《深情不问出处，北极熊的爱你记住》 第一章 我特么是头棕熊!! 果宓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迷迷糊糊间，好像坐了车，又好像有失重感仿佛上了飞机，最后摇摇晃晃地又上了船。 旁边似乎有人在吸烟，浓重的雪茄味顺着鼻腔钻进脑子里，呛得果宓脑子里稍微清醒了一点，隐隐约约听到一些新闻播报的声音： “接下来播报下一条新闻：” “据悉，林氏集团完成了对广口动物园的收购，发现该动物园内账混乱，管理不合规，甚至不少动物都是非法捕捉，都是没有办理过相关手续的‘黑户’！！” “现如今，林氏集团秉着最基本的人道主义，决定由集团出资，将这些被非法捕捉的动物放归大自然……” 果宓费力地想要睁开眼，但眼皮子上仿佛坠了千斤顶，用多大的力都无济于事，只能挣扎着呢喃出一句： “我不是北极熊，我是棕熊……”然后便不受控制地坠入梦乡。 …… 这一切仿佛都像是一场梦，最后果宓是被冻醒的。 睁开眼睛，看见的是一望无际的白，凝在一起的雪花在她湿漉漉的鼻头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带来彻骨的寒意。 果宓缓缓坐了起来，沧桑地看着眼前一片雪白，心里甚至有种“果然如此”的认命感。 时至今日，她终于再次具象化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圈子不同，不要强融”，毕竟你永远没办法用自己的认知去衡量别人的无知。 就比如她想破了脑子也没能想到，居然真的会有人把白化棕熊认成北极熊！ 直到寒意裹满身体，果宓才不得不悲哀地接受事实： 她真的被送到北极了！ 她抬爪摸了摸自己毛茸茸的熊脸，哀叹： “圆脸和扁脸长得能一样吗？！” “我特么是一头棕熊啊！” 宣泄完心中稀烂的情绪，果宓深吸一口气，寒凉的空气顺着鼻腔闯入胸膛，带来一阵轻微割裂的痛感。 她用这样的方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以面对接下来未知的熊生： “人生熊生都一样烂，爬起来就是干！” 她一路碎碎念，心里却明白自己绝对不能坐以待毙，为了抵抗北极寒冷极致的冰雪，她必须为自己囤积厚厚的脂肪，以备去应对那些禀冽的寒风。 左右环顾周围，企图找出一点什么能吃的东西，结果差强熊意，除了厚重的冰雪，天地间似乎就只剩下她一个活物了。 熊掌踩在雪地上的扑哧声仿佛都被扩大了数倍，到处充斥着荒凉寂寥的气息。 果宓不得不停下漫无目地的寻找，坐下来抬起前肢，尽量提高视野来观察自己身处的环境： 她现在处于雪山的山脚下，不幸中的万幸，曾经学过的知识现在还能勉强帮到她。 果宓放下抬起的前肢低头沉思起来。 现在才初春，今年天气挺热的，湖面和靠近海的一些地方应该已经解冻。 于是她开始晃晃悠悠地朝着雪山外面走去，企图去找到一片没有被完全冰冻的湖泊，或许她可以从那获取食物。 然而湖泊没有找到，找到的是一具尸体——北极熊的尸体。 看到尸体的第一眼，果宓毛都炸起来了，本来就圆乎乎的身体变得更像一个毛球，沉重的身子猛地向后一蹦！ 过了两秒后才缓过神来，忍着砰砰直跳的心脏凑过去仔仔细细地观察这具尸体。 看体型应该是一头母熊，身上全部都是爪痕，肚子上的皮毛被撕开几道口子，双目圆瞪，布满了红血丝。 脖子旁边有一个巨大的豁口，气管和筋肉全都被咬断，这个应该就是致命伤。 而在尸体的周围，有两排小小的熊脚印，和一排硕大的熊脚印。 是公熊的脚印！ 果宓心底发凉—— 自然界很多动物会自相残杀，熊类算是互相争斗的个中翘楚！ 她刚变成熊的时候，虽然只是一头母熊但是体型很大也很强壮，再加上她身为人类，打起架来手脚并用。 所以虽然也会和周围的棕熊有摩擦，但是全都是她赢。 而动物园里的熊因为常年饥饿，一个个又瘦又小，她一爪子能扇飞两只，很快就坐稳了“熊山之王”的地位，也同样没有受到过同类伤害，反倒经常把他们抽得嗷嗷叫。 但北极熊……如果她没有记错，很多公北极熊的体型似乎是母熊的两倍之多！ 他们在体型上占据着绝对的优势，远远不是靠什么技巧就能弥补的！ 可是公熊一般情况下只会杀死小熊，并不会攻击母熊，这头母熊到底为什么会被公熊杀掉呢？ 就在这时，果宓肚子里突然传来饥饿的叫声，心中突然一动。 别的不提，现在不就是有一顿现成的大餐放在眼前，可以用来填补饥饿吗？ 这头母熊虽然不知道死了多久了，但是并没有怪异的气味传出来，北极天气寒冷，应该没有变质。 这么大的一具尸体，足够果宓接下来的三天食物所需！ 可是……这也是一头熊，她真的要吃吗？ 果宓又开始犹豫起来，心里天熊交战。 她根本不是生活在北极的熊，要是不吃饱肚子没有足够的脂肪，就更难抵御寒风的侵袭了。 更别提周围可能还有会攻击母熊的公熊，要是饿着肚子连跑的力气都没有。 一味的用人类那一套来束缚自己，只会早死。 想到这里果宓鼓起勇气，张开嘴探到母熊尸体被撕开皮毛，露出血肉的地方。 却怎么也没办法咬上去。 试探了好几次，果宓又缩回嘴，深吸了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再次伸过头准备咬。 然而这次她的目光，落在了母熊尸体肚子下面突出的部位上，突然一滞。 这是，有孩子的母熊。 果宓本就不坚定的心更加动摇了，她已经推测出了母熊大概的死亡原因。 公熊和拥有小熊的母熊起冲突的最大主要原因，无非就是公熊想杀掉小熊。 这是一头为了保护孩子被杀死的熊妈妈。 容不得她多想，背后突然响起雪被踩的塌陷的声音，果宓猛地回头： 从她身后拱起的雪堆后面，缓缓走出了另一头北极熊！ 身形高大如山，雪白的毛发飘逸的垂了下来，棕色的瞳孔，有力的巨爪…… 赫然是一头公熊！ 第二章 遭遇巨大的公熊 果宓的目光落在他被血染红的半张脸上，最后又落在他同样沾了血的前爪上，瞳孔一缩！ 就是他，杀死母熊的公熊！ 对面的公熊显然也注意到了果宓的存在，鼻头在空气中轻点两下，似乎在嗅闻她的味道，最后目光落在果宓脚边的母熊尸体上，呲了呲牙。 果宓被吓得往后退了几步，浑身发凉。 对方似乎对她的圆脸盘子极其在意，眼神不住地在她的圆脸盘子和圆耳朵上游梭。 果宓警惕地注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生怕他突然扑过来，喉咙里发出低吼，一退再退。 而对面的公熊一直扬着脑袋，不停嗅闻她的味道，最终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突然抬脚朝她走路过来！ 果宓吓得拔腿就跑，什么食物，什么熊妈妈，她什么都不在意了！现在她只想逃命！！ 眼前突然一花，紧接着从身后传来一股巨大的冲击力！ 下一秒果宓整头熊被四脚朝天地撞翻在地，巨大的熊掌重重落在了她的胸膛。 她用力的扭动身子想要挣扎，却绝望地发现对方的体重就像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得她完全没有办法反抗！ 鼻头突然被喷洒上一阵湿热的气息，紧接着浓重的血腥味钻入鼻腔！ 果宓吓得不敢动了，奋力挥舞的四只熊爪摊开来露出脆弱的肚子，摆出了一副示弱的姿态。 公熊似乎对她的识相很满意，按压着她胸口的爪子稍稍放松了一些，总算能让果宓喘口气。 看着这头体型巨大的雪地暴君缓缓地垂下头，黝黑的鼻子继续凑到自己脸上轻点着，还在嗅闻着她的味道。 果宓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怪异感。 这个家伙不会只是为了闻她的味道吧？ 然而这头讨厌的公熊貌似没什么分寸感，鼻头在果宓脸上绕了一圈后开始往下！ 果宓呼吸一滞，明显感觉到对方的嘴筒子快伸进她的颈窝了！ 这可不行，要是这头公熊改变了主意想杀她，她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果宓眼神一厉，突然爆出一声凶吼，厚厚的熊爪猛地拍在了公熊的脸上！ 尖锐的指甲划过公熊的耳朵带出一丝血色！ 公熊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爪子打懵了，果宓趁机翻滚身体站了起来，甩了甩身上的雪，圆滚滚的身体朝着公熊冲了过去！ 公熊也反应过来，愤怒地发出一声怒吼，抬起爪子准备迎接这头奇怪母熊的挑战！ 却发现对方气势汹汹地跑到了自己面前，然后…… 和他擦肩而过……了？ 圆滚滚的巨大毛团跑得飞快，粗壮的四肢不要命地向前刨着，踩碎的雪朝着两边飞溅！ 意料之外的是公熊并没有追上去，反而就在原地，只是淡淡地看着那头母熊落荒而逃，圆嘟嘟的屁股上同样圆乎乎的尾巴随着跑动一颠一颠的，看起来很有弹性。 公北极熊眸色渐深，盯着尾巴看了好一会儿，直到果宓跑的没影子，这才收回视线。 他重新走到雪堆后面，拖出一具北极狐的尸体，缓缓移到母熊尸体旁边。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熊吼，公熊抬眼，另一头公北极熊从远处小跑就过来了，棕色的鼻尖上有一道肉色的疤，耳朵长在脸的两侧，小跑起来左摇右晃的，看起来很憨厚。 “凯撒，好久不见了！”斯洛克改跑为走，晃着脑袋缓缓靠近。 凯撒“嗯”了一声，低头从北极狐身上撕下一块肉在嘴里咀嚼着。 斯洛克靠近了才惊呼一声： “这不是卡雅吗？你把她杀掉了！” 他的熊脸上流露出一抹不赞同： “卡雅是一头带着小熊的母熊，虽然现在已经是求偶的季节了，但你也太心急了。” 说着左右看了看： “小熊的尸体在哪，你不会放过他们吧？” 凯撒头都不抬： “你再闻闻。” 斯洛克又抬头闻了闻，眼里闪过一丝意外： “嗯，还真不是你杀的，有其他熊的味道，两头公熊，没闻过的味道，怪不得卡雅和孩子分开了……” “哦，还有一头母熊，也是我从来没闻过的味道，这里来了一头新的母熊！” 斯洛克眼里划过一丝惊喜，随后又迟疑起来： “不过这头母熊的味道有些奇怪。” 凯撒停下口中的咀嚼，蓦然想起刚才那头母熊跑开的样子。 耳朵是圆的，脸蛋是圆的，身体是圆的，就连尾巴也是圆的！ 确实挺奇怪的。 斯洛克晃了晃脑袋： “我向你道歉我的兄弟，但是你要知道你已经杀了至少五头北极熊了，所以这也不全是我的错。” 他和凯撒是亲兄弟，虽然已经不在一起生活，但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凯撒不会对他动爪。 一只北极狐很快就能吃完，凯撒还给斯洛克留了条后腿。 斯洛克也不客气，三下两下吞噬入腹，然后砸了砸嘴： “没吃饱。” 凯撒看了一眼地上的北极熊尸体： “这里还有。” 斯洛克眼里划过一丝埋怨，伸出熊爪拍了拍凯撒的肩膀： “你怎么老是这样，现在食物很多，我不想吃同类！” 凯撒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转身缓缓朝着果宓刚刚离开的方向走去。 斯洛克惋惜地看了一眼死去的卡雅： “可怜的卡雅，本来我还想等你的熊崽子离开，或者杀掉你的熊崽子再追求你的。” 说着甩了甩脑袋，追着凯撒离开的步伐去了： “凯撒，等等我！这块地突然多了三头陌生的熊，你难道不好奇吗？” …… 果宓一路逃命，突然发现这么跑也不是办法，果断杀了个回马枪！ 北极熊的嗅觉很出色，如果真的留心想要追踪她，这么单一的跑是没用的。 于是果宓开始打乱逃亡路线，一会儿兜了个圈子往回跑，一会儿又直线平移，甚至雪上打滚！ 她企图用这种方法来让自己的味道充满这片区域，扰乱那头公熊的嗅觉。 结果到最后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滚到哪儿去了。 但是很明显那头公熊没有追上来，果宓对自己的成果很满意，甩了甩身上的雪，准备继续寻找湖泊。 万万没想到厚重松软的雪层下面其实是个大雪坡，果宓一脚踩空，顺着陡峭的雪坡滚了下去！ 一阵天旋地转后，果宓就像个翻滚的雪球，终于裹着满身的冰雪停了下来，一抬头发现自己好像又回到发现母熊尸体的那片区域了！ 只不过这里离尸体还有一点距离，地势也高了一些。 果宓有些惊慌，下意识朝着母熊尸体的那个方向看去。 借助地势高的优势，能够看见尸体依旧躺在那，但是公熊已经不见踪影，看来是已经走远了。 果宓这才放松下来，一转眼对上枯枝里两双茫然的眼睛。 是两头小北极熊！ 第三章 两只储备粮 果宓猜测应该是那头母熊的熊崽，居然没有被公熊杀掉，太罕见了。 眼下两头小熊互相抱着对方依偎在一起，眼神惊恐地看着果宓。 其中个头大一点的一只耳朵都竖起来了，犹豫过后率先朝果宓发出一声示威的熊吼！ 气势倒是挺足的，可惜叫出来的声音太稚嫩，又软又细的一小声，跟小绵羊似的。 熊崽似乎也没想到自己气势汹汹的吼声出来会是这个效果，呆呆地懵在了原地。 另一只小熊紧紧抱着他，小脑袋全部埋在她肚子下面。 或许是察觉到弟弟的害怕，体型大一些的小熊干脆把他藏在了身后，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护在弟弟前面。 明明自己都吓得发抖，偏偏还要鼓起勇气来对阵果宓这么个庞然大物。 心虚气短地叫了两声后，鼓足勇气朝着果宓冲了过来，企图把果宓吓退！ 果宓就这么坐在原地，瞧着那白色的小玩意儿龇牙咧嘴地冲了过来，干脆利落地抬起爪子就这么一推！ 可怜的小熊硬生生的被推着在雪里翻了几个跟斗，晃着脑袋坐起来时鼻子上啊还还沾了两点絮雪。 看起来憨态异常。 但是果宓觉得自己天生就是个冷硬的女人，丝毫不为所动。 母熊尸体她是不敢再回去吃了，这两个小的看起来还不错。 应该肉很嫩，而且很新鲜！ 吃掉一只，然后把另外一只留下来，等找不到食物的时候再吃掉，可以有效的延长食品保质期！ 这么想着，果宓坐了起来，露出一嘴利齿，缓缓逼近两只熊崽。 才被果宓掀了跟头的北极熊幼崽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在她面前没有任何能够反抗的机会，认命地和弟弟抱在一起，准备接受接下来的命运。 其实她可以跑的，果宓再厉害也只能先杀一只，小的那头幼崽看起来要弱许多，强壮的这头大可以把他扔在这里，独自逃命。 可她偏偏没有。 果宓尖锐的犬牙都已经碰到了幼崽颤抖的耳朵，过了一会儿，她面无表情地收回了嘴，顺便一爪子将两头小熊的脑袋按进了雪里。 “看来我还不够冷酷。” 果宓这么想着，果断转身离开这儿，把两头小熊扔在了原地。 放弃了到嘴的食物她仁至义尽，要是再心软帮助这两头小熊那是想都别想！ 于是果宓加快脚步，迅速离开了这里！ 然而天黑的很快，没有再给果宓寻找食物的机会，刚才还光亮的天空眨眼就变成了灰色，温度骤然下降。 更重要的是寒风突然更加凛冽，果宓没找到食物又冷又饿，最后只能灰溜溜地回到了小北极熊的藏身之地。 “要是他们还在那，就把他们吃掉！”果宓开始碎碎念，然后加快了脚步。 原本不抱什么希望的，但是没想到两头小北极熊居然还待在原地！ 两头小熊依偎在一起，躲在雪地的枯枝里，眼巴巴地看着外面。 果宓知道他们在等自己的母亲回来，可惜了，他们永远都等不到了。 闻到味道的小北极熊准确看向了果宓的位置，似乎是没想到她居然又回来了！ 两头小熊瞬间紧张起来，不断地朝枯枝深处躲。 果宓哪会给他们这个机会，直接跑过去，一爪一个双双按倒在地！ 小北极熊的体温顺着熊掌的肉垫，源源不断的传来，暖意让果宓谓叹一声。 就是这两个毛球热水袋不太老实，都低着头想咬果宓的爪子！ 果宓压下心底的烦躁，深吸了一口气，卧下来将两头小熊直接捂了怀里，满足地叹了口气： “这也太暖和了。” 幼崽体温普遍比较高，抱在怀里就像两个热水袋，源源不断地传递着热量。 果宓觉得自己这个冷酷的女人都快被这两头熊仔捂得温热了！ 这下懵了的变成了被果宓揉进怀里的两头熊崽。 要知道除了他们的母亲以外，没有任何一头熊像这样靠近过他们！ 要是其他的熊和他们离得这么近就只代表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们会被对方咬断脖子，死于非命！ 陌生的怀抱虽然和母亲一样温暖，但是陌生的气息让他们很不适应。 两头熊崽不出意外地奋力挣扎起来。 果宓不得不按住他们，呲着牙威胁道： “老实点儿，不然就吃掉你们！” 两头熊崽果然害怕的不动了，果宓有些意外，北极熊也能听懂棕熊在说什么吗？ 但更意外的还在后面，那头体型大一些的北极熊幼崽突然闷闷道： “你为什么要抱着我们，而且你那么饿，为什么不吃掉我们？” 果宓惊讶地道： “原来你们会说话…” 随后又觉得纳闷： “你怎么知道我肚子很饿？” 话音刚落，她的肚子就传来饥饿的咕噜声，两头幼崽害怕地往后缩了缩。 但是胆子大的那一头还是忍不住问道： “你身上有妈妈的味道，血的味道也很重，你是不是把妈妈杀掉了？” 她话音刚落，另一头小熊就开始呜咽起来。 他们俩一早就闻到了果宓身上的血腥气，也闻到了她身上属于妈妈的味道，妈妈答应他们引开那两头公熊就会回来接他们，可是这么晚了妈妈还是没有回来，他们知道妈妈肯定凶多吉少了。 他远没有他的姐姐这么胆大，敢去质问果宓这么一头陌生的成年熊，只敢偷偷的哭泣。 两头小熊一个小声呜咽，另一个眼眶通红，目光一同盯着果宓。 果宓叹了一口气，最终决定说实话： “你们妈妈确实已经死了，尸体就在不远处，我很遗憾，但是我并不是杀害她的熊。” 两头小熊也没有怀疑她说的话。 因为果宓完全有能力杀掉他们，却没有痛下杀爪，没有熊会对两头陌生小熊抱有友善态度的，可是果宓刚刚抱他们了，所以他们只能相信她说的话。 但是得知妈妈的死讯他们还是很伤心，同时也有将要独自在这片土地活下去的恐惧和迷茫，这下就连胆子大的那头小熊崽也忍不住抱着弟弟哭了起来！ 果宓被冻得受不了了，一爪抓起一只熊崽往怀里揣： “现在天已经黑了，外面很危险，等天亮了带你们去找你们的妈妈，当然，是在她的尸体没被其他动物吃光的情况下。” 她并没有对这两只幼熊说什么善意的谎言，她觉得没必要。 大自然的争斗血腥暴力又残酷，要想活下去只能靠尖利的爪子和蛮横的力量，否则就只能靠智慧，这两只小熊不需要果宓为他们编造美丽的梦境，他们需要面对现实。 两头小熊还是不适应待在果宓的怀抱里，但也不敢反抗，胆子大的那头气闷地问： “你为什么要抱住我们，你又不是我们的妈妈。”只有熊妈妈才会抱住她的小熊。 果宓将她的小脑袋往怀里一塞，被冷得打颤的声音简洁而明了： “闭嘴，这是我带你们去找你们母亲提前收取的报酬！” 两头小熊这才不吭声了，强忍着不适应被果宓揣在怀里。 第四章 旧日惊梦 北极的夜晚十分漫长，果宓强忍着寒意睡了一会儿被寒风吹醒后就再也睡不着了，只能抱着两只小熊瑟缩在枯萎的枝桠里，抬头数星星。 不得不说这鬼地方虽然又冷又荒凉，到处都是冰雪，要吃的也没有，但唯一好的就是星星比别的地方亮。 曾经她被抓进动物园时，也只能抬着头数星星，不过那里的星星又小又少，很多都被云雾掩埋。 白天还要面对那些狂热的游客，真是的，在动物园里她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 记得有一天一个小男孩往熊山里扔了一颗果子。 周围两头熊为了争那半颗被他丢下来的苹果，开始互相给对方的大耳巴子，哼哧哼哧的声音和低吼就没停过。 两头熊打成一团，声音越来越近，她习以为常地偏了偏身子。 下一秒裹成一团的“熊球”就从她身边呼啸而过，噼里啪啦地滚下了假山，最后砸在八米高的水泥护栏上！ 周围喧闹的环境陷入了一两秒的静默，然后爆出了比刚才还要热闹的欢呼声！ 她抬头看高处玻璃围栏后面的那个小男孩，那个小男孩也在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 就在她心里升起几分不祥的预感时，小男孩又扔下一颗半青不熟的苹果！ 苹果在空中划过一抹抛物线，然后正中她的脑门，还没来得及反应，下一秒她就眼前一黑！ 一头肥硕的棕熊从旁边一个野猪冲撞莽了过来，先把她撞得四脚朝天，厚厚的熊掌直接踩在了她肚子上，准备在她之前抢夺那个苹果！ 来自同伴的重创远比那个苹果要严重许多，那时她只觉得眼前一黑，五脏六腑都快被身上的蠢熊踩出来了！ 而压在她身上的棕熊伸长了脖子想要去拘不远处摔裂的苹果，看起来压根儿没有离开的意思，最后她忍无可忍把那头熊一脚踹飞了出去！ 熊掌一连给了对方好几个大耳巴子，直把对方拍得不省熊事，最后顺带补上一脚，把对方踢下了假山！ 假山下面颤颤巍巍爬起来的棕熊被她吓得主动伏低了身子，头都不敢抬地挨着水泥墙仓皇逃窜！ 周围的其他棕熊也被吓得缩在角落不敢动。 果宓记得自己当时只来得及松口气，却没想到这场精彩的棕熊打斗吸引了狂热游客的注意力！ 他们纷纷向动物园购买了苹果，然后朝着圆坑里的熊山丢，企图让里面的熊为了争夺食物再打一场！ 原本要两头熊玩命争夺的一个苹果，现在却到处都是，噼里啪啦地从天上降下来，然后砸在地上，摔得稀碎。 玻璃围栏后面是人们兴奋到变形的脸，面红耳赤地嚷嚷着： “打起来，快上啊！” “不是想吃东西吗，快打起来！” 看着他们狰狞的表情和憋得通红的脸，以及那些飞溅的口水，果宓那个时候突然就觉得没兴趣了。 她觉得她就像马戏团的小丑，像个玩意儿，毫无尊严。 在这些人类的眼里，熊只是用来娱乐的工具而已。 果宓又回头看了看缩在角落里的一堆棕熊，他们看着那些在地上摔的稀烂的果子眼神渴望，却又迫于她的威吓不敢上前，只能一个两个眼巴巴地看着。 果宓也很饿，但是毫无食欲。 看着他们眼里对地上那些摔得稀烂的苹果充斥着的渴望，她心里突然有种莫名的无力。 从地上站了起来甩了甩毛，她扫了不敢上前的群熊一眼，然后缓缓走到熊山的角落，面对着墙坐了下来。 背后的熊欢呼一声奔向那些碎的糊在地上的苹果，趴在地上将碎掉的苹果舔进嘴里，一丝一毫都不愿意放弃。 而她闭着眼睛，不出意外地听到头顶的游客一片叫骂声，纷纷念叨着“扫兴”。 甚至有人直接把苹果砸在她身上。 虽然厚重的皮毛抵御了大部分的痛感，但她依旧被骚扰得烦不甚烦，干脆趴在地上，用熊掌蒙住了头。 人类社会的人际关系复杂又虚伪，各种各样的规则和程序让他们看起来较为体面。 但如果对象换成不会说话的熊，或者其他动物，没了规则的束缚不少人就变的面目可憎。 回想到这里，果宓看着天上的星星叹了口气，身上各个地方突然开始隐隐作痛，那天玻璃栅栏后面的游客那一张张通红的脸，和那一声声的咒骂，是她这辈子最难以遗忘的东西。 因为接下来他们开始变本加厉，仿佛找到了新的有趣的东西，纷纷把手里重量相当的水果对着坑里的熊砸。 而她因为体型庞大毛色特别，更是首当其冲，没一会儿身边全是被砸碎的小果子。 就算皮毛厚重，被砸的多了到最后她也疼得受不了，站起来走到了晚上睡觉的笼子门口。 门自然是关着的，但是从笼子到园区有一条通道，勉强可以藏住一只熊，她尽量的把身体往通道里缩，企图隔绝外面游客的丢砸。 这一举动引起了游客的不满，他们开始朝旁边卖水果和肉的工作人员抱怨。 然后不出意外的，她听到背后笼子门被打开的声音。 紧接着一根竹竿从背后戳上了她的屁股，并且越来越用力，催促着她出去继续被砸。 最后没办法她只能走出通道，迎接着头顶不停落下的瓜果，用尽全身力气闪躲，却收效甚微。 要是普通人处于那个位置可能只会觉得自己倒霉，或者大骂那些游客是疯子。 但是本身就身为野生动物摄影师的果宓，曾经作为人近距离的去过大自然去和这些野生动物相处，最后自己变成了动物，又经历了这一切。 在那天过后，每逢梦之余，果宓总是在思考人类在大自然到底处于什么样的位置，到底如何与大自然相处才是正确的，他们应该如何去面对这个世界。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当她真真切切地成为一头野生动物，并且成为一头被圈养的野生动物，才会发现对于动物而言，人类到底有多恐怖。 带着这样复杂的思绪，果宓将两头小熊又往怀中拢了拢，这才在寒凉的风中沉沉睡去。 而此时此刻，远在几千里之外的另一个人也陷入了崩溃之中。 油头秘书看着眼前的两头真正的北极熊，和旁边的另一个工作人员面面相觑： “怎么回事，不是说只有两头北极熊？昨天运走了一头，这里怎么还有两头！” 旁边的工作人员也纳闷地摇了摇头： “不知道啊，我也听说只有两头啊。” 这园子里说得上话的管理者和饲养员，全部都因为非法捕捉野生动物，和虐待动物两项罪名进局子谈话了。 现在这些全部都是临时找来的帮手，只负责把动物送走的。 毕竟这个动物园的主人已经欠了集团很大的债务了，只是为了名，董事长也不想花费太多的钱再去请什么专家。 油头秘书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掏出手机开始拨动号码： “等我问问。” 片刻后，他挂断电话，脸色难看地道： “已经问过了，确实只有两头北极熊。” 这下在场的所有人额角都开始冒冷汗了： “那，那前天送走的那头，是个什么熊？” 油头秘书深吸了一口气，目光落在陷在笼子里的两头北极熊上，越看越不对劲，忍不住又凑近看了看： “不对呀，这两头熊跟前天那头长得不一样了，这脸儿怎么这么小，昨天那头的大圆脸蛋子可不长这样！” 旁边的一个工作人员也凑近了看，赞同道： “确实不长这样，昨天那头熊的圆脸蛋子跟棕熊还挺像的……”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弱，直至消失，和油头秘书对视了一眼，双双倒吸一口冷气！ 难道……昨天那个，是棕熊？！ 油头秘书后背发凉，完了完了，公司放归野生动物的宣传都打出去了，要是传出把棕熊送到北极的事，那不是全完了吗？！ 当初这个动物园老板是他引荐给boss的，结果暴雷了。 boss已经对他和这个动物园很不满了，要是他再把事搞砸了，岂不是要丢饭碗？！ 想到这里，秘书一把握住旁边工作人员的肩膀： “那头熊现在在哪里，快点把熊送回来！” 同事是个东北人，脸都皱到了一起，半响憋出了一句： “那……那也没招儿啊，那黑瞎子…额，棕瞎子……啊不，那白瞎子早都被送上飞机了，估计今天凌晨就降落了，去哪儿给你搞回来？” 油头秘书手上的文件夹应声而落，双手抱头： “那怎么办？！” 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打了发蜡精致修饰的头发被抓成了刺猬头！ 过了一会儿眼神一暗，猛地站起身来，捡起地上的文件夹飞速翻了两下，松了口气： “这头熊是非法捕捉的，没做过什么登记，送到北极就送到北极吧，咱们把放生它的视频给扣下来，就直接当不存在好了！” 旁边的工作人员有些犹豫： “这……棕熊送到北极，那不就……”死定了吗？ “那你到底是想要这头棕熊活，还是想保住你的饭碗！” 这下在场的众人都不敢再吭声了。 秘书眼里划过一丝阴狠： “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剩下的我会亲自解决，你们最好闭紧了嘴巴，要是泄露出去半分，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第五章 死亡翻滚 凛冽的寒风呼啸着，空气中充斥着无处不在的寒凉。 果宓在睡梦中打了个寒颤，不自觉地抽动着鼻头，只觉得鼻头都已经被冰冻住了。 她想让自己清醒过来，努力地睁开眼，过了一会儿却发现自己已经睁开眼似乎是种错觉，实际上自己还在沉睡。 于是不得已又尝试睁了一次眼睛，到最后也不过是循环了一次刚才的感觉。 这种不安稳的睡眠非但没让她得到足够的休息，反而变得更累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冰冷的鼻头突然覆上一层暖意，热融融的感觉仿佛顺着鼻头流遍了全身，她刚舒适的伸展四肢没多久，突然涌上了一股窒息感！ 果宓只当是做噩梦，四只爪子扑腾着想挣扎却无济于事，直到最后硬生生被憋醒！ 刚一睁眼，对上的便是一双黑黝黝的豆豆眼！ 对方的小爪子还好好地放在她的鼻头，察觉到她醒了被吓了一跳，连忙连滚带爬缩进了旁边的一个枯草堆，整个身体都埋了进去，跟另外一双豆豆眼一起悄悄看着她。 果宓深吸一口气，大睁着眼看着苍茫的天空，最后无奈地坐了起来。 熊爪重重拍在地上发出“扑哧”的响声，草丛里的两双小眼睛又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果宓也不搭理它们，就这么坐在雪地上舔爪子，时不时地抖抖毛，看起来很悠闲。 过了好一会儿，躲在草丛里的两个家伙终于等不了了，稀稀疏疏好一阵，体型稍大的那只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身子，艰难地出了枯草丛，满眼踌躇地来到果宓面前。 果宓不吭声，就是这么瞥了她一眼。 小熊瞬间炸毛，脸旁边的耳朵都张开了，整张小脸像扩大了一圈。 见状果宓心底偷笑一声。 这两头小熊在北极熊幼崽中算比较少见的，虽然公熊在成年以后体重甚至会是母熊的两倍之多，但比起胆子小又瘦弱的小公熊，姐姐似乎更加独立和胆大。 刚才用爪子捂着她鼻子的小熊也是姐姐。 站在果宓对面的小熊抬头望了望面前这头陌生的庞然大物，最后还是鼓起勇气小声道： “你答应过我们的，要带我们去找妈妈。”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语气中带了丝委屈： “你睡了好久……” 听了她的话，果宓这才恍然，原来她睡了这么久了？！ 怪不得两个小家伙这么害怕却还是大着胆子弄醒她了。 看着早已经天光大亮的冰天雪地，这头冷酷的棕熊终于有了一丝愧疚之心，垂下头来低声对面前的小毛球道： “跟我来。” 说着她率先站起来，朝着母熊尸体所在的方向移动。 她身后的小毛球朝草堆里叫了一声，另外一头小熊怯怯地探出头，然后扭着屁股小跑了出来，乖乖地跟在了姐姐身边。 果宓厚重的爪子落在雪地上，没错过身后传来的小熊爪子踩在雪上“扑哧扑哧”的响声。 体型相差太大，即使她有意放慢速度，后面的两只小熊依旧要努力扑腾自己的小短腿才能跟上来。 果宓没有问两只小熊的名字。 人类世界有一句话，名字代表着羁绊，从得知名字那一刻开始，羁绊便也就出现了。 没了母亲，这两头小熊在北极活下去的概率连百分之一都不到。 果宓没准备负担起这两头小熊，也不想日后伤心。 她能做的就是尽力避免和这两个小家伙建立联系，这样她和他们就只是彼此的过客。 离母熊尸体所在的地方越来越近，果宓停下了脚步。 这是一道陡峭的雪坡，尸体就在坡下面。 她在坡上探出头，谨慎地观察着下面的一切。 一晚上的寒风已经将那头公熊留下的踪迹彻底掩埋，就连留下的尸体也被冰雪封住了一半。 果宓伸长脖子，鼻尖轻点着，捕捉着空气中残留的气息。 她的嗅觉似乎在这恶劣的环境中已经大打折扣，除了尸体上传来的血腥味，留给她的只有钻心的冰凉，这让她不得不花费更多的时间嗅闻。 后腿突然被碰了一下，果宓低头，这才发现两头小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簇拥在她身后。 小小的身体躲在她的后腿间，两个小脑袋露出来，也跟着往下看。 察觉到果宓在看他们，两个小毛球这才发现他们无意识已经突破了安全距离，连忙又吓得往后躲。 果宓没有说话，默默收回了视线。 她现在能基本确定这个地方只有他们三头熊了，暂时安全，就是要怎么下去还是个问题。 左右看了看，全都是陡峭的雪坡，如果想要平稳的下去要绕很远的路。 那样太浪费时间了。 果宓慢吞吞来到平台侧边，朝着陡峭的雪坡伸出了爪子…… 前面两步是很成功的，毛茸茸的爪子深深插进了雪里，很快就稳住了身形。 果宓鼻头喷出一阵白雾，然后四爪并用，小心翼翼地抬起每一只爪子，开始向下迈。 就这样走了四步，一切都非常顺利，正当她以为能就这样走下雪坡时，屁股猛地被什么撞了一下！ 果宓呼吸一滞，来不及反应身体就不受控制的前倾，眼前一花，熊头朝下埋进了雪里！ 紧接着就是一阵死亡翻滚！ 身体就像球一样，一股脑地滚下了雪坡！ 期间她不是没想过用爪子稳定身形，但很快她就发现比起坚实的土地，北极的冰雪显然松软了很多。 每当她以为自己能够停下的时候，熊爪总是出乎意料地抓了个空，于是她就这样噼里啪啦一路滚到了底！ 身上的毛已经裹上了一层厚厚的雪，果宓滚得晕头转向，一只爪子撑着地，刚准备坐起来，耳边就响起另外两阵雪球翻滚的声音！ 紧接着头上突然一沉，小北极熊稚嫩的惊叫声响起！ 果宓头顶着小熊，面无表情地坐了起来，顺便抬起爪子，顶住了另一头翻滚着即将撞上她的白毛球。 这下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呢，这两个家伙就是罪魁祸首！ 两头小熊似乎也意识到自己闯了祸，被果宓用爪子按住的那只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惊恐地看着她，四只小爪子连扑腾一下都不敢了。 至于另外一头，虽然果宓看不见她，但也能明显感受到她在自己头顶瑟瑟发抖。 果宓轻叹一口气，抬爪把小熊从自己头上捋下来，然后鼻头朝着尸体的地方点了点： “你们的妈妈在那里，去吧。” 第六章 圆尾巴 她话音未落，两头小熊就已经朝她说的方向狂奔而去！ 小小的身躯在厚重的积雪层中挣扎，明明整个身体都已经被埋进了雪中，却还是努力昂着头，哼哧哼哧地粗喘着，奋力地朝母熊尸体的方向跑。 ——他们甚至抛却了对果宓这头成年熊的畏惧和警惕，就这么什么也不顾地背对着她。 果宓目光复杂地看着两头小熊好不容易到达母熊尸体身边，小爪子拼命地将母熊从积雪中挖出来。 胆子小的那只湿润的黑鼻头在母熊散发着死气的伤口上不住轻点着，最后发出一阵哀切的叫声。 两个小不点卧倒在母熊尸体身边，小脸不住地在母熊身上磨蹭着。 尽管这具躯体已经没有任何温度，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坐起来保护他们，轻舔他们的额头。 最后他们还是像之前做了一万遍那样，乖巧地藏进母熊的腹下。 无论是哪个种族的幼崽，对母亲都有天然的爱恋和依赖。 可惜这样本该温馨的场景，现在看起来除了凄凉之外更带着世界的残酷。 看着两头依偎在母熊身边的小熊，果宓不忍地收回了视线。 她已经做到了自己承诺的事，现在也该要为了让自己活下去去努力了。 果宓最后看了一眼两头小熊，随后站起身，朝着与雪山相反的方向走去…… 北风呼啸翻卷着，吹乱了远方另外两头北极熊头顶的毛。 斯洛克一蹦一跳地往前面冲了一段，紧接着又很快折返回来，蹦到另外一头北极熊面前，然后猛地压低前身，翘起屁股，两个耳朵上下抖动着，发出一阵哼哧哼哧的叫声。 可惜另一头北极熊似乎极其不解风情，对他发出的玩耍信号视而不见，不为所动地缓缓向前走着，时不时停下来，仰起头鼻尖轻点，似乎在嗅闻着什么味道。 斯洛克眼看着对方从自己身边路过，连一丝眼神都没分给他，立刻又爬了起来，扭着屁股往前跑了一段，最后又跑回来，重复了之前的动作。 可惜对方依旧无动于衷，就这么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缓缓走了过去！ 斯洛克瞬间气馁，耍赖地瘫倒在雪地里左右翻滚着，不满道： “凯撒，你为什么不理我？” 他四爪朝天撒泼，熊爪刨出的雪块全部砸在凯撒凯撒身上，溅得他一头一脸全是雪！ 凯撒不得不分给他一丝注意力，冷淡的眼神刚落在斯洛克身上，斯洛克就已经后背一凉，瞬间老实地坐起来，乖巧地垂下了脑袋，还不忘对着凯撒“嘿嘿”笑了两声。 作为一头已经成年，并且无论是体型还是重量都是公熊中佼佼者的公北极熊。 凯撒拥有了这样的一头熊所该拥有的全部特性。 没有耐心，脾气暴戾，攻击性强。 而作为一头和这样的雪地暴君相处最久的熊，斯洛克非常擅长在凯撒的最大底线内不断试探和撒泼打滚。 毕竟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凯撒那所剩不多的仁慈还会给他留一点。 见斯洛克终于安静下来，凯撒才收回视线，继续嗅闻着。 奈何斯洛克老实了没多久就又忍不住了，小跑着上前和他并肩走在一起： “你到底在找什么？从昨天开始就一直怎么没停下来过。” 他说着也跟着仰起头，仔细嗅闻着。 跟平常的雪地没什么区别，硬要说的话，就是其中夹杂着另一头熊的气味，好像是一头母熊…… 一头母熊？！ 斯洛克眼睛一亮，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凯撒： “你是在追踪一头母熊吗？！” 说着他又忍不住抬头闻了闻： “不是熟悉的味道，以前都没闻过……啊，想起来了，是昨天那头新来的熊！” 他小跑了几步领先凯撒半个身位，看起来有些兴高采烈，追问道： “现在确实已经到了交配的时间，你想要追求她吗？” 他和凯撒成年的时间不太走运，第一年的时候这片雪域的母熊基本都带了崽，暴躁还攻击性强，总是远远地就带着小熊避开了他们。 不过好在那年他也没这个心思。 第二年的时候他成功找到了母熊交配，不过那个时候凯撒已经杀了好几头熊，大部分母熊对他望而生畏。 想要获得交配权，首先要取得母熊的欢心，其次要寸步不离地守在母熊身边，然后不断击败其他竞争者，这样才能得到母熊最后的青睐。 所以那段时间斯洛克也无暇关注凯撒，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成功交配。 不过没关系，或许今年他就可以围观了！ 一想到能看到凯撒放低姿态去讨取母熊欢心的样子，斯洛克就控制不住兴奋，追着凯撒不停嘴碎： “那头母熊怎么样，身体强壮吗？” “她有没有带崽，我好像闻见小熊的味道了……” “你要帮忙吗，我可以帮你把小熊杀掉！” …… 他的嘴说起来没完，一路上热情有增不减，到最后都丝毫没有消退的迹象。 凯撒被吵得烦不胜烦，终于停下了脚步，似笑非笑地看向他： “斯洛克，如果我想要交配的话，你就不会有机会在我面前喋喋不休了。” 他语气中带着笑意，眼睛里却有凶戾一闪而过。 斯洛克僵住了身子，后知后觉想起来公熊争夺交配权是会把母熊身边的所有公熊全都驱逐的。 换句话说，要是凯撒真的想要交配，他可能会毫不犹豫地咬死他！ 斯洛克禁不住抖了两下，心里一阵后怕，朝着凯撒干笑了两声“嘿，嘿嘿嘿”。 凯撒也不急着去嗅闻追踪了，就这么好整以暇地看着斯洛克，眼睛里的凶气越来越重。 察觉到死亡逼近的斯洛克老实巴交地坐在雪地里，一动都不敢动，头在他的目光中一低再低，最后终于绷不住，留下一句“我以后再找你玩”，然后落荒而逃！ 凯撒冷眼看着他屁颠屁颠跑远，目光落在他屁股后面随着跑动上下摇晃的尾巴上。 方形的，很普通，跟长在其他北极熊屁股后面的尾巴没什么区别。 想到这里，凯撒脑海里顿时浮现出昨天那头母熊逃跑时的样子： 小小的尾巴藏在了厚重的皮毛里，仔细看确实能看到很圆润的轮廓。 尤其是跑起来的时候，整个身体都是十分圆润的弧线，还能看到头顶上下颠动的圆耳朵。 他从来没看到有任何一头北极熊有和她一样轮廓那么圆的耳朵。 很有意思。 而且这头熊似乎还有些小聪明，知道混乱自己的气息以避免同类追踪。 ……虽然对他来说也只不过是麻烦些罢了。 烦熊的斯洛克已经乖巧滚出了他的视野，凯撒嗅闻着空气里留下来的气息，厚重的熊掌踏在雪地上，追随着那些遗留的信息缓缓寻找而去。 第七章 迷路的熊 北极冰山一片雪白，远远的只看得到天和地的分界线，其余一片苍茫。 果宓不认路，只能选择一个方向，然后长途跋涉，企图靠碰运气去找到食物。 唯一的好处就是到处都是雪，低下头就能啃两口，不用担心被渴死。 不过她每次只吃很小的量，然后含在嘴里等化了再吞咽下去。 现在她需要尽一切努力来保证自己的体温不下降，而且她害怕直接把冰块吞咽进去会让自己本就不适应北极的肠胃变得更加脆弱。 要是在这个时候开始闹肚子，那就真的是名副其实的“雪上加霜”了。 连续跑了半个小时，果宓终于喘不上气了，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四肢摊开，张开嘴，口鼻并用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突然一丝微弱的气息顺着鼻尖钻入鼻腔，果宓瞬间顿住！ 半晌后，不确定地抽动着鼻子，又嗅闻了两下！ 眼里的疑虑变成了震惊！ 果宓猛地坐起身子，回过头看向身后！ ……四周一片雪白，除了突出雪地的几只枯树丫，也就一两块突出的山石，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了。 果宓不信邪地打了个滚翻过身体站起来，往后走了两步，抬起头用力又猛吸了两下空气！ 冰凉的冷空气灌入鼻腔。 虽然她的嗅觉因为天气寒冷削弱了不少，可是她不会认错的，这是那两头小熊的味道！ 果宓前爪焦躁地刨了刨地上的雪，目光在周围不断扫视着。 她都已经跑了半个小时了，按理来说应该闻不到小熊的味道了。 现在她闻到小熊的味道只有两个可能，一个就是那两个小毛团偷偷跟上来了。 另一个是她更不想面对的，那就是—— 难道她这半个小时都方向感缺失，在同一个地方兜圈子吗？！ 果宓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就意味着她在雪地里很容易迷路！ 这实在不是一个好消息。 她环顾着四周，最后将目光定在远处的一棵枯树枝上，然后抬爪朝着枯树小跑而去。 如果每跑动之前都定下一个目标的话，迷路的可能性应该就不大了吧。 而就在果宓留下的一串脚印后，一个小小的头突然从雪地里冒出来，小爪子踩在她留下的巨大爪印上，回头纳闷地问： “她为什么要往回跑？” 另一头体型稍大的小北极熊也从雪里爬了出来，看着雪地里留下的一长串脚印，豆豆眼里也很疑惑： “不知道。” 小公熊低着头在果宓留下的脚印上闻了闻，随后又在姐姐身上蹭了蹭： “我们真的要跟着她吗？” “对。”另一头小熊看起来很有主见： “目前看来她是唯一不会攻击我们的熊，跟在她后面可以利用她留下来的气息伪装成妈妈，别的熊就会以为我们还是有妈妈的小熊，这样能避免他们闻着我们的气味追上来杀死我们。” 一提到妈妈，小公熊有些伤心，小小的耳朵低垂着。 另一头小熊安抚地舔了舔他的额头，站起身来率先踩着果宓留下的脚印追了上去： “走吧。” 另一边果宓又一路狂奔半小时，然后…… 惊恐地发现她居然闻到了母熊尸体的气味？！ 看着周围越来越熟悉的景色，果宓迟疑地抬起爪子，想向前迈，最后又放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 怎么回事？！ 小熊的气味依旧若有若无的出现，果宓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 既然能闻到小熊和母熊的味道，那她自己的味道也可以闻到啊！ 想到这她连忙垂下头，鼻子紧紧贴着地面，开始嗅闻着自己的味道，然后有意识的记忆。 很多动物都靠气味来辨别方向，这是它们与生俱来的天赋。 人类的嗅觉远没有这么灵敏，果宓虽然已经做熊很长时间了，但也还没有完全适应，再加上原来树林里有繁茂的花草树木，远比这里的路好认，查所以根本没想起来使用这种天赋。 景物有相似的，气味却是独一无二的！ 只要记住自己的气味，赶路的时候就不用担心会原地兜圈，同时也可以顺着自己留下的气味返回到自己想去的地方。 这样就完全不用担心迷路了！ 果宓心里为自己点了个赞，然后休息了一会儿，又重新挑了个方向，开始拔爪狂奔！ 两头小熊跟着果宓的气味回到原地，然后看着她离开的方向面面面相觑，小公熊带着哭腔道： “姐姐，我跑不动了。” 大点的小熊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快走，跑不动也要跑，我们要活下去！” ...... 两个小时以后，白忙碌了一天的熊师傅终于放弃寻找海边，摆烂地瘫倒在雪地上。 果宓将脸紧紧贴在雪地上，呼哧呼哧地呼出一阵白色的雾气，有一些沮丧，看来她今天注定是要饿肚子了。 与此同时，一些其他生物的气味随着呼吸流入鼻腔。 两种味道，其中一道气味很熟悉，是那两头小熊！ 果宓睁开眼，现在她很确定她没有继续兜圈子了，所以，她身后跟了两条小尾巴？！ 她仔细观察这四周，企图把那两个小毛团找出来，结果却不尽如熊意。 北极熊雪白的皮毛在冰天雪地里简直是天然的伪装，更何况虽然她的嗅觉大打折扣，但也完全能闻得到一公里以外的气味。 也就是说这两头小熊很可能根本不在她的视野范围内。 找寻无果的果宓最后放弃了。 跟着就跟着吧，她就当没闻到就好了，反正她是绝对不会带上它们的！ 想到这里，果宓重新趴回雪地上，闭上眼睛开始休息。 长时间奔跑太消耗体力，再加上现在是白天温度还没降到难以忍受的地步，果宓就这么趴在雪地里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突然响起密集又杂乱的雪地被踩塌陷的声音，没一会儿声音越来越大！ 果宓被惊醒，抬起头，迷茫地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两个白色的小毛团蠕动着从一道雪坡顶部冒出来，连滚带爬地朝她这边狂奔！ 果宓眨眨眼，眯起眼睛准备看得更清楚些，紧接着两秒过后，一道更加庞大的身影出现在了雪坡顶部！ 第八章 打起来了 果宓以为自己看错了，晃了晃脑袋，再定睛看过去！ 眼睛瞬间睁大，真的没错！ 远处的两头小熊发出被惊吓的哀嚎，眨眼就跑到面前，看到她宛如看到了靠山，瞬间躲在她身后，脑袋直往她肚子下面钻！ 果宓吓得一个激灵，还没坐起来就开始往后退，内心哀嚎： 你不要过来啊！！ 但两只小熊已经被吓破了胆，感觉到被果宓厚重的皮毛遮盖起来的身体又暴露在空气下，连忙跟着又往果宓肚子下面挤了挤，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获得那稀薄的安全感。 后面的大熊已经抬爪走了过来，厚重的爪垫每一下都像踩在果宓的心上，逼得她一退再退。 凯撒冷眼打量着不远处缩在一起的三头熊。 他现在才发现这头母熊不仅是体型奇怪，毛色也很奇怪，看起来没有正常的北极熊那么白，反而隐隐泛着棕红色。 就这么趴在雪地里，在冰雪反射的光辉下，反而像是一个白毛球在发着红光！ 看着那两头小熊不要命似地往那头奇怪的母熊肚子下面钻，俨然已经把她当做了最后的避风港，他心里也有些讶异。 那两头小熊凯撒见过，是卡雅的小熊。 卡雅已经死了，倒是没想到这两头小崽子居然活下来了。 北极的猎物说不上稀缺但也挺难找的，无论是为了避免初生的小熊长大后会竞争资源，还是当做食物吃掉，又或者是杀掉小熊逼迫母熊提前进入发情期交配，都是北极熊咬杀幼崽的正常理由。 甚至没有理由，只是出于兴起，都有成年熊去攻击小熊。 可以说除了生他们的母熊以外，没有其他熊乐意看他们活着。 有母熊的小崽子被杀死都是常例，更何况这种落单的。 凯撒刚才确实是想顺口咬死两个小崽子的。 只是没想到这两只小崽子反应倒是挺快的，提前察觉到了。 更没想到的是这两只小崽子还带他找到了他想找的熊。 看着挡在两头小熊上面的果宓，凯撒眼中的眸色越加深沉。 他很确定，这头熊之前根本没在这片雪域出现过，她是突然出现在这里的。 先不论这两头小熊为什么会这么依赖一头陌生的熊，为什么这头母熊会主动让别的熊留下来的崽子靠近自己呢？ 是想保护他们吗？ 凯撒张开嘴，露出一口锋利的獠牙，雄壮得像小山一样的身压迫感十足，缓缓逼近果宓！ 果宓现在也认出凯撒了，这不就是杀害两头小熊的妈妈的那头公熊吗？ 不得不说要是果宓知道凯撒心里在想什么一定会大喊冤枉的，不过现在她也没多余的能力去思考这头公熊在想什么了。 此时的她真是进退两难。 首先现在想跑，逃跑成功的可能性也不大了，其次就是一旦她逃跑，两头小熊肯定是必死无疑的。 果宓一后退，两只小熊又重新暴露在公熊的威胁下。 她低下头，刚好对上其中一头小熊抬头，豆豆眼里除了惊恐以外全是哀求，小爪子紧紧抱着她的一只前爪，动作里无形中充斥着依赖。 两个小毛球明显已经把她当做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果宓深吸一口气： 虽然她一开始没想护着他们，可是现在就这样把他们抛在这儿，好像也的确有些不人道……不，是不熊道。 反正想跑也难跑了…… 想到这里，果宓心一横，干脆硬着头皮和这头公熊对峙！ 她在公熊爪子拍到两头小熊之前，一把将两头小熊薅到肚子下面牢牢盖住，发出一声凶悍的熊吼！ 然后猛地抬起前爪又用力落下，厚重的爪子重重砸在雪地上，溅得雪花飞起！ 与北极熊藏在长长毛发下面不是很明显的爪子不同的是，果宓的爪子非常突出，黑亮的指甲又尖又利，威慑力十足！ 看着对面的公北极熊龇牙，果宓果断张开嘴，露出一口锋锐的利齿！ 这种行为落在凯撒眼里完全就是挑衅！ 冲突一触即发！ 两头熊都嘶吼一声，然后朝着对方冲了过去！ 两头小熊留在原地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果宓故伎重施，率先抬起爪子朝着凯撒的熊脸拍了过去！ 凯撒上一次耳朵上被果宓爪子拍出来的伤口还没好，马上又添了一抹新的！ 但是这样的小伤口对于他来说无足挂齿，下一秒他就朝着果宓的脖侧撕咬而去！ 果宓察觉到他的动作，但已经迟了，只能尽全力往旁边偏过身子，脖子上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不过那种血液飞速流出的阴冷感并没有传来。 看来只是轻伤，果宓在心中松了口气。 棕熊脖子上的皮毛比北极熊厚重许多，凯撒也没想到对面的圆脸盘子不是真的这么大这么圆，只是皮毛造成的视觉错误，最后只咬了一嘴的毛！ 他高高站了起来，熊爪由上自下拍了下来！ 果宓也不甘示弱，前爪在地上猛地一拍也站了起来，熊爪开始迎击！ 四只毛茸茸的爪子在空气里上下翻飞，你推我攮，透明的毛和白色带点棕红的毛在空气中到处飞舞！ 两只小熊躲在后面看得目瞪口呆！ 其实果宓看起来和对面的公熊打的如火如荼，实际上已经隐隐感觉到吃力了。 这头公熊站起来比她高太多了，天然就带着压制。 面对这样的对手，果宓完全没有了在树林里和其他熊打架的狠劲和优势，时间要是拖长了她肯定是最先没力气的那个。 所以果宓决定速战速决，干脆直接上嘴！ 咬不到脖子就咬爪子！ 凯撒爪子一阵刺痛，低头一看，那个圆脸盘子的牙都快镶在他爪子上了，不由勃然大怒！ 也张开了嘴准备对果宓狠下重口！ 果宓早想到了，很有意识地藏住了自己的脖子！ 这是她在树林里和其他熊打架的时候积累出的经验！ 她现在咬着这头公熊的爪子，已经限制住他一部分活动范围，只要有意识的避让，除非他不想要自己的爪子了，否则别想咬住她的脖子！ 至于公熊会不会咬她的头…… 管他呢，她以前打架也不是没受过伤，早就不怕了！ 再说了公熊嘴巴也没大到能把她的头直接吞下去，顶多咬她的头皮！ 咬就咬了反正也就是掉几撮毛，难不成还能秃顶一辈子？！ 就算秃顶了，她也只是一只熊而已，熊还需要在意外貌吗？ 当然不需要！ 大不了在公熊咬她头的时候用点力，以牙还牙咬断他一只爪子！ 果宓做好准备迎接头顶传来的疼痛，然而意料之外的事发生了，传来痛意的不是她的头顶，是她的耳朵！ 第九章 突如其来的一爪子! 一片温热濡湿感包裹住右耳，穿刺般的尖锐痛感中伴随着的是一声脆响！ 果宓觉得自己的耳朵应该是被咬穿了，瞬间僵住不敢动！ 糟了，是她大意了，自己变成熊以后居然忘了耳朵已经不长在脸的两边，长在头顶了！ 难道她马上就要变成一头独耳熊了？！ 不！！那也太丑了！！她不能接受！！ 凯撒一口咬住果宓的耳朵，察觉到她还不老实还想要挣扎，眼神一厉！ 刚想顺势把她的耳朵直接撕扯下来，脑海中却不由得浮现这头奇怪母熊跑动时两个圆耳朵上下颠动的样子。 他迟疑了一瞬，居然就这么鬼使神差地没下死口！ 爪子上的疼痛倏地开始剧烈起来，凯撒低头，看到母熊的一双眼睛，居然隐隐含着……呃，泪光？！ 再一看，那双圆滚滚的眼睛里已经爆发出一股想要同归于尽的锋芒，配着那还没消散干净的泪意，看得凯撒有些发愣，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 不过这样的感觉没有维持太久，很快就被血脉里充斥着的野性冲淡！ 但面对这头倔头倔脑圆滚滚的熊，凯撒最开始那种想要互相厮杀的欲望不知不觉间也散去了不少。 他看着还咬着自己的爪子死不撒口的母熊眸色一沉，干脆借着自己的体型优势，用力向前一扑！ 果宓猝不及防被掀得后仰，四爪朝天地摔在雪地里，没来得及反应，受伤的耳朵边“砰”一声巨响！ 凯撒巨大的爪子重重砸在她耳边，带起的凉风顺着受伤的耳廓钻进了耳洞中！ 凯撒壮硕雄伟的身体就这么悍然地压在果宓身上，低下头，朝着她爆发出一声凶悍地熊吼！ 从口中呼出来的带着血腥味的湿热气息扑打在果宓鼻尖，无论从视觉上还是从心理上都带着极致的压迫感！ 仿佛就要这么催折掉她心中的斗志！ 果宓心中那股潜藏的软弱仿佛瞬间开了闸，开始逐步蚕食她反抗的意志。 原本还准备跟凯撒对吼的咆哮就这么卡在喉咙间，肌肉愤张的前肢瞬间失去了力气，开始往两边摊开，喉咙里发出一阵咕哝的声音。 ——这是示弱的表现。 凯撒对这样的反应毫不意外，他打败过很多的熊，不一样的熊在他的爪下都会做出同样的行为，那就是求饶。 而这些熊中，大部分的母熊从一开始就会远远的避开他，甚至没有胆子和他起冲突。 这头奇怪的母熊能在他面前坚持这么久，已经足够让他刮目相看了。 不过既然现在这头母熊已经服软，他很满意，现在也可以开始行使胜者的权利了！ 果宓看着这头公熊头越来越低，心都要跳到嗓子眼儿了，刚想阻挠，对面就已经不耐烦地抬起爪子直接按在了她的胸口！ 心口一闷，果宓挣扎无果，只能任由对方肆无忌惮。 耳边一阵粗重的喘息声，公熊湿漉漉的鼻子从她的头顶蹭到了耳朵边！ “呼哧呼哧”的气喘声伴随着湿热的气息喷洒在耳朵里，湿漉漉的鼻尖贴在耳廓上，不可避免地带来一丝冰凉。 果宓整头熊都麻了，浑身僵硬起来，要不是身上有厚重的皮毛遮挡现在也不能动，她真想掀起来看看是不是已经长满了鸡皮疙瘩。 而对方似乎还没察觉到她的僵硬和抵触，又或者说根本不在意，动作越来越放肆！ 抖动着的鼻尖从果宓的耳朵开始下移，然后逐渐贴向他上次想闻却没能碰到的颈窝。 果宓：“……” 唉，果然，还是不行。 说时迟那时快，凯撒刚想接着往下闻，耳尖突然擦过一道凌厉的劲风，紧接着“啪——”！！ 圆滚滚的熊掌呼啸而来，突兀又理所当然地狠狠拍在凯撒毛茸茸的熊脸上！ 大概是没想到她居然还敢反抗，当然也有可能是打懵了。 果宓趁公熊没反应过来，抬起熊爪又是“啪啪”几下！ 她下爪的力度很耐熊寻味，既没有重到让凯撒挂彩，当然也没有轻到会让他以为她在示弱讨巧。 力度刚刚好，懵逼不伤脑。 足够让这头强壮狂躁公熊感觉到威严被挑衅，然后勃然大怒！ 果宓看着对面发狂的样子，心中默数“三，二，一”，然后在那两只巨大的爪子落在自己身上之前，用尽全身力气猛地翻滚一下，成功避开！ 两只雪白的大爪子狠狠砸在雪地里，一声极其明显的脆响不出果宓所料响起！！ 果宓心中一喜，如愿听到既那声脆响之后立马跟着响起的密密麻麻的其他脆响，当然也没错过这头讨厌公熊眼里的惊诧。 几乎就是一秒钟内发生的事，凯撒前爪砸中的地方瞬间塌陷，断裂的冰层夹杂着松软纷飞的雪絮，带动着巨大的北极熊头朝下栽进了雪洞里！ 虽然只是一个不足以让凯撒全身都栽进去的小雪洞，但他是头朝下栽进去的，洞口的狭窄和别扭的姿势，应该足够拖延他一段时间了！ 果宓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 从最开始这头公北极熊把她扑倒在雪地上时，她就已经听到细微的断裂声了。 那时她就大胆猜测下面应该是架空的冰层，没想到还真让她猜对了！ 虽然刚才她准备靠示弱让自己逃过一劫，但是果然，命还是掌握在自己爪子里最放心。 指望依靠着野兽的宽容逃过一劫，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一种天真吧！ 果宓这么想着，看着栽进洞里的凯撒，转过身，后腿朝后刨了两下，又扒了两爪子雪进洞里才算解气，朝不远处两头已经目瞪口呆的小熊跑去： “快跑！” 两头小熊如梦初醒，连忙踉跄着跟上果宓的步伐，开始拼命奔逃！ 果宓往前跑了几步，发现那头大点的还能勉强跟上，体型小点的那头不知道是不是性格原因，又或者是营养不良，被远远地落在了后面。 她心中低叹一口气，算了，帮都帮了，也不差这一点。 于是果断又小跑回去，在小熊惊疑不定的目光中，低头一把衔住他的后脖颈，将小熊叼在口中，然后继续往前跑！ 另一头大点的小熊怔怔看着她叼着弟弟奔跑这个样子，眼里染上一股奇异的色彩，一瞬间仿佛看到了记忆里另一头熊也是这么带着她和弟弟在雪地里生活，眼眶不由得一红。 果宓跑了一段才注意到另一头好像没跟上来，只能转过头，含糊地招呼着： “快跑呀！” 小熊这才如梦初醒，垂着头快步跟了上去。 第十章 挖洞 不知道跑了多久，一直到果宓力竭了她还是强忍着又坚持了一段，直到再也跑不动。 令她意外的是另外一头小熊居然很有毅力，就这么一直跟着她坚持了下来！ 果宓叼着小公熊用目光左右搜寻着，终于找到一块凸起的山石，眼睛一亮，带着两头小熊躲到了山石下面。 放下小熊，她只觉得嘴巴又酸又麻，加上四肢都累到又重又沉，只能就这么大张着嘴，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头小公熊看起来没多大，叼这么久看来也是个体力活，带崽的熊妈妈真辛苦。 小公熊刚被果宓放下来就已经小跑着躲在姐姐后面，小脸贴着姐姐毛茸茸的背，紧紧闭着眼睛。 两头小熊看起来还笼罩在刚才的阴影中。 果宓对刚才的境况同样心有余悸，要不是有架空的冰层，她都不知道最后会发生什么。 直到刚才，她才再次对公北极熊对她的体型和重量压制有直观的感受，那绝对不是靠巧劲就能超越的，唯一能抗衡的动脑子。 正想得出神，脚边突然一阵暖意，低头一看，原来是两只小毛团又主动凑了过来。 大点的那只低垂着脑袋，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小声道歉： “对不起……” 她顿了顿，磕磕绊绊继续道： “真的对不起，我们，我们不是故意要把公熊带来找你的。” 小熊说着说着哭了起来，开始叙说着发生的一切： “我们本来只是想跟在你后面，借助你的气息自保，可是那头熊突然就冒出来了，我们很害怕，不知道要逃到哪里，所以才下意识跟着你的气息跑的，对不起……” 对方只是一头萍水相逢跟他们毫无关系的熊，最后不仅没攻击他们，还带他们去见了妈妈的最后一面。 结果他们却把恐怖的公熊带到了她身边。 两只小熊都愧疚得不敢抬头去看果宓，只敢小声呜咽着道歉。 果宓倒是从来没想过责怪他们。 这两只小熊遇到那只公熊完全就是人类世界的小孩遇到了谋财害命的人贩子。 这样的小熊想在冰天雪地里活下去很难，它们只是还没有放弃自己，只是尽力去求生而已。 果宓轻叹一口气，温声道： “没事的，别害怕，我不怪你们。” 虽然熊的世界很残酷，可她并不只是一头单纯的熊，她曾经还作为人活在这个世界上。 人类也不仅仅只有谋取利益和不择手段，同样也有人文关怀和文化传承。 她的确一开始没打算抚养这两头小熊，但并不代表她会见死不救。 既然她做过人，又怎么能够抛弃人类拥有的美德，只留下那些不好的东西呢？ 果宓垂下头，额头在两头小熊头顶蹭了蹭，语气柔和： “遇到危险没有选择放弃，而是努力求生，你们很勇敢，不要唾弃选择坚持的自己。” “这样的毅力，是你们活下去所必须要的依靠，不要去否定。” 她的反应出乎意料，没有责怪，没有咆哮，有的只是鼓励和劝慰。 这两头是处于担惊受怕中如惊弓之鸟的小熊抬着头，愣愣看着她，眼里泪光盈动，仿佛全身都笼罩在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中。 大一点的小熊这才注意到果宓已经被血染红的耳朵，讷讷道： “可，可是你的耳朵……” 果宓这才想起来耳朵受了伤，唔，大概是因为太冷了吧，耳朵尽然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只是觉得麻麻的。 她动了动耳朵，随后就不在意地道： “没事，只是小伤，遇到公熊只受这么点伤已经很幸运了！” 她说着还凑近小熊，笑着问道： “我很厉害吧？” 两只小熊呆呆的，嗫嚅道： “厉害。” 确实很厉害，他们的妈妈被公熊杀死了，果宓却能够和那头那么壮的公熊打得有来有回，甚至还能带他们逃跑。 果宓满意了，继续道： “你们以后也要像我这样，不要轻易放弃，要努力活下去，知道了吗？” 两只小熊乖乖听话： “知道了。” “明白了。” ……好熟悉，就像是妈妈还在身边的感觉。 果宓安抚完两只小熊，抬头望了望天空。 不知不觉当空的太阳已经缓慢爬到了天的另一边，正逐渐下沉于远处覆盖风雪的群山峻岭之中。 夜晚又要来临了。 果宓叹了口气，今天饿肚子是在所难免的了。 不过趁着夜晚来临之前，这次要早做准备，至少减少一些寒冷。 她站起身，围绕着山石根部搜寻着，不断抬起前爪然后重重落下，试探着雪层的厚度和土质。 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了一块土质不软不硬比较合适的地方。 果宓深吸了一口气，双爪并用，开始刨动起来！ 不得不说比起人类，熊也有天生的优势。 就比如说现在，果宓坚实有力的熊爪比起人类脆弱无力的手掌来说刨洞方便了许多！ 太阳还没完全下山之前，一个足以容纳果宓的洞就已经完全出现了！ 果宓看了看天色，决定再把这个洞挖深一点，顺便去别的地方找了一些枯萎的比较柔软的枯枝草叶塞进洞里。 可惜北方的植物因为寒冷叶片普遍偏小，没有雨林那样宽大舒展的叶片。 不然果宓甚至想找两片这样的叶子挡住洞口！ 她矮下身子钻进去，爪子试探性地在铺在洞底的枯枝败叶上，有些挑剔地抽了抽鼻子。 这些树枝树叶还是太硬了，远没有她在森林里挖的那个洞舒服，而且洞内全部都是冻土层，甚至有一半还是冰雪，舒适度真是大打折扣！ 不过仅仅是在这么短时间内挖掘出来的洞，完成度对于果宓来说也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果宓把头探出洞，想招呼两头小熊，却发现两头小熊还是紧紧抱在一起，目光远远地看着她。 她沉默片刻，还是把头缩了回去，抬爪摸了摸鼻头： 算了，她对这两头小熊来说应该还算是一头陌生熊吧，强迫他们和她这样一头陌生熊待一晚上对于这两头小熊来说，可能也是另一种层面上的心灵摧残。 她都已经挖了这么个洞了，应该不需要再用小熊保暖了吧？ 至于那两个小家伙…… 北极熊其实还挺抗冻的，她以前认识的一些北极摄影伙伴经常拍到北极熊躺在雪地里倒头就睡的照片。 嗯，虽然拍到的都是大熊，但是两头小熊应该也能互相保暖吧。 这样一想果宓也安下心来，舒舒服服趴在洞里的草垫上，将自己的身子盘起来，形成一个极有安全感的“熊球”，满足地谓叹一口。 有家的感觉真好！ 随着最后一丝阳光被雪山遮蔽，极寒的夜晚重新笼罩北极大地！ 寒风滚滚呼啸而来，吹动着雪地扬起冰尘，风萧萧过的哀嚎声嘶吼嚎叫着。 阴寒的凉意涌入洞口，宛如藤蔓一样沿着果宓的爪子攀延，然后布满的全身。 这个洞的土质可以，但地理位置选的极差！ 一到晚上就是寒风倒灌，保暖效果全无，温度和外面没差多少。 果宓又开始陷入虚幻中的清醒真实中的沉眠，睡得极其不安稳，浑身难受。 身体甚至被森森寒意冻得开始发痛！ 靡靡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遮挡住的洞口，但也只是短短的一刹那。 果宓刚舒展的身体瞬间又僵硬起来。 不过很快，身体边突然靠上了两个热乎乎的东西，毛茸茸的，紧紧贴着她，热量源源不断地传递到她身上，驱散了困扰着她的严寒。 有什么东西开始舔她耳朵上的伤口。 果宓抖动着耳朵，紧紧蜷缩在一起的熊爪渐渐打开，怀抱着怀中两个小小的毛团，终于能够沉浸于梦乡之中。 第十一章 安抚小熊 大概是晚上那突如其来的温暖，果宓摆脱了来到北极以后的不健康睡眠，让她终于能美美地睡一觉。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精神百倍，甚至觉得昨天那样的公熊她现在一个能打十头！ 嗯……开玩笑的，没有电子产品的熊生也需要娱乐嘛。 果宓翻个身露出肚皮，四肢绷紧舒服地伸了个懒腰，鼻头愉悦地喷出几口热气，这才爬起来，用力抖了抖毛。 她低下头，看到了身边缩在一起的两个白色小毛球。 估计是年纪太小了，她刚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两个小不点儿都没醒。 说实话这两个小毛球昨晚居然能大着胆子主动和自己睡一起，果宓还是很惊讶的。 毕竟这两头小熊不是第一次看到同类厮杀了，虽然年纪还小，但他们应该已经很清楚自己的同类并不可信。 可是他们还是选择相信她。 短短一天他们就已经从第一天晚上提心吊胆时刻警惕她，现在居然就已经到能在她身边睡得熊事不醒的地步了。 果宓叹了口气，爪子悄然抬起，尖尖的指甲轻轻在个头比较小的那头小公熊耳朵上扒拉两下。 ……意料之中的没有醒。 看着小毛球只是抖了抖耳朵，随后翻个身就继续睡，果宓又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唉，天真的孩子。 她可是一头饿肚子的熊！ 但凡她有点坏心眼儿，现在他们两个就是她的盘中餐了！ 正这么想着，旁边突然响起几声短促的叫声。 果宓转过头，看向另一个小毛球。 这个是姐姐，胆子很大，比起小公熊也更加独立，如果再大点儿应该能靠自己在北极顺利活下来。 可惜没有如果，命运总是对这两头命途多舛的小熊太苛刻。 看着白色的小熊四只爪子挣动，浑身紧绷的样子，果宓猜她应该是梦到了不太好的东西。 想来也是，短短几天先是失去了妈妈，紧接着又被这么大的公熊追杀，虽然死里逃生，但也肯定会留下心理阴影。 毕竟再怎么独立，都是刚出生一年多的小熊，年纪太小了，经历这些肯定也会害怕。 看着小熊挣扎得越来越厉害，不断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果宓想了想，低下头，在小熊的额头上轻轻舔了一下！ 她变成熊的时候已经成年了没见过自己的熊妈妈，不过她见过其他的母熊带崽，对于幼崽来说母亲的亲近是最好的安抚吧。 虽然熊类对幼崽的舔舐可能远不如犬科那样频繁，她的气味和两头小熊的妈妈也天差地别，但果宓还是尝试了一下。 被舔了额头的小北极熊身体僵了一下，看起来有些茫然，但挣扎的动作明显小了很多。 有用！ 果宓眼睛亮了亮，随后又舔了舔小熊的小耳朵。 在她的安抚下，小熊逐渐平静下来，紧接着开始无意识地朝果宓挪动着身体。 脚背一暖，小家伙已经整个靠了过来，紧紧抱住了果宓的前爪，发出舒适的一声嘤咛。 这下轮到果宓浑身僵硬了。 她只是想报答两个小毛球让她安稳睡一觉，已经打算出洞去找吃的了，没想到现在被小家伙抱住了脚。 果宓试探性地抬了抬爪子，明显能感觉到感觉小熊抱得更紧了。 空气仿佛凝滞，果宓就这么低垂着头，看着脚下两个白花花的毛团子。 半晌，她妥协地叹了口气，终究没忍心把两头小熊从美梦中唤醒。 算了，关爱幼小是人应该有的美德，她一直觉得自己既美又很有道德。 哪怕是做熊也要做最有“美德”的熊！ 果宓狠心把脚从小熊的怀抱里抽出来，然后在小熊再次感到不安前卧倒，伸长爪子一薅，将两个毛团全部圈到怀里！ 母熊和煦温暖的体温以及毛茸茸的怀抱，似乎让睡梦中的两头小熊都安稳了许多，十分乖巧地缩在果宓的肚皮下面。 果宓眼里闪过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意，抱着两头小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头靠在底部铺的那些干草树叶上，透过洞口欣赏着外面晶莹剔透的冰天雪地。 没一会儿，困意又重新袭来，她的眼前开始模糊，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就心安理得地闭上眼睛，重新呼呼大睡！ …… 斯洛克在和另一头北极熊愉快玩耍过后再次遇见了凯撒。 远远瞧见他的斯洛克确认是凯撒的气味后，瞬间抛下了刚刚还在一起玩的公熊，嘿嘿笑着朝凯撒小跑而去。 而被抛下的北极熊坐在雪堆上舔了舔爪子，白了斯洛克一眼后，慢吞吞地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去。 这在北极熊的生活中是常见的事，突然的相遇，在一起愉快玩耍，然后分开。 只有斯洛克这种奇怪的熊才会和另外一头北极熊形影不离，更何况还是一头杀熊不眨眼的北极熊！ 斯洛克对其他北极熊的目光不以为意。 凯撒对他很好，还会给他吃的，况且正因为有了凯撒，其他北极熊才会因为忌惮不再经常和他抢食物。 可惜凯撒成年以后就很少再和他玩了。 不过没关系，他们可是亲兄弟！ 北极熊大概两岁以后就要离开母亲独立生活。 凯撒也沿袭了这个传统，年纪大了就主动离开，靠自己活下去。 但是斯洛克却仍旧很依赖母亲和哥哥，他已经很大了，体型已经接近成熊，无论是食量还是外表都已经给养育他们的母熊造成了压力。 以至于最后母熊不得不抛下他独自离开。 好在斯洛克最终还是选择体谅他的妈妈，没有厚着脸皮顺着气味死皮赖脸地追赶上去。 不过他转而黏上了凯撒！ 他并没有像小熊依赖母亲那样去依赖凯撒，寄希望于凯撒狩猎养活他，而是也不断精进从母亲那学来的狩猎技巧，自己狩猎养活自己。 可他还是像小时候那样，喜欢贴在哥哥的身边，有时还会向凯撒撒娇，从他那获得一些食物。 而诡异的是一向对其他北极熊暴力以待的凯撒，似乎也对这个弟弟格外的宽容。 不仅任由他缠着自己，允许他从自己嘴下拖走食物，甚至会为他出头！ 斯洛克小跑着大声喊： “凯撒，我在这儿，等等我！” 然后开始跑了起来，直到来到凯撒面前。 看到凯撒模样的第一眼，斯洛克瞳孔骤缩，短暂的一两秒停顿后，惊讶道：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第十二章 伪装的北极熊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围着凯撒绕了一圈，眼睛不住地打量着他。 凯撒一只耳朵受了伤，看起来是还没好全的伤口上又多了一道口子，导致原本已经结痂的伤口也崩裂了，血淅淅沥沥的淌下来，把白毛氤红了一片。 一只前爪也受了伤，伤口又细又深，一看就是被咬出来的。 整只熊被血染红了半只，看起来受伤很严重。 斯洛克惊呆了，他真不敢相信面前的这头熊会是凯撒。 要是他知道这三道伤口都来自同一头熊还是两天之内分两次造成的，一定会叫起来！ 毕竟周围的熊都很害怕凯撒，哪怕是公熊也不敢随便和他起冲突，所以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看到凯撒这幅样子了。 斯洛克瞬间眼泪盈眶，颤声问： “你，你是不是很疼，要不，要不，我给你舔一下？” 他说着就伸长了脖子，把嘴往凯撒面前凑。 虽然他看起来很伤心，说的话也像是在担心凯撒的伤，但身体还是诚实地出卖了他！ 凯撒转过头，看着他炸着毛，头倒是拼命往自己这边伸，身体却愣是动都没动一下，并且后腿已经朝旁边迈了一步。 整头熊形成了一个非常诡异的姿势，脖子伸得很长，身体却缩在了一起。 ——明显就是害怕被打，但是又想讨好他。 斯洛克一边努力把自己的脖子伸得更长，一边不住地用“偷偷”打量凯撒，似乎只要凯撒一有什么动作，他就会立马撒腿就跑！ 凯撒坐在雪地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只要把他那些小动作尽收眼底。 斯洛克终于“缓慢”地把嘴挪到凯撒受伤的爪子面前，嘿嘿贱笑了两声： “那，那我舔了？我真的舔了？” 凯撒冷淡地看着他，一张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直到斯洛克小心翼翼伸出舌头，熊掌猛地一挥！ “啪——” “嗷——” 熊脸被拍的声音和熊惨叫的声音同时响起！ 斯洛克冷不丁被扇了一下，懵了一两秒，第三秒眼珠子咕噜一转，惨叫一声顺势倒在地上，哎哟哎哟叫唤起来： “好疼，好疼，你打到我舌头了，呜呜呜呜……” 他用熊爪捂住脸，透过爪子缝隙去看凯撒。 见他似乎不为所动，于是立马加大力度！ “呜呜呜呜呜，熊家只是关心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七百公斤的庞然大物在雪地里四爪朝天疯狂打滚撒泼，屁股扭动着哼哧哼哧地叫，看起来比刚出生的小熊还会耍赖。 可惜凯撒是他哥哥，不是他妈妈，根本不为所动。 只是远远看着雪山，不知道在想什么。 斯洛克打滚打了一会儿也觉得没意思了，自己乖乖爬了起来，能缩能伸地也坐在了雪地上，屁股慢慢往凯撒身边挪。 他小声嘟囔着： “你真的没事吗，看起来很严重。” 凯撒抬起自己的爪子，“啧”了一声。 白毛就是这点不好，只要出了血立刻就像快死了一样，有的蠢熊看到很有可能就会大着胆子上来挑衅他，很麻烦。 ……不过他爪子上的伤也不算是轻伤，能感觉出来那头母熊下了死口。 是他大意了，太轻视她，所以付出这点代价是应该的。 想到那头母熊，凯撒眸色深沉。 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没有想杀了那头熊的冲动，但也不想就这么简单放过她。 虽然昨天让她那么轻易就跑了，但没关系，他的嗅觉很好，只要那头熊不像凭空出现在北极那样，再在北极凭空消失，他就一定能找到她！ 正想得出神，后背突然一重！ 凯撒回过神，放下爪子，发现斯洛克不知道什么时候蹭到他身边了，熊脸靠在他背上，爪子紧紧抱着他。 凯撒呲了呲牙，低声吼道： “滚开！” 这次斯洛克没有听话，声音有些委屈： “我不！” 凯撒发出一声熊吼，抬起爪子就要拍他！ 斯洛克死不撒爪，头直往他肚子下面钻，露出圆圆的屁股，俨然一副打死都不松开的模样！ 凯撒用后爪踹他： “你干什么？” 斯洛克紧紧抱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道： “你以后能不能少打架？” “什么？！”凯撒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快要被自己这个蠢弟弟给气笑了。 北极熊和同类厮杀在这片冰天雪地中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公熊要是没有勇气和同类去斗争，那就等于在这片土地失去了尊严！ 斯洛克不敢抬头去看凯撒，害怕对上他严厉的目光。 半晌，他听到凯撒冷淡的声音： “滚开。” 他知道，这已经是凯撒在压制自己的怒气了。 他在为他的懦弱感到生气。 斯洛克沉默片刻，默默松开了爪子。 凯撒用没受伤的那只爪子一掌推开他，站起身来抖了抖身上的雪，目光深深地看着不敢看自己的斯洛克，半晌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 “我以为你既然能够成功和母熊交配，应该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软弱，你什么时候才能自己好好活下去？” 斯洛克坐在原地垂着头，眼里泪光闪动，最后把身体缩成一个巨大的毛球，两只爪子紧紧抱着头，把头埋进了雪里。 他不明白吗，为什么一定要“自己”好好活下去？！ 他和凯撒是兄弟，但是性格却天差地别。 比起独立又强势的凯撒，他就显得懦弱了许多。 他不想和哥哥分开，不想离开妈妈，不想独自去生活。 但最后被抛在原地的也还是只剩下他。 妈妈为了摆脱他已经离开了这片雪域，时间太长了他再也找不到她了。 而凯撒和所有的公熊一样好斗，斯洛克却并不希望这样。 厮杀必然会有死亡，虽然现在凯撒很强壮也很厉害，但总有一天会出现比他更强壮的熊。 虽然妈妈在养育他和凯撒之前也有过别的小熊，离开之后或许也继续生养了小熊。 可是北极熊亲缘淡薄，在这个世上只有凯撒才是他的哥哥，他也只有凯撒一个哥哥。 所以他害怕去和其他的熊争抢，更害怕凯撒会去和其他的熊厮杀。 可是这些话他一个字都不敢对凯撒说。 因为这些话对北极熊来说实在是太奇怪了，在所有的北极熊眼里，能说出这样的话根本不是正常的熊。 所以他就只能强迫自己习惯，去习惯成年北极熊的生活，去习惯在凯撒和其他熊打架后笑着夸他很厉害，甚至去习惯去伪装自己，让自己也变成一头“看起来好斗”的熊。 看着凯撒逐渐走远的背影，斯洛克瘫在雪地里，小声责怪自己： “我又搞砸了……” 明明前两个月已经表现的很好了，结果今天又忍不住原形毕露。 凯撒的身影已经逐渐消失不见，斯洛克又如往常那样陷入迷茫： 凯撒真的需要他这样的弟弟吗？他到底要怎么做才是对的呢？ 第十三章 不太聪明的圆脸盘子熊 果宓再醒来的时候又到早上了，她慢吞吞坐了起来，熊掌拍了拍脸，看着外面刚刚升起的太阳，不禁感叹熊的睡眠质量真好。 她做人的时候从来没有睡过这么长时间的觉。 睡这么长时间连进食都免了，又省了许多功夫，要不是长时间不进食会饿死，她干脆每天睡觉好了！ 隐约记得北极熊的睡眠时间似乎比棕熊还要长。 果宓低下头，两个白毛团果然还在呼呼大睡。 睡那么长时间也该醒了，果宓坐下来，伸出前爪在两个毛团头上各拍了一下！ 可能没掌握好轻重，她刚准备拍第二下的时候小熊已经被吓醒了，两个白毛团已经变成了两个炸毛团，跳起来惊惶不定地打量着四周。 看两个毛团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在他们后面，果宓坏心眼地笑了两声，小心将前爪放回地面，趴下身体，伸长脖子在两头小熊后面猛地吹了一口气！ 小熊吓得怪叫一声抱在一起！ “哈哈哈哈哈——” 果宓被逗乐了，向后仰倒靠坐在洞里，爪子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两头小熊这才反应过来，缩在角落里，小小的豆豆眼怯怯看着她，小眼睛里全部都是对她恶劣行为的控诉。 果宓笑够了才停下来，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今天这天气看起来比前两天要好得多，嗯，是个适合寻找食物的好天气！ 果宓爬出洞口，左右巡视一圈，选了个方向径直走了出去。 洞里的两只小熊面面相觑，片刻后眼神坚定下来，挣扎着爬出洞，远远地跟在了果宓后面。 果宓听到声音也不驱赶他们，就这么任由他们跟在身后。 美好的一天也有了美好的运气，看到远处那一片波光粼粼的水面，果宓瞬间停了下来，她眨了眨眼，生怕是因为自己长期待在雪地里被雪反射的光晃伤了眼睛看错了。 在终于确定那就是一片水源之后，果宓心里欢呼一声，四肢并用朝着反射着光芒的方向狂奔！ 后面的两头小熊不明所以，也跟着果宓一起狂奔！ 遗憾的是这只是因为春天来临提前化开的一块小小的湖泊，并不是果宓最想看到的海。 不过即使是这样，果宓也已经很满足了！ 波光粼粼的水面近在咫尺，果宓小步来到湖边，试探地踩了踩边缘。 在确定踩到的不是不牢固的浮冰之后，她才放心全部踩了上去。 这个湖泊算不上大，大概两个足球场那么大的面积，只有边缘开始融化，湖中心还有没化完的浮冰。 果宓垂下头，鼻子在湖水上面闻了闻，一股咸涩的味道传了上来。 她有些不死心，还是伸舌头舔了一下。 霎时间，极致的咸味和苦涩顺着舌尖席卷了整个口腔！ 果宓整张熊脸皱在了一起，连忙在旁边啃了口雪，大几口雪下肚，那股腥咸苦涩的味道才退了下去。 她泄气了，坐在湖边，摸了摸刚刚因为吞雪发凉的肚子，看着眼前的咸水湖泛了难。 如果这个湖是咸水湖，那就说明它连通了大海，深不见底。 这也代表了他们脚下踩着的大概率不是大地，而是多年积雪经过压实，重新结晶，最后形成的冰川。 没有土地就代表了没有植物，别说野生浆果，果宓连草都吃不到！ 熊是很抗饿的生物，但是在这样的冰天雪地，她找不到吃的就维持不了身上的脂肪，到最后就算不饿死也会被冻死的。 果宓趴在湖边，头搭在两只前爪上，忧郁地看着眼前是蓝色的湖水。 这水越到深处越黑，明显直通海底。 两头小熊学着她的样子也趴在湖边，垂着头往湖里看去。 凯撒坐在湖对面一处高高的雪坡上，看着下面一大两小趴在湖边，耳朵抖动了两下，眼里划过一抹异样。 上次见到这头母熊的时候他就很奇怪为什么她要护着那两头小崽子，现在看来，这是打算收养这两头小崽子了？ 杀小崽子的熊见多了，这种收养不是自己亲生的小崽子的熊，凯撒还是第一次见。 果宓百无聊赖地又扫了一眼眼前的湖水，余光中似乎瞥到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她打哈欠的动作一顿，随后猛地站起身来，头凑近湖面，认真端详着湖水。 旁边两头小熊被吓了一跳，刚要跳起来就被果宓一爪子按在原地！ 她仔仔细细将湖水看了又看，终于确定： 这个湖里有鱼，而且还不少，个头也还行，只是鱼鳞颜色深所以在深蓝色的水里没那么明显。 果宓心中一喜，绕着湖面缓缓走动起来，爪子轻轻放在雪地上，尽量减少发出的声音。 两头小熊被她这架势吓得不敢动，乖乖地坐在原地。 果宓对两个小家伙的识相非常满意！ 好不容易走到鱼面前，她屏住呼吸，然后闪电般伸爪，对着鱼所在的位置用力拍了下去！ “啪——” 一声水响，平静的湖面顿时泛起褶皱，溅起来的水花砸进水里，无数的水波纹一圈一圈延展开来，湖面倒映着的三头熊瞬间化作虚影。 虽然不知道果宓在干什么，但她一通操作猛如虎！ 不止两头小熊，就连对面雪坡上的凯撒都没忍住站起身，三道目光齐齐注视着她！ 果宓的爪子还在水里，一阵长时间的静默后，她面不改色将被水浸湿的毛爪子从水里捞出来，云淡风轻地看向天空，目光悠远，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只不过那只湿漉漉的爪子似乎往身后藏了藏。 “……” 两头小熊眼里流露出疑惑，最后只当她刚刚在玩水，又重新趴回到雪地上。 雪坡上的凯撒倒是看明白了，她就是想抓鱼。 看着满身尴尬坐在湖边的圆脸盘子熊，那双圆耳朵不自在地抖动着，凯撒嗤笑一声，重新坐了回去。 湖里确实有鱼，冬天有的北极熊扛不住饿会把湖面砸开，然后潜进去抓。 但他从来没见过站在河边把爪子伸进去就想把鱼捞上来的熊。 看来是他高估这头圆脸盘子熊了，胆子是挺大的，但这样的抓鱼方法加上到现在都没能发现他，可见生活经验基本为零。 凯撒猜测她的妈妈可能没有用心教过她怎么在北极活下去，又或者她可能在学习的时候偷了懒。 至少没有母熊会教自己生下的小母熊去和强壮的公熊针锋相对。 果宓的尴尬持续不到两分钟就消失的一干二净，很快又打起精神，开始观察湖里的鱼，等待下次机会。 对于她而言尴尬算不了什么，人的一生要面临很多尴尬，这些尴尬带来的不仅仅是一段羞耻的记忆，更多的是经验，帮助她进步或者活下去的经验。 难为情只是一时的，而得到了经验却珍贵而永恒。 她围着湖慢慢的转，很快又发现了一条停在湖边的鱼。 还是老样子悄悄走过去，然后闪电伸爪！ 不出意外，再次失败了。 这一次果宓甚至连最开始尴尬的那两分钟都没了，很快就找到了第三次的机会！ 一连好几次，没有一次成功。 这下两头小熊也看得出来果宓在干什么了，都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两个小时一晃而过，果宓就这样不断地尝试，失败，然后再尝试，锲而不舍地坚持着。 湖里的鱼被吓走不少，远没有之前那么多了，果宓能等到的机会就更少了。 雪坡上的凯撒也从刚开始饶有兴趣的看，到最后无聊地趴在雪地上。 心里除了觉得圆脸盘子熊耐心难能可贵之外，就只是觉得她不太聪明了。 第十四章 抓鱼高手! 果宓也数不清自己到底失败几次了，不过没关系，随着失败的次数增多，她掌握的时机和出爪的速度越来越快。 有好几次爪子都已经碰到鱼了！ 按照这样的进度，她相信用不了多久她就能把鱼捞上来！ 把鱼从水里拍出来是棕熊的“独门绝技”，每到鲑鱼洄游的季节，棕熊就会成群结队聚集在浅滩，小溪，又或者是小型瀑布口，把鱼从水里拍出来！ 这是棕熊少有的会收敛攻击意图的时候，因为只要是合格的猎手，都能在这段时间美美的饱餐，他们不需要争抢。 当然，这也是囤积脂肪的重要时刻，能帮助大家多活下来。 果宓当初也是抓鱼的一把好手！ 现在她出爪的速度已经足够把鱼拍出水面，那么还有哪些因素会导致她狩猎失败呢？ 凯撒懒洋洋地躺在雪坡上，看着下面的圆脸盘子熊突然不动了，就这么呆呆坐在湖边，无聊地用爪子扒拉了一下旁边的雪查。 猜测她这是终于要放弃了吗查？ 然而这样的念头刚出现没多久，他就看见下面的圆脸盘子熊突然站了起来，垂下脑袋，将鼻尖贴在了水面上！ 凯撒眯了眯眼，看着她时而抖动两下鼻子，时而停住不动，过一会儿又悄悄抬起爪子，往旁边移动两步。 她做这些动作的时候鼻尖一直贴在水面上，看起来有些滑稽。 凯撒原本已经消失殆尽的兴趣又被挑逗了起来，坐在雪坡上不由自主地也聚精会神紧盯着她。 又是两分钟过去，就在凯撒以为圆脸盘子熊这个动作又要持续至少两个小时时，一直耐心等待的果宓瞬间出爪了！ “哗——”一声水响！ 一条身上披着青黑色鱼鳞的鱼被被拍出了水面，在半空中挣扎着，最后落在了湖边！ 旁边的两头小熊震惊了，看果宓的眼神都染上了一层浓浓的崇拜！ 就连凯撒都很惊讶！ 他也没明白果宓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而果宓就这么坐在湖边，挺起胸膛昂起了头，肆意享受着两头小熊崇拜的目光，头顶的圆耳朵得瑟地抖动了两下！ 她刚才就一直在思考到底为什么会抓鱼失败，后来就想明白了。 在森林里抓鱼的时候大部分都是在浅滩和小溪，这些地方的水都很浅。 熊掌的拍击范围很大，鱼大多数都逃无可逃，最后只能被拍出水面。 但是这个池子水太深了，鱼可以往下潜！ 没来得及等她把鱼拍出来，鱼就已经潜到水下了。 所以她必须想办法让鱼离水面近一些，让它们下潜的速度跟不上熊掌拍击的速度，这样就能成功把鱼拍出水面！ 唯一麻烦的是她没有人类用的假饵，现在也没办法找到其他的东西吸引鱼的注意力，最后就只能先用鼻子试一下了。 果宓看着那条在岸上反复横跳想跳回水里的鱼，果断出爪一把拍晕了它！ 看来北极也有北极的好处，至少这里没有无处不在的钓鱼佬，大部分鱼看起来都很“单蠢”，只用鼻子就能骗上来了。 凯撒坐在雪坡上，第一次这么有耐心。 看着圆脸盘子熊继续使用那种奇怪的办法抓鱼，从刚开始偶尔成功一两次，到最后偶尔只会失败一两次，时间仅仅只过了三个小时！ 这下就连他也不禁要惊叹这头圆脸盘子熊的学习能力了！ 快到傍晚的时候，忙碌了一天的“果师傅”终于完成了一天的狩猎，开始享用今天的大餐。 她抓鱼的时候没有有意识地收集猎物，现在整个湖泊边缘都是散落的鱼，大大小小加起来有三十多条！ 两头小熊跟在她屁股后面，居然一条鱼都没有吃。 果宓没错过他们看着鱼时疯狂咽口水的样子，她捕鱼的时候很专注，两个小毛球偷吃一两条她未必会发现。 这是在等她一起吃？ 她一边想着一边将那些散落在各处的鱼收集到同一个地方。 两头小熊看着果宓的动作，犹豫了一下，从她身后跑出来，试探着咬起其中一条鱼的鱼尾巴，然后紧张地看向果宓，直到确定她没什么反应时，才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跟着她一起把鱼集中到一起。 有了两头小熊的帮忙，三十条鱼收拢得很快，不一会儿就堆成了一堆。 果宓坐在鱼堆面前，对自己的成果非常满意，从鱼堆里面挑出最大的一条，大大地咬了一口！ 北极的鱼跟森林里的鱼看起来没什么两样，甚至油脂还不如洄游的鲑鱼，当然，也可能单纯只是种类的差别。 两头小熊没有上前来分享这顿晚餐，只是老老实实坐在果宓屁股后面，吞咽口水的声音不绝于耳。 果宓忙着享用美食刚开始没顾及他们，心里还奇怪这两个小毛球是肚子不饿吗？ 直到把一条鱼美餐下肚，才听到小公熊微弱的声音： “姐姐，我可以去吃剩下的鱼骨了吗？” 一阵短暂的静默，熊姐姐犹豫的声音才响了起来： “再等等，等她吃饱，我们问一下可不可以把剩下来的东西分给我们。” 小公熊即使饿的受不了了，也还是乖乖道： “好……”他看起来有些迟疑： “可是她愿意分给我们吃吗？” 熊姐姐的声音也很迟疑： “应该……愿意吧，她是头很好的熊。” 听到两个小毛球的话，果宓哭笑不得，终于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等待别人一起用餐是人类世界的基本社交礼仪，但是对于熊来说没有那么多人情往来。 怪不得刚才两头小熊帮忙的时候看起来那么忐忑，在熊的世界里，这些鱼全部都是她的猎物。 擅自触碰别的熊捉到的猎物，对于那头熊来说是挑衅，很容易就会引发一场“血战”。 这两个小毛团子刚才帮她，可能心里也存了想帮忙的念头，但更多的应该是一种试探吧。 想看看她对猎物的独占欲是不是很强，要是她驱赶他们了，那就代表着她不想和别的熊分享自己的猎物。 要是她没有驱赶他们，那他们还可以大着胆子，试探着看看能不能从她这里讨到一些“残羹剩饭”。 果宓回头看了看，两头小熊还以为要驱赶他们，连忙自觉爬起来，往远处跑了两步，然后坐下来压低身子，小耳朵也瘪了下来，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乖巧无害一些。 两双豆豆眼饿得都要冒绿光了，却还是可怜巴巴看着她，仿佛在哀求她别赶走他们。 果宓心中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心软了，招呼两个小家伙过来： “到我这来。” 第十五章 奇怪的名字 她话音刚落，两头小熊瞬间坐直了身体，耳朵抖动着，似乎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果宓看着他们踌躇不前的样子，又叫了一声： “来这里。” 两个小毛团这下确认自己没听错了，连忙站起来向前走了两步，但又很快停下来，试探地看着果宓。 直到确定她没有改变主意，才“蹭蹭蹭”地小跑着过来。 果宓等着两头小熊大快朵颐，脚边却突然一热，这才发现两个小东西根本没去碰鱼，只是跑到她身边来，毛茸茸的小身体紧紧靠着她，依恋又自然。 小公熊更是小脑袋在果宓的爪子上蹭了又蹭，小耳朵上下抖动着，看起来很开心。 果宓觉得她“冷酷”的熊设快要维持不下去了，连忙从鱼堆里扒拉出两条大的来，清了清嗓子，言简意赅： “吃。” 两头小熊的眼睛霎时亮了起来，小小的豆豆眼里充斥着不敢相信，仿佛用眼神都能具象化出三个字： “果真吗？” 果宓忍不住昂了昂头，伸出爪子将两条鱼又往前拨了拨，显得非常高冷： “吃。” 两头小熊欢呼一声，扑向眼前的鱼，小爪子按住鱼的身子，大口大口吞吃了起来。 不一会儿脸边白色的毛就被染红，但两个小家伙明显是顾不上了，眼里只有果宓分给他们的这顿美餐。 果宓眼底印上笑意，也在旁边趴了下来，从鱼堆里又扒拉出一条鱼享用了起来。 凯撒看着下面三头熊聚在一起分享美味，抛开圆脸盘子熊奇怪的长相，他们在一起倒真的和普通的北极熊妈妈带着小熊一般无二了。 熊的食量很大，没一会儿“矗立”起的鱼堆就已经被三头熊分食殆尽。 小公熊还在恋恋不舍地舔着剩下的鱼骨架，似乎想从那光秃秃的鱼骨上再舔下一点血肉来。 果宓知道他们没吃饱，因为她也没吃饱。 三十条鱼堆在一起看起来数量很大，实际上也不够填饱三头熊的肚子。 不过她也没后悔把鱼分给两头小熊。 小母熊坐在果宓身边，语气十分郑重： “谢谢你。” 两头小熊现在对果宓已经全然信任，看着她的眼神亲近又依赖。 果宓慵懒躺在雪地上，看着两头小熊，突然想到了什么，眼里流露出一丝坏笑…… “用力点，往左边踩踩！” “对对，就是那！” 傍晚的冰湖边，果宓舒服地躺在雪地里，指挥着旁边两头小熊干活。 两头小熊一左一右在她身边，站直了身体，听着她的指令用两只前爪在果宓身上踩动着，时不时还要听她的话往旁边挪动两下。 果宓这下舒服了，鼻头喷出一股白雾，哼哼唧唧地闭着眼睛。 哼哼，她的鱼果然不是白吃的！ 这下她的“冷酷”熊设算是保住了！ 两头小熊虽然不知道果宓让他们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但是吃了她的鱼，也乖巧听话，按照要求按得十分起劲，力求做到让果宓满意！ 果宓确实很满意，听到两头小熊开始喘粗气也觉得差不多了，让他们停下来。 熊姐姐毛茸茸的小爪子搭在果宓的爪子上，认真道： “我们还可以帮你做其他的，只要能做的我们都会做！” 小公熊也坐在姐姐旁边，神情很认真。 果宓看了看天边的晚霞，火红的太阳也染红了身边的雪，反射着霞光。 北极的大部分环境空旷又寒冷，身处于其间大多数时候除了孤独和无助，似乎就再难体会到其他什么了。 对于人来说，这里充斥着苍凉和寂寞。 心里的某根弦最终还是松动了，果宓挣扎片刻，最后决定还是跟随自己的心。 她坐起身来，垂下头，第一次神色庄重又认真地看着身边两头小熊，轻声问道： “你们叫什么名字？” 两头小熊愣了愣，随后意识到什么，呼吸有些粗重起来，但又害怕是自己猜错了，渴望又忐忑地看着果宓。 果宓看着他们的样子，没忍住心又软了些，微风吹过耳尖，圆圆的耳朵轻颤了两下，耐心等待着。 两头小熊过了一会儿才平复住心情，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激动，熊姐姐最先回答： “我，我叫大白，弟弟，弟弟叫二白。” 果宓愣了： “这么简单的名字？” 小母熊有些疑惑地歪着头： “小熊都叫这样的名字啊，妈妈说，要等长大了然后自己给自己想喜欢的名字。” 原来是这样，北极熊在这方面居然这么人性化？ 果宓心中嘟囔两句，然后看向两头小熊： “那……你有自己喜欢的名字吗？” 小母熊眼里划过茫然，老实道： “没有。” 她左右看了看，目光落在雪地里剩下的鱼骨上，眼睛很亮： “我喜欢吃这个鱼！” 果宓懵了，喜欢吃这个鱼？！ 难不成以后就要叫鱼了吗，或者叫鱼骨？这也太奇怪了。 她看了看地上剩下的鱼的残骸，很遗憾，她也没分清这是什么鱼，不过她想到了另一种鱼。 于是她对小熊说： “要不然，你叫鲑鱼好了！” 小熊看起来更茫然了： “鲑鱼？”这是什么鱼？ 果宓“嗯”了一声，解释道： “鲑鱼油脂含量很高，小北极熊也应该像这样，囤积厚厚的脂肪，冬天的时候才不会冷，受伤也不会很严重，最重要的是饿肚子的话还能坚持很久！” 果宓越说越觉得“鲑鱼”这个名字真是太好了，既满足了小熊的爱好，又有那么美好的寓意！ 小母熊低头思考了一下，觉得很满意，于是应道： “那我就叫鲑鱼！” 随后又有些犹豫： “可是妈妈说，长大了以后才能自己起名字……” 果宓不以为然： “没事，你现在就已经长大了，有些时候长大并不意味着身体的成长，而是阅历的提升。” “……好吧。”虽然大部分没听懂，但是鲑鱼还是接受了果宓提供的名字。 旁边的小公熊眼神纠结，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鲑鱼”这个名字实在是太奇怪了。 可是另外两头熊满意的神态就让他开始怀疑自己，难道奇怪的是他？ 给熊姐姐定完名字，果宓又看向小公熊： “你呢，你喜欢什么样的名字？” 第十六章 鼻子不太好 “我……我……”小公熊目光左右游移着，企图像姐姐一样在周围找到什么参照物。 果宓也不着急，耐心等待小家伙。 最后小公熊的目光同样落在了旁边吃剩的鱼的残骸上。 果宓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吧，不会真是她想的那样吧？ 下一秒就听到小熊脆生生地道： “我，我叫鱼骨好了！” 果宓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的鲑鱼就已经叫了起来： “不行！这也太奇怪了！” 小公熊有些不服气，但也只敢小声嘟囔： “哪里奇怪了，明明是你的名字更奇怪！” “你说什么？”鲑鱼的声音陡然拔高！ 到底还是小熊，最开始的时候失去了妈妈，然后在雪地里艰难求生，两个小家伙都沉寂了不少。 现在有果宓在身边，重新有了安全感，不由自主地又开始闹腾起来。 鲑鱼仗着体型优势把弟弟撞翻抬爪压在他身上，小公熊也不甘示弱，张着小嘴开始还击！ 果宓由着他们打，老神在在地坐在旁边观战，最后由坐改趴，顺爪从旁边捞了一根比较完好的鱼骨含在嘴里。 吮吸着鱼骨残留的是鲜甜血肉，一只熊爪柱着圆圆的脸庞，懒懒道： “加油，谁打赢了听谁的。” 野生动物跟人这种住在钢筋水泥里的高智商哺乳动物终归还是不同的。 尤其是食肉动物的幼崽，很多狩猎技巧都是在幼年时期和同伴的扑咬玩耍中获得的。 果宓把嘴里的鱼骨头吐出来，又重新捞了一根塞进嘴里，还不忘指挥道： “不行不行，像这样容易被咬爪子！” “跑快一点！她要追上你了！” …… 天都黑了，两头小熊终于打得没力气了，瘫软地趴在果宓身边，吭哧吭哧喘着粗气。 果宓把嘴里最后一根嗦过的鱼骨吐出来，扫了一眼精疲力尽的小熊，定下了最终结论： “好啦，我宣布你俩全赢了！” 两个小毛团愣愣地看着她，不明白这样的结论是怎么得来的。 果宓眯眼笑着，慢条斯理道： “名字是要陪伴你们一生的代号，当然只要自己喜欢就好啦。” 两只小熊明显对这个理由不满意，他们都觉得对方的名字更奇怪！ 果宓抬爪在两个小毛球头顶各薅了一把： “你们是亲姐弟呀，鲑鱼和鱼骨是一体的，没有了鱼骨鲑鱼就没办法生存，同样的，鱼骨也是鲑鱼的一部分，姐姐要包容弟弟，弟弟也要支撑着姐姐，这样才能活下去……” 这可真是奇怪的论调，毕竟在北极熊的世界，小熊两岁以后离开妈妈，基本就要分道扬镳了。 这头奇怪的熊总是在说一些奇怪的话。 可不知道为什么，两个小家伙却把她的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了。 夜晚寒风骤起，刮起那些松散的雪絮在脚边翻滚着。 两头小熊现在仍旧忐忑，他们意识到果宓可能会收养他们，但又怕自己猜错，怕她只是闲来无事问问他们的名字，怕空欢喜一场。 果宓没让两个小毛球不安太久，她招呼两个小家伙坐在自己对面，圆脸上的那抹笑怎么看都有种奸诈的感觉。 小熊被她眼神打量得有些毛骨悚然，小心翼翼看着她。 半晌，果宓觉得给足了心理压力，这才道： “你们想跟着我吗？” 终于听到这句话，两头小熊心里落定，对视一眼，都没错过对方眼里的欣喜。 失去母亲的小熊在北极想要活下去很难，现在居然真的有大熊想收养它们，就像做梦一样，这意味着它们的存活可能性会更大！ 然而果宓的话还没讲完： “不过……” 两头小熊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 “我没有生过小熊，你们跟着我肯定没办法过上还有妈妈在的日子了，如果你们想跟着我的话，就必须帮忙！” 鲑鱼眼里有些迷茫： “帮忙？” 可是小熊能做什么呢，大熊狩猎的时候一般都只会觉得小熊在旁边碍手碍脚，毫无用处。 果宓却不那么觉得： “你们能做的可多了，比如在我抓鱼的时候帮我把鱼堆起来，我要是挖洞你们要帮我找枯树枝和干草，晚上睡觉的时候要帮我保暖……” 两头小熊越听眼睛越亮： “真的吗，我们也能帮得上忙？！” 妈妈以前狩猎的时候总是叮嘱他们坐在原地不要动，不要发出声音，没想到他们也有能做的事吗？ 果宓回答的很肯定： “没错！跟我生活在一起，你们就要帮忙做很多事，这样的话你们还愿意吗！” 结果是出熊意料的，她本以为两个小毛球还要犹豫一下，没想到两头小熊瞬间满口答应： “愿意愿意！” 果宓满意了，果然，她还是之前那个“冷酷的女人”，没有人能从她这里获得免费的午餐，就算是可爱的小熊也不行！ 她一边在心里奸笑，一边抬起熊掌： “那我们一言为定！” 鲑鱼不明白她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她抬起自己的小爪子看了看，试探着将爪子举起来，小小的熊掌印在果宓大熊掌上，温暖和煦的体温通过相接的爪垫互相流转。 一大一小两头熊就这么在雪原的湖泊边定下了郑重的契约！ 在这样一个普通又不普通的晚上，失去了妈妈的小熊，又有了新的依靠。 ...... 天空已经缀满了星子，银白的月光灰洒在雪原大地上，拉长了雪地里一大两小三头熊的影子。 果宓在前面慢悠悠走着，身后鲑鱼小跑了两步追上来： “我们现在去哪？” “找一个背风的地方，然后挖洞。” “我们也可以一起挖吗？” “当然！你们要帮我的忙！” 鲑鱼歪着小脑袋，四只小爪子拼命扑腾着快步跟上果宓，费力昂着头，又接着问： “我们要叫你妈妈吗？” 果宓向前迈动的步伐停了下来，她看了看远方，转过头来问： “你们想叫我妈妈吗？” 后面的鱼骨也跟了上来，两头小熊眼里都有同样的纠结和复杂，小小的眼睛里藏着哀切和悲伤。 想到那头为了孩子牺牲的母熊，果宓目光柔和下来，轻声对两头小熊说： “你们不用叫我妈妈。” 小熊眼睛亮了亮，随后又有些苦恼： “那我们叫你什么呢？” 果宓低下头，湿漉漉的鼻尖在两头小熊额头上碰了碰： “我叫果宓。” “果宓……” 小熊重复了一遍，嘟囔道： “你的名字也很奇怪。” 果宓愣了愣： “是吗？” “不过……” 鲑鱼坐在原地，低下了头，小爪子抬起来扒拉了两下耳朵，看起来也是难为情，小声道： “不过很好听。” 果宓笑弯了眼，非常的不谦虚： “那当然，我也觉得很好听！” 正谈笑着，一阵微风拂过，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钻进了鼻子。 果宓动作一顿，猛地回头，四处扫视着周围。 两头小熊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瑟缩地躲在她身后： “怎么了？” 果宓把两只小毛球拨到自己肚子下面，警觉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圆圆的耳朵向后弯折，鼻尖中轻点着，用力吸入空气，企图再捕捉到一些蛛丝马迹。 她这样紧绷的状态吓得两只小熊紧紧抱着她的爪子，闭着眼睛把头埋在果宓厚重的毛里。 片刻后，果宓才低下头，安抚着两个小家伙： “没事了，走吧。” 然后率先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虽然嘴里说着没事，但步伐明显加快了不少，小熊也看出了不对劲，连忙跟了上去。 三头熊很快离开了，又过了两分钟，凯撒才慢吞吞从雪坡上面露出头来，看着雪地里一大两小三串脚印，才不过短短几分钟，就已经被风吹着冰雪掩埋了一半。 他的爪子踩在果宓留下的爪印上，低下头闻了闻残留下的气味。 都快一晚上了才发现他的味道，要不是因为那阵风，凯撒猜测她甚至都注意不到。 “估计鼻子不太灵敏。”他果断下了这个定论。 看了看已经快被风雪掩埋的爪印，凯撒扬起头，捕捉着风里留下来的踪迹，然后抬爪—— 就这么踩在果宓留下的爪印上，慢吞吞地跟了上去。 第十七章 洞里的不速之客 天色已晚，果宓带着两头小熊随便找了个背风的地方挖了个浅坑，准备就这么凑合着睡了。 两头小熊知道她怕冷，乖巧地钻进了她怀里，鲑鱼的小脑袋靠在果宓的一只前爪上，朝着她眨巴了两下眼睛。 果宓瞬间心跳加速，强行压下想去疯狂蹭蹭的冲动，抱着两头小熊又紧了紧，这才合上眼睛，沉沉坠入梦乡。 凯撒站在远处看他们，瞅着圆脸盘子熊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把两头小熊抱在怀里，柔软的肚皮和咽喉全都暴露给他们，不由地抽了抽嘴角。 就算是小熊，现在也早就断奶了，牙齿也长齐了，她倒是一点都不怕。 还有那两头小熊，也这么毫无防备地依偎着被一头才认识了几天的陌生熊。 某种情况下来看，这三头熊确实像一家的。 凯撒在附近找了个稍微隐蔽些又处于逆风口的地方，借助呼啸的寒风遮掩自己的气息，就地一趴，沉沉闭上了眼睛。 …… 第二天果宓特地起了个大早，兴冲冲地带着两头小熊到处开始勘探地形。 既要背风，还要隐蔽，最重要的是要离那个湖泊比较近！ 两头小熊虽然不知道找这个有什么用，但待在果宓身边还能放风小家伙很兴奋，一路跟着果宓，在她脚边追逐打闹，时不时还会靠过来，在果宓身上蹭一蹭。 果宓心情愉悦，步伐都轻快了许多，带着两个小崽儿跋山涉水，愣是把湖泊附近方圆二里地全都翻找了个遍，丝毫没意识到屁股后面跟着头公熊，正饶有兴趣地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一番周折后，果宓带着两个小毛球终于选定了满意的地方，然后在她的一声令下，两个小毛球率先出击，朝着她说的地方疯狂出爪！ 果宓坐在后面一阵吆喝： “鲑鱼挖得最快！” 鱼骨眼里闪过不服，马上提速，小爪子都快挥出残影来了！ 果宓没错过他的努力，悠悠道： “好像还是鱼骨快一点！” 于是鲑鱼也不甘示弱，撅着屁股埋头用力刨，两头单纯的小熊被奸诈的大熊玩弄于熊掌之间，没一会儿就挖穿了雪层，露出下面的冻土。 果宓悠闲地坐在旁边，举起熊爪扒拉了两下耳朵，理了理脸边蓬松杂乱的毛，在两头小熊伤到爪子前喊了“停”。 其实两个小毛球挖不了多少土，但果宓依旧坚持让他们参与到其中。 这是她向两头小熊收取的“报酬”！ 她用鼻子把两头小熊拱到一边，然后慢条斯理地伸出爪子放在已经被两头小熊挖出来的湿润的土地上，随后眼神一厉—— 沐浴在两头小熊崇拜的目光下，果宓圆墩墩的身体左右摆动，粗壮的爪子上下翻飞，泥土被高高抛向天空，原本浅浅的泥坑迅速被挖空变深，直到形成一个深深的坑洞！ 然后在两头小熊的惊叹声中将熊爪在雪地里擦了擦，云淡风轻地抹去爪子和皮毛上的那些泥浆，深藏功与名。 也让远处目睹了全程的凯撒对她添上了一层新印象—— 北极最擅长挖洞的熊。 果宓钻进自己挖的洞里，深深吸了口气，泥土的香味混杂着雪和风的味道钻进鼻腔。 两头小熊在洞里滚来滚去，白色的毛很快就被裹得灰扑扑的，白馒头变成了杂粮花卷。 果宓看得眼角一跳，叼着两头小熊钻出洞扔进了雪里，熊爪薅起一把雪在两头小崽儿身上疯狂揉搓！ 搓得小熊吱哇乱叫！ 直到杂粮花卷重新变成白馒头，果宓才停了下来，爪子按住小熊从头到尾扫了一遍，这才算满意。 这里的土湿度太高了，原本是冻土，熊睡到里面后体温会把冻住土的冰融化，里面到处是泥浆，马上就会裹得全身都脏兮兮的。 果宓当机立断，带着两头小熊去找枯枝草叶。 原本按照人类社会的独立教育，这个时候应该鼓励小熊独自去完成任务。 不过果宓没忘记这里是危机重重的大雪原，放两个小毛球出去等于给其他熊倒两桶储备粮。 所以她亲自带着两个小毛球找来比较柔软的枯叶重新将洞底部铺满，既可以保暖又可以防止蹭脏毛，两全其美。 果宓躺在洞里翻滚了两下，为洞里的舒适程度打了最高分，这才恋恋不舍地爬出去，带着小熊朝湖泊的方向赶去。 没办法，眼睛一眨一天就已经过去半天了，他们还要在温度骤降以前想办法填饱肚子。 …… 凯撒看着圆滚滚的大毛球带着两个小毛球晃晃悠悠地走出他的视线，这才站起身，朝着他们刚刚挖洞的地方走去。 挖出来的洞在一块雪坡下面，这里地势很好，风吹过来的时候会顺着雪坡往上，寒气很少会窜到洞里。 洞口几乎是笔直的，这让整个洞变得很深，更加保暖。 所有的北极熊幼年时期都会经历一段穴居生活。 怀孕的母熊尽力囤积脂肪后，会在雪地里挖一个洞，进入洞里开始冬眠。 小北极熊往往会在睡眠中就被生产出来，依靠母亲厚重的皮毛为自己保暖，然后自己在妈妈怀里寻找甘甜的乳汁。 直到来年大地复苏之际，母熊才会醒过来，挖开洞口，带着新生的小熊爬出去，和世界打招呼。 在那之后，大部分的北极熊多数时间都会选择就地一睡，温度骤降的时候可能会到一些能够避风的地方。 即使气温过于严寒，他们往往也只会挖下一个浅浅的坑，然后就这么睡在里面，以躲避冬日的暴风雪。 在凯撒久远的记忆中，隐约还记得在自己很小的时候，似乎确实在雪层下面的深坑中度过了很短暂的一段时间。 不过那确实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果宓挖的这个洞在那些久远记忆的衬托之下，好似散发着神秘的气息，勾起了凯撒浓重的好奇心。 他站在洞口，把头伸进洞里望了望。 洞内远比洞口宽敞得多，整个洞上窄下宽，底部铺着厚厚的枯草树叶。 从洞口投射出一阵小小的微光，打在洞底的枯叶上，在漆黑的洞里铸起一道光柱，无形中营造出一种静谧的氛围，既不会突兀，又让洞里没那么压抑。 尤其是那些松软的枯叶堆在一起，伴随着泥土的清香，看起来的确是睡觉的好地方。 凯撒又把头往里探了探，试探着伸出一只爪子，往里面踩了踩。 毛茸茸的熊爪在空气中荡了两下，又往下面努力伸了伸。 ……没办法踩到底。 凯撒面不改色地把爪子收了回来，回想着圆脸盘子熊钻进洞里的样子，掉转过身体，准备后腿先进。 洞口是果宓按照自己的体型挖出来的，对于凯撒这种庞然大物来说有些小了。 他一条后腿蹬在洞壁上，下到一半觉得自己被卡住了，刚准备爬出来，两只后腿同时踩空，重心下落，整头熊就这么“滑”进了洞里！ 好在洞里松软的枯叶减缓了下坠的冲击力，凯撒落在上面不仅一点事儿没有，还觉得挺舒服的。 头顶突然响起一些细微的小声音，他刚准备抬头看看吗，下一秒头就被什么东西砸了两下！ 抬起爪子把掉在头上东西扒下来，摊开爪子一看，是几块碎掉的土屑。 看着爪子中间的碎土块，凯撒一瞬间有些沉默，抬头望了望，原本细心修饰得十分规则的洞口，现在已经因为“不堪重负”塌了一半。 于是这头公北极熊生平第一次，心头涌上了一股诡异的心虚感。 凯撒抬起爪子站直身体，仗着自己比果宓高了不少的身高，想把土重新糊上去。 谁知道不知轻重，爪子才碰上洞口的边缘，“哗啦——”一声，本就岌岌可危的洞口又塌了另一半！ “……” 这下凯撒彻底老实了，把掉下来的土拢了拢，遮掩一般地藏在了枯叶下面，然后抬起爪子，回想着洞口原来的样子，又重新扒拉了两下，把原本因为塌陷参差不齐的洞口重新刮得规整起来。 望着大了一圈的洞口，凯撒颇为自得地舔舔爪子，自觉和最开始的洞口没什么两样。 就是不知道待会儿爬出去，这个脆弱的洞口会不会再塌一回。 屁股下面松软的枯叶不断传递着安然温和的信息，催得凯撒睡意渐起。 望了望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塌的洞口，凯撒索性直接趴下来，躺在果宓辛辛苦苦挖出来的洞里呼呼大睡。 第十八章 抓鱼培训 今天去往冰湖的时间比昨天还晚了些，但是有了正确的捕鱼方法，果宓抓到的鱼甚至比昨天还多了许多。 出爪的速度越来越快准狠，失败的次数越来越少。 两头小熊也没有坐在一旁等待，而是身体力行地参与其中。 在果宓把拍上来的鱼再次用熊掌拍晕以后，两个小毛球就会屁颠屁颠地赶过去，然后把抓到的鱼拖走，聚拢成一堆。 后来果宓想到了人类捕鱼的方法，特意挑了一块鱼身上少有的鱼脂多的肉咬烂，然后扔进了水中。 肥腻的白色油脂带动着鱼肉漂浮在湖泊上，伴随水面波澜微微起伏着。 果宓站在湖边耐心等待，小熊也好奇地凑了过来，很乖巧地保持安静，三头熊贴在一起，一同伸长了脖颈，眼睛一眨不眨，期待地看着湖面。 一阵安静的等待后，终于有一条鱼朝着水上飘着的“饵料”游了过来，鱼嘴在肉上点点碰碰，看起来像是在确认是否安全。 两头小熊眼睛亮晶晶的，强行压住兴奋，看着湖里的鱼舔了舔嘴角，撇过头来看果宓。 果宓给了他们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胸有成竹地继续等待着。 第一条鱼终于确定了安全，滑腻的身躯摆动着，开始撕咬那一块碎肉。 这无疑像是发出了一种信号，旁边又一条鱼游了过来，看起来是准备和这条鱼一起分享这顿美餐了。 两条鱼在碰面后短暂的沉寂，紧接着爆发了激烈的争抢！ 谁都不能一口把这块肉吞下肚，只能互相撕抢着，企图把对方赶走。 冲突很快吸引了更多的鱼，没一会儿，第三条鱼加入了战争！ 果宓终于等到了她想要的时机，眼神一肃，抬起熊爪迅猛出击！ 两声破水声先后响起，空中多了两条飞跃着的鱼，鱼鳞点缀着微小的反光，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便重重摔在岸边，在雪地里拓印出两个鱼形痕迹后立刻开始用力挣扎跳动，很快又在雪地上印上了更多的痕迹。 果宓要求小熊看住这两条鱼，不要让鱼跳回水里。 鲑鱼和鱼骨立马上前，默契地分开扑向两条鱼。 没想到平常在果宓熊爪下面脆弱不堪的鱼，在两头小熊面前却显得生猛异常！ 很巧合，这两条鱼在果宓抓到的鱼中体型都偏大，对于两头刚开始学狩猎的小熊来说也算一个挑战。 才被拍上岸活蹦乱跳的鱼正是求生欲望最强的时候，且身上的粘液没有干涸，更没有被冻住，反而借助岸上的雪，保持了身体的湿润，滑腻非常。 鲑鱼抬起小爪子把鱼压在爪子下面，低下头去咬鱼头，没想到爪子下的鱼一个用力挣扎，很快就借住身上粘液滑出她的压制！ 她只能重新尝试把鱼压住。 一旁的鱼骨看到了姐姐失败的样子，决定从鱼的尾部开始攻略。 谁知道同样吃了鱼身上那层滑液的亏，没能按住鱼不说，还被鱼尾巴嚣张地扇了两个大尾巴子！ 鱼骨被扇懵了，回过神来后有些驻足不前，朝果宓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然而果宓收到目光后并没有给出回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目光中透露着的是鼓励和不容拒绝。 在北极熊的食谱里，鱼恐怕是最没有攻击力的猎物之一了。 鱼骨虽然胆小体型也不强悍，但这仍旧改变不了他是一头小公熊的事实。 和母熊相比，公熊和同类的社交可谓是多姿多彩，但也正因为如此，发生冲突的可能性也比母熊大得多。 果宓不想强行扭转他的性格，怯懦的性格虽然没办法让他英勇善战，但关键时刻的退缩也有可能是唯一能够保命的那个选择。 但是他必须要有活下去的能力，至少不要在避无可避的情况下，毫无反抗地选择死亡。 鱼骨没有等到帮助，可怜无助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胡乱蹦跳的鱼束爪无策。 他以为时间一长，果宓就会结束这个任务。 毕竟这段时间的相处之中，果宓留给两头小熊的印象一直是一头耐心不足，而且极具恶趣味的熊。 他想等待果宓的耐心告罄。 但结果让他失望，果宓一直坐在旁边等待着，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样子。 她的目光对于鱼骨来说是无声的催促，让他倍感压力。 他看向雪地里跳动着的鱼，却直直对上鱼那没有任何情绪呆板僵化的鱼眼，没忍住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屁股撞上了果宓的前爪。 果宓低头对上他哀求的目光却不为所动，只是无声地催促着。 鱼骨终于彻底意识到面前的这头熊虽然耐心不好，但似乎只要做下决定就不会反悔。 他只得重新将目光放在面前的鱼上。 现在这条鱼挣扎的动静已经远不如之前了，可惜它之前给这头稚嫩的小熊带来的冲击太强，以至于他忽略了这些变化。 片刻后，鱼骨忐忑飘摇不定的目光终于逐渐下来，看着鱼的眼神突然爆出一阵破釜沉舟的意味，朝着鱼冲了过去！ 小熊没有任何技巧，就这样整个趴在鱼身上，企图用身体就这么把鱼压住。 然后死死咬住了鱼背，尖利的小牙刺进鱼鳞！ 刚刚挣扎渐息的鱼因为疼痛被逼得重新剧烈摆动着身子，企图再次救自己于水火。 然而这次无论是多剧烈的摆动，小熊都始终没有松口，深深刺进鱼肉里的牙齿反而越收越紧！ 一熊一鱼就这样僵持了很久，直到鱼因为脱水和伤口逐渐失去生息。 鱼骨一直等到嘴里的鱼再也没有动静，才试探地松口，在确定鱼已经死了以后，心中一喜，下意识看向果宓，企图得到夸奖。 但他很快注意到姐姐似乎早就完成了任务，甚至已经坐在果宓身边和她一起看了自己很久了！ 鲑鱼在第一次咬头失败后没有贸然进行第二次攻击，而是快速想到了另一种方法。 她没办法像果宓那样轻而易举用爪子拍晕鱼，干脆重新压住鱼用雪把鱼埋了起来。 鱼身上的粘液虽然借助雪保持了湿润，但如果接触的时间变长也容易被雪冻住失去粘性。 没有了那份自保的滑腻就再难从她爪子下面逃脱。 鲑鱼趁着这个机会咬烂了鱼头。 相比起鲑鱼，鱼骨在求助和下定决心时用了很多时间，最后也只是选择和鱼死耗，没有任何技巧可言。 这下鱼骨心里再也没有了刚才求表扬的心思，只觉得难为情和羞愧。 果宓歪头看着他，半晌突然低头舔了一下面前失落小毛球的额头，用一种调侃的语气道： “鱼骨今天比以前勇敢了许多呀，再也不是躲在姐姐后面的小熊了。” 鱼骨听了她的话顿时更害羞了，但心头的沉重却伴随着这句话一扫而空。 他抬起头，对上的是果宓饱含笑意的眼睛，再一转头，姐姐也同样满是笑意的看着自己，立刻低下小脑袋，紧紧抱住了果宓的前爪，把头藏进了她茂密丰满的毛中。 果宓又低下头，额头在鲑鱼脸上蹭了蹭： “鲑鱼也很聪明，你已经是合格的‘小熊猎手’了，下次可以跟我一起学抓鱼了。” 她没有选择和稀泥，告诉两头小熊你们都一样棒。 事实上他们就是不同的独立个体，各有各的优点和短处，性格也各有不同，将来生活的方式可能也大有不同，没必要用同样的要求去限制他们。 但相对的，两头小熊也必须学会正视自己的不足。 当然，也不必用一些刻薄刁钻的话去强行打压。 生活在北极的小北极熊，日后也会成为雪地霸主，至少也要保持着一颗骄傲自信的心去面对北地的风雪和危险。 ...... 和昨天一样的夜幕降临，皓月当空，遮掩世界的黑色幕布上繁星点缀。 果宓带着两头小熊，一熊嘴里叼着一条鱼，踏着轻快的步伐，走在回洞的路上。 一想到早上挖好的温暖又舒适的动，不仅能在洞里享受鲜美的鱼肉，还能好好睡一觉，辛苦了一天的疲累也被冲淡了许多了。 想到这里，果宓带着两头小熊步伐又加快了不少。 临到洞口前，隐隐约约听到粗闷的喘息声，原本轻快的步伐猛然顿住，果宓将两头小熊拦在身后，警惕地看向洞口。 第一十九章 遭遇 果宓吐掉口中的鱼，肌肉紧绷，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这粗重的喘息声，俨然便是从洞里传出来的的。 她辛苦选的绝佳位置，风向，再加上她因为环境削弱的嗅觉，各种条件杂糅在一起，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身后的两头小熊早就吓得瑟瑟发抖，刚刚还兴高采烈叼在嘴里的鱼也散落在一边。 鲑鱼大着胆子抬头闻了闻，终于从从空气中分辨出那么淡淡的气息，跑到果宓身边小爪子抬起来拍了拍她，低声道： “果宓，是，是上次那头公熊……” 小毛球终于想起自己与生俱来的天赋，果宓眼里滑过了然，随后示意她躲回自己身后。 鲑鱼知道自己跟着果宓也只能给她添乱，乖乖折返到鱼骨旁边。 说实话听到鲑鱼的话果宓心底竟然没多少惊讶，从昨天抓鱼的时候她就老觉得身边有什么，只是一直没能发现踪迹，才一直压到现在。 现在看来，是老熟人……哦不，老熟熊。 仔细一看，洞口似乎比记忆里的大了一圈，果宓抽了抽嘴角，脑海里已经浮现那头北极熊强硬地把自己庞大的身体挤进洞里的画面。 自己精心准备的巢穴，都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始作俑熊却已经在里面美美的睡上了！ 果宓心中一股怒气勃然而起！ 她前爪难耐地在地上刨了两下，雪层被推开，尖利的指甲在坚硬的冻土层划出几道深刻的痕迹。 两头小熊在后面看着，默默缩了缩头。 果宓目光落在已经坍塌了一次的洞口上，心里立马生出一个念头，怒意渐消，眼里染上几分恶劣。 她屏住呼吸，轻爪轻脚地朝着洞口慢慢移动，借着洞里传来的呼噜声掩盖住熊爪踩在雪地里发出的细微声响，逐步朝洞口靠近…… 刚走到洞口附近，传来的呼噜声戛然而止，果宓已经站直了身体，两只熊爪高高举起，一个猛扑，朝着洞口重重砸下去！ 与此同时，一个睡眼惺忪的白脑袋从洞口探了出来，甩了甩毛，扭过头和果宓对上了眼！ 没料到对方会突然冒出头来，再想收爪也来不及了，果宓眼里的恶劣笑意轰然而散，取而代之的是惊慌失措。 公熊的熊脸在她的视野里无限放大！ 凯撒刚把头伸出洞就看到圆脸盘子熊站在洞口，只来得及看清她眼里的错愕和慌乱，接着毛茸茸的触感就劈头盖脸的压了下来！ 这下就连凯撒眼里都出现了一抹惊愕，看着她保持着这样夸张的姿势，把自己抱了个满怀！ 支撑着他爬出洞口的后腿没办法承担两头熊的重量，就这么被压回了洞里！ 洞里瞬间昏暗下来，抬头只能看见圆脸盘子熊毛茸茸的肚皮。 事已至此，果宓当机立断，趁着公熊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率先抬爪突击！ 两头小熊呆滞地看着果宓把公熊重新撞回洞里没有任何一丝迟疑，爪子立刻朝着洞口拍过去！ 脆弱的洞口再遭劫难，二次坍塌！ 雪混合着泥土噼里啪啦往下掉，果宓则趁着这个机会带着两头小熊逃跑！ 不一样的洞，同样的熊，同样的结果。 等凯撒灰头土脸的从洞里钻出来，眼前哪还有圆脸盘子熊和两头小崽子的踪迹？ 奇怪的是这一次这头雪地霸主的心里似乎完全没有上一次被挑衅的那种愤怒，取而代之的竟然是一种习以为常的平和。 凯撒甩了甩毛，抖掉身上的土屑，目光落在果宓带两头小熊逃跑时落下的鱼上，慢悠悠地走过去，毫不客气地开始享受这顿白来的美餐。 虽然吃不饱，塞塞牙缝也绰绰有余了。 等三条鱼全部都填进了肚子，凯撒将爪子上残留的腥气舔掉，又趴在雪地里昏昏欲睡地休息了一会儿，才爬起来。 鼻尖在空气中轻点的，轻而易举就找到了那一丝残留的气味，然后抬起爪子慢条斯理朝着留下气味的方向走去。 …… 果宓带着两头小熊逃走，只能重新换个地方安家。 这次她警觉了不少。 就算她的嗅觉没有受损，也完全比不上北极熊那么灵敏。 但是没关系，两个小毛球不也是北极熊么？ 果宓暂停了狩猎课程，转而开始专注培养两头小熊的嗅觉习惯。 北极熊的嗅觉是自身安危的最大保障。 他们的嗅觉灵敏，公熊求偶交配的时候可以通过气味追踪三十公里以外的母熊留下的气息。 狩猎的时候相隔一公里就已经能闻到海豹的味道，甚至能闻到躲藏在冰层下面的海豹气味。 两头小熊和果宓有一样的毛病，就是对闻到的味道并不敏感，甚至时常忘记。 现在果宓要求他们必须时刻注意分辨自己闻到的味道。 只有这样才能提前知道自己周围是不是出现了其他的熊。 一连两天，那头公北极熊的味道都没有再出现过，果宓这才稍稍放松警惕。 生活还是要继续。 她重振旗鼓，带着两头小熊又挑选了一个合适的地方，然后挖出洞穴。 还是和以前一样，认真挑选了软的枯枝草叶铺在洞底，还修饰了洞口的形状。 带着两头小熊美美在洞里睡了一觉后，这才走出洞穴去寻找食物。 ——然后又一次在狩猎回来的时候，看见了在洞里呼呼大睡的公熊。 有了前车之鉴，果宓也没有了上次想活埋这头公熊的心思，站在远处咬牙切齿地盯着洞口好一会儿后，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带着两头小熊灰溜溜地离开。 殊不知洞里的凯撒在睡饱之后，再次靠着超强的嗅觉能力，跟在了他们身后！ 接下来无论果宓带着两头小熊在哪里挖洞，警觉几天后不得不出去寻找食物时，必然会在放心出洞狩猎后回来时，发现巢穴里面多了一头无耻的公熊！ 一连几次，果宓再也没有了之前精心选址，细心挖掘，再去找枯树叶铺垫洞底的心思。 要不是因为实在扛不住晚上的冻，她甚至就这样带着两头小熊在雪地里就地而睡！ 在最后一次发现自己胡乱挖的洞里传来熟悉的呼噜声时，果宓脑子里的那根弦彻底被崩断了！ 第二十章 一头倔熊 洞里传来的声音断断续续，后面坠着小颤音和厚重的呼噜声，无一不在昭示着洞里的“罪熊”现在睡得有多美好！ 这两天自己每天带着小熊风餐露宿，好不容易熬过去最后还被霸占巢穴，只能睡在寒风里，而洞里的蠢熊却靠着“鸠占鹊巢”，每天睡到自然醒！ 果宓深呼吸一口气，抽了抽嘴角，露出来的犬牙闪过锋利的寒芒，想要强行压住自己的怒火。 短暂的几秒后，她的鼻头喷出一股炽热的气息，抬爪朝着洞口走去！ ——冷静失败了！ 洞里熟睡的巨大白熊，柔软的爪垫蜷缩了一下，鼻头微微抽动，紧闭的双微掀出一条缝，从里面乍现一抹冷然凶狠的目光。 但这目光中充满着所有不善情绪很快就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怔愣和意外。 以往那头圆脸盘子熊察觉到他的存在总会带着两个小崽子撒腿就跑，等他醒了以后就顺着味道跟上去。 这段时间他一直追在圆脸盘子熊后面，老实说虽然她挖的洞确实每一个都很适合睡觉，不过他也差不多觉得没意思了。 原本以为这次醒过来又只会剩下对方一路逃窜留下来的味道，没想到她居然主动靠过来了！ 听着头顶“噗嗤噗嗤”逐渐靠过来的脚步声，这头恶劣大白熊的眼中闪烁着名为“得逞”的光芒！ 一想到一直以来对他“敬而远之”的熊现在终于主动靠近，凯撒索性直接翻倒身体，重新在洞里睡到，就连呼吸都因为兴奋变得短促了一些。 熊类特有的略微沉重的脚步声在洞口停了下来，凯撒一边“装模作样”，一边在心里猜测圆脸盘子熊接下来会做什么。 是像以前那样击垮洞口好把他埋起来，还是会更激进一些，直接钻进洞里和他互相撕咬？ 凯撒猜测可能会是第二个，虽然接触的时间很少，但他总觉得圆脸盘子熊似乎一直在强行压抑着什么。 现在他把她逼到理智全无了！ 说不定很快他就能看到他在这头熊身上想看到的东西。 凯撒心里有些愉悦，好战的本性让他即使没有想要杀死对方的心，却还是难以遮掩想要厮杀的兴奋！ 然而他在洞里等了许久，洞口都没有传来任何动静。 要不是现在鼻尖浓郁的圆脸盘子熊的气味，凯撒不要以为自己刚才听到的脚步声是错觉了！ 那头熊现在就守在洞口，但却什么都没做。 凯撒抬头望了望，除了已经暗沉的天空被洞口框成小小一块，就再也没有其他了。 那种等待已久得偿所愿的兴奋戛然而止了。 厚重宽大的爪子在洞壁上刨了刨，这头大白熊因为没有如愿而感到有些不愉快。 凯撒又望了望天空，最后发现比起圆脸盘子熊，耐心最先告罄的反而是自己 ——他决定不再等待，准备爬出洞口一探究竟。 得益于果宓最后的不耐烦和敷衍，这个洞挖得没有以往的洞深。 凯撒只要抬起前爪站起来，就能将头露出洞口，他的下肢可以稳稳站在洞底，而不是像上次那样因为支撑不足被迫被压回洞里。 一个毛色雪白的熊脑袋露出了洞口，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凯撒的视线环视一圈，一直到最后映入眼帘的才是圆滚滚的身体，以及一只看起来也圆滚滚的爪子。 ……一只？ 凯撒动作微滞，即使他反应很快已经抬头，但也来不及了！ 果宓早已等候多时，高高举起了熊爪对着露出来的白熊头劈头盖脸地拍了下去！ 她攻击的目标非常明显，厚重的熊掌径直落在凯撒的鼻头上！ 凯撒被拍得猝不及防，没有皮毛保护的脆弱鼻头猛然袭上一阵又酸又尖锐的剧烈疼痛！ 但果宓已经不满足于只拍一下了，熊爪刚拍完第一下就立刻抬起来，紧锣密鼓跟上第二下！ 拍完第三下，洞里的可恶公熊已经抬起爪子护住了自己的鼻头！ 对比果宓浅表一下遗憾，然后毫不迟疑地立马再次挥起爪子，朝着凯撒猛挥！ 凯撒开始是真的被打懵了，硬挨了果宓好几下才反应过来，没想到护住了鼻头后对方开始攻击他的一整个头部！ 最后甚至看起来是一只爪子有些力不从心，干脆两只爪子轮流朝他挥过来！ 这个睡觉舒适的洞现在极大程度限制了凯撒的行动，让他没办法反击，只能被动挨打。 原本凯撒准备寻找一个间隙从这头圆脸盘子熊挖的洞里爬出去，最后却惊讶地发现，这头熊挥爪的速度是他没见过的前所未有的快！ 动作看起来就像是……就像是他之前见到过的她挖坑时的动作！ 几天前他还抱着调侃的心思觉得这头熊挖坑挖的挺快，现在他就已经亲自见识到了对方挥爪的速度！ 虽然造成的伤害不大，却也逼得他不得不退回洞里。 果宓看到他缩回去也没打算追进洞里，她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 现在公熊在洞里，她守在洞外，仗着地形优势她能占上风。 要是跟着钻进洞里，在那样狭小的空间，说不定被咬断喉咙的就变成她了。 接下来只要公熊一把头探出洞口，果宓就故伎重施，对着白花花的熊脑袋一顿输出！ 果宓把爪子挥得都能看见残影了，看着对方不得不再次退回洞里，眼睛里充斥着狰狞的笑意，原本圆乎乎毛茸茸的憨厚熊脸上甚至能看出一种大仇得报的疯狂感！ 你不是喜欢霸占我的洞吗，那你就在洞里好好呆着吧！ 这场酣畅淋漓并且只有一个洞口的“打地熊”游戏一直持续到了深夜！ 寒风裹挟着冰雪朝果宓吹袭而来，温度骤降冻得她瑟瑟发抖。 但果宓仅凭着对这头公熊的报复心就已经坚持到了现在！ 两头小熊想过来给她取暖，但出于安全考虑，被她严词拒绝了，现在正在远处藏着，两个小脑袋靠在一起，正担忧地看着这边。 现在一里一外两头熊已经陷入了僵持，果宓即使顶着重重寒风也不打算放过凯撒。 而凯撒也早也没有了当时的轻松和快意，待在狭小的洞口里越来越焦躁。 北极熊大多数性格很懒散，一般短时间内完成不了的事很快就会放弃或者注意力转移。 他从来没有见过一头熊能坚持这么久。 但是仅凭这样她也不能重伤他，顶多把他困在洞里。 凯撒喉咙里发出不耐的呼哧声，猜测着她什么时候能放弃，那不知道为什么，查突然想起了当初偷看圆脸盘子熊抓鱼的情景。 也是乍一看没什么耐心动作又急又躁，实际上却坚持了很久，无论失败多少次都没有放弃，总是在尝试然后改变方法，一直到把鱼抓上来才罢休。 凯撒不耐烦的小动作停住了，他突然意识到，外面那头圆脸盘子熊虽然看起来没什么耐心，但是却完全是一头彻头彻尾的倔熊！ 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她很有可能短时间内不会放弃，会就这样和他僵持很长时间！ 第二十一章 上当 如今气候开始回暖，夜晚的确不如果宓刚到时那么难以忍受。 如果想想办法的话，就算小熊不在身边也能自行保持身体的温度。 她坐在洞口边，为了保暖把身体卷起来。 爪子踩在雪地上失温冻得发疼，她不得不抬起脚掌，用包裹着厚厚皮毛的腿去接触雪地，爪垫暴露在空气里。 洞里野兽不耐地粗重哼哧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停止了。 现在静悄悄的，耳边除了风呼啸而过的声音就再也没有其他了。 果宓充分有理由怀疑那头公熊可能因为出不来，干脆在洞里继续倒头又睡了！ 她在寒风里受冻，公熊在她辛苦挖的洞里的呼呼大睡，这样一来不就又回到了原点，完全本末倒置了吗？ 果宓心理报仇成功的喜悦顿时烟消云散！ 她坐在洞边略微思索，最终还是决定探头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要是公熊真的又在洞里睡着了，她就故伎重施，直接把那头该死的熊活埋在洞里！ 虽然这样杀不了他，当她也绝对不能让公熊再这样肆意享受她的劳动成果！ 果宓站在洞边，四爪紧紧抓着地面，前爪尖利的指甲甚至抠进了冻土，伸长了脖子去看动力的情况。 夜晚没有了光照，月光微薄又有寒风干扰，不足以照亮洞里的情况。 果宓望着黑黝黝的洞口，完全伸爪不见爪垫，只得将脖子又往前伸了伸。 洞内还是漆黑一片，暗沉沉的洞口就像是不明生物黑色的口，又可能是什么邪恶的袋子，随时要从里面冒出什么东西来，吸引熊往下看，却又让熊什么都看不到。 虽然这个洞是果宓亲自挖的，她很清楚并没有看到的那么深，也仅仅只是个平平无常的洞。 但因为那头讨厌的北极熊，这个洞染上了危险的气息！ 现在这个洞就像是恐怖片里半夜停电时发出响声的厕所，平平无常又很诡异。 果宓把洞看又看，用了最大努力都没能看到什么东西，最终选择放弃。 她眼里闪过一丝“狠辣”，心中暗想没关系，就算看不到那头熊也绝对在洞里没错，干脆现在就实施活埋计划吧！ 正准备收回头，眼前突然白光一闪！ 果宓吓一跳，没来得及反应胸口就感觉有什么撞了上来！ 身体失去了平衡不受控往旁边歪了一下，紧接着上半身突然被一层厚重的温度包裹住！ 果宓眼神恍惚一瞬，映入眼帘的是随着风飘扬的，在月光下镀上一层荧光的白色毛发！ 肩头搭上两个熊掌，身体猛地一沉，她才后知后觉到，她被那头公熊抱住了！ 被寒风吹得浑身发凉的身体骤然被一股暖意包裹，源源不断的热量传了过来，催着熊放松身体。 但这不是救赎熊心的温暖，这是致命的陷阱！ 果宓心中一惊，在这种顶级猎食者怀中根本就是毛骨悚然！想也不想地就开始挣扎！ 凯撒紧紧抱着圆脸盘子熊，没有直接上口咬她，但也绝对不松爪！ 果宓挣扎不过，最后只能向后退，企图用这个方法脱离公熊的束缚！ 然而公熊就像是狗皮膏药一样，撕都撕不下来，他的嘴巴就在她颈窝附近以至于她不敢轻易下嘴。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对面没有撕咬她，但她知道要是自己率先发出攻击，对面说不定会直接咬住她的脖子！ 心里胡思乱想着，牢牢抱住她的公熊突然有了行动！ 果宓身体被公熊利用相差巨大的体重开始往洞里拖！ 她心中骇然，这是要把她拖进洞里？！ 要把她拖进洞里吃掉！ 在宽阔的地带她要是打不过还有机会逃跑，拖进洞里可就什么机会都没了！ 果宓心中一沉，拼命后退后退，指甲在地上刮出两道深深的痕迹！ 两头熊开始较劲！ 果宓用尽全身力气往后退，终于初见成效，她心中一喜，准备再接再厉挣脱公熊的束缚！ 没想到一直和她拉扯的那个巨力突然凭空消失！ 就好像被扯断了绳子的拔河比赛，果宓收不住力毛茸茸的身子在雪地里一个倒仰翻滚跌坐在地，摔得头晕眼花！ 晃了晃脑袋后，眼前突然踩下一个巨大的白色熊掌！ 她身体一僵，缓缓抬头，对上的是一双棕色的满带兽性的眼睛，高大的身体遮挡住了月光，厚重的影子投在她身上，眼前一片深暗。 原本被困在洞里的公熊，现在站在了她眼前！ 果宓终于意识到为什么公熊一开始只是抱住她，但没有攻击她了。 因为一旦攻击她，她很有可能会就地和他撕咬起来！ 有了那个洞的束缚他未必能赢，极大的可能就是重新被逼回洞里。 但是如果只是这么用力抱住她，没有熊可以在体型身体优势优于自己那么多的对手怀里保持冷静，最先想到的肯定就是想办法挣脱！ 而公熊恰好是抓住了她这个心理，反而利用她后退的力量把自己拖出了洞！ 好狡猾的熊！ 果宓心中惊惧，终于意识到她可能心中还保存着的某种优越感会害死自己。 因为曾今是人，万灵之长，总以为自己的脑子比动物聪明不少，所以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会上当。 殊不知能在没有法律没有规则的野外生存的动物，自然也不可能全然无知，它们自有生存之道！ 现在，她和这头熊又站在了平等的条件下，等待他们的是厮杀，谁赢了，谁就能活下来。 凯撒站在圆脸盘子熊面前，这是他们从第上次打架以后半个月以来离得最近的时候。 他能够清晰地看到对方眼里的情绪。 不出意外地看到了懵圈，疑惑，惊惧，自我怀疑以及最后有点放弃挣扎的绝望。 这样的眼神他在太多的北极熊眼里看到了，不过在这头熊面前，他总觉得不对！ 不应该是这样的，他还没看到她最后的挣扎。 他没有率先攻击，只是露出了尖牙，厚重的熊掌往前踏了一步，强烈的气势朝着地上的熊压迫着，低沉的熊吼从喉咙里溢出！ 在浓厚的威胁下，心满意足地看到眼前的圆脸盘子熊眼神顿时变得尖锐起来！ 在一声威势十足的熊吼过后，抬起爪子朝他拍了过来！ 第二十二章 胸膛的跳动 凯撒和果宓眨眼就厮打在一起，果宓爪子上外露的锋利长甲足以突破凯撒厚重的皮毛防护！ 她吸取了之前的教训，不再率先咬住凯撒的前爪，而是直接朝着凯撒的脸咬了过去！ 这是熊类打架最平常的招数，虽然平常却非常有用。 凯撒扭头避开后站了起来，想要利用体型优势像之前那样把果宓压倒！ 可惜果宓不会再给他这个机会了。 她在凯撒爪子落下来之前已经率先朝着他狠狠撞了过去！ 只余两条后腿支撑的凯撒一时丧失了平衡，不得不偏过身体落下前爪，以防止被果宓直接撞翻！ 果宓一击不成想掉反方向重新撞，哪想到一脚踩空，顺着雪坡滚了一段！ 凯撒已经趁着这个机会重新调整好身体，站在雪坡上居高临下地瞧着她刚刚停止翻滚的身体，耳朵抖动了两下，张开嘴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看起来十分愉悦。 果宓眸色瞬间暗沉下来，怒气值持续上涨！ 该死的公熊，居然敢嘲笑她！ 按理说现在距离已经拉开了，她应该趁着这个机会逃走，可是…… 果宓抬头望了望雪坡之上，两头小熊还躲在那里，她要是现在离开，以公熊灵敏的嗅觉来说两头小熊能活下去的几率为零。 果宓思虑再三，最终还是没选择转身离开，她已经收养了两头小熊。 既然收养了他们就要做出全部努力，至少还要让他们能够平安度过幼年期，独立在北极生活！ 况且她心里有一个猜测，需要去证实。 泛着一圈棕色的白毛熊朝着凯撒冲了过来！ 毛发随着跑动在空气中肆意张扬着，一扫之前上当受骗的颓靡，也没有因为跌落雪坡失去斗志，反而更加斗志昂扬，显得气势汹汹！ 凯撒看到这一幕竟然觉得有些晃眼，这幅景象深深刻进了眼里，胸膛里的仿佛有什么剧烈的跳动了两下！ 果宓从来不缺从头再来和反抗的勇气，现在也是如此！ 毛茸茸的巨型毛球明明脚步厚重，却跑得异常飞快！眨眼间就已经冲到了眼前！！ 凯撒之前看直了眼竟然没反应过来，紧接着身体就已经受到了巨型冲击力的攻击！ 即使北极公熊的体型比果宓大了一圈，但果宓也是棕熊体型中的佼佼者，身为母熊和公熊相比毫不逊色！ 就这么直直撞上了，哪怕是凯撒都有些吃不消，就这么直接被撞翻在地！ 现在他再也没有了之前逗弄轻视的心思了。 果宓压在凯撒身上径直朝着他的喉咙咬去，但凯撒反应迅速，爪子用力推了她一把！ 她没能得逞，熊嘴堪堪咬住了凯撒阻拦她的爪子！ 真是情景再现。 不过果宓也没想就这么简单能把这头公熊咬死，索性直接下了死嘴！ 凯撒爪子上迎来似曾相识的疼痛，疼得他龇牙咧嘴，心头火气瞬间旺了起来，借助体型优势往旁边一滚！ 果宓压不住他眨眼之间两头熊就调换了体位，现在占上风的是凯撒了。 有些时候不免觉得可悲，北极熊本身就比棕熊体型大了不少，公北极熊和雌性棕熊的体重更是相差明显，想要跨越它很难。 凯撒原以为这样圆脸盘子熊就会松嘴，但他明显低估这头母熊的报复心了。 都已经被压住了，这头母熊好像丝毫没在怕的，一边死死咬住他的爪子，一双眼睛亮得可怕，就这么直视着他！ 凯撒对上母熊的眼睛，锐利的眼神仿佛要直直接射进他的眼睛里！ 难以想象这是一头在厮杀中已经处于下风的熊会有的眼神，凯撒移不开眼睛，只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又猛烈跳动了两下！ 这头圆脸盘子熊现在咬住了他的前爪，让他没有办法用爪子压迫她的肚子逼迫她妥协，因为这样会失去平衡。 但是想解决她也很容易，就是直接低头咬她的鼻子或者耳朵！ 这样的话这头母熊不仅会松口，还会变成一头破相熊！ 凯撒再尝试两次想要把爪子挣脱没有成功后，眼神终于染上狠厉，低头直接咬上果宓的圆耳朵！ 还是之前的那只耳朵，痛意袭来时果宓松了口。 凯撒爪子终于解脱，落在雪地里时伤口被地上的雪冻得很疼。 不过他却没有很在意，反而注意力全都在被自己压住的母熊身上。 这次他确定了，这头母熊的弱点在耳朵上！ 只要咬住耳朵，圆脸盘子熊的倔强就会马上消失！ 凯撒心满意足抬起一只前爪压在果宓毛茸茸的肚子上，低下头对着果宓发出一声熊吼！ 这是示威，也是震慑！ 现在他觉得这头熊已经向她展示了她的全部，她的勇气已经被他摧折，再也没办法像之前那样反抗他！ 凯撒对这样的结果感到满意，但奇怪的是心里好像并没有觉得开心，反而有些许的……遗憾？ …… 他甩了甩毛，将这些奇怪的想法甩出了头，低下头准备欣赏一下圆脸盘子熊挫败的眼神，看看之前那双亮得可怕的眼睛还在不在。 然而就在他低头之际，耳边突然一阵破风声！ 紧接着： “啪——” 圆圆的熊掌就这么直直地，狠狠地，径直地落在了凯撒的熊脸上！ 这头强壮的公熊彻底被抽懵在原地！ 他简直不敢相信，到底为什么，他不是已经取得这场厮杀的胜利了吗？！ 凯撒猜想了很多，他甚至开始猜想面前这头母熊是不是已经丧失了理智，开始主动找死了？！ 果宓当然没有丧失理智，恰恰相反，她现在冷静的可怕！ 因为她的猜想得到了证实。 从刚开始她就一直在想，这头奇怪的公熊似乎根本就没想要杀她。 从他们相遇开始，他有太多机会直接咬断她的喉咙了，但是每次他都只是压住她，然后浑身得意。 这头公熊似乎热衷于让她对他妥协。 这并不是毫无依据的猜想，实在是因为这头公熊体型太大了，果宓猜测他哪怕是在北极公熊团体里也是处于食物链顶峰的存在。 在他的世界里恐怕大多数熊在面对他时都是退让，所以他才会对她的反抗感兴趣。 果宓作为动物摄影师时接触了很多动物，其中不乏有狮子鬣狗这样凶猛的肉食动物。 比起成年人，动物的心理有的时候更像小孩。 就像是猎豹看到初生的小羚羊偶尔也会有不马上下杀口的时候，它们会待在旁边好奇的打量小羊。 果宓推测现在这头公熊现在就处于这样的状态。 更何况她知道她的样子比起正常的北极熊还是区别很大的，这无疑更容易引起他的兴趣。 所以他才像个恶劣的小孩一样不停地钻进她挖的洞里，趣味的同时也是想激怒她吧。 既然选择成为动物摄影师当然是因为热爱动物了，这头熊只是和她以前遇见的一些动物一样，在偶尔“犯蠢”而已。 果宓这下看凯撒的眼神已经带了点慈祥，隐藏在深处的是一层若有所思的狡黠。 要说人最擅长的是什么，那必然是“合理利用”加“得寸进尺”了。 第二十三章 游戏邀请?! 真是俗气又老套的一道流程。 本以为如愿结果又被扇的凯撒眼里的神色几经变化后，日常觉得威严被挑衅，低头朝着果宓咬下来！ 果宓有预谋地抬起熊爪挡在颈窝前面，防止自己真正的弱点暴露在这头公熊嘴里，至于其他的…… 不出意外，被咬的又是耳朵。 果宓瑟缩一下，右耳朵顶着一股濡湿温热的感觉，眼里划过一抹“惊惧”，两只后爪抬起来，装出一副想要反抗却又不敢的样子。 凯撒可能是被果宓抽习惯了，被打了一爪子怒气是有但是远不如觉得这头圆脸盘子熊莫名其妙地多。 以前被他打服了的熊要么落荒而逃，要么匍匐在地缩着身子，像这种被按在爪子下还敢抽他的真是前所未见。 单纯的公北极熊熊哪里意识得到面前的熊只是装装样子，哄骗一下他而已。 眼下看着圆脸盘子熊又是一副“求饶”的样子，凯撒自觉抓住了她的命门，打算以后就用耳朵威胁她！ 这么想着他含住果宓耳朵的牙立刻用一些力，压在下面的圆脸盘子熊果然挣扎了一下，发出一声微弱的求饶声。 凯撒心满意足地松开了嘴。 果宓还不知道眼前这头公熊再坏心眼的打她耳朵的算盘，看着凯撒爪子按着自己的肚子，一副心情愉悦的样子不由抽了抽嘴角。 心里开始怀疑她刚刚觉得这头熊“狡猾”是一种错觉，这头熊看起来恶趣味很大，并且还有一点……猥琐？ 对，就是猥琐。 果宓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把这两个字用到一头熊身上。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抬头看向凯撒，熊脸上陡然啊散发出一股意味深长的味道。 看着面前公北极熊的一双圆溜溜的杏仁眼里明晃晃的写着一句话： 既然你不打我，那我可要打你了哟！ 凯撒还没来得及品出她那一眼是什么意思，下一秒就觉得肚子一痛！ 原来是果宓刚刚借着耳朵被咬挣扎时，神不知鬼不觉地后爪贴上了凯撒的肚子，就这么用力一踹，趁着凯撒来不及反应，迅速从他爪子下面挣脱出来了！ 不过她那一脚没踹得很重，仅仅只够她逃出来而已。 因为她知道面前的公熊没有杀她的心思，所以利用了这一点。 不过度的得寸进尺能为自己争来更大的好处，只要她不彻底激怒这头公熊，在他失去兴趣之前，她能借此保证自己没有生命危险。 毕竟再恶趣味的野兽一旦觉得自己生命受到了威胁，也会选择杀掉对方保护自己。 果宓深谙这一点，将一切行为限制在临界点以前，现在她要想办法安抚一下这头公熊的情绪，以备下次反抗或者想办法逃跑时不会彻底激怒他。 正当凯撒因为圆脸盘子熊又出尔反尔而感到勃然大怒时，身体一边突然被蹭了一下！ 果宓回想着以前拍摄时那些食肉动物互相表达友好时的动作，试探着往这头公熊身上蹭了蹭，然后抬起前爪扒拉了一下自己的耳朵，两只耳朵颤了颤。 她对北极熊这个物种了解得太过浅显，不知道这种行为对北极熊来说意味着什么，不过大概率也可能是示好。 凯撒这回是真的懵了！ 目前为止他跟这头圆脸盘子熊都是遇见就起冲突，对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实在让他摸不着头脑。 这是斯洛克跟他撒娇时才会有的动作！ 斯洛克每次想邀请他玩耍时才会有这种行为，也只有斯洛克会对他这么做，而现在，另一头熊也对他做了这个动作！ 凯撒迷茫了，她这是想和他玩儿吗？ ……在撕咬了一场之后？ 到底是什么熊才会在这样的场景发出玩耍邀请呢？ 凯撒看着果宓，心里又得出了一个结论，这果然是一头奇怪的熊！ 不过……算了，今天心情还算不错，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他和圆脸盘子熊见面就打，但对这头熊其实没有多少反感，也不是不可以满足她。 果宓有些疑惑为什么这头公熊僵在了原地，紧接着就见他用一种怀疑且犹豫的眼神看着她，片刻后，朝着她抬起了爪子？！ 怎么回事，难道这个动作不是示好，是约战的意思？！ 果宓目光一凝，直觉不好，迅速往旁边闪躲着小跑了两步！ 却见对面的公熊眼睛微亮，下一瞬却又故作威严，“施舍”般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小跑着朝她追了过来！ 看见这一幕的果宓“咯噔”一下，难道是她预估错误，刚刚那个行为其实是激怒了这头公熊，他还要和她打一架？！ 她的眼神瞬间锋利下来，既然这一场“生死之战”再怎么也无法避免，那她也就只好全力以赴了！ 于是“巨大毛球”重整旗鼓，再次气势汹汹朝着凯撒冲了过去！ 谁知刚刚还朝这边小跑过来的公北极熊瞬间调转方向，反而朝后跑了！ 果宓：“？！” “冲锋”的步伐停在了原地，惊疑不定地看着跑了几步又停下来回望她的公熊。 这是在干什么，难道她无意间做了什么奇怪的动作？ 果宓可没单纯到以为公熊这是害怕她。 停留的这么一小段时间，对面的公熊已经前爪刨地，发出不满的催促叫声。 凯撒有些不解地看着圆脸盘子熊，怎么回事，不是她想要一起玩耍吗？ 果宓回过神，望着对面公北极熊的样子，回想起在森林里遇到的同类，心中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她抬起爪子，试探着朝公熊小跑了两步。 对面果然露出满意的神情，又开始跑动起来！ 果宓惊呆了，果宓悟了！ 这头熊在和她玩追逐游戏！ 这其实是熊类之间最简单的小游戏，不过很多动物之间都会有这样的小游戏。 然而棕熊天生好斗，除了鲑鱼洄游的那段时间，相遇在一起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打起来！ 而鲑鱼洄游的时候大家都忙着狩猎，自然也不会有时间玩耍，所以两头棕熊在一起玩追逐小游戏的场景就很少见了。 相较于好斗的棕熊，公北极熊的社交似乎会比较多一些。 不过在这样的场景下，这头公熊想和她玩追逐游戏就显得异常匪夷所思了起来！ 果宓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凯撒，半晌眼睛突然一亮，也许她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带着两头小熊逃走呢？！ 第二十四章 名字和收养原因 想象很美好，但很快果宓就意识到这个计划并不是这么好实施了。 追逐游戏的精髓在于你追我赶，互相拉扯。 这个公熊不知道是感官灵敏还是嗅觉灵敏到极点了，每次果宓想偷偷向后跑，没跑两步她身后都会准时响起沉重的脚步声。 尝试数次无果后，果宓都已经有点喘不上气了，最终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开始喘着粗气。 大口大口的寒凉空气顺着鼻腔钻进肺里，冻得她一个激灵，眼角的余光不动声色地打量不远处停下来正静静看着他的公熊。 看起来精神抖擞，并且兴致高昂，明显是还没玩够。 果宓抽了抽嘴角，爪子受伤了还能跑那么久，这体力也太好了，再这么耗下去她就要率先倒下了！ 没歇两会儿耳边又响起公熊呼哧呼哧的声音，回头一看公熊已经站在她面前了。 果宓浑身一悚，公熊已经凑过来在她耳边嗅闻起来，紧接着忽然张开了嘴，一口咬住了果宓她的圆脸蛋！ 他没用多大的力气，比起咬更像是含着，果宓知道他不是想打架而是想换游戏了。 熊类互相张开嘴牙齿和鼻尖的碰撞也是小游戏之一，友谊往往就从这些亲昵的小动作中诞生。 不过就算知道了果宓也没办法就这么顺理成章的接受这个小游戏！ 因为她和这头熊之间的信任度远远达不到能玩这种游戏的程度！ 这和把脖子塞对方嘴下面有什么区别？！ 果宓彻底佛了，做人的时候社畜了半辈子，做熊也逃脱不了这个命运，被迫陪玩。 最后粗喘了几口气，认命地爬起来，率先朝远处小跑起来，一边跑一边还回头叫两声，示意公熊跟上。 凯撒歪了歪头，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不是已经累了么，换一个游戏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坚持跑？ 难道她很喜欢这个游戏？ 凯撒甩了甩头，随后暗沉的目光落在洞口远处一个凸起的雪堆上。 那两头小崽子就在那藏着，他已经闻出来了。 看着圆脸盘子熊越跑越远的背影，凯撒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从雪堆上收回视线，抬脚追了上去。 两头大熊相继跑远，雪堆后面的两头小熊再三确认周围没有其他熊之后，才敢颤颤巍巍地探出头。 鱼骨小声问道： “我们要追上去吗？” 鲑鱼没有吭声，鱼骨又看了看两头大熊留下来的脚印，小身子靠在鲑鱼身上： “要不……我们还是留在这里等果宓吧？” “不行！” 鲑鱼拒绝了这个提议，眼神坚定： “我们不能留在这，那头公熊刚刚已经发现我们了，要是留在这儿会被杀掉的，即使不被杀掉，果宓最后也要回来找我们。” 鲑鱼抬头嗅闻着空气里留下的气息，坚定地走出了雪堆： “我们跟上去，但是不要跟在公熊后面，尽量走地势高的地方。” 鱼骨乖乖点头，跟在了鲑鱼身后，两头小熊顺着留下来的气味悄悄跟了上去。 …… 果宓一点点逐步把公熊带离了小熊藏身的地方，心里才偷偷松了口气。 她实在跑不动了，坐在雪地里休息。 凯撒挪着脚步靠了过来，毫不客气地坐在果宓旁边，熊爪慢悠悠扒拉着雪地上的雪。 果宓强忍着想爬起来离远一些的冲动，尽量收缩自己的身体，避免和凯撒触碰。 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你叫什么名字？” 果宓一惊，随后意识到这是旁边的公熊在说话。 说起来这好像是他们第一次交谈，以前都是一见面就打起来。 旁边的公熊目光灼灼，视线直直落在果宓身上，沉默着等待她的回答。 果宓纠结了一瞬，就闷声道： “我叫果宓。” 只是名字而已，反正这头公熊又不像那两头小熊一样需要她养他，告诉了也就告诉了。 果宓？ 凯撒歪着头，细细琢磨了一下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让他想起夏天长在岛上的那些浆果，有些圆圆的，有些带刺，味道也有甜有苦，甚至还有的浆果刺激性很强，吃到嘴里会有一种微微的疼痛感。 凯撒的目光坐在旁边正在郁闷的圆脸盘子熊身上，被她咬伤的前爪还在隐隐作痛，心里认为这个名字很适合她。 果宓垂着头，既没有看公熊，也没有主动问他的名字。 但公熊主动说了： “我的名字是凯撒。” 果宓目光闪了闪，这个真是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名字。 凯撒这个名字在人类社会里一般象征着王者，或者说勇士，配上这头公熊的大体格子确实很合理。 不过就算互通了名字，果宓仍旧不想和他说话！ 凯撒也不在乎果宓有没有回应他，只是问出了他一直想知道的问题： “为什么要收养那两头小熊？” 北极熊的小崽子存活率不算低但也绝对算不上高，要养活两头小崽子需要花费很多精力。 对于凯撒而言别说两头小崽子不是他的崽，就算是他亲生的，他也不会抚养他们。 所以果宓的行为在他眼里无疑是奇怪的。 凯撒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果宓，瞬间把果宓对他的心理印象又往下拉了拉。 这又是个只管播种不管浇水的“坏爸爸”！ 不过这也确实怪不得他，人类具有高社会性，所以才会探讨人伦和亲缘。 果宓也正是因为曾经身为人，才会去选择收养两头小熊。 而北极熊不具备这个条件，所以小熊只能靠母熊与生俱来的母爱来度过自己的幼年期。 不过这样的理由显然不适合告诉这头公熊。 感受到公熊执着的目光，果宓只能捡个最简单的理由告诉他： “晚上很冷，两头小熊可以帮我取暖。” 得到答案的凯撒眼里是止不住的惊讶，他猜测了很多原因，比如说储备粮，又或者只是因为有趣。 却唯独没有想到是这么一个朴素的原因！ 他上下打量着果宓，这头圆脸盘子熊的毛很旺盛，甚至比他还旺盛，整头熊蓬蓬松松的，没想到防寒的能力这么弱。 凯撒忍不住想扒拉开果宓身上的毛，看看和自己的毛到底有什么不同？ 单纯而愚蠢的公熊想到什么就这么做了，丝毫没意识到这是一个相当冒犯的行为！ 当凯撒的熊掌在果宓身上扒拉，并试图伸长鼻子去闻两下时，果宓最终还是没能忍住，抬起爪子就是一下！ 第二十五章 诡异的公熊 果宓打完他就做好又打起来的准备了，熊爪虚虚踩在雪地上，暗中蓄力，一但凯撒轻举妄动就立马暴起反击！ 凯撒目光沉沉地盯着果宓，眼底透着几分冷意，刚刚缓和下来的气氛瞬间凝结，空气中仿佛都带了些紧张。 半晌，凯撒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把巴拉果宓毛的爪子放下来，脸旁的耳朵微微摆了两下，毛茸茸的熊脸异常淡定，只不过眼底似乎藏了点什么东西，看起来像是……一点愉悦？ 果宓看着他的眼神瞬间变得诡异起来。 这头公熊到底怎么回事，这是被打爽了吗？ 难道熊里也有抖m？！ 凯撒被果宓的目光看得不太自在，僵硬地挪开视线，眼角的余光却控制不住地落在了果宓的爪子上。 刚刚圆脸盘子熊朝他抬爪子的时候，隐约间好像看见她的爪垫是粉色的？ 北极熊的爪垫都是黑的，真是别致的颜色。 ……还挺好看的。 仔细看来，果宓的鼻头也不是纯粹的黑色，好像也是粉色的，也不对，应该是粉中透着一股棕意。 还有之前一直打起来都没有顾及到，刚刚上爪扒拉了两下才发现她的毛跟北极熊也不是同一种触感，而是一种又软又蓬的感觉。 碰起来很舒服。 果宓顺着他的视线看过来，视线也落在自己的爪子上。 抬起爪子看了看，眼里闪过一丝郁闷。 正常的棕熊爪垫不是黑色就是棕色的，而且经过多年行走被打磨面目全非，抬起来只能看到纹路里弥漫的泥土和碎草。 可她是白化熊，这是遗传性的基因病，天生黑色素少，所以爪垫也变成粉色的了，自从来到北极后，地理环境的变化让爪子的磨损少了许多，再加上她爪子冻得疼的时候经常舔爪子保温，现在熊爪上的厚茧都少了许多 ——更容易冻爪子了。 果宓心中叹了口气，她果然是一头不适合在北极生存的熊，要是能找到办法回去就好了。 殊不知在她郁闷的时候，凯撒已经不动声色地将她从头到爪全部打量了一遍。 巨大的白色公熊目光在果宓的圆耳朵上又流连了一圈，开始暗戳戳地想，他记得果宓的尾巴好像也是圆的，就藏在厚厚的毛里。 于是凯撒率先从雪地里站起来，在果宓迷茫的目光中抖了抖耳朵，闷声吐出两个字： “继续。” 果宓一头雾水，继续？继续什么？ 凯撒却已经开始跑了起来，小跑了一段路程后，回头朝果宓看了过来。 果宓傻眼了，还要继续玩？ 这头熊看起来无趣，没想到这么喜欢和别的熊玩游戏？ 但为了防止公熊折回去找小熊，果宓最终还是爬了起来，配合着凯撒跑动着。 凯撒又小跑了几步之后就停下来。 果宓心领神会，退了两步转身向后跑，然后不出意外听见公熊追上来的声音。 凯撒终于如愿看见了他想看的尾巴，果然没记错，尾巴也是圆的！ 两头熊不知不觉已经重新跑回了雪山脚下，离小熊在的地方很远，一时半会儿赶不回去了。 果宓总觉得怪怪的，如果说刚刚还有些玩游戏的感觉，那么现在那种感觉一点都没了，更像是在完成某种任务。 看着巍峨的雪山，她心里多了几分焦灼，这里离两头小熊太远了，她回去找他们都要花很多时间。 甚至现在她还没办法立刻就往回赶。 跑了一会儿，果宓就停了下来，准备和公熊交接，换他来跑。 回过头，正巧看见凯撒停了下来。 她的目光在凯撒巨大的熊爪上一凝，片刻后便收回视线，朝着凯撒遥遥叫了两声。 视线里的公熊转过身，但没跑了两步就停了下来！ 果宓心头刚涌上困惑，耳边突然响起两声稚嫩的叫声！ 听见声音的那一刻，果宓脑子里嗡了一声，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两头小熊跌跌撞撞在雪山的山坡上艰难行走着！ 她下意识看向凯撒却发现他已经不在原地！ 果宓后背一紧，毛都炸开了，大声喊道： “鲑鱼，鱼骨，快跑！” 她停顿两秒，马上又加了一句： “往山上跑！” 两头小熊听到她的声音，远远朝这边看了一眼，立马听话地朝着山上狂奔！ 果宓也朝着他们跑去，边跑边左右环视周围，想确定凯撒的位置。 身形庞大的公熊很容易就找到了。 凯撒立在山边的雪坡上，虽然只是看着小熊逃跑没有追赶上去，但却能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杀意！ 果宓心底一凉，明白刚才她和凯撒短暂的和平相处并不能意味着什么。 公熊对小熊的敌意是天生的。 大部分公熊会因为熊妈妈的阻挠而暂时放弃杀害小熊，但是有的公熊却不在这一列中，他们总是执着于杀死所有的小熊。 果宓不知道凯撒属于哪一行列，但她知道，带着小熊远离凯撒，才是最好的，也是最合适的避免悲剧发生的方法。 她从站在原地的公熊身上收回视线，再也没有看他一眼，转身头也不回地追着两头小熊离去。 北极的雪山终年积雪，而且雪层厚重，但结构薄弱的积雪是没办法承受公熊庞大的体重的。 果宓刚刚就已经注意到凯撒虽然站在原地，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微微下滑。 他的体型很大，想要爬上更高的高度需要花费很多时间和功夫。 原本果宓准备利用这一点不动声色地摆脱凯撒，然后绕路回去找小熊的。 没想到两个小家伙自己跟上来了。 她在确认自己爬上公熊一时半会儿爬不上来的高度后，才回头看了一眼。 入眼的是一片苍茫雪白。 果宓的目光落在刚刚和凯撒追逐玩耍的地方，或许是离得太远了吧，又或者是凯撒已经离开了，总之没看到有熊的身影。 她这才松了口气，确认自己已经带着小熊暂时摆脱了凯撒。 两头小熊坐在果宓身边垂着小脑袋，一副做错事的样子。 鱼骨把脸埋在果宓肚子下面不敢看她，鲑鱼倒是没把自己藏起来，但也没好到哪儿去，小声跟果宓道歉： “对不起，果宓，我们不应该乱跑的。” 她只是想带着鱼骨远远跟着果宓和那头公熊，这样危险会少一些果宓也不用再想办法绕回来找他们。 没想到会直接撞到公熊眼前。 一定又给果宓添麻烦了吧？ 第二十六章 另一只北极熊 果宓其实没有很生气，因为留在原地同样危险，尤其是那里还出没过公熊。 北极熊没有领地意识，而且公熊之间是有社交的，那个地方难保不会出现另一头公熊。 不过她必须要问两个小家伙一些问题，才能决定是不是要批评。 她尽量放柔自己的声音，想让两头小熊感受到她没有怒意： “能不能告诉我，如果只是想跟上来的话，为什么不直接跟在我们后面，反而要从其方向绕过来呢？” 当时两头小熊出现的地方，甚至比果宓和凯撒所处的地势还要再高一些。 不绕路是做不到的。 鲑鱼看了看藏在果宓肚子下面的鱼骨，又看了看果宓，确定她眼里没有怒意后，才小声回答： “妈妈曾经跟我们说过，要是遇到其他的大熊，就要尽可能的往高处跑。” 两只小崽很聪明，选择从地势较高的地方跟过来，这不仅能够减少遇到其他公熊的可能性，甚至也在刚刚保护了自己。 果宓恍然，听着这句话心里多了一丝惆怅。 去世的熊妈妈不仅给了两头小熊生命，还留给了她的孩子珍贵东西，那就是学会保护自己。 如果当初的母熊没有认真教导两头小熊，恐怕当初两个小毛球根本没办法从凯撒爪子下一路逃跑，直到遇见她吧。 果宓低下头在两个小毛球额头上面舔了舔，轻声说道： “你们做的很好，虽然我比不上你们妈妈那样经验充足，可能没办法教给你们更好的活下去的方式，但我也会尽力。” “以后的每天也要像这样，不要在原地等待，不要束爪就擒，要逃，要奔跑，要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活下去。” 得到安抚的两头小熊抬起爪子摸了摸被舔过的地方，圆溜溜的小眼睛逐渐泛起水润的光芒。 带着两头小熊又休息了一会儿，果宓才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 雪山好处很多，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极大地避免公熊的骚扰，但坏处也不少，其中一个最难忽视的便是获取食物的难度很大。 果宓带着小熊在雪山上绕了一会儿，就已经意识到这里不适合久待，恐怕她还是需要带两头小熊回去。 在她得到另一条能够获取食物的来源之前，那个湖泊就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唯一资源，没办法放弃。 北极熊的嗅觉太灵敏，回去就意味着还是会和凯撒相遇。 一想到那头诡异的公熊，果宓就有些头痛。 思虑纠结了很长一段时间，她最终还是决定带两头小熊在山上睡一晚，然后下山，回到能够获取食物的湖泊附近。 …… 找了一个避风的地方勉强挨了一晚上，果宓早早爬起来，带着两头小熊从另一个方向开始下山。 山坡上厚重的积雪让两头小熊行动困难，再加上这一段山路过于陡峭，只能靠蹦跳前进，积雪里很快留下两排小小的熊型雪坑。 果宓看不下去，打算把重一点的鲑鱼驮在背上，然后咬着鱼骨，把两个小毛球带下山。 两个小家伙看果宓的眼睛亮晶晶的，果宓歪过脸，别扭道： “这只是偶尔，而且你们得帮我更多的忙！” 两头小熊顿时抱紧了果宓的爪子，小脑袋使劲在她身上蹭了蹭。 最终果宓背上驮着鲑鱼，嘴里叼着鱼骨，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山下走。 鱼骨虽然是小熊但分量也不小了，没一会儿果宓就是觉得牙酸，只能把他重新扔回雪地里歇一会儿。 结果松嘴松得太早，小毛球落地没站稳，直接顺着雪坡滑了下去！ 滑动的速度很快，果宓追了两步没追上，索性站在原地，背着背上的鲑鱼，两头熊一起看着鱼骨一路翻滚最后撞进了凸起的雪堆里！ 片刻后从雪堆里冒出一个小爪子，紧接着钻出白色的小毛球，用力地抖了抖雪！ 果宓眼睛亮了亮，立马坐下示意鲑鱼从背上下来。 刚准备上嘴叼她，鲑鱼已经乖乖地自己往前一跳，顺着陡峭的雪坡滑了下去！ 果宓悠悠看着，最后趴了下来，努力张开四肢增加和雪地的接触面，后腿一蹬，顺着两个小毛球滑下去的轨迹也开始往下滑！ 鲑鱼才从雪堆里钻出来，还没来得及把身上的雪抖干净，下一秒一个巨型毛球擦着她身侧飞速撞进旁边的雪堆里！ 过了一会儿，已经被撞散架的雪堆中突然冒出一个圆滚滚的熊头，沾满白雪的棕粉色鼻尖抽动着，猛地打了个喷嚏！ 果宓从雪堆里爬出来，用力甩了甩毛！ 身上粘着的雪花被甩的到处飞溅，旁边两头小熊刚清理干净身上的雪又被甩了一身！ 圆脸盘子熊心里有点愧疚，但不多，嘿嘿一笑，伸出爪子帮两个小毛球拍了拍。 接下来的路平稳许多，积雪没有之前那么厚了，两头小熊走起来也没那么费劲，不再需要果宓帮忙。 一大两小三头熊又慢悠悠地踏上了下山之旅，雪地里留下三串熊爪印。 一直到太阳开始西斜，他们才重新回到最开始的那片湖泊周围。 现在这个时间想要填饱肚子是不可能的了，只能看运气，能抓到几条鱼就算几条。 果宓带着两头小熊往湖边赶，却没想到湖边早有来客！ 远远地看到白熊的影子，她瞬间警觉地停下了脚步。 本以为是凯撒在那蹲守，但仔细一看好像又不是。 这头熊的体型比起凯撒要小许多，目测预估和她差不多大，浑身湿漉漉的，看起来刚从湖里出来。 果宓打量了好一会儿，终于确定那不是凯撒，也不是其他的公熊，而是一头母熊！ 她心里松了口气。 如果是母熊的话她或许可以尝试和对方交涉一下，看看能不能共享这片湖泊。 就算交涉不成功，她也可以等对方离开再捕鱼。 选择的方向有很多，最重要的是没有体型压制，她不害怕对方突然暴起攻击。 待了那么长时间对面的母熊似乎也闻到了她的味道，鼻子在空气中轻点着，似乎在寻找她的方向。 果宓犹豫片刻，最终决定主动去和对方接触，于是朝着远处的白熊小跑而去。 第二十七章 警惕的母熊 母熊刚一见到果宓的第一眼就已经展现了高度的警惕，浑身肌肉绷紧到炸毛，朝着她低低吼着。 果宓跑了两步见她这副模样便自觉停了下来，不再上前。 有些时候过度的超过社交范围并不能让对方和你亲近起来，极有可能起反效果。 她歪了歪头，保险起见决定先打招呼，如果能和母熊对话就更好了！ “你好……” 果宓的话只说了一半就歇了声，愣愣看着对面。 而在攻击意图十足的母熊身后，突然冒出了一个白白的小脑袋，稚嫩的小眼睛懵懂地看着她。 似乎是发现果宓也在看自己，就调皮地朝她眨了眨眼睛，小爪子抬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又藏回到母熊后面。 一连串变故出现的时间不过几秒，果宓却无比肯定自己没有看错，母熊后面藏着另外一头小熊！ 这让她有些惊喜，毕竟这可是她来到北极后看到的第一头带着孩子的母熊！ 那个小家伙看起来比鲑鱼和鱼骨大一些，应该比他们年长几个月，可惜躲的太快了，她没能看清。 果宓看向母熊，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看着无害一些，温声开口： “你好，我是新来到这里的熊，我想问一下，可不可以让我一起在这里狩猎？” 北极熊没有领地意识，所以这片湖泊不可能是母熊的领地，如果好好商量的话，共享这片湖泊还是有可能的。 如果能从母熊口中得知一些其他获得食物的方法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果宓想了想，决定为自己再增加筹码： “我可以把我捕的鱼分给你们一些！” 她目光诚恳，尽全力向母熊表达自己的无害。 可惜对方似乎没有收到她散发的“无害信息”，反而后退了两步，抬起前爪朝着果宓示威起来！ 母熊不断发出吼声，朝着果宓释放攻击信号！ 看这个样子应该是不太可能答应她的请求了。 果宓无奈，只能后退两步，尽量离母熊远一些。 其实这是很能理解的行为，毕竟任何一头熊妈妈都不会允许成年熊靠近自己的宝宝。 果宓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还是异想天开了一些。 要不要再争取一下呢？ 她想了想，转过头招呼了一声，鲑鱼和鱼骨就从藏身的石头后跑了出来，跌跌撞撞来到果宓身后。 如果是同样带着熊崽的母熊，会不会看起来威胁没那么大？ 果宓坐了下来，把两头小熊牢牢保护在身后，以防母熊突然攻击。 很巧合的是两只小崽也像刚刚那只小熊崽一样，藏在她身后，只露出小脑袋，好奇地看着对面！ 两头小熊一出现，对面的母熊呲牙的熊嘴就僵住了，像是不可置信一般盯着两头小熊瞧了很久，紧接着鼻头轻点嗅闻着，像是在确定什么。 果宓也愣了愣，这个反应，难不成对面认识这两头小熊吗？ 很快母熊就揭开了谜底，她终于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满满都是质疑： “这是卡雅的小熊，为什么会在这儿？” 她审视的目光落在果宓身上。 母熊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让自己的小熊离开身边的，会有这种情况要么就是狩猎不方便，要么就是遇到了危险想以身作饵保证小熊的安全。 像这种让小熊跟在另一头成年熊身边的情况根本不会出现！ 她左右环视了一圈，想找到卡雅的影子，但什么都没看见，连她的气味都没有闻到一丝一毫！ 母熊看向果宓的目光里审视意味顿时更严重了。 果宓怕造成不必要的误会，连忙开口解释： “卡雅已经死了，现在我收养了两头小熊。” “你？” 母熊明显对她的话很不相信，怀疑的眼神几乎要凝成实质，在果宓身上钻上两个孔才好。 就差直接把果宓是偷走小熊做储备粮的小偷写在熊脸上了！ 果宓心里的无奈更甚，她知道收养小熊的行为在熊的世界里有多匪夷所思，不受到信任是必然情况。 她低下头，对上两头小熊懵懂的眼，询问道： “你们认识这头……呃，这位熊阿姨吗？” 鲑鱼歪着头，不解地重复： “熊阿姨？” 果宓沉默了，好吧，看来在熊的社会里没有这种称呼。 她改口： “认识对面的这头母熊吗？” 鲑鱼看了看对面的母熊，茫然道： “不认识。” 紧接着又闻了闻，片刻后不确定地说： “可是味道有些熟悉，总感觉曾经闻到过。” 母熊听着果宓和小熊的一问一答，眼里闪过沉思。 卡雅真的已经死了？ 想到这种可能，她眼底浮上微不可察的哀切，但是很快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习以为常。 在北极这块常年气候恶劣的土地上，呼啸的北风，马上就会因为季节锐减的食物，争夺和厮杀，死亡往往如影而随。 哪怕是北极熊，也逃脱不了。 所有的熊到最后都会葬身于这片旷野，身体被冰雪掩埋，又或者慢慢腐烂，最后连骨胲都会一点一点的腐蚀，直到什么都不剩。 她又忍不住打量了果宓两眼。 这头母熊看起来不是北极熊的长相，圆的有些离谱了，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 两只小熊看起来和她十分熟稔，很明显已经在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了，不像是被强行夺走或者被骗的。 对上果宓和鲑鱼一大一小两头熊好奇的眼睛，母熊暂压心中的怀疑，简短道： “冬天以前，我和卡雅相处过一段时间，后来小熊出生了，我们曾经短暂地相遇过一次。” 果宓心中的疑惑得以解开，原来只是短暂见过一面。 怪不得小熊不记得了，要不是因为北极熊在嗅觉上的天赋，估计连味道都会忘干净。 不过既然母熊肯说这些，是不是意味着她的警惕没有之前那么严重了？ 果宓又重拾希望，决定再问一次： “我们可以一起享受这片狩猎场，放心，我绝对不会伤害你的小熊。” 可惜这一次得到的回答还是拒绝。 母熊对果宓的疑虑没有打消，不，应该是说永远不会消失！ 这两只小崽儿只是她认识的母熊遗留下来的崽子，虽然她愿意和这头奇怪的熊交谈，但并不意味着她能放心让成年熊靠近自己的小熊！ …… 母熊最终还是带着小熊离开了。 望着一大一小走远的身影，果宓遗憾极了，她原本还想和对面探讨一下育崽指南呢。 第二十八章 愉快的池塘生活 果宓在北极熊母子离开后带着两个小毛球又独享了整片湖泊！ 简单抓了几条鱼垫吧垫吧肚子后，她带着小熊朝着他们最开始挖的那个洞走去！ 反正最后里面都会突然出现一头无赖公熊，果宓反而不再执着于挖新的洞了。 她想到了个更好的办法！ 从凯撒第一次出现在洞里呼呼大睡到现在，刨除掉那个被果宓用来“打地熊”的洞和最开始被弄塌的那个洞，她一共在湖泊附近还挖了整整六个洞！ 这些洞无论是位置还是里面铺着的柔软枯草叶，都是绝佳的居所！ 最重要的是，凯撒一天最多只能连续找到三个洞！ 考虑进公熊懒惰的性格，这个数量将削减到二！ 果宓准备带着小熊重新回到洞里，然后一天换一个睡！ 这样和凯撒遇见的可能性就少了许多，哪怕是凯撒在洞里闻到了她的气味，第二天她也不会再回那个洞了！ 只要让两个小毛球在离洞远一些的地闻味道，就能在安全距离确定公熊留下的气味最少的那个洞，凯撒在他们睡觉的时候找到他们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这样既能够防止凯撒趁她睡熟的时候攻击两头小熊，还能享受自己的劳动成果。 她挖的洞绝对不能便宜那头大壮熊！ 如此相安无事了三天，凯撒都没有再出现过，果宓觉得方法有效，也略微放松了警惕。 她还是带着小熊每天前往湖泊抓鱼，这是没有办法避免的，他们必须要吃东西。 期间那天的母熊又带着她的熊崽儿出现过一次，不过只是远远的看见果宓带着两个小毛球在湖边，就没有再靠近，而是带着小熊离开了。 果宓在心里叹了口气，也没有做出多余的举动。 这个时候保持沉默做自己的事，比去打扰那对北极熊母子要有用的多。 又过了两天，北极熊母子再次出现在了湖泊周围。 这次他们没有离开，母熊带着她的熊崽儿来到了果宓和两个小毛球的对面，他们之间相隔了一整个湖泊。 这是一个很安全的距离！ 虽然还是相距很远，也没能说得上话，不过这也意味着母熊对他们的警惕正在日益减少。 果宓对这个结果已经很满意了。 她带着两头小熊在湖的这边抓鱼，很有界限感地不跨过安全距离，北极熊母子也就和他们相安无事。 不过果宓眼角的余光却不受控制地望向那边，很快就发现北极熊的抓鱼方法和自己的完全不一样！ 母熊把小熊留在岸边，然后整个跳进了水里，很快便开始下潜！ 白熊庞大的身躯在水里却显得很灵巧，悠然地转弯浮动。 然而敏捷的动作也难以弥补体型的差距，湖里的鱼类相比起北极熊庞大的身躯要灵巧得太多了！ 母熊想在水里抓住一条比自己身体小许多的鱼无疑是困难重重，总是需要花费很多时间。 很久过后她才堪堪抓住一条鱼爬上了岸，将小鱼放在熊崽面前后抖了抖毛，看起来似乎准备休息一会儿然后再继续。 果宓却惊叹于母熊每次在水里憋气的时间！ 她在看了母熊游泳后尝试过下水，奈何爪子才没进水里一半，她就再也忍不住，最后缩了回来！ 没办法，实在是太冻了，爪子在冰水里待得时间一长，那股刺骨的寒意就已经透过毛发钻进身体，像是要钻进骨头缝里。 果宓不得不放弃，同时再次惊叹北极熊对寒冷的适应性。 在果宓对北极熊母子高度关注时，对面的母熊也对她的狩猎方法起了浓重的好奇心。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捕鱼方法。 那头奇怪的熊只是把鼻头放在水面上，不一会儿就能用熊掌把鱼从水里拍出来！ 那些鱼就像是凭空出现在她爪子前的，而且速度奇快，比她下水抓要快得多！ 小熊崽儿吃鱼的速度很快，区区一条鱼眨眼就被吃的精光，他坐在母熊身边，和妈妈一起看着湖泊对面的鲑鱼和鱼骨将果宓拍上来的鱼堆到一起。 小小的眼睛里流露出渴望的光，舔了舔嘴边残留的血迹。 母熊注意到小熊的样子，看着果宓方向的眼睛里又多了几分犹豫。 果宓正指挥着两头小熊干活，鲑鱼突然小跑过来，豆豆眼期待地看着她： “果宓，你上次说我可以和你学习怎么抓鱼了！” 果宓立刻想起来，确实有这回事。 鲑鱼现在已经能很快把她拍上岸的鱼处理好，不用再等着她把鱼拍晕，的确可以学习更多的东西了。 面对好学的小家伙，果宓是绝对不会吝啬赐教的。 她带着鲑鱼来到湖泊边，将抓鱼的要点仔细讲了一遍，末了又加了一句： “你还小，爪子没有我这么大的力气，大的鱼可能拍不上来，所以你拍的时候尽量选那些小鱼，虽然肉不多但是容易成功！” 小熊认真听着果宓的叮嘱，迫不及待准备尝试一番，然后…… 掉进了水里！ 几乎就是一眨眼儿的事，果宓只来得及听见一声清脆的水响，紧接着眼前就只剩下高高溅起的水花了！ 再一眨眼，浑身湿透的小熊已经在水里扑腾着小爪，小脑袋努力伸着露出水面，一副拼命挣扎的样子！ 果宓彻底傻眼了，伸爪想把小熊捞出来却发现做不到，小熊已经自己扑腾远了！ 最后只能咬了咬牙，闭着眼睛纵身一跃，也跟着跳进了水里！ 对面的北极熊母子也看得呆滞在原地，就这么看着那个巨大毛球在水面上溅起庞大的水花，紧接着就销声匿迹了！ 鱼骨在旁边急得乱窜，站在岸边伸长了脖子往水下看，叫个不停。 母熊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诧异地瞪圆了眼睛： 那只小崽子和那头奇怪的熊，难道不会游泳？ 这种可能在北极熊里正是微乎其微，要知道北极熊最大的食物来源就是海豹，不会游泳就意味着狩猎海豹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了！ 母熊有些接受无能，但看对面那个小崽子上蹿下跳的样子，又忍不住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坐在岸边担忧地朝水里看。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就在母熊都坐不住想要下水看看时，湖面突然鼓起一个巨大水泡，紧接着一个湿漉漉的头顶着一只小熊从水里冒了出来！ 果宓头顶着鲑鱼，艰难的划着水慢慢靠近岸边，最后用尽全身力气才爬上了岸！ 鲑鱼被重新放回雪地里，看起来不像是被吓到的样子，就是有点懵。 果宓浑身的毛都被冰水浸满了，风一吹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抖得像筛糠一样坐都坐不稳。 正准备强撑着站起来抖抖毛，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这两只小崽儿不会游泳？” 果宓愣了愣，转头一看发现母熊不知道什么时候带着自己的小熊崽近在眼前，眼睛里是难掩的惊讶。 母熊依旧把自己的熊仔牢牢护在身后，目光复杂地看着冻得瑟瑟发抖的果宓，眼底情绪交织，最后还是低声道： “你必须教会两头小熊游泳，你自己也一样，必须做到能在水里长时间坚持，在北极，不会游泳的熊是活不下去的。” 仿佛只是为了说这句话而已，母熊话音落后没等果宓回答，转身就带着小熊离开了。 果宓呆呆低头，对上同样湿漉漉一脸懵的鲑鱼，深吸了一口气。 第二十九章 游泳教学! 日子好像就这么归于平静，果宓每天两点一线，准时带着小熊出窝前往湖泊，然后在日落的时候带着小熊回洞里。 每天唯一的小插曲好像就是在小熊在嗅闻洞口气息的时候。 有的洞口气味逐渐淡去，然后被风雪填满，需要果宓重新把掉到里面的东西清理出来。 有的洞口会出现其他熊的味道，但好像都只是因为好奇看了看，并没有停留多久。 而有的洞口，凯撒原本已经快要消散的味道会突然变得很浓郁！ 虽然这头公熊已经很久没有再出现在果宓的面前，但他似乎在通过这种方法提醒她，他一直都在附近。 果宓对这种情况无可奈何，她没有能力把凯撒驱赶走，也没办法放弃这片湖泊，所以只能像这样有一天过一天。 而在这期间，经常出现的熊变成了另外一头！ 母熊总是会带着她的小熊崽儿在果宓领着两个小毛球捕鱼的时候出现，但一直都是离得远远的，从来都不靠近。 这让果宓有些失望，她还以为从那天鲑鱼落水的时候母熊肯过来，以后她们应该就不会那么疏远。 不过母熊的小熊崽儿似乎不这么想，小家伙总是用一种渴望的眼神看着鲑鱼和鱼骨，看起来很想过来和他们一起玩。 可惜北极熊没有母熊一起遛崽儿的惯例，小家伙也就只能待在母熊身边眼巴巴地看着了。 果宓站在湖泊边，看着眼前深蓝色的湖面，咽了口口水，伸出爪子，然后以一种极慢的速度放进眼前的水里。 那天母熊说的话她还是放在心上了，北极熊的一生有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浮冰上，不会游泳确实不行。 她是会游泳的，但是没有北极熊的御寒能力，所以北极冰凉的水温是她必须要克服的首要问题！ 这几天因为抓鱼爪子早就已经适应冰冰湖的寒冷了，现在泡进水里没那么难忍受，这说明长时间浸泡在水里是能够帮助自己习惯水温的。 果宓给自己打了打气，然后后爪一蹬，整头熊都扑腾进了水里！ 又湿又凉的海水很快就打湿了果宓所有的毛，然后贴上了藏在毛下面的皮肤。 果宓被这钻心的凉意冻得在水里瑟瑟发抖，身体周围的水波纹随着抖动一圈一圈的散开。 她强忍着想爬上去的冲动，四肢并用在湖水里划动着，开始在心里暗中默数，上次她坚持数到了五百，这次至少要数到八百！ 数到四百五十的时候，果宓已经控制不住的睁开眼，目光落在近在咫尺的湖岸上；数到五百的时候，果宓已经朝湖岸颤颤巍巍伸出了爪子，但最后还是控制自己把爪子收回来了。 第五百五十，她突然有了一种马上要溺水的感觉！ 四肢越来越沉重，光是维持划水的动作就已经十分艰难，胸口有很强的被压迫感，连气都喘不过来。 眼前越来越模糊，她伸长了脖子尽量保持自己鼻孔露在水面，拼命朝岸边游去！ 终于在最后一秒用尽全身力气爬上了岸！ 两头小熊连忙跑过来，担忧地看着她。 果宓脱力地躺在雪地里，四肢摊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连把身上的水甩掉的力气都没有了。 冰凉的气息努力涌入鼻腔流窜进身体里，身上的水因为没有甩干净就紧紧贴着雪地，时间一长腹部就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果宓只觉得浑身都疼，缓了好久才缓过一口气，再回神只有后怕，刚刚差一点就淹死在冰湖里了。 再看一眼深蓝的海水，突然觉得自己没有勇气再下去了，到最后是能就这么坐在湖边犯难。 她既要抵御极低的水温还要游动，对体力的消耗实在太大了，只坚持这么短的时间显然是不够的。 所以北极熊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 或许真的仅仅只是因为身体构造的不同吗？ 果宓有些绝望，棕熊和北极熊是近亲，但两者之间的差距是千百年来一代又一代因地制宜的进化造成的。 这些看起来没那么明显的差距，她需要花费成百上千年去跨越，是绝对没有办法在短时间补齐的！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遥遥传来一声入水声！ 果宓循声望去，发现是湖对面的母熊入了水。 母熊浮在了水面，她就这样在水中悠然自得地游动着，庞大的身体显得异常灵巧，尽情地翻转，偶尔还会下潜，看起来丝毫不觉得吃力。 她也没有去捕鱼，就这么在湖泊里待了许久，时间远远是果宓的数倍不止！ 果宓的目光情不自禁追随上去，突然意识她这是在教自己，不由心生感激，看得更加认真了。 离得太远了，母熊大部分身体都在水里，只有头露在外面，能看清的东西有限。 果宓的目光重新落在深蓝的湖面上，咬了咬牙，纵身跳进了湖水里！ 离得这么远想看清母熊在湖里的动作是不可能的，她跳下水只是因为这样接触母熊能够让对方警惕心弱一些。 毕竟在水里要游到对面，然后还要突破母熊的防线抓住岸上的小熊，像她这样的游泳废柴熊是做不到的。 母熊在水里看着果宓艰难地划拉着四肢往这边靠，竟然也没有发出威吓声制止她。 她就这么静静地漂浮在水面上，等待着果宓自己游过来。 果宓强撑着一口气横渡过整个湖面，终于游到母熊面前，朝着母熊露出一个感激的眼神。 没办法，她实在是没力气说话了。 母熊目光在她身上扫视一番，最后简短地吐出两个字： “看我。” 果宓听话地把目光落在她身上，然后尽力模仿她的动作，前爪上浮，后肢交叠在一起。 动作刚一完成，她就已经整个失去平衡向旁边偏移！ 果宓吓了一跳，腿爪并用使劲扒拉两下才勉强维持住身体，重新把头冒出水面。 母熊看着她的眼里顿时满是嫌弃，只得解释的更清楚一些： “放松一些，你浑身都紧绷怎么可能控制得好平衡？” “哦哦。”果宓连忙照做。 很奇怪，当紧绷的肌肉放松的时候，很明显就能感觉到身边骤然一轻，身体好像突然有了一种浮力推举着，瞬间轻松了不少！ 母熊看了一眼后收回视线，自言自语嘟囔了一句： “我就说嘛，都已经胖得发圆的熊怎么可能浮不起来？！” 声音很小，但却径直钻进了果宓的耳朵里！ 她随着水流缓缓滑动的四肢一僵，眼里闪过尴尬，干巴巴地嘿嘿笑了两声。 第三十章 夏天 果宓掌握了漂浮的秘诀，母熊这才缓缓在水里游动了起来。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游泳方式和母熊简直是天差地别！ 果宓想要游动就必须四肢并用。 ……简称狗扒。 这种游泳方式必须浑身都发力才能让自己在水里动起来，对体力的消耗很大。 而母熊全身舒展，借着自身的浮力就已经能够节省大部分体力，她游动时只用前爪发力，后爪大部分时间都蜷缩在身后，只是在转向或者其他时间偶尔会用一下。 “这种游泳方式是长时间漂流才会使用的，游泳的时候注意感知水流，这样会节省更多的体力。” 母熊围着果宓游动，一边示意她看自己的动作，一边耐心解释。 果宓学着她的样子滑动了两下，发现确实省力不少，眼睛里顿时微光闪过。 但很快各种难题又接踵而来了。 首先相比起北极熊这种在浮冰区生活的熊，棕熊明显就是典型的陆地熊了，果宓变成熊以后也长时间生活在陆地上，早就习惯了陆地熊的生活方式。 在森林里生存无论是获取食物还是和其他猎食者以及同类相争，都需要让自己发挥出身体更强的力量！ 这也导致了果宓没办法像母熊这样自然而然放松自己的身体。 ……她总是控制不住自己，下意识就会肌肉紧绷。 再怎么有耐心也终归是熊，母熊由最开始的用嘴监督，到最后直接上升到用爪子拍！ “放松，放松，你浑身紧着就像冰川上的冰块一样，这样怎么保持体力！” 母熊的眼神爆发出熊熊怒火，爪子用力拍在果宓的后背上！ 果宓一激灵，瞬间把身体绷得更紧了，动作都开始僵硬起来！ 母熊顿时怒火更甚，空旷的湖泊上爆发出一声怒吼： “放松！！！” …… 游泳教学持续了半个小时，果宓最终受不住冻还是从水里爬了出来想要缓和一下。 转眼一看，发现两头小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顺着湖边跑到这边来了，和母熊的小崽儿聚在一起，三头小熊早就闹成一团！ 果宓下意识看向母熊，怕她生气，结果却发现她坐在岸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目光出乎意料的柔和。 察觉到果宓的视线，她才转过头来，眼里的柔和瞬间散去，凶巴巴问道： “看我做什么？” “……” 果宓不自在地收回视线，头顶的圆耳朵抖动了两下，干巴巴道： “没什么，我只是没想到你会让你的熊崽儿和他们接触。” 毕竟以之前母熊的敏感程度，她根本不会同意小熊接触其他外来熊的。 母熊愣了愣，眼中乍起波澜，过了好一会儿撇过脑袋，低低道： “我还是幼熊的时候，确实没有接触过其他的小熊，我的妈妈告诉我，在我长大以前，除了任何她以外的任何熊都很危险。” 果宓有一瞬间沉默，她知道这句话是对的，根本没办法反驳。 母熊重新转头看向果宓，眼里带了丝笑意： “我妈妈还告诉过我，除了母熊，其他的熊绝对不会对小熊抱有善意。” 她的目光落在果宓身上： “现在看来，好像也不全是像妈妈教给我的那样，世界不会总是一成不变，总会有些东西在悄然改变。” 乍一听到母熊的话，果宓还有一些不好意思。 母熊转过头，目光重新落在已经开始扑咬游戏的三头小熊身上： “和你们接触是我一次大胆的尝试吧，至少现在，我暂时还没有觉得后悔。” 果宓也跟着笑了起来。 母熊一旦有了小熊就会长时间处于高度警戒状态，不是所有带崽的母熊都会放下对其他熊的警惕和敌意的。 她的确是很幸运，遇到了一头“离经叛道”的熊妈妈。 身上一股疲惫涌来，果宓瘫睡在地上，突然想起了什么，她转过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母熊： “这是我在水里坚持最久的一次诶！” 她满是欣喜的话让母熊眼角跳了两下，差点一爪子就下去了！ 只要是头北极熊都能在水里待这么久，这头“圆熊”到底是怎么做到为此感到如此兴奋的？！ 是的，“圆熊”就是母熊给果宓起的别称！ 果宓对此爆发了强烈的不满： “为什么叫我这个，我有名字的，我叫果宓！” 母熊沉吟片刻，果断道： “还是‘圆熊’比较合适一些！” 果宓傻眼了： “为什么？！它甚至都不能算得上是名字！” 母熊对她强烈的反应表示不解： “我们起名字要么就是参考旁边有什么东西……” 果宓抽了抽嘴角，这个她知道，鲑鱼和鱼骨的名字不就是这么来的吗？！ 母熊接着道： “要么就是参考自身，取一个合适的。” 她上下扫视着果宓，理所当然地道： “你比较适合使用第二种办法，而‘圆熊’明显比‘果宓’更合适！” 这简直就是歪理！ 果宓绝对不接受： “不行不行，我的名字就是果宓，我从出生起就叫这个名字了，绝对不能改成‘圆熊’！” 母熊也表示寸步不让： “分明我给你起的名字最合适，熊的名字随时都能改！” 果宓张嘴还要继续分辨，突然发现自己做熊做久了，竟然也跟着幼稚起来了，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那你叫什么？” 母熊瞬间坐的笔直，高昂起头看起来很是骄傲： “我叫夏天！” ......这个名字明明比她的名字还要奇怪！ 果宓立刻忘了自己刚才在想什么，向母熊表示不服气： “明明你的名字更奇怪！” 母熊……哦不，夏天立马就炸毛了： “哪里奇怪？！我这个名字可是我深思熟虑想的，可好听了！” 明明是生活在北极的熊，非要给自己起名叫夏天，不就是很奇怪吗！ 果宓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母熊立刻觉得她更加不能理解了： “冬天的时候到处都是雪，但是夏天岛上会开很多很漂亮的花，当然是叫夏天更好！” 果宓敏锐地抓住了她话里的重点： “等等，你说什么，夏天会开很多的花？” “对啊。” 夏天很纳闷： “你不知道吗？夏天的时候到处都会开花，颜色很漂亮的。” 果宓陷入了一种狂喜！ 原来这个地方不是全年冰雪覆盖，也是有冰雪消退的时候的！ 太好了，等地面上的雪化干净，气候就不会那么寒冷了，她可以想办法获得更多的食物，马上就不用待在这里了！ 夏天疑惑地看着狂喜的果宓，突然想到了什么： “说起来春天已经过了很久，夏天马上就要来临了，我们要在夏天来之前赶上……” “啊？” 果宓回过神，疑惑问道： “我们要赶上什么？” 夏天怪异地看了她一眼，刚要开口说话，原本平和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起来，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将三只小熊全部拢在了自己身后！ 第三十一章 又见凯撒 此时此刻无需多言，果宓也知道有什么东西靠近了，两头母熊立刻高度警戒，把三只小熊拢在一起，护在他们前面建立起了防卫线。 看着母熊越来越躁动的神色，果宓心中突然涌起了不祥的预感！ 她也抬起鼻子努力嗅闻着。 离得那么近的话，她应该也是能闻到味道的。 一丝熟悉的气味飘进了鼻腔，果宓神色顿时一黑，抬眼朝着味道飘来的方向看去。 高高的雪坡上，首先露出的是毛茸茸的头顶，再接着是一双异常熟悉的眼睛和随着走动上下颠的耳朵…… 直到最后，公熊的身影完整的出现在了雪坡上。 是凯撒！ 虽然早有预感，但真正见到他的那一刻果宓仍然是控制不住的头疼。 她不知道这头公熊到底是怎么了，她也没招惹他，更没抢了他的伙食，为什么老是出现在她面前？ 而夏天看到凯撒的那一刻先是一愣，随后便不自主露出几分松懈，眼神更是下意识往凯撒身后看了看。 直到确定他身后空空如也，立马又高度警惕起来，朝着凯撒低吼了几声，威胁他不要靠近。 其实按照平时，见到凯撒那么大的公熊，夏天会选择带着小熊逃跑的。 可是现在果宓也在旁边，她还带着两头小熊。 要逃脱公熊的追击不是易事，这头熊连游泳都不会，想要护着两只小熊周全撤退可想而知会很难。 在这片雪原里，受伤的北极熊想要活下去会变得很艰难，她们有两头成年熊，想必就算是凯撒，也大概会选择退去吧？ 所以夏天百般思虑后，还是决定留下来了。 但她能做的也仅此为止了，一旦凯撒发起攻击的话，她还是会带着小熊逃跑。 果宓注意到她的不同寻常，猜测她可能认识凯撒，但也知道现在不是聊天的好时机。 看着凯撒对夏天的威胁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原地坐了下来，目光沉静地落在自己身上，耳朵微微向后翻折。 其实什么都不说果宓也瞬间明白了，他是来找自己的。 她在心中哀叹一口气，夏天能选择留下来她已经很感激了，她还带着自己的熊崽儿，接下来不能再连累她了。 于是果宓转过头，对夏天轻声道： “夏天，带着你的熊崽先离开这儿吧。” 夏天闻言诧异地望着她，不敢置信地确认道： “什么？” 果宓眼里浮上沧桑，无可奈何道： “他是来找我的，我不能连累你。” 夏天听了这句话心里的诧异更是不减反增！ 来找她的？ 公熊找带崽的母熊做什么？！ 现在虽然已经快夏天了，但春天还没结束，难道他是想…… 夏天的目光瞬间落在正懵懂抬眼看她的鲑鱼和鱼骨身上。 带崽儿的母熊是不可能再去和公熊交配的。 公熊向带崽的母熊求欢，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崽儿杀掉，强迫母熊提前进入发情期。 这两头小熊是卡雅的，卡雅已经死了，他们还那么小！ 夏天只觉得于心不忍，她脑子里有些空白，一股突如其来的冲动感涌了上来！ 一张嘴便不受控制地道： “果宓，要不我们……” 她说话的时候眼角不经意间扫过了凯撒，陡然发现这头公熊的眼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落在了三头小熊身上，杀机毕露！ 夏天瞬间清醒了过来，刚刚脱口而出的话不自觉停住了，纠结了片刻，为难又抱歉地看着果宓。 果宓懂她的意思，有些话不必言明。 虽然接触的时间短，但果宓能够看出来夏天非常爱惜自己的小熊崽儿，她没办法把小熊暴露在危险中。 况且凯撒也不是一般的熊。 果宓对夏天的选择非常能够理解，她目露安慰，对夏天劝解道： “快带着小熊崽离开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夏天低头又看了看鲑鱼和鱼骨，眼里划过不忍，最后还是带着小熊崽一路小跑离开了这儿。 凯撒看着她带着小熊离开，心底轻嗤一声： “还算识相。” 也没有要上去追的意思，目光只落在果宓身上，直到夏天带着小熊的身影消失，他才缓缓起身，朝着果宓走了过来。 果宓警惕地看着他，微龇的牙闪着寒光，低吼道： “别过来！” 凯撒靠近她的脚步停住了，有些疑惑，前两次他们相遇无论是打起来还是在一起玩，她都没从来没有明言过不准他靠近，今天又是怎么了？ 高大的白熊眼里划过一丝不满，哼哧哼哧了两声，目光在果宓身后的两头小熊身上停顿了两秒，心中了然。 他说是怎么了，原来是这两头小崽离得太近了。 前两次她都把这两只小崽子藏在远处自认为安全的地方，所以才没那么抵触。 这次两只小崽子来不及藏了，怪不得不让他靠近。 啧，这两头小崽子真够碍事的，要不然杀掉好了！ 凯撒看着两头小熊的眼神顿时染上杀意！ 果宓察觉到他的目光，心头一惊，上前两步挡住了他的视线，压低身体攻击性十足，逼得凯撒不得不直视她。 “往后退。” 果宓低吼着朝着凯撒逼近。 凯撒原本还挺不以为然的，这都打了这么几次了，结局显而易见，怎么还想继续尝试呢？ 但对上果宓的眼神后，凯撒心里那点吊儿郎当的心思不自觉便散了，难得正视起来。 无他，只是因为果宓前两次跟他打架的时候从来没露出过这种眼神。 他一直觉得果宓是头特别的熊，无论是长相还是行为都很特别，也许除了这些，或许还有一些特别的地方，他想不明白，但总有这种感觉。 想不明白就总是会去想，所以才一直来招惹她。 上次他以为这头熊藏着的东西他已经发掘完了，不过是一头骨头很硬的倔熊，以为自己很快就会对她失去兴趣。 但隔了几天他却发现自己还是老想来找这头母熊，所以他就又来见她了。 直到现在，凯撒终于知道这头熊到底哪里特别了。 原来是她的眼神，不像是熊的眼神，也不像是北极有的其他猎食者的眼神。 她看起来脾气和耐心都不好，但奇怪的是眼神总是散发着一种平静的感觉，不是那种溢于言表的平静，而是那种散发出来的感觉。 夏天的时候人类的船会经过这里，他曾经见过人类带到这里的狗，一种被驯化的动物。 那也不是果宓的眼神。 她看起来很奇怪，不像是野兽，甚至不像是动物！ 她像…… 凯撒仔细回忆着，脑海中突然涌出了另一段记忆，那个生物的眼睛逐渐和果宓的眼睛重合，他突然意识到： 她的眼睛，像人的眼睛！ 但是现在…… 凯撒看着把两头小熊护在身后，朝着他步步逼近的果宓，心中默念： 她现在看起来像头野兽了。 第三十二章 反pua第一熊 果宓摆出了自己有史以来最“凶狠”的眼神，心里却也在打鼓！ 这还是凯撒第一次离小熊这么近，这个距离他要是突然小熊发难，她最多只能护住一只周全。 想到这里她发怵的内心立刻坚定起来，不管怎么样，至少要先让凯撒离两头小熊远一些！ 她眼里爆发凶光，站起来熊吼一声，爪子重重落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砰”声！ 就在果宓准备朝着凯撒“冲锋”的前一秒，凯撒突然主动后退了两步！ 果宓气势汹汹堆积起的杀气就像被捏住了脖子的鹅，戛然而止，站在那儿不上也不下，呆呆的。 凯撒被她这副模样逗乐了，连带着对小熊的杀意也少了些。 原本以为会有一场恶战的果宓现在也拿不准凯撒的心思了，站在原地看了他好一会儿他也没反应，熊掌不自在地扒拉了一下脚下的雪。 凯撒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把雪扒拉得在爪子后面堆成一小堆，忍无可忍闷声道： “把你那两只小崽子送到一边儿去。” 果宓：“啊？”显然没反应过来。 凯撒冷笑一声，听着有些阴阳怪气： “不是怕我把那两只小崽子咬死吗，送一边儿去。” 果宓火气瞬间上来了，这是什么语气，说的什么话？！她担心的有错吗？！！ 这头熊明明刚刚还在用带着杀意的眼神看两头小熊，现在怎么说得跟她莫名其妙就对他有敌意似的！ 讨厌的公熊！ 但即使心里已经怒火盈盈了，果宓也不能放过这次让小熊送远一些的机会。 她只能强压住火气，刚准备招呼脚边的两头小熊跟自己走，又听到凯撒懒洋洋道： “等等！” 果宓眼角一跳，转过头来看向凯撒，呲了呲牙，熊脸上露出一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又怎么啦？” 凯撒几个大步跨过来，果宓吓一跳连忙带着小熊后退，抬起爪子就给了凯撒一下！ 凯撒挨了这一爪子也没有任何表示，感觉早已经习以为常，他只是蛮横地拦在果宓身前： “你不能跟着这两个小崽子，你让他们自己找地方躲着。” 果宓瞬间炸毛了： “为什么？！” 凯撒用一种“别掩饰了，我已经看穿你了”的眼神看着她： “你待会儿带着这两只小崽子，是要离我远一些你马上就带着他们逃跑，对不对？” “……” 不可否认，他还真说对了，果宓确实有这个想法。 见面前的圆脸盘子熊眼里划过一丝心虚，凯撒心底哼笑一声，他果然猜对了！ 于是更加理直气壮起来，用一副“我猜对了”的眼神看着果宓。 落在果宓眼里，只觉得那表情活像抓住了路边随手扔垃圾的道德败类，看得她心中更窝火了，但最后也无可奈何，低头看着两头小熊，柔声道： “鲑鱼，带着鱼骨去远一点的地方，好不好？” 两头小熊看了看凯撒，眼里流露出惊惧，往果宓身后缩了缩，抱着她的后脚，小脸埋在果宓蓬松的毛里。 凯撒顿时看着两只小崽子更不顺眼了，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吓得两头小熊抱果宓抱得更紧了！ 果宓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公熊顿时觉得自己憋屈了，他都已经答应不咬死这两头小崽子了，为什么还要瞪他？！ 于是凯撒看两头小崽子的眼神愈加不善，果宓察觉到了他的眼神心里的警觉和火气也成倍增长！ ……这场恶性循环最后以凯撒又挨了果宓一爪子作为了收尾。 “你离远一些。” 果宓此时的语气也算不上好了。 别以为她不知道凯撒在想什么，无非就是觉得他放过这两头小熊已经很不错了。 这头公熊真没有边界感。 他也不想想他离得这么近还用这种眼神看小熊，换别的母熊就算打不过他，也是要跟他拼命的，就算没办法咬死他也肯定让他挂彩受重伤。 “等他受重伤被别的公熊把吃的抢了饿死就老实了。”果宓在心里碎碎念。 她都这么忍耐他了，他居然还觉得自己让步了！ 果宓主打一个能内耗别熊绝不内耗自己，反pua第一熊，有什么错全都是凯撒的错，她绝对没错！ 两头熊在某种程度上都诡异的认为另一头熊实在是太得寸进尺了，全都是他（她）的错！ 凯撒又“莫名其妙”挨了果宓一爪子，心里的火气也上来了，阴沉的眼神看着果宓，四只爪子跟杵着的四根柱子一样，愣是一点都没打算移。 果宓牢牢护在两头小熊面前也毫不退让！ 两头熊就这么在雪地里僵着，都打算等着对方妥协。 当然凯撒也不知道他想让果宓妥协什么，果宓要是再妥协就应该把小熊崽送给他填牙缝了。 ……这明显是不可能的。 大概没有目的的“倔”总是来得快散的也快吧，在这场“比倔”游戏里，凯撒最后还是屈服了。 只见他垂着头，跟没事儿熊一样缓缓走到一边，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大概是觉得还不够，又往前一扑，整头熊都躺倒在雪地上了。 此时无声胜有声。 果宓瞧着凯撒四处乱扫就是不敢望过来的眼睛，心里“嗤”了一声： “蠢熊。” 然而她刚带着两头小熊向前走了两步，就见凯撒前爪撑着身体坐起来，目光灼灼地看向了这边。 果宓脚步一顿，低叹了一声，也知道有一有二不能再有三了，只得低头用鼻子推着小熊的屁股往前推了推： “去吧，找个地方藏起来。” “果宓，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鲑鱼忌惮地扫了一眼旁边死盯着这里的凯撒，又看向果宓，眼里满是担忧： “那是公熊诶，他是我们这最凶残的公熊了，妈妈以前带着我们闻到他的味道都要远远避开的，现在他一直跟着我们……” 鱼骨也紧紧抱着果宓的爪子，小声说： “要不然我们跑吧，就算被追上了也没关系的，大不了，大不了就让我被吃掉好了，你们先跑……” 他说着说着忍不住哭了起来： “就是，就是我被吃掉以后，能不能不要忘记我，呜呜呜呜呜……” 果宓哭笑不得，心里却很意外一向胆子小的鱼骨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眼神柔和下来，轻声安慰着： “没事的没事的，之前和他打了那么多次不也没事吗，这次也一样的，别害怕。” 鲑鱼被鱼骨哭得眼眶里也带着湿意，听着果宓说的话，怔愣着看她： 心里却明白好像真的就像果宓说的一样，凯撒在她和鱼骨的妈妈嘴里是连普通公熊都要退却的熊，果宓却总是有勇气反抗他。 果宓眼里带着笑意，低声嘱咐道： “鲑鱼，带着鱼骨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待着，好不好？” 鲑鱼垂着小脑袋踌躇了一会儿，终于小声答应： “好。” 凯撒坐在一边看果宓跟两头小熊交流，眼睛里全是果宓低着头温柔和小熊说话的样子，她眼里的柔和都要溢出来了，看着简直就像…… 就像是这两头小熊真的是她亲生的一样！ 凯撒好几次想要离开目光，最后却总是忍不住将目光挪回来重新落在果宓身上，最后嘟囔了一句： “又不是你生的小熊。” 直到那两头小崽子看起来终于鼓起勇气，一步三回头地离开，而果宓重新回过头来看他。 凯撒这才压下心中怪异的感觉，朝着果宓走去。 第三十三章 诡异又尴尬的共处时光 果宓看凯撒走过来了就移开视线，径直走到湖边坐下来，盯着深蓝色的湖水发呆。 老实说她确实不怎么想搭理凯撒。 但愿这头公熊过一会儿觉得没意思了就能自己离开。 不过她明显低估了凯撒的无聊程度了。 凯撒压根不管果宓理不理他，首先绕着果宓转了一圈，紧接着突然凑过来，伸长了鼻头在果宓身上闻过来闻过去。 最后在果宓抬爪扇他的前一秒后退了两步，成功把果宓搞得不上不下有火不能发。 紧接着开始在果宓旁边打滚。 巨大的白熊四爪朝天，就这么躺在果宓身边像蚯蚓一样扭动着身体，肆意享受着冰雪在身上摩擦带来的凉意，嘴里发出愉悦的呼哧呼哧的声音。 果宓猝不及防被踢了一脚，没忍住想瞪他，转眼却对上他因为愉悦而眯起来的眼睛。 对果宓来说难以忍受的寒凉，对北极熊来说却是最舒适的不可多得的温床。 哪怕果宓一肚子气，也不得不心生羡慕。 此时的凯撒舒服的眼睛弯弯，四只爪子朝上不断扑腾着，看着跟幼熊没什么差别。 果宓心中一晒，突然想起来自己做人的时候经常待的地方是热带雨林和非洲大草原，别说对北极熊了，对生活在山地森林里的棕熊的了解都没那么多。 但就算了解没那么多，依然从同行手里看到了很多北极熊的照片。 那个时候她看见照片上憨态可掬的北极熊，心里总是萌生出想去北极走一段的冲动。 ……可惜最后这个目标没能达成，反而自己变成熊了，而且还以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成功到达了北极。 唉，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看着凯撒在雪里肆意打滚的样子，果宓一肚子的火气居然逐渐散去了，烦躁的目光也略微柔和下来。 说起来，要是她还是作为人来到这片冰原，见到凯撒打滚的这副憨态可掬的样子，一定会满是惊喜地拍很多照片带回去，然后经常拿出来反复回顾吧。 凯撒让自己身上全都沾满了雪以后终于满足了，一个翻滚站了起来，凑到深蓝色的湖水面前看了看，确认湖面反射不了自己的样子后，突然猛地甩起了毛！ 果宓躲避不及时，猝不及防被甩得一头一脸全都是雪，冰凉的雪花钻进了鼻腔冻得她鼻黏膜发痛，紧接着又是一阵痒意！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可能是凯撒的毛也被自己忍不住吸进鼻子里了，但也来不及了！ 果宓就这么坐在湖边，连打八个喷嚏！ 头晕脑胀好不容易停下来，刚准备缓缓就听到凯撒在旁边问： “你鼻子上的是什么？” 果宓下意识抬起爪子抹了抹，一抹颜色清澈又黏腻的液体出现在爪心—— 赫然是一条鼻涕。 先是被雪刺激到鼻腔紧接着又猛打喷嚏，现在鼻子上挂一串鼻涕也是情理之中。 可是她本来也可以不用这么丢脸的！ 偏偏凯撒还满眼好奇的盯着果宓，最后还用一种很意外的声音道： “你流鼻涕了？这么长的一条？！” 果宓刚刚平淡的火气“噌”一下炸燃，对准凯撒凑过来准备看清楚的熊脸就是狠狠一爪，讲究的就是一个有仇当场报，然后一声怒吼： “离我远点儿！” 凯撒鼻尖一阵酸痛，捂着鼻子后退了两步，痛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心里一阵委屈，觉得果宓阴晴不定。 明明只有刚出生不久的熊崽子才会流这么长的鼻涕，果宓都已经是头成年熊了，他就问一句，到底为什么又发脾气了？！ 还有这头圆脸盘子熊到底为什么现在随随便便就打他，他已经忍受不了了！ 刚要以牙还牙还一爪子让这头圆脸盘子熊老实点儿，却发现果宓已经站起身，自己顺着湖边往前面走了。 凯撒愣了愣，顾不上酸痛的鼻子，抬起爪子屁颠屁颠跟了上去。 果宓听到后面跟上来的脚步声就烦，不由地步伐加重，最后干脆小跑了起来。 两头熊就这么绕着湖泊跑了一圈，果宓意识到凯撒不会停下来，一定会跟着自己，最后没辙，只能坐在最开始带两头小熊抓鱼的地方生闷气。 凯撒看她又在湖边坐下来了，也跟着一屁股坐在后面。 鼻子跑一圈也不痛了，说起来果宓虽然现在老是对他动爪，但好像力道轻了不少。 一想到之前果宓恨不得把他整个爪子都咬下来的力度，现在这几爪子跟闹着玩儿似的，凯撒瞬间又心情好了。 说不定她不是在发脾气，就是在跟他闹着玩呢。 愚蠢又自娱自乐的公熊自己完成了一套逻辑洽谈以后很快就闲不住了。 看着果宓坐在湖边的背影，突然发现从后面看她的耳朵好像更圆了！ 还有坐着的样子，就像个圆三角！ 凯撒回想斯洛克背对着他坐着的样子，顿时觉得还是果宓坐着的背影又圆又蓬松，看起来就很健康的样子，还是果宓更好看一些！ 坐了一会儿凯撒又无聊了，爪子欠欠地朝着果宓伸了过去，在她屁股上扒拉了两下，想把她尾巴扒拉出来看看。 结局当然是又挨了果宓一爪子！ 凯撒不怒反喜，居然被这一爪子打乐了，现在他就觉得果宓打他是在跟他玩！ 果宓也终于确定这头公熊是真的被打爽了，看着他的眼神更加一言难尽，却也不再像之前那样轻易伸爪子。 开玩笑，她都那么生气了怎么能让他爽？！ 这死样子，抬爪子打他，她都害怕他抱着她的爪子舔一口！ 啧，怎么北极熊里也会有变态？！ 凯撒在果宓旁边自娱自乐了一阵舒服了，刁钻的眼神儿最后落在果宓从湖里拍起来，放在旁边还没来得及吃的鱼上。 他大摇大摆地走过去，抬爪子在鱼堆里扒拉扒拉，最后拖出最大的那一条，刚准备张嘴就吃，咬下去之前又停住了，最后抬眼看了看果宓，非常“礼貌”地问了一句： “我能吃吗？” 果宓瞧着他抽了抽嘴角，开玩笑，她要是说不能吃难不成他就能把那条鱼放下吗？ 然而事实上也是如此的，即使没得到果宓的准许，凯撒最后也当她默认，满足地开始塞牙缝了。 最后就是果宓坐在湖边看似低头欣赏湖水，实则听着凯撒在旁边大快朵颐的声音。 听着凯撒一条接一条的把鱼塞进肚子，果宓眼角就蹦得越来越厉害，到最后忍不住闭了闭眼睛，咬牙切齿地问： “请问你吃饱了吗？” 总共就这么几条鱼，她都没吃两口，待会儿还要喂熊崽儿！ 这头没有边界感的公熊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消失在她眼前？！ 第三十四章 要不还是把小崽崽吃掉好了! 果宓回头恶狠狠瞪着凯撒！ 凯撒鼓着腮帮正在大嚼特嚼，脸两边被鱼血染成艳红色，胸前的毛沾了鱼的粘液湿漉漉的。 果宓对他邋遢的样子视而不见，目光落在地上散落着的两条鱼上—— 这里原本有一个鱼堆的。 察觉到果宓身上的气压骤然降低，凯撒嘴里嚼动鱼肉的动作逐渐慢了下来，警惕地看着果宓的前爪。 指不定那爪子什么时候又挥下来了。 果宓尖锐的爪子紧紧抠入雪层，还没来得及发怒耳边就响起一声巨大的饱嗝声！ 只见凯撒一副吃饱后餍足的样子坐在雪地里，嘴边坠了两个口水泡，抬爪子清理身上的血迹时，又打了个嗝，有什么东西就从嘴巴里探了出来！ 定睛一看，是一条残留的鱼骨尾巴。 果宓不忍直视地闭上眼睛，短短一下午的时间，这头公熊在她这里的形象已经全部破灭了。 一想到自己之前给予这头公熊如此高的评价，她都觉得那是她的熊生案底。 凯撒咀嚼回味了一番，才把尾巴吐出来，爪子在雪地里随便刨了个坑，把地上那些残余的残渣连同刚才的鱼骨尾巴一起融了进去，又重新将雪盖了回去。 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嘟囔了一句： “减少其他熊闻到味道的可能性。” 果宓闻言神情微动，再回头去看凯撒，却也只能看到凯撒气定神闲地朝着湖边走去。 巨大白熊站在湖边低头在湖面上闻了闻，眼里露出满意的神色，然后整个身体往下一探，就这么钻进了水中！ 果宓这才发现他下水的时候动作很灵巧，无论是溅起来的水花还是声音都很小，跟他那庞大的身形完全不匹配。 凯撒在水里反转过身体，变成了“仰泳”姿势，爪子顺着水流一点一点梳理自己刚才因为进食被弄脏了的毛发。 流水将红色的血迹冲刷干净，凯撒重新转过身体，在水里肆意遨游着，长长的白色毛发在水中舒展，像一尾巨大的鱼。 果宓不自觉上前了几步，坐在岸边，眼也不眨地死死盯着凯撒游动的身姿，企图将那些动作记在脑子里。 凯撒看起来也很乐意展示，不断地在水里翻转腾挪，看起来很是轻松。 这场北极熊完美的“水中花泳”由凯撒的一个深潜作为结束信号。 果宓看着他潜进水里，然而一直到湖面那些颤动的水波纹逐渐趋于平静，凯撒都没有再出现过。 她眨了眨眼睛，迟疑地起身绕着湖边走了两步，企图在深蓝色的湖水里找到那才有北极熊的踪迹。 但还是没能发现凯撒的位置。 果宓不信邪地又重新坐下来，鼻头贴在水面上，想通过嗅觉确定一下凯撒到底还在不在湖里。 没一会儿她就意识到自己受损的嗅觉没办法达成这个行为，只能无奈放弃。 正当她准备准备重新坐直身体时，眼前的水面突然颤动起来，细小的波纹以一种难以察觉的弧度极速扩散开。 果宓心里一惊，刚退开的下一秒，一个白色的巨大身影猛地突破水面冒了出来！ 凯撒两只爪子扶在岸边，用力一撑，整个身体就顺着水的浮力很轻松就爬上了岸。 果宓看着他站在岸边甩了甩身上的水，还能小跑两步，完全就是还有余力的样子，心里不由羡慕。 凯撒好像意识到了刚才果宓为什么拍他，站在岸边抖干净身上的水才靠近她，像模像样地说了一句： “如果你是海豹的话，现在我又有一顿大餐了。” 果宓愣了下，迷惑地眼神看了凯撒片刻，不确定地问： “你在给我演示怎么抓海豹吗？” 凯撒仰了仰下巴，看起来很骄傲： “我可是抓海豹的好手，很少有海豹可以逃过我的爪子。” 说着他又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果宓刚刚堆鱼的地方： “鱼的脂肪很少，但是我们需要的恰好是脂肪，所以鱼并不能充当我们长时间的食物。” “况且鱼的体型太小了，想要靠它们填饱肚子很难，你花费一个下午抓的鱼补充的养分可能还比不上一只海豹。” 凯撒的目光落在不远处两头小熊藏身的位置，看起来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对果宓说道： “你那两只小崽子……” 果宓一听到他提小熊就忍不住心理警戒，却听他闷声闷气接着道： “你那两头小崽子，长得太快了，食量也会越来越大的，光靠鱼你养不活他们。” 他说的的确是实话，自从果宓遇到鲑鱼和鱼骨到现在，一共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两头小熊已经大了一圈了。 对于北极熊这种大型动物来说这是幼崽生长的正常速度。 果宓这两天捕鱼也确实隐隐感到有些吃力了，不光她自己吃不饱，就是两头小熊有的时候也会眼冒绿光。 只是两个小家伙一直忍着，从来都不跟她说。 不过…… 最意外的是凯撒居然会和她说这个，不管他有没有什么，果宓还是因此开始对他抱有感激之心。 看来这头公熊也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恶劣…… “要不然你还是把那两头小崽子吃了算了，实在下不了口你就给我吧，我下得了口！” 还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果宓心里刚对凯撒升起来的感激之情和那点微末的好感瞬间烟消云散！ 然而愚蠢的公熊却没有察觉到果宓身上越来越低的低气压，继续游说道： “反正这两只小崽子也不是你亲生的，吃掉也没什么，这对北极熊来说是常态，养活它们很费劲。” 凯撒的话最后在果宓越来越凌厉的目光中逐渐消音，最后非常“懂脸色”地停止了这个话题。 任他再心大现在也意识到这个话题不能继续下去了，只能尴尬地四处张望，企图找到其他转移话题的东西。 目光最后落在他掩埋吃剩余的残骸在雪堆上，眼睛微微一亮，话锋一转： “养那两只小崽子确实特别费劲，要不我把吃掉的鱼重新抓回来吧？” 他说着就要走到湖边，准备重新下水，却听到果宓在后面说： “凯撒，我们今天不玩追逐游戏了，换个游戏怎么样？” 第三十五章 抓鱼游戏 凯撒一听游戏就立刻答应了，他急需打破现在尴尬的局面。 果宓上前两步和他并排站在湖边，周身笼罩着阴郁的气息，看眼睛却看不出什么情绪。 公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情绪已经自然而然被她带着走了，看她这副样子也跟着紧张起来，默默咽了口口水。 “我们玩捉鱼游戏吧，看谁捉的鱼多。”果宓言简意赅地解释规则。 凯撒听到这个规则立马就放松了，狩猎是他最擅长的东西，只是抓鱼而已，没什么难的。 紧接着果宓开始追加条件： “要是我赢了的话，那你就马上离开这儿。” 凯撒瞬间就不干了，游戏是北极熊的重要社交手段。 他还以为果宓主动提出要玩游戏，就是不抵触他了，结果再一听不还是跟上次一样，这次倒是不跑了换个方法赶他走？ 不如意的公熊立刻躁动起来，嘴巴里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前爪刨了刨地上的雪，气呼呼地问： “那要是我赢了呢？” 果宓沉默了，她倒是还没想到这点，只得如凯撒的愿问他： “你想要什么？” 凯撒想说“把两个小崽子丢掉”，但话到嘴边看到果宓警告的眼神还是默默咽下去了，换了个次一等的： “你以后不能抵触我靠近你，还有……” 果宓在他得寸进尺前瞥了他一眼，凯撒立马闭嘴挺起胸膛。 她静静地看着公熊，到最后叹了口气： “你为什么一定要跟着我，为什么一定要让我把小熊扔掉？” 说到底，这也是一直藏在果宓心里的疑问。 即使接触的时间并不长，果宓也能够很确定凯撒就是一头纯种的北极熊，不可能是跟她一样由人变成的熊。 但是他的行为对于北极熊来说又很奇怪。 首先以熊类来说，公熊比母熊强势许多，同时除了交配期也根本不存在什么“怜香惜玉”的情况。 他们是纯粹的野兽，会肆无忌惮去和母熊抢吃的，甚至也会直接咬死母熊。 卡雅就是最好的例子。 可是从她和凯撒相遇到现在，这头公熊似乎一直都在控制自己的脾气，他们至今从始至终都没有爆发野兽那种纯粹的你死我活的争斗，哪怕打起来也没他对她下过死口。 果宓没办法像头真正的野兽一样和凯撒撕咬是因为她原本是人。 常年生活在人类社会，有规则，有法律，无论是欲望，还是情绪上头，又或者是其他，从小的教育都在让她习惯性克制自己。 所以她做不到歇斯底里，如果不是生命真的受到威胁垂死挣扎，她和凯撒打起来的时候最多也只能是破罐子破摔，但是一旦有机会跳脱，她绝对不会选择和凯撒至死不休。 可凯撒和她不一样。 首先这头熊现在看起来完全不是发情的样子。 况且他生来就是北极熊，生活在这一片寒冷的旷野，没有规则和法律的约束。 听鲑鱼和鱼骨说过的话，这头熊目前为止已经杀死好几头北极熊了，而且公熊居多，完全不可能是因为害怕受伤才一直留有余地。 甚至现在她对着他挥爪他就挨着，刚刚竟然还在看她的眼色。 这种行为放在一头性情暴虐的公熊身上简直是匪夷所思。 还有一个令果宓十分不解的地方就是凯撒为什么一直执着于让她把两头小熊丢掉。 虽然这头熊一直在插科打诨，一看她神色不对就立马闭嘴了，但果宓还是没错过他眼里的认真。 他是真的想看见果宓抛弃小熊。 为什么？ 这两头小熊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也不需要他抚养这两头小熊长大，只是毫不相干的两头小熊，为什么他就是执着于让她扔掉呢？ “凯撒。” 果宓轻声叫公熊的名字。 生闷气的公熊看了她一眼又憋闷地垂下眼睛： “怎么了？” “两头小熊的妈妈……”果宓顿了顿，怕凯撒想不起来，换了个说法： “就是卡雅，是你杀的吗？” 凯撒怪异地看了她一眼，嘟囔道： “不是。” 果宓了然，这就说得通了。 她第一次见到凯撒就是在卡雅的尸体旁边，所以她也默认了凯撒想杀死两头小熊遭到卡雅的反抗，所以他咬死了卡雅。 可是两头小熊看到凯撒却只是表现出了害怕的情绪，完全没有看到杀母凶熊的愤怒和憎恶，原本果宓还猜两头小熊可能年纪太小了没认出来。 现在接触时间长了才知道以北极熊灵敏的嗅觉来说，两头小熊根本不可能认不出来杀害卡雅的熊。 现在凯撒彻底证实了果宓心中的猜想，原来是她误会了。 凯撒偷偷打量着果宓的神色，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加了一句： “我不杀带着小崽的母熊。”所以你也不用对我这么抵触，我不会对你下死口。 谁知话音刚落，果宓看凯撒的眼神马上变得一言难尽： “不杀带崽的母熊，但是吃母熊的小崽子？” 凯撒急了，瓮声瓮气叫了起来： “我没有吃过小崽子！” 果宓顿时更奇怪了： “你既然没有吃过小崽子，为什么现在想吃鲑鱼和鱼骨，为什么想让我丢掉他们？” 凯撒为自己据理力争的模样一僵，他知道鲑鱼和鱼骨说的是两头小熊，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梗着脖子道： “我，我就是没吃过小崽子想尝尝，但是我要是吃小崽不就要杀母熊了吗？” 他说着又瞟了果宓一眼，确认她的眼神变化在可控范围之内，才又接着道： “反正那两只小崽子又不是你亲生的，你也不会为那两只小崽子拼命对吧？” 言下之意就是，他不想杀带崽的母熊又想尝尝小熊崽的味道，所以挑来挑去挑到了鲑鱼和鱼骨身上。 原因就是他认为果宓不可能真的像一个熊妈妈那样，为了这两头小熊和他拼命。 这听起来勉强合理吧，可果宓觉得这不是真正的答案。 但是看凯撒这个样子，她今天恐怕也问不出什么来了，最后只能放弃。 不过！ “凯撒。” 果宓叫着公熊的名字，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声音冷冷的： “你现在想杀两头小熊，这是你的天性，我不怪你。” 凯撒眼底流露出喜意，但还掺杂着一丝别样的情绪，暴露出他心里还有其他想法，果宓看在眼中却不动声色。 她呼吸了一口气，严肃道： “但是，如果你真的对两头小熊下口，做出那些实质性的伤害行为，我也会跟你拼命！” 她着重语气，十分郑重的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就像生他们的卡雅那样，像所有带崽的母熊那样，和你拼命！” 第三十六章 凯撒抓鱼 果宓话音落下，凯撒很久都没有再吭声。 当然果宓也没指望凯撒会做出什么回应，或许在公熊眼里她刚刚的发言也只是无关痛痒的狠话而已。 殊不知凯撒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目光却紧紧黏在面前的圆脸盘子熊身上，瞳孔深处熠熠生辉。 果宓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停留，主动打破僵局，率先站在湖边： “好了，我们不聊那些，游戏从现在开始，谁抓到的鱼多，谁就赢了。” 凯撒提醒她： “可是你没有设定结束时间，没有时间限制吗？” 他说完开始亢奋起来，兴冲冲道： “那我们可以在一起一直玩这个游戏了，可以玩到明天早上……” “不可以！”果宓急忙打断他。 开玩笑，她已经累了一天了，这头公熊不睡觉她还要睡呢，熊可以两天不吃东西但是绝对不可以一天不睡觉！ 凯撒有些失望。 果宓对他的失落视而不见，抬头看了看天色，决定道： “等太阳和雪山山顶相遇的时候，这个游戏就结束！” 凯撒一抬头望了望天空，有些不满： “那不是没有多久了吗？” 果宓不为所动，态度十分坚决，凯撒只能作罢妥协，不情不愿道： “好吧好吧，那就太阳和山顶重合的时候结束。” 然而等了好一会儿，凯撒都没有下水的打算，果宓疑惑地看他： “怎么了？” 只见凯撒泰然自若地走到果宓身边，和她站在一起，问道： “规则里有要求抓鱼方法吗？” 果宓一头雾水： “没有。” 凯撒又接着问： “那规则里有我必须马上去湖里抓鱼吗？” “……也没有。”果宓有些郁闷，问这个做什么？ 凯撒甩了甩身上还带着湿意的毛，用夸张的语气道： “湖里太冷了，我待会儿再下去。” 他见过果宓抓鱼，速度比他们用的原始方法快了许多。 凯撒决定跟果宓学一学。 果宓眯着眼睛打量着面前的大块头公熊，眼神仿佛能洞察一切，笑了一声： “好吧。” 凯撒虽然经常做一些她眼里的蠢事但并不是不聪明，她能看出他的小心思。 不过呢，狩猎方法并不秘密，北极熊的数量因为气候原因一直在减少，如果因为学习了她的抓鱼方法能为这些冰天雪地里的大块头多争取一条活路，对于曾经作为从事动物有关职业的果宓来说，她乐见此事。 只不过棕熊的抓鱼方法讲究的就是快准狠，果宓当初学习的时候就用了很长时间，想在这片湖泊里抓鱼她更是花费了几个小时来琢磨。 现在离太阳落山最多也就两个小时，凯撒能不能在这两个小时里学会她的抓鱼方法还要胜过她就不得而知了。 果宓没有遮掩，沿着湖边找了一个离刚才的捕鱼地点稍远一些的地方，大大方方低下头，将鼻头贴在水面，有规律地晃动，开始吸引鱼的注意力。 凯撒学着果宓的动作也低下头，直接将半个嘴桶子塞进了湖里！ 时间一长他就憋不住了，眼睛费力往旁边瞟发现果宓的鼻子还贴在水面，于是愣是没有抬起头来换气，就这么跟着果宓的动作硬扛。 果宓察觉到他的动静在心里憋笑。 她的鼻头只是轻轻贴在水面上，想换气的时候只要稍微一抬就可以轻松呼吸，动作很微小，所以凯撒没有注意到。 又是半分钟过去，凯撒终于憋不住了，猛地抬起头，贪婪地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往旁边一瞧发现果宓依旧没有抬头，顿时惊住了！ 凯撒上下打量果宓，心中暗自思量： 到底为什么果宓能把鼻头埋在水里那么长时间还一副留有余力的样子，是因为她异于常熊的外表吗？ 想到这里凯撒立马想起自己刚刚扒拉果宓时她那炸毛的反应，明显非常抵触自己的毛被碰。 此时此刻，一个可怕且可怕的念头在凯撒的脑子里诞生了！ 果宓好像真的不是北极熊，难道，眼前的这头圆脸盘子熊，其实是一头…… 鱼熊？！ 当然了，凯撒并没有见过其他的“鱼熊”，只不过果宓像水里的鱼一样能憋气，所以凯撒为她创造出了独属于她这个物种的新名称！ 看着果宓就这么把鼻子埋在湖里久久不抬头，凯撒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想可信度很高！ 他看果宓的目光顿时灼热起来，仿佛要穿过她厚厚的毛层！ 难怪不让他扒拉毛呢，他敢肯定，在圆脸盘子那层厚厚的毛下面，肯定长了鱼鳞！ 果宓不知道旁边那头公熊脑子里已经飘满了离谱的想法，只是察觉到他那存在感极强的视线。 半晌她心底低叹一声，故意将抬头换气的动作做得明显了一些！ 一直盯着果宓看的凯撒终于得偿所愿看到她换气的动作，自然而然明白了之前他的想法全是误会。 诡异的是这头公熊似乎并没有感觉到松了口气，反而还隐约……有一些失望？ 凯撒意识到自己动作错误，老实坐回岸边，跟着果宓一起低头，这回他没有再把自己半个嘴桶子全部塞进湖里。 但是他还是没明白他们现在在做什么，只能盲目地模仿果宓的动作。 就这么坐在湖边，鼻子里往水里一泡就是10多分钟，泡得就在凯撒还有没有耐心时，旁边一阵破水声响起！ 凯撒连忙抬头，只来得及看到一条鱼在空中挣扎着重重砸在湖岸上，而果宓慢悠悠放下湿漉漉的爪子，深藏功与名。 公熊傻眼了。 他都还没有搞明白到底为什么要把鼻子泡进水里，果宓就已经把鱼抓上来了！ 果宓斜瞄了他一眼，昂起头，鼻尖喷出白色的雾气，仿佛在嘲笑公熊。 凯撒不信邪，立马重新把鼻子埋进水里，眼角的余光却一错不错地死死盯着果宓的每一个动作。 果宓也不藏私，故意把鱼叼到凯撒能看到的位置，然后低头撕咬起来。 她咬下了鱼头和鱼腹连接的油脂最丰富的那块肉，在口中嚼烂，然后吐进了湖水中，坐在岸边静静等待。 一连串动作看得凯撒满头雾水，最后干脆直接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跟果宓坐在一起低头看着水里随着水波起伏的烂肉。 果宓也不去驱赶他，就这么任由他坐在旁边。 雪白的鱼肉茸在水中起起伏伏，腥味顺着水流逐渐消融于水中。 不多时凯撒就发现水面下的鱼开始多了起来，再过一会儿就已经有鱼主动游过来，鱼嘴在烂肉上啄动，不断地将小块的碎肉吸进嘴里。 果宓没有立刻动爪，不动声色看着旁边的凯撒。 公熊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水上聚集起来的鱼吸引住了，伸长脖子聚精会神地看着。 果宓很快发现他有意识地在控制自己的动作，尽量减少发出声音，避免把聚集起来的鱼惊走。 这让她有些意外。 原本她以为以凯撒恶劣的性子应该会不留余力的捣乱的。 ......看来她对这头公熊还是不够了解。 当水面分食鱼肉的鱼聚集到一定程度时，果宓出爪如电！ 一道残影闪过，再一眨眼已经有三条鱼在岸上蹦跳着做最后的挣扎了！ 果宓对成果很满意，平时她咬烂鱼肉做成饵料吸引来成群的鱼，一般最多拍起来两条，三条是极少数才能出现的情况。 不过这三条鱼比起果宓平时抓的鱼来说体型小了许多，只要出爪的时候注意一些，也还是能够做到的。 毕竟她和凯撒比的是抓鱼的数量，而不是鱼的大小。 果宓把鱼肉扔进水中时省略的是鼻子贴到水面的动作，凯撒狩猎天赋很强，已经发现了把鼻子贴在水面的动作是为了吸引鱼过来。 他很快起身，回到原来的位置，重新把鼻头放回水中，开始耐心等待。 果宓面前原本聚集的鱼群现在已经一哄而散，她把湖面上剩余的鱼肉茸用爪子捞起来叼在嘴里，顺着湖边慢慢寻找。 重新选定一个位置后也不急着把饵料放进去，反而将注意力放在了凯撒身上。 明白了自己在做什么的凯撒回想着果宓的动作，也开始有意识地挪动着鼻子，尽量的让自己的鼻子显得无害一些，想要吸引鱼过来。 这次他很有耐心，即使用了很长时间也仍旧坚持。 十五分钟后，终于有鱼回应了他这份耐心，缓缓游了过来，却没有靠近，在凯撒鼻头的不远处踌躇不前。 就连果宓都以为他会成功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谁知凯撒看见鱼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心里一喜没忍住，贴在水面的鼻头猛地吹出两个气泡，惊得好不容易靠过来的鱼转身就逃，没一会儿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果宓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凯撒有些气急败坏，熊爪拍了拍水面，最后挫败地坐在了岸边。 公熊最后又尝试了两次，却已经没有第一次那样的耐心了。 果宓在心里摇了摇头，钓鱼的人最重要的就是耐心，钓鱼的熊也是一样的，没有耐心就没办法把鱼抓上来。 又一次吸引鱼失败后，公熊开始打起了小聪明，他偷偷观察果宓，在确认她没有注意到自己之后，暗戳戳地小跑到他最开始掩埋鱼骨残骸的雪堆前刨了起来。 第三十七章 输赢结果 凯撒的小动作全部被果宓尽收于眼底。 她面无表情地从凯撒因为挖坑翘起来的屁股上收回视线，全当自己没看见。 其实到这里她就已经算把抓鱼的方法教给凯撒了，至于成功的技巧，那他就只能自己去悟了。 过了会儿凯撒从坑里抬起头，嘴里叼着串吃剩的鱼脊柱，鬼鬼祟祟快步来到湖边，可能是怕果宓察觉，直接整张熊脸全部埋进水里才松开嘴把骨头放进去。 然后就这么兴高采烈地……看着鱼骨缓缓沉了下去。 凯撒眨眨眼，抬起爪子在水面上又扒了扒，毛茸茸的爪子将水面刨出一个浅浅的沟，很快又合拢消失的无影无踪。 和水沟一起消失的还有刚刚放进去的鱼骨。 “噗——”果宓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凯撒心里难得涌上不好意思的情绪，尴尬地转过身背对着果宓，躲避她的目光，心里嘀咕着： 反正都已经被果宓看见了，她也没生气，干脆待会儿凑过去再看看好了。 于是凯撒竖起耳朵，等到果宓笑声渐渐小了下来就立刻转过身，朝着果宓小跑过去，贴着她站在湖边，伸长了脖子去看果宓放在水里的饵料。 果宓对他的厚脸皮叹为观止，收起笑往旁边让了让，凯撒眼睛看着湖面，身体也跟着往果宓挪动的方向又靠了靠。 两头熊又贴在一起了。 果宓觑了他一眼，又往旁边迈了一大步。 凯撒顶着他的厚脸皮当做看不见，也跟着往旁边贴。 “……”算了。 果宓索性直接坐下来，任由凯撒看个够。 凯撒看了看果宓扔在旁边剩下的鱼，又看了看水里，很快就发现她并不是随意的撕了一块鱼肉扔进水中，她选的是鱼油脂最多的那一部分。 公熊立刻又跑回掩埋残骸的雪坑里翻找起来。 脂肪是北极熊补充能量的重要食物，想在鱼这样本身脂肪就稀少的猎物残骸中翻找出油脂来可不容易。 凯撒挑挑拣拣，终于找到一小块和鱼的胸鳍连接的剩肉。 他不喜欢鱼的胸鳍，这是他吃的时候懒得处理干脆一整块剩下来的，没想到现在派上用场了。 肉块剩的不多，怕咬两口什么都不剩了，凯撒只得就这样将整块的肉直接放进水里。 鱼肉在水里猛地一沉，随后又逐渐漂了上来。 凯撒松了一口气，也学着果宓的样子站在岸边耐心等待。 耳边又是一阵破水声，抬起头发现果宓身边又多了一条活蹦乱跳的鱼。 公熊不由地焦急起来，站在岸边又是仰头又是挠耳朵，小动作不断。 就在这焦灼的等待中，终于终于有了一条黑背鱼光顾了凯撒放进去的饵料！ 等待已久的公熊瞬间绷直了身体，伸长了脖子，爪子已经迫不及待地抬起来，就等着鱼靠过来直接挥下去了！ 果宓坐在不远处看着他，也很期待这次狩猎结果。 小小的黑背鱼嘴巴刚碰到饵料还没来得及品尝，凯撒巨大的熊爪就已经狠狠砸了进去！ 水花高高溅起，他胸有成竹地等待着熊爪触碰到猎物的感觉，最后回应他的却只有水流从毛发中快速流窜过的感觉。 再一低头，眼前哪里还有鱼的影子？ 只剩下那块带着侧鳍的残肉在水里晃动着。 果宓叹了口气。 凯撒太着急了，鱼都还在试探呢，他就已经动爪了，怎么可能碰得到鱼呢？ 她抬头看了看已经开始昏暗的天空，太阳离山顶的距离正在慢慢缩小，时间已经不多了。 “凯撒，太阳快要下山了。”果宓提醒一下挫败的公熊。 凯撒随着她的话抬头，就这么看着昏黄的天空不动了。 果宓有些迟疑，难道是抓鱼的打击对他太大了，他已经不想再努力了？！ 刚准备开口，就见凯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水里的肉捞回来塞进嘴里，然后整头熊就这么蹦进了水中！ 公熊挥动着前爪在水里快速追着鱼游动着，水里的鱼被他赶的四处乱窜，水上波纹四起！ 果宓看着湖里乱窜的鱼，想了想也不再去看顾自己的鱼饵，认真观察了凯撒追鱼游动的方向，起身朝着鱼窜着最厉害的方向走去。 等凯撒追鱼把鱼赶到岸边时，果宓倏然出爪！ “啪”的一声又拍了条鱼上岸！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忙碌了很长时间的熊师傅终于有了收获。 凯撒嘴里叼着一条大鱼气喘吁吁爬上岸，刚准备松一口气就看见果宓已经开始慢条斯理地把自己抓的鱼聚拢在一起了。 于是他只得打消了休息的念头，转身又蹦进了水里。 所谓的冰湖也只是冰川上巨大的孔洞，这个湖泊连接的是大海。 凯撒刚刚闹腾了那么久，湖里的鱼也跑得差不多了。 在他好不容易抓到第2条鱼爬上岸时，太阳已经躲在了雪山后面，天空彻底暗沉下来，只有冷白的月光挥洒在大地上。 果宓身边的鱼堆起了一小堆，只一眼扫过去不用细数就已经有七八条。 而凯撒的脚边很是空旷，就可怜巴巴的躺着两条鱼。 结果显而易见。 凯撒目光闪了闪。 接触了那么长时间，果宓就算对凯撒不是全然了解，但也算了算稍微了解了，在他耍赖以前就已经冷声道： “我不和游戏耍赖的熊一起玩。” 凯撒的小心思被揭破，只能屁颠屁颠凑过去想为自己再争取一下。 无奈果宓态度异常坚定，目光如炬，盯得想耍赖的公熊无处遁形！ 挣扎不过的凯撒在得罪果宓和日后还有转圜之间选择了后者，只能一步三回头，遵守自己的诺言缓缓离开了湖边。 果宓看着他走远才松了口气，转头招呼一声。 在雪堆后面藏匿已久的两头小熊冒出头，欢呼一声小跑着拥了上来！ 果宓把凯撒抓的两条鱼也拢了过来前面推了推： “吃吧。” …… 凯撒离开后并没有走远，而是找了个能看到湖边有逆风的高雪坡。 风吹着白色的长毛微微扬起，给这头巨大白熊的周身都镀上一层银光。 他低着头，借着月光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湖边的一大两小三头熊分食着捕上来的鱼，一刻都没有离开过自己的眼睛。 第三十八章 威胁得逞 果宓带着两头小熊把鱼分食完之后离开湖边。 她在雪地里慢慢的走，两头小熊小跑着跟在她身边，不时把她当做掩体，围着她的身体打闹。 鱼骨被鲑鱼一爪子推倒后，艰难地打了个滚才从地上爬起来。 果宓看着他颇为乏力的动作，心里浮起一丝担忧，低头问道： “鱼骨，你是不是肚子还很饿？” 今天抓的鱼不够多。 晚上很难看得清水里鱼的动作，加上鱼也被凯撒刚刚追逐的时候赶得差不多了，要想再抓一些填肚子很困难。 鱼骨乖巧地跟在果宓脚边，小声回答： “我不饿。” 果宓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他。 小毛球一头撞在她腿上，抬起头来看了看她，又连忙低下头，一段很短的僵持时间后，老实道： “……其实有点饿。” 他吃鱼的时候趁果宓不注意，偷偷把自己的鱼让给鲑鱼了一些。 不过就算是这样，鲑鱼好像也还是没吃饱。 鲑鱼听到他的话呆了呆，连忙跑过来蹭了蹭他： “你没吃饱怎么把鱼让给我吃啦？” 果宓愣了一下，鲑鱼的小脑袋已经愧疚的垂了下来： “果宓对不起，鱼骨的鱼被我吃掉了。” 果宓看了看了两个小毛球，知道不能怪他们，她腹中现在同样有种饥饿感。 她低下头安抚地舔了舔小毛球的额头： “好了，没事的，明天我们早些来。” 凯撒说的对，光靠抓鱼确实不能维持她和两头小熊的生活了，果宓心里暗暗祈祷夏天快点到来。 没了这层冰雪，或许她可以找到更多的吃的。 带着小熊回到了其中的一个洞穴，窝在松软的枯枝草叶上，果宓把两个小毛球揽在怀里，企图靠睡意冲淡腹中的饥饿。 结果半夜的时候还是被饿醒了！ 果宓睁开眼，正透过头顶的洞口看着那寥寥几颗星星发呆时，耳边突然闯入了沉闷的呼吸声！ 她心中一跳，竖起耳朵细细听了一会儿，最终确认那的确是呼吸的声音，而且还是离得很近的…… 熊的呼吸声。 果宓的心马上提了起来，竖起鼻子嗅了嗅，熟悉的味道夹杂在空气中。 她神情瞬间黑沉，轻手轻脚松开两头小熊，前爪用力在地上一撑站了起来，爪子扒着洞边将头伸出洞口： 灰白的月光下，凯撒呆在洞口不远处，就这么四仰八叉地躺在雪地里呼呼大睡！ 他的呼噜声随着肚皮的起伏忽大忽小，甚至还抬起爪子挠了挠肚子！ 果宓一阵头痛，放轻动作爬出洞口走到凯撒面前。 撒在巨大白熊身体上的月光被遮挡住，一个圆圆的熊头影子投射在他的白肚皮上。 她站在凯撒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呼噜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戛然而止了。 公熊却好像对身边多了一头熊无知无觉，依旧双眼紧闭，肚皮仍旧有节奏的上下鼓动着。 看起来睡得很熟，但那也只是看起来罢了。 果宓坐在旁边等了一会儿，见凯撒还在装模作样，耐心终于告罄，抬起爪子就朝着他拍了下去！ 凯撒猝不及防挨了一下，白毛在空气中飞溅，几乎是跳起来的，捂着鼻头撒不了爪了。 果宓抬着爪子在嘴边吹了吹才放下，冷眼瞧着凯撒捂着鼻头用幽怨的眼神看自己，冷冷问道： “你在这干什么，你想耍赖？” 凯撒大声控诉： “我没有！” 见果宓一副不赞同的样子立马道： “你说的是让我离开湖边，没说让我离你远点，我这样不算耍赖！” 果宓：“……” 仔细一想，好像确实是这样。 啧，怪她当时没说清楚，让这头讨厌的公熊钻到空子了。 望着凯撒得意的样子，果宓眼角一跳，刚要说话身后的洞穴里突然有小熊的声音传了出来。 应该是凯撒的味道再加上他们动静太大，把两头小熊弄醒了。 果宓瞪了凯撒一眼，回身走到洞口，低下头看见两个小毛球已经不安地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小眼睛到处寻找着她的踪迹，直到抬头对上她的眼睛时，紧张的模样才骤然一松。 示意两个小毛球乖乖待在洞里，果宓转过头，发现凯撒又盯着洞口，目光顿时沉下来，警告地叫了一声： “凯撒。” 凯撒这才从洞口收回视线，转头看向果宓，在她开始驱赶自己之前低声道： “我不会咬死那两头小崽子的。” 果宓怔了怔： “什么？” 凯撒主动后退了两步，坐在原地显示自己的无攻击性，继续道： “如果你是因为那两只小崽子抵触我的接近，那我可以答应你，我暂时不咬死他们。” 果宓的注意力放在了最关键的那两个字上： “暂时？” “对。” 这么不确定的答案，这么没有可控性的公熊，果宓压根不会放松警惕： “我不同……” “你只能同意！”凯撒在她把话说完之前就打断了她！ 这头憨厚了一下午的公熊似乎在月色里一把撕开了自己的伪装，又恢复成初见时的模样，站起身来朝着果宓逼近，每一句都是威胁： “你没办法阻止我靠近你，就像你没办法同时在我的爪子下护住两头小熊，现在我告诉你我不会伤害他们，你就必须同意我的要求。不然……” 他龇了龇牙： “我就咬死那两只小崽子。” 他原形毕露的样子让果宓意识到相处的一下午，仅仅只是这头公熊为她营造的错觉，放松警惕的后果就是现在必须直面这头野兽。 动物也有趋利避害的天性，果宓每次和别的熊打起来最开始就是虚张声势，实在不行才会下死口。 而在她看似“不要命”地攻击下，一些同类会被气势吓退，主动退出争斗。 而另一些是因为真的打不过她，最后只能灰溜溜地离开。 果宓变成熊以后，就这么靠着自己超高的战斗力和一些“虚张声势”安稳地活到了现在。 但是凯撒明显不在这两类中。 首先他光是体型优势就已经是压倒性的胜于果宓了，所以根本不存在打不过果宓的可能性。 再加上本身强势的性格。 果宓不知道其他北极熊性格如何，但打起来的那几次凯撒已经充分证明他不是一头会因为害怕受伤就退却的熊。 他甚至可以冒着爪子被咬断的风险也要牢牢压制住她。 要不是因为那些果宓现在还未知的的原因，莫名其妙放过她好几次，果宓可能没那么轻松就能摆脱他。 这种对手是果宓变成熊以后最害怕的。 就如同果宓心中所想，她没办法像真正的野兽那样歇斯底里地去豁出性命撕咬，一旦有其他选择，她就不可能去选会让自己受伤的那一条路。 在人类社会最重要的理性和情绪受控以及避险意识，现在变成了她在野兽世界规行矩步的枷锁。 面对凯撒的威胁，她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按照他的意愿去选择。 因为明白要是不同意，凯撒至少会杀掉其中的一头小熊，还会让她遍体鳞伤。 到最后恐怕还是会如他的愿。 凯撒威胁的目光在果宓无声的妥协下骤然一松，满意地笑了起来： “安心吧，我其实不怎么喜欢北极熊血的味道，对同类的兴趣没那么大，现在对那两只小崽子也还没什么食欲。” 果宓撇过头，不想再去看凯撒，转身重新钻进了洞里。 得偿所愿后，她的冷淡对于凯撒来说就无足轻重了。 公熊甚至把原本离洞口远一些的睡觉位置大摇大摆的移到了洞口前，就这么枕着满天的星光重新呼呼大睡。 第三十九章 敢于独立，勇气的体现 果宓早晨起了个大早，率先爬出了洞口，先是采用眼神攻击冷冷盯着凯撒。 结果公熊的厚脸皮不是盖的，愣是老神在在坐在原地，时不时在雪上打两个滚，顶着果宓冰冷的视线甚至还能和她打个招呼。 果宓忍无可忍，冲着他亮了亮自己闪着寒光的牙，喉咙里一阵低吼！ 凯撒这才算老实，从雪地里爬起来，扭着屁股乖乖小跑离开洞口，然后坐在大概两百米外的距离，直直看着果宓，仰着脖子发出一连串的叫声，看起来像是在邀功。 果宓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回到洞口把两头小熊接出来，然后一丝注意力都没有再分给呆坐在那的公熊，带着两头小熊径直朝着湖泊走去。 不出意外没走两步凯撒就已经自己起身，保持着距离小熊一百米左右的距离，不紧不慢地跟着。 有了讨厌的凯撒，两头小熊也不敢再像昨天那样绕着果宓玩闹，只敢低着小脑袋紧紧跟在果宓脚边，生怕慢一点被落在后面。 鱼骨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刚转头一对上公熊那双眼睛。 凯撒恶劣性格发动，对着小熊张了张嘴，那一口寒光烁烁的牙齿配上凶悍的表情，吓得小家伙怪叫一声低着头小跑两步直接撞在果宓后腿上。 果宓停下脚步回头再看时，鱼骨已经整个抱住她的后脚不肯撒开了。 鲑鱼站在旁边抬着小脑袋望她，一双黑黑的小豆豆眼里是强忍着的害怕。 这副样子她还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么？！ 果宓瞬间黑脸，回过头眼含愠怒地瞪了凯撒一眼。 公熊站在雪地里耳朵抖动了两下，满脸的无辜，收到果宓的眼神甚至露出了一副受伤的模样，将被冤枉还要委屈求全的老实熊形象演绎的淋漓尽致！ 果宓没好气地收回视线，心里也恶狠狠地想，他要是真的像他表现出来的这么单纯就好了！ 鱼骨被凯撒吓到以后浑身紧绷绷的，怎么也不肯松开小爪子。 熊跟人一样，性格虽然后天养成居多，但有些东西是天生的。 就像鲑鱼和鱼骨明明是双生熊，经历了同样的事情，鲑鱼变得更加坚强独立，鱼骨却变成了胆子怯懦的小熊。 不同的两种性格，无论在人类社会还是在熊的世界，都有可能会受到区别对待。 在人类世界，强者受到欣赏或者弱者受到偏爱，可能性各占一半。 但是在熊的世界，母熊会偏爱更加独立强壮的小熊居多。 但无论是哪一种，本质上来说果宓认为都是不可取的，正因为个体不同才会有不一样的性格和外表，并不是说其中一方就是天生劣等。 “因地制宜”这句话同样适合用于培养幼崽。 果宓打消了最开始想要把鱼骨背在背上带他走的想法，低下头轻声询问： “鱼骨，是不是很害怕？” 鱼骨从果宓厚重的毛发中抬起小脑袋，又看了看旁边还能勇敢跟在果宓身边没有像自己一样连动都不敢动的姐姐，顿时心里又羞耻又难堪。 只有勇敢的北极熊，才能在这片大地生存。 可惜，他不是。 鱼骨不敢再看果宓，又重新将小脸埋进她的毛中。 他害怕看见果宓的眼睛，也害怕她说出和妈妈同样的话。 妈妈曾经说过，公熊不能胆小怯懦，要敢于对峙，要敢于竞争。 果宓没有等到回答，也不急着赶路，就这么站在原地静静等待。 直到感觉到鱼骨抱着她后腿的力度稍微放松，才轻声唤他： “鱼骨。” 后腿又是一紧，果宓看着又再度紧张起来的小熊，继续道： “害怕的话，就跑起来！” 鱼骨猛地抬头，不敢相信地看着果宓，仿佛在确认刚刚那句话是不是她说的。 果宓低声道： “鱼骨，没有办法适应大部分公熊的生活方式，你就自己创造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 她这话一出不仅惊到了两头小熊，也听到了后面跟着的凯撒。 虽然隔了一段距离，但也还是能听清她在说什么。 这是什么，圆脸盘子熊没有纠正小崽子胆子小，反而教他变本加厉？！ 凯撒一瞬间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但这念头没持续多久就停止了，看着那只抱着果宓的腿不撒爪的小崽子，记忆里的另一头熊的身影突然凭空出现，然后渐渐和不远处那只小崽子的身影重合。 在公熊那久远的记忆中，他的弟弟曾经也这样抱着妈妈不松爪。 但是那时候母熊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和果宓天差地别： “所有的小熊都是这样长大的，你不能面对强敌永远只会逃避，胆小的熊不配活在雪地里！” “敢于摆脱从众心理，创造适合自己活下去的方法，就算与众不同，也是智慧和勇气的体现。” 记忆里的母熊，面前的母熊，不一样的外表，说出了不一样的话语，就这么交错重叠，晃花了凯撒的眼睛，震耳发聩。 凯撒脑子里想的是果宓把小崽子教的乱七八糟，这俩小玩意儿以后肯定活不久，心里却又不受控制地想接着听。 另一边鱼骨听着果宓说话眼睛越听越亮，最后忍不住松开紧抱着果宓的爪子，磕磕绊绊道： “可以，害怕吗？” 果宓耐心回答： “害怕是正常的情绪，没有必要感到羞耻。” 她眼角的余光看向鲑鱼，小家伙坐在旁边若有所思。 鱼骨眼睛亮了又亮，又接着问： “不，不想打架，也可以吗？” 果宓故作为难： “那要是别的熊想和你打架呢？” 鱼骨晶亮的眼睛瞬间暗沉了下来，低着小脑袋： “那，我就只能逃跑了，可是我跑的也不快……” 果宓低笑： “那你可以变成整个北极跑的最快的北极熊呀。” 鱼骨很是犹豫，抬头问果宓： “我能做到吗？” 果宓循循善诱： “鱼骨觉得让自己跑得最快比较容易，还是和其他熊打架更能够接受呢？当然了也不一定要逃跑，你可以选择通过其他的方式让自己脱离危险。” 鱼骨转过头看了一眼凯撒，立马就被吓得缩回头。 他看凯撒和果宓打起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那头公熊的嘴张开看起来像是一次性能塞三十条鱼！ 一想到要和这么恐怖的熊打起来，小毛球瞬间觉得自己能跑得更快了！ 说时迟那时快，原本紧紧抱着果宓的小熊瞬间松了爪，一溜烟儿就窜了出去，速度堪比成年熊奔跑！ 果宓对自己的成果深感满意，鲑鱼和不远处的凯撒看得那是叹为观止！ 凯撒嗤笑一声： 圆脸盘子熊倒是挺会哄骗小崽子的，刚开始骗小崽子刨坑，现在骗小崽子跑路，有这点功夫不知道能骗多少只小崽子做储备粮。 但很快那种看戏感就持续不下去了，原因无他，他自己身边也有头跟那只小崽子差不多的蠢熊，而且还活得挺久。 凯撒的心顿时陷入两级战斗，一边觉得果宓说的完全都是空话，一边又在想斯洛克那头蠢熊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还长了那么大个子，果宓未必说的不对。 但转念一下又觉得果宓就是在乱教！ 首先斯洛克能活那么久是因为他一直死皮赖脸缠着他，啃不了熊妈就啃熊哥，其次，他虽然上次又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但好歹都从其他公熊爪子下面抢到交配权了，肯定也不像以前那样胆小。 综上所述那头蠢熊现在应该已经脱胎换骨，变成了一头正常的北极熊了！ 想明白了的凯撒瞬间收起了那些胡思乱想，似笑非笑地看着果宓把那两只小崽子教歪。 反正他也不喜欢那两头小崽子，小崽子也不是果宓亲生的，教歪了就教歪了吧。 第四十章 可能他贱嗖嗖的吧 小插曲很快结束，四头熊三前一后相继到达冰湖。 虽说凯撒已经承诺过不会对小熊下口，但这头熊在果宓这里毫无信誉可言，她绝对不可能让这头公熊和两头小熊共处。 为了保证小熊的安全，果宓只能按照最开始的那样，让小熊到远处藏起来。 两只小毛球真的很乖。 说实话就算经历了这么多，他们也终究是幼崽。 无论是什么物种的幼崽，小的时候都一样的好奇爱玩儿，满身的精力藏都藏不住。 两只小崽儿本来能够在湖边跑跑，顺便跟着她一起抓鱼学习狩猎技巧，现在却要因为凯撒克制住幼崽的天性，乖乖的藏在雪丘后面，一待就是几个小时。 一想到这儿，果宓心里对凯撒的怒气又多了不少。 原本还对两只小崽子的识相感到满意的凯撒瞬间觉得背后一凉，回过头看了看，果宓已经背对着他坐了。 有了昨晚的事凯撒瞬间觉得自己得到了特赦令，肆无忌惮地缠着果宓，在她旁边又是打滚又是抖毛。 果宓抓一条鱼上来他吃一条。 鲜美的活鱼被拍上来之后在岸上活蹦乱跳！ 对象是凯撒，果宓可不会还友善到提供“拍死服务”。 玩儿性大起的公熊一开始也没有直接拍死鱼，反而颇有兴趣地凑过去看，一个没注意被鱼尾巴照着脸连扇三下！ 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恼羞成怒的公熊怒吼一声抬起爪子就拍了下去！ 可怜的鱼头被拍的扁扁的，身体倒还在顽强抵抗。 凯撒心满意足刚准备下嘴，一个不注意又被还在垂死挣扎的鱼扇了一下！ 果宓连拍上七八条鱼，刚想先给两头小熊填填肚子，顺便自己也充充饥，转头一看凯撒已经吃得满嘴流油，像烂泥一样躺在雪地里！ 旁边哪还有鱼的影子，就只剩下一滩被鱼血染红的血迹，还有一个小雪包！ 看起来是蠢熊把鱼吃完以后还不忘埋的残骸。 果宓只觉得一瞬间怒气冲顶，整头熊都要红温了，毛都炸起来了！ 凯撒还丝毫不觉，看着那一小摊红色的雪，躺在雪地里伸长脖子头凑过去舔了舔，最后砸吧砸吧嘴。 果宓强忍住抬爪扇他的冲动，爪子踩在地上都像在砸一样回到湖边。 有了怒气加成攻击速率好像成倍增加，没一会儿果宓又是好几条鱼拍上岸！ 凯撒从雪地上爬起来一摇一摆的走过来又想坐享其成，被果宓对着脸大吼一顿！ 最后只能颇为受伤地坐在雪地里，看着果宓把鱼一条一条叼走，送给躲在雪丘后面的小崽子。 至于为什么做了那么过分的事还有脸觉得委屈，当然是凯撒觉得自己和果宓已经是朋友了。 亲近的北极熊之间分享食物很常有，斯洛克不也老从他这儿捞吃的。 没分寸感的公熊可能这辈子都意识不到： 第一，相比起公北极熊，正常的母熊的社交会少很多。 第二，相比起北极熊，正常的棕熊之间是不会互相分享食物的。 当然这些理由想让凯撒这么一头纯粹的北极熊意识到有些难度。 但是最后的一点，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 那就是这头蠢熊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对于果宓来说有多不礼貌和多过分！ 整个北极除了夏天，其他任何一头成年熊在果宓眼里都是潜在危险，必须警惕！ 尤其是凯撒这么一头在果宓心里极其无耻且厚脸皮的公熊，故作委屈装模作样根本不能让她“冷酷”的心升起一丝心软和同情！ 连一丝视线都没有被施舍到的凯撒，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果宓把所有的鱼全部塞给了小熊，看向雪丘后面的眼神顿时不善良了。 果宓把鱼送给小熊之后转身回到湖边，扒拉了两块碎肉进水里，耐心地等待着新的鱼上钩。 该说不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在这儿骗的鱼太多了，鱼变得聪明了，又或者是昨天被凯撒追鱼的时候吓到了。 这次上钩的鱼变少了许多。 等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两条鱼试探着在鱼饵旁边环游。 好不容易等到鱼凑过来吃饵料，果宓举起爪子还没来得及拍下去，耳边就响起小熊惊吓的叫声。 果宓哪还能顾得上鱼，连忙转身，发现刚刚还在后面的凯撒现在影子都没了。 她心中一跳，连忙朝着小雪丘后面狂奔而去！ 映入眼帘的是凯撒坐在雪丘后面，旁边是咬了两口的鱼，两只小熊被吓得缩成一团拼命往后退。 公熊嘴里还咀嚼着没来得及咽下鱼肉，一边吃一边抬爪子拍鱼骨的头，嘟囔道： “小崽子，别听她瞎教你，公熊就是要勇敢，就是要把其他的公熊都打服！” 他说完还不忘把旁边自己啃了两口的鱼一把薅起来又啃两口，鱼骨丢在两只小熊面前： “你们吃东西可真够秀气的，像我这样，咬大口点儿！” 两只小熊都被吓得快要撅过去了，凯撒还准备夸夸其谈，耳边一阵破风声响起，他只来得及回头，鼻子刚好正对挥过来的熊爪！ “嗷！” 一阵熟悉的酸痛感从鼻头涌遍全身，凯撒抬爪捂着鼻子，望着气势汹汹的果宓憋屈道： “我又没咬这两只小崽子，你怎么还打我？！” 果宓在后面听完了全程，当然知道他没有想攻击小熊的意图，不然早不是一爪子就能解决的事了！ 她亮出闪着寒光的獠牙，圆溜溜的杏仁眼阴沉得吓熊： “凯撒，我有没有说过，你不准靠近小熊？” 凯撒捂着鼻子，还真仔细想了想，然后一本正经道： “你没有。” 果宓怒气满盈的样子一滞，凯撒已经如数家珍将昨天晚上的情景一五一十复述： “你昨天默认我提出的要求，什么话都没说，你没有要求我不准靠近小熊。” 果宓敏锐抓住他话里的漏洞： “我什么话都没说，你怎么知道我答应你的要求了？” 凯撒顿时语塞。 果宓没有像上次抓鱼比赛那样让他浑水摸鱼过去，冷笑一声： “你能看出我的默认，看不出我不许你靠近小熊吗？” 他当然看得出来，他只是装傻。 凯撒沉默了，他没想到果宓会这么锐利地揭穿他。 果宓朝着他呲牙： “现在，回到湖边去，不允许你再接近小熊。” 她已经发现了，跟这头熊什么都要说明白，不然容易让他钻空子。 凯撒转头看了一眼缩在一起的两头小熊，又看了看果宓，还是老老实实回到湖边去了。 鲑鱼抱着鱼骨，颤颤巍巍问果宓： “果宓，那，那头公熊为什么现在这么听你的话？” 果宓愣了愣，她也一直想不明白这个问题，但是现在她很生气也不想花心思去想，只是冷哼一声： “不知道，可能他贱嗖嗖的吧。” 第四十一章 高端的训熊往往只需要朴素的方法 自从凯撒去招惹两头小熊之后，果宓对他的忍耐已经基本为零。 她甚至觉得就是因为凯撒偷吃鱼的那天她强忍怒气惯着他，所以才会导致凯撒得寸进尺去骚扰小熊。 好不容易短暂地享受了果宓的抓鱼服务，凯撒天真地以为自己只要不再靠近小熊就还可以为所欲为。 结果上来就挨了果宓好几爪子！ 公熊捂着已经失去知觉的鼻子，对果宓发表了对她暴力行为的控诉和不满。 满心以为果宓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哪知果宓只是冷笑一声，阴阳怪气道： “某些熊靠威胁达成目的，还厚脸皮去吓小熊，蛮横霸道欺凌弱小，我最讨厌这样的熊了！” 凯撒浑身一僵，讪讪放下捂着鼻子的爪子。 果宓白了他一眼。 这两天凯撒晚上跟着果宓回洞。 果宓带着两头小熊睡洞里，他就守在洞口，呼噜声吓得两只小熊两天没睡好，第三天才勉强能入睡。 反正他都要死皮赖脸跟着，果宓也不在像以前那样每天换洞睡，而是直接找了个最舒服的。 凯撒刚开始还异想天开也想挤到洞里，甚至偷偷先果宓一步回来。 等果宓带着两头小熊回洞的时候，巨大的白熊已经占据了整个洞，身体把洞填得满满的，哪里还能有果宓和小熊的睡处？ 被果宓赶出洞后凯撒还不死心，想让果宓把洞挖大点他也睡进去。 果宓对此的回应是亮出锋利的爪子！ 死命折腾的熊师傅最终还是老实了，乖乖地睡在洞口。 而白天大部分时间凯撒都会跟着她来到湖泊，看果宓拍鱼，然后坐在旁边继续尝试，但一次都没成功过。 原本果宓以为他很快就会放弃。 没想到公熊竟然出熊意料地坚持了下来！ 失败的时候就烦躁地拍两下水面或者在地上打滚，闹腾一会儿又坐起来继续，持之以恒的让果宓都没忍住为之侧目了。 其余的时候还会偶尔强挨果宓的爪子，耍赖偷吃两条鱼。 要是果宓生气的话，他就会跳下湖去追鱼，费了好大一股劲重新抓鱼上来，美名其曰是“赔偿”。 实际上他每次抓完鱼之后，湖里的鱼都会被吓跑，果宓又要好长时间没收获。 一连几次后果宓干脆直接下狠爪打他，打完以后勒令他老实坐在湖边不准下水。 不过凯撒偶尔也有不在的时候。 小部分的时间里凯撒会偷偷离开，但最多也就是一下午，回来的时候神情餍足，走起路来一摇一摆，偶尔还舔舔嘴巴。 果宓猜他估计是去哪里狩猎加餐了。 她抓上来的鱼现在喂饱她和两头小熊都很困难了，凯撒这么大体格子光靠偷吃的那两条鱼怎么可能维持得住。 ...... 这天凯撒没忍住嘴馋又偷偷捞了果宓的两条鱼准备打打牙祭，结果刚把鱼扒拉过来就被果宓发现了一顿暴揍！ 凯撒被打得眼睛都睁不开，坐在原地脖子拼命往后缩，扁脸都快被挤成圆脸了！ 挨完打之后朝着果宓嚷嚷： “我都没吃你就打我这么重！” 果宓眼睛一瞪，站直了身体又拍了他一爪子： “我要是没看到你，你不是就偷吃了吗？！” 凯撒对此表示不认同： “我都没吃到你就让我挨打，这不公平！” 他在地上打滚： “这就是不公平，你不讲理！” 果宓斜觑了他一眼。 对于这种“贱嗖嗖”的熊，一味的压迫容易起反效果，算了，念着他这两天除了这次偷吃鱼没搞其他幺蛾子。 果宓转头从鱼堆里扒拉扒拉，挑出一条最小的，推到凯撒面前： “吃吧。” 凯撒撒泼打滚的架势猛地一收，抬起头受宠若惊地看着果宓： “果真吗？” 果宓昂着头，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 “真的。” 凯撒顿时欣喜若狂，连忙咬住鱼，刚准备吃又停了下来，朝果宓确定道： “真的给我吃？” 果宓嘴角抽搐了两下，还是回答道： “你不是嚷着不公平，真的给你吃。” 凯撒终于放下心来，刚准备享受，又觉得这是果宓第一次主动分给他的鱼，就这么随随便便吃了有点可惜。 于是公熊的态度立刻变得认真慎重起来，一条小小的鱼被他用爪子和牙齿仔细分割，分别分成鱼头，鱼腹，鱼尾，鱼背…… 然后一部分一部分依次品尝，就连最讨厌吃的鱼鳍都被他塞进嘴里，骨头渣都吞进去了，啥都没剩下。 果宓坐在旁边看他捣鼓，心里浮现出一串大字： 真是好哄啊…… 这样也好，打一爪子给点奖励，每次在他临界点的时候就给点好处，避免压到底反弹。 那天凯撒原形毕露威胁她的样子，果宓是一点儿都不想看到了。 另一边的公熊细致又粗狂地把整条鱼吃干抹净后，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巴。 这鱼真好吃，嘿嘿，比他偷来的还好吃。 凯撒打量着果宓，察觉到她心情似乎不错的样子，也跟着傻乐，情绪上头决定表现一下自己，主动上前道： “今天你不用抓鱼了！” 果宓回头看他，冷静的眸子里传达的意思只有一个： “不要闹。” 凯撒看到她的眼神立刻觉得不满意了，回了一个“你不要小瞧我”的眼神，非常“勇猛”地前爪一撑站了起来，大声道： “今天我来抓鱼！” 果宓立刻开始头痛，耐着性子道： “你不要闹，坐在一边玩儿去！” 凯撒一看她不相信自己，顿时不乐意了： “你不相信我？！我可是狩猎的一把好手，区区抓鱼，我……” 冥顽不灵的公熊最是消磨熊的耐心，果宓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你，不，要，逼，我，在，你，最，快，乐，的，时，候，扇，你。” 凯撒立马歇菜，气势顿时萎了下来，最后还不放弃： “我觉得我可以……” 果宓面无表情： “你不可以。” 凯撒灰溜溜坐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抬头： “我能下水吗？” 果宓冷酷无情： “不可以。” 凯撒在地上打了个滚： “可是很热！我想下水！” 果宓愣了愣，转头看他： “热？” 第四十二章 浮冰和岛 凯撒眸光水润，诚实点头： “热。” 果宓抬起头，望了望正当空的太阳。 这两天她确实发现晚上没有那么冷了，两只小熊晚上总是偷偷离开她的怀抱，跑到洞的另一边睡，看来是晚上靠着她有些热了。 而她就算不抱着小熊也能安安稳稳舒舒服服一觉睡到天亮。 原本还以为是因为她来到北极的时日渐长，身体逐渐适应了这里的气候。 现在看来也有气温逐渐回暖的原因。 果宓看着眼前的冰湖，原本湖中间还有一块圆冰，就像是湖中小岛，现在已经小了许多。 湖泊边缘的冰块变得晶莹剔透，这几天她总觉得这个湖泊扩大了许多，这下看来不是错觉，而是真的。 北极的夏天，终于快来了。 果宓眸光闪了闪，一想到夏天冰雪初融的样子，顿时期待起来： “夏天快到了吗？” 凯撒对她的反应很意外： “......你很期待夏天吗？” 夏天很热，他们北极熊最讨厌夏天了！ 果宓想也没想到： “我当然期待了！” 她还不忘又朝凯撒确认了一遍： “我听别的熊说，夏天北极的雪会化，还会有花长出来，真的吗？！” 凯撒注意力首先在她口里的“别的熊”上，但很快就想起了他后面来找果宓时，她身边好像确实有另一头母熊，心里莫名其妙松了口气，注意力才放在果宓的问题上。 “对，夏天很多地方的雪都会化开，确实会开很多花。” 果宓听到凯撒的回答终于放心了，难得有耐心好好和凯撒聊聊天，笑着道： “等雪全化了，岛上肯定会变得很漂亮，食物也会变得更多吧……” 凯撒从刚才听她说话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现在终于明白哪儿不对劲了： “等等，等等，夏天的时候你要留在岛上？！” 果宓有些人莫名地看着他： “对啊。” 凯撒有些不能理解了： “可是你发现了吗，这个湖不是真正的湖，只是冰层上的一个洞，等到夏天周围的冰就会全部化掉，到时候这个湖就消失了！” 果宓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下踩着的冰，这么厚的冰，夏天会全部化掉？！ 但转念一想，家里的冰箱只要不关门，很快就会恢复常温。 夏天的北极气温回温快，只需要温度到达0度以上，整个北极就会像断电又开着门的冰箱，大部分地方的冰雪化开也就不足为奇了。 果宓有些犹豫地道： “可是，雪化开的话会有其他可以吃的东西吧？” 凯撒惊诧地瞪大眼，夏天岛上哪有什么吃的？！ 仔细想的话确实也有，也就是海鸟下的蛋和海象。 可惜那些鸟蛋吃到嘴里就跟尝个味儿似的，别说填饱肚子了，维持身体基本需要都没办法。 更别说那些海象，首先体型比北极熊还要大，要想狩猎只能挑海象崽子，而且成功难度可想而知。 最重要的是那玩意儿皮很厚，咬起来跟树皮似的。 凯撒不明白果宓为什么要留在岛上，正常的北极熊都会在浮冰全部化开漂走以前身上浮冰，这样才能够借着浮冰上的海豹安然度过夏天。 凯撒企图让果宓打消留在岛上的想法： “岛上那些玩意儿有什么好吃的，你不喜欢吃海豹吗？” 果宓有些疑惑： “岛上没有海豹吗？” 凯撒： “海豹大多数都在浮冰上，它们在海里游累了就会通过气孔或者直接顺着边缘爬上浮冰休息。” “冬天的时候你想回洞里倒是可以回来，但是夏天浮冰就漂走了，你只能睡在浮冰上，没办法回岛上了。” 他其实没办法理解为什么果宓每天都回到同一个地点休息，一般情况下他都是走哪睡哪的。 果宓敏锐地抓住了凯撒话中的重点。 漂走？ “你的意思是夏天的时候，岛上周围的浮冰就会大面积的脱落，然后随波逐流漂到别的地方？” “是啊。” 凯撒有些纳闷，果宓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她真的是北极熊吗？ 可怜的公熊到现在都没意识到自己面前坐着的这头圆脸盘子熊，并不是他以为的单纯长相奇怪的北极熊，也不是他臆想的“鱼熊”，而是真实存在的，彻头彻尾的另一个熊种！ 果宓如遭雷劈： “你们在浮冰上一呆就是好几个月？” 想象一下，一条船没有导航没有引擎没有定位，就这么在一望无边的海上随波漂流，甚至还不如船，毕竟冰总会化的。 要是漂到一半冰化了，那不就等于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海的哪个位置，还要靠自己游上岸？！ 这也太离谱了！ 在得到凯撒肯定的回答后，果宓瞬间表态： “我不去浮冰，我要留在岛上。” 凯撒终于意识到果宓的脑回路可能和正常北极熊不一样，他试图纠正： “夏天岛上的东西真的很难吃，你不会喜欢的，海豹好吃！” 他顿了顿，突然想到果宓连浮冰会漂走，不会…… 凯撒歪了歪头，试探着问： “你吃过海豹吗？” 果宓很诚实： “没有，不过如果为了吃海豹让我夏天上浮冰，我宁愿不吃。” 凯撒不死心： “我们是北极熊，海豹才应该是我们主要的食物，而不是鱼，海豹很好吃的！” 果宓想说她不是北极熊，她是一头纯正的陆地棕熊，但想到初来乍到最好不要让公熊知道自己和他不是同类，免得添更多麻烦，她最终还是把这句话咽下了。 但是她的态度十分坚定： “我不上浮冰！” 凯撒气急： “你不上浮冰夏天怎么在岛上活下去，你还带着那两只小崽子！” 果宓不说话，固执地低头，态度表达的十分明显。 凯撒在心里暗骂一声： “倔熊！” 他想了想，决定用更委婉的方式“诱骗”果宓跟他上浮冰： “你没有吃过海豹，所以才会觉得鱼是好东西，这样吧，我去抓海豹，你在这里等我，吃完你一定会改变主意的！” 果宓傻眼，刚想说她其实没那么喜欢鱼，口欲也没那么强，凯撒却早已经转头小跑着离开了。 她尝试叫了一声，但是没叫回来，公熊留给她的只有跑动着的渐行渐远的身影，以及那双随着跑动上下颠动的耳朵。 …… 斯洛克运气好抓到一只海豹，刚美美饱餐一顿，觉得还没吃过瘾，转眼就看见凯撒拖着半只海豹往前走，眼睛顿时一亮！ 他大声招呼： “凯撒，我在这里，这两天你去哪儿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你——” 刚准备过去再蹭两口，结果发现凯撒压根儿没听到他叫唤，拖着海豹头也不回地就往雪山的方向跑。 斯洛克顿时委屈了，但随之而来更多的是好奇。 这两天他到处找凯撒，结果一无所获，现在好不容易看见他了，却发现他居然朝着雪山的地方跑。 要知道凯撒平时待在浮冰区域居多，往年这个时候他早就长时间待在浮冰上，以免赶不上浮冰漂走被留在岛上了。 现在居然还往雪山跑？！ 斯洛克心里好奇丛生，小跑着远远跟在了凯撒后面，跟着他一路奔袭。 看着凯撒拖着那半只海豹走了那么远的路，甚至连自己的味道都没闻到，或者说，没顾上？ 他心里的好奇更是藏都藏不住了！ 直到斯洛克跟在凯撒后面来到了一片冰湖，看着凯撒献宝似地把半只海豹拖到另一头熊面前，然后，他看到了他这辈子都没想到会看到的画面！ 他冷酷无情威武雄壮的哥哥，居然被另一头熊，扇了大爪巴子？！ 第四十三章 形象破碎 从冰湖到浮冰层，又从浮冰层赶回冰湖，中间还要碰到海豹，然后完成狩猎。 凯撒拖着海豹肉回到冰湖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了，好在北极天气寒冷，肉不会变质。 果宓趁着凯撒不在放两头小熊撒欢，两个小毛球好久没有在湖边离果宓这么近了，围着果宓绕圈儿跑，最后窝在果宓旁边美美吃着抓上来的鱼。 鲑鱼趁这个机会带着鱼骨和果宓一起学游泳。 虽然果宓也是半吊子，但好歹在湖里不会沉下去，勉强能教两个小毛球。 不得不说北极熊真是天赋使然，明明两头小熊从来没有学过游泳，鱼骨更是没有下过水，没一会儿就已经能在水里游动自如了，看起来比果宓还要熟练一些。 这下就连果宓也不得不感叹有些东西真是千百年进化刻在基因里的。 凯撒叼着那半只海豹回来的时候两只熊崽儿还跟在果宓身边享受难得的亲情时光，见到公熊回来了立刻被吓得老老实实回到藏身的地方。 果宓回头看见他眼神立刻带上了不情愿，她还以为凯撒不打算再回来了。 凯撒装作没看见她的眼神，把海豹肉拖着放在了果宓面前，开口问： “你昨天有在湖边等我吗？” 果宓：“……” 想也知道那必然不可能。 凯撒早料到如此还是有些失落，但顾不上这些，低头把海豹的肉往果宓面前拱了拱： “你吃这个。” 他有绝对的自信只要果宓尝了海豹的味道，肯定就不会鱼这么感兴趣了。 谁知果宓后退了两步，拒绝了！ 凯撒有些急： “你听我说，鱼真不是什么好吃的，而且夏天岛上也不会有鱼。” 果宓心里哀叹，她真的不是因为喜欢吃鱼才要留在岛上的呀。 再说了，谁说鱼不是好东西了，每年鲑鱼洄游的时候，抓到的鲑鱼有高油脂而且味道清甜，比在北极抓到的鱼要好的多。 果宓还是决定再把话说明白一些： “凯撒，我不是喜欢吃鱼，我是没办法待在随波逐流的浮冰上，那对我来说很没有安全感。” 这个理由对于一直生活在浮冰上的北极熊来说过于难理解了，凯撒眼里的疑惑都快要化成实质了！ 果宓叹了口气，解释道： “凯撒，我不擅长游泳，浮冰对我来说太危险了。” 有的时候不打哑谜可以解决很多问题，乐于沟通更是可以减少很多误会。 这一点在任何时候都适用，对于任何对象也都适用。 不管发生了什么，至少不要保持缄默，能避免被误解。 不想告诉凯撒她是棕熊是因为人类有一句话，叫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流传下来的话不是没有一定道理的，所以果宓才保有警惕性。 至于不会游泳这件事，夏天教她的时候估计凯撒都已经看到了，隐藏也没意义。 凯撒愣了愣，他想过很多理由唯独没想过是因为这个。 所以原来那天她跟另一头母熊在水里不是在玩，是在学游泳？！ 都已经长这么大了还在学游泳？！ 凯撒瞬间迷茫了，但果宓在他眼里的神秘又增加了几分！ 不过他还是觉得困难可以克服，固执地用爪子拍了拍了地上的海豹肉： “你吃这个。” 果宓沉默了，她不知道这头公熊到底是听明白了还是没听明白，最后还是如他的愿，低头从带回来的猎物上撕下一块肉，开始咀嚼了起来。 凯撒看着圆脸盘子熊原本慢条斯理咀嚼的动作一顿，随后就开始加快，眼睛跟闪着光似的瞬间就觉得稳了： “怎么样，味道还不错吧？” 果宓嚼着嘴里的肉，确实还不错，比起鱼肉来说要有嚼劲的多，最重要的是有很丰富的油脂。 尤其是新鲜的血肉味，她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吃过这样的肉了，上次吃的时候还是在森林里捉到了麋鹿。 被抓到动物园后，那地方本来就不合规哪舍得喂她点好的，每天给的肉都开始散味了。 凯撒又把肉往前推了推： “多吃点。” 果宓对此乐意之至，倒是对吃他抓来的东西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凯撒都已经吃了她那么多条鱼了，还不准她吃回来点儿吗？ 就是那两只小毛球，还在长身体，鱼肉没办法支撑他们更久的时间了。 果宓吃到美食的好心情逐渐散去，疑虑渐生，或许，她真的需要带两只小毛球走上浮冰？ 凯撒坐在旁边看果宓吃东西，原本看她大口大口的吃心里还跟着乐，结果最后发现她咀嚼的动作越来越慢了，眼神中也掺杂了几分忧愁，立刻就不得劲儿了。 这又是怎么了？ 难道肉变质了？ 凯撒低下头鼻子凑到肉面前闻了闻，嗯，很正常的海豹味。 那到底是咋了？ 正想着呢，抬头一看就对上了雪丘后面两个小脑袋。 原来是小熊闻到海豹的味道没忍住，偷偷伸出头来看了两眼。 凯撒瞬间麻了，心想果宓不会要把他拖回来的猎物喂两只小崽子吧？ 公熊的内心瞬间就不平衡了，没忍住心里的恶劣因子作祟，嘴贱道： “其实小崽子跟海豹肉的味道一样的，你要是喜欢吃就把那两只小崽子……” 果宓咀嚼的动作停下了，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两下，最后还是没忍住，一爪子就上去了！ 凯撒早料到了，但是鬼使神差地没躲，最后捂着鼻子“嗷”了一声，立刻开始倒地打滚耍赖： “我给你找吃的你怎么还打我，你也太心狠了！” 果宓看见他也这样子就烦，刚准备抬爪再给两下，旁边突然传来一阵迟疑的声音： “……凯撒？” 果宓爪子下挥的动作停住，猛地抬头，发现山坡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了一头公熊。 体型比凯撒小了一点，但也仅仅只是一小点儿，棕色的鼻头上有一只道肉色的疤，正低着头看着他们，满脸的震惊和迟疑。 不管怎么样这又是一头公熊，只要是公熊对于熊崽子来说就是巨大隐患，果宓立刻摆出攻击架势，是朝着陌生的公熊露出了牙齿！ 这头公熊和凯撒认识，难免凯撒不会原形毕露。 他一直不喜欢两头小熊崽，完全可以趁机拦住她，然后让另一头熊去攻击小熊，这样也不算违背诺言。 这么一想果宓立刻把凯撒也打上“危险分子”的标签！ 刚准备回身警觉，转头一看刚刚还在地上耍赖的公熊已经浑身僵硬，四肢还保持着胡乱挥舞的姿势。 这是？ 这状态是果宓没想到的，她疑惑地问： “你怎么了？” 凯撒这才仿佛如梦初醒，但很快就像是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猛地一个翻滚坐了起来，却不敢看陌生公熊的方向，反而背过身，身体坐得笔直！ 果宓张了张嘴，刚准备说话，耳边就听到凯撒干巴巴地声音： “快说，快告诉他，他认错了，这里没有叫凯撒的熊！” 第四十四章 果宓呆了两秒，随后眼睛就透露出几分无语来。 凯撒急病乱投医，头一次看着她的眼神里带了几分“哀求”，不断小声催促着： “快说啊。” 果宓扬了扬头，冷酷地揭穿现实： “没用的，就算我说这里没有叫凯撒的熊，他也能闻出来的。” 她戏谑地看着浑身僵硬的公熊，眼里掺杂了几分幸灾乐祸！ 活该，仗着灵敏的嗅觉一直跟着她还威胁她，现在也能让他体验一把她当时是什么感觉了！ 雪坡上突然冒出来的公熊又叫了一声： “凯撒？” 随后往前跑了两步猛地一停，利用体重和松软的雪层从雪坡上滑了下来！ 刚准备靠近果宓就已经严阵以待，威胁的低吼声逼迫陌生公熊不得不停了下来，眼巴巴地看着凯撒的背影。 凯撒以为果宓是在帮他，望着她的眼睛闪了闪，充斥着感动，仿佛在说： 没想到你这么在乎我？ 果宓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少自作多情了，要不是为了小熊崽她早就让开了！ 虽然不知道这头陌生公熊跟凯撒的关系，但是看凯撒的状态就知道他现在肯定是不想看见这头陌生公熊的。 果宓有些遗憾，可惜了，不能亲自看看凯撒吃瘪的样子。 殊不知凯撒在她身边这两天已经把他这辈子要吃的瘪都吃完了，现在还在面临在弟弟面前形象崩坏的危机。 斯洛克想靠近，但又迫于果宓的压力不敢上前。 他只能站在原地，伸长脖子上下点动的鼻子，用力嗅闻着再三确认。 虽然闻到的味道一直在告诉他，面前这头背对着他的公熊就是凯撒。 但斯洛克还是没办法相信刚刚看到的那头在地上打滚撒泼，挨了打还把脸凑回去的熊是他哥哥！ 公熊粗闷的呼吸声以及嗅闻声异常明显，果宓若有所思地看着凯撒的背越挺越直！ 半晌，她眼里突然浮起恶劣的笑意，在凯撒“惊悚”的目光中收起了攻击的架势，慢悠悠地走到一边，大声道： “凯撒，好像是来找你的！” 此话一出，凯撒崩溃了，斯洛克在惊诧过后也崩溃了！ 突然出现的公熊四肢不协调以一种极滑稽的姿势跑到凯撒面前： “真的是你？！” 凯撒低着头不回答他，屁股飞速转动，很快又把背朝向斯洛克！ 他像是第一次认识果宓一样，将面前这头圆脸盘子上下打量了一遍。 果宓坐在旁边扬了扬下巴，悠然自得地享受着公熊震惊的目光，顺道回了他一个眼神： 不要不敢相信，我就是这么恶毒，不用谢～ 天生缺一根筋的熊是没办法察觉到另一头熊的拒绝之意的。 就好像斯洛克看不懂凯撒的回避动作，每次凯撒转动身体，他都会跟着跑动，最后重新来到凯撒面前，势必要他哥哥直视他。 重复几次，烦不胜烦的凯撒终于忍无可忍，朝着自己不识眼色的蠢弟弟吼了一声！ 多年来察言观色的经验让斯洛克习惯性脚一软，身体熟练地往旁边一翻，四肢朝上露出白肚皮，然后熊头往凯撒腿上一贴！ 如此迅速的求饶方式，没有演练过上百次，是达不到这种熟练度的！ 一瞬间不仅是凯撒沉默了，就连旁边的果宓也一样沉默了。 果宓不忍直视地移开视线，心里暗道看来是她太高估了这头陌生公熊了，原本还以为能给凯撒添点麻烦呢！ 凯撒眼角跳了两下，看着斯洛克没出息的样子，咬牙切齿道： “起来。” 斯洛克在地上翻滚两圈，死皮赖脸： “你不能打我，你不打我我就起来。” 凯撒暴脾气彻底忍不住了，上去就是一招“战争践踏”，粗壮的熊爪在斯洛克柔软的肚皮上踩了两下，最后抬起爪子两爪子把在地上耍赖的熊抽了起来！ 斯洛克吓得当场抱住凯撒的爪子不撒爪，凯撒有的是法子治他，对着他的脖子就是一口！ 白毛飞溅！ 下一秒斯洛克就吓得松开爪子连连后退，满眼惊恐地看着凯撒。 果宓还是第一次看见公熊打架，准确来说是凯撒单方面的施暴。 说实话观感不是很好。 她能看出来凯撒没有要咬死这头公熊的意思，但是无论对于人还是对于动物来说，颈部都是致命点，他刚刚咬得那口不轻，稍有不慎还是有致死的可能性。 如果哪天凯撒的牙齿真的贴上她的颈窝，果宓想，那一定就是她真正能做到歇斯底里撕咬的时候了。 另一边斯洛克也被凯撒吓得瑟瑟发抖。 凯撒看到他这个样子就烦，低吼道： “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是不是真的要被咬死都连反抗都没有就这么等死？” 斯洛克委屈低头，小声嘟囔： “你又不会真的咬死我，再说了，你刚才不也一样吗？” 凯撒瞳孔一厉，高声道： “你说什么？” 斯洛克只觉得一股委屈席卷上了心头，脑子一热也不躲了，朝着凯撒大声道： “我说你也不也一样，我刚刚看到了，旁边这头熊打你了，你不也没还嘴，你不仅没还嘴还在地上打滚！” “你能这样，为什么我就不行！” 凯撒脑子“轰隆一声”，被这晴天霹雳劈的当场当机！ 满脑子都是： 他看到了，他真的看到了…… 啧，怎么办，难道真的要杀熊灭口了？！他不会把他看到的东西说出去吧？！ 另一边斯洛克的控诉还在继续： “你为什么要躲着我，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我找了你那么久你居然跟别的熊在一起！” “好不容易见到你了，你为什么还咬我？！” 果宓坐在原地饶有兴趣地看热闹，丝毫没有身为热闹之一的自觉。 斯洛克一张嘴叭叭说个不停，凯撒被他看到了自己不为熊知的一面本就羞愤欲死，现在听他说那么多简直理智全无，冷笑一声： “我为什么要躲着你，你心里不清楚吗？” 疯狂控诉的公熊呆了呆，还带着泪光的眼睛懵懂地看着凯撒满眼淡漠地对自己道： “斯洛克，你是一头成年熊了，你不再是小时候不再是幼崽，你必须要离开妈妈，离开我，独自生活下去！” “你只能靠你自己，而不是每天跟在我身后靠我保护你！” 斯洛克呆住了，用一种被伤透了的眼神看着凯撒，好像万万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冷漠的话，眼泪汪汪道： “你也要跟妈妈一样抛下我？” 凯撒烦躁地撇过头： “首先，离开母亲是你自己的选择，妈妈没有抛下你还被你逼的远离这片雪域，其次，我只是碰巧和你生在一窝的北极熊，没有照顾你的义务，就更谈不上抛弃！” 这话说出来多少是伤熊的。 果宓没想到这头陌生公熊居然是凯撒的弟弟！ 她知道北极熊没那么重的亲缘观念，一些同窝北极熊甚至成年了以后就各奔东西，这辈子都不会见面。 真是没料到凯撒也会有这样的兄弟。 虽然因为吵架凯撒说的话很绝情，但是果宓还是能明显感觉到这两兄弟的关系很亲近，一定有别于其他正常的北极熊兄弟。 只不过既然说出了这么重的话，这对熊兄弟应该会闹很长时间的别扭吧？ 果宓刚满心的感叹，下一秒就看见那头叫“斯洛克”的公熊朝着凯撒冲了过去！ 没有想象中两头熊恼羞成怒打的你死我活的场景，视线里的公熊就这么一个梭滑，然后—— 紧紧抱住了凯撒的爪子！ 斯洛克把头塞到了凯撒肚子下面，大声喊： “我不管，我就要缠着你，我就是要跟着你，要不然你就咬死我，反正我绝对不可能远离你的！” 第四十五章 你想和她交配? 大只的北极熊在雪地里疯狂耍赖，身体不断扭动着，没一会儿竟然仅凭着原地打滚就在地上磨出了一个大坑！ 果宓叹为观止，凯撒则低着头不断低吼： “松开，松开！！” 已经哭上头的斯洛克充耳不闻，就这么硬抱着他的爪子： “除非你咬死我，否则我就不走！” 轻车熟路的难缠样子，说是第一次果宓都不信。 这么大的动静把原本被凯撒吓回雪丘后面的两个小毛球都吸引了，没忍住又把小脑袋露了出来，两双豆豆眼探究地往这边看。 凯撒真是把丢脸这种感觉体验得淋漓尽致，张嘴想下狠口又顾忌着旁边看得津津有味的果宓。 刚刚他教训斯洛克的时候这圆脸盘子熊眼神突然就不太对了，不知道又是哪儿招惹她了。 凯撒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强压着怒气低头对斯洛克道： “别闹了。” 斯洛克见好就收，一察觉到哥哥态度有所变化立马就把撒泼的架势收了回去，坐在旁边一副乖巧模样。 挺大的一只熊，现在缩着身体垂着头，畏畏缩缩地用眼睛去瞄凯撒，居然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到现在为止果宓才在斯洛克这么仅此一头北极熊身上，看到了“动物就像小孩”那句话。 夏天总能让她感受到“成熟”和“智慧”，就连每天厚脸皮的凯撒，很多行为也会时刻提醒她，他并不只是一头单纯的野兽。 她还以为北极熊都这样呢，现在看来也不全是如此，至少斯洛克看起来就很缺心眼儿！ 凯撒不想再继续丢脸了，瞥了斯洛克一眼，冷声道： “跟我来。” 斯洛克头缩了缩，眼里填满了不情愿，最后还是在凯撒散发着冷意地目光中垂着头亦步亦趋地跟着走了。 果宓看着两头熊一前一后离开，目光又重新落在脚边剩下的海豹肉上。 …… 斯洛克一路跟在凯撒身后，听见他熊掌重重踩在雪地里的声音，越走越心虚。 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告诉他最好是不要离湖边离得太远。 思及此，斯洛克干脆一屁股坐下来，说什么都不肯走了！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对的，凯撒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阴冷的目光直直落在他头顶。 斯洛克顶着头顶的目光倍感压力，头越来越低，最后干脆趴在地上，抬爪捂住了脑袋。 凯撒冷笑一声： “平时不是跑得挺快，这次怎么不跑了？” 以前斯洛克最会察言观色，总是能在凯撒彻底爆发之前离开。 斯洛克用爪捂着脑袋不吭声。 凯撒也没打算听到他的回答，继续冷声问： “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斯洛克抱着头顶的爪子松了松，声音很微小： “我在浮冰看到你了……” 他说到这里像是想到了什么，一个打滚坐了起来，埋怨道： “我叫你了，你都没理我，然后我就跟在你后面了，你也没闻到我的味道，我就一路跟了过来……” 凯撒听了他的话也是一愣，一直跟在他后面？ 往常这蠢货鬼鬼祟祟偷偷跟着他，没走两步就会被他发现，今天居然被他跟了一路？ 公熊仔细回想了一下，只想得起来自己那个时候满脑子都是去找果宓，好像确实没注意到周围，也没刻意去留意风带来的气味。 凯撒一瞬间有些呆滞，有些难以接受自己居然为了早点见到圆脸盘子熊，忽略了一直以来时刻警觉气味观察四周的狩猎习惯。 斯洛克可不知道他哥哥在想什么，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凯撒挨了打在地上耍赖打滚的场景。 他上一次见到凯撒那副模样，还是他很小的时候跟在妈妈身边撒娇的时候。 这头明知道会被打，最后忍了好几次还是没能忍住的公熊，最后选择了一边瑟瑟发抖，一边颤颤巍巍地去揭他哥哥的短： “我，我看到了，那头母熊抽你的脸，你还在雪地里打滚！” 斯洛克在凯撒越来越阴冷的眼神中声音逐渐变小，最后由“大声抓住把柄”变成了“小声威胁”： “我不管，我就要跟着你，你要是赶我走，我就把我看到的东西说出去！” 凯撒快被气笑了。 这头蠢熊，以前性格懦弱胆子小，跟其他熊根本没有正常社交，他要是和其他熊掺合在一起可能性只有一个，那就是别的熊在抢他的猎物。 现在仗着他为这蠢熊补足了攻击力不足这一点，再也没有熊敢抢这蠢熊吃的了。 他倒是凭着游爪好闲的性格在公熊堆里混得风生水起，交了不少朋友。 现在都能靠这个威胁他了！ 他是能被这些威胁住的熊吗？！ 可笑！！ 斯洛克在凯撒风云变幻的目光下忐忑不安，心里七上八下地等待着最终裁决，直到听到凯撒咬牙切齿地道： “管好你的嘴，要是我在别的熊嘴里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我就咬死你！” “......” 斯洛克眼睛闪着精光，直觉自己得到了凯撒不为熊知的小秘密，开始大着胆子调侃他的狠辣亲哥： “你为什么给那头母熊送吃的，我闻过那头母熊的味道，就是在卡雅尸体身边闻到的，这段时间你一直跟她在一起吗？” 凯撒烦躁地撇过头。 斯洛克也没指望他会回答自己的问题，眼里闪过狡黠的光，装作不经意地道： “唉，这两天夏天了，浮冰上会遇到很多熊吧，好久没见了，分享食物的时候也可以交换一下所见所得……” 凯撒咬了咬牙，强忍着怒火，简短回答了两句： “不关你的事，对。” 斯洛克眼睛一亮： “你真的一直和那头母熊在一起啊，你想和她交配吗？” 凯撒懵了一下，交配？ 他倒是从来没想过这些，只是单纯地就想跟在圆脸盘子熊身边。 跟她在一起感觉什么都变有趣了，哪怕挨爪子…… 好像也都挺不错的？ 至于交配，说起来他好像还没有和母熊交配过呢，他对雪地里多出两头跟他有血缘关系的小崽子没多大兴趣。 如果他要是和果宓交配，那岂不是代表能和她睡在同一个洞里了？！ 这么一想确实挺不错的！ 但转念又一想有血缘关系的熊一般都会很麻烦，比如说…… 凯撒隐晦地看了旁边的斯洛克一眼。 不过熊崽子好像都是母熊带的，跟他没多少关系。 然而话又说回来了，他现在就是想跟着圆脸盘子熊！ 果宓现在已经带着两只多出来的小崽子了，她要是自己又揣了崽儿，那岂不是身边至少要跟着三只小崽子？！ 一想到圆脸盘子熊身边跟着三只小崽子，其中有一只还是亲生的，那不是更神经紧张和暴躁了吗？ 那还能让他靠近吗？！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再也不能再多一只小崽子了！！ 第四十六章 坏主意 斯洛克不知道他的冷血亲哥已经在脑子里七拐八弯地思考过一回了，还沉浸在凯撒想要交配的喜悦里。 这意味着他能够证明凯撒是一头跟他一样的正常的北极熊！ 斯洛克瞬间感觉自己和凯撒的关系又亲近了不少！ 不过很快他又犯了难： “可是……，我好像闻到小熊的味道了，有两头，那头母熊应该是带崽的母熊啊……” 他说着意外地看了凯撒一眼： “你怎么没把那两只小崽子咬死？” 这实在太不符合凯撒的熊设了，一般以他的性子遇到小崽子要么不管要么顺口咬死，怎么现在有想交配的母熊，反而留下了她的小崽子了？！ 斯洛克嘀咕着： “还有还有，那两只小崽子的味道怎么也这么熟悉，好像在哪儿闻到过……” 凯撒低声道： “那是卡雅的小熊崽。” 斯洛克闻言惊讶道： “卡雅？她不是死了吗？！这么久了，她留下的小崽子还活着？！” 看着凯撒沉寂的眼睛，斯洛克脑子里突然涌上一个难以置信的猜测： “那头母熊收养了卡雅留下来的小崽子，还养到了现在？！” 凯撒将他的惊讶和难以置信看在眼里，眼底也隐藏着纠结，他刚知道这件事时候也感到惊讶。 但是后来跟在果宓身边久了，尤其是听到她教那两只小崽子说的话，突然又觉得理所应当。 她本身就是一头特别的熊。 斯洛克震惊过后则是心里浮起复杂难言的情绪，喃喃自语： “如果一头熊能够收养另外两头和她毫无关系的小熊，妈妈为什么不能和我生活在一起呢？北极熊为什么一定要独立生活呢？” 凯撒目光闪了闪，眼底的神色有些异样，低声警告地叫了他的名字： “斯洛克。” 斯洛克回过神，嘟囔道： “好了好了，我再也不说这个了！” 他眼珠子滴溜一转，又坏笑问凯撒： “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咬死那两头小崽子呢，你是害怕母熊跟你拼命吗？这可不像你。” 公熊咬死了小崽子，有的母熊选择离开，但也有一部分母熊难以忍受丧子之痛，会跟公熊拼命的！ 所以一般情况下如果母熊竭力阻拦的话，大多数公熊不会硬要把崽子咬死，而是选择放弃。 但凯撒明显不在这一行列中。 斯洛克嘿嘿笑了一声，故意嘴贱： “没关系，反正那两只熊崽子不是她亲生的，咬死了也没什么吧？实在不行，我替你去？！” 他原本只想看凯撒笑话，谁知道凯撒就地一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 “好啊，那你去吧。” 冷血亲哥不按套路回应，斯洛克浑身一僵，干巴巴地道： “真，真让我去啊？” 凯撒第一次对斯洛克说话那么温柔和蔼： “对啊，你不是想帮我的忙吗，那就拜托你了！” 斯洛克想反悔： “要不还是算……” 凯撒露出尖利寒牙，眼里暗藏威胁： “不是你说要帮我的吗？反悔了？” 斯洛克：“……” 他迫不得已朝着湖泊方向跑了两步，没忍住又回过头，试探着问： “那……我真的去了？” 凯撒气定神闲： “去吧。” 斯洛克又小跑了两步，还是想最后挣扎一下，回过头目露哀求： “我真的去了？” 凯撒丝毫不为所动，甚至隐隐逼迫他往前走，压低了声音胁迫道： “快去！” 可怜的斯洛克迫于冷血亲哥的威压，一步三回头，终于还是小跑着朝冰湖边过去了！ 不管了，反正他体型比那头母熊大，小崽子也不是亲生的，说不定意思两下母熊就把小崽子让出来了！ 凯撒看着斯洛克的背影，目光里罕见地流露出一丝同情，过了一会儿才慢悠悠站起身，踩着斯洛克的脚印跟了上去！ 等他到达湖边时，战争初歇。 斯洛克毛发凌乱，耳朵上还带着两个血口，嫣红的血渗出来将白毛染得邋里邋遢，两只爪子紧紧捂住自己的鼻子，一看到凯撒像是看到了救星，连滚带爬躲到他身后，颤颤巍巍哭诉： “她好凶，这也太凶了，怎么会有这么凶的母熊？” 果宓坐在旁边，抬着爪子慢条斯理地舔着，将被打乱的毛发理顺，那几根又细又长又尖的指甲在雪地的映射下闪着寒光，眼睛悠悠往凯撒身后瞥了一眼，吓得斯洛克又往后缩了缩。 刚才老远就看见这头熊屁颠屁颠一摇一摆地就过来了，张口就让她把小熊交出来。 旁观了他刚才的撒泼表演，这种目光呆板愚蠢，一看跟闹着玩似的公熊果宓可不在怕的，抬起爪子就是一顿薅！ 没两下就把他揍的嗷嗷叫唤直往后躲！ 果宓乘胜追击一次性就让他长教训，熊屁股上也给了两爪子！ 现在斯洛克缩在凯撒屁股后面坐在雪地里看不出来，待会儿站起来走两圈，背后缺了毛的熊屁股肯定会非常醒目！ 凯撒早料到是这幅场景，一想到刚才这蠢熊威胁他的样子就来气，现在可算解气了。 反正是圆脸盘子熊打的他，又不是他打的。 斯洛克躲了一会儿发现果宓没有继续攻击他的意图，才战战兢兢试探性地从冷血亲哥的身后出来，上前了几步，讨好地朝果宓笑了笑。 凯撒目光一眼就落在他缺了毛的屁股上，虽然毛掉了不少但还好毛长，两道爪印被剩下来的毛遮挡着看起来也没那么严重， 就是血乎乎的，藏在毛下面的小尾巴也遭了殃，被指甲划了道口子，疼得发抖。 凯撒“豁”了一声，这倒是他没想到的，颇为意外地看了一眼果宓，眼睛里分明藏着一句： 你下这么重的爪？ 果宓冷哼一声，别以为她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熊看起来挺能的事实上胆子小的要命，被她拍两下立刻就认输了，一看就知道是被逼着过来的！ 到底是谁逼的，除了凯撒这头讨厌的公熊还能是谁？ 不过斯洛克敢打小熊的主意也不是好东西，挨打是罪有应得！ 她的目光落在斯洛克身上，挨了打的公熊瞬间绷直身体，只能干巴地“嘿嘿”笑了两声。 果宓扫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后面的凯撒身上，眸光一闪又是个坏主意，突然朝着斯洛克“和蔼”地道： “我是不是下爪有点重了，对不起啊，别害怕，来，过来。” 第四十七章 区别对待 两头公熊面面相觑，一时都拿不准她是什么意思。 过了一会儿，斯洛克试探着上前了两步，磕磕巴巴问： “我，我吗？” 果宓眼神“核善”，声音温和： “对，过来吧，我准备好好‘补偿’你一下。” 斯洛克瞬间回头，朝他的冷血亲哥投去求救的目光。 凯撒立马移开视线，一屁股坐下来，抬头望了望天空，低头看看雪地，那是一丝目光都没有分给他。 斯洛克顿时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转头又看了看果宓，咽了口口水，闭上眼睛视死如归地走上前去。 果宓转过身从她的鱼堆里挑挑拣拣，挑出了一条个头最大的鱼，随爪扒拉到斯洛克面前，爪子在上面点了点： “吃吧。” 话音刚落，刚才还假装欣赏风景的凯撒立刻回头，难以置信地看向果宓。 斯洛克紧闭的双眼猛然松开，惊诧地看了看面前的鱼，就抬头去看果宓，半晌迟疑道： “真的给我吃？” 果宓歪了歪头： “对啊，不是说了要补偿你么？” 斯洛克细细打量着果宓的神色，确定她没开玩笑之后，瞬间一扫之前忐忑惊惧的模样，乐呵呵地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 新加入的蠢熊抱着鱼吃得津津有味，他后面的另一头熊却破了防。 凯撒眼睁睁看着斯洛克抱着果宓给的鱼大快朵颐，昨天被果宓主动分鱼的快乐消失的一干二净，内心的不平衡达到了顶峰！ 凭什么？！ 这么多天了，他偷吃两条鱼还要被打，甚至昨天果宓主动分给他的鱼还是挑出来的最小的那一条！ 这头蠢熊什么都没做，只是被打了一顿，果宓就可以对他和颜悦色，分享自己的猎物，还是最大的那条鱼！ 这不公平！ 偏偏斯洛克根本感觉不到他哥哥心里的惊涛骇浪，囫囵将果宓给的鱼吃进嘴里。 两头公熊同样都不喜欢鱼鳍，凯撒昨天何止是跟鱼鳍连在一起的那块肉，连鱼鳍都完完整整吞进肚子里了。 今天轮到斯洛克，还是挑剔地把和鱼鳍连着的那块肉剩了下来，甚至还嫌弃的准备刨个坑把残骸埋进去！ 斯洛克刚乐呵呵地挖开雪层，紧接着就听见凯撒阴沉的声音： “吃干净。” 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一转头对上凯撒森寒的目光！ 被嫉妒冲昏了头的公熊站在残骸边，呲着牙威胁弟弟： “吃干净，一点，都不准剩下！” 可怜的斯洛克直觉凯撒恐怕是脑子出问题了，但却什么也不敢说，在凯撒的逼视下默默将刚才挑剔剩下的鱼残骸全部吃进肚子里，最后唯唯诺诺地把带血水的雪也都舔干净了。 果宓呆了呆，她原本以为凯撒会把鱼抢回来吃掉，但眼前这情况是她始料未及的。 这是在干嘛？ 下一秒就见凯撒突然抬起头，憋屈又愤怒地看了她一眼，走到湖边背对着她坐了下来，整头熊身上散发出来的憋闷都快凝成实质了。 另一边斯洛克吃了果宓的鱼，立刻觉得威胁已经解除，凑到果宓面前搭话： “嘿嘿，谢谢你的鱼。” 果宓有些纳罕，刚刚才被她打得看都不敢看她一眼，现在就敢来搭话了？ 眼角的余光扫到还背对着他们生闷气的凯撒身上，很快又觉得不奇怪了，她说呢，原来是早就习惯了。 斯洛克坐在果宓旁边，意犹未尽地回味着刚才鱼的味道，目光在果宓脚边的海豹肉和旁边的鱼堆上游梭一圈，决定和果宓套套近乎： “凯撒说你收养两只小崽子……哦不，两头小熊，是吗？” 果宓随口回答： “对。” 问这个干什么，不会是还在打小熊的主意吧？ 察觉到果宓瞬间危险下来的目光，斯洛克连忙道： “别别，我不会咬小崽子的，我可喜欢小崽子了。” 果宓哼笑一声，蠢熊，上一秒才因为想打小熊的主意被咬，下一秒就跟她说喜欢小熊，指望她会相信吗？ 斯洛克也知道自己看起来就像个骗子，为了增加自己的可信度，想了想，主动又提到： “我也有小崽子，不过只有一只！” 话音刚落，坐在湖边的凯撒耳朵不动声色地抖了抖。 果宓也挺意外的，公熊不是没有亲子观念吗？ 斯洛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嘿嘿笑了两声： “我去年的时候和另一头母熊在一起了，今年她生出来我和她的小崽子，那是我的第一只熊崽！” 他说这话的时候挺起了胸膛，看起来很是骄傲： “长得可好了，比同龄的小崽子都大了一圈儿，而且很活泼，已经开始学习狩猎了。” 他说的那么详细，果宓惊讶地问道：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你去看过母熊和小熊吗？” 斯洛克身体也僵了僵，偷偷看了凯撒一眼，确定他没什么反应，才转过头来，压低了声音说： “对呀，我远远地看了她们很多次了。” 果宓也是疑惑： “你没有靠近过她们吗？” 斯洛克顿时垂下了脑袋，很失落地道： “没有。” 果宓了然，北极熊没有父子观念，首先斯洛克承认了自己父亲的身份已经很奇怪了，但母熊估计还是正常的母熊。 无论斯洛克是不是熊崽的亲生父亲，母熊很大概率都会阻止他靠近小熊，为此甚至会不惜和他翻脸。 果宓想了想，还是没忍住问道： “那你呢？你想去看看自己的小熊崽吗？” 斯洛克眼睛亮了亮，随后又暗淡下来，看了看凯撒的背影，低声道： “我想，可我不能去看她们。” 果宓察觉到他的视线，很疑惑他在说自己的小熊崽这个话题时似乎一直都很在意凯撒，与其说在意，不如说是小心翼翼。 熊崽是他和母熊的崽子，跟凯撒有什么关系？ “凯撒不让你去看小熊？”果宓猜测道。 凯撒抖动的耳朵突然停住了，斯洛克也呆了呆，随后连忙否认： “没有。” 果宓纳闷： “那你为什么老是看他？” 斯洛克装傻： “有吗？” 果宓非常坚定： “有。” 两熊僵持片刻，斯洛克率先败下阵来，用小的不能再小的声音飞速道： “他应该不喜欢我去见小熊崽吧。” 这两兄弟真是够奇怪的，凯撒嘴里说着让斯洛克独立，却没一会儿就带着他回来了，虽然没有明说让他留下来，但显然也不会硬要赶他走。 嘴里说着不想管斯洛克，实际上各种行为都在影响着他，说他没管过这个弟弟果宓完全不信。 而斯洛克身为公熊，却承认了自己是小熊崽的父亲，甚至还想靠近母熊和熊崽。 果宓开始质疑起自己了解到的东西，难道，北极熊真的有家庭观念？ 一旁的斯洛克唯恐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连忙道： “我，我还没吃饱……” 果宓回过神，看着面前厚颜无耻的熊，眼角一抽！ 怎么着，他不会想靠她的猎物吃到饱吧？ 斯洛克目光落在凯撒拖回来，果宓还没吃完的海豹肉上，贱笑两声： “嘿嘿，这个海豹肉可不可以……” 果宓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已经响起凯撒怒气冲冲的声音： “不可以！” 两熊循声回头，凯撒已经从湖边冲过来用身体把果宓和斯洛克隔绝开来。 斯洛克呆了呆。 为什么？以前吃的不是随便他拖走的吗？ 第四十八章 我就觉得她好看! 斯洛克看了一眼海豹就离移开视线，一两秒后又把视线重新移到肉上。 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快把肉盯出花来了，也愣是没看出这肉有什么不同。 这就是一块很普通的肉啊，跟他以前从凯撒嘴边拖来的那些没什么区别，怎么这次凯撒反应这么大？ 凯撒往旁边移了两步，熊爪挡住斯洛克看肉的视线，反而转过头盯着果宓。 果宓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只能面无表情地回望他，企图让大哥多表露点其他的，好让她知道怎么应对。 两头熊对视良久，凯撒的眼神中突然泄漏出几分委屈来。 果宓：“……？！” 没等她作出什么反应，凯撒突然低下头把肉又往果宓身前拱了拱，固执道： “你吃。” 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 “你吃，不准分给他。” 果宓惊呆了，她好像从头到尾都没答应过把肉分给斯洛克啊。 刚刚那条鱼纯属她一时间的恶作剧心理，原本只想刺激一下凯撒，剩下的肉她还要自己填饱肚子喂小熊呢，哪有多余的分给公熊？ 她上下打量着凯撒，看到眼前身形雄壮的公熊反而露出委屈哀怨的眼神顿时浑身一麻，幻觉自己长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难道……她刺激的太狠了，这是刺激出毛病来了？！ 果宓看凯撒的目光中又染上一层惊疑。 习惯了凯撒或强势或耍贱的一面，这种哀怨状态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这种情况她像以往那样，一言不合对他动爪子好像不太合适，但是好好说话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原谅她吧，熊的心思有的时候也很难猜。 谁知凯撒却误解了她的目光，回过头来狠狠瞪了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已经坐在原地看乐子的斯洛克，再回头时，眼睛里的委屈已经变成了委曲求全，低着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你要是实在不想吃，那你……” 凯撒说到这时停了下来，接下来的每一个字仿佛都很艰难： “那你，拿去喂给小崽子。” 果宓大脑里有片刻空白，什么意思，她什么时候说不想吃了？ 她想吃啊！哪头熊不喜欢这种油脂丰富血肉充沛的新鲜食物？ 还有，她没听错吧，凯撒让她把肉分给小熊崽？他不是最讨厌他们了吗？ 凯撒说完以后坐在原地，直直看着果宓，似乎就想等到她有个回应。 果宓也不知道她到底要给个什么回应才算合适？ 最后勉强“呵呵”笑了两声，干巴巴道： “哦，那我……那我带给小熊吃了？” 凯撒神色骤然一黑，整头熊陷入了一种萎靡的气息中，回头看了一眼斯洛克，然后又看向果宓，似乎不能够相信她能说出这样的话。 斯洛克终于忍不住了，坐在后面看着眼前陷入诡异气氛中的两头熊笑得前仰后合。 果宓被凯撒的反应搞得莫名其妙，又怎么了，不是他说让分给小熊的吗？ 烦人……不，烦熊！ 真是公熊的心，海底的针，有什么话直说不好吗？ 猜猜猜，她又不是读心机器！ 果宓的心里俨然升起暴躁，抬起爪子把凯撒扒拉到一边，白了他一眼，叼起地上的海豹肉朝着小熊藏身的地方去了。 这肉不错，还能给两只小崽子补充点鱼肉给不了的能量。 凯撒眼巴巴看着果宓叼着肉就走了，头都没回一下，更是气闷！ 偏偏斯洛克已经在后面笑到上气不接下气，凯撒鼻头皱了皱，看着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危险起来。 斯洛克笑着笑着后背一凉，立马歇住笑声，熟练地看着凯撒讨好一笑。 凯撒又看了看小熊藏身的雪丘，果宓已经出来慢悠悠地把她抓着鱼一条一条往雪丘后面运，连个眼神都没有施舍过来。 斯洛克凑到他面前，故作疑惑： “你怎么了，不就是块肉吗，我吃了和她吃了有什么区别？” 凯撒不吭声。 斯洛克又接着道： “再说了，不是你主动说要分给小熊的，你怎么生气了？” 凯撒目光黯了黯。 可是那是他专门带回来给她的。 一整只海豹不好拖，他自己都来不及吃一口就舍弃了半只，然后拖着肉质更好的那一半一刻不停地赶过来的。 明明他和那头圆脸盘子熊相处的时间更久，明明斯洛克也打小熊的主意。 果宓偏偏一开始就给斯洛克分了鱼，比昨天给他的那条大这么多。 他花那么长时间带回来的猎物，她自己不吃，也要分给斯洛克！ 还有那两只小崽子，不仅不能帮她狩猎，还是拖累，她每天花那么多精力就为了给小崽子填肚子。 他从来都没有这么好的待遇！ 不，应该是说只要是头熊在她那的待遇都比他好！ 凯撒越想内心越不平衡，看着斯洛克的目光越来越危险！ 这蠢熊有什么好的，果宓一开始就这么喜欢他？ 斯洛克连忙后退两步，心里暗道果然交配期被冲昏了头的公熊都没什么理智，换作以前他根本不相信凯撒会因为这么点小事生这么大的气。 他清了清嗓子： “你想和母熊交配的话就不能再像以前那么霸道了，你要有耐心，尽量展现出自己温和的一面……” 他注意在“温和”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意有所指地看着凯撒经常打他的那只爪子。 谁知下一秒那只爪子就抬起来在他头上猛拍了一下！ 凯撒不悦道： “谁跟你说我想和她交配了，小崽子麻烦死了！” 斯洛克诧异地看着他。 不是吧，不想交配那他缠着那头母熊干什么？不想交配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劲给母熊带吃的？不想交配为什么这么在意母熊对他的态度？！ 斯洛克哽了哽，最后还是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识相地改了口： “啊对，你想和母熊交朋友嘛……” 话没说完，凯撒又打断了他： “再说了，谁告诉你和母熊交配要展现温柔的一面，明明应该表现得强势！要向是她证明自己有强壮的身体和优秀的战斗力，这样才能吸引母熊的注意力！” 他说完以后挑剔地看着斯洛克，质疑道： “去年和你交配的母熊怎么看上你的？” 斯洛克看着凯撒的目光顿时一言难尽，忍不住心里吐槽： 那你到底是想和母熊做朋友，还是想追求她呢？ 像你这样连自己想干什么都不知道的熊，无论是想和母熊做朋友，还是想追求母熊，多半都是不可能成功的！ 当然了，这种说出来必挨打的话他是肯定不敢说的。 说起来也是，正常的北极熊交配哪有那么麻烦，两头熊看对眼了，母熊开始检验公熊能不能达到要求，然后公熊击退所有竞争者，最后得偿所愿。 交配期过了之后两头熊就会分道扬镳。 哪里会像凯撒这样？ 况且那头母熊看起来就没有跟凯撒看对眼，也根本就不想和他做朋友，一切都是凯撒一厢情愿。 斯洛克想起果宓的样子，嘀咕了一句： “那头母熊怎么这么圆，跟我们长得也不像啊，奇奇怪怪的……” 凯撒抢过话头： “哪里奇怪了？有的北极熊还发黄呢！” “……话是这么说，可是至少整体看起来还是北极熊的样子啊，这么久了长得像她那样的熊我就只见过她一头。” 斯洛克继续嘟囔。 凯撒不以为然地道： “只是少见而已，再说了，圆点怎么了，不是很好看吗？” 斯洛克语塞，很好看？ 正常的北极熊根本没那么圆，身体看起来遒劲有力，她长得那么圆，浑身散发着一种钝感，总之和北极熊的气质相差甚远。 “……你真的觉得她好看？”斯洛克再三确认。 凯撒一想到果宓的圆耳朵圆尾巴就是心痒，每次看到都特别想扒拉两下，尤其是生起气来打他的爪子轮廓也很圆，还有粉色的爪垫…… 于是公熊想都不想便道： “就是很好看，我觉得比大多数北极熊都好看！” 凯撒说着还瞥了斯洛克一眼，嫌弃道： “尤其是像你这样的熊。” 被殃及池鱼的斯洛克一口气上不来，憋了好久才憋出一句： “你跟我长得一样，只不过比我大一点儿而已。” 奈何凯撒已经走远了。 第四十九章 睡梦 果宓把海豹肉分成三份，两头小熊抱着自己的那份啃得津津有味。 鲑鱼更是把要把骨头都嘬干净了。 果宓咀嚼着嘴里的肉，心里开始盘算着之前因为凯撒纠缠她而荒废的游泳学习计划要重新捡起来。 倒不是已经决定了要上浮冰。 只不过今年不上去，总有一天要上去的，游泳也是北极熊赖以生存的技能，她必须要掌握。 两只小熊吃了海豹，鱼剩下了一点。 果宓原本想直接吃掉的，但是想到刚才凯撒反常的样子，鬼使神差剩了下来。 从雪丘后面出来发现凯撒已经重回正常的模样，果宓顿了顿，又果断回雪丘后面把鱼吃掉了。 饱餐完之后坐在湖边借着水梳理被血染脏了的毛发，却发现凯撒坐在后面鬼鬼祟祟看着她，炙热的目光从她的耳朵移到爪子，最后移到屁股上，准确的来说是尾巴所在的地方。 果宓被看得心里发毛，没忍住给了凯撒一爪子。 在斯洛克惊叹的目光下，凯撒抬爪摸了摸被果宓扇过的地方，抖了抖毛，神色中流露出一种诡异的满意。 果宓一阵恶寒，对着他又是几爪子，直把凯撒那种令熊窒息的状态打没了才罢休。 天色已经擦黑，凯撒坐在湖边，任凭果宓瞪他瞪得眼睛都快直了都没反应，甚至还问了她一句： “天晚了，咱们还不回去吗？” 果宓气竭，那是她的洞！ 什么叫“咱们还不回去”，为什么说的那么自然，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少套近乎！ 还有，他不会觉得她带着小熊崽还会任由他们两头公熊跟在后面，一起回到洞穴吧？ 天终于彻底黑了下来，凯撒貌似突然发现其中关窍，转头就来到一直在湖边自娱自乐打滚的斯洛克面前，声音冷硬： “你什么时候走？” 斯洛克停住动作，莫名地抬头看他的冷血亲哥： “什么？” 凯撒有些不耐烦，又问了一遍： “你什么时候走，我们要回去了。” 斯洛克呆住了： “回去？回哪儿？” 他们北极熊不是走到哪里睡到哪吗，用得着“回去”这个词？ 凯撒呲了呲牙，威胁他： “快走，别耽搁我们。” 斯洛克看着他，几乎一眨眼的功夫眼睛里就已经水光闪动，然后猛地抱住他的爪子，故伎重施哭得撕心裂肺： “我不走，除非你咬死我，否则我绝对不走！” 凯撒甩了两下没甩开，身上寒气四溢，压着脾气道： “你就跟以前那样，自己哪里好玩哪呆着去。” 斯洛克以前也爱缠着他，但是他们并不是形影不离，斯洛克会在他附近独自生活，吃不饱或者闻到血的味道就会过来分一些吃的，有的时候也会耍赖邀请他一起玩。 凯撒现在只是想让斯洛克按照他以前的生活方式继续生活而已！ 斯洛克跟听不懂熊话似的，胡搅蛮缠： “我以前就是跟你在一起的啊。” 开玩笑，好不容易看到点儿有意思的东西，哪能现在就离开呢？ 斯洛克死死抱着凯撒的爪子，拼着挨一顿打也不肯撒爪。 果宓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转身偷偷带着两头小熊溜走了，把两头公熊留在湖边继续纠缠。 气候回暖，再加上小熊长大了许多，原本的洞现在就变得有些狭小了。 果宓带着两头小熊换了个大些的洞还是不够，干脆坐在洞边，指挥着两只小崽下去挖。 跟着她不停刨洞的两个小毛球已经非常熟练了，不断有泥土从洞口被抛出来，没一会儿整个洞都被扩大了一圈。 果宓钻进洞里适应了一下，非常满意，带着两头小熊窝在洞里，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她换洞凯撒不知道，等发现她没在原来那个洞顺着味道找过来也要好久了，足够她好好睡一会儿。 一大两小三头熊很快坠入梦乡。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突然有稀稀疏疏细小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公熊的味道钻入鼻腔。 果宓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睛，看了看洞口，天色还是很暗。 她等了一会儿，才强打着精神将头露出洞外。 凯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守在了洞口，斯洛克早已经不知所踪。 公熊趴在雪地里沉沉睡着，鼻头上凝结着几片晶莹剔透的冰花，爪子蜷缩在胸前，庞大的身体挡住了不少灌入洞口的寒风。 果宓怔愣了一会儿，眼神茫然地看了凯撒挺长一段时间才回过神，没忍住又看了他两眼，最后才缩回洞里。 两只小熊崽睡梦中察觉她又趴了回来，不自觉朝她身边挪了挪，很快就因为热气受不了缩在角落去了。 果宓又抬头看了看洞口，只隐隐约约看到几根白毛，更多的是被框出来的狭小天空和星星，困意又袭来，最终沉沉闭上了眼。 天亮的时候果宓是被一阵呼噜声吵醒的。 是凯撒的呼噜声。 往常这个时候公熊早就醒过来了，不是往洞里扔点雪就是在外面到处跑，没一会儿就能把果宓吵醒，然后四头熊一前一后去到湖边。 今天倒是挺反常的，不过想来也是，昨天凯撒过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果宓又把头露出洞外，看见公熊在外面睡得四仰八叉，爪子摊开，呼噜声一阵一阵的。 洞里两头小熊已经醒了，他们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害怕凯撒，但也还是不敢擅自跑出洞。 果宓坐在洞里发了会儿呆，再爬出去的时候凯撒已经醒了，趴在雪地里，一双眼睛幽幽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吓了一跳，爪子没好气在凯撒鼻头一按，没有多大的劲，但好像打开了什么开关似的。 凯撒立刻“嗷”了一声，抬起爪子捂住鼻子准备撒泼。 刚刚那股奇怪的气氛消散的一干二净，果宓心里松了口气，也像往常那样不停扒拉凯撒，示意他离洞口远点儿。 凯撒也像往常那样赖着洞口不走，最后爪子贱贱地去勾果宓的尾巴，被果宓一顿爪打脚踢老老实实离开了。 坐在不远处看着果宓把小熊接出来，带着小熊往湖泊走，他甩了甩毛，慢吞吞地跟在了后面。 来到湖边远远的就看到湖边坐着头白熊，果宓眨了眨眼，是夏天？ 下一秒她这个念头就打消了，因为那头熊已经一摇一摆屁颠屁颠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欢脱地叫着： “我又来啦——” 第五十章 果宓猛地回头瞪着凯撒，眼神无声地质问他为什么斯洛克还在这儿？ 凯撒面色尴尬，主动移开了视线。 斯洛克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不受欢迎，迈着轻快的步伐小跑过来，先是讨好地蹭了蹭凯撒，然后主动来跟果宓打招呼： “嘿嘿，早上好。” 果宓后退了两步，小熊缩在她腿后面。 或许是因为对陌生的公熊习以为常，居然没有像以前面对凯撒那样紧张害怕，反而大着胆子露出头去打量这头多出来的公熊。 斯洛克有几分小聪明，主动歪过头和两只小熊崽说话： “你们见过我吗？” 鱼骨立刻缩回头躲在果宓身后，鲑鱼也向后缩了缩，但马上又停住了，犹豫了一会儿后，低声说： “见过。” 都是生活在这片雪域的熊，哪怕卡雅再三想要避免，还是不可遇见地碰上其他的熊。 像斯洛克这样每天到处晃的熊更是常见。 这头公熊以前没有主动攻击过他们，甚至远远的闻见就会提前避开或者待在原地，妈妈带着他们遇见他时，也总是被遇见其他的公熊要放松许多。 ……妈妈以前说过，那是头没出息的熊，然后他们千万不能像他一样。 鲑鱼看着斯洛克的眼神又多了一丝好奇，这头公熊看起来也很强壮，妈妈为什么会说他没出息呢？ 斯洛克以前就见过这两只小崽子，跟在卡雅后面，大点的这只胆子还挺大，小的那只经常靠卡雅驮着。 眼下收到鲑鱼的眼神，有些奇怪地问： “怎么了？” 鲑鱼又看了看果宓。 果宓还以为她害怕，暗中给了个鼓励的眼神，像斯洛克这样的熊她一个能打三头。 于是饱受轻视的公熊在小熊在天真的目光中，收到了来自灵魂的质问： “妈妈以前说你是一头没出息的熊，为什么？” 原本还想好好表现多收获一些好感的公熊呆住了。 不远处的凯撒听到小熊崽的问题也不由回头，看了看已经石化的斯洛克，嗤笑了一声。 果宓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忍住： “……噗。” 斯洛克僵硬片刻，忽然大方地道： “你说的对，也许我的确是一头没出息的熊吧，我小的时候像……” 他伸长脖子看了看果宓身后，想回想起那头怯懦小熊仔的名字，但很遗憾没有想起来，他只能道： “我小的时候像你弟弟一样胆小。” 躲在果宓身后的鱼骨听到他的话，顿时把头埋进了果宓肚子下面。 斯洛克瞧着他的模样笑了笑： “不过你看，我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我每天都很开心，我的哥哥凯撒会保护我。” 他说的“保护我”的时候，眼里没有对自己懦弱的羞愧，反而是浓浓的自豪。 事实上他说的一点都没错，凯撒虽然对他不温柔，总是非打即骂，但的确一直在保护他。 对于成年熊来说，还能依靠自己的兄弟已经像在做梦一样了，斯洛克很满足。 凯撒听到他说的话不由地怔了怔，有些恼怒斯洛克又说这些没出息的话，但心底更多的是一些其他奇异的感觉，说不上来是什么，但是心底很烫。 他抬起爪子磨蹭了一下耳朵，心里又烦又乱，索性直接趴下来闭上眼睛休息，眼不见为净。 鲑鱼已经从果宓身后探出半个身体，听了斯洛克话眼睛亮了亮，回头看了看已经羞愧到不敢抬头的鱼骨，眼里闪过动容，低声道： “我也想要鱼骨每天都很开心。” 果宓察觉到鱼骨拼命想往自己肚子下面钻的身体突然停住了！ 斯洛克笑了两声： “那你要好好保护好他。” 一大一小两头熊的谈话自然到忽视了北极熊的生存定律，就好像两只小熊会一辈子生活在一起那样。 果宓不知道这样是对是错。 鲑鱼和鱼骨是奇迹般存活下来的小熊，失去了母亲所以相依为命。 人总说要打破规则，顺心而活，或许熊也一样吧。 有了这次谈话，两头小熊对斯洛克亲近了许多，他们会在有果宓陪同的情况下和他说话。 会看眼色如斯洛克，虽然湖边的熊里战斗力最强的要属凯撒，但他还是看出来了想留下来必须经过果宓的同意。 他可没胆子跟凯撒一样去威胁果宓，最后只能把主意打在小熊身上。 虽然斯洛克是头“没出息”的公熊，但鱼骨似乎对他很感兴趣，已经能够走出果宓身后，坐在鲑鱼身边听他说故事。 他胆子大了不少。 出于这种原因，果宓思考良久后还是冒险让两头小熊和斯洛克接触了。 连着好几天斯洛克都很规矩，老老实实坐在旁边也不主动靠小熊太近，果宓才勉强判定他合格。 然而大部分时间都是斯洛克在插科打诨，他编造了许多他在北极的“奇妙历险”，用来收获两头小熊崇拜的目光。 果宓在旁听，直到听到斯洛克说“我爬到了雪山最高的地方，在那里看日出”时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山壁陡峭，再加上雪层，公熊想要爬上去很难。 尤其是斯洛克这样吃的膘肥体壮的公熊，那更是难上加难。 两头小熊用星星眼看着他，斯洛克坐在原地高高昂起头，享受着两只小崽艳羡的目光。 果宓爪子刚贴到他背上，还没用什么力公熊就已经被吓得跳起来，心有余悸地看着果宓落空的熊爪。 骤然急促的呼吸暴露出他刚才的紧张。 果宓看了看自己的爪子，又看向斯洛克，哼笑一声： “爬上了雪山山顶？” 斯洛克立刻昂起头： “当然！” 果宓挥爪子驱赶他： “行了，你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一边呆着去。” 斯洛克瞬间收起胆战心惊的样子，趴在地上闭着眼睛不动了。 果宓看了他半晌，这才没好气地道： “鱼在岸边。” 公熊瞬间从地上爬了起来，抖了抖毛，心情愉悦地朝着岸边走去。 而在岸边，静静地躺着三条已经被拍晕的鱼。 斯洛克趴在湖边心满意足的享用自己的报酬。 这三条鱼对于普通的公熊来说无关痛痒，只够塞牙缝，但是对于贪吃的斯洛克来说，这简直是再好不过的回报了！ 果宓看着他吃的津津有味，心里只觉得他跟幼熊其实没什么差别。 将两只小熊送回雪丘后面，她重新来到湖边，咽了口口水，爪子轻轻往下探，随后身体慢慢沉进水里。 现在的湖水已经远没有之前的寒凉，果宓待了一会儿就能完全适应。 她在水里回想着夏天教她的动作，尽量维持住身体的平衡，使用前爪挥动促使自己向前游。 耳边突然又是一阵轻微的落水声，果宓身边的水流被波动，一头庞然大物顺着水流靠近了她。 是被勒令禁止接触小熊，只能一直在远处观望的凯撒。 第五十一章 争吵和结束 公熊的游泳动作很熟练，没一会儿就从岸边追到了果宓身边。 他不吭声，只是紧紧跟着她。 果宓知道他又在因为自己的“区别对待”生闷气，但她不可能让凯撒接触小熊。 这只能怪他从一开始就对小熊展现了杀意，况且他性格强势，并不像斯洛克那样怯懦无害。 一旦这头公熊动杀机，她是拦不住他的。 两头熊沉默地在水里泡着，凯撒跟着游了一会儿前爪拨动的幅度突然大了起来，熊掌拍激起水花溅到了果宓眼睛里，一阵寒凉涩意袭来。 果宓立马闭起了眼睛，坚持了一会儿见凯撒没有歇下来的打算，心里也来了火气。 默不作声朝着岸边游。 凯撒察觉到她的动作才注意到她紧闭的眼睛，拍水的动作顿时一僵，眼里闪过一丝无措，最后也跟着悄悄上了岸。 果宓坐在湖边闭着眼睛缓和了一会儿才勉强睁眼，发现公熊坐在她对面垂着脑袋，熊爪扒拉着地上的雪。 她没理他。 过了一会儿，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悄无声息地搭上了她的背，紧接着身体被撞了一下。 果宓怒意上头，朝着旁边怒吼： “离我远点儿！” 然后站起身朝旁边移了两步。 凯撒抬起来的爪子落在半空中，最后讪讪放下，黝黑的眼中有不解和委屈。 果宓发完火也有些后悔。 并不是她烂好心或者害怕得罪凯撒，而是她怒气冲昏理智，忘了动物是不能用人的标准衡量的。 对于人来说这种超过社交距离的接触是冒犯和不礼貌。 可动物的肢体接触意义有很多，但如果不是处于敌对的两方，这种肢体触碰大多数都意味着示好，也有可能是妥协和道歉。 果宓张了张嘴，公熊已经笼罩在阴郁里了，一双眼睛忧郁又怨气地看着她。 偏偏这个时候斯洛克又屁颠屁颠跑过来了，嘴里叼着条鱼，是除了果宓给他的那三条之外的鱼，口齿不清地问： “这个可以给我吃吗？” 接触了这几天果宓也看明白了，斯洛克就是长不大的幼熊，贪吃贪玩。 今天他又陪小熊玩了一下午，以往的话她会同意的，但是现在凯撒正在因为她的“区别对待”生气。 果宓有些犹豫。 然而斯洛克习惯了问一声就可以吃，已经趴在原地大口吃了起来。 旁边突然一声冷笑，果宓抬头，看见凯撒已经扭头就走。 果宓不确定自己要不要追上去，毕竟如果凯撒生气了，他可能就再也不会缠着她，这是一个为小熊摆脱危险的好机会。 也是为她自己去除不安定因素的好机会。 可是凯撒这段时间也在慢慢改变，他收敛了自己对小熊的恶意，只是一直守在她身边。 如果他不对小熊下口，果宓认为他会是一个有些霸道讨厌，但没什么坏心的朋友。 可惜偏偏就是最关键的那一点，对于小熊的安危，凯撒一直给予她的都是模棱两可的答案，以及时不时释放的恶意。 再三思考过后，果宓还是没有追上去。 动物总是随心所欲，带着熊崽的母熊要远离公熊，这是无数代北极熊流传下来的生活经验。 即使她原本是人，现在也只是一头初来乍到的熊，比起相信凯撒一直不会改变，果宓认为自己更应该相信这个种族先辈留下来的生活经验。 斯洛克看见凯撒离开，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连忙叼着鱼跟在了后面。 果宓看着两头熊消失，心里也松了口气但也感觉有些空落落的。 她把这默认为一段友情的结束。 确认安全后才招呼两头小熊出来，跟着她一起学习捕鱼，练习游泳，尽可能的教他们生存知识。 然后如同往常一样，在傍晚的时候带着两个小家伙回到洞里。 只不过这一次，没有凯撒跟在后面了。 两个小家伙倒是很开心，凯撒不在他们可以撒了欢地围着果宓奔跑，互相打闹。 小熊呼哧呼哧的叫声和闹腾的身影驱散了果宓心底因为失去一段友谊的惋惜，她站在原地看了两个小毛球滚做一团，难得也跟着他们跑了起来。 有了果宓的加入，两头小熊更加欢脱，在雪地里打滚，最后一只爬到果宓背上，另一只紧紧倚靠在她身边，三头熊一起回了洞。 …… 半夜的时候果宓睡得昏昏沉沉，一阵熟悉的味道又钻入鼻腔，紧接着是沉闷的熊掌落在雪地里的声音。 果宓猛地睁开眼，眼里划过一丝意外。 这回她等了很久，都没有听到那阵独有呼噜声，犹豫片刻后，好奇还是催使她露出头去探查洞外。 刚探出头，就对上了一双黑眼睛。 凯撒就这么站在洞口，身上的毛被风吹的凌乱，不知道等了多久。 果宓心中一滞，最后还是爬出洞，往前走了一段。 凯撒默默跟在了后面。 到了一个远离洞口的地方，果宓才停下来，凯撒也不主动说话。 又是一阵很长的静默，果宓才终于叹了口气，主动问道： “怎么又来了？” 凯撒似乎对她的话不太满意，凉凉道： “你不想我回来吗？” 果宓知道他还在生下午的气，也懒得纠结他话语中的“回来”，她不想和他再加深矛盾： “没有。” 凯撒往前一步，他的肩高超过果宓许多，体型优势加上满身的怒气，无声压迫着果宓： “为什么你让斯洛克接触小熊还分给他吃的？” 果宓有些莫名，不接触小熊是她和凯撒的约定，斯洛克没有这个约定。 至于分享吃的，自从斯洛克来了之后鱼就不够吃了，凯撒会带着他出去狩猎，有的时候拖回海豹有的时候是其他的，这些猎物会分给果宓。 所以果宓礼尚往来，也会把鱼分给他们，凯撒分到的不比斯洛克少，甚至还会多一些。 至于今天白天那三条鱼，那是果宓和斯洛克约定好的报酬。 他陪两头小熊，让鱼骨逐渐变得开朗胆大一些，果宓会分给他几条鱼。 这些鱼对于公熊来说只能算小零食，也只有斯洛克这样性格的熊才看得上。 果宓怪异的眼神落在凯撒眼里，让公熊也有些尴尬起来。 毕竟她能想到的凯撒同样也能想到，他知道用这个理由跟果宓发脾气很莫名其妙，可是他就是不开心。 他能明显感觉到果宓对他和对斯洛克是不同的。 她可以和斯洛克聚在一起带两头小熊玩，可他只能远远的看着不允许被靠近。 斯洛克可以撒娇朝果宓要鱼吃，果宓会给他。 但是他以前也和果宓撒过娇，果宓总是用爪子拍他！ 越想越不对味的公熊立刻继续控诉： “他向你撒娇，你给他吃的，为什么我不行？” 果宓惊呆了，嘴角抽搐： “凯撒，斯洛克撒娇是在他没有做错事的前提下进行，这叫撒娇。你每次在雪地里打滚都是做错事以后，这叫撒泼。” 太复杂了，公熊根本理解不了，他低吼道： “他也是公熊，你不也让他靠近熊崽子！” 问题又回到了原点，果宓忍无可忍： “那是因为如果你靠近小熊，你有可能会咬死他们，但是斯洛克不会！” 她话音落，两头熊都沉默下来了。 他们彼此心里都很清楚，果宓说的是对的，凯撒也不确定他会不会心血来潮突然对小熊下口，对北极熊来说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不咬死小熊崽才是不正常的。 但斯洛克偏偏就是不正常的北极熊。 整个北极所有的公北极熊都在说如果遇到小熊崽会咬死他们，他们都会照做，但只有一头熊例外，那就是斯洛克。 他天生没办法对同类下口，哪怕装得再像再凶残，凯撒也知道他迄今为止没有对任何一头北极熊下过死口，即使那只是一头毫无反抗之力的幼崽。 他鼻头上的伤就是小熊留下的，那头小崽子现在已经成年了。 凯撒不再说话，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临别时他停住了，回头深深看了果宓一眼，最后消失在夜色中。 果宓深吸一口气，她想，这应该就是最后了，终于结束了。 第五十二章 夏季准备 凯撒从那天晚上离开后再也没有回来过，果宓心情不好了两天也就放下了，带着两头小熊继续生活。 人生总是充满了离别，熊生也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斯洛克还是会出现在湖边 ——他是来找小熊玩的。 他说凯撒不太理他了，为了怕被别的公熊发现又继续欺负他，他决定离那些公熊远些。 两头小熊不会欺负他，他们也是唯一被母熊准许接触他的小熊。 斯洛克远离同类生活了几天忍受不了孤独，干脆就来找小熊了。 果宓对他的观察期终于彻底结束，他现在可以和小熊在一起打闹了。 公熊带着小熊在湖里游泳，鱼骨趴在他的背上，鲑鱼在旁边学习模仿他游泳的动作。 斯洛克只要有熊陪着就很满足了，他在水里玩够了才爬上岸，在岸边甩了甩毛，坐在果宓身边看两头小熊学游泳，遗憾道： “我的小熊崽不知道会不会游泳了。” 果宓问他： “你不是经常去见她们吗？” 斯洛克有些失落： “我找不到她们了，很久都没见过了。” 这对他来说不是个好消息，因为他妈妈就离开了这片区域去往了别的地区。 北极很大，他曾经尝试寻找过，但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他不明白现在找不到母熊和小熊崽，是不是也意味着她们去了别的地方生活。 果宓隐约听见他说起过他和凯撒的小时候以及他们的母亲，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安慰道： “也许只是因为季节变化暂时离开了，可能天气冷一些就回来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下的冰层，边缘已经由最开始的雾白变成了现在的晶莹剔透。 这是冰开始融化的信息。 湖中心的“冰岛”早就消失不见，再过两天可能她就没办法再带小熊到这儿来了。 那时，整片冰湖都会消失。 斯洛克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陡然跳了起来： “糟了，都这么晚了！” 果宓有些疑惑地抬头看了看天空，太阳正当午。 斯洛克已经站得起来，急匆匆一边往外走一边道： “都这个时候了，浮冰说不定都已经漂走了，再不登上浮冰说不定今年就得留在岛上了！” 夏天海豹都跟着浮冰离开了，在岛上很难生活。 斯洛克走了一半又回过头，询问还坐在原地的果宓： “你不跟我一起吗？” 他以为果宓是为了小熊的安危，又接着道： “没事的，浮冰上的熊虽然多，但是夏天的浮冰比起冬天的冰川来说难移动多了，尤其是公熊害怕把冰踩塌，追杀小熊的概率会大大减少的。” 他歪着头疑惑： “你小的时候没有被妈妈带上过浮冰吗？” 果宓心中默念她还真没有，面上却笑着道： “今年的夏天我要留在岛上。” 一头北极熊可以在水里坚持四五个小时并且游行几十公里，在死亡的逼迫下甚至可以游行上百公里！ 这是他们在浮冰上生存的底牌。 果宓没有这样的底牌，她做不到，所以只能放弃猎物优沃的浮冰，选择留在岛上。 留在岛上就算食物稀少好歹还有一线生机，要是在浮冰上一旦冰层破了或者融化，她存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更别提还加上两只小熊。 斯洛克惊讶地看着果宓。 留在岛上，还要养活两头食量越来越大的小崽子？！ 这怎么可能？！ 他善意地劝道： “你要不考虑考虑，夏天留在岛上可不止是食物缺少这么简单。” 果宓目光坚定，已经打定了主意： “我知道，但是今年我只能留在岛上。” 让她再努力一次，但愿明年她即使赶不上北极熊全部的游泳能力，也能赶上至少一半。 只有这样，她才能放心带着小熊登上浮冰。 斯洛克看她不准备改变主意，心里暗道一声“真倔”，只能自己先走了： “那我先走了嗷。” 他要赶上浮冰，还要在赶上浮冰之前先找到凯撒，虽然是冷血亲哥，但是和凯撒待在一起他会更有安全感。 果宓和斯洛克告别，终于有时间沉静下来好好打算一下将来。 不只是凯撒，就连斯洛克也告诉她夏天岛上的食物很稀缺。 果宓没有盲目乐观，两头公熊的话代表着夏天的岛上可能真不像她想象的那么美好。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提前囤积一些食物呢？ 果宓的目光落在眼前的冰湖上。 湖是海水湖，新捞上来的海鱼只要不长时间放在雪上就会自带盐分。 果宓自从来到北极以后终于能够发挥一次人类知识，找了一个风大又阳光充足的地方。 先用熊爪把周围的雪全部刨干净，然后一点一点的利用体重把松软的土踩实。 现在已经不会下雪了，只需要一天果宓“熊工”造出来的泥台就会风干变硬，成为一个天然晒台。 果宓把下午所有的休息时间全部花在了捕鱼上，把抓上来的鱼一遍一遍的运往晒台。 为了保持盐分不流失鱼就不能长时间放在雪上，所以她必须来回运好几次。 好在还有两只小熊，他们已经长大了，可以帮忙一起运鱼。 虽然不知道果宓在做什么，但是两个小毛球还是乖巧的帮忙来回跑，一句话都没有抱怨过。 果宓不是没有想过找个什么东西把鱼放在上面，然后一次性拖很多走。 可惜这里是北极，寒带植物没有热带雨林特有的宽阔树叶，果宓也只能作罢。 就这么来回运了几次，鱼终于铺满了天然晒台，果宓松了口气，这才带小熊返回湖泊，准备填饱今天的肚子。 结果晚上再回来的时候，晒台上的鱼全部消失了，留下来的是几只巨大的熊爪印，还有两列小小的熊脚印。 果宓目光一沉，低头闻了闻，是陌生的味道。 应该是另一头母熊带着小熊找吃的，在这儿发现了“大自然的馈赠”。 果宓无奈，事到如今也只能怪她粗心大意想当然，怨不得其他。 她只能换了一个地方连夜重新“熊工”打造了晒台，第二天早早来到湖边开始抓鱼，这次她一边抓一边吃，勉强带两只小熊垫了垫肚子后就直接守在了晒台边。 晚上的时候直接在晒台边打洞，带着两头小熊勉强睡在了里面。 …… 斯洛克赶到海岸时浮冰还没完全漂走，他松了口气，左右望望，想碰碰运气能不能看到凯撒。 希望落空后只能硬着头皮找，最后寻着气味在海边看见了他。 斯洛克心中一喜，乐颠颠跑过去： “凯撒！” 凯撒回头看了他一眼就收回视线，在海边巨大的石头上趴了下来。 斯洛克凑到他面前，张开了嘴就停不住： “都已经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不上浮冰，你在等我吗，我好感动……” 凯撒闭着眼睛忍受斯洛克的聒噪，直到听见他说： “果宓说了她不上浮冰了，她要留在岛上，好奇怪，岛上根本没吃的，她留在岛上还怎么养小熊啊？还有还有，你最近为什么不去找她了……” 凯撒睁开眼，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倒没觉得意外。 那头圆脸盘子熊一向死倔，他说的话根本没用，当然，也有可能是她不想听…… 公熊心里一阵烦躁，翻过身熊掌盖住了耳朵。 斯洛克讲到没话可说了才停下来，低头发现凯撒眼睛紧闭，俨然就是根本没听他说什么的样子。 他也没生气，毕竟从小到大都习惯了，只是缓了一会儿才接着道： “凯撒，马上就来不及了，我们快登上浮冰吧。” 凯撒睁开眼睛，看了看海边已经冰雪融化裸露出来的石块，眯着眼睛一动不动，不知道过了多久，才低声道： “我今年不上浮冰了。” 第五十三章 他想害死他! 斯洛克彻底傻眼了，怎么回事，今年出了什么大问题吗？为什么所有熊都不上浮冰了？ 他上前两步，矮下身子在凯撒身上蹭了蹭： “最后的浮冰马上要离开了。” 凯撒“嗯”了一声： “所以你为什么还在这儿？” “……” 斯洛克现在终于肯定凯撒不是在开玩笑了。 站在原地，海边吹过来的风好像把水汽也吹进了脑子，纠结一阵后僵硬着挪了两步和凯撒面对面，也跟着趴了下来！ 凯撒猝不及防和他来了个脸对脸，鼻头差点儿贴在一起，猛地蹦了起来，没好气道： “你干什么？” 斯洛克抬着头，眼眶湿润泫然欲泣，带着哭腔问： “凯，凯撒，今年的浮冰，是不是不能上？” 凯撒看着他这蠢样，眼里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但斯洛克已经脑补了很多！ 难道是今年浮冰化的早吗？！ 像他这样的熊，肯定不如凯撒有经验，说不定他早已看出今年的浮冰不能上！ 那为什么他还催促他上浮冰？！ 斯洛克倒吸一口凉气！ 他知道了，一定是他老是缠着凯撒，凯撒看在他们是兄弟的份上不想咬死他，但是已经受不了了，所以凯撒要把他坑上浮冰！ 他想淹死他！ 这就是冷血亲哥吗，好恶毒！ 斯洛克看凯撒的目光顿时染上惊恐，马上爬起来飞快远离了凯撒，心有余悸地盯着他。 凯撒光是看一眼就知道斯洛克那颗狭小的大脑里，肯定又胡思乱想脑补了很多东西。 不过脑补就脑补吧，凯撒压根懒得管，又重新趴回巨大岩石上，闭目养神。 少顷，听到斯洛克一声撕心裂肺地呐喊：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这辈子我都缠着你，你别想摆脱我！” 凯撒终于被这一声灵魂控诉叫得睁开了一只眼睛，朦胧的视野里只看见斯洛克扭着屁股气急败坏跑远的背影，心里嗤笑一声： 蠢熊。 斯洛克一顿恼怒头脑发热，埋着头狂奔，最后回过神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了。 他左右看了看，最后又只能顺着自己的气味灰溜溜回到海边，远远地看着凯撒躺在海边的石头上，没有丝毫担忧自己的迹象，心里又是一阵愤怒！ 凯撒闻到味道睁开眼，看见斯洛克站在不远处的山石上居高临下恶狠狠瞪着自己，索性又闭上眼，眼不见心不烦。 斯洛克看着趴在石头上睡觉的北极熊甚至翻了个身，彻底将自己背在身后，终于忍不了了，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跑了！ 于是忙碌了一天的果师傅，又在湖边看见了生闷气的白熊。 “斯洛克？” 果宓有些诧异，上前了几步： “你怎么还在这，不是要上浮冰吗？”难道浮冰已经全部漂走了？ 转头看见公熊通红的眼眶，果宓愣住了，半晌试探性地问： “你怎么了？” 斯洛克回头看她，神情悲愤，噼里啪啦倒豆子一样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然后细数凯撒从小到大的“种种罪行”，最后气鼓鼓地看着果宓。 果宓沉默了，凯撒不像是那种有耐心拐弯抹角的公熊，要是真的不想让他活，可能当场就咬死他了。 不过，他留在岛上做什么？！ 虽然心里短暂的思考过可能是因为自己，但果宓还是快速否定了这个猜测。 毕竟自从那次争吵后，他们应该已经属于绝交的状态了。 思考片刻，果宓决定避开这个敏感的“亲情话题”，从另一个方向委婉地道： “或许你只是想多了。” 斯洛克语气坚决： “绝对不可能！他每次都会提前登上浮冰，只有这次例外！” 果宓友善建议： “其实你应该去找一下你的其他朋友，整个北极生活经验丰富的北极熊应该不只凯撒吧，如果你认识的其他北极熊也上了浮冰呢？” 斯洛克表情空白了一瞬，迟疑地看着果宓，觉得她说的话，好像，很有道理？ 果宓心中叹了口气，斯洛克的头脑简单再次有了具象化的体现。 不过或许也不能完全怪他，大家在和自己有亲密关系的对象面前都会格外敏感。 比如说父母，又或者是配偶，对方的一个小动作或者一句话都会放的无限大，以至于常常会失去理智，到最后宽容都留给外人，色厉荏苒全都留给亲近的人。 对于斯洛克来说，凯撒是他很重要的哥哥吧。 望着斯洛克纠结的眼神，果宓体贴地先离开，给他独立思考的空间。 过了一会儿，公熊小跑着过来了，小声问果宓： “那，我是不是要去跟凯撒道歉。” 果宓眼角跳了跳，说实话凯撒和他这个弟弟应该是极度缺少沟通的。 斯洛克要是去道歉，凯撒估计也只会懒洋洋地听着，说不定还要嘴贱两句，到最后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斯洛克又气呼呼地跑回来。 加上现在天色已晚，果宓向斯洛克提议： “或许你应该去找一下你其他的朋友，或者去看看浮冰上有没有其他北极熊。” 斯洛克连连应好，马上又爬起来一摇一摆朝着海边跑去了。 果宓看着他的背影也不禁要感叹一句，体力真好啊。 北极远不像温带地区有炎热气候加成，再加上近海，就算风很大第二天早晨依旧会有水气。 果宓想要收获一整个晒台的风干鱼很艰难。 她不得不按时把鱼翻面，到晚上的时候再把鱼收回洞里，第二天水汽散尽又把鱼放回晒台。 一来一回每次都要花很多功夫，再刨去那些发臭的，收成很少。 望着刚刚从洞里搬出来铺好的鱼，果宓无可奈何。 原本想的很美好，以为在夏天彻底来临之前至少能储藏一整个洞的鱼，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果宓再三确定周围没有别的熊出没之后，决定扩大晒台，第二天一早就带着两头小熊去湖边，准备再抓一些鱼回来。 远远地又看见一头白熊突兀的立在湖边，毛发被吹的凌乱，看起来等了很久。 果宓不用猜都知道是斯洛克，这似乎都已经变成了他的固定出场方式了。 斯洛克闻到果宓的味道，立刻小跑了过来，满身的颓唐，哭丧着声音道： “果宓，浮冰漂走了。” 第五十四章 夏季来临 这可真是意料之外也情理之中的事。 望着濒临崩溃的斯洛克，果宓张了张嘴，“忍痛”分了一条鱼给他。 没想到一向贪吃的公熊今天却仿佛丧失了所有的食欲，目光呆滞双目无神地窝在湖边，痴痴望着湖面。 果宓已经连着拍了七八条鱼上来，最开始的分给斯洛克的那一条还孤零零躺在他脚边。 “不吃的话，我就收走了。” 她站在旁边，伸爪子准备把鱼扒拉回来。 现在每条鱼都很珍贵，能省一条是一条！ 斯洛克骤然回过神，扑到果宓面前： “怎么办？！” 果宓吓一跳，强忍着剧烈跳动的心脏，耐心问： “什么怎么办？” 斯洛克有些癫狂： “我从来没有夏天留在岛上过，留在岛上我会饿死的！” 他过于夸张的反应把果宓也带的有些焦躁起来： “夏天岛上真的那么难生存吗？” 斯洛克连连肯定： “当然了！夏天很热，还没有海豹，什么吃的都没有！” 夏季的到来终于让两头熊都开始躁动不安，公熊站起来左右兜圈，最终眼睛一亮： “有了！” 果宓还以为他找到什么便于生存的好方法了，也饶有兴趣地问： “怎么了？” 斯洛克把头昂的高高的，想都没想地道： “我要去找凯撒！” 果宓有一瞬间失语，原来事到临头最先想到的还是啃哥。 斯洛克已经迫不及待了： “我现在就去找凯撒，然后牢牢跟着他，他肯定知道怎么在岛上活下去！” 果宓抽了抽嘴角： “那，祝你好运。” 斯洛克又屁颠屁颠走了，临走前还不忘带上果宓准备收回去的那条鱼。 果宓深吸了一口气，强忍住抽他的冲动目送他离开，这才带着今天的战利品朝着晒台走去。 两头小熊就守在晒台边。 他们现在已经是半大小熊了，虽然遇见成年熊还是要逃跑，不过能够自保活下来的可能性也已经大大增加。 在两个小毛球的再三争取下，果宓才勉强同意让他们单独看守晒台，但一再叮嘱如果闻到其他熊的味道他们就必须离开然后来找她。 不得不说有了两个小毛球的帮忙，果宓确实省事了许多。 劳动会让时间变快，果宓长时间往返于湖边和晒台，不知不觉中夏季已经无声降临。 将最后一条鱼拖回洞里，望着自己的辛勤劳动成果，果宓舒了口气，对旁边的两头小熊说： “明天就不能再去湖边了。” 大部分的冰面已经融化，现在的冰湖已经归入汪洋大海，岸边的冰线一再扩大，变得脆弱不堪。 它再难以承受成年熊的重量，果宓在上面行走有的时候都会一脚踩空，然后半个身体陷入海水中。 现在薄弱的冰层没有办法再支撑果宓长时间聚精会神待在岸边捕鱼了，用不了几天，整个湖泊最后的影子都会消失。 他们会彻底失去那个赖以生存的湖泊。 更令熊担忧的是即使已经在春天的最后期限最大限度的捕鱼，果宓囤积的风干鱼依旧只够铺满洞底。 她大概估计了一下，熊不用每天都进食，但就算是这样这些鱼也只够支撑她和小熊最多一个星期。 也就是说，她在夏天的大部分时间里还是需要去寻找食物，这些鱼只能留到他们饿的实在受不了的时候才能吃。 两头小熊好奇这些风干的鱼到底是什么味道，果宓犹豫了一下，扒拉出一条给他们： “尝尝。” 干瘪毫无弹性的肉质，新鲜鱼所没有的都属于时间的腥涩，以及因为北极气候问题造成了回潮味。 两个小家伙费力嚼了两口，给出了评价： “不好吃。” 这无疑是极其不尊重果宓劳动成果的评价！ 果宓很不服气，低头也尝了一口，熊脸瞬时皱到了一起，比小熊更加不尊重自己： “好难吃。” 但这条鱼最后还是被三头熊分食了。 这是确保他们活下去的最后保障，必须好好珍惜，再难吃也要保存好。 果宓又发挥了人的智慧，找到一些枯树枝搭在洞口，然后将干草铺在上面，最后附上泥土。 然而这是不够的，北极熊的嗅觉实在太灵敏了，她还要找到其他方法来干扰她的“鱼库”散发出来的气味。 …… 凯撒已经被斯洛克骚扰得烦不胜烦，他在前面加快脚步企图甩掉后面的麻烦熊，但蠢熊总是会在分心去看其他的东西后又及时跟上来。 如果要问斯洛克最擅长的是什么，那估计不是狩猎海豹也不是撒泼打滚，他的回答大概率是擅长从一切犄角旮旯里找出凯撒。 现在愚蠢的白熊已经不知道他哥哥的忍耐力已经达到顶峰，小跑了两步使劲在凯撒身上撞了一下，抱怨道： “我好饿。” 凯撒压抑着的怒火在这一刻终于彻底被点燃，他抬起爪子就朝着斯洛克劈头盖脸打了下去！ 斯洛克被揍的嗷嗷惨叫，就势往旁边一滚，刚准备熟练地抱上凯撒的前爪，眼角的余光好像瞥到了什么东西。 再次定睛一看，立刻停住了，惊讶道： “是果宓！” 凯撒准备拍下去的爪子停住了，他就这么抬着爪子在原地呆站片刻，斯洛克已经一个打滚站了起来。 最后只能放下爪子，若无其事地跟着转头看了过去。 还是记忆中白色泛着一点棕红的毛发，带着两头大了不少的小熊站在海岸边，只不过似乎没有以前那么圆了，好像……瘦了一些。 凯撒鼻头抽动了两下，在纷杂的气味中又找到了那股熟悉的气息。 每年夏天的时候岛上会飞过来很多鸟，各种不同的品种，成千上万的汇集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很吵。 这些鸟尤其喜欢在海边或者低洼地筑巢，当然也有个别的鸟建在高处。 它们会占据大半个海岸。 整个海岸夏天充斥着鸟类的叫嚷声以及粪便的气味，将北极熊宁静的生活打破。 凯撒看着圆脸盘子熊带着小熊在海岸边低头翻找着，时不时的把头埋进缝隙里，在抬起头时好像已经找到了什么东西。 周围的鸟尖叫着从天上朝下俯冲，不停撞在她脸上身上，两头小熊身上更是有鸟猖狂地落在头顶，趾高气扬地叽喳狂叫着。 三头熊就这么在混乱的鸟群中穿梭。 斯洛克凑过来问： “他们在做什么？” 第五十五章 偷蛋熊 果宓带着两头小熊在海鸟的攻击下艰难前行。 这是一种极其疯狂的小鸟，长得很漂亮，红嘴红脚，头上戴一顶黑黑的小礼帽，看起来比鸽子小一些，但又比麻雀大。 她现在闯入了它们的“阵地”，掠夺这些疯狂小鸟产下的卵。 本身就是小到了极点的鸟，产下的卵连鸡蛋都比不上。 落到他们这种庞然大物嘴里就只能尝个味儿，还要吐壳。 但蚊子再小也是肉，这些卵虽然不能填饱肚子，但好歹可以补充一丁点儿维持身体所需的能量。 所以就算被鸟啄死，果宓也要带着小熊强撑！ 凯撒站在远处看，鼻头突然抖了抖，不知想到了什么，眼里突然流窜过一丝看热闹的笑意，意味深长地道： “有的熊马上要遭殃了。” 斯洛克没搞懂他在说什么，傻傻地应了一声： “啊？” 被庞然大物闯入聚集地的疯狂小鸟在发动一连串攻击后，发现“入侵者”依旧坚定不移地在吃它们的蛋，仿佛觉得这是一种嘲讽，恼羞成怒地尖叫了起来！ 果宓刚注意到突如其来的密集高亢叫声，下一秒就是什么东西“啪”地砸在了头顶！ 没两秒就有一股湿意顺着毛渗透进来，与此同时，一股恶臭味扑入鼻腔！ 又腥又臭的味道，仿佛是水里泡了20天的死鱼，还是发酵了的那种！ “呕——” 果宓没忍住反胃干呕起来，紧接着密密麻麻的粪便从天而降！ 她尚且如此，两头嗅觉更灵敏的小熊更是鼻子遭了灾！ 三头熊瞬间被臭味熏得埋头干呕！ 恶臭的味道就连不远处的斯洛克和凯撒都能闻见了！ 斯洛克立马后退几步，眼里闪过痛苦的神色： “好臭——” 他惊异地看着不远处的鸟，谁能想到我那么小的鸟居然能拉出这么臭的粪便？！ “这鸟怎么能拉的这么臭？” 凯撒也被臭味熏的有些不适，听到斯洛克的问题居然难得耐心给他解释了： “这些鸟吃的都是海鲜，什么蛤蜊小鱼小虾的，粪便自带腥臭。” 其实北极熊也食腐的，要是肉质变质的不是太严重，食物紧缺的情况下他们也会去吃。 怪就怪在果宓没这习惯，带着两头小熊也是能找新鲜的就找新鲜的，找不到新鲜的宁可不吃，所以这些凯撒尚能忍受的臭味对于果宓和两头小熊来说简直是地狱！ 果宓把吃到肚子里的卵全部吐出来，就连找到的其他食物都吐了个一干二净，可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两只小熊估计是天生的，没她反应那么严重，但也受了大罪！ 好不容易缓过来，只能带着小熊退出这些疯狂小鸟的包围圈。 天上的红嘴小鸟毫不罢休，追着三头熊飞出二里地才算停。 凯撒和斯洛克站在原地看着巨大毛球带着两个小毛球跑远，这才收回视线。 斯洛克一想到果宓之前的惨状就一阵后怕，同情道： “果宓真可怜。” 凯撒看着圆脸盘子熊的背影消失，才离开视线，听到斯洛克的话突然冷哼一声： “如果她听劝的话，就不会留在岛上吃鸟蛋了。” 斯洛克眨巴眨巴眼，小声道： “可是我们也要留在岛上吃鸟蛋了。” 凯撒身体一僵，随后冷冷看着斯洛克，直把白熊看得缩成一团，才离开视线，冷笑道： “只有没出息的熊才会吃鸟蛋，就比如说你。” 斯洛克眼睛一亮，根本没把凯撒的嘲讽放心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凯撒目光灼热： “能找到吃的了？我好饿！” 凯撒喉头一哽，眯着眼睛打量斯洛克，心里想的是这头熊的脑子到底是什么构造？ 斯洛克直接磨蹭凯撒： “我好饿啊，我要饿死了——” 凯撒一阵恼怒，抬起爪子就是一个大爪巴子扇斯洛克头顶： “闭嘴！” 斯洛克顿时缩了缩脑袋： “哦。” 凯撒没好气瞪了他一眼，谁知道过了两秒又听到斯洛克小声嘀咕： “可是我真的好饿……” 公熊闭了闭眼，强忍住扇他的欲望，满脑子只剩下了“这头熊已经没救了，不用再抱希望”。 凯撒想办法抓了一只北极狐，就那么一小点肉还被斯洛克厚着脸皮撕去了一半。 吃是肯定吃不饱的，但是北极熊很扛饿，不吃也不会有什么事。 天气越来越热，海边会好一些。 两头公熊找了块被海水浸湿一半的石头，就这么躺着上去，吹着海风又借助海水降温，懒懒睡上一觉也很惬意。 但很快他们发现果宓又回来了。 她身上湿漉漉的，很明显是在水里泡了泡了很久，但毛上一旦沾染了鸟粪，可不是简单泡一下就能清理干净的。 斯洛克“蹭”一下坐了起来，惊讶道： “她还要吃鸟蛋？！” 凯撒半瞌着眼睛，眯着眼看过去，发现只有果宓一头熊过来了，两头小熊坐在远处看着。 目光跟随着圆脸盘子熊，见她又冲入“疯狂小鸟聚集地”，埋头开始翻找鸟蛋，就连凯撒也为她的执着感到惊讶了。 那只能尝个味儿的鸟蛋到底有什么好吃的，值得她顶着鸟粪都要继续掏。 筑巢的疯狂小鸟看见刚刚的入侵者又回来了，刚打了胜仗的鸟群斗志昂扬，立刻对果宓发起了攻击！ 凯撒看着果宓从鸟巢里掏出两个鸟蛋先尝了尝味，随后嘴筒又伸进了巢里，再抬起头时嘴巴微张，好像含着什么东西。 仔细分辨，才发现是小得不能再小的几颗鸟蛋！ 吃就算了，还咬着蛋炫耀，对刚打了胜仗的鸟群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如果说刚刚还是疯狂小鸟，现在已经变成癫狂小鸟了！ 红嘴鸟儿看到蛋就什么都顾不上了，朝着果宓的脸疯狂突突！ 七八只鸟一起撞在果宓的圆脸盘子上，企图让她把蛋放下！ 果宓就这么含着蛋，双眼紧闭，站在原地不动了。 正当凯撒奇怪她到底要干嘛时，又有两只鸟撞在果宓脸上，这次刚好撞在了嘴边！ 原本闭眼挨啄的熊在这一刻突然张开了血盆大口，速度极快偏头一咬！ 只是一瞬间的事，再看的时候果宓嘴里已经咬着两只鸟的小红脚，就这么任由两只鸟倒挂在嘴边挣扎，含着鸟慢悠悠走了。 途留受惊的鸟群和目瞪口呆的两头公熊留在原地。 第五十六章 惊现驯鹿 果宓咬着两只红嘴小鸟大摇大摆出了包围圈，也许是因为她刚才的骤然反抗，吓得鸟群不敢再轻举妄动，这次她身上竟然也没落多少粪便。 两头小熊翘首以盼，看到她嘴边叼的东西就欢呼雀跃地凑了过来。 果宓把两只鸟吐在地上，一个小毛球分了一只。 不是她不饿，实在是这种红嘴鸟对于她来说太小了，而且咬一口满嘴都是毛也不如鸟蛋方便。 完全就是苍蝇肉。 也只有精力旺盛的小熊才会有耐心去处理这种麻烦的猎物。 两只小熊好奇的用爪子扒拉着地上的鸟，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猎物。 果宓在旁边叮嘱了一句： “毛不能吃要清理干净。” 于是两个小家伙就这么趴在海边的石头上，极具耐心地用两只前爪按住鸟，一点一点把毛拔下来。 这两只鸟最后就算给小熊也只是尝个味儿，不过却能够让两头小熊高度集中。 转移注意力，也是遗忘饥饿的方法。 也不知道那些疯狂小鸟到底吃了什么，粪便味道这么大，根本洗不干净！ 果宓闻到自己身上的臭味，没忍住又钻进海里泡着了。 夏天的海水比起冬天的冰湖要温暖许多，至少果宓下水之前再也不用一再做心理准备。 水流浸透了厚重的毛冲刷着皮肤，果宓惬意地眯着眼，在水里缓缓拨动着四肢。 直到等两只小熊拔完鸟毛，把猎物囫囵吞下肚，果宓才游到岸边，顺着海岸堆叠的岩石爬上来，用力甩了甩毛！ 她鼻子用力抽吸了两下，还是能隐约闻到毛上残留的味道，心里很是无奈。 如果身上残留这些过重的气味，就会让她和小熊本身留下的气息变得格外突出，这样很危险，有可能会吸引同样饿肚子的其他熊。 看来短时间内她还是不要再去招惹那群疯狂小鸟比较好。 果宓带着两只小熊离开海边往岛上走，想看看还能不能找到其他的猎物。 而在海岸线的另一边休息的凯撒趴在巨大的岩石上，头慵懒地搭在前爪，看着果宓刚刚离开的方向出神。 斯洛克还在惊叹果宓刚刚抓鸟的那一瞬间，兴冲冲地问凯撒： “凯撒，你有没有看到果宓刚才的动作，我只眨了一下眼睛她就已经把鸟咬在嘴里了！真厉害！” 久没等到回答，斯洛克顿觉扫兴，爬上岩石爪子用力推了推趴在石头上的公熊：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凯撒眼神悠悠往旁边一撇，目光落在斯洛克放在自己肩上的熊爪上。 斯洛克后背一凉，立刻识相地放下爪子，后退了两步。 但他还是没有放弃，极力想让凯撒对他的震惊和兴奋感同身受，又问了一遍： “你看到果宓抓鸟的样子了吗？！” 凯撒懒洋洋伸了个懒腰。 他看见了，圆脸盘子熊很擅长设立诱饵，她总是能准确地找到什么东西更能吸引猎物的注意力。 斯洛克在旁边跃跃欲试： “你说，我也能像她那样抓到鸟吗？鸟是什么味儿的……” 凯撒在他的喋喋不休中爬了起来，仰起鼻头嗅闻了片刻，然后朝着朝着其中一个方向抬爪走去。 斯洛克还在望着海边的鸟群说个不停，回过头来凯撒已经走出去一段了，连忙想要跟上去，结果被凯撒喝止了： “别跟着我。” 公熊被吓得停在原地，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凯撒烦躁地叹了口气，眼睛看着地面好一会儿，才妥协低声道： “你不是饿了，留在这儿等我。” 斯洛克立马一扫之前可怜兮兮的委屈样子，乖巧坐了下来： “好——” 还不忘用爪子拍了拍脚下的岩石： “我就在这里等你哦，你要回来。” 凯撒看到他的目光终于柔和了一些，转身朝着刚刚的离开的方向继续走去。 斯洛克的乖乖熊模样在凯撒背影消失的那一瞬间不复存在，他立马爬起来转头看向海边的鸟群，舔了舔嘴巴，眼里也闪过志在必得地凶光，抬起爪子就屁颠屁颠冲了过去！ 刚平静下来的可怜鸟群还没来得及歇一歇，很快又闯入了另外一头庞然大物！ …… 夏季的脚步如此明显，就连冬天那些干瘪的可怜巴巴盛夏天空的枯枝败叶，如今都染上一层绿意。 北极远没有热带地区那些茂盛的草木宽阔的叶子随风摇摆，哪怕是夏天，植被也大多是针叶林和苔原。 虽然颜色远不如果宓在森林看到的那么青翠，但也足够让她感受到万物复苏的那股磅礴生命力了。 果宓看着周围的一切，心中感叹，谁能想到一个月以前这里还被厚重的冰雪所覆盖。 她的脚掌踩在干燥的泥土上，竟然有种久别重逢感。 这种耳目一新的感觉让她因为饥饿而低落的心情也鲜亮了许多！ 果宓重拾信心，眼神积极地观察着周围，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新的食物。 但绕了一圈很快就让她失望了，周围除了新长出来的矮小植物，只一眼看过去周围的一切全都一览无余，一整片荒凉的土地光秃秃的裸露在空气中。 果宓有些失望。 旁边鱼骨突然靠了过来，有些犹豫地道： “果宓，我，我好像闻到了一些味道。” 果宓眼睛一亮，两只小毛球的嗅觉要比她灵敏许多，说不定真的发现了不错的猎物。 她鼓励鱼骨在前面带头，三头熊顺着空气中传来的信息一路寻找。 随着靠近果宓也终于能够闻到味道，熟悉的味道，虽然有些不同，但足以让果宓眼心情澎湃！ 最终在一条小溪边，远远地发现了只存在于她记忆里的动物。 是驯鹿！ 远处的驯鹿三两成群地聚集在一起，正在啃食着水边新长出来的绿草。 驯鹿分布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它们根据生活环境的不同形成了各种不同的分支。 果宓真没想到在北极也有这样的猎物！ 一头驯鹿可以顶替几十条鱼，能够补充的能量也不是鱼能比拟的。 她在森林里就曾经狩猎过驯鹿，北极的驯鹿相比起森林体型要小了许多。 果宓有狩猎成功的自信心！ 第五十七章 洞里的意外之喜 但很快她就发现事情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北地的植物低矮且不旺盛，地形大多荒凉宽阔，果宓没有办法借助地势和植物去更好地隐藏自己。 说不定没等她接近，驯鹿就会发现她的踪迹！ 果宓略微思考了一下，决定学习非洲大草原上狮子的狩猎方法。 她让两头小熊留在原地，然后匍匐前进，勉强让自己巨大的身形隐藏在那些低矮的植物后面，尽可能地拖延被驯鹿发现的时间。 …… 凯撒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无意识地又顺着果宓的气味跟过来了。 公熊心底升起几分气恼，坐在原地发了会儿呆，半晌还是诚实地站了起来，抬爪巡着气味传来的方向走去，心里想着“来都来了”…… 顺着气味踪迹一路追寻，首先看到的是两只小崽子靠在一起，目光灼灼地看着不远处的另一个方向。 凯撒顺着小崽子的目光看了过去，停顿了两秒才发现草丛后面藏着的巨大毛球，心里缓缓飘出一个问号： 这是在干嘛？ 他索性坐了下来，看着远处的圆脸盘子熊矮着身子费力地往前挪，从这个草丛后面移到另一个草丛后面。 此时的凯撒也终于发现了不远处聚集在溪水旁边的驯鹿，终于意识到圆脸盘子熊在狩猎。 用这么匪夷所思的方法？！ 远处果宓磨磨蹭蹭终于又躲到了另一丛草丛后，忍不住泄力往地上趴了趴。 没办法，实在是太累了！ 不得不承认她的这个选择是错误的，每个种族的狩猎方式是根据自己身体条件不断改善而来，不一样的身体构造想要使用同一种狩猎方法很困难。 再这么下去她恐怕光是靠近就消耗了大部分体力，追击就更谈不上了。 狮子依靠自身的灵巧和团队协作，熊依靠的则是强壮身体的爆发力。 果宓歇了一会儿，还是决定顺应自己的种族天赋，在草丛里酝酿了一会儿，猛地冲了出去！ 凯撒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心里断定她这次狩猎会以失败结尾。 在奔跑这一方面驯鹿要比熊擅长的多。 熊想抓到鹿最好的方法就是逼它们跳水，利用水流的阻挠可以拖慢它们逃跑的步伐，一旦抓住了就可以利用自身强大的力量把它们压进水里！ 虽然圆脸盘子熊已经有意识地把驯鹿往有水的地方逼了，可是她进攻的方向选的并不好。 逃跑的驯鹿有下水的可能，但是更大的可能性会是直接往旁边更狭小的溪流用力一跃跳过水区！ 很快就像凯撒预想的那样，远处的驯鹿群察觉到果宓的存在依然不慌不忙，直到她靠近才从旁边一跃跳过溪流，然后轻巧地迈开步伐逃窜起来。 果宓还不想放弃，执着地挑了离自己最近的那一头追在后面，企图再寻找机会。 直到精疲力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驯鹿脚步轻快地越跑越远。 本次狩猎最后以失败告终。 果宓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在森林里的时候她可以借助茂密的草叶隐藏身形，也可以像这样直接冲过去突袭，因为草叶也会阻挡鹿的脚步。 但是这些方法在北极不适用。 那些驯鹿体型虽然比森林里的驯鹿小许多，但同样的身姿更灵巧更适合奔跑，想靠熊笨重的体型追上它们很难。 忙碌了一天依旧一无所获的果师傅彻底气馁了。 夏天如她期望的到来，却没有带来她想象中的猎物，岛上一片贫瘠，饥饿感让枯燥的生活显得更加煎熬。 两头小熊从远处跑过来，也不吭声，只是依恋地紧靠着果宓，小脑袋在果宓身上蹭来蹭去，无声安慰着她。 凯撒站在远处，黝黑的眼睛直直看着三头熊蹭在一起的温馨画面，耳朵向外微微动了动，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鱼骨偷偷打量着果宓的神色，小声说道： “果宓，其实我们一点都不饿……” 果宓心里一阵熨帖，连狩猎失败的失落感都冲散了不少，一爪一个小毛球按在地上，在两个小家伙额头上舔了舔。 小熊处于飞速生长的阶段，正需要能量补充，还没到像大熊一样抗饿的时候。 她看了看天色，很是无奈，低头对两个小家伙说： “看来今天我们只能先吃之前藏起来的鱼了。” 只不过那些风干鱼实在算不上好的选择，果宓一回想起之前嘴里的那股味道，眼里的哀愁顿时浓重了几分。 两只小熊却一点抱怨都没有，乖巧地应好。 果宓心里又软了软，目光柔和下来，带着两只小家伙朝藏鱼的洞走去。 幸运的是洞口恰好离这个地方不太远，能够节省赶路的时间也算是今天唯一的好消息了。 果宓把洞挖在地势比较高的地方，她知道公熊出于习惯应该会很少路过那，无形之中又能减少很多风险。 然而在他们踏着星光回到洞口时，却陡然发现洞里多了些不速之客！ 很远就已经闻到风干鱼的味道，这代表着果宓用来遮掩洞口的土层已经被挖开了！ 果宓心中一沉，立刻加快脚步。 赶到的时候果然如她心中猜测，洞口的地方又被刨出了一个小小的洞，原本用来遮掩洞口的枯枝和干草被扔到一边。 这么小的洞口不是熊挖出来的，留下来的味道也不是。 应该是小型动物。 果宓放下心，没有让两只小熊离远一些，而是带着他们放轻动作，缓缓靠近洞口。 洞口背光，月光无法直射入内，果宓不知道其他棕熊的视力如何，不过她由于白化的原因视力算不上锐利。 洞口里稀稀疏疏的小动静不曾停过，哪怕站在洞外果宓都能感受到洞里的小偷偶然发现宝库的兴奋！ 她原本想自己进去的，但又考虑到如果洞里的不速之客是小型动物的话，她这样的体型进去在狭小的空间内反而不合适。 于是果宓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在了旁边两头小熊身上，眼里闪过狡黠的光，觉得这或许是个好机会。 察觉到果宓的意图后，鲑鱼眼睛一亮迸射出兴奋的光，立马来到洞边站直了身体，锐利的目光直射进洞口。 鱼骨有些犹豫，但跃跃欲试的身体动作还是出卖了他。 果宓笑了笑，贴心的让出了洞口的位置，于是两只小熊在她的一声令下后，猛地窜进了洞里！ 漆黑的洞口很快传来小动物受惊的叫声，紧接着撕咬声和威吓声不绝于耳。 果宓守在洞口，她知道小熊需要时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洞里逐渐安静下来，果宓警惕微松，刚准备进洞看一看，洞口突然窜出一道黑影子！ 速度很快，显然也没料到洞口还有一只熊，怔愣的那一瞬间果宓及时出爪，一掌把它压在了爪下！ 神秘来客终于暴露在月光下，身上黑白相间的毛色，看起来有些秃，但还是能认得出来： 是狐狸。 被果宓按在爪子下的狐狸发出尖利的叫声，用力挣动着身体想要从熊爪下逃生，一阵激烈的嘶叫之后，终于放弃希望，绝望地等待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果宓给了它利落的最后一口。 与此同时，两头小熊也拖着各自的猎物走出了洞口。 一共三只狐狸。 狐狸大多时候会在其他猎食者周围徘徊，企图捡到一些残羹剩饭。 但它们狩猎的样子很有趣，在地里闻到田鼠地松鼠的气息后，会用爪子刨土，将猎物逼到一端，然后高高跃起猛地扑下去！ 果宓猜想它们大概是闻到了风干鱼的味道，想像以前那样刨洞，结果意外刨开了她用来遮掩洞口的土。 原本以为今天会一无所获，没想到在洞里还能有意外之喜。 这对失败了一天的果宓来说也是难得的安慰。 三头熊终于能够填一填肚子，不至于饱受饥饿进入梦乡。 而远处的山头上，一头公熊嘴里咬着半只驯鹿幼崽，望着脚下正在分食狐狸的三头熊出神片刻，最后又叼着猎物转身离开了。 洞口正在奋力撕扯狐肉的鱼骨突然抬了抬头，朝身后的山头望去。 果宓注意到他的动作，轻声询问： “怎么了？” 鱼骨回过头，爪子扒拉了一下面前的肉，犹豫道： “我好像闻到了，公熊的味道……” 果宓心中一紧，很快又听到他迟疑地道： “好像是凯撒。” 第五十八章 曾几何时果宓只要看到凯撒就高度紧张，现在在听到他的名字时却松了口气。 不管如何，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周围出现的是凯撒这个消息比周围又多了一头陌生公熊要好得多。 她抬头朝鱼骨说的方向看了看，那里只有微微反射月光的光滑碎石，哪还有公熊的踪迹？ 果宓回想到那天晚上的争吵，心中也很复杂。 其实今天中午抓鸟的时候她看到那兄弟俩了，当时只以为是偶然，毕竟虽然闹了矛盾他们始终还在同一个区域生活。 可是现在…… 凯撒大晚上的还出现在他们附近，是巧合吗？ 她眼里疑虑一闪而过，她现在也不知道到底怎么面对凯撒了。 收起复杂纷乱的心绪，果宓招呼两头小熊睡觉。 现在气温比较高，两头小熊已经受不了和她待在同一个洞里睡觉了。 果宓刚开始的时候还很惊讶，毕竟北极夏天的气温相比其森林的夏天依旧凉爽许多。 看来比起寒冷，北极熊更惧怕的是炎热。 两头小熊现在已经开始露天睡觉，但果宓还是挖了一个坑！ 没办法，无论是作为人还是作为棕熊，她都不习惯在没有遮掩的地方睡觉，那会让她没有安全感。 不过挖坑的时候她也顺应气候变化，挖得洞不再口小肚大，而是将洞口大大的敞开了，夜晚会有风吹拂进洞里。 没有以前的那么寒凉刺骨，反而刚刚好。 果宓趴在洞里看着两只小毛团突然一左一右守在洞外，有些舒服地在洞里翻滚了两下，心想夏天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她能自由自在睡个好觉了。 第二天天亮得很早，接下来的时间好像自那天晚上之后就慢了下来。 超过20个小时天还处于高亮状态，果宓终于后知后觉想起这是在北极圈，每年特定时候都将会迎来极昼和极夜。 这对果宓来说不是好消息，因为她害怕自己失去时间概念。 但很快她就知道担忧是多余的。 天空还是会在本该是夜晚的时候开始变暗，但也仅限于亮度变低了，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再也看不到黑夜的影子。 阳光长时间的照射变慢了果宓的时间，但却加速了植物的生长。 一夕之间整个北极好像只有果宓的时间是延缓的。 大地一扫之前的沉暮荒凉，不少不知名的野花偷偷从枝叶里冒出头，然后又悄悄绽放！ 迁徙到北极的部分鸟类也开始孵化自己的卵，新的小鸟逐渐爬出了蛋壳，面向新生！ 整个岛屿在极昼阳光的尽情挥洒下被唤醒，开始生机勃勃，万物复苏。 开心的动物植物有很多，但这其中可能不包括熊。 果宓躲避阳光趴在巢穴里睡得很不安稳，刚刚进入深度睡眠耳边就会出现鸟类欢欣雀跃的歌唱声。 如果说一种鸟的叫声是清晨小调颇有情趣，那么几十种鸟类上万只鸟聚集在一起的吱哇乱叫简直就是折磨！ 在连续翻滚十几次之后，果宓终于认输，睡眼婆娑地爬出了洞。 带着两只小熊来到海边坐在巨大的海边岩石上，天空被密密麻麻的群鸟遮盖，不同的鸟叫声此起彼伏充斥入耳，欢快又祥和。 森林里可不会同时出现这么多的鸟。 果宓沧桑地抬头看着天上窜来窜去的鸟，其中不乏有体型大的，心里更难受了。 这么多的鸟在天上飞，却没有一只属于她，这跟黄鼠狼蹲在带电的鸡笼面前有什么区别？！ 是的，夏天到来了，这么多天她还是没能在岛上找到稳定的食物来源，带着两只小毛球每天饥一顿饱一顿。 运气好的话可能捡个漏抓到一点带毛的小动物比如说北极狐什么的，运气差就只能偷蛋，然后再硬扛鸟类的疯狂袭击，咬断一两只凑到面前的鸟的脖子。 不得不说相比起那个湖里的鱼，夏天迁徙到北极的鸟类脑子要好得多。 被果宓一连咬死好几只鸟，之后就很少再有鸟上当了。 当然也有可能果宓湖泊里的鱼是定时刷新的，这个她不能保证。 不过她可以保证周围的鸟不是定时刷新的，它们是同一群。 所以如果想用要鸟填肚子的话，她每天必须带着小熊长途跋涉到海岸线的另一个边去偷蛋抓鸟，过一两天再回到原来的地方，这样鸟类的警惕性会放松很多。 还是会有那么一些怒气上头了的小鸟忘记她的“阴险”，英勇无畏地冲上来！ 可能也因为不停地在移动，果宓自那天之后再也没有遇见过斯洛克和凯撒。 所以那天晚上的复杂心情也很快她抛之脑后。 然而最近两天哪怕频繁更换位置，上当的鸟也不受控制地减少，果宓开始焦虑起来。 两头小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饿的面黄肌瘦，但从来都没有跟她喊饿，永远乖巧地正在她身后。 这下无论果宓再怎么自诩“冷漠”也都开始心疼他们了，这两只小家伙跟在她身边好像根本没有享受到几天正常小熊应该有的快乐童年。 果宓抬头望了望天，这群混杂在一起飞翔的鸟类中，有一种鸟引起了她的注意力。 这种鸟类长得很像家畜里常见的鸭子，但是体没有野生的天鹅那么大，但是却比鸭子大，所以果宓姑且称它们为大鹅。 不过和迁徙过来的大多数候鸟比已经算是体型较大的鸟了。 迄今为止果宓在岛上看到了羽毛呈蓝灰色的，灰白相间以及黑白相间毛色的，她不确定它们是不是同一物种，但长得真的很像。 在低洼地也曾经看到过这种鸟在抓鱼。 果宓曾经尝试过去追赶它们，但可想而知的失败了，要是鸟不主动凑到她的嘴边，熊想要就这么凭空去抓住能飞的鸟很难。 不同于那些红嘴红脚的“疯狂小鸟”，这些大鹅的窝被搭建在嶙峋各异的石顶，这样能有效的避免像果宓这样的“偷蛋贼”。 果宓抬头看了看那些出现在崖壁各处的窝，舔了舔嘴巴。 这些鹅的蛋一个顶得上疯狂小鸟十个蛋，甚至更多！ 获取方法更加艰难，但是一个鸟窝里肯定不止一个蛋！ 两头小熊注意到果宓的视线，心里突然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不会吧？ 时隔多日，凯撒和斯洛克终于再次见到果宓，又是让熊终身难忘的一幕。 还是斯洛克最先发现的。 凯撒沿着海岸线走，这两天他总是闻到果宓的味道，但就是看不见她。 就算心里在狡辩，身体也诚实地顺着果宓留下的气味到处寻找。 耳边突然响起斯洛克惊讶地声音： “凯撒，你快看，那是不是熊？” 凯撒不耐烦地抬头看了看，然后瞬间呆在了原地。 山地上毛茸茸的巨大毛球不知道从哪儿上去的，周围全是受惊尖叫四处飞旋的鸟。 显然它们也不知道这头熊到底从哪冒出来的，一副想要攻击又很犹豫的状态。 而那头本不该出现在山壁上的熊，四只爪子正艰难的踩着突出的山石攀爬，熊脸埋在鸟窝里搜寻着，最后头一抬，露出嘴巴里咬着的两枚鸟蛋！ 凯撒震惊了，他反复地眯眼又睁眼，企图告诉自己那是幻像，直到山壁上的熊从鸟窝里抬头的那一刻，所有的质疑合惊讶都凝结，大脑也暂停了思考。 ……那是果宓？ 第五十九章 荒凉的心 果宓咬着蛋从鸟巢里抬头，两只眼睛紧紧盯着贴着左边身体的山壁，浑身绷得僵硬，愣是一眼都不敢往右边瞟。 老实说爬上来的时候她啥感觉都没有，但是当她无意中往下面瞟了一眼后，一切都变了。 那一刻之后，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摇摇欲坠，心大的熊也终于意识到自己爬到了一个不得了的高度。 果宓慌忙挪开视线之余，还有空在心里设想一下自己要是掉下去是什么下场。 ……怎么想都是变成一滩熊饼！ 不是没想过下去，只是爬都爬上来了，望着近在咫尺的鸟窝，果宓那双圆溜溜的杏仁眼从动摇到坚定！ 不管怎么样，爬都爬上来了嘛—— 而原本还处于看到不该冒出熊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头熊的震惊状态的两只苦主“大鹅”，看到她熊嘴里的蛋瞬间回神，歇斯底里地朝着她飞冲了过来！ 果宓躲闪不了惨遭大鹅糊脸，连忙用爪子抠紧了崖壁！ 挨过一阵攻击后，出现在杏仁眼里的不是惊恐，反而是狡黠！ 原本以为只能偷两个蛋，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果宓紧接着就立刻仰起头，力求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向愤怒的大鹅展示自己的“战利品”。 两只灰白鹅果然被愤怒冲昏了头，不顾一切地朝果宓俯冲下来！ 果宓在它们开始俯冲的那一秒直接咬碎了蛋连壳一起吞入腹中，偏过头作掩饰。 等鹅冲到近前才发现这头熊的嘴巴里早就空无一物，它面对的是还闪着寒光的尖牙大口！ 飞行帮它们躲避了大多数天敌，然而现在却也变成了让它丧命的最大弊端！ 那就是一旦开始俯冲，它很难再及时抽身，身体只能不受控制的朝熊口中送去！ 果宓如她设想的那样一嘴咬住灰白鹅那纤长的脖颈，只需要轻轻一用力，就有骨头的脆响传入耳中！ 耳边响起一声鹅的哀鸣，落入熊口的大鹅最后挣扎了两下，最终抵不过生息的流失，沦为果宓的盘中餐。 果宓叼着猎物在山壁上很不便，干脆松了口，已经死亡的灰白鹅就这样凄凉坠落，砸在山壁下的岩石上，溅起一阵尘埃。 空气中还有碎羽飘零。 果宓的目光直直看向另一只幸免于难的大鹅，眼里闪烁着寒凉的光。 鸟类中大有忠贞之行，很多种鸟伴侣死后会选择终身孤独或者殉情。 虽然知道自己的行为未免过于卑鄙，但是没办法，这是自然规则，她也要活下去。 另一只灰白相间的大鹅在空中盘旋一圈，最后落在了崖壁的另一端，收起翅膀蹲在突出的石头上，沉默地看着地上伴侣的尸体，又转头看向果宓，黑黝黝的鸟眼里充斥着哀怆，最后发出一声悲凄的叫声，展翅从崖壁上腾飞。 它的身影混入空中庞大的鸟群中，很快便没了踪迹。 果宓收回视线，盯着眼前的鸟窝，心里却没有获得食物的欣喜。 即使她上一秒脑子里还是对大鹅家庭的最后幸存者赶尽杀绝，这一刻心里仍然倍感荒凉。 这种感觉自从她变成熊以后就伴随着她。 在杀了野猪后突然发现小猪徘徊在母猪身边不肯离开时，在猎杀驯鹿幼崽时看见母鹿站在远处哀伤至极…… 很多时候，很多时候。 果宓有的时候也会想，其他熊在狩猎过后也会像她这样满心荒芜吗？ 但很快她又会打消这个可笑的念头。 就好像人类在市场上挑选肉类，没有人觉得荒诞，对熊来说大抵也是这种感觉吧？ 这是他们习以为常的生活。 看着天空中的鸟群，那最后的灰白大鹅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也追寻不到，或许不久以后它又会找到新的伴侣。 而果宓也必须一遍又一遍去适应，她只是一头熊，一头想要活下去的熊。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抛却脑子里那些胡思乱想，准备爬下岩壁。 爬上来很容易，想下去却难度加倍。 她没办法在陡峭的岩壁上调转身体，就算真的有办法调头，想要头朝下爬下岩壁也不太可取。 果宓心里又是一阵后悔。 她只能一点一点后退，爪子踩着刚才爬上来的地方，就这样一步一步试探着爬下去。 在岩壁下方看着她的两头小熊没有率先去分食果宓扔下来的猎物，昂着小脑袋目光牢牢追随着崖壁上的果宓，小爪子紧紧扣进了地里。 鲑鱼更是焦躁地爬起来左右绕了两圈，转头问鱼骨： “果宓能下来的对吧？” 鱼骨也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声音有些颤抖： “一定可以的。” 不远处的两头公熊目睹了果宓咬死大鹅的全部过程，斯洛克有些担忧： “她什么也看不见，这样能下来吗？” 凯撒没有吭声，他一瞬不移地注视着崖壁上的身影，熊爪在坚硬的石头上留下一条划痕。 斯洛克无意识的话传入耳朵里：” “他们食物都紧缺到了这个份上了？冒这么大的险爬上岩壁……” 凯撒浑身一僵，骤然想到那天晚上的半只驯鹿。 没能送出去的驯鹿，最后还是进了斯洛克的肚子，他以为果宓能够解决食物问题。 “凯撒，凯撒？凯撒！！” 斯洛克的大喊声唤回了凯撒飘忽的神志。 白熊有些郁闷： “你怎么了？” 凯撒目光重新落在崖壁上缓缓下爬的果宓身上，很久才低声道： “没什么。” 斯洛克眼里闪过一丝怀疑，最后还是没胆子多问，只能重新坐回凯撒身边，跟着他一起看果宓爬下山崖，没过多久又忍不住回过头看凯撒。 凯撒被他盯的烦，往旁边挪了挪。 斯洛克也跟着挪了挪，最后在凯撒暴走以前突然问道： “你是不是和果宓闹矛盾了？” 又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凯撒闷声道： “没有。” 斯洛克不相信： “真的吗？” 每当这个时候凯撒必然会用暴力解决问题的，可惜这次斯洛克没给他机会： “你不是最喜欢跟着她吗，你都好久没去找她了。” 凯撒闭口不言拒绝回答，斯洛克也不在意，接着道： “你带鹿回来的那天，我闻到了，你身上有果宓和那两只小熊崽的味道，你是不是想送猎物和好然后被拒绝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觉得有些不对劲，那天晚上凯撒身上确实隐隐约约有味道，但淡得都能忽略不计了，不像是近距离接触过的样子。 凯撒对这个问题还是沉默以对。 被拒绝？怎么可能，猎物他压根都没能送出去。 斯洛克“啧啧”了两声，居然开始胆大妄为地嘲笑他的冷血亲哥： “人家都饿成这样了你送猎物还被拒绝，你到底做了什么？” 他做了什么，他什么都没做！ 他只是觉得委屈抱怨了几句！ 可惜果宓从头到尾都没对他放松过警惕，她不稀罕他这个朋友！ 小熊崽比他重要，连斯洛克都比他重要！ 对，斯洛克，说来说去全都是因为斯洛克！ 要不是因为这头蠢熊突然冒出来，他们也不会吵架！ 凯撒看着斯洛克的眼神愈发不善起来！ 斯洛克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引火烧身，依旧摇头晃脑地调侃道： “像你这样的熊，永远不会讨母熊喜欢的。” 他在胡说八道，抛开凯撒恶劣的性格，他强壮的身体和优秀的狩猎技术还是很受母熊青睐的！ 可惜凯撒没办法抛开他的性格。 最后斯洛克仍旧逃不掉一顿大爪伺候！ 凯撒对着已经因为挨打缩成一团的斯洛克呲了呲牙，低吼道： “闭嘴！” 正当他准备再扇斯洛克里几下出气时，不远处突然传来小熊惊叫的声音！ 凯撒挥爪子的动作一滞，连忙转眼去看，看到的正巧是果宓一脚踩塌从山壁上滚落落在地上的前一秒！ 两头公熊此刻也顾不得打闹，连忙一前一后朝着山壁下跑去！ 第六十章 扭曲的关心 两头小熊簇拥在果宓身边，被突然冒出来的两头公熊吓得动都不敢动。 斯洛克跑得比凯撒慢，见到这副情景连忙加快脚步，不动声色地隔在凯撒和两头小熊之间。 其实他知道凯撒和果宓之间最大的矛盾应该就是这两头小熊了。 凯撒这段时间确实变化颇多，但以他以前的性子难保不会想直接解决源头，斯洛克还是提防了一下。 虽然和果宓接触得不多，现在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但是斯洛克敢保证凯撒要是把小熊咬死，如果果宓没事肯定会和他拼命的。 凯撒以往解决问题的方法这一次恐怕并不能如他所愿。 况且他喜欢小熊崽，不想让他们丧命。 见到斯洛克出现后，小熊才稍微放松一些，缩着身体躲在他身后。 凯撒目光从果宓身上移开，落在暗自紧张的三头熊身上，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不由嗤笑一声： “我现在没兴致杀小崽子。” 原本只是为了让小熊安心的话，反而却吓得小熊更加害怕地往斯洛克后面躲。 比起两只小熊，斯洛克当然了解凯撒得多，知道他是不打算这个时候对小熊下口了，心里松了口气，紧接着一言难尽地看着凯撒： “你如果能好好说话，说不定你和果宓不会吵起来。” 凯撒呆了呆，莫名想起果宓以前打他最多的时候全都是因为他说想吃小熊。 但现在容不得他冷静下来好好思考了，看着从栽下来以后就蜷缩成一团一动不动的果宓，凯撒心沉了下来。 以往他靠小熊这么近果宓早就暴起了，现在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他伸出爪子，试探着推了推她： “果宓，果宓？” 没反应。 凯撒爪子的力度又加重了一些，声音高扬起来： “果宓！！” 爪子下的巨型毛球突然颤了两下，凯撒心头一缩，低下头想看看她到底怎么回事，却对上果宓突然睁开的眼睛！ 果宓目光在凯撒身上停了两秒下意识移开了，呼出一口气忍着浑身地剧痛打开蜷缩的身体。 她在跌落的时候下意识卷起身体护住了头，虽然离地面已经没有多少距离，但是体重和身体构造摆在那，掉下来的那一刻还是浑身都疼！ 愣是缓了好一会儿才算缓过劲来。 果宓挣扎着翻滚站了起来，强忍着疼痛在地上走了几步。 万幸，虽然全身疼但是没有哪一处是疼得厉害的，应该没有伤到骨头或者内脏。 她走路的姿势虽然别扭，但凯撒生存经验扎实，也能够看出她没摔出什么毛病，心里松了口气。 果宓又走了两步适应了一下，终于确定自己没什么问题，才转头把注意力分给突然多出来的两头公熊。 斯洛克乐呵呵地跟果宓打招呼： “果宓，咱们又见面了，你怎么总是有这么多异于常熊的举动。” 果宓有些尴尬，她是真的饿急眼了，加上食物时代短缺头脑子一热才爬上去的，现在想想真是昏了头。 饿死还能多活个一两天，摔死真是马上就没了，这样的买卖确实不划算。 她转头对上凯撒毫无情绪的目光，心里有些不自然。 自从她和凯撒吵架以后这是他们第一次面对面，以前遇见了可以当没看到，但现在的状况那种处理方法好像不适用。 犹豫了一会儿，果宓咧了咧嘴，刚准备装作若无其事和凯撒打声招呼，就听到他冷硬地声音： “我以为熊没长翅膀是每头熊最基本的自我认知，现在看来，也有脑子没那么正常的熊。” 斯洛克目瞪口呆地看着凯撒，准确的来说是看着他那张嘴，不明白他明明很关心果宓，为什么一张嘴能说出这么冷漠的话来。 果宓心头一梗，冷笑了一声，从牙缝里挤出字来： “是吗？那我今天也算给你长长见识了。” 凯撒沉默注视着果宓片刻，突然转过身，迈着缓慢的步伐离开了。 果宓重重哼了一声，被留下的斯洛克有些尴尬，干笑着道： “果，果宓，他其实很关心你，刚才他可着急了。” 果宓不以为然： “我知道。” 斯洛克呆住了： “……啊？” 他不明白为什么果宓知道凯撒没有坏心思，却还是对他不假辞色。 果宓扫了一眼凯撒的背影，收回视线。 如果关心需要用恶语相向来表达的话，那她不需要这样的关心！ 身体受到伤害的时候她不想让自己的心灵也受到伤害，更不想在伤心难过的时候还要笑着安慰自己对方只是出于关心！ 这是不对的，是扭曲的。 如果表达关心的方法是用冷漠的语言去刺痛对方，那么代表着他还没有学会爱，甚至没有学会尊重。 就算凯撒是头熊，果宓在此刻也依旧很清醒。 她从来不会内耗，更不会强行委屈自己。 虽然不知道未来她还会不会和凯撒再有交集，但果宓知道，如果凯撒一直用这样别扭又让她不快的相处方式和她交流，那他们之间恐怕连以前积累的友谊都会被消耗殆尽。 果宓的论调对于斯洛克来说是前所未有的，从来没有听过的。 他不懂，内心却隐隐觉得她说的对。 斯洛克有些迫不及待，他想把这些话转达给凯撒，他一直都比自己聪明，或许他能够听懂呢？ 于是斯洛克匆匆向果宓告别，追着凯撒小跑离去。 果宓又坐在原地歇了会儿，才感觉身上好多了，垂下头对上两头小熊亮晶晶的眼睛，不由一笑： “你们听懂了？” 鲑鱼有些犹豫： “好像听懂了，但是又好像没有。” 鱼骨却回答道： “对重要的熊，无论是行为还是语言，无论出于何种目的，都不应该伤害他，这才是真正表达关心的方式，对不对？” 果宓有些惊讶，随后就有笑意在眼中漾开，温声道： “对。” 但很快鱼骨又有些为难： “可是，凯撒总是对斯洛克动爪，果宓你却说过凯撒其实很关心斯洛克啊。” 果宓愣了愣，好像确实是这样。 鱼骨突然嘀咕了一句： “但是斯洛克每次挨完打虽然表现得很害怕，可眼睛里的开心都藏不住呢，说不定他很喜欢这样的关心方式。” 果宓抽了抽嘴角，心里却了然，北极熊没有那么重的亲属关系，对于斯洛克来说凯撒对他的拍打跟小时候在一起打闹没什么区别。 或许他正在从这些行为里汲取安全感，觉得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所以才乐在其中吧。 果宓有些无奈，当初的熊妈妈到底教了两头公熊什么，才会养出这样性格截然不同的两兄弟。 不过很快她的注意力就不在这些事上面了，夹杂在鸟群纷杂的叫声中，突然爆出一声熊喊： “我的鹅呢？！” 第六十一章 特别的地方 两只小熊一惊，连忙回头，光秃秃的石头上除了一些血迹和沾血的鸟羽，哪里还有鹅的影子？！ 小毛球心里暗道不好，连忙回头眼巴巴地去瞧果宓。 果宓快要暴走了，她冒着生命危险抓的鹅，谁偷了？！ 到底是谁？！！真是big胆！！！ 鱼骨连忙道： “我，我能找回来……” 他可以闻！ “不！”果宓一脸严肃： “我亲自找回来！” 气候回暖，再加上果宓在北极呆了也有一段时间了，当初受损的嗅觉已经基本恢复，棕熊确实比不上北极熊但也不是浪得虚名。 果宓低下头，寻着空气中那一丝带着腥甜的血液气味抽动着鼻腔，味道还很新鲜，应该跑不了多远。 于是她抬起步伐朝气息传来的方向追去！ 罪魁祸首很快就找到了，又是北极狐！ 只见远处一只毛发参差不齐的黑白小狐咬着大鹅的脖子，正一边费力的拖行，一边发出尖细的叫声恐吓周围想要分一杯羹的同伴。 旁边四五只狐狸围着它跃跃欲试，都想要从大鹅身上撕下一部分肉来。 北极狐经常出现在熊的周围，平时只是瞧准时机想要捡一点残羹剩饭，但大部分时间为了防止熊突然想吃一点餐后小零食，都会离得比较远。 前两天果宓就察觉到有一两只小狐狸会经常跟着他们，结果因为她把主意打在它们身上追赶了好几次，再加上她和小熊确实剩不了什么东西给它们吃，早早就离开了。 没想到暗中还有狐狸，而且居然胆子大到面前有这么多北极熊，还敢近距离偷猎物！ 熊的体型太大在这样的地方是隐藏不了身形的，果宓和两只小熊突然出现像一滴水掉入了烈火油锅！ 聚集在一起的狐狸瞬间散开，几个蹦跳消失在石头的间隙中，还有一只看了看拖着鹅的狐狸，犹豫了片刻也钻进了缝隙里。 只有最开始偷鹅的小狐狸，似乎不愿意放弃到嘴的食物，还在奋力拖行着鹅，企图把鹅也拖进缝隙。 果宓哪能让它得逞，几个快步走过去，熊爪一压，原本还能被拖动的鹅瞬间停滞不前，已经半个身体藏进缝隙的小狐狸发出惊吓的尖叫！ 似乎没料到果宓这么一头圆乎乎的熊能跑得这么快！ 它此时再也不敢贪心顾得上那只鹅，连忙松口想要钻进缝隙里，却发现已经迟了！ 两头小熊已经一左一右堵在缝隙前，将已经钻进一半的狐狸咬着后腿从缝隙里拖了出来！ 于是今天的午餐除了大鹅，还多了一只北极狐。 果宓将大鹅扔给了两只小熊。 夏天吃了这么多只鸟，两只小熊依旧对这种猎物情有独钟。 他们总是很耐心的把鸟毛去除干净，然后才开始享用猎物。 幼崽总是这样，无穷无尽的精力和探索欲，唯一让果宓有些意外的是两只小毛球从来没有争抢过食物，每次都默契地将食物公平分配。 更甚至以前是鱼骨主动把食物让给鲑鱼吃，现在两只小家伙开始长身体，鱼骨因为本身就是公熊，个头窜得厉害，小时候比鲑鱼矮小的体型，现在已经大了鲑鱼一圈。 他饿得比鲑鱼快，所以鲑鱼会分食物给他。 果宓看在眼里，有的时候真的会觉得他们会打破北极熊生活习惯的桎梏，成为真正一辈子相依为命的家人。 就是鱼骨依旧在威胁或者不想面对的时候缩在姐姐身后，明明是体型更大的一些的小熊，却用力蜷缩起身体躲在体型更小的鲑鱼面前。 每次果宓都觉得很可爱，但是又不免为他担心，要是没有鲑鱼，他要怎么办呢？ 斯洛克倒是活得挺好的，当然少不了因为凯撒，但是他说过早些年的时候凯撒也没像现在这样照顾他。 看来有必要找时间再和斯洛克聊聊，看看他能不能教给小熊一些其他的东西。 正在分食大鹅的两头小熊察觉到果宓的目光，不由面面相觑。 鱼骨走了过来，抬起头问： “果宓，怎么了？” 果宓打消心里的胡思乱想，笑着道： “没事。” 鱼骨有些疑虑，不过很快又左右看了看，小声说： “果宓，这里有好多狐狸！” 果宓有些惊讶，这一片区域气息混杂，花鸟鱼虫，天上飞着的鸟，狐狸的味道，还有其他小动物的味道。 不仔细分辨的话，很难准确的从这些气息中找到自己想要的。 小毛球却独独能够分辨出有很多狐狸？ 鱼骨像是看出了果宓的疑惑，小声道： “狐狸的味道很特别，有点刺鼻，碎片石头缝隙里有好多，它们都藏起来了。” 他看起来很自信，果宓也毫不犹豫地相信他！只是…… 藏起来了？ 按理来说，看到他们在这儿，刚刚甚至还杀了一只狐狸，剩下的这些狐狸应该远远地避开才是，为什么宁愿藏起来都要留下来？ 而且还留了那么多狐狸在这！ 难道这里除了他们待会儿剩下的残余食物，还有其他能够吸引它们的东西吗？ 果宓开始兴奋起来，对动物吸引力最大的当然是食物了！ 她左右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感觉没什么特别的，还是跟刚才的地方一样，高高竖起的石壁，甚至连鸟都比之前的地方少了许多。 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呢？ 果宓观察了很久，一无所获。 正准备放弃时，无意中朝天空看了一眼，终于发现了不同的地方。 那就是这片区域的崖壁上，有很多巢穴，而这些巢穴很眼熟，那就是被果宓咬断了脖子的大鹅的巢穴！ 比起刚才纷杂混乱的鸟群，这里的鸟群大部分都是刚才的大鹅！ 果宓惊讶之余，更加倍感疑惑。 就算是鹅狐狸也没办法爬上山壁去偷蛋，到底是什么吸引着它们呢？ 她开始一动不动地观察那些巢穴，很快就发现有少部分的大鹅飞出巢穴之后没有展翅飞向高空，反而极速的向地上俯冲。 但在快要接触到地面的时候又会张开翅膀，重新飞向天空。 这像是一个游戏，又像是什么仪式。 就当她看得出神时，旁边的山壁上突然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然后“砰”的一声砸在了地面上！ 第六十二章 成长的代价 小小的黑影在石壁凸起的部分碰撞弹跳，最后重重跌落！ 刚刚俯冲下来又飞回天空的大鹅已经迅速落到旁边，与此同时另一个石壁顶端也突然窜下来一个白色身影，极速下降！ 果宓才瞧清跌落在地上的不是什么黑石头，而是一只看起来刚出生不久的小鹅！ 大鹅张开翅膀拦在小鹅身前，企图用身躯挡住猛禽的攻击，为小鹅争取一条生路。 想要猎杀小鹅的白毛隼像炮弹一样砸向大鹅，将它撞的倒仰。 隼猎杀时的冲击力极大，在自然界也少有天敌，刚刚激烈的碰撞足以让大鹅奄奄一息。 但它还是支撑着身体，拼命拦在小鹅面前。 从高空坠落地小鹅身体像散架一样躺在岩石上不知死活，果宓怀疑它已经死了，因为它坠落下来的高度有至少八十米。 这片山壁的高度远比她爬上去的那一块高，这样的高度要是熊摔下来都能被摔得粉身碎骨。 刚才要是面对这么一块山壁她再怎么被饥饿冲昏头也不可能爬上去。 更何况现在掉下来的是这么小小的一只小鹅。 然而就在果宓感叹大鹅要做无用功时，那只原本她以为已经死透了的小鹅突然抽搐了两下！ 果宓瞪圆了眼睛，呆滞地看着短处岩石上毛茸茸的小鹅突然就这么“死而复生”了！ 稚嫩的身躯用力挣扎着，然后慢慢翻滚站了起来，短小的翅膀扑腾着，昂着小脑袋看向护在自己身前的大鹅，发出一声高亢细小的鸣叫！ 仿佛在告诉这个世界，它活下来了！ 这叫声宛如一阵号角鼓舞着深受重伤的大鹅，它张开翅膀用力拍打着，发出一阵粗嘎的叫声，不断伸长脖子攻击面前的白矛隼，想将这个不速之客驱赶离开。 落在地上的隼攻击力骤减，权衡利弊下只能先飞上天空。 终于驱退强敌的大鹅仿佛斗志消散，一下子就垮了，满身疲惫地撑着重伤的身体低头蹭了蹭小鹅。 果宓相信它给自己的孩子上了最宝贵的一课，那就是勇敢。 远处一大一小两只鹅亲昵地依偎着，仿佛是故事完美的大结局。 美好得果宓都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趁这个机会吃了它们。 然而不是每个故事都有快乐大结局，故事走向的改变就发生在一瞬间！ 巨石的缝隙里突然窜出两只狐狸！ 大鹅显然没料到这一变故的发生，再想要张开翅膀故技重施去保护小鹅已经太迟了！ 两只狐狸配合默契，一只负责和大鹅周旋，顺势直接咬住了它大张的翅膀，另一只径直扑向了小鹅！ 毫无反抗能力的小家伙甚至连挣扎都没来得及就被狐狸叼入口中，拖入了巨石缝隙！ 大鹅想要追回幼崽却早已于事无补，剩下的一只狐狸咬住它的翅膀用力甩头向后拖。 已经是强弩之末的大鹅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狐狸把小鹅叼走。 不，现在它顾不上小鹅了，狡猾的狐狸已经察觉到它身怀重伤，贪婪的目光落在它鲜血淋漓的伤口上，喉咙里发出刺耳的叫声。 如果能获得更多的话，为什么不呢？ 狐狸肆无忌惮地撕咬着大鹅翅膀上的伤口，破碎的鸟羽和血液横飞，任由它凄凉惨烈的叫声响彻山谷！ 果宓是在这个时候踏上巨石的。 熊类异常突出的沉闷脚步声和喘息声瞬间就让杀红了眼的狐狸清醒过来！ 狐狸的身姿比起熊来说敏捷许多，但这只能支撑它们逃跑，一旦和熊近距离接触，逃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此时的狐狸也意识到在果宓面前它没有反抗的余地，刚才她和小熊猎杀狐狸的场面也历历在目，那只狐狸的尸体现在还躺在不远处的石堆上！ 北极狐不甘心地看了两眼已经濒临死亡的大鹅，最后在果宓抓到它以前，两个敏捷的蹦跳，窜进了石缝中。 果宓心情莫名有些沉重，她抬爪走向躺在石头上毫无声息的大鹅。 它已然断气，圆圆的鹅眼大睁着，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果宓总觉得它在看向小鹅被拖进去的石头缝隙。 两只小熊一前一后跳上了石头，看了看已经死亡的灰白鹅，没有上前，乖巧地坐在了果宓身边。 果宓看了这只死去的鹅很久，最后才低声对两只小熊说： “这个也可以吃。” 一大一小的两只鹅的勇气让她肃然起敬，如果没有狐狸，果宓想自己大概还真有可能放过它们。 可是现在为时已晚，她和小熊还要活下去，已经到嘴的食物是不可能为了精神富足去放弃的。 两只小熊沉默地扒着鹅毛，果宓吃了两口最开始杀掉的北极狐，最后坐在一边静静等待。 待在这里一个下午，她终于发现小鹅从山壁上掉下来不是偶然。 原本以为只是小鹅崽不慎从窝里坠落，没想到它们是有意跳下来的！ 一个下午就有小鹅接二连三地跳下来，大鹅父母一次又一次地做着示范，护卫在它们周围。 这些从高空坠落的小鹅有的当场摔死，有的则幸运的活了下来。 活下来的这些还要躲避天空或者石缝里等待已久的猛禽和狐狸，存活率谈不上高。 当然也不全是悲剧，熬过了这些艰难困险的小鹅会步履蹒跚地跟在父母身后，一步一步走向有食物的河滩，去迎接它们的新生。 原本果宓是想观察一下狐狸到底在这里等待什么，以便分一杯羹。 现在她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 心理因素有一些，但不全是，重要的是这些小鹅实在是太小了，大部分保守估计破壳不超过两天。 小鹅的数量不像冰湖里的鱼，它们从作为蛋出生到孵化再到破壳需要一段时间，而且每只母鹅产卵的量是有限的。 这种鹅的数量比其他迁徙过来的鸟类少了太多。 如果只是饿急了眼偶尔吃一两只可能影响不大，但果宓如果想靠吃小鹅度日，恐怕一天之内掉下来的所有小鹅都要进了她的肚子了。 这岂不是她一头熊就造成造成这一片的鹅物种灭绝性的灾难？ 作为曾经从事动物相关类的从业者，如果可以的话，果宓想尽可能不要造成这种的物种伤害。 说到底熊不是鸟类的天敌，她不愿意成为恶意干扰食物链的罪魁祸首。 不过果宓很快就找到了新的捕食目标—— 那就是藏在缝隙里的北极狐。 这块地的地形很适合北极狐躲避，她想要抓狐狸一天也抓不了多少，但也不可能全无收获。 熊不必要每天都吃饱。 在这里她带着小熊靠抓狐狸既可以时刻垫垫肚子，又能消磨时间对抗饥饿。 再加上还能偶尔捡到像刚才那样死于非命的大鹅，怎么想都是目前最适合的地方了。 第六十三章 朋友为什么要计较那么多呢 而远在那一处临水的河滩，斯洛克整个身体都泡在水里，悠然自得地划动着四肢，舒服地眯着眼睛。 天气越来越热了，还是水里待着舒服。 他顺着边缘又游了一圈，目光才落在坐在岸边发呆的凯撒身上。 自从那天看到果宓爬山壁又和她闹不愉快之后，凯撒一直处于低气压中，还时不时发呆，斯洛克都不敢招惹他了。 阳光直射在公熊身上，一身毛发反射着亮光，斯洛克看着都热。 他又游了两圈，才从河里爬出来，用力甩了甩毛，嘟囔了一声： “饿了。” 然后小跑着朝凯撒身边去： “凯撒，我好饿。” 凯撒毫无反应，甚至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斯洛克走过去用力在他身上贴了贴，拉长着声音嚷嚷： “我好饿，我饿了……” 水气从他湿漉漉的毛上贴到凯撒身上，不干不湿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偏偏有的熊还没点眼力劲，偏要往他身上贴。 凯撒低吼道： “离我远点，别贴着我！” 他最近情绪不好，斯洛克不敢再耍赖，乖乖往旁边挪了挪，却还是继续嘀咕： “我饿了。” 凯撒烦不胜烦，不耐烦道： “饿了就去找吃的，你也不是光靠我才活这么大的。” 这蠢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越来越得寸进尺了，以前还只是蹭吃的，现在竟然想让他找吃的养他！ 斯洛克身体往旁边一歪，四脚朝天，用一种极其恶心的声音撒娇： “可是我找不到嘛，你比较厉害，你去找吃的，然后我们一起吃——” 凯撒冷笑一声，长得不怎么样想的倒挺美，他就算是狩猎也不可能把吃的分给他，要分也分给…… 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出现圆乎乎的巨大毛球。 凯撒一个激灵，立刻晃了晃脑袋。 暗骂自己老想着一头不领情的熊做什么。 斯洛克在地上打了个滚，状似不经意地说着： “唉，果宓在鸟窝下面守了好几天了，就为了抓几只狐狸……” 他爬起来凑到凯撒身边问： “那地方到处都是石缝，一天能抓到两只算不错的了，运气差点儿一只都抓不到，你说她带着两只小崽子能吃得饱吗？” 凯撒撇过头，冷声道： “别再跟我提她的事。” 斯洛克瞬间又像抽了骨头一样，软趴趴地躺在地上： “好吧。” 临近河边的土地很湿软，尤其是这种没有明显河岸边界的地方，斯洛克踩过的地方甚至能聚起一个个小小的水坑。 他躺在地上，看着那些小水坑脑子抽了突然伸出舌头舔了两下，瞬间皱起熊脸： “好咸。” 这地方只是因为狭窄才被称为河，实质上还是连接大海，水是咸水。 冬天的时候北极熊大多靠啃雪来补充淡水，夏天就麻烦些了，要找到淡水的水源。 凯撒看着被咸到抽搐的斯洛克，眼里闪过一丝淡淡的嫌弃。 斯洛克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仰着头看着不远处，突然呆呆地来了一句： “花好漂亮。” 凯撒随着他的话看去，极昼带来的充足日光照射，河岸边大处盛开了极其艳丽绚烂的花，在风中迎风招摇，还有淡淡的芬芳。 的确是夏天为数不多的好东西了。 斯洛克痴痴地看着，突然眼睛一亮，猛地窜了起来： “是小河！” 繁花掩映间，一头北极熊从花丛里冒出来，低着头顺着河滩细细嗅闻着。 斯洛克激动极了，抬爪就想跑过去，却被凯撒及时拦住！ 公熊眼睛里充斥着不赞同： “你为什么总是蠢的厉害，忘了你鼻子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斯洛克呆了呆，随后就笑着道： “他那个时候年纪还小嘛，后来不也没欺负过我。” 凯撒对斯洛克的交友观嗤之以鼻。 什么欺负过没欺负过，就算是欺负过他的熊，他不也还是乐呵呵凑过去交朋友了？ 凯撒眼底的阴沉快要溢出来，那头熊给这蠢熊鼻子上的那道口是他从出生开始最严重的一次伤。 嗅觉被严重影响，至少持续了半年，狩猎成功率大打折扣。 要不是从他这儿分到猎物，斯洛克估计能饿死。 结果蠢熊还是一点记性都不长地凑过去！ 斯洛克笑着道： “没事的，他那个时候真的年纪小，都还没离开妈妈呢，是我凑过去吓到他了，不能怪他。” 他朝着凯撒撒娇，恳求道： “让我过去吧，我就打个招呼。” 凯撒最烦他这个样子，僵持了一会儿还是满身怒气地让开了： “被咬都是你活该。” 斯洛克用力蹭了蹭他，朝远处花丛的北极熊小跑了过去，一边跑一边喊： “小河，我在这儿！” 凯撒坐在原地，远远地看着斯洛克朝着那头公熊靠近，对面根本不领他的情，早早就开始摆出攻击的架势低吼着。 好在蠢熊没有蠢到连对方的抗拒都没看出来，及时停住了脚步坐在原地，爪子扒拉了一下耳朵。 凯撒冷哼一声，收回视线，心里暗想着不消十分钟，他就会被那头公熊追得连滚带爬跑回来！ 然而事情没有按照他的设想进行下去。 再次把视线移到花丛中时，斯洛克已经站在了公熊对面，两头熊如同久别重逢一般，熊脸贴在一起互相张开嘴啃咬欢闹着。 凯撒看到那头公熊抬起爪子时目光一凝，下一秒却看到了对方只是用爪子玩闹似的拍了斯洛克一下。 斯洛克顺势打了个滚，两头熊在花丛里互相追逐起来！ 这一幕显然是凯撒完全没料到的事情发展。 说实话当初斯洛克鼻头的血把整个胸毛都染红来找他时的样子他还记得很清楚，那个时候蠢熊眼里还有没有消下去的惊惧。 当时凯撒是想直接把那只小崽子咬死的，但是斯洛克不同意。 可就算是这样在凯撒的猜想中斯洛克都应该对那头小崽子敬而远之才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勾搭在一起！ 这种行为在凯撒眼里完全就是不长教训！ 斯洛克和好朋友开开心心玩儿了很久，这才意犹未尽回到凯撒身边，结果发现凯撒又开始生气了。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趴在凯撒身边，小声问： “你怎么了？” 凯撒面无表情看着他，突然冷笑一声： “斯洛克，你再这么下去，要是哪天突然被其他熊咬断了喉咙，我都来不及救你。” 斯洛克垂下眼眸，小声说： “可是他不是故意的。” 见他还是冥顽不灵，凯撒火气顿时上来了，刚准备发怒，冷不丁却听得斯洛克轻声说： “朋友之间为什么要计较这么多呢？” 凯撒怒气被打断，怔愣时斯洛克接着道： “每头熊都有自己看重的东西，有不一样的生活经历，自然就有不一样的处事方式，你不能要求这头熊必须和你处于同一步调，必须跟你一样。” “交朋友就是要互相体谅，你要原谅对方的不同，要互相迁就，有的时候低头其实并没有这么难。” “有的时候你明明不是这样想的，却脱口而出伤害对方的话，如果你不愿意去弥补自己的错误，那你会失去很多朋友。” 斯洛克在说他和小河，凯撒却觉得他意有所指。 玩闹了一下午的蠢熊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用力伸展了一下四肢，发出舒服的喟叹： “今天玩儿的可真开心。” 第六十四章 一辈子难忘的场景 自从小河出现后，凯撒就从心不在焉的状态蜕变成若有所思的状态，不一样的发呆原因，一样的无所事事。 斯洛克对此怨声载道。 他试图缠着凯撒想要玩耍，或者催促他去狩猎，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好在这两天小河时常过来找他，但每当这个时候凯撒就会退出发呆状态，坐在旁边目光阴沉的瞪着小河。 他在北极熊圈子里可谓是凶名在外，生活在这一片区的北极熊没有哪一头不认识他的。 小河在他极其不友善的目光中倍感压力，和斯洛克追逐打闹的动作弧度都小了不少，一边追在斯洛克后面，一边还要分出目光去观察凯撒，唯恐他突然暴起。 凯撒就是看他不顺眼，他不明白这头熊明明差点把斯洛克那蠢熊的鼻头咬到功能失效，为什么偏偏现在还敢厚颜无耻地来找他玩儿？！ 公熊本就阴沉的眼神瞬间变得锋芒毕露，杀气蓬勃！ 本就胆战心惊的小河彻底僵住了身体，凯撒的眼神让他毛骨悚然，因为跑动抬起来的爪子放也不是就这么抬着也不是。 而一直沉浸在玩耍中的斯洛克，此刻终于意识到了他的小伙伴是处于一种多高压的状态，还在强忍惧怕和他一起玩儿。 他停下脚步，耳朵微微摆动两下，最终屁颠屁颠走到凯撒身边，身体一歪四脚朝天开始耍赖： “别这样凯撒，你吓到他了。” 斯洛克的反应出乎在场其他两头熊的意料之外！ 小河惊讶于斯洛克已经是一头成年公熊还会和自己的哥哥撒娇耍赖。 凯撒则是惊讶斯洛克的态度，他原本以为以这头蠢熊的性格，会埋怨他针对小河，不敢发脾气至少也会抱怨，没想到却是这种反应。 看来他对自己这个弟弟了解的还是不够多。 斯洛克完全不知道凯撒在想什么。 他只知道他的哥哥在因为他曾经受的伤生气担心，可他并不擅长表达这些情绪，只能单一的宣泄着自己的怒气和敌意。 所以斯洛克又怎么会因为这个去责怪凯撒。 但小河也是他的朋友，所以他选择了这样的方法去缓和两头熊之间的关系。 斯洛克在地上打了个滚，头用力去蹭凯撒的爪子： “没事的，小河再也不会咬我了，别担心。” 他想了想，又声情并茂的喊了一声： “哥哥。” 这一声下去凯撒差点跳起来，一种难耐的发麻的感觉笼罩全身，咬牙切齿地对斯洛克道： “闭嘴，别这样叫我！” 该死的蠢熊什么毛病，叫的他浑身难受。 凯撒的抵触太过于明显斯洛克这会儿是真的心里受伤了，大声道： “我叫你怎么了，你不就是我哥哥吗，为什么我不能叫？！哥哥，哥哥……” 没有因为凯撒对小河不友善生气，反而是因为一个小小的称呼问题大发脾气。 凯撒被叫得头皮发麻，浑身都不对劲了，恼羞成怒： “我让你闭嘴！” 声音太大斯洛克吓了一跳，眼睛里也满是委屈，狠狠瞪了凯撒一眼，背过身对着凯撒嘟囔： “不叫就不叫！” 凯撒整个头都在疼，他不明白斯洛克到底怎么了，好像越活越回去了。 还是幼崽时期的性子原本因为成年变得收敛了许多，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又渐渐地原形毕露。 到底什么时候开始的？ 凯撒仔细回想着，突然发现好像就是从他在湖岸边遇见了果宓开始。 那个时候蠢熊挺直胸膛跟果宓说“我的哥哥会保护我”，明明身为一头公熊却需要另一头熊的保护，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模样按照以往的性格他肯定会直接上爪子拍他。 想不起来那天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了，他没有作出任何否定的表示。 似乎就是从那天开始，斯洛克暴露本性，又开始向他的幼崽时期回归。 凯撒心烦意乱地闭了闭眼，他不知道这是坏事还是好事。 不，应该是说理智上告诉他这是坏事，斯洛克会一直靠撒泼赖着他，恐怕以后不仅这头蠢熊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会大大增加，他还要负担蠢熊至少一半的猎物。 但同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凯撒发现自己对斯洛克的没出息和软弱容忍度在逐渐升高，甚至远没有之前那么反感。 所以他到底又是在什么时候发生了这样的改变呢？ 凯撒脑海里陡然再次浮现出一个圆滚滚的巨型毛球。 是因为她收养了两头毫无血缘关系的小熊？还是因为听到了她莫名其妙的教育理念？ 不，她什么都没说，行为却一直在告诉他： 哪怕没有血缘的熊，都可以互相支撑活下去；哪怕成为不了勇敢好战的熊，也可以依靠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好好生存。 空有理想的生活方式，和他妈妈从小教给他的东西背道而驰，甚至连事实也在证明这样的生活方式并不能活得很好。 但凯撒却总是忍不住去想。 他心烦意乱，索性站起身，准备离斯洛克远点儿，好好冷静一下。 走了两步，最终还是回过头，看着斯洛克的背影冷声道： “这一次长点心，不要在被咬的一身伤然后哭着来找我。” 他本意是在嫌弃斯洛克的怯懦，说出来的话却更像是别扭的关心。 斯洛克呆了呆，回过头却只看得见凯撒缓缓离开的背影。 小河听到凯撒的话浑身一僵，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斯洛克的鼻头上。 在那个地方有一条狭长的，几乎把斯洛克的鼻子分成两半的肉色伤疤，是他当初咬伤的。 当时风雪席卷了整个岛屿，妈妈带着他在岛上艰难求生，一头公熊盯上了他。 妈妈迫不得已将他藏在雪坑里，自己去和公熊对峙，斯洛克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 他当时实在是太害怕了，公熊的血盆大口和眼睛里的贪婪充斥满了脑子，妈妈不在身边，他独自的面对着另一头突然冒出来的公熊。 尤其是对方抽动着鼻子，黑黝黝的眼睛望着他，片刻后朝他探过头。 那时他满脑子都是自己被公熊撕碎的场景，回过神来已经狠狠咬上了斯洛克的鼻头！ 这一变故让两头熊都受了惊，他脑子一片空白惊慌失措下居然松了口！ 斯洛克的血顺着鼻头渗出来，染红了胸前的毛，那时候他已经准备闭眼等死了，可是这头公熊却妈妈回来之前选择了仓皇逃跑！ 明明那个时候他轻而易举就可以将他按倒在地，毫不费力就能咬断他的喉咙。 可是斯洛克顶着鼻头上的伤眼神惊慌又歉意地看着他时，看着他因为惧怕成年公熊浑身瑟瑟发抖，最后低下头，就像母熊安抚幼崽那样，轻轻舔了他的额头！ 斯洛克在妈妈的怒吼声中转身跑远，他的血滴在纯白的雪地里，逐渐渗透晕染。 小河想，他一辈子都忘记不了那个场景。 第六十五章 月光下的公熊 凯撒的独处时间没有持续多久就又被斯洛克打散。 蠢熊就像是之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依旧厚着脸皮躺在他身边。 凯撒已经麻木了，大睁着眼睛看着身前的石堆，听见斯洛克小声抱怨： “小河不知道怎么了，没和我玩多久就离开了。” 公熊轻嗤一声： “估计是因为嫌你太蠢了，和你在一起玩怕自己也变蠢。” 斯洛克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不服气道： “谁说的，北极所有的熊里只有你会觉得我蠢！” 凯撒无语地抽了抽嘴角，只觉得这蠢熊对自己的定位一无所知。 不过很快斯洛克就知道小河去做什么了，第二天他收到了半只驯鹿幼崽！ 小河在旁边磕磕巴巴说着： “对不起……你的鼻子……” 斯洛克有些意外： “这是赔礼么？” 隔了两年多的赔礼？！ 小河沉默了一会儿，小声说道： “对。” 然后似乎是很难为情，又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斯洛克对收到的这份礼物非常满意，趴在岩石上细细享受着这顿美餐，驯鹿幼崽细嫩的肉质异常鲜美，他邀请凯撒和他一起享受这顿大餐。 凯撒对此嗤之以鼻： “不过就是驯鹿幼崽而已，你自己没抓到过还是从我这里吃的少了？” 顿了顿又加了一句： “没出息。” 斯洛克对此非常不赞同： “这不一样，小河还是一头很年轻的熊，他离开母亲还没多久。” 驯鹿对于北极熊来说也是难度很高的猎物了，凯撒的狩猎技术毋庸置疑，斯洛克那是因为早些时候被别的熊抢夺猎物太多，硬生生逼出来的。 虽然他是一头不善争斗的熊，但是很擅长狩猎。 不过现在他更喜欢从凯撒这里获得食物，对他来说这比他自己抓到猎物更有成就感的多！ 凯撒对他表现出了极度的不理解和不耐烦。 看着斯洛克吃的津津有味，好心情都快凝成实质溢出来，凯撒看了好久，迟疑道： “只是半只驯鹿幼崽而已，有必要这么兴奋吗？” 斯洛克咀嚼着嘴里的肉，嘟囔道： “当然开心了，驯鹿很难捕捉，这是我收到最好的赔礼。” 凯撒的注意力停留在“赔礼”两个字上。 斯洛克瞥了他一眼，自顾自道： “啊，捕捉难度越大越稀有的猎物，越能证明诚心，不仅仅可以作为赔礼，还能用来和朋友和好！” 凯撒一动不动地听着，毫无表示，斯洛克也不着急，没有再说多余的话，静静享受着小河带来的猎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久到斯洛克都要以为凯撒其实根本什么都没听进去时，凯撒突然站起身来，缓缓朝着海边走去。 斯洛克连忙拖着剩下的肉也站了起来，屁颠屁颠跟了上去。 两头熊一直来到海边，这个地方很特殊，海水温暖，最重要的是…… “你要狩猎白鲸？！”斯洛克很是惊讶。 夏天的时候北极有很多的白鲸，它们从各地赶来，在这片区域交配产崽。 早年的时候北极熊确实也会抓它们，鲸类的脂肪也是北极熊钟爱的食物， 但是白鲸非常聪明，加上气候原因，现在想要抓到它们已经越来越难了。 凯撒低着头，眼睛定定看着碧蓝色的海水很久，突然抬爪下了水，朝着海里一块被海水没过的石头游去。 这块礁石刚刚被海水没过，但是熊仍然可以站在上面。 凯撒爬上石头，甩了甩身上的水，低着头耐心等待着。 白鲸一般成群行动，当鲸群游过的时候，就是最好的机会！ …… 果宓脱力地躺在石头上休息，旁边是她和两只小熊努力了一整天抓的狐狸 ——只有可怜巴巴的一只。 这两天她和小熊每天待在这，狐狸也学聪明了，已经发现怎么躲避他们的追击。 这些巨石缝隙狐狸可以轻松穿梭，熊就显得力不从心了，顶多往缝隙里伸个爪子。 两只小熊饿得面黄肌瘦，肚皮干瘪精神不济。 果宓终于意识到她选择在这个地方能让小熊活下去，但不能让他们好好活，尤其是在长身体的时候，没有充足的食物可能会影响他们成年后的体型。 更何况鹅生的蛋有限，等所有的小鹅全都跳下山崖，下面就不会再聚集这么多的狐狸了。 待在这个地方不是长久之计，她还是要想更多的办法去获取食物。 耳边又是一阵烦人的嗡嗡声，不一会儿声音停止，果宓睁开眼，鼻头上赫然立了一只蚊子！ 她心里一阵怒意上头，抬起爪子就给自己鼻头重重一下！ 结果就是蚊子倒是打死了，鼻头也被自己拍的酸涩难忍！ 果宓快要崩溃了，极昼持续这么多天，蚊子疯狂繁殖。 到北极前她甚至都想不到在这么一个寒冷的地方，夏天也会有成群结队的蚊虫！ 尤其是到傍晚，铺天盖地的蚊虫一群一群聚在一起在空中徘徊着，抬头一看就能看到无数的黑点点，伴随着翅膀振动的嗡嗡声看得果宓头皮发麻！ 原本以为这些蚊虫很难穿透自己厚重的皮毛，结果这几天晚上果宓快被咬疯了，加上无穷无尽的嗡嗡叫，连着几晚上都没睡好！ 尤其是这些恶心的虫子好像也觉得她的皮毛很麻烦，干脆把作恶的目标定在她的鼻头！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夏天的森林里也有很多蚊虫，果宓在森林的时候看到很多同类不仅偷蜂蜜还吃虫子，那个时候她就想他们会不会连蚊子都能吃掉。 但明显是她想多了。 棕熊是杂食动物但也不是什么都吃，换而言之连熊都不吃的东西肯定是这个世界上最恶心的东西！ 果宓又拍死一只蚊子后，终于崩溃了！ 她翻过身，四只爪子在空中一阵挥舞翻腾，企图靠这种方法驱散蚊虫。 效果卓着，但持续时间短暂，没一会儿那些不怕死的虫又重新聚集了过来。 满天持续的虫鸣加上肚里的饥饿，果宓恨不得仰天长啸！ 就在这时，鼻头突然流窜进一阵新鲜浓郁的味道，脂肪的味道，肉的味道！ 果宓眼睛一亮，没忍住爬出了洞。 阳光下凯撒站在石头上，日光经过白毛的反射，像是给他镀上了一层银光。 公熊脚边放着看不出来是什么的猎物，鼻头不住抽动着似乎在嗅闻着什么，看到果宓的时候眼睛一亮，但又有些踌躇，半晌才抬起爪子朝果宓走过来。 第六十六章 我想和你交换 果宓看见他朝自己走过来心中一沉，心跳都忍不住加快了两下，最后又归于平静。 原本睡在洞口的两只小熊不再需要她额外去嘱咐，默契至极地窜进了洞里，将宽阔的洞外留给两只大熊。 果宓索性直接原地坐下，身体不动声色地挡住了洞口，任由凯撒靠近。 这头公熊无疑是很聪明的，哪怕是果宓没有什么特殊多余的动作，他也能从她的行为里看出某些含义。 凯撒眼色一黯，靠近的脚步停下了。 他就站在离果宓三米远的地方，鼻头抽吸着，那熟悉的气味伴随着空气的翻卷进入鼻腔。 公熊的神色又稍微舒缓下来。 不过他并没有过于放松，因为果宓从刚才开始到现在都没有和他说一个字。 这头公熊不善于道歉，又或者说那些低头的话对他来说难以启齿。 明明已经带来了猎物，但说出那三个字对他来说却比捕捉猎物更加艰难。 这种情况出现在一头生性霸道并且傲视群熊的北极熊身上似乎再正常不过，可惜他想要去和好的熊，脑子清醒性格倔强而且也很高傲。 现在凯撒意识到他必须率先低头，可他意识到了并不代表能做到，他还在暗自努力。 公熊长时间的静默让果宓这下有些拿不准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了。 两头熊就这么面对面互相安静地观望着，果宓在等凯撒说明来意，凯撒因为果宓没有和他打招呼而踌躇不前，谁都没有率先开口。 时间在僵持下过了很久，久到果宓的睡意甚至盖过了肚子里的饥饿感。 她的生活很规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就算是极昼，轮到夜晚的时间天色也会稍微变暗。 今天劳累了一天抓到的猎物甚至不能补充她消耗的能量，疲劳在催促着身体进入沉睡。 凯撒看着圆脸盘子熊低垂着头，眼眸不受控制的下阖，意识到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他眼里闪过犹豫，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转过身走向自己带来的猎物。 凯撒的行动终于让果宓睡意稍歇，换来了她短暂的清醒。 看着公熊拖拽的猎物一阵费力的挪动才移动到自己面前，这才发现这次的猎物似乎比以往的都要大了许多。 借离得近了能看清猎物的外皮透着莹润的白色，布满了拖行的痕迹，能看得出来凯撒为了把它拖到这里来费了很多功夫。 新鲜新鲜的血肉和脂肪的味道钻入鼻腔，这样本就饥饿缠身的果宓口腔里不受控制地迅速分泌唾液。 洞里传来一阵微小的动静很快又归于平静，看来这味道对小熊的冲击也不小。 虽然凯撒依旧什么都没说，但他的行为代表了什么不言而喻。 这是要道歉，还是要和好？ 其实在果宓心里，凯撒唯一需要道歉的地方，恐怕就是那天她滚下崖壁时他的口出恶言。 不过这只是一个很小的错误，只要凯撒说句对不起，或者随着时间流逝，她也很快就会忘记。 至于那天晚上的争吵，果宓不认为那是凯撒的罪责。 她的确反感凯撒想要杀死小熊和对他们的轻视之心，但她不责怪他。 因为那是他身为公熊的天性，他也是从饱受公熊威胁的幼熊成长到现在的。 种族行为镌刻在基因里，轻易不会改变。 凯撒或许认为她只是为了小熊和斯洛克在生他的气，但是果宓却从始至终都很清楚： 她和凯撒矛盾的本身从来就不是彼此做的错事，而是认知上的不同，是天性和行为的对撞。 在这场矛盾里，她和凯撒之间是没有对错的，有的只是差异。 果宓看了看脚边的猎物，转头就对上凯撒沉静专注的目光。 她深吸了一口气，平心而论，凯撒都已经把猎物送上门了，她也不具备“不吃嗟来之食”这种所谓高尚品质，以她的性子应该是不客气的收下猎物，然后和小熊一起享用这顿大餐的。 而且凯撒什么都没说，她完全可以只收好处不干活，吃了猎物什么都不认。 不过这些都要建立在她只把凯撒当成工具熊的前提下。 虽然她和凯撒的相遇并不愉快，讨厌的公熊也给她添了很多麻烦，包括后面的相处也多有摩擦。 甚至此时此刻，他们就是因为矛盾才站在这里互相僵持。 但果宓知道，她其实是把凯撒当作朋友的。 这是一头公熊，他有很多的小毛病，甚至性格和脾气都不是很好，但相对的，他是果宓来到北极后相处时间最长的熊，她依旧承认他是朋友。 所以这口“嗟来之食”，果宓没有选择不明不白吃到肚子里。 她当初决定远离凯撒的决定在刚才看到凯撒的那一刻似乎有所软化，果宓纠结之下很快便决定“随心”。 即使知道沟通很难，她也还是期待和凯撒再次交谈，就算矛盾没办法解决，至少果宓不想让凯撒费这么大劲拖来猎物最后却无功而返。 果宓看向凯撒，想等他表明来意，然后她再思考合适的措辞，力求用更简单明了的话语和公熊沟通。 凯撒站在旁边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果宓低头享用猎物，心更是沉到了谷底。 他也很了解圆脸盘子熊，她很擅长抓住一切机会，可不是一头连送上来的好处都拒绝的熊。 凯撒眸光越来越暗，他知道果宓现在很饿，不接受猎物的意思是……也不接受他？ 凯撒目光落在自己拖行一下午才在果宓睡熟之前堪堪拖到这儿的白鲸尸体上，身上的气息越来越低沉。 果宓也在等，她在等凯撒张嘴说话。 但是现在她觉得让这头公熊表达出自己的意愿对他来说似乎太难了，心中无奈叹气，刚想开口主动问他： “凯撒，你……” “我们可以交换。” 两头熊的声音同时响起。 果宓歪了歪脑袋，半晌迟疑中带着迷茫地看向凯撒： “……哈？” 而凯撒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坐了下来，看着果宓的眼神非常坚定，又重复了一遍： “我用猎物跟你做个交换。” 果宓在短暂的迷茫后清醒过来，看着神情坚定的凯撒，心中暗想，也许她能从凯撒的“交易”里更加了解他，于是心中一定，饶有兴趣地问： “你想交换什么？” 第六十七章 答应交换 凯撒想用猎物和果宓交换两天的独处时光。 这个条件刚说出来的时候，就连果宓都惊讶于它的简单程度。 她看了看凯撒带来的猎物，虽然还没看出来是什么东西，但是她和小熊分食至少可以让他们扛至少十天！ 但可惜的是，这么简单的任务恰好就是她不能答应。 她是没办法和凯撒单独相处的，她还带着两只小熊。 凯撒听到果宓的拒绝以后垂着头坐在原地，过了一会儿突然道： “我让斯洛克过来守着那两只小崽子。” 果宓有些错愕，她不明白凯撒到底为了什么非要和她待在一起两天，甚至连斯洛克都要卷进来。 毕竟虽然凯撒一直照顾斯洛克，但表面上却恨不得和斯洛克划清关系，他对和斯洛克相互扶持非常抵触。 让他去拜托斯洛克帮忙，简直就是违背了他一直以来对斯洛克的处理方针！ 凯撒却执着地看着果宓，无声地告诉她，他今天晚上必须等到一个答案。 果宓很是犹豫，首先她的确让斯洛克近距离接触小熊，但那都是在她就在旁边的情况下。 斯洛克本身还是一头公熊，他和小熊没有任何关系。 其次…… 果宓抽了抽嘴角，就算斯洛克不会伤害小熊，带着小熊出去要是遇到其他公熊她也相信他不会抛下他们，但是以他的战斗力，果宓毫不怀疑最后的结局是他被咬成重伤然后小熊生死不明。 凯撒像是看出了她的疑虑，立刻道： “小崽子就在洞里，我让他守在洞口，哪儿都不去，而且我们不会离这里太远。” 可怜的斯洛克就这样被凯撒安排好了接下来两天的行程。 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果宓犹豫了一下，最后叹了口气： “你等我一会儿。”然后转身进了洞。 两头小熊已经不是第一次接触凯撒，虽然隔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他，但也远没有了小时候的惊惧。 两只小家伙坐在洞里乖巧抬头望着果宓，他们已经听到了她和凯撒的谈话。 果宓低声询问： “你们愿意离开我一段时间，和斯洛克待在一起吗？” 鲑鱼神情有些犹豫，倒是鱼骨听到斯洛克的名字眼睛亮了亮，但很快又依恋地紧紧靠在果宓脚边。 果宓没有催促，耐心等待两个小家伙决定。 片刻后，鲑鱼抬头声音清脆： “果宓，你去做你想做的事吧，我能行。” 鱼骨原本是不愿意的，但他听到了姐姐话里“去做你想做的事”，这时他才恍然惊觉，不知不觉中果宓已经在他们身上花费了太多的时间和精力了。 她早没了最开始的“收养他们是为了让他们帮忙”，而是真正像妈妈那样，认真抚养他们，教会他们如何活下去。 可是她原本不需要做这些的，如果没有他们的话，她独自可以活得很好，甚至也不会和凯撒吵架。 鱼骨紧贴着果宓的身子慢慢挪开，最后主动走到鲑鱼身边，和她一起抬头看着果宓： “果宓，我们可以的。” 两只小毛球，不，现在应该算大毛球了。 当初小小的样子好像还近在眼前，果宓有些欣慰，原来她真的已经把两只小熊养到现在这么大了。 或许，这是一个让小家伙尝试独立的好机会？ 果宓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在两头小熊一再保证说“我们可以的”声音中走出洞口，对等待已久的凯撒道： “好吧，我答应你。” 凯撒垂在脸边的耳朵瞬间绷得笔直，爪子愉悦地上下刨动了两下，在爪边推起小小的土堆。 但很快公熊的情绪又低落下来。 因为他在说出自己的要求后，根本就没抱果宓会同意的希望。 难以想象她对那两只小崽子看顾的那么紧，会同意他们离开身边，还单独交给另一头公熊照看。 可果宓偏偏就同意了。 这意味着在她心里，斯洛克要比他可信的多。 凯撒的情绪转变比天气还要变化无常，果宓歪着头，还没来得及发出疑问，凯撒就已经站起身： “那我明天来找你。” 然后转身脚步匆匆地离去。 果宓就这么看着他转眼跑得连影子都没有了，不由嘀咕了一句： “连再见都来不及说。” 最后看了看脚边的猎物，到嘴边的肉香和即将填饱肚子的愉悦冲散了心里的怪异感，果宓转头招呼两头小熊出来，三只熊美美地开餐。 而另一边斯洛克在得知凯撒道歉求和好不成反而变成条件交换时，发出了今天的第一声爆笑！ “哈哈哈哈哈，你说，因为道歉说不出口，所以用肉换了果宓两天的时间？” 斯洛克在地上笑的前仰后滚： “你怎么连道歉都不敢说，反而敢提这么过分的要求，你让一头母熊抛下小崽子跟你单独相处？” 凯撒冷眼看着他，声音带着寒气： “她已经同意了。” “哈哈哈哈哈……呃？” 斯洛克的笑声卡在了喉咙里，呆愣了一会儿才连滚带爬凑过来： “同，同意了？” “对。” 凯撒用力把左边的小石子一拍，石头划过高高的弧度落进水中，溅起一片小水花。 这下轮到斯洛克震惊了： “她，她怎么同意了，她不是有小熊……” 凯撒冷漠地瞥了他一眼，毫无情绪地下达命令： “所以你从明天开始去守着那两只小崽子，出于对你胆小懦弱的性格考虑，小崽子待在洞里你待在洞口，不准离开。” 斯洛克呆了呆，好一会儿才弱弱地问： “所以，我也是交换条件之一吗？” 凯撒猛地从鼻腔里喷出一口热气，像是很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一样，过了好一会儿，才简单地吐出一个字： “对。” 斯洛克瞬间兴奋起来： “好啊！明天我就去找小崽子，你放心，我肯定把他们守的好好的！” 凯撒愿意让他帮忙就意味着他无形之中对他的接近已经更适应了，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斯洛克高兴的了！ 更何况对于斯洛克来说，无论是小河还是两只小熊，只要有熊和他玩他都开心！ 凯撒难言地看着心情愉悦的斯洛克，不能理解为什么去保护两头跟他毫无关系的小熊会让他高兴成这样。 但却又控制不住地在想： “或许正因为这样果宓才会放心让他接触小熊。” 但心中的思虑很快就被重新凑过来的斯洛克打断，蠢熊乐呵呵地问： “你明天准备和果宓去做什么呀？” 第六十八章 出发之前 凯撒被问得一懵。 他只是想和果宓待在一起，好像这样就满足了，至于其他的，压根没想过。 于是他真的单纯回答： “不知道。” 斯洛克立刻不赞同道： “你怎么能不知道呢，你拿猎物换果宓的时间，然后明天你们两个去海边站着吹风吗？” 说着他又嘀咕了一句： “还有你怎么就换了两天，这也太少了。” 凯撒闻言疑惑地抖了抖耳朵，突然低声道： “很划算。” 果宓连和他说句话的心情都没有，凯撒说出两天完全是因为他觉得果宓不会答应所以才往多了说的。 所以她最后竟然答应了，完全是在凯撒的意料之外。 这么一想，因为果宓更信任斯洛克而升起的不高兴消散了许多。 凯撒重重呼了口气，爪子又扒拉了地上两下。 斯洛克一看到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现在心情不错了，暗自吐槽他居然这么容易满足，面上却乐呵呵地道： “你不是想和果宓和好吗？我来教你！” 凯撒审视地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的蠢熊，怀疑道： “你？” 斯洛克昂起下巴，挺胸抬头地走到凯撒面前： “当然！” 或许是他的样子实在过于自信，凯撒还当真暗中思量了一番： 目前来看果宓确实对这蠢熊更加亲近一些，说不定他真的有办法，凯撒的目光又把斯洛克上下扫了一遍，心中还在犹豫，真的要相信他么…… 斯洛克“嘿嘿”贱笑地凑近凯撒： “真的真的，你听我的准没错！” 两只公熊凑到一起一阵交头接耳，凯撒迟疑： “照你说的做真的有用？” 斯洛克自信满满： “绝对有用！” …… 果宓钻出洞的时候斯洛克和凯撒已经在洞口坐着了，似乎是有意不想让她发现，特意坐在了背风口尽量减少自己的气味，也没有发出声音。 见到她从洞里探出头，两只公熊眼睛都亮了亮。 斯洛克率先屁颠屁颠跑了过来，还不等果宓说话就对她打包票： “果宓你放心吧，我绝对好好守着洞口一步都不离开！” 果宓干笑了两声，对他的话半信半疑。 因为斯洛克是一头玩儿性很重的熊，他的注意力很难集中，难保不会忘记自己的职责。 与其把希望寄托在斯洛克身上，果宓还是更相信小熊。 她转过头嘱咐洞里的小熊： “如果没有遇到危险的话，尽量不要远离洞口，跟斯洛克待在一起不要离他太远，明白了吗？” 两只小熊乖乖道： “明白了。” 果宓笑了笑，刚准备再嘱咐些什么旁边突然贴上一层毛绒绒的触感，原来是斯洛克已经等不及，直接从她身边把头挤了进来伸到了洞里。 突然出现的熊头吓了两只小熊一跳，好在看清是斯洛克才松了口气。 蠢熊嘿嘿笑了两声，主动打招呼： “鲑鱼，鱼骨，我来找你们玩啦。” 他和两只小熊也有段时间没见了，彼此之间有些生疏感。 果宓抽了抽嘴角，站起来往旁边走了两步，把洞口让给斯洛克。 小熊已经长大了，再加上是夏天他们不和果宓睡洞里，所以果宓的洞挖的洞没有以前那么大。 现在两只小熊躲在洞里，斯洛克只能把脑袋伸进去，大半部分身体和屁股露在外面，藏在毛里的短小的尾巴随着主人愉悦的心情微微晃动着。 过了好一会儿斯洛克才从洞里退出来，两只小熊也跟着走了出来，刚才的生疏感一扫而空，亲昵地站在斯洛克脚边，尤其鱼骨还站起来用爪子在斯洛克头顶扒拉了两下。 斯洛克转过头用鼻头将鱼骨顶翻，抬起爪子这个小家伙身上薅了两下。 鱼骨看见公熊抬爪子也不害怕，打闹了一会儿一个轱辘站起身，小跑到斯洛克后面去了。 这还是凯撒第一次见到斯洛克和小熊打闹的样子。 他和果宓发生矛盾的时候，果宓还不允许斯洛克离小熊那么近，他只被允许在果宓旁边和小熊说话。 虽然后来也从斯洛克嘴里听过他经常去找小熊玩，但他从来没想到他们已经亲近到这种程度。 他们相处的自然程度已经比得上母熊和她的亲生小崽子了！ 要不是事实就在眼前，他都没办法想象有一天会看见一头公北极熊跟小熊这么自然而然的亲近玩耍。 直到现在，凯撒才终于对果宓为什么放心把小熊托付给斯洛克有了具象化的理解。 同时他心里明白，这是他做不到的，整个北极除了斯洛克没有任何一头公熊能做到。 凯撒眸光暗了暗，有那么一瞬间脑子里居然在思考，他是不是也能像斯洛克这样去亲近这两只小崽子。 但很快这个念头就被他打消了。 果宓在在看到鱼骨和斯洛克玩闹的样子后心中那股子紧张也松散了许多，再三确定斯洛克没问题后，主动走到了凯撒身边。 她什么都没说，但凯撒知道他用猎物换来的两天时间已经开始了。 他低头看了看果宓那双轮廓圆润漂亮的杏仁眼，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只能默默转过身，率先在前面带路。 临走前斯洛克叫了他一声： “凯撒。” 回过头，看见蠢熊两只后脚张开，下巴放到了地面上，然后后腿一撑屁股翘了起来，一边还朝着他递了个眼神。 凯撒瞬间收回视线，向前迈开步伐的速度不由快了许多。 果宓不明所以，顺着凯撒的眼神向后看时，斯洛克已经像烂泥一样趴在了地上，鱼骨爬上了他的后背，张开嘴一口咬住了公熊的耳朵。 小熊对力度的轻重没把握，斯洛克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身体连忙往旁边一歪把鱼骨从自己身上滑下来，坐起身来一爪按住了小家伙的肚子。 小毛球四脚朝天在地上左右翻滚，无论怎么挣扎都没办法逃脱大熊的掌控。 斯洛克顿时得意地“嘿嘿”笑了起来。 鱼骨很少有这么活泼的时候，果宓眼里不由闪过笑意，这才放心跟上了凯撒的步伐。 第六十九章 你要吃虫吗? 两只熊一前一后的走着，凯撒数次停下来想和果宓说话，但是又怕说错了什么，最后只能憋屈地继续往前走。 斯洛克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凯撒，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如果不能的话就干脆别说，闭上嘴要比说错话好得多！” 凯撒长这么大一向都是想说什么说什么，其他熊要是听不懂的话，他的爪子也能让对方好好再听一遍。 所以他是分不清什么什么话是好话，什么话是坏话的。 虽然也曾经问过斯洛克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但是那个蠢熊告诉他“你就思考一下什么话你不愿意听到，那你就不要对果宓说”。 然而和他说话最多的熊就是斯洛克，这只蠢熊说的每一句话他都不想听到！ 至于其他和他说过话的熊，有是有，但是太少了，说了什么话他也记不清了。 最后的结局也就是现在，公熊只能紧紧地闭上嘴，唯恐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让果宓当场转身就走。 果宓跟在凯撒后面，只看得见他白花花的屁股。 倒是没猥琐地去找他隐藏在长毛中的尾巴，只不过公熊连着好几次走走停停搞得她一头雾水，不知道要做什么。 目前他们走的是果宓完全陌生的方向，她甚至不知道他们这是要去哪里。 犹豫了片刻，果宓还是抬爪小跑了两步，和凯撒并排走在一起。 凯撒抬爪的动作一滞，随后又强装镇定。 果宓听着他明显粗重了不少的呼吸声，心里也很是无奈。 两头熊跨过一片怪石滩，然后顺着海水延长出来的小溪来到一片潮湿的低洼地。 泥土很湿润，周围生长出大概半米高长势很好的翠嫩绿草，随着风悠悠晃荡着，旁边夹杂着粉色的小野花。 果宓偏过头嗅了嗅，鼻腔钻入一股新鲜的青草味，没忍住咬了一口，咀嚼后咽进了肚。 凯撒走着走着突然发现果宓落在后面了，刚转头就看到她停留在一片草丛前，一口一口的把那些不知名的草薅嘴里嚼得津津有味，眼神瞬间怪异起来。 果宓品味着嘴里的青草香，心情有些愉悦。 森林里的棕熊有的时候也会吃草，不过他们大多时间是因为找不到其他吃的临时填肚子，少部分是出于无聊。 果宓有的时候也会吃，吃一些草叶对她来说跟做人的时候摄入青菜一样。 只不过可能是在北极呆久了，看到夏天长出来的草叶果宓都没想起来能吃，刚刚闻到那股味道突然食欲就上来了。 凯撒看果宓吃草吃得兴起，心里缓缓升起疑惑，真的这么好吃？ 公熊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抵挡不住心里的好奇，把头伸到了草边，眼神瞟着果宓，确认她没注意到自己后，飞快地在草上咬了一口！ 一股怪异的味道席卷口腔，说不出来是什么味，总之不是很好吃就对了。 凯撒越嚼越觉得不对劲，又趁着果宓不注意，飞快地把嘴里的草吐出来，然后用爪子扒了扒，藏进了草丛里。 果宓啃了两口草过过瘾就行了，心满意足地转头，看见公熊正襟危坐，盯着草丛似乎在看什么。 凯撒确认把自己吃过的草藏好了之后，刚想转过头偷偷再看看果宓，耳边就突然响起她的声音： “你在看什么？” 果宓走到凯撒面前，顺着他的目光伸着头在草丛里找了找。 ……没什么奇怪的东西。 凯撒在看到果宓寻找的模样后瞬间紧张起来，后背的毛炸起一片。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但总之就是很紧张就是了。 果宓找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找到，快要放弃的时候看到草叶上趴着黑色的小虫子，背壳反光，没有花纹。 不知道是什么虫但很熟悉，森林里有的时候会看到熊吃，没想到这里也有。 果宓回头问凯撒： “你在看这个虫子？” 虫子？什么虫子？ 凯撒可压根不知道草里有虫子，但是果宓问了他也就囫囵答应了： “对。” 果宓有些意外： “你想吃这个吗？” 凯撒呆了呆： “......？” 吃什么，吃虫子？虫子也是能吃的东西吗？ 还不等凯撒想明白，果宓已经主动让开了，颇为善解熊意地道： “那你吃吧，我会悄悄让开的，放心吧它还没跑。” 于是她放轻了动作往旁边让了两步。 凯撒咽了口口水，浑身僵硬地抬起爪子，艰难地走到果宓的身边。 无所不摧的公熊已经被一只小小的虫子摧毁了，他低着头漫无目的地开始寻找那只传说中的“虫子”的身影，心里有一股冲动想问果宓： 这个虫子，他一定要吃吗？ 但坚强的凯撒最终毅然决然地按下了这种冲动，他在心里安慰自己，没事的，待会儿闭上眼吞下去就好了。 果宓看凯撒低着头看草丛久久不动，心里有些奇怪，又上前了两步跟着一起往草里看，突然有些惊讶道： “虫不见了？” 凯撒心里骤然一松，一股强烈的喜意袭卷上心头，结果还没彻底放松，紧接着就听到果宓说： “对不起，好像是因为我刚才动静太大把虫吓跑了，要不我重新找一只给你吧。” 这还是果宓第一次跟凯撒说对不起，但凯撒宁愿他没听到！ 眼看着果宓已经一只熊爪迈进草丛，一副准备大干特干一番的样子，凯撒连忙道： “我不吃了，走吧。” 果宓回头看他，目光落在凯撒的熊脸上。 公熊心快要跳到嗓子眼儿了，生怕她不愿意放弃，还要接着找虫子。 好在果宓最后还是收回了迈进草丛里的爪子，走到凯撒身边，若无其事地道： “好，走吧，我们去哪里？” 凯撒的一颗心终于彻底放松了下来，心里暗道他再也不会吃虫……不，他再也不会吃一口草了。 两头熊又重新沉默下来，凯撒领先果宓半个身位在前面带路。 虽然彼此还是没有说话，不过好在有了刚才的小插曲，气氛轻快了许多。 低洼地越来越潮湿，有地方甚至积起了水潭。 阳光长时间的照射导致水潭里的藻类疯狂繁殖，带动着水里的一些其他单细胞生物和微生物成倍增长，所以潭里的水质不是很好。 果宓伸出爪子在水面上一划，锋利的指甲带动水面拉出一长串粘稠的泡泡。 鼻尖弥漫着若有若无的异味。 她收回爪子，不太情愿从这样的水潭里淌过去。 凯撒像是看出了她的心中所想，低声道： “跟我来。” 果宓抬起头，看到公熊身姿灵巧地踏上了潭里一块窄小的石头。 这块石头只够凯撒放两只爪子，没办法让他整个站上去，所以他必须同时移动自己的四只爪子踩在不同的石头上。 看着公熊敏捷的踩过几块石头，果宓都有些惊讶凯撒笨重的身体居然这么灵活。 收到她赞叹的目光，低沉了一早上的公熊终于有些洋洋得意起来，很快又踩过几块新的石头。 凯撒刻意加快了走动的速度，在只剩下最后一块石头时扭过头准备再感受一次果宓惊叹的目光，下一秒就感觉自己后腿一脚踩空！ “噗通——！” 有的熊乐极生悲，两只熊爪重重地踩进了水潭里！ 第七十章 接连受挫 那可真是很大的一声落水声，溅起来的水珠子甚至砸在了两米开外的果宓鼻头上，一股不太美好的气味钻进了鼻子。 果宓眨了眨眼，抬爪抹了抹鼻头，又甩了甩毛，这才注意到不远处某个白色的巨大身影已经彻底不动了。 凯撒维持着两条后腿踩进水潭中的样子，一只爪子下意识扶在石头上稳住身形，另一只爪子塌下来不是放在石头上也不是，只能虚虚抬着。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果宓张了张嘴，企图想点什么话来安慰一下公熊，却发现自己的词穷。 不知道过了多久，凯撒才像回过神一样，若无其事地后脚一蹬重新爬上了石块。 他看起来异常平静，但紧紧扣住石头的爪子却暴露了他和表面相反的内心。 果宓心里松了口气，刚想让这一茬赶紧就这么过了，下一秒目光落在凯撒的两条后腿上，终于憋不住了： “噗——” 笑声让强行硬撑的公熊那脆弱到不堪一击的尊严彻底破碎了！ 公熊的毛在一瞬间炸开来，耳朵崩的笔直！ 果宓内心升起一股罪恶感，但她真的忍不住！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那个水潭实在不是很干净，凯撒一脚踩下去在爬起来的时候，两条后腿裹满了黑色的泥浆，乍一眼看过去就像套上了两只服帖的黑丝袜。 尤其是凯撒那一副强忍丢脸故作坚强的样子，和脚上的“袜子”真是相得益彰，光是走两步那种憋闷中带着滑稽的感觉就油然而出！ 此时看见凯撒炸毛的样子，果宓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又发出了一声憋笑的： “噗。” 公熊僵硬的背影忽地一颤，一阵短暂的沉静后，前面的公熊突然加快脚步往前走了两步，最后干脆小跑起来！ 说实话，要是凯撒掉下水了马上就爬上来，果宓也只会当做一件平常的小事看待。 怪就怪在他刚开始还挺得意，下一秒就浑身僵硬，最后更是炸毛！ 果宓才忍不住的！ 当然，为了照顾凯撒脆弱的心脏，果宓今天意外地很有良心，没有在他逃跑后开始狂笑，憋了好一会儿才把笑意憋回去，抬爪跟在了凯撒后面。 又走了一小段路，凯撒终于停了下来。 果宓环顾四周，杏仁眼微微睁大。 眼前是一片红黄相间的花田。 北极夏天的花绽放的很漂亮，颜色艳彩夺目，花朵妍丽，是不可多得的美景。 尤其是窜入鼻尖的那一抹清香，沁熊心脾。 果宓闭上眼，用力吸了口气，花朵的芬芳瞬间让心情开朗放松起来。 ——然而，这头冷酷的熊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花全部薅掉，然后想办法晒干，放进藏鱼的洞里！ 风干的鱼味道比较大，容易被狐狸发现，果宓藏鱼的洞已经被狐狸光顾好几次了！ 这些花的气味很香，利用花的气味是不是就能遮掩一二，避免狐狸再把洞刨开。 还有她睡觉铺在洞底的枯枝草叶，全是临时找的，既没那么柔软，也没那么合心意。 要是把花晒干铺到洞里，那岂不是睡觉的时候都能闻到香味？ 果宓眼睛越来越亮，望着周围的花开始蠢蠢欲动。 凯撒终于察觉到自己后腿上沾了泥，将重心放在前爪上，抬起后腿用力甩了甩！ 奈何时间久了泥里的水分流失了不少，甩动的办法收效甚微。 凯撒不信邪，又抬起自己的另外一只后腿用力甩了甩！ ……同样没什么用。 公熊只能放弃，抬眼去看果宓，见她欣然观赏着周围的鲜花，不时还将鼻头凑到花边闻两下很是愉悦的样子，心里松了松。 看来斯洛克那头蠢熊说的办法还是有点用的。 凯撒心下微安，继续回忆昨天斯洛克说的话。 “找一个漂亮点的地方，然后和她玩追逐游戏！” 凯撒环视周围，数不清的花朵在微风中轻轻摇摆，这个地方应该足够漂亮了吧？ 果宓刚准备上嘴薅花，脚边突然被碰了碰。 她回过头，发现凯撒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刚准备问他怎么了，就看见公熊往前跑了两步，然后回头看她。 果宓歪了歪头，没搞明白什么情况。 凯撒见她没跟上来，又往前跑了两步，然后回头看她，脸庞的耳朵上下拨动了一下。 果宓终于恍然大悟，随后又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这是要玩追逐游戏？这么突然？ 看着公熊又跑了两步回头看他，果宓犹豫了一下，只得暂时放下自己的“采花大业”，配合着凯撒追了起来。 于是两头熊在花丛里你追我两步，停下来，然后我要追你两步。 土地湿润，熊也很重，踩到潮湿的地方立刻贴了一脚的泥浆。 再加上周围都是花，一定程度上限制了活动范围。 恍惚间竟然让果宓升起一种在体育课上往返跑的错觉！ 凯撒跑两步就要停下来观察果宓的神色，再三确认她是否心情愉悦。 两头熊心思各异，注意力全都在别的东西上，就这么在草丛里机械地跑动着，不像是在玩，倒像是完成什么任务。 时间一长就连凯撒都觉得没意思了，脚步逐渐变慢，最后停了下来。 果宓看他终于停下来心里松了口气，太好了，终于不用跑了，想不到做熊也避免不了上课长跑的命运，她也太可怜了。 她喘着粗气想往地上躺，又碍于湿润的泥土，最后只能拖着沉重的步伐重新来到花丛边，重新提起兴致挑选自己喜欢的花。 凯撒站在旁边儿喘着粗气，看见果宓注意力压根不往自己身上放，一股挫败感浮上心头。 这下又安静下来了，诡异的气氛再次升起。 一整天的受挫终于击垮了这头公熊，明明准备了那么多却比不上接连出丑，凯撒干脆往旁边一躺，准备通过休息来安抚自己这颗受伤的心。 果宓看凯撒躺下来身上却没沾泥，心里有些讶异。 不过很快就注意到是因为他睡在了花丛中。 于是果宓也学着他的样子，挑了一片茂盛的花丛，然后小心翼翼的睡倒在花丛里，用力伸展了一下四肢，决定好好休息一下。 闹腾了这么久，两头熊就这么安静的躺在花丛中，感受着吹拂着毛发，花朵淡淡的香气就连过鼻尖，睁开眼就能看到随风摇摆的花海，倒也别有一番安静祥和。 果宓舒服得眯了眯眼，伸出爪子拨弄了一下眼前的小花，心情还是很愉悦的。 凯撒瞧着她怡然自得的样子，挫败的感觉终于消散了一些，也学着她的样子仰躺在花丛中，静静的享受这难得的静谧时光。 然而，这温馨的相处时间没能持续多久。 第七十一章 蚊虫大难 打破宁静的是一阵轻微地蚊鸣，细小的声音在微风中却显得如此明显，在耳边左右盘旋后骤然消失。 凯撒掀开眼帘…… 正好和落在他鼻头的蚊子来了个眼对眼！ 公熊不假思索，抬爪就朝自己鼻头上猛地一拍！ 蚊子死没死不知道，总而言之鼻头是差点儿被拍扁了！ 下意识一声闷哼又被强行忍住，凯撒双爪抱鼻，紧张地移过眼睛去看果宓，见她还趴在花丛中闭目休息才松了口气，缓了好一会儿才把爪子放下来。 凯撒脸庞的耳朵动了动，确认周围没什么蚊虫之后，才闭上眼睛继续休息。 这下轮到果宓了。 她对蚊子可谓是深恶痛绝，耳边才响起那一阵特有的罪恶嗡鸣就已经睁开了眼睛！ 两眼一睁四顾茫然，耳边是散不掉的嗡嗡声，周围却什么都看不到。 果宓有些烦躁，刚准备用爪子四处乱拍打到哪儿算哪儿，蚊鸣声突然消失了！ 她立马警惕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自己的鼻头！ 黑黝黝的湿润鼻头不断呼着热气，没有蚊虫的影子，果宓心下微松，结果没一会儿耳朵突然炸响放大版蚊子特有的嗡嗡声！ 她一惊，连忙甩头，虫鸣声消失的很快，但已经来不及了！ 没一会儿耳朵上就传来难耐的痒意，果宓抬爪疯狂磨蹭，结果越磨蹭越痒，最后只能崩溃地抬爪捂住两只耳朵。 最后实在没心情了再趴在草丛里了，索性起来到处走两步。 凯撒听到动静重新睁开眼就看见果宓躁动不已一副不耐的样子，刚放下的心立马又提了起来！ 他现在急需一个办法重新吸引果宓的注意力！ 但粗神经的公熊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耗费所有了，哪儿还有其他的本事？ 脑子里陡然浮现斯洛克昨天说的最后绝招，真的要用那个吗？！ 凯撒心里一阵犹豫，最后牙一咬！ 果宓不经意间回眸，映入眼帘的是公熊下巴紧紧贴在地上，前爪向后也紧贴地面，后爪站起来屁股高翘，慢悠悠向前蠕动着！ “……？！” 这其实不是什么特殊的动作，北极熊时常在雪地里这样滑动玩耍。 只是斯洛克昨天信心满满： “母熊可喜欢看这个了！” 凯撒虽然内心饱含质疑，但现在也没其他办法了，只能大胆照做！ 湿润的地面原本只是躺在上面还有草叶隔离，现在凯撒直接在上面摩擦，不一会儿脏脏的泥土就裹得满身都是！ 就这么高跷着屁股在地上爬了两圈，还不忘偷眼去看果宓。 却只见她毫无反应地站在原地，熊嘴微张，看不清眼睛但这副样子怎么看也不是开心的样子。 凯撒心中一跳，扭曲爬行的动作逐渐停了下来，最后两只前爪一撑重新站了起来。 果宓看着地上那个全身裹满泥浆的巨大脏熊一摇一晃就要这么水灵灵地过来了，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紧接着就见公熊靠近的脚步一顿，黑黝黝的眼睛里闪过伤心的神色。 果宓别过头，熊爪抠了抠地，有些尴尬。 这不能怪她，实在是凯撒现在邋遢得无与伦比！ 一想到这么脏的熊要贴着她然后把泥浆擦到她身上，果宓就觉得凯撒伤心也不是不可以的。 当然，为了缓解此时此刻不太美好的气氛，果宓还是主动上前两步，干笑两声： “哈，哈哈，这里的花开的好漂亮……” 凯撒马上就想接话，但又想起他和果宓还处于吵架的阶段。 ……虽然现在是他想和好，但是太过热情的话会不会显得他太想靠近圆脸盘子熊了？ 明明是她区别对待，虽然有原因，但是一想到斯洛克那头蠢熊待遇比他好，凯撒立刻就不得劲儿了。 于是这头连续出丑一天，上一秒还在提心吊胆害怕果宓转身就走的公熊，此时此刻像是终于想到自己的熊设一般，后退了两步，语气高冷： “确实漂亮。” 殊不知他这么大个脏熊直愣愣地杵在这儿，就算含着冰块说出这几个字，在果宓眼里都跟二愣子没什么两样。 果宓完全没有察觉到公熊的小心思，衡量了一下自己和凯撒的距离，往前走了两步。 这样的距离既不会显得很疏远，又能够保证凯撒脏乎乎的毛不会贴着自己，简直两全其美！ 果宓满意了，才继续道： “这些花很香，我想带一点回去。” 真是奇怪的要求。 凯撒歪着头，满眼的疑惑，花就是花，又不能吃，一点用都没有，带回去做什么？ 当然，他也没蠢到把这个话问出来，只能带着心中的疑惑，跟着果宓一起把那些开着很漂亮的花挑选出来咬断，然后费力地整齐叠放在一边。 果宓看着越堆越多的花，被蚊子咬耳朵的糟糕心情又逐渐淡去，饶有兴趣地挑选着自己喜欢的花。 旁边的凯撒虽然不知道这些花有什么用，但是看见果宓亮亮的眼睛早就没心思纠结这些了，跟在旁边替果宓把她折断的花叼起来放好。 此时气氛正好。 白色泛着棕意的巨型毛球脚步轻快地在花丛中穿梭着，偶尔折断一两只花朵，头顶圆圆的耳朵轻轻摆动，很是愉悦。 脏熊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一根一根去叼起巨型毛球折断的鲜花，有时将爪子放在毛球留下的爪印上，看起来也很开心。 刚刚被蚊虫骚扰好像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被两头熊抛到一边。 那确实是一个插曲，然而只是插曲的开始，并不是插曲的结束！ 有花有草有水潭，潮湿的环境简直是蚊虫的温床！ 以为是归于平静，没想到只是小小前奏！ 蚊虫的大部队在短暂的片刻后突袭而至！ 就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一样，等两头熊反应过来，周围已经彻底被蚊虫包围！ 密密麻麻的小黑点在花丛上空飞舞旋转，致命的嗡嗡声聚集在一起不再微小，像是弥漫了整个天空！ 这些小小的虫子根本不惧怕果宓和凯撒两只庞然大物，看起来反而更觉欣喜！ 果宓看到眼前的这幅场景只觉得眼前一黑，宛如看到了熊间地狱！ 现在她可再也没有什么挑花折花的念头了，满脑子只有两个字： 快逃！ 果宓转过头招呼凯撒一声就再也顾不得其他，垂着脑袋闷头就朝最开始来的方向跑！ 凯撒也被周围突然出现的蚊群惊呆了，看见果宓逃也跟着逃！ 跑了两步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折了回来，低头把刚才堆放好的花叼了起来，最后才匆匆跟在果宓后面远离了这片蚊林！ 第七十二章 痛失熊设 斯洛克躺在洞口懒洋洋地看着天空，鱼骨把头搭在他屁股上，双眼紧闭发出小小的呼噜声。 闹了一天的小熊已经用尽了所有的精力，现在进入了沉睡。 鲑鱼坐在旁边，伸出爪子去扒拉斯洛克的耳朵，尖尖的指甲划过耳尖，引得耳朵一阵颤动后就立马收回，过了一会儿没忍住又伸出了爪子。 斯洛克对两头小熊很放纵，而且比果宓更喜欢玩儿。 经过一天的陪伴，哪怕是鲑鱼也彻底暴露出小熊本该有的天真和顽皮。 直到一阵沉闷的脚步声杂乱响起，这静谧的时光才被打破！ 斯洛克原本昏昏欲睡已经快要完全闭上的眼睛猛地睁开，匆匆去看声音传来的方向。 映入眼帘的就是两头熊闷头狂冲的样子！ 果宓冲在最前面，除了毛发有些凌乱外倒没什么特别的。 再往后面一看。 ……？！！ 斯洛克闭了闭眼睛，又重新睁开，这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跑过来的熊嘴里好像叼了一捆草，浑身脏得面目全非！ 那是凯撒？！ 斯洛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满脑子都是疑惑，他们去干什么了？！ 两头熊眨眼间就冲到了眼前。 果宓看到洞口终于松了口气，用力甩了甩毛，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鼻头耳朵全都痒得厉害！ 甚至其中一条爪缝都都传来一阵瘙痒！ 她内心一阵崩溃，蚊子连她的爪缝都突破了？！ 而后跟来的凯撒和她如出一辙，不仅是鼻子和耳朵，就连…… 公熊眼里闪过一丝难堪，将嘴里叼着的花束放到一边，暗中观察几头熊有没有把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确认没有熊注意到他后，才猛地坐了下来，屁股在地上使劲磨了磨！ 斯洛克打了招呼根本没有熊有精力理他，就只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回来的两头熊挠耳朵的挠耳朵，擦鼻头的擦鼻头。 当然凯撒的屁股也在不断悄悄在石头上摩擦，只不过很有技巧，无熊发现。 果宓好不容易等到没那么痒，才终于停下来，和斯洛克打招呼。 斯洛克凑了过来，他现在有一肚子的疑问需要果宓和凯撒解惑： “你们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痒成这样，还有你们去哪儿了，为什么到处都是泥？” 他现在才注意到果宓的爪子也不怎么干净，糊了一层黑黑的泥。 果宓叹了口气，和斯洛克简短描述了一下今天发生的一切。 真是精彩到两头小熊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了过来，跟斯洛克坐成一排，仰起头聚精会神地听着。 直到果宓说完，斯洛克才看向凯撒，大声问： “你怎么选水边的花丛呀？” 凯撒摩擦屁股的动作一僵，爪子撑在地上，身子歪斜维持着一个很不自然的姿势，心里恨不得咬死斯洛克。 该死的蠢熊，有什么话不能待会儿再说，为什么要当着果宓的面问他？！ 果宓看着他一言难尽的姿势，疑惑地歪了歪头，目光下移，终于发现了那束被凯撒叼回来的花，眼睛一亮： “你把花带回来了？！” 几头熊的注意力立刻转移到那束突兀的鲜花上，凯撒松了口气，连忙收起那别扭的姿势，走到果宓身边，故作深沉简单的吐出一个字： “嗯。” 他还没忘记自己想要和好，但又不能让果宓觉得他一点儿没生气的高冷熊设。 公熊的小心思注定要搁浅了，果宓哪注意得到他说的话长还是短，多还是少。 就算注意到了也顶多觉得他是不是脑子抽抽了。 不过他把花带回来的行为算是今天唯一没出差错可圈可点的地方了，至少果宓很开心，难得对凯撒说了一句： “谢谢。” 凯撒顿时受宠若惊！ 今天他听到了果宓第一次说对不起，第一次说谢谢。 当然了，那句“对不起”他宁愿没听到，因为他不想吃虫子！ 这句“谢谢”却足够让一头从相遇就持续被殴打的公熊忘却那些不太美好的回忆和不开心，以及…… 他的熊设。 一句谢谢，让一头保持高冷的熊头脑发热抛却一切，用他那裹满泥浆的身体，忘情地往果宓身上用力一蹭！ 真是优雅！ 这一蹭，让果宓一整天小心翼翼的躲避前功尽弃！ 这一蹭，让巨型毛球难得宽容善良的心变得极尽恶毒！ 看着自己原本干净的毛发被染满了黑黑的泥浆，一股隐隐的臭味钻入鼻中，果宓深吸了一口气，指甲在石头上划出一道尖锐的痕迹，她告诉自己要忍耐。 ……但没忍住。 沉浸在那一声“谢谢”里的公熊还没来得及走出美妙的心情，已经被那猝不及防的一爪子拍得当场一懵！ 果宓拍完那一爪子稍微冷静下来，不管怎么样凯撒今天带她去看了花，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但她还是不想再对他暴力相向。 看了看身上沾上的还散发着臭味的泥浆，果宓深吸一口气，重新整理好情绪问凯撒： “我们接下来去哪？” 不管怎么样她都答应了凯撒交换的两天时间，果宓还是想好好完成这个约定。 凯撒默了默，一整天的失败经历让他深感挫败，直觉告诉他如果现在再不歇一会儿的话，可能果宓以后都不想再看见他了。 于是公熊很识相地道： “要不然你先睡一会儿吧。” 果宓有些惊讶，但心底还是松了口气。 倒不是因为凯撒抹了自己一身的泥，虽然生气但刚才打了一爪子，也气消了。 主要是她现在浑身都痒，耳朵痒鼻头痒，再跟着凯撒出去她怕自己没什么耐心，最后都不开心了。 凯撒心情有一些低落，准备招呼斯洛克先离开这里，转头一看蠢熊趴在地上大张着嘴，嘴边赫然是他带回来的花，不由大声问道： “斯洛克！” 斯洛克动作一僵，讪讪收回快要咬下去的嘴，干巴巴道： “我，我就是想尝尝……” 果宓也回过头，听到他的话满头雾水： “尝什么？” 她目光落在地上的花儿上，有些意外： “你想尝尝花是什么味道的吗？” 随后就诚实地道： “说实话，不太好吃。” 很多花闻起来很香，但吃到嘴巴里往往都会很苦。 果宓以前薅草吃的时候不是没想过花会不会更好吃一些，但嚼过一两次之后就再也不想尝试了。 斯洛克立刻失望了，问出了凯撒心里最开始的疑惑： “又不能吃，为什么要这么费劲带回来？” 果宓理所当然回答： “因为很香很漂亮啊！” 斯洛克歪了歪头，还是不懂。 果宓解释道： “晒干的花铺在洞里，睡觉的时候就可以闻到花的香气，还可以遮盖自己的气味。” 斯洛克这回听懂了，但还是不太理解： “就算有花的香味，很多气味仔细闻的话还是可以分辨出来的，而且我们经常走到哪睡到哪，花放在洞里很快就用不到了。” 倒是站在一边的凯撒，听到果宓的话心中一动。 他睡过果宓的洞，很舒服，想象一下把花铺在洞里，似乎真的很不错？ 不过…… 他偷眼去看果宓，丝毫不怀疑要是他现在再钻到她的洞里，肯定会被连打带咬赶出来！ 第七十三章 含耳朵 凯撒心心念念换来的第一天以两头公熊灰溜溜离开作为结束。 果宓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目光又重新落在凯撒带回来的花上，心里有一丝微妙的小情绪，消失得很快。 她咬起花束来到之前用来晒鱼的晒台，重新把已经开始松动的泥土踩实，然后将花束放在上面，用爪子扒拉了一下，堆叠在一起的花就被均匀地摊开。 鼻尖还隐隐约约闻得到那股芬芳的香气，果宓不由惬意地眯了眯眼，迫不及待躺在还没晒干的花上滚了一圈。 爬起来的时候鼻头还沾了两片细碎的草叶，白色的毛上也染了绿色的草汁。 她将头埋进花里用力吸了一口，刚放松了没两分钟耳朵就传来一阵痒意，抬起爪子用力蹭了蹭，抱着花气闷地吐出一口气，好心情又多了几分郁闷。 那一边斯洛克有意识地悄悄落后几步，偷眼观察着凯撒。 走在前面的凯撒气压很低，突然停了下来！ 斯洛克心中一跳，又往后面退了两步！ 凯撒回过头看见他离自己数米远一副心虚的模样，本来还没怎么生气，现在立马一肚子气！ 咬牙切齿地问： “斯洛克，你不是说绝对没问题的吗？” 斯洛克吓得矮下身，耳朵紧紧夹在后面，可怜巴巴地回答： “可，可是……我以前就是这样的呀？” 凯撒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什么以前？” 斯洛克哭丧着声音： “我讨母熊欢心，就是这么做的，我可一点儿都没漏，全告诉你了。” 他当初追求母熊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呀，那时候母熊可喜欢看他在地上耍赖了，他们还在花丛里互相追逐打闹。 真是想想就觉得开心。 斯洛克委屈极了，瞄了凯撒一眼，怨念地小声嘀咕： “我挑的花丛可不在水边，明明是你自己的原因。” 凯撒愣了一下，潜意识里觉得蠢熊说的好像有几分道理，但让他承认他比蠢熊笨那是不可能的！ 于是在斯洛克惊恐的目光中，凯撒巍峨的身躯气势磅礴，下巴高高抬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 “你说的话我都不会相信了，明天我要用我自己的方法！” 斯洛克傻眼了，看着凯撒就这么高昂的头，自信满满地往前走，只留给他一个不屑一顾的背影，心里默念： 但愿你是对的。 数个小时后，果宓睡眼惺忪地从洞里爬出来，两头公熊早已经蹲守在了洞外。 鲑鱼和鱼骨没有钻进洞里躲藏，而是坐在了斯洛克身后，露出小脑袋悄悄观察着凯撒。 凯撒倒是很自觉，坐得离小熊远了一些，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洞口。 果宓丝毫没有让两头熊久等的愧疚，坐在洞口抬起爪子理了理头顶的毛，又擦了擦脸，一派闲适的模样。 公熊也不催促，就这么坐在旁边静静看着果宓一点一点梳理着自己的毛发，目光落在她的左边的耳朵尖上。 那里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染上了点点的绿意。 凯撒眸色渐深，盯着果宓的耳朵尖出神。 斯洛克缩着脑袋带两头小熊坐到一边，一想到凯撒的计划他就心理复杂，不知道是应该同情果宓多一些，还是同情凯撒多一些。 好在果宓也不是起了心思就要拖延时间，简单把自己睡得凌乱的毛整理好后就主动走向凯撒： “今天我们去哪里？” 冷静了好几个小时的公熊这会儿又想起自己的熊设了，声音高冷简短道： “跟我来。” 然后爬起来率先走在前面带路。 果宓转过头叮嘱两头小熊： “不要离洞口太远，知道了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这才跟了上去。 这次选的方向是果宓比较熟悉的。 就是一路走过去越走越偏，眼看着又是朝水边走的方向，果宓瞬间有些不想走下去了。 察觉到她步伐的减慢，凯撒扭过头，眼里带着疑惑。 不是没想过硬着头皮撑过去，但是一想到那满天飞的蚊虫，就算果宓再三给自己做心理功课，也觉得没办法撑过去了。 她决定为自己争取一下： “我们可不可以……不要去水边？” 凯撒短暂的沉默片刻，眼神有些犹豫，但很快又坚定下来： “不行。” 果宓瞬间开始内心流泪，她现在不想和凯撒好好交谈一次了，只想远离他！ 凯撒看出果宓的不情愿，大脑有些空白，他在果宓睡觉的时间计划了很多，甚至预想了很多会突然出现了突发情况。 唯独没料到果宓在计划还没实施之前就已经开始隐隐排斥了。 巨大的北极熊站在原地，怔愣看着果宓绿绿的耳朵尖，仰起头抽动了两下鼻头，眼神无意之间流露出几分无助来。 就算是熊，这也是一头巨大的毛茸茸，以人类的视角来看，大多数人是拒绝不了毛茸茸伤心的。 果宓看着凯撒那可怜样跟被针扎了一样瞬间收回视线，沉默几秒后 ——居然可耻的心软了。 冷酷的棕熊为自己居然心软感到震惊！ 她抬起爪子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行自我安慰，一定是凯撒长时间没有出现在她面前，加上昨天那束花的原因，一定是这样！ 但不管怎么样，既然已经答应了凯撒的交换条件，果宓觉得自己偶尔也要遵守契约精神。 所以她叹了口气，妥协走到凯撒面前： “走吧。” 凯撒怔了两秒，随后意识到果宓是愿意跟他走了，连忙走到前面带路。 这次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果宓看着前面公熊愉悦明显的步伐，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凯撒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目光直直盯着果宓的耳朵尖。 轮廓圆润的耳朵染上一层青翠的绿，毛茸茸的随着走动轻颤着，公熊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再看一眼，最后都有些舍不得移开眼睛了。 果宓走着走着就发现凯撒停了下来，有些莫名，刚抬头眼前就是一暗，随后耳朵一阵暖意，裹上一层淡淡的濡湿！ 凯撒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大脑放空做了什么，自己也震惊了！ 连忙松了口，后退两步心有余悸地去看果宓。 果宓先是一呆，等到公熊都撤开了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耳朵被含了，又是一懵。 好好的含她耳朵作什么？这也是玩耍的一环？ 这是什么熊类新游戏吗？ 但是看凯撒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是游戏邀请，果宓心中一顿，眼神顿时诡异起来。 凯撒收到她的视线一激灵，瞬间撇过头站了起来，同爪同脚地向前走去。 果宓看他那别扭的走路姿势心里的怪异更深了，一想到之前凯撒被爪子抽还隐约有乐在其中的感觉，看前面公熊的眼神顿时更加难言了。 凯撒感受着身后存在感极强的灼热视线，尾巴一缩，往前走的速度又快了许多。 但他还是觉得心痒痒，于是想趁果宓不注意回头再看一眼！ 结果一回头，刚好对上果宓探究的视线！ 公熊瞬间老实，乖乖地在前面带路，再也不敢回头了。 第七十四章 一场意料之外的狩猎 当远处青草掩映间悠悠走出几只驯鹿，正怡然自得地低头饮水吃草时，果宓心里才隐约将凯撒这次的目的猜了出来。 她抬眼去看，果然，走在前面的公熊已经停了下来，站起身子去看远处的鹿群，眼里闪着志在必得的光！ 这就是凯撒“自己的办法”！ 虽然昨天在他说出这个想法之后，斯洛克很不解地问： “你想要和果宓和好，跟展示你的狩猎技术有什么关系？” 凯撒当时没能回答得上来，当然，现在他也还是回答不上来。 单蠢的公熊心思也十分的单纯，他只是想在果宓证明一下自己而已，只要证明一下就好！ 因为他突然发现，他好像一直都没有在果宓面前展示过自己优秀的狩猎技术！ 之前抓鱼的时候没能比得过果宓，后来就算带来了海豹，果宓从来没有看见过他狩猎。 凯撒决定趁这个机会好好表现表现！ 不得不说他刚好歪打正着了。 ——果宓的确一直苦恼如何在夏天养活自己和小熊，要是有新的获取猎物的来源，她一定会很感兴趣！ 凯撒观察完猎物，回过头看见果宓一扫之前不情愿勉强的样子，精神烁烁看起来兴致很高的样子，心里稍微松了松。 看来今天他选对了！ 公熊立刻开始洋洋得意起来，他就说嘛，他怎么可能比不上斯洛克，昨天发生的所有意外全都是斯洛克的错！ 这头蠢熊以后说的任何一个字都不能相信！ 凯撒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务必做到今天毫无差错！ 不过这里不是个发起攻击的好地方。 于是他带着果宓又稍微后退，绕到低矮的石坡后面，选了一条能够最大限度隐藏身形的路线，来到猎物的另一个方向。 这个地方离鹿群又近了一些，但仍是有相当的一段距离。 果宓很快就注意到虽然他们虽然遮掩身形完成了位置的移动，但驯鹿群周围只有不太高的矮草，且地势宽阔平坦，再想通过这样的土坡遮掩身形靠近它们是不可能的了。 这种情况下，连她当初那种矮下身子靠近的方法都没用。 鹿比熊擅长奔跑太多，到底有什么办法才能捕捉它们？ 凯撒很快告诉了她答案。 只听公熊低头嘱咐了一句： “你在这里等我。”然后就这么直截了当地窜出了土坡！ 果宓惊住了，这就发起追击了？在离得这么远的地方？！ 果然，在凯撒还距离鹿群很远的地方时他就已经被发现了。 不过鹿群显然没有将那头公熊莽撞的狩猎方式放在眼里，虽然有些许躁动，但仍旧低头咀嚼着草叶。 这幅情景就连果宓都看不下去了，当初她也是这样。 那些鹿甚至等到她靠得很近了才开始逃跑，可就算如此，她也依旧失败了。 现在凯撒从那么远的地方就开始追击，果宓已经不抱希望，结局似乎已经注定。 或许他也没有狩猎驯鹿的经验吧。 果宓心里叹了口气，开始思考待会儿凯撒失败而归的安慰词。 她苦中作乐地想： 明明是想要和凯撒好好谈谈的，结果一直找不到机会。 ……一起探讨狩猎驯鹿的方法应该是个不错的交谈开场白？ 然而当她再次看向狩猎场时，眼前的场景却早已天翻地覆！ 一样的开局，故事线却在这一刻有了不一样的分叉！ 对熊的鲁莽狩猎方式轻视至极的鹿群，依旧选择了在熊距离自己数百米的时候才开始奔跑。 但它们很快就意识到这次的熊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只见凯撒有经验地不断变化追逐的方向，每当鹿群变换方向逃跑时，他就会极其巧妙的出现在它们的前方！ 但这还不够，因为鹿群立刻选择了分散开来！ 十多只驯鹿同时朝不同的方向奔跑，它们的脚步时而交叠时而分开。 果宓在远处看得应接不暇，一会儿觉得抓这只鹿比较好，一会儿又觉得抓那只鹿可能会成功。 而远处的凯撒，似乎也陷入了和她同样的境地。 他在鹿群中毫无章法地奔跑着，看起来每一只驯鹿他都想去尝试，但是当那只鹿跑远时，他就会立刻放弃转而去选择其他的鹿。 果宓只能在远处干着急，她已经看到好几只驯鹿擦着凯撒身边过去了，可是这个时候凯撒的目标都在别的驯鹿身上，反而错失了良机！ 随着越来越多的驯鹿逃脱，凯撒还能抓到的鹿已经寥寥无几。 剩下的几只驯鹿零零散散地分散在凯撒身边，看起来很近，但都有一定的距离。 想要追上它们要费很大的劲，当然更大的可能性是追不上。 偏偏凯撒似乎还选择了离他距离偏远的一只驯鹿！ 这种情况想要狩猎成功应该不太可能了。 果宓心里为他惋惜，明明有很多机会，可惜都错过了。 不过最开始凯撒不断变换追击方向的本领一度逼得鹿群陷入绝境，那也很值得她学习。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慌乱又嘶长的鹿鸣打断了她的思考，紧接着又隐隐约约响起一声落水声！ 当果宓再望过去时，水里已经有一只驯鹿在艰难地扑腾着。 水算不上深但也已经淹没了它的大半个身体，虽然鹿蹄能够接触到水底，活动却异常艰难。 跳水的驯鹿想尝试跳跃奔跑，但身体很快就失去平衡，只能在水里勉强稳住身形费力移动。 它想上岸，却发现岸边已经站了一只白色的巨熊，闪烁着凶光的眼睛带着杀意注视着它。 于是驯鹿不敢再靠近岸边，只能被迫往水更深的地方去。 但它不上岸，凯撒却可以下水。 北极熊的水性很好，他在水里的速度足够弥补在陆地上的不善奔跑。 于是水里的驯鹿就只能无助地发出惊恐的叫声，然后眼睁睁地看着猎食者朝自己靠近。 最后只能被凯撒利用熊极度强悍的力量直接压进水里，活活溺死！ 果宓目睹了全程，这场而狩猎的成功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 她仔细地回想了凯撒狩猎的全过程，这才发现凯撒哪里是目标分散，分明是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确定了，而且从来没有改变！ 第七十五章 又出现公熊 他从一开始就选定好了心仪的猎物，在逼迫鹿群时就趁机把整个鹿群朝水边赶。 后来鹿群分散的时候，因为果宓的注意力全都在他附近的驯鹿身上，所以才会有了凯撒不停更换追击目标的错觉。 其实他那个时候根本不是在追击驯鹿，他只是把目标由鹿群变成了他选定的那只鹿。 他的每一次追赶都是在逼迫那只鹿不断地朝水边移动。 混乱的鹿群不仅给猎食者带来麻烦，同伴的慌乱也会给驯鹿带来无尽的心理压力，以至于它丧失了仔细思考的能力。 只能就这么一步一步，按照凯撒的计划不断丧失逃生空间，最后逃无可逃，被迫跳进了水里。 而凯撒为什么放弃那么多和他擦肩而过的驯鹿，独独要用所有的可能性去逼这只鹿下水呢？ 果宓猜想，他大概是选择用所有的可能性去换那一个更大的可能性了！ 因为在陆地上，驯鹿比北极熊擅长奔跑，而熊的狩猎靠的是本身庞大的力量。 就算凯撒选择了和自己擦肩而过的鹿，想要一掌拍死它依旧有难度，要是一击未中或者没能让这只鹿丧失行动能力，那它仍然有逃脱的机会。 而那个时候凯撒无论是选择追上去，还是更换猎物，都会让狩猎成功的可能性大大缩小！ 所以与其这样，他不如为自己创造环境！ 创造一个有利于他，却不利于驯鹿的狩猎环境！ 把鹿逼下水就是最好的选择！ 在水里他可以有很多方法，无论是撕咬还是拍打，又或者是像刚才那样单纯依靠身体力量把驯鹿压进水里溺死，总之成功的选择有很多！ 凯撒在狩猎方面显现出了与平时形象大不相同的机敏和狡猾。 果宓终于见识到了斯洛克口中“极其擅长狩猎，能够养活他”的北极熊哥哥。 远处被凯撒按进水中的鹿已经逐渐看不到挣扎的迹象，公熊正拖着战利品缓慢地朝岸边游。 这只驯鹿体型不错，不过相对的想要拖着它游到岸边也要费一些功夫了。 凯撒为果宓展现了一场华丽的狩猎，他的狩猎方法简单粗暴但实行起来却还是有很高的难度。 果宓想要熟练掌握的话应该还是需要很多时间。 不过没关系，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试试了！ 正当她准备跑向水潭时，耳边又热闹起来了！ 不过这次可不是什么鹿鸣了，果宓停下脚步，耳朵动了动，总觉得这声音熟悉。 随着声音越来越大，鼻尖也窜入熟悉的味道，果宓瞳孔一缩，眼里闪过惊讶！ 是小熊的味道！ 怎么回事，在这里？！ 她迟疑地回过头时，正好远远地看见了两只小熊仓皇惊恐地朝着她跑了过来！ 上一次看到这幅场景还是在他们还是小毛球被凯撒追杀的时候。 看着已经变成大毛球的两只小熊向前奔跑之余还不忘回头朝身后看，果宓心里立刻有了不祥的预感。 她回头看了看水里的凯撒，眼里闪过一丝抱歉，最后还是朝着小熊跑了过去…… 还在水里拖着鹿朝岸边靠近的凯撒，志得意满刚准备去收获一下果宓佩服的目光，抬眼一看顿时傻了眼。 远处本应该站着巨型毛球的石坡空荡荡的，哪里还有果宓的影子？ 哪儿去了？！ 水里的公熊抬爪抹了抹脸上的水，看了看岸边，又看了看自己身边好不容易抓到的驯鹿，眼里充斥着纠结，整头熊瞬间沧桑了许多。 而狂奔的小熊见到果宓就像见到了救星，连滚带爬跌跌撞撞地冲到了她面前，争先恐后地道： “果，果宓，有熊，公熊……” 鱼骨快要哭出来了： “斯洛克，拦住他了，可是，他打不过……” “他受伤了……好多血……” 小家伙很着急，说话期间还在不停往眼巴巴身后看，期待着斯洛克的身影能够出现。 鲑鱼也在旁边急急说着： “斯洛克带我们在洞旁边看鸟，另一头公熊突然出现了，他朝我们这边过来斯洛克就让我们回洞里。” “后来斯洛克让我们快跑，我们就逃出来了！” 果宓听了个大概，也来不及再继续听了，她知道斯洛克就是个空有体型的花架子，再耽搁下去估计就晚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凯撒在的方向，心里挣扎片刻，最终还是叮嘱小熊： “朝那个方向跑，凯撒在那边，但是不要靠太近，要是有其他公熊出现你们再去凯撒身边。” 她犹豫了一会儿，又低声道： “还有，要是他主动靠近问你们发生了什么，或者我离开的时间比较长了还没回来，你们就告诉他，知道了吗？” 这已经是果宓短时间内能想出的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北极熊同类厮杀至死可能性不大但不是没有，残暴的个体杀害同类更是屡见不鲜，因为它们是野兽打起来跟人类可谓是天差地别。 尤其是斯洛克又是那么特殊的性格，更何况据小熊所说他已经受伤了! 凯撒离这里太远了，跑过去通知他再跑回来，耽搁的每一分每一秒斯洛克出事的可能性都在叠加。 她现在就去找斯洛克，虽然她体型比不过对方，但是面对两头熊，对面的公熊大概率也会选择退却。 这已经是果宓短时间内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了。 她要为小熊考虑，但有的时候考虑并不能改变一切，迫不得已之下小熊就只能单独在没有看护的情况下去靠近同样对它们有杀心的凯撒。 和其他的公熊比起来，她也只能去选择相信凯撒。 …… 斯洛克死死拦在公熊前面，他的腰侧有一道巨大狰狞的伤口，是熊爪抓出来的。 鲜血染红了白色的毛发，一滴一滴垂落在地上，他的身体因为疼痛而轻微颤抖着，却咬紧了牙关，一步都不让！ 对面的公熊围着他左右踱步，发出一声怒吼： “让开！” 他的毛发有些凌乱，看得出来斯洛克应该是曾经尝试过反抗，但大概是收效甚微。 夏天的岛上实在缺少食物，不是所有的熊都能像凯撒那样抓到猎物，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了两头小熊，在饥饿的公熊面前真是再好不过的一顿美餐了！ 斯洛克害怕地缩着头，却仍旧固执： “我不会让开的。” 对面的公熊冷嗤一声，看着斯洛克膘肥体壮的样子，心里更是怒火重重： “斯洛克，你可真是越来越怪异了，先是靠着凯撒养活，现在居然开始保护起小崽子了？” 他上下打量着斯洛克，声音恶毒： “你真的是北极熊吗？你这个怪胎！” 这样的话斯洛克以前听了很多，现在再听仍旧会伤心，记忆中的那些嘲讽好像又在耳边交替回响着，他眼里一阵恍惚，但很快就坚定下来，语气坚决： “不让！” 这样的回应无疑激怒了对方，对面的公熊气急败坏，嘶吼着站了起来，熊爪高高举起！ 斯洛克闭着眼，准备迎接接下来的剧痛，身边却突然窜出另一个影子！ 滚圆的巨型毛球同样嘶吼着朝站起来的公熊撞了过去！ “砰——！”一声闷响！ 第七十六章 陌生公熊眼前一花，下一秒就被身侧一股极大的冲击力撞了出去！ 那一刻，仿佛时间都开始变慢，斯洛克就这么看着公熊那张脸上同一时间出现了惊愕，诧异，错乱，痛苦，畏惧…… 他的眼睛瞪得滚圆，嘴巴大大张开，口水都被甩了出来，身体因为撞击呈现出一个大大的弧度！ 两秒后，又是一声闷响！ “砰——！” 公熊被撞得高高抛起，重重跌落在地上！ 斯洛克眨巴眨巴眼，这才看清撞公熊的毛球，惊声叫道： “果宓？！！” 果宓粗喘了两口气，缓缓走到斯洛克面前，将他挡在了身后，沉声问道： “斯洛克，你没事吧？” 斯洛克在她后面只能看见那圆滚滚的背影，被赶来救她的果宓感动的热泪盈眶，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熊眼里一阵惊慌转头左右看了看。 虽然没看到那道他害怕的身影，但公熊仍旧像一瞬间散了气的气球，顿时萎靡下来，低声道： “我，我没事。” 果宓回头望了望他，欲言又止。 斯洛克“嘿嘿”干笑了两声，主动左右走了两步，像是在对果宓证明一样： “你看，我还能走。” 他似乎在极力证明自己，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你别看我胆子小，但我好歹也是公熊嘛，只是被抓了一下，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果宓目光落在他的腰上，巨大又狰狞的伤口盘桓在上面，就算斯洛克一再说自己没事，可是他疼得发颤的身体还是出卖了他。 望着斯洛克勉强又讨好的笑容，果宓心里一抽，一两秒后突然道： “斯洛克，不想笑的话也可以不强迫自己笑。” 斯洛克身体一僵，垂下脑袋。 果宓心中低叹，正要开口说什么，耳边突然响起陌生的声音： “不是吧，斯洛克，继你哥哥之后你又找到新的靠山了？” 果宓回过头，是那头公熊。 看起来像是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的样子，正在不远处绕着他们左右踱步，用一种很讨厌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她，语气很夸张： “这不是母熊吗？！” 他嘲笑的目光落到斯洛克身上，怪笑道： “你保护的是她的小崽子？” 斯洛克张了张嘴，对面的公熊似乎不打算等他回答，立刻打断道： “不用狡辩，我已经闻到小崽子身上的味道了！” 两只小熊跟果宓生活了很久了，身上属于卡雅的味道早已经消失，留下的是果宓的味道。 公熊是抓到了什么新的嘲讽点： “斯洛克，你保护她的小崽子不会是想和她交配吧？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公熊为了交配，去保护另一头公熊留下来的种？” 公熊啧啧称奇： “这可真是世所罕见呐——” 他突然又嗤笑了一声： “不过也是，这么罕见的事情放到你身上就一点都不奇怪了，毕竟，你可是北极熊里的怪胎！” 公熊停了下来，眼睛死死盯着已经连头都不敢抬的斯洛克，一字一句道： “斯洛克，北极熊里出了你这样的家伙，真是整个种族的耻辱！” 斯洛克就这么垂着脑袋，一句都没有反驳，他的耳朵紧紧夹着耳后，庞大的身体缩在一起。 果宓脸色一沉，声音凉的可怕： “你说完了吗？” 公熊不屑地笑了一声： “怎么了，你要为这个北极熊的耻辱出头？” 他很不以为然： “一只母熊？” 果宓闭了闭眼，真是北极熊里败类也不少，忍到了极点最后就不想再忍了！ 她猛地睁开眼，眼睛里凶光骤然闪过，朝着公熊一声熊吼！ 山林里的熊王怒吼可以震慑整个山头，如今生活在极北的北极熊也可以见识到了！ 公熊眼里划过一丝慌乱，下意识后退两步，结果眨眼果宓就已经冲到了眼前！ 他只来得及微微偏头，对面高高举起的熊爪就已经劈头盖脸的拍了下来！ 果宓任意调整的角度，锋利又坚硬的利爪从公熊耳朵拉到了鼻头，哪怕是北极熊厚重的皮毛都挡不了被划开，三道狰狞的爪痕贯穿在公熊的整个脸上！ 脸上的剧痛让公熊不得不后退了两步！ 反应过来的时候，血已经顺着脸上的伤口滴落在地上！ 斯洛克身上的爪痕是什么样子的，果宓就在他脸上如法炮制！ 旁观的斯洛克简直惊呆了，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果宓打架，不由后背一凉，心想凯撒不愧是凯撒，居然能面不改色跟在果宓后面这么久！ 公熊眼神一阵恍惚，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他怔愣地看着果宓，直到看见她慢条斯理地抬起爪子，嘲讽地看着自己舔了舔。 熊爪尖利的指甲上面还挂着一两缕碎肉，红色的血顺着指甲流淌下来，在白毛上氤氲了一圈红。 果宓放下爪子后还特意舔了舔唇，朝着对面的公熊龇牙。 这一行为无疑是挑衅。 对面公熊的目光从果宓闪着寒光的牙齿上下移，落在她沾了自己血的熊爪上。 被一头母熊打成这样，还被这么挑衅，公熊顿时恼羞成怒，嘶吼着朝果宓扑了过来！ 这蠢模样可比凯撒差多了。 果宓直接矮下身头冲着公熊肚子狠力一撞！ 前爪抬起只靠后肢支撑的公熊立刻失去平衡，四脚朝天向后跌倒在地上。 公熊有些慌乱，看见果宓朝自己扑过来立马又镇定下来，眼里闪过狡诈的光。 没脑子的母熊，想就这么直接压住他么？就靠比他轻了至少三分之一的体重？ 公熊就等着趁果宓扑上来的那一刻直接用后脚踹翻她，熊脸上闪过志在必得，但很快那得意的表情就凝固住了！ 果宓直接咬住他的爪子，甩头用力一扯！ 一阵尖锐的疼痛瞬间从爪子上传了过来，公熊这回是真的痛得惨叫了！ 他感觉到了，这头母熊一定把他的爪子咬穿了！ 真是疯了！ 果宓听他嚎得撕心裂肺心里一阵轻嗤： 才到这儿就受不了了，凯撒当初被咬的可比这狠多了，人家可一声都没叫！ 就这点能耐还敢去欺负凯撒的弟弟，哪来的脸嘲笑斯洛克？ 公熊唯恐果宓把自己的爪子咬断，在地上一阵翻滚，四只爪子乱踹才勉强挣脱。 现在他浑身是血了，还缺了一只爪子，三只脚站着低下头反复确认自己的爪子还在，这才心有余悸地看向果宓。 这会儿他眼里已经没有刚才的轻视了，有的只有满满的恐惧。 果宓可不管这些，这才哪到哪？ 她几个奔跑上前，抬起爪子就是一阵猛拍！ 可怜的公熊甚至没来得及反抗，就已经至少被扇了四五个大爪巴子！ 果宓打他可不像打凯撒，简直是爪爪到肉，指甲挂着刚才抓出来的伤口又是一阵划拉，都快把公熊半个脸皮撕下来了！ 她一边拍一边吼： “你不是挺厉害的吗？现在怎么不狂了？” 公熊被打得晕头转向，如果说刚才他还有反击的心思，那么现在他满脑子都只想逃命了！ 没一会儿公熊再也受不了了，刚刚追的两头小熊逃的连滚带爬，现在换成他自己连滚带爬的逃！ 果宓还没解气照着他的后腿又是一口！ 已经浑身被血染透的公北极熊吓得到处乱窜，最后一瘸一拐落荒而逃！ 果宓看着他没影了才回过头朝斯洛克走去，刚刚用那么大劲打公熊她也累得够呛，张开嘴微微喘着粗气。 斯洛克看见她牙齿上还挂着血丝，就这么朝着自己走过来，哪怕是知道她这是为了自己，心跳还是控制不住漏了半拍。 闹剧快要接近尾声，凯撒才匆匆赶来。 第七十七章 为什么不反驳呢? 面前是一片狼藉，地上遍布散落的血迹，斯洛克唯唯诺诺缩在一边，主角明显不是他。 最引熊注目的当然是站在不远处的果宓。 凯撒最先注意到的是她爪子上残留的血迹，动作微滞，但很快又放松下来。 因为那锋利坚硬的利爪上，还残余着更多的是碎肉和北极熊的毛发，吃亏的明显不是果宓。 而且就目前情况来看，那些碎毛的主人应该下场不太好。 凯撒还没忘记果宓当初和自己打起来时的样子，回想起那时她即使落于下风也依旧发亮的眼睛。 恰逢果宓这时看向了他，记忆里那双眼睛和现实的眼睛彻底重叠，不一样的时间，一样亮的可怕，最重要的是瞳孔深处还未散去的凶光。 凯撒心中一悸，不知为何有些慌乱地移开眼，偏过了头。 果宓眼里一阵莫名。 凯撒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头脑混乱时下意识抬爪朝着斯洛克走去。 斯洛克原本垂着脑袋发呆，身上突然被黑影笼罩，紧接着视线里踏入一只熊爪。 很熟悉的熊爪。 他的心瞬间瑟缩，想要抬头去看，却没了勇气。 凯撒就这么站在斯洛克对面，居高临下地看着斯洛克。 毛发凌乱，有的地方还缺了一小块，一看就是被打得不轻，看这垂头丧气的心虚样子估计也没给对面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 空长了这么大的个子！ 凯撒心里一阵怒气翻涌，微微咧嘴露出了牙尖，喉咙里酝酿着怒吼。 逃避目光的斯洛克听到那一阵特有的低吼就紧张得不得了，高大的身体尽最大极限的缩起来，最后扯到了伤口，控制不住地往旁边一歪—— 被他刻意藏起来的，快要贯穿了整个后腰的巨大爪伤，终于暴露在了空气中。 凯撒目光一凝，积聚的怒气一个咯噔骤然被打断，就连原本要朝斯洛克发出的怒吼都卡在了喉咙。 他目光直直落在斯洛克的伤口上，很长一段时间，但却一声不吭。 斯洛克扯到了伤口连叫都不敢叫，察觉到凯撒的目光心里立刻开始慌张。 想要歪过身体重新把伤口藏起来，凯撒却已经在那之前抬起爪子一把按住了他！ 这下他也不敢动了，讨好地朝凯撒笑了笑。 奈何凯撒压根没有理他，只是眼睛直直看着他身上的伤。 斯洛克勉强的笑容最后也维持不下去，渐渐收起了笑，认命垂着脑袋，等待着接下来的责骂。 然而在他等来凯撒的怒吼和责备之前，最先等到的是果宓的提问： “为什么不反驳呢？” 斯洛克呆了呆，抬起头发现果宓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来到了他对面，目光平静甚至称得上温和。 可能是看他没有反应，又问了一遍： “为什么不反驳？” 斯洛克才反应过来，抬起爪子扒了扒耳朵，懵懵地问： “反驳什么？” 果宓目光暗了下来，在斯洛克小心翼翼又懵懂的目光下，低声道： “为什么在他说你是怪胎，说你是北极熊的耻辱时，一句话都不说呢？” 她能明显感觉到，当她在问出这句话时，身边凯撒的呼吸声明显一顿。 而作为被问者的斯洛克，在一阵短暂的静默后，突然笑了两声，很不好意思地小声道： “嘿，嘿嘿……因为……他说的没错呀。” 那头公熊说的没错，他成为不了像哥哥凯撒那样让所有公熊望而生畏的熊，甚至不敢反抗欺负他的熊。 要是没有凯撒，或许他也活不到现在，早就已经变成北极里的一具骸骨了。 不说不定连骨头都不会剩下，会被其他动物全部吃干净。 也许妈妈生他时生错了。 他根本配不上成为一头北极熊。 所以那头公熊说的没错，他就是怪胎，是北极熊整个种族的耻辱。 斯洛克的回答让果宓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她一直以为斯洛克虽然依靠凯撒，但他一直都是随心生活。 毕竟这头熊平时表现出来的完全是开朗乐观，贪吃贪玩，热爱生活的样子。 如今却没想到扒开那层乐观的外皮，藏在里面的是一头自卑又瑟缩，正在用恐惧的眼神看着世界的熊。 然而还没等她说什么，旁边的凯撒就已经斥责道： “闭嘴，你看看你在说什么？！” 凯撒眼里“腾”地燃起愤怒： “你平时懦弱也就算了，别的熊这么骂你你也能这么低着头认下来！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你就不能胆子大些，就不能证明一次你自己，我平时给你吃的也不少，你长得比大部分公熊都要壮，为什么连还口的勇气都没有？！” 斯洛克被骂得抬不起头，果宓试图制止： “不要再说了……” 可凯撒的言辞却越来越激烈，最后冷声质问： “是不是哪怕被咬死，你也只能逆来顺受？！”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突然冷笑一声： “也是，那头熊为什么不直接咬死你，你死了也算省事了，就如他所说，北极熊也算少了个耻辱！” 果宓厉声打断： “凯撒，闭嘴！！” 凯撒终于歇了声，但眼睛里仍是消不下的怒气。 斯洛克在旁边弱弱道： “没关系的，果宓，我已经习惯了，不要为我吵起来。” 这一句话让好不容易压下怒气的凯撒再次被点燃怒火： “你真是……” 他怒视着斯洛克，高高举起爪子，却在看到他侧腰的爪伤后动作一顿，最后还是没能拍下去，只是恨声道： “你就是个废物！” 果宓拦在斯洛克面前，冷声问： “凯撒，被骂的是斯洛克，你为什么那么生气？” 凯撒偏过头不回答。 果宓深吸了一口气： “是因为你不愿意他被欺负……” 凯撒立刻打断： “不是！” 他冷声道： “他被谁欺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只是碰巧生在一窝的北极熊，离开了妈妈，没有任何关系！” 果宓“哦”了一声： “那你为什么一直任由他待在你身边，为什么还要去狩猎养着他？” 她提前截断了凯撒的话： “如果不是因为他是你弟弟，换做一头普通的跟你毫无关系的北极熊，你会愿意容忍他吗？” 第七十八章 心上的枷锁 果宓的话让凯撒沉默了，一阵安静后，凯撒语气里仍旧怒气不减： “就算我护着他，那又如何？我只是看在我们是同一窝北极熊的份上！” 他愤愤道： “你和妈妈一样，一直维护他，可是在北极，像他这样懦弱胆小的熊怎么能好好活下去？你看看他的样子，就算是被骂怪胎都不敢反抗，甚至还自认说的对……” 他话没有说完，就已经被果宓扬声打断： “可是一直这么骂他最多的难道不是你吗？！” 此话一出，凯撒哑然了，他怔怔地看着果宓，又转头去看了看斯洛克，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果宓继续道： “你为了他承认那些骂名感到愤怒，嫌弃他懦弱无能不敢反抗，可是结果呢？一直以来难道不是你用这样的词语骂他更多吗？” 她目光锋利，看得凯撒不敢直视： “你是他最亲近的哥哥，可是连你都一直这么说他，现在你又怎么能怪他承认这些骂名？” 看着凯撒怔然的样子，果宓冷静下来，淡声道： “你为了那头公熊说的话生气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对斯洛克说这样的话最多的是你自己？公熊只是说了一次你就这么生气，可是你几乎每天都在对斯洛克说这些话，斯洛克难道不委屈吗？！” 凯撒彻底不说话了，他无话可说。 一旁的斯洛克也惊呆了，这是第一次有熊在他的性格问题上维护他，可是…… 他看了看凯撒，眼里一阵苦涩，低声小心翼翼道： “果宓，算了，我……” 果宓头也不回： “你也闭嘴！” 斯洛克害怕了，斯洛克闭嘴了，其实斯洛克还是有点懵： 不是在维护他吗，现在这是…… 果宓终于转头恶狠狠瞪了他一眼，直把公熊瞪得一激灵。 她走到斯洛克面前，居高临下道： “你以为你一点儿事都没了？” 斯洛克不敢出声，挺大的一头熊在比他小一圈的果宓面前，显得那么弱小可怜又无助。 果宓冷笑一声： “什么叫北极熊的耻辱？耻辱的判定规则是什么？” “只是敢不敢对同类挥爪子吗？那这样的判定也太狭隘了吧。” “照这么说的话，我是母熊还比你们体型小了这么多，刚刚那头蠢熊被打的连还爪子的勇气都不敢，那他也是耻辱了？！” 凯撒在旁边听得不受控制地思维发散。 一头公熊？被打得不敢还爪？！ 明明已经知道了果宓取得了最后的胜利，但万万没想到过程比他猜想中的还要离谱！ 他深深看了一眼果宓，这还是他记忆里那头圆滚滚的熊吗？ 现在外面的公熊都这么怂且弱了？ 但是一想到果宓刚开始那双凶光未散的眼睛，凯撒以前被她咬穿的前爪就又开始幻疼了。 其实仔细想想也真的很合理，圆脸盘子熊的战斗力他都不太敢随便招惹，其他公熊被打成那样也情有可原。 就是…… 凯撒的目光又重新落在斯洛克侧腰那几道狰狞的伤口上，看着蠢熊疼得发抖的样子，眼睛里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凶戾一闪而过。 另一边斯洛克听到果宓的话不知道怎么反驳，只能磕绊地道： “这，这不一样……” 果宓耳朵立马颤了颤，高声问道： “哪里不一样？！” 她继续道： “你是说他是先有胆子动爪最后才不敢还爪的？” 斯洛克眼睛一亮，刚准备说“对”，果宓就已经再次开口，她说话就像拍打在礁石上的海浪连绵不绝，噼里啪啦朝着斯洛克头上砸了下来： “所以说北极熊的耻辱一定就必须按有没有胆子动爪划分吗？别的不行吗？” “狩猎不行吗？游泳不行吗？” “我在水里顶多待上半个小时，你可以在水里一直游，甚至可以从太阳升起坚持到太阳开始落下，那我也是耻辱喽？” 这话可说不得，斯洛克哪敢呀，连连否认： “我没有，这不是我说的，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果宓不给他机会，突然想到了什么，冷笑道： “还有凯撒，他一个小时甚至抓不上来一条鱼，他也是北极熊的耻辱了？” 斯洛克这会儿彻底被吓到了，吓得跳了起来又因为扯到伤口瘫在地上： “不不不，你不能这么说……” 他一边说一边想去找凯撒，企图解释清楚。 结果视线往旁边一转，本应该坐着凯撒的地方空空如也，哪还有凯撒的影子？ 斯洛克呆了呆，随后也不意外，苦笑一声，彻底放松下来，脱力地躺在石头上。 凯撒是不是已经不想再看到他了？ 也是，他这样的熊，凯撒管他到现在已经仁至义尽了，不想再管了也是常理之中。 旁边突然坐下来一个毛茸茸的熊屁股。 是果宓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安静了下来，就这么静静守在他身边。 斯洛克侧躺在石头上，肌肉拉扯着伤口，疼得大口大口喘气，却又因为喘气继续拉扯伤口，如此恶性循环。 他歇了好一会儿，才有气无力道： “果宓，谢谢你。” 他声音中突然带了哭腔： “从来没有熊在我的性格问题上维护过我，就连妈妈也从来没有理解过，你是唯一的，谢谢……” 果宓目光微动，斯洛克的妈妈，可是凯撒刚刚不是说......？ 她心里有一瞬间的疑惑，但很快也就没在把那些放在心上，轻叹了口气，柔下声音： “我也谢谢你，谢谢你帮我护住了小熊。” 斯洛克微微睁大了眼，猛然想起来，对了，还有小熊！ 小熊去哪儿了？！ 他费力地抬起头，目光到处搜寻着。 就像是回应他的寻找一般，两个小脑袋突然从远处的巨石后面露了出来！ 在得到果宓眼神的首肯后，小家伙一前一后跑了过来。 鱼骨这次跑得最快！ 这是他第一次跑在鲑鱼前面，刚一靠近就依偎在斯洛克身边，伤心道： “斯洛克，对不起，都是为了我们。” 斯洛克用尽全身力气抬起爪子在小熊身上胡乱拍了拍，笑着道： “哪里是为了你们了，我，我是为了证明我自己……” 说着他歪过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口，语气有些无奈： “不过证明失败了。” 小熊已经半大了没那么傻，怎么可能听不出他在安慰自己，两个小毛球挤在斯洛克面前，低头用爪子替他把凌乱的毛梳理整齐。 果宓细心地给他们留出空间。 两个小家伙听她的话没有靠凯撒太近，而是乖巧地躲在凯撒附近。 是凯撒把驯鹿拖上岸以后自己闻到味道然后找到他们的。 赶到的时候虽然公熊已经跑了，但是周围杂乱的气息和血的味道依旧让两只小熊警觉，所以还是偷偷藏在了周围。 这是果宓以前教他们的，要是闻到这些不好的味道，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靠近。 在大自然里，有的时候知难而退是一种难得的保命要领。 至于斯洛克…… 果宓目光落在奋力抬头和两只小熊说话的公熊身上。 懦弱的枷锁套在他身上时间太长了，远远不是她几句话就可以斩断的。 虽然斯洛克现在已经表现得云淡风轻，甚至还能苦中作乐，但是果宓知道，藏在外表下的那只熊还在哭泣。 这道心理上的锁，需要时间。 但最后时间是把这道锁解开，还是变得更大更重，现在还不得而知。 果宓抬头看了看天空，极昼依旧，星辰还是不见踪影。 凯撒是离开了，但是他留下的气味很耐熊寻味，她不认为他是彻底抛下了斯洛克这个弟弟。 第七十九章 我应该这么做吗 斯洛克在地上躺了几个小时终于有力气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跟在果宓和小熊身后。 原本居住的洞因为陌生公熊的骚扰，现在已经不能再待了，他们必须找到新的住处。 要做的事有很多，在确定新洞的位置之后，最好是去找一些味道比较浓郁的花草，然后要在洞的不远处找到一个通风的地方，重新挖一个洞，用来存放他们剩下的那些风干鱼。 极昼让阳光持续挥洒在大地上，如果不刻意注意的话，能够让他们忘却时间，这在以前是个坏消息，不过对于今天来说却是个好消息。 至少他们能得到充足的光照，不用摸黑行动。 果宓走在最前面，两只小熊在中间，斯洛克走不快所以排在了最后。 临到离开时他总是停下步子，然后朝着身后频频张望，然后在前面三头熊停下来等他的时候，又连忙重新迈步，闷着头往前走。 果宓看他步伐迈的大伤口被扯得不断渗出血来，不动声色地放慢了速度，最后干脆绕到最后，和斯洛克并排走到一起。 斯洛克察觉到果宓的靠近还以为是因为自己走的太慢了，忙不迭往前面跑了两步，然后不出意外疼得浑身发软。 果宓连忙上前在他栽倒以前用身子帮忙撑了一下，直到斯洛克能重新保持平衡以后，才无奈道： “斯洛克，凯撒没有抛下你，他会回来的。” 斯洛克脚步一顿，垂着头过了好一会儿才转头对果宓笑了笑，又重新往前走去，故作坚强： “我知道的。” 果宓嘴角抽了抽，你知道什么了你就“我知道的”，你这样子完全就不像是知道的样子啊！ 她只得把话说的再明白一些： “凯撒离开时留下的气味，和那头公熊逃走的方向大致重叠了。” 谁知此话一出，原本还闷头赶路的斯洛克彻底停住了！ 他抬着头，鼻尖在空气中点动着，原本因为受伤缩着的身体越绷越直，最后突然回过身跑了两步，又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转过头对果宓道： “果宓，我们能回去看看吗？” 不过他很快就想起果宓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又接着道： “我自己回去也可以。” 斯洛克一系列行为让果宓感到疑惑，但还是同意了： “走吧。” 斯洛克神情有些犹豫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两大两小四头熊就这么又重新回到了刚才果宓和公熊打架的地方，顺着公熊逃跑时留下的血迹低头嗅闻着。 他的鼻头抽动得很厉害，而且情绪肉眼可见地焦躁起来，顺着留下的气味往前走了两步就立刻抬头，朝着前方看了看。 果宓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低声安慰道： “不用担心，他打不过凯撒的。” 那头公熊连面对她都毫无还爪之力，现在又受了伤，像凯撒这样的熊，他更不可能会是对手。 倒是斯洛克，为什么得知凯撒并不是抛下他，而且是去为他撑腰了，怎么反而看起来比刚才还慌张呢。 果宓歪着头看斯洛克，斯洛克也欲言又止地回望她。 这头公熊看起来很纠结，最后才像下定了什么决心，对果宓道： “果宓，你带着小熊先去找新的洞吧，我去找凯撒……” 然而他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被果宓一口拒绝： “不行。” 她目光坚决： “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想独自去找凯撒，要是遇到其他熊了怎么办？” 斯洛克张口想狡辩： “我……我没事……” 狡辩的话果宓冰冷的目光中声音逐渐变小，最后讪讪歇了嘴。 果宓收回视线，过了一会儿又听到斯洛克最后的挣扎： “我真的没事……” 声音很小，要是不注意很容易就被忽略了。 果宓停住了往回走的脚步，半晌重重叹了口气！ 要是没听到就算了，但是偏偏听到了。 她只得走回到斯洛克面前： “算了，你去吧。” 斯洛克眼睛一亮抬起头，刚准备动身就听到果宓继续道： “我跟你一起去。” “……啊？！” 斯洛克只怔愣了一刻，下一秒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不行！” 这会儿轮到果宓奇怪了： “为什么不行？” “你不是担心凯撒受伤吗？既然这样，我就跟着你去啊，你这个样子去了能做什么？” 当然了，凯撒会受伤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斯洛克还是不同意： “不行，我自己去就好了。” 果宓语气一冷： “那是不可能的，在凯撒回来以前，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斯洛克有些委屈，嘟囔道： “我是成年熊了，你也不是我妈妈，你不能这么管着我。” 果宓不为所动，听到了就跟没听到一样。 见她态度这么坚决，斯洛克站起来左右走了两圈，没一会儿又疼得坐下来，他的眼神有片刻的动摇，但是当目光落在后面好奇看着他们的两只小熊身上后，动摇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行，你真的不能去。” 他的态度太可疑了，果宓用怀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他，看得这头可怜的蠢熊开始眼冒心虚。 果宓收回视线，脑子里突然冒出了另一个猜想，心里“咯噔”一下。 她朝着斯洛克呲了呲牙，下了最后通牒： “斯洛克，我们一起去。” 然后在他拒绝以前威胁道： “你不带我去，我也同样可以闻到凯撒的气味，就算我不行，还有小熊。” 说到小熊，果宓回过头，心里有片刻的犹豫，但很快又坚定下来。 可怜的小家伙，可惜生在了野外而不是在动物园，这是一种幸运，但在某些时刻又多了几分残忍。 他们没有办法成为温室里的花，她也不能擅自让他们成为那些花。 身在野外的北极熊，有些事情可以利用智慧去避免，但是有的事情不行，或许今天…… 果宓目光沉了下来，转头对斯洛克道： “走吧。” 斯洛克看着她，突然明白了，他看了看果宓身后的小熊，眼里划过不忍，但多的是对果宓的理解。 他终于妥协了，不再拒绝，沉默地走在最前面。 两只小熊好奇地相视一眼，蹦蹦跳跳地跟在了他身后。 只有果宓，看着两头活泼的小熊抬头望了望天空，突然在心里问自己： “我应该这么做吗？” 第八十章 最后一眼 几个小时的时间足够那个陌生公熊逃窜到数公里以外的地方，也足够让凯撒锲而不舍地追着他。 北极熊的嗅觉让那头公熊察觉到了凯撒的追踪，开始警觉地试图躲避。 这让两头熊在同一个地方不停兜圈子，消耗了很多时间。 但对于极其了解凯撒并且擅长寻找凯撒的斯洛克来说，他能从留下的这些杂乱且不断重叠的气息中准确找到最短的捷径。 公熊顺着气息搜寻，然后转头低声对两只小熊细细讲述着掌握这项绝技的要领。 这些方法不仅可以用来寻找凯撒，还可以让小熊更加擅长去寻找猎物。 果宓对这项技能不是那么的擅长，相较于追踪特定的猎物，她可能更擅长如何把在眼前的动物塞进嘴巴里 ——哪怕这种动物根本不在熊的食谱上。 所以这是难得的经验，就连果宓也必须仔细去倾听。 不过这个时候传授经验，难免也有拖延时间的嫌疑。 可果宓知道斯洛克拖延的不是去找凯撒的时间，他拖延的是让她思考的时间。 因为他也知道果宓心中的犹豫。 但是当凯撒的气味已经浓郁到他们只需要抬头就能看到他时，所有的犹豫都没有意义。 和凯撒的气味交杂在一起的，是浓重到极点的血腥味！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遍地的鲜血和挂着浓稠血迹和斑驳碎肉的白毛。 再然后是凯撒，从嘴边到胸前再到爪子，全部被血浸得通透，浸满毛发的血水甚至顺着胸前的毛一滴一滴下坠，砸在地上。 而在他的脚边，一头失去生息的北极熊已经浑身发硬的侧躺在地上。 它的身上遍布爪痕，昔日威风的银毛失去光泽，只有暗沉和血迹，胸侧肋骨有不正常的凹陷，应该是被拍断了。 颈侧咬痕深可见骨，足以可见在垂死挣扎的时候被毫不犹豫补上了最后的致命一击。 所以有血水顺着脖颈上的窟窿里汩汩往外冒，染红了身下的土地。 似乎是闻到了他们的气味，远处的公熊回过头，一双眼睛里的杀气还没消散，凶戾又狠辣。 离得还有一段距离，却已经足够把两头小熊吓得浑身僵硬，无法动弹。 这样的场景对于他们来说是梦魇，是幼崽时期就留下来的伤痛，这辈子无法摆脱的阴影。 鲑鱼早已经钻到了果宓的肚子下面。 她现在长大了已经不能把自己全部藏在果宓身下，但仍旧奋力地往前拱，企图把自己露在外面的屁股也藏进去。 这种反应反而让果宓松了口气。 而往常一向胆小的鱼骨，这时却没有和姐姐一起藏到果宓的怀里。 转眼一看，半大的小熊孤零零坐在原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小小的胸廓和腹部剧烈起伏着，他的瞳孔开始扩散，牙龈发紫，浑身硬的像石头一样，体温骤降。 斯洛克像是早料到了这一幕，已经在果宓之前来到了他身边，低下头在他的额头上舔了一下。 额头湿热的温度让鱼骨如梦初醒，再看清斯洛克的样子后突然发出一声惊吓的嚎叫，头也不回地朝果宓冲了过去，和姐姐一起拼命往果宓怀里钻。 斯洛克却丝毫不意外，无奈的眼神看向果宓。 ……这是他和果宓已经预见的情形。 他知道果宓的一切决定，虽然一直留给她犹豫的时间，心里却认可她的行为。 两头小熊失去母亲的时间实在太特殊了，年纪大到刚好让他们记得当时眼前发生的一切，却又那么小，小到让他们根本没有自我调节的能力。 果宓不知道两头小熊到底只是单纯不愿意想起那段记忆，还是那段记忆已经不足以伤害他们。 所以她做下了这个决定。 斯洛克的反应已经告诉她，凯撒追击那头公熊不仅仅只是想为斯洛克出气，他会直接咬死对方。 这不只是单纯的撒气，更是为斯洛克完全杜绝那些潜藏的危险，也在震慑其他公熊。 虽然那头公熊并不是出于挑衅斯洛克的目的去攻击他，但是他对斯洛克下了死爪，这是凯撒留下的威慑力在减弱。 所以凯撒选择直接杀死他。 他用这种行为告诉所有蠢蠢欲动的熊，他还是斯洛克的哥哥，他没有不管他。 要是他们把主意再打到斯洛克身上，他就会咬死他们。 即使别的熊不知道这头公熊被杀死的原因，但是他们通过尸体上凯撒留下的气味，知道是凯撒杀死他的就够了！ 下次他们在随便对斯洛克动爪以前就会先想想，这爪子拍下去以后会不会被凯撒找麻烦。 凶悍，独裁，危险，暴戾…… 无愧于“雪地暴君”的称号，也是真正的凯撒，他用自己的方法在保护他的弟弟。 而这样的行为在自然界太正常不过，正常到在小熊彻底离开果宓之后，这些危险会和他们如影随形。 果宓选择这个机会让他们再次直面心中的恐惧。 因为没有下次机会了。 下次再有这样的场景，加害者可能会是凯撒，但也可能不是他。 但受害者会由那头公熊变成两头小熊自己。 那个时候再也没有时间，能够让他们被吓得呆在原地动弹不得，也再也不会有熊等着他们去寻找庇护。 而斯洛克在这个时候主动站出来，作为靠近的那头公熊，对两头小熊来说是最好的。 因为他既不能够像果宓那样作为小熊妈妈的角色让他们依靠，也不会让他们彻底被吓破胆以至于一蹶不振。 能够起到一定的缓冲。 远处的凯撒显然没料到果宓会带着两只小崽子突然出现在这里，一时间也有些呆愣。 看着那两只小崽子拼命往她怀里钻，公熊意料之外地没有靠近。 他就这么满身是血地站在原地，看着斯洛克缓缓走近果宓，低着头和她一起安抚怀里被吓得浑身发软的小崽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只小崽子终于颤颤巍巍从果宓肚子下面爬出来，却连朝他这边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凯撒眨了眨眼，看着果宓最后回头看了他一眼，跟斯洛克说了什么，然后带着小熊缓缓转身离去。 最后是斯洛克忍着疼歪歪扭扭大步跑过来的样子。 凯撒就这么呆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果宓的身影渐渐消失。 第八十一章 自闭的北极熊 斯洛克低头在水面上闻了闻，然后试探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砸吧砸吧嘴没有尝到咸味才松了口气，放心低下头来大口大口将水卷入口中。 喝了个半饱后才抬起头，没忍住打了个嗝，又把反上喉咙口的水咽回肚子里才算完。 回过头来看，草丛里躺着另一头北极熊，身上全是已经凝结开始发黑的血迹，鼻头和耳朵上有一两只苍蝇，肆无忌惮地在那些没有毛发遮盖的地方爬动着，但他仍然双眼紧闭。 要不是那明显的呼吸声，和偶尔跳动两下的眼帘，斯洛克都不敢相信他还活着。 这是凯撒，从那天杀了公熊之后就一蹶不振的凯撒。 现在他已经完全自闭，哪还有当初威风凛凛的北地暴君的样子。 斯洛克的爪子踩在凯撒周边的草叶上发出稀稀疏疏的声音，他偷偷抬眼去看。 草丛里的熊依旧一动也不动，甚至连睁开眼看一看的欲望都没有。 斯洛克放下心来，慢吞吞走到凯撒身边，垂下头闻了闻。 凯撒身上黏着的血迹和那些碎肉都开始发臭了，一股刺鼻的味道散发出来，难怪会招惹那些苍蝇蚊虫。 斯洛克有心想低头为他舔一舔，伸出舌头在凯撒那些臭烘烘的毛前面试探了好几次，都没有勇气舔上去。 没办法，北极熊在饥饿的时候确实会食腐，但是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腐肉了。 望着浑身散发恶臭的凯撒，斯洛克甚至在想要不要去找一只饿了很久的北极熊，或许他们就不会在意这个。 但考虑到凯撒前两天才杀了一头北极熊，现在应该没有其他北极熊愿意靠近他，所以斯洛克不得不放弃这个打算。 他抬起爪子在凯撒肩胛的地方推了推，故意耍贱伸长了鼻头在凯撒耳朵边重重喘气，企图用这样的方法引起凯撒的怒火，好让他精神一些。 ……但最后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斯洛克看了看凯撒前爪后面，那里的胸腹处有一道抓伤。 是那头公熊垂死之际用尽最后的力气留下的。 以往这样的伤口以凯撒的体质早就结痂了，如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情绪低迷，迟迟不见好，甚至也有发炎发脓的迹象。 斯洛克凑过去闻了闻。 很臭，比他身上的脏毛更臭！ 但这次他伸出舌头舔了舔，把那些已经发臭感染的污血和脓水一一舔去。 凯撒这下终于把眼睛眯起一条缝，朦胧看着他，但很快又闭上了。 斯洛克头在他身上蹭了蹭，然后转身离开了草丛。 过了不知道多久，草丛里又是一阵稀稀疏疏的声音。 斯洛克带回来一头驯鹿幼崽，分开了草丛，拖到了凯撒嘴边。 凯撒已经差不多一个星期没有进食了。 驯鹿幼崽被特殊处理过。 斯洛克咬穿了它脖颈上的大动脉，血液在凝固之前涌了出来，新鲜血肉的气息马上就弥漫了草丛。 斯洛克蹲坐在凯撒身边，抬起爪子又推了推他： “凯撒，吃东西了。” 他在凯撒身边永远都是他撒泼打滚，要么直接拖走要么偷吃凯撒的猎物。 凯撒是从来没有吃过他抓回来的猎物的。 但他每次看见斯洛克就恨不得他赶紧走，哪里会在意有没有吃到过斯洛克抓回来的礼物。 现在斯洛克主动把猎物抓回来了，凯撒看起来却没什么食欲。 斯洛克直接瘫睡在凯撒身边，四脚朝天对着凯撒滚！ 膘肥体壮的身体一下又一下撞在凯撒身上，时不时还哼唧两声。 刚开始还没什么，时间一久凯撒就有些受不了了，直接站起身来用力甩了甩毛。 斯洛克立马抬爪抱起自己的头，整只熊缩在一起做防御姿态！ 但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记忆中那雄壮的力量猛拍自己头的痛感，不由地放下爪子，偷偷睁开一只眼去瞄。 却见凯撒虽然坐起来了，但也仅仅只是坐了起来。 他就这么呆呆坐着，眼睛无神地盯着前方发呆。 斯洛克垂了垂眼眸，爬起上来坐到了凯撒身边，小声愧疚道： “对不起凯撒，我不应该带着果宓去的。” 听到果宓的名字，凯撒的眼睛才微微有了些亮光，随后又变得毫无情绪。 只不过这次他低下头，主动开始撕咬起斯洛克带来的猎物。 稚嫩的皮肤被扯开，大口大口吞噬着血肉，好一会儿才抬起被血染红的脸，低声道：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就算上次看不到，早晚也会看到，就算没有看到，早晚也会从其他熊嘴里听到。” 她可是能跟另一头带崽母熊掺和在一起的熊，凯撒毫不怀疑整个北极应该也有更多的熊愿意和她做朋友。 早晚会知道的，时间问题而已。 斯洛克不知道会这样，熊互相残杀在北极也很常见，整个北极只有他一个怪胎。 就算是他，对其他熊下不了口，在看到凯撒杀死那头公熊的时候也已经习以为然。 那个时候果宓看到了也没什么特殊表现，为什么凯撒在看到果宓之后就再也没有去找过她，也没再提过和好。 凯撒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因为果宓最后看他的那个眼神吧。 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凯撒笃定果宓短时间不会再见他了，至少在那两只小崽子亚成年前，她应该都不会让他靠近了。 凯撒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问斯洛克： “那天她最后和你说什么了？” 斯洛克愣了愣，回答道： “她说你好像受伤了，让我注意看看。” 凯撒听完后垂着头，半晌突然轻嗤一声： “都提醒你了为什么不自己过来看一看，还不是因为有那两只小崽子。” 斯洛克看着凯撒俨然一副又要迁怒在小熊身上的样子，欲言又止，斟酌了好一会才道： “凯，凯撒，我觉得你和果宓之间的问题可能不是因为那两只小崽子。” “那是什么？！” 凯撒冷声道： “要不是因为带着那两只小崽子，哪有这么多麻烦事？！” 斯洛克耳朵动了两下，用力回想着果宓之前掏鸟蛋摔下来和凯撒又吵一架之后说的话： “果宓以前跟我说过一些东西，我忘了跟你说，现在不太想得起来了，大概意思是如果你说的话和你的心意背道而驰，那干脆不要说。” 凯撒听不懂，或者说他现在没耐心听这个。 斯洛克看出他不耐烦，只能低低道： “凯撒，有的时候你明明知道果宓不喜欢什么，但是偏偏要让她不开心……” 凯撒抢话道： “那我也不喜欢那两只小崽子，为什么她不能让我把小崽子吃了！” 斯洛克想好好交谈的心思瞬间散了个干净，有些无语。 还能为什么，因为果宓没想靠近你，是你非要黏着她，不仅黏着她，还想咬死她的小熊！ “你不吃同类，为什么非要吃那两只小崽子？” 斯洛克大着胆子继续道：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怎么回事，也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赖着果宓，我只知道你再这么下去，你俩恐怕一点都不适合做朋友！” 不得不说他在惹怒凯撒这一方面是独一套的，哪怕凯撒现在没什么心情都被他激得发怒！ 斯洛克后背一凉，在凯撒抬爪子打他之前就迅速逃出了草丛！ 第八十二章 直面阴影和心理压力 凯撒猜的是没有错的。 果宓虽然接受了他杀害同类的事实，也没有对他心怀异样，但是心里重新和他接触的念头也暂时打消了。 毕竟这头公熊从头到尾没有给她明确的答案不会伤害小熊，又在她面前再次暴露残暴的那一面。 说真的相比起其他带崽的母熊，果宓已经足够的大胆和宽容。 在正常的母熊眼里，凯撒这样的公熊别说让他靠近了，光是闻到味道就会远远避开。 要是避不开母熊很有可能像卡雅那样把小崽子藏起来，然后主动出击去驱赶他。 果宓给了一次又一次凯撒机会，甚至在紧要关头想过把小熊托付给他。 但凯撒表现出来的危险程度还是大大超出了她心里的风险预期。 虽然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所改变，但至少现在，果宓不会再让凯撒靠近了。 好在大部分时间都在违背她心意的凯撒这一次似乎和她有了某种默契感，竟然再也没有出现过。 这让果宓心里松了口气。 她用了两天的时间带着小熊找到了新的洞，然后挖出了更合适的仓库，将剩下的风干鱼运到仓库里。 前段时间一直找不到吃的，经常动用存货，现在鱼被消耗的差不多了。 果宓数了数，只剩下三十二条了，其中一两条本来就没多大，因为风干更是缩了水，看起来刚好和她的爪子差不多。 剩下的鱼连填饱三头熊肚子一次都做不到，只能在饿到极点的时候勉强充饥。 果宓把鱼数了又数，怕自己数漏了，奈何都快数出花儿来了数量都没增加过一条，心里越来越沉重。 以前还是人的时候有一句土话，叫做“屋有存粮，心里不慌”。 后备资源是一个人的底气，所以储存的风干鱼即使难吃到了极点，果宓也不嫌麻烦一次又一次的搬运。 现在这微薄的存量已经不能带给果宓底气了。 思虑间洞外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果宓回过头，正好看见两只小熊嘴巴里叼着花从洞口爬了进来。 也算因祸得福，这次果宓选的洞址比上一次还要好！ 不仅通风，而且旁边就是一片花田。 艳红色的花随风招展，有很浓郁的香味。 这种香味乍一闻心情舒畅，但时间稍微长一点对于个别靠嗅觉狩猎的食肉动物来说就有些刺鼻了。 北极熊和狐狸刚好在这一队列里。 所以这里很少会有熊和狐狸靠近，简直就是一个绝佳的仓库点！ 为了防止意外果宓还特地指挥小熊去收集了更多的花，来不及晒干也就这样堆在洞口，希望能掩盖风干鱼散发出来的味道。 果宓把小熊带回来的花叼起来，放到几个特定的位置，这些地方已经堆满了之前小熊采过来的花。 最后一个地方是洞口，果宓让两头小熊先出去，衔着口中的鲜花先把屁股退出去，然后再用花遮盖住洞口。 花团锦簇的洞口边，有一束极其突兀的已经干瘪了的花—— 是凯撒顶着满天的蚊虫最开始带回来的那一束。 这是最早的花，被果宓摊开在晒台上，已经晒得半干，跟旁边新鲜的花对比起来早已经失去了生命的色彩，显得黯然失色。 果宓离开原来那个洞的时候愣了一下，最后决定把这束花带到新的洞口，为此还多跑了一趟。 说实话她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出于什么心态才会不厌其烦折返回去，把这束已经干瘪了的花带到这儿来。 或许……只是觉得可惜吧。 果宓圆圆的耳朵抖动了两下，收起自己的胡思乱想，将最后一束热烈绽放的鲜花堆放在洞口，填补了最后一处缺位。 两只小熊活干完了在花丛里趴着休息。 幼熊喜欢这些有着绚烂色彩的花朵，小家伙不会在意那些扰熊的花香。 其实按照他们以往的性格，现在会在花丛里玩闹打滚，只不过自从那天以后，两只小家伙好像都没那么多精力了。 鲑鱼回来的时候安静了很长时间，然后问果宓： “果宓，我们以后也会死吗？” 果宓愣了愣，低声道： “会的，我们都会死。” 这个答案没让鲑鱼安定下来，她又继续问： “我们会被其他的熊咬死吗？” 她很不解： “为什么要带我们看那个？” 小家伙一直都很聪明，她已经意识到了果宓其实知道跟着斯洛克会看到的一切，但她还是带他们去了。 果宓低头舔了舔她的额头，声音满含歉意： “我很抱歉，用这么极端的方式，我们确实都会死，任何生物都逃脱不了死亡的桎梏，但是却可以延缓死亡的到来。” “我不知道你们以后会不会死在其他熊的牙齿和利爪之下，但今天是为了让减少你们死于同类攻击的可能性。” 鲑鱼歪了歪小脑袋，回头看了看旁边还在发愣的鱼骨，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小声道： “我以后会更勇敢的，我会保护自己，保护鱼骨，还会保护你！” 果宓低头，鼻尖触碰在小家伙的额头，温声道： “我相信你会的。” 鱼骨回来缓了几个小时才勉强能跟着果宓一起运鱼。 临到睡觉的时候，突然对果宓说： “果宓，我以后会跑得很快的！” 果宓愣了愣，她和鲑鱼对话的时候鱼骨就坐在旁边，她还以为他什么都没听进去。 现在小公熊似乎对自己之前吓到动弹不得而耿耿于怀，坐在原地似乎一遍又一遍的在回忆看到的那一幕，自己重复了一句： “我会跑得很快！” 果宓的目的达到了，但似乎又差的很远。 她想让小熊直面恐惧，可是目前看来这样的方法也给他们带来了很大的心理压力。 看来还需要一些别的。 果宓在旁边耐心等待着，让小熊休息了一会儿才招呼它们和自己一起去狩猎。 虽然小熊状态不好，不过不能再耽搁时间了，今天必须要找到猎物填饱肚子！ 三头熊穿过朝气蓬勃的花丛。 凯撒当初狩猎驯鹿的那片水源是他们今天的目的地。 自从上次看到凯撒狩猎驯鹿之后，果宓就一直想要尝试。 运气不错，来到水源附近的时候她已经闻到了驯鹿散发出来的那股特有的气息，这意味着有鹿群正在喝水！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两只小熊立刻有默契的稍微散开，扬起鼻头细细嗅闻着。 果宓也仔细地捕捉从微风里传来的气息，确认周围没有其他的熊之后，她才嘱咐小熊： “这次狩猎我应该会离你们有一段比较长的距离，所以你们要时刻注意周围，一旦闻到其他熊的味道就什么都不要管，朝我这边跑，明白了吗？” 鲑鱼身上已经透露着成熟的气息，认真听着果宓说的话，回答道： “知道了。” 果宓想了想，突然又道： “好好看，等你们学会了就要帮我狩猎，我可养了你们这么长时间了，以后你们可要抓好多吃的养我！” 两只小熊对视一眼，从久远的记忆里隐约找到果宓当初收养他们时的话。 那个时候果宓刚刚分给他们鱼，然后懒洋洋睡在池塘边，要求他们在她背上使劲按，美名其曰“按摩”。 欢乐的回忆稍微冲淡了沉重的气氛，鲑鱼抬起小爪子： “我现在也可以给你‘按摩’！” 鱼骨连忙也坐了起来，小爪子举得高高的： “我，我也可以！” 果宓冷酷地拒绝了这个提议： “其实这个按摩也不是非做不可。” 小熊崽已经变成半大小熊了，这个体型要是在她身上蹦一蹦，半条命都得没。 果宓怕自己英年早逝，急急又退了两步。 两只小熊相视一眼，突然都笑了起来！ 果宓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最后又嘱咐了一遍刚才叮嘱的事，然后这才转身朝着鹿群的方向小跑起来！ 第八十三章 猎鹿 顺着凸起的石坡绕路，来到凯撒发动攻击的地点。 果宓尽量压低自己的身体，在暗处窥探着远处的鹿群，然后根据位置的偏差及时调整自己进攻的方向。 凯撒狩猎的要点最重要的就是率先挑选好猎杀目标，果宓目光在鹿群中左右搜寻着，最后落在了一只水边的母鹿上。 这只鹿本身离水比较近，又处于一个水岸的夹角。 初次狩猎果宓也不贪心把目标定在身强力壮跑得更快的雄鹿身上，所以这只母鹿就是绝佳之选！ 在一阵酝酿之后，果宓猛地站起身，从遮掩身形的石坡后面窜出来，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朝鹿群冲了过去！ 或许是因为之前凯撒狩猎成功，这次的鹿群没有再像之前那样轻视行动迟钝的熊，早早就开始慌乱起来！ 岸边的鹿群一散而空，提前进入了混乱模式！ 这完全是出乎果宓意料的，不过她的慌乱也仅仅只持续了一瞬间，很快就冷静下来！ 不管如何她的目标都只是那一只鹿而已，只不过是提前进入单对单模式，只要她盯准了目标的那只母鹿，未必不能成功！ 果宓很快冲入了鹿群，对周围擦肩而过的鹿目不斜视，只针对自己的目标！ 想要突破攻击范围的母鹿每一次的向前突进全部都被果宓拦了下来！ 她朝着母鹿不断靠近，步步紧逼，迫得母鹿不得不被迫朝水边移动。 终于，退无可退的母鹿慌不择路纵身一跃，落入了水中！ 清脆的落水声和高高溅起的浪花印证了果宓的成功！ 她心中一喜，心里喊了一声“成了”，也跟着跳入了水中！ 然而直到跳下水之后，她才意识到真正的挑战不是在岸上，而是在水里。 北极熊极其擅长游泳，在一些当地人口中甚至有“水熊”的称号！ 而棕熊，……没有这种殊荣。 靠岸的水域深度刚好没过鹿的脊背，虽然跳跃奔跑会让它们失去平衡，但它们蹄子仍然可以接触到地面，这意味着落水的鹿仍旧可以移动。 果宓游泳的速度比起一般棕熊的确快了许多，比起北极熊就很显逊色了。 她的熊爪也可以接触到水底，索性干脆靠四只爪子在水里跑！ 一场特殊的水底跑步比赛就这么开始了！ 果宓卯足了劲向前扑腾，水花溅得到处都是，存在感如此之强，无形中让前面驯鹿的逃命欲望强烈了许多！ 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最后终于在靠岸只有四五米的地方，爪子堪堪碰到了母鹿的尾巴尖！ 受到惊吓的母鹿后腿一蹬，直直朝着果宓的熊脸踹了过来！ 好在她反应及时朝后面退了一步，鹿蹄擦着她的鼻头过去了！ 但她来不及松口气，因为前面的鹿马上都要爬上岸了！ 此时此刻果宓管不了那么多，抬起爪子直接朝着鹿的后腰拍了下去！ 水泄了大部分的力，爪子拍在鹿身上只留下几道抓痕，但是让它失去了平衡！ 果宓趁着这个机会将鹿直接拖进了水里，然后用力压着它，直到水平面彻底没过鹿头！ 沉入水中的母鹿在一阵剧烈的挣扎后，逐渐没了动静，原本激烈反抗的身体变得软绵绵的。 狩猎成功了！ 果宓精疲力尽地松了爪，在水里喘了几口气，有些虚脱地抬起爪子飘在水里，想歇息一下。 远处两只小熊也从藏身的地方小跑着朝水岸边靠近。 然而就在三头熊都放松了警惕的那一瞬间，原本已经“溺死”的鹿突然动了一下，果宓心中一紧，伸出爪子就想去拍它。 但已经来不及了！ 任何时候都不要小看生命最后的奋力一搏！ 母鹿在站起来的那一瞬间四爪就开始胡乱踢动，最后还真让它为自己博出了一条生路！ 果宓刚刚没有被踢到的鼻头现在被补了一脚！ 酸涩感顿时袭了上来，果宓控制不住眼泪直冒，视野里一片模糊！ 而本来就离水岸很近的母鹿趁着这个机会一阵扑腾，最终爬上了岸！ 脚踩到陆地的那一刻，死里逃生的鹿就像找到了主场，就这么在三只熊的世界里逃之夭夭！ 果宓捂着鼻子爬上了岸，好一会儿那股痛意才渐渐退去。 她放下爪子，急忙深吸了几口气！ 呼，还好，嗅觉没受影响。 要到爪的猎物跑了，好不容易恢复的嗅觉又受损，那才是得不偿失。 果宓又左右嗅闻了一下，再次确认自己的嗅觉没有损伤，这才松了口气。 狩猎失败反遭踹的巨型毛球丝毫没有表露出任何一分羞愧和不好意思，甚至还不忘转头对担忧看着自己的两只小熊道： “看到了没，任何时候都不要放松警惕，不然就会像我这样。” 两只小熊也相当配合，见她遭受这么严重的狩猎失误都没有表现出任何伤心，还能认真指导他们，立刻肃然起敬！ 坐在果宓旁边看起来很严肃： “明白了！” 果宓抬爪碰了碰自己的鼻头，眼角的余光瞥着两只小熊，确认没有在两个毛球眼里看到任何质疑和其他不该出现的东西之后，满意地收回了视线。 她威风凛凛的形象不能受到任何影响！ 真是的，前段时间又是掏鸟蛋又是滚山崖的，她的形象都要被败光了，必须重新树立！ 歇息片刻，果宓立刻重振旗鼓，准备再次尝试。 夏天因为极昼长时间的光照，水里的绿藻疯狂生长又带动了其他的微生物，所以无论是海水还是淡水湖，大部分的水源都很脏，或多或少带着异味。 这片水域是附近最大的淡水资源地，周围还有茂盛的青草，最重要的是出乎意料的干净，所以很受驯鹿和其他动物的青睐。 这也是鹿群为什么频繁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虽然果宓这次狩猎失败还吓跑了鹿，但是它们还是会回到这儿来，为果宓提供下一次狩猎机会。 现在最让果宓犯难的就是凯撒的狩猎方法并不全部适应于她。 逼迫驯鹿跳水不是难题，真正的难题是鹿跳水以后。 ……不擅长游泳。 这个缺点再次为难住了果宓，而且果宓相信，要想在这里长时间生存，这个缺点还会为难她更多次。 然而现在最紧要的还是找出更适合她的狩猎方法。 水里是利于凯撒为了提高自己的狩猎成功率选择的环境，那她有没有可能找到适合自己的狩猎环境呢？ 又要通过什么样的方法，把鹿到那样的环境中去？ 第八十四章 鹿迹稀少的石堆 果宓在水源周围遍寻无果，还是不得要领。 人在无所事事的时候容易大脑放空，熊也一样。 这里到处都是驯鹿群留下的气息，她百无聊赖地一边嗅闻着那些留下的气味，然后顺着气味慢腾腾在水源周围兜着圈。 这种无意义的行为在路过一片乱石地时，出现了转机！ 果宓兜圈的脚步一顿，鼻头抽动了两下，有些不确定，于是她后退了两步，到别的地方然后嗅闻了一遍，然后目光重新落在了眼前的乱石地。 这些石头和小鹅飞跃的悬崖下面的石头堪称异曲同工。 大块大块奇形怪状的山石堆积在一起，中间是又深又窄的缝隙，唯一有区别的是这里的石头似乎棱角少了一些。 这块水源地很受驯鹿青睐，几乎每一个角落都留有它们的味道，唯独除了这里，只有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味道。 这些味道与其说是驯鹿留下来的，不如说是风的传递。 这意味着那些鹿很少来这里。 果宓仔细观察着这片石地，缝隙里也长出许多肥沃的青草，因为没有驯鹿享用，有的已经长得很高。 所以为什么那些鹿不吃这里的草呢？ 她思考着，抬起爪子在最边缘的石头上碰了碰，最后站起身来，两只前爪撑在石头上后腿用力一蹦！ 四只熊爪没办法放在同一块石头上，所以她把前爪挪到另外一块石头上。 爪子刚一触碰到石面，爪下的石头就向下产生了轻微的位移。 果宓连忙稳住身形，浑身紧绷保持平衡。 好在石头只是轻微下移了一段就再无动静。 她松了口气，抬起爪子又用力踩了踩，确认石头不会再滑动以后，才继续借助这块石头爬到另一块石头上。 刚开始很顺利，每一块石头都稳稳承担了果宓的重量。 但是随着她慢慢往上爬，每走一步抓下石头下面都会发出一两声小石头跌落的声音。 果宓愈加确认心里的猜测，遂不再往上爬，小心翼翼退出了石地。 两只小熊好奇地望着她。 果宓招呼他们： “我们到远处躲起来，看看今天还会不会有鹿群过来。” 为了更大程度隐藏自己，果宓没有返回她发动攻击的石坡后面，而是带着两只小熊藏在了更远的地方。 现在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等待。 虽然这里常有鹿群光顾，但是毕竟果宓刚才已经大大惊动了它们。 她不知道驯鹿群之间会不会传递消息，北极很大，有的时候就算没有猎食者惊动过鹿群，这片水域也会整整一天不出现猎物。 狩猎有的时候难的不是追逐过程，而是等待。 更何况现在他们和守株待兔没有区别。 三只熊藏在暗处远远盯着远处的水源地，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第三个小时的时候，就算再乖巧的小熊也经受不住时间的考验，开始昏昏欲睡。 果宓也很难挨。 习惯了城市快生活的人类，要像这样什么都不做就看着一个地方坚持几个小时，无聊和枯燥成倍增长，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考验她的耐心。 第四个小时，果宓内心已经被烦躁裹满，小熊忍不住问她： “果宓，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北极熊适应不了这种狩猎方式，他们大部分靠嗅觉主动去寻找食物，然后再展开狩猎。 果宓不知道，不过她认为鹿群迟早还会回来。 因为她在几个小时前追逐驯鹿的时候，发现大部分鹿都肚腹干瘪，而且比起吃草，喝水的鹿要占多数。 这说明它们来到那片水源地也没长时间。 虽然它们有可能会在别的地方吃到新鲜的草和补充水分，但是也有很大的可能性会回来。 所以果宓才会决定“守水待鹿”。 但目前的情形来看，他们等到鹿的可能性不大了。 大自然里不会什么都是一帆风顺，果宓失望之余也心平气和接受了自己的决策失误。 几番思虑，她最终决定放弃盯梢，先带着小熊休息保持体力。 不过他们没有选择回到洞里，而是干脆席地而睡。 夏天遮风挡雪的动物不再是必需，这还是果宓第一次遵循北极熊“走哪睡哪”的传统。 两只小熊还觉得挺新奇的，虽然卡雅还活着的时候带他们延续了北极熊的生活习惯，但毕竟和果宓在一起久了，他们也早已习惯穴居生活。 果宓找了个遮光的地方，蜷缩在一起，闭上眼睛沉沉入睡。 两只小熊坚持了一天也早就很疲惫，睡在她身边，鲑鱼的小脑袋懒洋洋搭在她腰上，悠悠闭上了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驯鹿身上特有的草料干枯的味道浓烈异常地钻入鼻腔。 果宓猛地睁开眼睛，她伏低身子，探头朝水源地看去。 那里已经又停留了一个驯鹿群，正聚集在水边怡然自得地吃着草，甚至有鹿主动下了水，在水池里慢慢走动着。 果宓看了看天空，极昼的太阳依旧高悬天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了，或许已经是第二天了。 不过没关系，现在有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放在了她面前！ 事实证明她最开始选择休息的决定是正确的，现在的果宓虽然仍旧饥饿，但已经一扫之前的身心俱疲。 现在的她，完全可以负担一场完整的狩猎！ 两只小熊也醒了，不用果宓提醒就已经乖巧地坐在一边等待，鲑鱼认真道： “我们会好好学的！” 果宓耳朵抖了抖，认可地看了两个小家伙一眼，随后把目光重新移回远处的鹿群上。 她还是按照之前凯撒的方法，尽可能的隐藏自己的身形，然后到达更适合发起追击的地方。 不过和之前不同的是，果宓一改之前选定一个目标策略，反而改为选定一群！ 她心中设想了很多种鹿群逃跑的轨道，最后将目标落到离水边比较远，但是处于水边和石堆夹角的四只鹿身上。 巨型毛球深吸了一口气，两秒之后突然调动了全身肌肉，再一次冲出掩藏身形的地势，气势汹汹地朝着远处的鹿群狂奔了过去！ 第八十五章 狩鹿!! 又是突然冒出来的熊！ 水边的鹿群在一两秒的静默后，就像是滴入了水滴的油锅，突然炸开！ 母鹿焦急地呼唤着小鹿；小鹿迷失在了躁动的鹿群中左右张望；身强力壮的公鹿早已经逃之夭夭；年老的鹿闷头朝着年轻的鹿身边跑想寻求庇护。 果宓在乱成一团的鹿群中穿梭，目标直取她刚才圈定的四只鹿！ 运气不好，等她逼近的时候已经有一只鹿跳出了攻击范围。 果宓当机立断立刻放弃了它，把注意力集中在剩下的三只鹿身上。 没有特别针对的对象，也没有目的明显地把它们往水边逼，只是牢牢拦住了除了巨石地和水边的其他方向。 等三只鹿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只剩两种选择，要么跳下水，要么就跃过巨石地。 已经见识了熊类水中狩猎的鹿群，只有一只鹿选择了跳水，另外两只毫不犹豫踏上了巨石石坡。 果宓完全忽视了跳水的那只鹿，装模作样地跟着爬上了石坡。 驯鹿在巨石上灵巧地跳跃着，没一会儿已经把她甩在了身后！ 眼瞧着再也没可能追上它们，果宓却丝毫不见着急，依旧在石坡底部虚张声势，发出吼叫做势要往上爬的样子。 威势悍然的熊吼声逼地两只鹿自乱阵脚，不敢再有所停留，就这么越跳越高…… 一连串细石坠落地声音接连响起，高处的巨石突然滚落，石头上面的鹿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卷了下去，跌落在下一层的石头上还没来得及重新站起来，就已经被接连滚落的石头砸中！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另一只落后在半坡驯鹿慌不择路，鹿蹄一脚踩空，整条后腿直直卡进了又深又窄的石缝中，一声清脆的“咔嚓”骨裂声被持续落实的声音掩埋其中。 果宓早就在石头开始滚落的时候及时避开了，退到安全的地方远远看着。 当最后一块石头滚落，一切归于平静时，她才缓步靠近，又在旁边等了许久，确认没有石头再往下面滚时，才小心地爬上石坡。 她还是按照之前的方法，每踏上一块石头之前先伸出爪子用力踩一踩，确认石头稳定了才会爬上去。 后脚被折断的鹿还活着。 但是它已经没办法站起来了，躺在石头上哀哀地叫着，圆润的鹿眼泪光莹莹，看着果宓靠近，满眼绝望。 果宓给了它最后一口。 哀叫的驯鹿微微挣扎着，满眼的不甘心，一双剔透的眼睛逐渐变得浑浊，最后无声无息。 为了防止二次坍塌，果宓没有强硬地拖拽猎物，她不断调整角度将被折断的鹿腿从缝隙里弄出来，然后才拖着它的尸体缓缓走下石坡。 两只小熊已经等在了石坡下面。 果宓不让他们靠巨石石坡太近，吩咐他们把鹿的尸体拖到远一些的地方，这才把目光落在那一头训鹿的尸体上。 这是最开始被落石砸中的驯鹿。 它的半个身体被石头压在下面，外轮廓有一定的凹陷，骨头应该是被砸断了。 说实话，巨石会坍塌完全出乎果宓的意料。 她最开始把驯鹿往石堆上赶，是因为这些石头棱角很少大部分石面都很光滑，鹿蹄因为角质硬化的原因，踩在这样的石面上很容易打滑。 到时候不管是摔倒，还是刚好卡在石缝里，都会落到果宓的爪子里。 这是她为自己创造的机会。 但棱角少和光滑，同样意味着不稳定。 这些石堆比小鹅坠落地的石堆更加容易坍塌！ 果宓犹豫了片刻，抬起爪子往石堆上面爬了几步。 一直到半坡的时候石块都还算牢固，但是再往上就能明显感觉到松动。 一头熊的重量可以是驯鹿的两倍甚至三倍，果宓最后还是收回了爪子，原路返回。 接下来果宓尝试从各个方向往上爬，企图发现一条能够稳定爬上去的路，但每次都是前半段安然无恙，后半段摇摇晃晃。 只要爬到一定的高度，石头就会不稳定。 犟了两个小时的果宓这会儿也终于犟不下去了，坐在石坡下面，抬起头“望鹿兴叹”。 不是她不想要，实在是小命更重要。 最后看了一眼石坡顶上的鹿，果宓遗憾地叹了口气，晃晃脑袋朝着小熊走去。 虽然损失了一只驯鹿，但剩下的这只也够他们好好吃一顿了。 果宓咬了一口汁肉充足的驯鹿后腿，满足地眯了眯眼。 两只小熊还在和鹿皮对抗，他们正艰难地从皮下找出那少得可怜的脂肪，珍而重之地吃到嘴里，每一口都细细品味。 看来即使是被棕熊养大的北极熊，比起肉来也会更加喜欢丰富的脂肪。 可惜驯鹿本来就不是高脂动物，现在又恰逢夏天。 一顿美餐后，刚刚还完整的驯鹿已经只剩下骨架，两只小熊还在恋恋不舍地吮吸着，找到那些碎肉和残余血浆。 果宓把残骸让给他们，自己下了水。 一是清理干净自己身上的血迹，二是她准备趁着现在气候温暖水源干净，重新把自己的游泳训练提起来。 她一定要带小熊上一次浮冰。 这无论是对她还是小熊都是必须的，他们都要学习如何在冰上捕捉海豹和生存。 毕竟那才是北极熊的主要生活方式。 接下来的时间果宓一直靠驱赶驯鹿爬上巨石的方法狩猎。 为了安全，她从来不会爬到石坡高处，为此放弃了一定的猎物。 这些剩下的猎物吸引来了一些其他的小型肉食动物，比如说狐狸，也比如说那些天上的食肉猛禽。 果宓这才发现除了那些夏天就变丑的北极狐，这片土地也有像森林中那样的红狐狸，体型相对来说较小，鲜艳的毛透着阳光熠熠生辉，非常漂亮。 这些小家伙体重轻盈，又没有像鹿那样容易打滑的脚，它们总是在石缝中随心所欲地穿梭着，很容易就能爬上坡去享用果宓拿不到的猎物。 果宓最常看见的就是一只带崽的红狐狸，它有流畅的身体线条和油光水滑的皮毛，非常的漂亮，经常带着它的小狐狸守在周围，看看能不能捡到果宓剩下的猎物。 食物充足的时候，果宓一般对这些漂亮的小动物没什么杀心。 多数时间饱餐后趁着鹿群受惊短时间不会再来，在水里练习游泳。 少数时候带着小熊守在石坡下面，数着今天来了多少种小动物，以此来打发时间，生活节奏轻快不少。 一段时间内果宓不仅养活了小熊，还把周围的那些食肉小动物一起养胖了一圈。 第八十六章 特大暴雨 此时是夏季最炎热的时候，气温骤长。 这对于留在岛上的北极熊来说，又是一场新的煎熬。 为了抵御严寒，北极熊实则为透明的毛发下面还附着深色的皮肤，这是为了吸收更多的热量，同时他们还有厚厚的脂肪层。 在夏天能够吃饱喝足对他们是种幸运，但在某种程度上也添加了一些麻烦。 两只小熊爱上了戏水，他们不再把精力放在每天观察有多少小动物去偷吃猎物，而是在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里泡在水中。 北极熊刻在基因里的天赋让他们已经游得比果宓还要更快！ 果宓也不气馁，更加付出十二分的努力去学习游泳，她仔细观察着小熊的动作然后尽力模仿，再通过适应自己的身体去改良动作，最重要的是提升自己的耐力，在很短的时间内最大限度的进步。 然而当他们已经习惯了太阳长时间高悬于天空时，一场大暴雨结束了这场太阳盛宴！ 这还是果宓第一次度过北极的雨季。 天空在很短暂的时间内就变得阴沉，黑色的云朵弥漫。 果宓钻出洞抬头望了望，只觉得整个天空都在向下坠，就这么压了下来，无言地在诉说着这场雨的浓重和肃穆，压抑得胸口闷闷的。 在一道裂闪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雷声割破天空后，仿佛天上真的被划破了一个口子，大颗大颗的雨粒倾泻而出，重重砸在了地上！ 大雨持续了一整天，刚开始果宓和两只小熊还能躲在洞里，直到后面连遮蔽的洞口都开始灌入雨水！ 果宓不得不带着两只小熊灰溜溜地钻出了洞。 他们艰难地在雨中穿梭着，砸在身上的雨滴哪怕隔着厚厚的毛皮都能传来微微的钝痛。 尤其是逆风而行时，雨水混着强风劈头盖脸砸下来，刺激得眼睛都睁不开，甚至眼眶都传来一股泡了水的酸涩感。 果宓高大的身形为两只小熊挡掉了大部分的风雨，最后在一块斜起突出的石头下面勉强停下了脚，借着天然的石顶遮蔽风雨。 此时四周全都陷入黑暗中，只有偶尔割裂天空的闪电会给世界染上一两秒煞白的光。 狂风在雨声中凄厉奔啸呼嚎，小熊把脸紧紧贴在果宓身上，每当雷声响起就会轻轻抖一下。 果宓浑身湿漉漉地抬头望了望天空，也彻底分不清到底是天黑了，还是乌云彻底遮盖了阳光。 另一边的凯撒和斯洛克就从容许多，他们已经经历了很多次这样的雷暴，至少在快要下雨前就已经找好了避雨的地方。 但即使是这样，身上还是难免沾上了不少水汽，从缝隙渗透进来的雨水聚在脚下已经没过了爪子。 斯洛克有些无奈地抬起爪子，淅淅沥沥的水串子就从已经湿透了的爪子上流下来，砸在脚下已经积起的水潭里，形成一连串的小水坑。 他回过头对凯撒说： “今年的雨好大。” 坐在暗处的凯撒懒懒看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斯洛克也早已经习惯，他知道在凯撒眼里一般会把他的这类发言当做废话，很少有回应。 公熊甩了甩湿漉漉的爪子，然后又一爪踏进地上的水坑里，紧接着又抬起另一只前爪，同样甩了甩，还是踩进了积聚的水里。 凯撒看着斯洛克的动作抽了抽嘴角，不明白他甩爪子的意义在哪里。 斯洛克抬起后腿用力向后踢了踢，一边踢一边道： “这雨要是再这么下，我们也要离开这里了，不然等水淹起来就晚了。” 他的后腿踢了多少下就把多少水踢在了他身后的凯撒脸上。 第一滴水溅在脸上时，凯撒眼角跳了跳；第二滴水溅在鼻头时，凯撒咬紧了牙；第三滴第四滴水，凯撒藏在水里的爪子用力弯了弯…… 斯洛克最后一下踢腿，熊爪直接顺着水面往后一蹬，大片的水花直接被踹得朝凯撒掀去，淋了他一头一脸！ 闯了祸的熊后知后觉地顿住，缓缓回头，乍然对上一双阴森森的眼睛。 斯洛克的目光在凯撒湿漉漉的头上瞟了一圈，后背顿时发凉。 他“若无其事”地把头转了回去，然后在凯撒高举起爪子以前，不经意地感叹道： “啊，不知道果宓现在怎么样了，她喜欢住在洞里，这么大的雨，整个洞都会被灌满吧。” 然后浑身僵硬地紧闭双眼，在心里默数： 一，二，三…… 数到五时，斯洛克骤然松了口气，偷偷回头，看见凯撒若有所思地盯着石头发呆，心里嘟囔凯撒和果宓可真够别扭的。 又是数个小时的挣扎煎熬，所有的熊都已经习惯了那炸耳的雷声和风吹雨淋，果宓坐在雨水中甚至开始昏昏欲睡时，砸在身上的雨滴开始减少。 由狂风大作电闪雷鸣的瓢泼大雨转为连绵小雨，雨里煎熬了一天一夜让她身心俱疲，果宓心中松了松，彻底趴在地上，就这么淋着雨沉沉睡去。 雨势刚衰，凯撒就已经走出来避雨的地方，斯洛克甩了甩身上的水跟了上去。 公熊脚步不停目标明显，斯洛克跟了两步就已经意识到了，心里暗笑，嘴巴忍不住犯贱： “不是不打算去找她了吗？” 走在前面的熊懒得搭理他，脚步不由加快了许多。 斯洛克看出他想甩掉自己，连忙闭上了嘴，快步跟在后面。 临到洞口的时候凯撒脚步一顿，鼻头轻点嗅了嗅，脚步一转，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斯洛克跟在后面： “怎么了，又不去了吗，为什么往这边走？” 凯撒不回答他就跟在后面一直问，一路上聒噪得要命，直到看到前面凯撒的脚步停住了，他才歇了声，走过去一看，彻底哑然： 远处石顶的下面，三只熊贴在一起，大半身体都还泡在水里，就这么睡的熊事不省。 小熊头一歪鼻子没入水中，吹出一串泡泡才半梦半醒睁开眼，眯着眼睛迷糊地左右看了看，然后稍微挪动了一下身子，把头搭在果宓身上，重新进入了梦乡。 斯洛克傻眼了，失声叫道： “这也能睡着？！” 凯撒眸光沉沉，盯着远处的一大两小三只熊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转过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斯洛克愣了愣： “你不过去吗？” 凯撒头也不回： “不去。” “可是……” 斯洛克又回头看了看睡成一团的三只熊，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凯撒就已经走远，到嘴边的话只能咽几回肚子里，连忙快步跟了上去。 第八十七章 暴雨带来的损失 果宓醒来的时候能淹到身体的水退了一半，毛都已经半干了，浑身一股发霉的味道。 遮蔽天空的云已经展开，阳光从厚重的云层里透了出来，把云朵边缘染上一层橘黄色的光，温暖又引熊注目。 昨天晚上的疾风骤雨就好像是一场梦，换来了现在片刻的安宁和美景。 果宓站起身来，鲑鱼顺着她的背下滑，趴在地上继续睡。 鱼骨睡得四爪朝天不注意就开始往水里滚，果宓在他彻底滚进水里前伸出爪子捞了一把。 她甩了甩毛，坐在地上发了好一会儿的呆，这才伸爪子把两只小熊推醒，招呼他们往回走： 她要回去看看她的洞。 ……然后果宓奔溃了。 洞没塌，但是比塌了还让她崩溃！ 精心维护还堆满了干花的洞口已经被雨水倒灌，现在就像是个装满水的瓶子。 果宓站在洞口，看着已经快要溢出洞的泥浆水陷入了沉思。 她试探地把爪子伸进水里搅了搅，然后抬起来，望着已经被泥浆染黄的爪子，终于认清了残酷的现实： 她的洞已经完全报废了。 如果要把水排出来起码要挖塌大半个洞口，就算是这样原本被夯实的洞壁也已经被水泡的软烂，北极夏天变热也只是相对于冬天的气温，实际上温度不会超过10度，要想让这么一个又深又湿的洞口变干不知道要等多久。 换而言之，这个洞已经没有抢救的必要了。 果宓有些颓废，然而坐在洞口没两分钟她又才后知后觉想起来—— 她好像不止这一个这是一个洞，还有另外一个重中之重的的洞！ 巨型毛球“蹭”一下从地上蹦起来，圆滚滚的身体前所未有的迅速和灵活，朝着花田旁边的洞一路狂奔！ 两只小熊不明所以，也跟着她撒开了爪子跑。 三头熊紧赶慢赶来到花田。 原本花色艳丽的大片花海已经一片狼藉，地上铺满了溅落的花瓣，花茎摧折，叶落残衰。 果宓站在花田面前深吸了一口气，往前一踩，爪子顿时一湿，原本被那些残枝败叶遮挡住的水顿时没过来爪背。 她心理一沉，快步走到洞口所在的位置，爪子将遮掩洞口的花草往旁边一扒！ 意料之内情理之中，洞里早已灌了水，可能是有草叶的遮挡吧，没有果宓的窝进水那么严重，但也灌了半个洞口。 藏在里面的鱼早已被淹没。 果宓顾不得其他，直接钻进了洞里，爪子在水里到处乱探，摸到鱼就低下头用嘴衔起来扔出洞。 一番寻找才又重新钻出洞口，一身白毛浸满了深红色的泥浆，看起来狼狈的很。 她低下头数着捞出来的鱼，三十二条鱼只剩下二十九条了，于是又钻回洞里，低着头在水里泡了很长时间，才把剩下的三条鱼叼出来。 鲑鱼伸出爪子按了按地上浸了水的鱼，不是那种风干过肝硬，反而开始回软，抬头问果宓： “果宓，这些鱼还能吃吗？” 果宓低下头闻了闻，没有变质的味道，无奈道： “能吃，但是不能在继续保存了。” 已经风干过的鱼被水泡的回软，本身水就不是很干净，没有了本身附着的海盐，很快就会发霉变质。 这下果宓给自己留的最后一点底气也没了。 她叹了口气，把鱼用鼻子往前推了推： “吃吧。” 鱼骨低下头咬了一口，小脸缩成一团，爪子捂住鼻头，憋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小小的： “……好像有点难吃。” 难吃是肯定的，毕竟没被水泡以前就已经很难吃了。 果宓也跟着咬了一口，喉头一哽差点吐出来！ 本身又咸又腥气的鱼背水一泡就更腥了，尤其是鱼肉风干后又回潮，肉质一半软烂一半干硬，就像在嚼腐烂的牛皮。 何止是难吃，简直就是熊造生化武器！ 果宓含着那口肉，鼓起勇气了好几次，那些勇气都没有持续到让她把那口鱼肉咽进喉咙。 挣扎了好一会儿，最后认命地把嘴里的鱼肉吐出来，对两只小熊说： “……要不还是别吃了吧。” 食物的确很宝贵，但是为了这两口鱼把身体吃出问题来也得不偿失。 果宓觉得自己的肠胃而且还没强健到能经受住生化武器考核的地步，这里也没有医院，她不想奋斗坚持了这么久最后死于消化道感染。 鲑鱼抬头看了看她。 巨型毛球嘴里说着还是不要吃了，眼睛里的心疼却是遮掩不住的。 她和鱼骨对视了一眼，低头又咬了一口泡了水的风干鱼，艰难的咀嚼着嘟囔道： “其实……，也不是那么难吃。” 鱼骨咽了口口水，闭着眼睛咬了下去，一边嚼一边喊： “对，还是可以吃的，没关系的果宓，我们能吃完！” 果宓心里很熨帖，但还是把泡了水的风干鱼扒拉到一边，温声道： “好了，虽然能吃但是也不能吃太多，风干的鱼已经没有营养了，我们吃别的。” 两只小熊愣愣看着她。 果宓故作轻松地站起身来，朝着平常狩猎驯鹿的地方走去： “走吧，我去给你们抓驯鹿。” 然而，很快他们就意识到，好像，可能，貌似…… 驯鹿也没办法抓了。 原本的淡水水源地地是本来就很低，正因为如此才能积聚起雨水形成一片淡水池。 但是因为长达一天一夜的大暴雨，原本的淡水池水位暴涨脱离了水岸线的束缚蔓延开来，和不远处一条从大海分离延伸出来的咸水河混杂连接在一起，形成了一片汪洋洼地！ 也就是说，原本的淡水水源已经消失了。 果宓傻眼了，望着眼前一片陌生的看不到边的浑浊水泽，不敢确信这里就是之前她狩猎驯鹿的淡水源地。 本以为是自己走错了路，结果突然看到了对岸水边突起的几块巨石。 仔细看了又看，直到在巨石上看到卡在石缝中的鹿骨，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恐怕是巨石石坡的顶端。 ……所以眼前的一片汪洋，真的是原本的那块淡水源地！ 果宓脑子一片混乱，但冥冥之中又有什么东西突然说的通了。 怪不得石坡上的巨石会比小鹅飞跃山崖下的巨石圆润，原来如此。 每年雨季的暴雨天这里就会积聚起的水泽就会蔓延过石坡顶部。 虽然这样比起一整年，这里淹没的时间很短，但长年累月下来，石头同样会背水流磨平棱角。 这是大自然里时间留下的又一处痕迹。 第八十八章 失去了所有力气和爪段 果宓在短短一段时间内就变得沧桑了许多。 世界就是这么残酷，每次她好不容易过上几天好日子，马上就会因为自然变化毁于一旦。 次数多了果宓觉得自己降生在这个世界上不是来开启美好一生的，而是来渡劫的。 就是不知道唐僧有“九九八十一难”她有多少难，再说现在已经建国了，动物不许成精。 就比如说她，都已经从人变成熊了，都没有让她变成个棕熊精什么的，所以果宓觉得自己就算把劫渡完了估计也成不了仙，顶多从一头初出茅庐的熊变成一头饱经风霜的熊，不一样的年纪一样的倒霉。 果宓站在被大水淹了的水源地前面，45度仰望天空，浑身散发着忧郁的气息。 两头小熊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们已经被果宓身上的“神秘气质”征服了，并且觉得果宓这个动作简直威风凛凛，所以坐在旁边很是崇拜。 果宓抬头望天思考熊生的动作没能持续多久，因为太阳从云里露出来了，望了一会儿刺眼得很，眼泪水都刺激出来了。 她撑了一会儿没撑住，迅速低头使劲眨巴了两下眼睛，控制住快要滚落的泪水，整理了一下情绪才转头“若无其事”地对小熊说： “走吧，我们去别的地方找吃的。” 短时间内想重新找到另一条食物供应也很难，坏心眼的熊想了又想，不怀好意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海岛的鸟上。 一回生两回熟，果宓轻车熟路地冲进了鸟群聚集地。 这会儿没有鸟蛋了，但是有雏鸟！ 当然果宓也没打算用那些小家伙塞牙缝，只不过当初的蛋已经变成了小鸟，鸟爸鸟妈的反抗只会越来越疯狂激进。 只要站在鸟群里甚至不用去对小鸟出爪，成年鸟就会不顾一切地驱赶她。 没一会儿果宓嘴边叼着两只疯狂的小鸟冲出了鸟群。 她现在已经很有经验，知道自己要是再待下去，鸟群肯定要采取更极端的驱逐方式了。 鸟粪的味道直到现在她还记忆犹新。 疯狂的小鸟体型太小，想要靠它们维持生活不现实，果宓想要找到体型更大的鸟。 极昼已经结束，虽然仍旧昼长夜短，但夜晚又会重新来临。 果宓带着小熊顶着疯狂小鸟狂风骤雨般的攻击，穿过石滩和崖壁群，最终到达了一片低洼地。 这片低洼地和大海相接，地势宽阔平坦，所以就算连下了一天一夜的暴雨水位线也还在可控范围内。 水面刚好没过果宓前肢的第二个关节，淹没到小熊的肚皮。 其实果宓对那个地方也没抱太多的希望，因为在那里筑巢的大部分是水鸟，暴雨可能会让它们弃巢逃走。 但实际情况却出乎果宓意料！ 洼地里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各种各样的鸟混杂在一起，低着头在水里寻找着什么。 果宓和小熊的出现惊起部分鸟飞向天空，但这就像一个很小的小插曲，它们很快又重新落回了不远处，不断地将头伸进水里。 果宓注意到它们的举动，低下头将眼睛凑近水面，这才发现在水里植物的根部，有很多小鱼在流窜。 耳边传来鱼骨惊讶的声音： “果宓，水里有好多鱼！” 这种鱼有些眼熟，果宓眯着眼睛辨认了一会儿，这才认出来，是多春鱼！ 它还有个名字，叫毛鳞鱼，经常能在市场上看到，不过果宓看到的大多数都已经被急冻起来了，没想到如今还能在这里看到活的。 看来是雷暴引起的大风浪把这些身不由己的小鱼卷到这里来了，这片低洼地有很多水生的植物，密密麻麻的根茎就像是天然的渔网，将它们困在这里了。 鸟类聚集在这里就是为了大自然的馈赠，一饱口福。 果宓低下头将嘴筒子埋进水里，下面的鱼多到她张开嘴就能游到嘴里一样，很容易就能吃到。 两只小熊学着她的样子，低头从那些根茎密集处去找被困住的鱼。 毛鳞鱼体型很小，长到八厘米已经是极限，对于体重数百公斤的熊来说只能算做小零食。 但是胜在数量多！ 果宓和小熊跟着鸟群在低洼地里抓了几个小时的鱼，也算是吃了个半饱。 然而再大的鱼群也禁不住三头熊加上数万只鸟的抢食，不过三天就已经所剩无几。 果宓和小熊站在水中，鼻头紧紧贴着水面不停嗅闻着，眼睛聚精会神的盯着水底，力求不错过任何一条“漏网之鱼”。 一下午的收获寥寥无几，几头熊悻悻而归。 期间路过灌满雨水被迫放弃的洞口，果宓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将头伸到里面看了看。 洞里还是一片水汪汪，浑浊的水面上飘着一两片枯叶，反射着洞口透进来的光。 明明是已经放弃的洞了，就算水干了也用不了，但果宓不知道怎么想的，用爪子扒了扒洞口，想把洞口扩大一圈，让水快些流出来。 谁知道下一秒整个洞口都塌了，稀烂的泥浆混着石头乱糟糟的落入淤积的泥水中，溅起来的泥浆很粘稠，飞不了多高直直落在果宓爪子上。 果宓站在原地看着面目全非的洞口很长时间都没有动，身上气压骤降。 两只小熊看着有点害怕，坐在后面一声不敢吭。 好不容易提起的那股劲终于还是散了，果宓觉得自己失去了所有力气和爪段。 她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茫然和困惑中，突然不知道自己要干嘛了，也什么都不想做了。 洞也懒得挖了，哪里避风睡哪里，也不再挖空心思到处找吃的，满脑子都是“得过且过”，过不下去就算了。 每天带着小熊没有目的性地无所事事，到处闲逛，遇到吃的就吃一口，没有吃的就饿着。 大部分时间都找个阳光充足的地方，懒洋洋地趴着。 这其实才是一头熊的正常生活，但是放在果宓身上就彻底不正常了。 她一直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每天都活力十足，到处折腾，现在这种没精气神的样子小熊都在猜测她是不是生病了。 期间倒是遇到过凯撒和斯洛克几次，每次都是斯洛克兴高采烈地小跑过来打招呼，凯撒这样在原地远远地看着。 果宓无精打采有气无力地坐在旁边，看着两只小熊和斯洛克玩一会儿，昏昏欲睡地半阖着眼。 遇见几次就连斯洛克也看出她不太对劲了，避着她的目光偷偷问小熊怎么回事。 小熊担忧地看了她一眼，小声把最近发生的事和斯洛克简单说了一遍。 斯洛克看果宓的眼神顿时充满了同情。 傍晚的时候凯撒不知道从哪里抓了两只狐狸，斯洛克立刻“自觉”地霸占了其中一只，低下头吃了两口，突然大叹一声： “唉，果宓好可怜。” 凯撒低头撕扯狐狸皮的动作一顿，很快就继续，牙齿很轻易咬穿皮毛，露出里面鲜红的肉来，大口撕扯下来咀嚼着。 斯洛克又在旁边自言自语： “好不容易学会狩猎驯鹿了，结果下一场雨把水池子给淹了，鹿也不知道去哪找。” 凯撒默不作声听着，咀嚼的动作越来越慢。 斯洛克抬爪子拨弄了一下自己的狐狸，像是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嘀咕了一句： “好像洞也被水泡了，听说还塌了，都已经在外面睡了好几天了！” 斯洛克背对着凯撒长吁短叹，听着身后已经停止的咀嚼声，这才乐呵呵低下头，开始享用自己的晚餐。 第八十九章 地松鼠的存粮 隔天果宓又睡到日上三竿，然后带着小熊到处闲逛。 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肚子里饥肠辘辘，脑子里空空如也，走了两步就想歇，一边走一边闭眼睛，也不知道是困了还是已经饿死了。 果宓已经丧失了大部分的思考能力，全靠本能在支撑。 小熊跟在后面越看越担心，鲑鱼小跑了两步追上她，低声道： “果，果宓，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呀？” 果宓满眼茫然低头看她： “啊？没有啊。” 鱼骨也跑上前，担忧道： “果宓，你是不是有什么觉得不开心的事，很难过的话能不能和我们说说，虽然我们可能帮不了你，但是说出来会好一些吧？” 果宓有些恍惚，抬头望了望天，又低下头看了看他： “不开心……有吗？” 她歪着脑袋沉思了一下： “我好像也没有不开心，我觉得我很正常啊。” 简直已经是平静微疯的状态了。 小熊在心里呐喊： 到底哪里正常了？！ 说话间果宓往前走的脚步一顿，鼻头嗅了嗅，然后目光落在不远处，眼里闪过一丝微光： “有吃的。” 两只小熊半信半疑转过头，还没看清是什么果宓已经窜了出去，朝着远处的草丛高高抬起了熊爪！ 一道灵巧的小身影在灌木丛里飞快穿梭，巧妙地躲开了果宓拍下来的爪子，径直朝着远处一个小土坡狂奔了过去！ 果宓转过身紧追不舍，当然为时已晚，带着灰色花纹的小动物已经钻进了土坡上的洞里。 两只小熊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小跑过去，发现果宓已经开始对着洞口狂挖！ 这是地松鼠的洞。 地松鼠和常见的松鼠长得有很相似，但它们是穴居动物，喜欢将食物储藏在地下的洞里。 大概是因为北极气候寒冷，植被稀少，没有适合做洞的树木吧。 这种小玩意儿还没有果宓的熊爪大，也是只能当零食的。 它们挖的洞很深，一旦钻进洞里就很难掏出来，一般没有熊会把主意打在它们身上。 ……因为挖开洞所要付出的精力和吃掉它们补充的体力根本不成正比。 但是对于现在的小熊来说，他们在乎的已经不是抓这只地松鼠能不能填肚子了，而是果宓会不会重新就此打起精神来。 结果让他们失望。 果宓的犟种精神所剩无几，挖了两爪子就泄了气，嘀咕了一句“算了”，就身子一歪趴在旁边的土坡上。 小熊对视一眼，鲑鱼率先朝着被果宓挖过的洞刨了起来，鱼骨随后加入战斗！ 两只小熊熊爪上下翻飞，将土挥得到处都是 鲑鱼一边挖一边还不忘气喘吁吁地道： “果宓，不一定抓不到的，说不定马上就被我们挖出来了！” 鱼骨闷头干活，爪子都还甩出残影来了！ 两只小家伙其实并不知道果宓到底怎么了，或许她只是累了，有可能是因为肚子饿。 挖出一只地松鼠似乎什么都改变不了，但那是果宓想要的猎物，直觉告诉他们要是挖到了果宓就会开心很多。 然而地松鼠的洞盘根错杂，有无数个地室，两只小熊顺着洞甚至挖穿了小动物的一个粮仓，都没有看到它的影子。 小小的地松鼠用来储存粮食的仓库却很大，是它体型的40倍之多，有很多草木的种子滚落出来，还有一些是沾了泥土的浆果。 而小熊顺着挖的那条主干道虽然没有到尽头，看起来深不见底。 说不定地松鼠已经顺着洞的另一个出口逃之夭夭，他们注定做了一场无用功。 两只小熊浑身脏兮兮的，鱼骨鼻尖还粘了一些泥土，爪子上的白毛被染黄，坐在那里好不狼狈，可怜兮兮的目光落在果宓身上。 果宓瘫在地上一动不动，还是经不住良心的谴责，坐起来垂下脑袋，鼻尖贴在散落的那些沾了泥的种子浆果上嗅了嗅，最后伸出了爪子，从果子堆里扒拉出一颗小小的橘色浆果，塞进了嘴里。 “味道还不错。” 果宓嘟囔了一句。 小小的浆果最开始在嘴巴里迸溅出甘甜的果汁，随后便是微微的酸，没有涩意，和前面的甜蜜相得益彰。 两只小熊面上一喜，但很快小脸又垮了下来。 鲑鱼爪子扒了扒地上半球形的不知名植物种子，低落道： “果宓，我们是不是很没用。” 别的小熊在他们这个年纪会不会已经能帮大熊狩猎了，他们却连坑都刨不明白。 果宓愣了一下： “你们怎么会这么想？” 抛去别的不说，两只小毛球可比正常的小熊省心多了，年纪小小就克制了天性，老老实实地呆在一个地方一呆就是一整天。 正常的动物幼崽，可没有哪个能做到的。 果宓看了看被挖的面目全非的地松鼠洞，心中恍悟，笑着道： “不是已经找到吃到了么？” 小熊有些困惑，果宓就伸爪子从地松鼠被挖塌的“仓库”里扒拉出许多浆果来： “尝尝。” 小家伙还是觉得果宓只是为了哄他们，半信半疑地随便挑了两个果子囫囵吃进嘴里。 鲑鱼眼睛一亮，小小的果子吃下去好像什么都没吃，但是淡淡的甜味留在了口中，她砸吧砸吧嘴： “好吃！” 一旁的鱼骨却苦了脸，憋了好一会儿才艰难的把果子吞下肚： “好苦……” 果宓低头，发现他吃的是另一种又青又硬的果子，这种果子都不用吃，光是看一眼都能想象到那股苦涩的味道。 为了不冤枉它，果宓还特意低头闻了闻： 一股苦涩的味道钻入鼻腔。 果宓随爪把小青果扒拉开，鼻头在果子堆里翻了翻，又扒出几颗颜色通红的果子： “吃这个。” 圆润的外形，红的都快要滴下来的颜色，鱼骨有些踌躇，小声问果宓： “会，会不会有毒？” 果宓犹豫了一会儿，不确定地道： “……应该没有吧，地松鼠常年吃这些种子浆果，要是有毒的话应该也不会摘下来放到洞里储存。” 鱼骨立刻被说服了，低下头把果子吃进嘴里，也是瞬间眼睛冒光，快速咀嚼起来： “好吃！” 三头熊宛如恶霸一样开始享用地松鼠藏在洞里的浆果，味道好闻的全吃掉，散发着苦涩味道的扒拉在一边。 坚果也吃了一些，全都是外壳柔软果实充实的，难开的个头小的，跟难吃的果子放一起。 不过还是浆果更受欢迎！ 吃不吃的饱肚子另说，总之是过足了嘴瘾。 期间果宓顺爪在被挖塌的洞口又挖了两下，结果把另一个“仓库”也挖出来了，又是一堆散落的浆果和种子。 嘴瘾再过一把！ 不知道是吃的多了，还是细嚼慢咽的心理因素，刨了地松鼠两个仓库以后，三只熊竟然觉得肚子里好像真的装了点东西。 没饱，但暂时也不饿了。 果宓沉重低落的心情因为甘甜的浆果也缓和了不少，临走前还特意刨了个坑，帮地松鼠把那些吃剩下的苦果子和硬皮坚果埋了起来。 她刨的坑可比地松鼠挖的坑大多了，熊掌把洞壁夯得紧实，吃剩的浆果和坚果放在里面只够把底部填满，整个洞都显得空旷了不少。 最后封了个顶，果宓抬爪在自己的杰作上拍了拍，满意极了。 存粮换大房，怎么看她都是有良心的“土匪”！ 三头熊就这么大摇大摆离开了“作案现场”。 第九十章 浆果林 然而事实证明就算是地松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原本果宓抄了别的小动物的窝，心情颇为愉悦。 虽然还是没那个精力再去挖个洞，好歹还是乐呵呵地找了风景好点的地方，往花丛里一躺，心里嘀咕着： 以前一直纠结能不能吃到肉，差点忘了其他东西也能填饱肚子。 实在不行，以后带小熊吃草好了，反正拼拼凑凑又是一天嘛。 果宓了伸腿，准备好好睡一觉。 结果睡到一半就被小熊的哼唧声吵醒了。 睁眼一看，鱼骨眼泪汪汪有气无力地趴在地上，鲑鱼在旁边急得直打转，时时低下头去舔他的小耳朵。 果宓心头一跳，连忙低头问： “哪里不舒服？” 小家伙这副模样不用问都能看出来是不舒服，果宓心里着急，低头舔了舔鱼骨的额头。 鱼骨费力地抬头，张了张嘴，还没说话身体又是一僵，随后整个身体都紧绷起来，过了几秒才身体一松，看起来是忍过了一次阵痛，乏力道： “……肚子痛。” 果宓一愣，随后很快就想到了白天吃的浆果上。 那些果子有毒？ 但很快她又打消了这个想法，因为她自己没什么不适，鲑鱼看起来状态也不错。 那……难道是里面掺杂了个别有毒的果子，地松鼠没认出来？ 果宓低下头，细心地问着鱼骨吃过的所有果子的形状颜色和味道，结果最后发现全都能和她吃过的浆果对上。 也就是说，有毒的东西可能不是果子。 果宓这下彻底犯了难了。 这地方别说医院了，兽医站她都找不到。 最开始打算问出到底是什么果子导致了腹痛，带小熊去找到这种果子，然后看看附近有没有看起来像能够解毒的东西。 “毒物百米之内必有解药。” 虽然这句话在现代发达医学的衬托下已经有些单薄又不可靠，但这是果宓目前唯一能做到的急救了。 结果连导致腹痛的浆果都没有找出来。 难道，是那些不知名的种子？ 她的猜测又有一次被鱼骨否认，他没有吃过地松鼠仓库里的种子。 果宓急得团团转，在她准备再去刨地松鼠的窝，让小熊重新辨认时，鱼骨突然爬了起来，神情僵硬地钻进了不远处的草丛。 一阵草叶晃动，不太美妙的气味从草丛里传了出来。 片刻后，鱼骨从草丛里出来了。 虽然四肢偶尔还在打颤，但气神明显好了不少，就是眼神闪躲，有些尴尬地不敢看果宓和鲑鱼。 果宓沉默了，鲑鱼也沉默了。 短暂的安静后，三头熊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忘记刚才发生的事。 不过这里肯定是不能再继续睡觉了，果宓甩了甩毛，率先起身踏着月光随便选了个方向就往前走。 鱼骨不敢抬头，垂着小脑袋匆匆跟在了后面。 鲑鱼走在他身边，不时用身体蹭蹭他，无声的安慰着。 只不过每次蹭完鱼骨向前走的速度就会快一些，最后干脆小跑起来。 虽然晚上发生的一切都像是小插曲，睡一觉也就算过去了，但是第二天他们面临着一次重大抉择—— 他们发现了一片很大的浆果林。 大概是托了昨天夜里避免尴尬闷头就走的福，第二天白天的时候果宓又闻到了那股香甜的浆果味道。 顺着味道发现了这片大自然的宝库。 不止一种浆果，而是三四种浆果果混杂在了一起，红色的，橘黄色的，淡黄色的，青紫色的浆果硕果累累爬满低矮的藤蔓，还带着早晨的露珠，鲜润欲滴。 又浓又甜的果香钻入鼻腔，无死角向几头熊展示着果子的香甜，勾得嘴巴里口水极速分泌。 但是现在一个艰难的抉择摆在了他们的面前： 吃，还是不吃？ 到嘴的食物不吃简直就是浪费，但是吃的话昨天鱼骨的惨状还历历在目。 鱼骨率先后退一步，昨晚的尴尬他不想再经历一遍，但小家伙抗拒的眼神中却隐约带着一丝渴望。 到底年纪还小，贪吃爱玩，就算知道可能会吃坏肚子，也还是拒绝不了喜欢吃的东西。 果宓走进浆果丛。 挂着的浆果都很眼熟，全都在地松鼠的仓库里见过，她低头在那些小果子上面闻了闻，再次确认了味道。 的确就是地松鼠洞里面的果子。 所以这些果子应该大概率没问题，但这个大概率里面又掺杂了一丝不确定。 果宓抬头望了望小熊。 两只小毛球站在浆果林外面抬着鼻子用力呼吸着浆果散发的香甜气息，眼神忐忑又渴望。 果宓知道他们其实更想从她嘴里听到“可以吃”三个字。 巨型毛球沉思着，她是大熊，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抵抗力应该都强于小熊。 实在不行的话，她先张口吃两嘴试试毒？ 一阵犹豫，动摇的心最后在两只小熊渴望的眼神中逐渐安定下来。 算了，最多就是拉个肚子。 果宓眼神坚定，刚准备闭着眼睛咬下去，耳边又是一阵草木晃动的稀疏声！ 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瞳孔深处浮上警惕，果宓警觉地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下一秒却又闻到熟悉的味道，不由一愣。 紧接着又是一连串树叶晃动的声音，一头身形高大的公北极熊撞开枯萎的灌木，伴随着枯木折断的声音，缓缓走入三头熊的视线。 是凯撒！ 公熊瞥了果宓一眼，脚步一顿，抬起爪子朝她走了两步最后又停住了，看着她耳朵动了动，大概是想打招呼。 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果宓也很纠结，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开口，眼神往凯撒身后看了看，没见到斯洛克的影子。 没了他活跃气氛，果宓迟疑了半晌，还是没有选择主动靠过去打招呼，低下头佯装寻找能吃的果子。 过了一会儿她偷偷抬头，才注意到凯撒已经开始吃地上的浆果了。 公熊刚好站在浆果林的交界处，各种果子混杂，他低着头，不假思索地将果子从藤蔓上薅下来，嚼了两口就咽下肚，每种果子似乎都吃了一点。 果宓心头一松。 凯撒不是那种随便乱吃东西的熊，他既然都吃了就说明这些果子都能吃。 于是她转头去招呼两只小熊。 第九十一章 浆果中毒 小熊畏怯地坐在浆果林外面不敢过来，僵硬警惕地目光直直落在凯撒身上。 这头公熊杀害同类的画面如今还历历在目，小熊一看到他就控制不住地牙关紧咬，前爪仿佛一瞬间就变得无比沉重，无论如何也迈不出第一步。 果宓知道他们有心结，也不催促，安静地坐在原地，目光温和，耐心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果宓关注小熊之余，眼角的余光没忘记去搜寻凯撒的身影，却发现公熊不知道何时已经转头搜寻着地上的浆果，走出了较远的一段距离，隐隐约约还有越走越远的趋势。 果宓愣了愣，一时之间也拿不准他是有意避让，还是无意为之。 一旁的小熊似乎终于做好了心理准备，鲑鱼努力平复着呼吸，眼睛里的惧怕逐渐消失，朝着身边的鱼骨道： “鱼骨别怕，我会保护你。” 小小的熊在浆果林的边缘踌躇了一瞬，最后果断抬起了爪子，坚定地走进了长满坚果的藤蔓中，一步一步来到果宓身边。 而落后的鱼骨看见姐姐走进了浆果林，立刻焦灼起来，迟疑的目光落在远处的凯撒身上，小爪子抬起好几次，最后都没有踏出那一步。 果宓没有催促他，她知道小公熊只是需要时间，鱼骨其实并没有他自以为的那样软弱。 凯撒心不在焉地随口扯下两个果子吃进嘴里，甘甜的浆果味道都没办法拉回他放在果宓那儿的注意力。 看着那只被吓破了胆的小崽子又怂又没出息地站在那，果宓却没有半分催促，就那么坐在原地陪着他等着他。 凯撒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她了。 这头圆脸盘子熊就像一个矛盾结合体，性格冲闯经常想到什么不假思索的就去做了，乍一看脾气急躁但是如果仔细注意的话，就会发现她出乎意料地有恒心。 愿意为了自己的目标去花费很长的时间。 不仅如此，母熊在对待小熊的时候其实往往也没那么高的忍耐度，要是小熊过于顽皮或是达不到要求。 母熊一般要么直接不搭理转身就走，小熊害怕自己就会跟上来，或者做到被要求的事。 要么直接挥爪相向。 至少在他的记忆里斯洛克以前太过活泼调皮，被妈妈用爪子拍了好几次。 可是果宓明明是一头追求成果的熊，偏偏却对小熊极尽耐心。 不仅是对小熊，对斯洛克也是这样。 在她眼里懦弱，无能，愚笨，好像并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更牵扯不上什么没办法忍受。 她似乎总是在细心指引，要么就是用心开导，在小熊眼里都觉得无法原谅的事在果宓那里却得到了开明的接受。 这样的果宓，凯撒理智上觉得她不可理喻过于理想化，行为上却又总是控制不住地被吸引。 仔细想想，果宓似乎就唯独对他一头熊没什么耐心。 想起自己挨过的那些大爪巴子，凯撒心里突然升起几分不忿来！ 这分明就是区别对待，偏偏圆脸盘子熊还不肯承认！ 这么多熊她都不打，就只打他！ 凯撒越想越生气，果子吃进嘴里用力咬下，薄薄的果皮破开，柔软的果肉滑进嘴里。 美味的小果子很脆弱，没办法支撑凯撒的发泄行为。 公熊觉得很不得劲，眼睛突然瞥到旁边的杂草上，脑子里鬼使神差想起那天果宓薅草吃的样子，下意识也张嘴就对旁边的草薅了一口！ 确实很有嚼劲起到了出气的作用，但是随之而来的奇怪味道瞬间让凯撒开始后悔自己的行为。 远处的果宓和鲑鱼注意力全在鱼骨身上，背对着凯撒完全没注意到他刚才做了什么。 只有鱼骨，本身就很忌惮凯撒，眼睛更是一瞬不移地警惕观察着他。 然后就这么看着远处身形高大的公熊原本只是正常地吃浆果藤上的果子，紧接着慢条斯理咀嚼的动作突然加速，目光开始凶残起来。 鱼骨脆弱的小心灵又被吓得一抖，原本好不容易积聚起的勇气又消散了个干净，然而下一秒就看见凶神恶煞的公熊突然张开血盆大口，使劲吃了一把嘴旁边的草，并且用力嚼了两下！ 短暂的一两秒沉默后，整张熊脸突然扭曲起来，张嘴就把嘴里的草全吐了还不算完，接着又是一顿干呕，连带着把之前吃下去的果子都吐出来不少！ 呕吐过后的公熊就这么站在原地不动了，一张熊脸迎着阳光双眼微眯，嘴巴微张，呼哧呼哧喘着气，似乎已经进入了另一种冥想状态。 鱼骨：“……”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的那股害怕突然就感觉不到了呢。 彷徨了许久的小熊终于下定了决心，抬起熊爪迈入了浆果林，仿佛迈出了心中的那道坎，和姐姐一样脚步坚定地走到了果宓身边。 果宓很欣慰，这意味着两只小熊克服了心底对于同类相残的畏惧。 下次再面对其他熊的杀意时，他们不会再被吓得不敢动弹呆傻在原地，而是有余力去为自己谋求生路。 她低下头，发现鱼骨站在她脚边，眼睛还在盯着凯撒的方向。 刚想安慰他放轻松，目光顺着看了过去，却发现公熊坐在地上，抬着爪子不停扒拉自己的嘴，翘起的指甲用力往嘴里伸。 ……这又是什么新的熊类癖好吗？ 果宓收回视线，装作没有看见，低声嘱咐小熊： “所有的果子都是可以吃的。” 鲑鱼抬着小脑袋问她： “真的吗，果宓你是怎么分辨的呀？” 果宓哑然，半晌才嗓音有些干涩地道： “凯撒把地上的果子全吃了一遍。” 鲑鱼吃惊的张大嘴巴，她说果宓怎么这么放松呢，原来是已经有熊试毒了。 但是鱼骨，目光还留在凯撒身上没挪开，偏着头不确定地问果宓： “真的能吃吗，……会不会有果子会，呃，让熊产生幻觉？” 鱼骨尽量形容着自己眼里目前凯撒的状态： “比如说，分辨不了闻到的味道或者看不清面前的东西。” 果宓顿时纳闷了： “为什么这么问？” 鱼骨示意果宓去看凯撒： “你看看，像不像中毒了？” 果宓目光又重新转回凯撒的方向，坐在浆果林里的公熊依然还大张着嘴，熊爪用力往嘴里塞！ 这下就连果宓也不确定了： “应该没有吧，实在不行，我先吃两口看看？” 第九十二章 不能吃的果子 凯撒牙缝里卡了一根草，用舌头推没推出来。 本来想就此不理的，但那根草的存在感正在急剧上升！ 首先卡着牙缝不舒服，每咀嚼一下牙缝里都会传来又酸又涩的感觉，最重要的是味觉无时无刻不在感受那股奇怪的味道。 凯撒憋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用爪子把草掏出来，于是就有了果宓和鱼骨看到的那一幕。 北极熊的爪子也很长，但是和嘴筒对比又不那么长了，况且控制利爪的关节没那么灵活。 凯撒想把爪子塞进去就几乎要把整个熊爪塞到嘴里！ 掏了好一会儿那根可恶的杂草都躺在他的牙缝里安然无恙，没耐心的公熊很快就放弃了，内心的气闷越积越多，熊爪在坚果藤上用力一拍！ 果宓还在仔细观察着凯撒到底有没有浆果中毒，见他似乎有转头的迹象，连忙收回视线，偷看难免有些慌乱，低头咬了颗果子没怎么嚼就咽下去了。 两只小熊震惊地看着她，眼里浮起感动： “果宓，你对我们真好，谢谢你……” 两只小毛球一拥而上，热切又亲昵地紧贴着果宓，小脑袋使劲在她身上蹭。 果宓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刚刚把不确定有没有毒的果子吃下去了。 巨型毛球呆了呆，眼神只是稍微一颤又镇定下来。 算了，吃都吃下去了，既然这样索性也不白吃，全都吃一遍吧，反正看凯撒的模样也不像是会被毒死的样子，顶多出点幻觉。 于是果宓泰然自若地又从浆果藤上咬下另一种不同果子，嚼吧嚼吧吃进嘴里。 甜腻的味道让她眯了眯眼，很快又低着头吃下了其他种类的果子。 根据凯撒突然开始不正常的时间大概等待相同的时间，要是没什么不对劲小熊就可以开动了。 果宓坐在浆果林里有些无聊，随口又塞几颗果子进肚子里，无形之中又吃了不少。 两只小熊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口水咽了一口又一口，最后顺着嘴边躺下来。 果宓看着想笑，抬爪子在自己嘴边蹭了蹭，悠悠道： “口水流下来了。” 两只小熊渴望的眼神顿时一僵，立刻抬起爪子在嘴边抹了抹，控诉地看着果宓。 果宓终于忍不住，仰着头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最后率先迈出那一步的居然是鱼骨，不知道是不是跟斯洛克待久了，贪吃属性成倍上涨，自顾自嘟囔了一句： “我，我也要做勇敢的小熊！” 然后闭着眼睛开始薅藤上的浆果！ 到底还是小家伙，看见鱼骨动嘴鲑鱼也忍不住了，不好意思地看了果宓一眼，默不作声低头狂吃了起来。 果宓算了算了时间其实也差不多了，她本身是没感觉到什么异样的，所以也没制止两只小熊。 只不过既然果子没毒，那凯撒刚才那是……？ 迟疑的目光又朝凯撒偷偷望去，却正好看到凯撒幽怨的目光， 果宓下意识以为自己看错了，眼睛一眨，再看过去时公熊已经不再企图把爪子塞进自己的嘴巴里，正低着头自顾自重新吃起地上的果子来。 “还真是看错了。” 果宓喃喃自语了一句，收回视线，垂下脑袋也开始吃起果子来。 只不过没吃一会儿她就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好像真的有东西在看她！ 果宓动作一顿，猛然回头！ 不远处低矮的浆果林里只有一头闷头吃得热火朝天的公熊，看起来就是一副无暇顾及周围发生了什么的样子。 果宓疑惑地收回视线，原地呆站了一会儿，确认没有那种被暗中盯视的感觉后，才又半信半疑低下头。 变成熊以后好像某些时候真的能感觉到有东西盯着自己，这大概就是野兽的直觉吧。 不过也有可能是她的错觉，就比如说现在。 可是在果宓刚打消了疑虑，一个果子都还没吃进去，刚刚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又来了！ 果宓深吸一口气，酝酿了好一会儿，然后突然回头！ 浑身洁白的公熊站在色彩缤纷的浆果林中，耳朵微微颤动着，长长的毛发轻扬，宛如在享受微风的吹拂，一双熊眼紧闭四十五度昂头，迎接着挥洒的阳光仿佛沐浴在圣光中！ 果宓无语凝噎，呆滞地转过头。 如果那头熊不是凯撒的话，说不定她会觉得唯美呢。 而刚刚还在装模作样的凯撒，一察觉到果宓转过头立刻原形毕露，一双熊眼饱含幽怨地盯着远处的巨型毛球。 那根草还卡在牙缝里持续散发着怪味，而教他吃草的圆脸盘子熊却只顾着找果子吃。 ……甚至一丝注意力都没有分给他。 凯撒心中怨念更深。 这头公熊目前已经处于失去理智的边缘，甚至忽略了事实，给果宓安了不少莫须有的罪名，她每吃一颗果子都会加重公熊的怨念！ 果宓再次感受到那股浓重的怨气已经懒得去追踪到底从哪发出来的了，干脆装作不知道，低着头该吃就吃。 这些坚果都很甜，但果宓还是最偏爱她最先吃到的那种。 甜意中带着酸，总是不知不觉就能吃很多。 她顺着浆果藤生长的方向一路薅，不知不觉已经离凯撒近了不少。 正当她要将嘴边的又一颗果子吃下肚时，头顶突然传来凯撒的声音： “这个不能吃。” 果宓抬头，发现凯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自己的面前，低着头一双棕色的眼眸静静地凝视她，又重复了一遍： “这个果子不可以吃了。” 离得那么近，果宓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也不知道要和凯撒说什么，只能低头顺着他的话看向眼前的果子。 橘黄色的，和旁边的果子一般无二的外观，没什么区别。 果宓垂着头，讷讷问： “为什么只有这个不能吃？” 凯撒安静了一会儿，低声解释道： “这个果子只有刚成熟的时候可以吃，熟透了以后再吃虽然味道很好，但是吃了会肚子痛。” 果宓圆圆的杏仁眼睁了睁，仔细看看这个果子确实颜色比旁边的其他果子深一些，果肉也开始干瘪，不像它旁边的果子那样充实。 意识到了鱼骨肚子疼的原因，果宓回过头招呼两只小熊吃的时候注意观察，在转头的时候凯撒还站在原地，棕色的眼眸仍旧一动不动注视着她。 果宓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心里升起了一股难言的感觉，也许是不自在？好像也不是。 避开凯撒的视线，低低道： “谢谢。” 她没有去看凯撒，片刻后耳边响起草叶被踩踏的声音，回眸只能看见凯撒沉默地走出浆果林的背影。 第九十三章 浆果林里的熊 接下来几天果宓带着小熊全都在浆果林里度过。 虽然长时间吃浆果不能支持他们活下去所需要的营养，但是在现在这样食物匮乏的时候，能找到这么大一片浆果林已经是很幸运的事了。 更何况果宓还是没能打起精神来再去盘算那些新猎物，所以三头熊白天吃浆果，然后大部分时间都睡在浆果林旁边蓬松的草地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浆果林周围围了一圈低矮的灌木，宛如围墙一般将整片果林围了起来，无形中又遮掩了很多大型动物的目光。 总之在他们停留的这段时间里，除了凯撒每天破开灌木林来到这里，就没有其他熊出现过了。 说起凯撒，自从那天告诉果宓熟透了的果子不可以吃之后，就再也没有和她说过话。 每天果宓带着小熊躺在草丛里睡觉，在清晨的雾气还没有散去时，耳边就会响起一声声脆响。 那就是凯撒到来的声音。 刚开始果宓还会警觉，而后就不是很在意了。 果宓偶尔会微微睁开眼睛，眯眼看着他。 公熊往往会远远地站着，高抬起头朝他们睡觉的草丛里看一会儿，鼻头耸动着好像在嗅闻着什么，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才会低头去寻找那些藏在枝叶间的小小浆果。 唯一有特殊情况值得一提的是果宓带小熊住在浆果林第三天的时候。 凯撒还是早晨踏着露珠来到了浆果林。 早晨是最容易犯困的时间，果宓已经放松了警惕，只是掀开眼帘看了一眼，确认是凯撒之后就重新闭上眼，头搭在前爪上蹭了蹭，又重新进入梦乡。 两只小熊在身边睡得昏天黑地，他们也已经习惯醒来的时候看到凯撒熊早早在浆果林里吃果子。 果宓不记得那天过了多久了，总之她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听到凯撒在浆果林里走动的，那种特有的草叶晃动的声音。 直到一声近在咫尺的清脆“咔嚓”声，将她从睡意朦胧中彻底惊醒！ 是草叶被踩动的声音！ 她心里惊吓一跳，紧接着鼻腔中就有浓重的凯撒的味道在流窜，她意识到凯撒已经近在眼前。 想不起那天是出于什么心理了，果宓没有选择睁开眼睛。 她能感觉到凯撒就站在她面前，低着头静静地看着她。 按常理说，如果被这么一头庞大的公熊离得那么近死死盯着，正常反应应该是高度警觉，要么被吓得浑身发凉。 但那时果宓却全无这些感觉，她似乎没有在担心凯撒会不会突然下口，又或者做出什么攻击行为，有的只是心里一种说不上来的空洞感。 凯撒总是会站在原地默不作声看她很久，那个时候也一样。 果宓刚在心里困惑到底有什么好看的，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呼吸声。 她立刻屏住了呼吸！ 公熊在她脸上嗅闻着，应该是特意放轻了呼吸，往常那独有的粗重呼吸声小了不少，如果果宓真的睡熟了的话，或许真的有可能不会被惊醒。 凯撒的嗅闻从鼻头蔓延到耳后，然后移到她头压着的爪子上，公熊的呼吸声在那停留了，果宓猜测他如果是站着的话，现在的头应该是歪着的。 他想看什么，她的爪子？ ……爪垫？ 所幸这次他停留的时间不像他往常盯着她的时间那样久，不然她担心自己会露出破绽。 又是一阵草叶塌陷的稀疏声，果宓迫切地猜他应该是要走了，心里刚要松一口气，下一秒耳尖突然被喷上一股湿热的气息！ 她的身体微不可视地僵了一下。 这一次凯撒离得很近，他的鼻息喷洒在果宓头顶圆圆的耳朵上，再小的呼吸声也变得格外明显。 果宓心乱如麻，脑子里竟然浮现出一个诡异的猜想： 凯撒是不是想含她的耳朵？！ 动物的耳朵很敏感，遍布细小的血管和神经，凯撒离得越来越近，果宓控制不住地耳朵轻轻一颤。 呼吸声突然停住了。 站着的熊，躺着的熊，全都屏住了呼吸。 一两秒后，草叶晃动的声音响起，持续了很久。 果宓知道这次凯撒是真的离开了。 她维持着原来的那个姿势，大脑一片空白，持续到小熊都醒了，她才睁开眼睛。 凯撒还是像前两天那样，低着头摘取草叶里的浆果，头也不抬。 果宓坐在草丛里发了会儿呆，心里那股怪异空洞感才消了下去，她觉得自己应该忘记刚才发生的事。 其实她不确定凯撒到底知不知道她已经醒了，她也不会去问。 只是脑子里突然在想，要是凯撒知道她醒了，那么她的行为，何尝又不是拒绝的另一种表达方式呢？ 这一次换果宓看了凯撒很久。 直到公熊有转头的迹象，她才收回视线，走入浆果林。 刚才发生的事情宛如朦胧梦境里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 再后来凯撒就没有在果宓睡着的时候接近过她了。 四头熊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 果宓带着小熊在这边吃果子，凯撒独自占据的另一边。 公熊吃饱了也不会很快离开，而是找一个舒服的地方要么趴着要么仰躺着，微眯着眼休憩，有的时候伸出爪子挠一下屁股，宛如度假。 直到傍晚天擦黑的时候，他才顺着被自己撞断的灌木丛缺口离开，然后第二天又准时报到。 果宓大部分时间尽量让自己不要把注意力放在凯撒身上，但有的时候仍然胡思乱想，猜测他是不是和斯洛克又吵架了。 毕竟已经连续好几天这头公熊都处于独行状态，一点儿都不符合常态。 至少斯洛克不像是吵了架就放弃黏着凯撒的性格。 公熊懒懒躺在草丛里，肚皮上还顶了两颗红彤彤的浆果，随着呼吸被被肚皮撑着一上一下。 他伸出爪子扒了扒，最后翻了个身。 浆果滚落下来，被公熊用爪子扒到嘴边吃了下去。 等果宓离开视线，他就立刻偷偷看她，然后在她看过来以前收回视线，长此往复，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能过去。 凯撒对目前的生活处于一种比较满足的状态，并且准备持续下去。 ……虽然他不知道一直看着果宓到底有什么意义。 一个小插曲： 地松鼠在纠结了好几天之后，最终还是放不下它的攒满了的，准备留着过冬的大仓库，在一个月黑风高日，偷偷回到了原来的地穴。 小小的土坡旁边还有熊的脚印，只有部分塌陷，大部分还保存完好。 ……只是好像有些变样？ 地松鼠满脑子是自己的存粮，也没有过于关注，一门心思钻进洞里。 直到看到仓库的那一刻，它的呼吸停止了！ 原本好几个地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成了一个，满满当当存起来的种子和坚果，只剩下薄薄一层，可怜巴巴铺在洞底。 地松鼠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洞里窜来窜去，企图找到它的小仓库。 最后也不得不接受事实，它的浆果，它的种子，全都没有了！ 全没了！！ 小小的毛绒小动物发出尖锐爆鸣，崩溃地捂住了自己的头！！ 它的心在滴血！！ 是谁，到底是谁？！！ 偷它的存粮就算了，还要拆它的家，简直是恶霸！ 一定是那几只恶熊，一定是他们！！ 不！！！！ …… 这个夜晚，伤心的小动物又多了一只。 第九十四章 黑熊 浆果是一种很特别的植物，脆弱又坚韧。 一些很小的原因就会让它们不结果，极端点儿就枯死了，比如说气温降低，水分缺失，又或者只是被触碰了叶芽。 但这种植物也会有另一面。 它们的果实成熟的很快，一天，两天，有的时候甚至是一夜之间。 生长在北极的果藤饱经严寒风雪的摧折，大概天生就少了那份温带浆果类植物的脆弱，只剩下那一份顽强了。 果宓指导小熊吃果子的时候尽量不要损害根茎，留下那些没有成熟的青涩果子，给它们时间生长。 同时她也会尽量挑选那些长的比较壮硕的果子留下来。 这些果子很诱人，一般会被率先选为食用对象，但果宓却偏偏选择留下来，被制止的小熊很不解。 果宓低声解释： “浆果很好吃，但是它们也需要繁殖，我们吃了它的果子，要给来年的它留下生路。” 熊的食量实在太大，要是不有意识地去留果子和种子，这片浆果林就算再大，四只熊也能把果子全部薅干净。 来年不一定就不结果子了，但是一定会大大减少产量，留下的种子就会更少，期间还会有其他的熊和小动物靠这片浆果林生存。 说不定整片浆果林都会枯萎。 小熊似懂非懂，不过果宓说的话他们都会照做。 旁边突然又是一阵草叶晃动的声音，果宓眼角的余光一瞥，发现凯撒在不远处还在低头薅果子，也没太在意，心里猜测他大概是顺着藤蔓一边吃一边过来的。 小熊也听到了响声。 鲑鱼还能坐在原地，鱼骨站起来躲在果宓背后，又从她身后露出一个小脑袋去看凯撒，目光落在公熊脚边一丛草上。 果宓嘴角抽了抽，那天凯撒使劲把爪子往嘴里塞，刚开始她确实以为他中毒了，直到后来才偶然看见他卡在牙缝的一根草叶子。 后来她偶尔薅两口草吃的时候，就能明显感觉到凯撒怨气十足的视线。 再笨也猜到他做了什么了。 所以果宓装作无意地咬住一口草，特意将草往牙缝里卡，然后顺着草叶用力一抽。 这种方法只会导致两个结果，一个就是卡在牙缝里的草被带出来，另一个就是用来剔牙的草断了，然后牙缝里卡更多的草。 果宓已经能很熟练的掌握好力度，所以很少会把草弄断。 她的行为很快就吸引了公熊的注意力。 示范了几次后，再转头就能发现公熊鬼鬼祟祟地找了另一丛草跃跃欲试。 然而像凯撒这样没有耐心又粗鲁的公熊明显是不可能一次性存成功的，果宓都大概能预想到没一会儿他就会卡满嘴的草更加怨念地瞪着她。 事实也是如此。 只不过后来凯撒嘴里的草突然就干净了，果宓也不知道他是找了其他的办法，还是已经掌握了她的独门秘技。 总之凯撒再也没有啃过一口草。 果宓从回忆中抽离，看着凯撒抬起头时似乎也发现自己离得太近了，转过身走远了一些。 小熊这才开始按照果宓的吩咐，留下那些比较好的果实，然后吃掉其他成熟了的浆果。 果宓很快又发现她吃的那种橘色的果子有些不一样。 有的果子圆润饱满，皮薄肉多，汁水甘甜；有的果子则个子小，皮厚，里面的种子却比较大。 这样的情况不是个例。 ……难道这个浆果分公果和母果？ 果宓有些纳闷，她对植物类涉猎很少，不是太明白，只有一些浅薄的知识。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嘱咐小熊每一种果子都留一些。 正当她和小熊一起凑近浆果分辨它们的“性别”时，耳边哗啦一声响动。 果宓立刻警觉起来，耳朵动了动，顺着响动看了过去。 凯撒还在不远处吃果子，没有闻到什么特别浓重的味道，应该是什么小动物。 果宓想了想，抬爪朝着声音响动的地方走去。 她来到灌木丛边，猛地将头探进了树丛中！ 小小的地松鼠双手抱着一颗圆润硕大的浆果，像是被她这个不速之客吓到一般，呆滞地抬头望着她，小爪子一松： “啪嗒——” 一声极小的声音，圆润的坚果就这么从它的爪子里掉了下来，滚到果宓脚边。 一熊一鼠就这么对视相顾无言，短暂的一秒后，果宓抬起了熊爪！ 地松鼠也不甘示弱，灵巧的小身子往前面一窜滚到果宓脚下，爪子一把抱住浆果，以一种极快的速度一溜烟儿和果宓拍下来的爪子擦肩而过！ 小小的身体宛如一串棕色闪电，眨眼就跑出去一截儿！ 小玩意儿逃跑都还不忘自己的浆果，果宓都快被气笑了，没想到被驯鹿鄙视就算了，连地松鼠都觉得她反应迟钝！ 她舔了舔嘴，吃了这么久的果子，好久没尝过肉味了。 于是果宓想都没想，朝着地松鼠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地松鼠抱着自己的宝贝浆果一边没命的往前跑，一边回头，在发现那头熊追上来之后瞬间跑得更快了！ 棕色毛绒小动物吓得眼泪直流，在心里忍不住控诉身后这头奇怪的熊： “不是说好了熊不攻击地松鼠的吗？！” 它这么小的体格子，她都看得上？！ 还有她那是什么长相？！ 圆头圆脑的，哪有北极熊长成那样？！ 大概是抱着果子终究限制了动作，地松鼠竟然一路顺着宽阔的地方跑，也没想过钻到什么树丛下面。 果宓在后面追，也没拿出全部的体力，就这么不紧不慢跟在后面。 其实她现在也不是一定就要吃它，抓不抓得到都无所谓，主要就是想看它什么时候放弃它那颗宝贝浆果。 地松鼠被追的一路逃窜，终于想起自己还可以钻到灌木丛里躲避。 正准备闷着头朝灌木丛里冲时，一只黑色的爪子突然落在了它面前！ 小家伙吓了一跳，“叽——”一声尖叫起来，抱紧了自己的果子宛如抱住了全世界，抬起头一看，瞬间脑子停止运转！ 圆头圆脸圆身体，爪子尖尖黄嘴筒，目光炯炯低头看着它。 赫然就是跟刚才那头奇怪的熊长得很像的另一头熊！ 黑色的熊！ 第九十五章 外来的客人 果宓往前冲了两步，也发现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不速之客。 说实话，从看到灌木丛里突然冒出个黑脑袋的那一刻，果宓是处于震惊状态的。 一头熊，一头全身乌黑黄嘴桶子的黑熊，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了北极地带，怎么看都是极其魔幻的。 虽然果宓本身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但她到底是因为毛色，所以情有可原。 可是面前的这家伙呢？ 果宓可不认为继把白化棕熊认作北极熊之后，还有人能愚蠢到把黑熊也当做什么变种北极熊给送到这个鬼地方来。 对面的黑熊看到果宓也呆住了，惊疑不定的眼神来回在果宓身上扫视，好大概是在确认在北极看到一头棕熊是不是在做梦。 然而再怎么惊讶对方也始终是头熊，是个危险分子，果宓没有选择贸然靠近，而是站在原地，身体前倾，耳朵微微外翻眼神晶亮，鼻头耸动着，喉咙里发出一阵低低的咆哮声。 这是熊类发动攻击前的示威动作。 对面的黑熊立马警觉起来，前爪不安心地在地上拍了拍，遮掩住他灌木丛抖动中露出他的半个身体来。 果宓这才发现这头黑熊体型比她还要再小一圈。 她愣了愣，幼熊？ 但很快又打消了这个猜测，瞧这头熊的身体比例和肢体的粗壮的程度，明显偏于成熟个体。 这应该就是一头成年的黑熊。 虽然说摆出了攻击前的架势，但果宓其实没打算冲过去。 她只是不知道对方的底细，所以提前放出来攻击信号，从根本上减少黑熊打坏主意的机率。 好消息是对面的黑熊从头到尾都没有表露出攻击意图，一阵短暂的焦躁后反而前爪一撑站了起来，摇头晃脑从风中捕捉着果宓的信息，颇有几分憨态可掬的样子。 果宓有些意外，她暂时没能看出来这头熊到底是天真胆大到无所畏惧，还是其实已经察觉到她没有攻击意图。 目前来看，她更偏向于前者。 这头熊，有点像她在动物园看到的那些养废了的熊，危机意识极其淡薄。 难道真的是人为送到北极的么？ 果宓陷入了沉思，攻击架势微歇时，耳边突然响起另一声气势磅礴的咆哮声！ 一头体型高大威猛的白熊出现在两头熊的视野中，他高昂着头颅，锐利的目光审视地在周围一闪而过，最后目光落在了灌木丛里的黑熊身上。 是凯撒。 公熊光是在视觉上就已经压迫力十足，成年的公熊无论是从力量还是身上浓重的气味，无一不在宣告着这头熊正值壮年！ 此时的黑熊早已没有了之前好奇的样子，放下前爪转头就想跑！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凯撒已经抬爪朝着它冲了过去！ 凯撒庞大的身体压迫在前，显得这头黑熊格外弱小。 体型小的黑熊终究还是没能跑过凯撒，在凯撒爪子拍下来之前灵活地在他爪下一滚，避开了第一次攻击。 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发出一阵撕裂沙哑地哀嚎声，狼狈地在凯撒的攻击下逃窜着。 果宓在旁边目睹了一切。 她看走眼了。 原以为是一头被养废了的没有危机意识的黑熊。 然而这只是表面，实际上并不是这样。 首先无论是她还是凯撒，体型全都优于这头黑熊，所以不管是谁，对这头熊来说无疑都是危险的。 其次果宓虽然早早摆出攻击的架势，可黑熊却仍旧待在原地，甚至好奇地嗅闻她的味道，想要收集信息。 而凯撒只是吼了一声，他就立刻转身就逃！ 这只能证明这只黑熊有非常敏锐的感官能力，他能够准确的察觉果宓和凯撒对他的恶意到底是浮于表面，还是会付出行动。 其次，虽然这头熊现在惨叫着在凯撒爪子下面艰难求生，可他每一个避让动作都做得很及时，最大限度的在减少所要承受的伤害。 这不是被圈养的熊，这是一头彻头彻尾的野生熊！ 果宓低头沉吟，一头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野生黑熊…… 她心中突然有了一个猜测，心脏剧烈跳动了一下，紧接着这个猜测不受控制地在她脑海里无限放大！ 思考期间对面的战斗已经进入了尾声。 再怎么思维敏捷也架不过体型压迫，更何况是在凯撒这样的北极熊佼佼者的爪子下逃生。 凯撒厚重的前爪已经踩住了黑熊的肚子，将他牢牢压在爪下！ 黑熊还不肯放弃，拼尽全身的力气在凯撒爪子下面扭曲着身体，企图挣脱压迫，费力地扭过头，想去撕咬凯撒压在他身上的爪子。 这样的行为只会激起凯撒的杀意！ 公熊更用力地压住他，沉重的爪子挤压着柔软的腹部，内脏传来的压痛席卷黑熊全身。 凯撒低下头，那双布满杀戾的眼睛直直逼视着黑熊的双眼，张开嘴，对着黑熊一声威势十足的熊吼！ 带着血腥气的湿热气息朝着黑熊劈头盖脸地砸来，面对眼前那血盆大口里闪烁着寒光的利利尖牙，仿佛一切求生的意志都要被摧折殆尽。 黑熊原本激烈挣扎的动作幅度逐渐变小，满是求生意志的眼睛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翳，脑袋有气无力地弯折着，已经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死亡。 北极熊对黑熊没有善意可言，在凯撒眼里这头黑熊和水边的驯鹿没有差别，顶多是长了尖牙利爪的驯鹿。 低下头正准备咬断黑熊的喉咙，然而直到这一刻，凯撒这才看清黑熊的模样，心里咯噔一下。 一样的圆脸，圆耳朵，和果宓的相似度…… 或许应该这么说，果宓的长相比起偏向北极熊，更加偏向于他爪子下面压着的这只黑毛熊。 至少有百分之六十的相似度。 凯撒怔愣了一会儿，脚下踩着黑熊的力度不自觉收了几分。 恰逢果宓看到凯撒闪着寒光的牙已经贴上黑熊的颈窝，她心里的猜测还没搞清楚，下意识阻止道： “凯撒，等一下！” 本来就思绪混乱的凯撒听到这句话，爪子上的力度卸了大半。 被压住的黑熊原本都已经等死了，没想到还能绝处逢生，奋力抓住这个机会猛地一挣，从凯撒爪下逃了出来！ 凯撒回过神，黑熊早已经开始逃窜了。 只是他现在脑子里很乱，一时之间竟然也没有追上去！ 逃出生天的黑熊极有经验地选择了茂密的灌木丛，在钻进去之前不知为何停下了脚步，回过头匆匆看了远处的果宓一眼。 很短暂的一眼，只一秒钟就收回了视线，转身钻入了带刺的灌木丛中。 一阵树枝折断树叶摇晃的声音过后，黑色的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果宓走到凯撒身边，黑熊刚刚为了求生在这里翻滚挣扎，留下的气味最多。 她低着头轻轻嗅闻着，将味道留在脑子里，抬起头却发现凯撒愣愣地看着她，有些疑惑： “怎么了？” 第九十六章 灌木通道 凯撒语气干涩： “没什么。” 然后低头闻了闻黑熊留下来的气味，朝他消失的那片灌木丛看了看，眼里一黯，转身朝浆果林的方向走去。 果宓有些不明所以，两头熊一前一后回到浆果林。 小熊好奇的目光落在两头大熊身上，凯撒已经自觉地回到“属于他”的那一片浆果林。 鲑鱼等他走了才凑到果宓身边，小声问： “果宓，怎么啦？” 鱼骨也歪着小脑袋： “抓到地松鼠了吗？” 果宓想摇头，突然又想起两头小熊看不懂，于是也低声道： “没有，就是……” 她停顿了一下，鲑鱼就懂事地道： “不能说吗？” “当然不是。” 果宓想了想，在浆果林里趴了下来，用了一个比较合适的说法： “遇到了一头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熊。” 小的时候总是好奇的问父母，大多获得一句“大人的事小孩别插手，也别插嘴”，要说是童年阴影有些过于矫情了，但那个时候的失落果宓还是记忆犹新。 所以她总是避免把这种失望给小熊。 她的话瞬间引起了两头小熊极大的兴趣，鱼骨小爪子搭在果宓的前爪上，好奇非常： “为什么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熊？” “因为他黑黑的，嘴上还有黄色的毛，而且体型很小……” 果宓形容着黑熊的长相，两只小熊越听眼睛越亮，兴冲冲地问： “真的有这样的熊吗？” 两只小熊的回答又给果宓的猜想再加上了一层确定，她移过视线不动声色地看向凯撒。 公熊双脚摊开坐在浆果林里，眼睛直愣愣直视前方，眼神呆愣，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小熊没有见过黑色的熊是因为年纪太小了，凯撒这状态看起来也是第一次见到黑熊。 今年夏天为了寻找食物，她带着小熊长途跋涉，几个月走过的地方至少数百公里了。 斯洛克经常说他小时候的事，按照他的说法，他们兄弟俩夏天的时候都会提前上浮冰，然后在冰层上过夏。 只有小的时候在夏天留在过岛上一年，那一年挨了很多饿。 能挨饿到一点吃的都找不到，就代表他们没有走过那么远。 斯洛克和凯撒两兄弟是今年跟着她才来到这片土地的，他说这里的花开的比他以前看到的花都绚烂。 然而凯撒却能够熟练的猎杀驯鹿和分辨浆果，驯鹿虽然在原来的地方也有，可是浆果的生长环境很苛刻，极寒气温下，低个四五度能生长的种类都会大大减少。 雪山下的浆果种类可不如这里丰富，他却对分辨浆果这么熟悉，很有可能不像是斯洛克所说的那样第一次来到这里。 可这其中有偶然性。 凯撒已经是成年熊了，连他都没有见过黑熊，只能说明黑熊来到这儿的次数屈指可数。 果宓轻微叹了口气，那头黑熊能到这片苔原，应该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是她运气好，刚好碰上了。 鱼骨还是忍不住心里的好奇，迫切地问果宓： “果宓，我们也能看见那头黑熊吗？” 果宓思索片刻，回答道： “应该能。” 她有话想问黑熊，已经准备动身去找他了。 说话间突然察觉到一股强烈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果宓知道是凯撒。 他已经没有再遮掩自己的偷看行为了，恍惚的目光直直落在果宓身上，果宓一转头就能看到他一副怀疑熊生的样子。 “……” 果宓收回视线，她自然是想不到凯撒还是在开始纠结她的品种，毕竟相处了那么久，她以为凯撒已经不在乎这个了。 殊不知这头公熊只是短暂的怀疑过，后来一直坚定地认为她是一头长得比较圆的北极熊。 不过凯撒的目光已经让她打消了现在去找黑熊的念头。 因为凯撒明显也对那头黑熊感兴趣，他的嗅觉灵敏许多，况且以他肉眼可见的对黑熊攻击性来看，果宓更加担心她还没来得及问，凯撒就会杀了黑熊。 所以只能等到晚上了。 令果宓意外的是凯撒今天没有待到傍晚，精神恍惚地看她看到下午，突然站起身脚步晃悠地从灌木丛通道离开了。 果宓大喜过望，没工夫纠结他到底怎么了，立马动身去往凯撒和黑熊打起来的地方。 留下来的气味被风吹淡了不少，但还是有迹可循。 果宓鼻头紧紧贴着草叶深吸，一路跟随的气味寻找着，看到灌木丛也是眼睛一闭，直接钻了进去！ 灌木丛已经被黑熊撞断了不少，留下很多熊为造出来的断口尖刺。 果宓体型比他大，钻进去的时候又是一阵“噼里啪啦”木刺被折断的声音。 厚厚的皮毛挡住了大部分，可仍然有小部分的木刺戳在了身上，带来细小的刺痛感。 有了果宓在前面开路，两只小熊跟在后面畅通无阻，抬着头新奇地打量着周围的“灌木长廊”，小跑两步“啪”一下撞在果宓的后腿上。 索性灌木丛的特性就是“高度较低”，能盖过果宓头顶的灌木丛只有小小一段，很快果宓就已经钻了出去，剩下的灌木丛只能到她的肚皮上面一些。 小熊出来了还有些失落，依依不舍地回头看身后的“洞”。 果宓站在灌木丛中松动的鼻头，环境开阔了味道就会变少，需要更加用心。 不过很快她就停住了，思索了一番突然道： “回去吧。” 鲑鱼奇怪地问： “为什么？” 果宓若有所思，笑着道： “说不定我们不用找，很快就能等到他呢。” 小家伙学着果宓若有所思的样子，抖着小耳朵道： “好吧。” 果宓笑了笑，准备走出灌木丛，从另一条比较开阔的路回到浆果林，鱼骨却突然叫住了她： “果宓。” 小公熊站在刚才的灌木丛旁边，兴奋地道： “我们可以从这里回去吗？” 小家伙还是忘不了刚才的神奇体验，想要再从那个狭窄的熊造洞口钻回去， 果宓抽了抽嘴角，最后还是欣然同意了： “好吧，不过这次换你和鲑鱼走在前面！” 鱼骨更加兴奋了，立刻就答应： “好！” 他还不忘自告奋勇： “我来帮你和鲑鱼折断树枝！” 其实果宓之前走的时候就已经把树洞扩大一圈了，哪里还需要小熊开路，不过她依旧煞有其事地道： “真的吗，哇，鱼骨现在要保护我了，那就要拜托你了！” 于是鱼骨雄赳赳气昂昂走在了前面，带着果宓和鲑鱼重新钻进了灌木丛。 期间果宓还特意挑了一个根比较突出的树枝，站在树枝面前哼了两声。 小熊立刻跑回来，认真把树枝清理掉，果宓强忍住笑意，跟在两只小熊后面又回到了浆果林。 第九十七章 见识很广的黑熊 点点星子挂上深空时，果宓带着两头小熊躲进了草丛。 在傍晚以前，她特意围着浆果林走了一圈，把自己的气味大范围地留在了浆果林里。 有的时候留下的气味是为了告诉对方“我来了”又或者是“不允许靠近”，有的时候则是为了营造出一个假象，遮盖住其他的东西。 果宓的行为就是后者。 熊类的嗅觉都很敏锐，黑熊应该也不逊色。 她和小熊在这里等他，躲得再隐蔽味道也是藏不住的。 所以果宓干脆让自己的气味遍布整个浆果林，新鲜的气味比较浓郁，能够营造出她白天在这里到处游荡的错觉，从而隐藏她现在的气味。 她赌黑熊最后会铤而走险 ——因为他很饿。 从果宓开始找他的时候，就发现了他虽然一路逃窜，但还是不肯放弃地在周围徘徊。 大概是大片的浆果所散发出的甜蜜气息吸引了他吧，所以即使知道林子里有两只体型比他大的熊守着，还是不愿意离开。 小熊趴在果宓身边一起静静等待着，又是几十分钟匆匆而过，抬头问果宓： “他真的会来吗？” 果宓语气笃定： “会来。” 毕竟白天凯撒差点儿咬死他，他都还不放弃，晚上自然也会选择铤而走险。 又是一阵等待，在小熊打瞌睡时，灌木丛里突然响起草叶晃动的声音。 原本昏昏欲睡的小熊立刻被惊醒，小眼睛晶亮晶亮的，目光灼灼地盯着声音传来的地方，鲑鱼已经站了起来，蓄势待发。 果宓用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草木晃动的声音只出现了一瞬，很快就消失了。 接下来又是很长时间的静默，两头小熊有些焦急，悄声问道： “他会不会走了？” 果宓眯着眼睛休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没有。” 鱼骨没有果宓那么自信： “可是都没有声音了。” 果宓厚厚的熊爪落在他的小脑袋上，安抚地拍了拍： “再等等。” 于是两只小熊只能耐下性子，重新趴回草里，跟着果宓一起等待。 时间在无声的静默中一分一秒的过去，终于，灌木丛里又响起了草叶晃动的声音！ 这一次声音没有响一下就停，而是持续不断地响起，并且越来越近！ 最后一声断木声响起，黑黑的熊从灌木丛里走了出来。 两只小熊眼神一瞬不移地盯着他，眼里满是惊叹。 毕竟这头黑熊真的很黑，哪怕是惨白的月光打在他身上都没有将他染白半分，黑的发亮的毛在走动间偶尔会反射一丝月光，但更多的月光仿佛都被吸进了漆黑的毛里。 黑熊左右看了看，站在原地等了一阵。 他的身子往左侧，半个身体还在灌木丛里，鼻头不停抽动着。 两只小熊毫不怀疑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他立刻就会转身窜回灌木丛里。 小家伙屏住呼吸，小爪子紧紧扣着脚下的土地，生怕自己发出丁点儿声响，把黑熊吓走了。 黑熊在原地停留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放松警惕，浑身一松，快步走到浆果林里，低着头疯狂薅起枝叶里的浆果来！ 晚上的微风吹拂着，坚果林里只有黑熊狼吞虎咽大快朵颐的声音。 望着黑熊低头狂吃的样子，两只小熊转过头用崇拜的眼光看着果宓。 果宓微微抬了抬下巴，圆圆的耳朵抖动了两下。 她早就猜到黑熊不会那么快就出来，所以才比他更有耐心地等在旁边。 现在黑熊已经完全沉浸在浆果的甜蜜中，果宓知道是时候了！ 她朝两只小熊使了个眼色，然后猛然站起身，率先走出了浆果林！ 黑熊原本吃得热火朝天，猝不及防听到身后传来的草叶晃动的声响，回头一看果宓已经站在不远处，顿时大惊失色！ 他转头就想从自己钻出来的灌木丛里冲，却发现两只小熊已经牢牢守在了前面！ 北极熊的半大小熊，体型看起来也和成年的黑熊差不了多少了，更何况还是两只！ 左边是一看就不好惹的棕熊，另外一边虽然是两只北极熊，虽然只比自己小一点，但看爪子粗壮程度和眼神，一看就是小熊。 黑熊咬了咬牙，刚准备朝着小熊的方向冲，果宓提前叫住了他： “等等，我不会攻击你的。” 黑熊朝前倾的姿势顿时停住了，半信半疑看着果宓： “真的？” 果宓有些无奈： “白天我不也没有攻击你吗？” 黑熊对她的话很不赞同： “可是你跟那头北极熊是一起的，我看到了！” 果宓愣了愣，他知道凯撒是北极熊？ 那这么说，他是不止一次来到这里了，甚至和其他的北极熊接触过？ 至于他说的和凯撒是一起的，……嗯，某种程度上也的确算是吧。 果宓没在这个上面纠结太久，只是提出自己心中的疑问： “这里是北极圈，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黑熊冷哼一声，不以为然道： “我还想问你呢，你一头棕熊为什么会在这里，还和北极熊混那么熟？怎么了，只许你们棕熊跑到这儿，不许黑熊来？” 他话里的信息量太大了，果宓都愣了一会儿。 首先，这头黑熊不仅认得出北极熊，甚至还能认出棕熊。 其次，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这里不仅有黑熊会来，甚至还有棕熊会来？ 这可真是超脱果宓认知的固有范围了。 只不过这个猜测很快就被黑熊的嘀咕打散了： “不过棕熊的活动范围根本不在这一片儿啊，他们从来不会到这儿来，这里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一头。” 果宓还是把心里的疑惑问出口： “你是怎么认出我是棕熊的？” 黑熊立刻怪异地看着她： “你这副模样，这个体型，明显就是棕熊啊，只不过毛是白的，生病了吧？黑熊里偶尔有小熊生出来也会跟你一样，毛是白的，有什么好奇怪的？” 白化症，基因问题，黑色素缺少导致的，要说是一种病，其实也算。 黑熊朝果宓走了两步，像是想要再仔细看看，但是很快又因为忌惮停了下来，突然道： “也不对，你长得也太大了，那群棕熊里的母熊没有你这么大的体格，你不是那个片区的棕熊。” 他看果宓的眼神满是探究： “仔细看看你长得跟他们也有些差别，这里的棕熊只有南边那一种，你是从哪儿过来的？” 果宓眼角跳了跳，心里暗道： “那可真是不巧了，我是货车转飞机，飞机转轮船过来的。” 第九十八章 黑熊穿过的人类小镇 不过这种在动物眼里很诡异的事果宓没有说出口，只是想换个话题。 她问出了她最想知道的事： “你是自己独自到这个地方来的吗？” 黑熊回答得理所当然： “那是自然！” 他说到这突然抬了抬下颌，语气很是骄傲： “我每年夏天都会穿过山林，趟过河水来到这里，今年已经是第三年了！” 果宓心中很吃惊，她原本只以为黑熊是偶然间才这儿来的，没想到他是有目的的。 然而最重要的是，她的猜测是对的！ 她现在所处的地方不是一片孤岛，而是和其他陆地相连的。 黑熊同样不擅长游泳，他还是到达了这里，虽然他话语中有过“趟过河流”的字眼，但这恰恰说明了不用长途渡海。 也就是说，只要她选择了正确的方向，只要一直走下去，就一定能离开寒冷的北极圈，回到温暖的地方！ 果宓心中一阵狂喜。 她已经能想象到一旦回到暖和的森林，猎物就会成倍的增加，有茂盛的植被可以隐藏身形提高狩猎成功率。 不仅如此，还会有其他好吃的野果，再也不用担心寒风侵扰，怎么想都比待在北极要好的多！ 黑熊看果宓眼睛亮得吓熊，嘴巴微张，还以为她改变主意，今天想尝尝黑熊肉，心中警铃大作，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两步。 身后突然传来几声浆果林树叶晃动的声音，然后是咀嚼声。 黑熊才想起来自己后面还有两只小熊在那儿熊视眈眈地守着自己。 虽然现在两只小崽子分心去吃浆果了，但黑熊敢保证，一旦有什么轻举妄动，他们立刻就会扑过来！ 果宓从对回到温暖地带后的美好生活幻想中回过神，看见的就是黑熊抬着一只爪子，两只眼睛分开站岗，一只眼睛瞄着自己，另一只眼睛瞄着小熊，小心翼翼地迈出一小步！ 熊爪刚一接触地面，黑熊滴溜溜的眼珠子瞬间左右乱窜。 很好，两只笨崽子还在吃浆果，至于母熊…… 黑熊转动着眼珠，直直对上果宓炯炯有神盯着她的一双眼。 黑熊瞬间浑身僵硬： “……” 果宓心中暗笑，面上却故作好奇问道： “你在干什么？” “呃。” 黑熊收回了刚要迈出去的第二只爪子，乖巧坐回原地，在果宓探究的目光中硬着头皮道： “我，站麻了，活动一下爪子，活动一下，哈哈哈哈。” 果宓： “哦——” 她故意拉长了声音，看着黑熊浑身炸毛的模样心里一阵窃笑。 黑熊强顶着心理压力，挺胸抬头坐得笔直，浑身散发着理直气壮毫无心虚的“自信之气”！ 果宓眼睛落在他微微颤抖的耳朵尖，为他的心理承受能力点了个赞，至少比斯洛克强多了。 不过她对这个家伙还蛮好奇的，如果要单独来到北极，至少也该是成年熊了，他都持续来了三年了，于是继续问道： “你多大啦？” 黑熊奇怪她问这个做什么，但出于心虚还是老实回答了： “我十二岁了。” 果宓有些惊讶，黑熊的毛锃光瓦亮，身体轮廓圆润清晰，再加上横渡山林河川到北极的勇气，她还以为是一头初出茅庐的年轻黑熊。 没想到已经是“叔叔”级别的熊了。 黑熊对她的惊讶毫不意外，冷哼了一声： “长时间待在一个地方不无趣么？” 果宓顿时兴趣更甚： “那你去过很多地方了？” 说起这个黑熊就很来劲儿了： “那当然，我不仅离开了山林，我还穿过了人类的小镇！我是穿过小镇才到这儿的！” “人类小镇？”果宓有些惊讶： “要穿过小镇才能去你生活过的森林吗？”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虽然她也很好奇在这里的人类是怎么生活的，但是恐怕人类并不希望招待一位“熊”客人。 可没想到黑熊的话再次让她震惊： “如果不从人类小镇穿过的话，就要穿过整个苔原，绕很远的路。” 他看了看果宓，突然道： “你想离开这里吗？其实不用那么刻意避让人类，那个小镇经常被熊拜访，北极熊可算是那里的常客。” 真的吗？ 可是凯撒和斯洛克看起来可不太像是经常去找人类的北极熊。 果宓终于意识到她为了寻找食物已经走的太远了，完全脱离了最开始的那个区域，黑熊嘴里的“拜访人类小镇的北极熊”，恐怕是和凯撒他们完全没有交集的，生活在另一个区域的北极熊了。 她看了看黑熊，试探着问： “你的意思是……那里的人类，对北极熊很友善？” “当然不是！” 黑熊莫名看着她： “他们都不太喜欢熊，每次见到熊都大嚷大闹，一哄而散，还有的人类，会掏出一个黑管子！” 他绘声绘色地道： “那个黑管子一旦对着我们就会冒烟，身上马上会很痛的，会受很严重的伤，有的熊会被打死。” 果宓沉默了，那恐怕不是什么黑管子，是猎枪吧？ 如果说刚才她还有几分意动，现在就已经完全打消从人类小镇穿过的念头了，熊和人类和平相处只能出现在中间隔着厚厚的玻璃的情况下，近距离接触还是大可不必了。 ……对彼此都不太友善。 当然了，隔着厚厚的玻璃对熊也不太好，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隔着录像带。 黑熊的诉说还在继续： “那些黑管子很危险，我的朋友受到了惊吓就离开那个地方了，我好不容易才打听到他朝北方跑了，我是来找他的！”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很沮丧，声音也低落了很多： “今年夏天回温很快，气候比以往要暖和的多，我原本想趁着这个机会度过苔原往北方去的，可是还是没能做到。” 果宓猜对了，黑熊能到这里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再往北去他的皮毛也扛不住那里的寒冷。 等等，黑熊的朋友，往北边去了？ 如果是同为黑熊的话，肯定也扛不住北极的寒冷，……所以？ 果宓伸长脖子，从下往上看着黑熊，缓缓问道： “你的朋友，是北极熊？” 第九十九章 熊和果子 这是一个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答案，黑熊也很快肯定了果宓的猜想： “当然是北极熊！” 他回答以后突然意识到了果宓的质疑，颇为不赞同地看着她： “这有什么奇怪的吗？只许你收养北极熊的小崽子，我不可以和北极熊做朋友吗？！” 果宓悟了，怪不得黑熊看见她带着两只小北极熊一点惊讶都没有，原来他也是头离经叛道的熊。 黑熊总是不断带来有趣的信息，她又开始对黑熊嘴里的“北极熊朋友”感到好奇了。 能和黑熊做朋友的北极熊…… 在她的印象中好像只有一头，只不过这头熊的生活区域似乎又很不符合黑熊嘴里的“北极熊朋友”的生活区域。 保守起见，果宓还是问了一嘴： “你的北极熊朋友，名字不会叫斯洛克吧？” “斯洛克？那是谁？” 黑熊奇怪道，他抬了抬鼻头： “我的朋友叫点点！” “点点？！” 果宓有些愕然，她的印象里好像没有北极熊会给自己起这么可爱的名字。 但是黑熊看起来却很骄傲： “好听吧，这是我给他起的名字，他原来的名字叫……，呃，想不起来了，不过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叫他点点！” 果宓迟疑地问： “点点，是一头公熊吗？” 黑熊再次肯定了她的问题： “对呀！” ……好吧。 不管黑熊嘴里的“点点”到底是谁，不过他应该是一头脾气很好很和蔼的北极熊吧，斯洛克要是能认识他应该会很开心的。 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果宓看了看黑熊，他因为刚才的交谈已经说到了兴头上，情绪高昂神态自然，早已不复之前警惕小心的状态。 她还蛮喜欢这个家伙的。 “我们交个朋友吧，你叫什么名字？” 果宓大大方方率先介绍自己： “我叫果宓！” 黑熊说起自己朋友的兴奋情绪状态一歇，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果宓： “你要和我做朋友？” 他的反应让果宓始料未及。 黑熊朝着果宓碎碎念： “你们这些棕熊可讨厌了，北极熊只是攻击我，你们不仅会攻击我，还仗着自己的体型嘲笑我。” 果宓微微张嘴“啊”了一声，实在没想到自己在北极艰难求生还能因为同类风评被害。 黑熊嘟囔了一会儿，又转头望了望果宓，目光随即落在两只小熊身上，突然松了口： “算了，你这家伙跟他们比起来看着正常多了，好吧，我们交个朋友。” 他站了起来，神情郑重，一扫刚才傲娇轻慢的模样： “我叫巴达。” 说完这句话后他又立刻怀疑地看着果宓： “既然我们都是朋友了，你不会再想吃黑熊肉了吧？” 果宓顿时对他的脑回路哭笑不得： “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想吃你啊！” 黑熊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果宓从一开始就没有真正对他有过什么攻击意图，嘟囔了一句“也是”，转头四处张望了一下，得寸进尺地对果宓道： “那既然我们都是朋友了，这些浆果我能吃吗？” 真是饿急眼了，危机一解除，满脑子都只剩下填饱肚子了。 果宓善解熊意主动往旁边让了让： “你吃吧。” 巴达眼睛里凶光一闪而过，不是对果宓和小熊的，是对浆果林里的浆果的。 两头小熊只顾着吃压根不管两只大熊说了什么，一道黑影直扑过来的时候还被吓了一跳，在看清是黑熊以后还没反应过来，直到看着他大的小的青的熟的通通不挑，全都往嘴里塞，立刻就受不了了！ 鲑鱼使劲用身体撞他： “不行，你不能这么吃！” 巴达塞满了浆果根本说不出话来，听了小熊的话很不以为然。 都是果子，往嘴里塞就好了，还能怎么吃？ 每一头被饥饿冲昏了头脑的熊都是不容小觑的。 鲑鱼再怎么撞巴达都不能阻止他把大量的果子塞进嘴里吞下去，鱼骨在旁边直打转，看到巴达屁股上的短小尾巴时，心一横—— “嗷——” 黑熊的惨叫回响在浆果林的上空。 巴达疼得大张着嘴，还没有被咬碎的果子顺着他的牙缝滚出嘴巴，噼里啪啦砸在地上。 鱼骨看他不继续吃了，悄悄松了口，看着他翘起来的尾巴，有些心虚地抬爪子拍了拍。 这一拍可更不得了了，巴达又是一声惨叫！ 鱼骨吓得缩在鲑鱼后面。 鲑鱼可不管这么多，气势汹汹地瞪着巴达： “你怎么能这么吃果子，果子可不是这么吃的！” 巴达抬起爪子想摸自己屁股上的尾巴，但是怎么伸长爪子都够不到，“热泪盈眶”地瞪着两头小崽子，想发脾气又碍于旁边果宓的威压，只能打碎牙齿活血吞，咬牙切齿地问： “那你说，果子要怎么吃？” 鲑鱼回过头安抚地舔了舔鱼骨的耳朵，站起身走到浆果林面前，一本正经道： “你不能把所有的果子都吃了，这样的话就没有种子，来年浆果藤就结不了这么多的果子了，我们要留下一些比较强壮的……” 巴达坐在旁边，从刚开始满不在乎又敷衍地听着，到最后耳朵立起来，聚精会神地听。 鱼骨也从姐姐身后出来，认真地教他怎么分“公果”和“母果”。 巴达有些怀疑地道： “果子也分公母？这不都长得一样吗？” “哪儿一样了？！” 鱼骨大声反驳： “这个长得小皮又厚，那个又大汁水又充足，怎么就长得一样了？！” 巴达看了下还真是这样，立刻心悦臣服，听到一半时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问两只小熊： “谁教你们这个的？” 鲑鱼昂起了小脑袋： “果宓教的！” 巴达疑问的眼神瞬间落在了果宓身上： “你还懂这个？” 果宓干笑了两声： “略懂，略懂。” 巴达继续问： “公果和母果是真的？” 果宓有些心虚，她其实不知道浆果到底分不分这个，不过教都教了，分总比不分好，于是“底气十足”： “当然是真的！” 巴达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终于收回了目光： “好吧。” 他待在小熊身边，听着小熊的指导，留下那些比较健康的果子，强忍着饥饿仔细分辨，吃那些能吃的。 只要是动物都会很在乎食物，但是巴达身为一只成年熊，能耐心听小熊说话而且相信他们已经难能可贵了。 大概是体型相仿，又有果宓在旁边，小熊对巴达也没有对公北极熊的惧怕。 果宓坐在旁边看着三头熊凑到一起窃窃私语，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借着月光不经意地往旁边一瞥，突然愣住了。 第一百章 我们最喜欢果宓啦 凯撒原本待的那一片浆果林，因为留下了他的气味，所以巴达一开始就避开了那个方向，到现在都没有靠近过。 此时借着月光，能看到那些茂密枝叶下零零星星缀着很多细小的果子。 果宓抬脚走了过去。 她的举动引起了旁边热火朝天讨论留果子的三头熊的注意力。 巴达看着她的背影，偏过头悄悄问小熊： “那头公北极熊不在吗？” 鲑鱼等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说的是凯撒，低声道： “你说的是凯撒吗？他昨天很早就回去了。” 巴达顿时放松了许多，瞬间瘫倒在浆果林： “你早说啊，我还以为他一直都在附近。” 鲑鱼瞬间无语，原来他从刚才到现在一直都在保持所以是逃跑的状态吗？ 小熊崽抬爪子推了他两下，突然想到了什么，低声问： “你为什么说果宓是棕熊？” 一旁的鱼骨听到这话也凑了过来，小脑袋挤在鲑鱼旁边好奇地问： “棕熊就是棕色的熊吗？可是果宓不是棕色的呀，嗯，虽然她确实长得和我们不太一样……” 巴达看着两只小崽子一派天真的模样，颇为意外： “你们没有见过其它棕熊？那你们是怎么遇见果宓的？” 鲑鱼抖了抖小鼻子： “我们在雪山山脚遇到她的，妈妈为了保护我们被公熊杀死了，果宓收留了我们。” 巴达瞪圆了眼睛，夸张地“豁”了一声： “雪山？雪山有棕熊？怎么可能？！” 他震惊的眼神看着两只懵懂的小熊，他们从雪山过来的？！ 那可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地方，据说又冷食物又少，留在那里的北极熊全都是骁勇善战生存能力最强的熊。 他们从哪儿来的，到底走了多远的路？！ 还有果宓，她到底怎么在那儿活下来的？ 巴达的表情精彩纷呈，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迫切地问小熊： “那……，你们在雪山，遇到过一只叫点点的北极熊吗？” 两只小熊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 “没见过。” 巴达顿时有些失落，但很快又打起精神来，他想知道点点离开人类小镇附近后，去到了怎样的世界。 那是他看不到的世界，可能这辈子都没办法见到。 黑色的熊又一扫之前满心的低落，朝小熊打听起雪山下的一切，以及果宓是怎么在那活下来的。 另一边果宓走到凯撒平时待的那一片浆果林，这还是她第一次跨过那条无形的界线来到这里。 她在一个角落停住了，没记错的话，凯撒这两天一直都在这里停留，吃的全是这一片的果子。 当低着头真真切切看到藏在叶片下的那些小小的浆果时，果宓瞳孔微微放大，目光颤了颤，心里一片难言。 剩下的浆果有的还只是半大，果皮透着淡淡地青意，这明显是青涩的果子经过了半天的生长，暂时还留在半熟的模样。 果宓顺着这些被剩下的果子一一看过去，汁水充沛果肉丰盈的大果，这是熊的最爱，偏偏被剩下了。 还有皮薄肉厚的果子，皮厚个小的果子 ——只要是果宓说要留下一些的果子，凯撒通通都留下了。 原以为他那天是不经意间凑过来的，现在却无意间发现他记住了她那天说的话，即使不是对他说的，他也全都照做了。 果宓说不上来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放在以前，也许会当作发现了一只小动物很通人性，心里觉得新奇和开心。 现在好像又不一样了，她大概做熊做的久了，已经没办法在把凯撒当作一只生活在大自然里的“小动物”。 莹润秀气的浆果沐浴在月光下，晶莹剔透的果皮仿佛也染上了一层月白色，调皮又有些可爱。 果宓不动声色走回了自己和小熊呆的那一片浆果林。 两只小熊从黑熊口中得知原来这个世界上不仅仅只有北极熊一种熊，还有其他种类的熊。 鱼骨有些失落： “原来果宓和我们不一样啊……” 鲑鱼在旁边安慰他： “不管果宓到底是棕熊还是北极熊，她一直都是陪在我们身边的果宓啊，她喜欢我们，我们也喜欢她，这一点不会改变呀！” 小公熊瞬间被哄开心了，抬起爪子摸了摸自己的小耳朵： “你说的对，我最喜欢果宓了！” 鲑鱼看果宓过来了，生怕她只听到鱼骨说的话，也连忙大声道： “我也最喜欢果宓了！” 果宓愣了愣，随即眼里漾出笑意，低头在两只小熊额头上舔了舔。 巴达已经吃饱喝足，头上顶着一颗红色的浆果，爪子下还散落着一小堆，毛茸茸的爪子把浆果扒拉来扒拉去，一边和小熊说他遇见的棕熊： “那些家伙可恶劣了，自己每天偷懒，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专门抢猎物。” “他们碰到一起就打架，公熊母熊都会打，声音能传很远，对了，那些家伙还抢过北极熊的吃的。” 两只小熊听得起劲，听到这儿突然不赞同了： “谁说要棕熊抢北极熊的吃的，果宓明明一直都有在分吃的给我们！” 鱼骨在旁边帮腔： “就是就是！” 果宓倒是在旁边若有所思，抢吃的？这可是棕熊的老本行啊，她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原本以为北极熊都跟凯撒一样，遇到斯洛克和另一只北极熊之后，才知道原来凯撒是个例。 说不定还真可行呢。 巴达知道两只小崽子受不了他说果宓一点儿不好，翻了个白眼： “我说的是我见过的那群棕熊，不是果宓，你们到底还听不听？” 一看巴达不打算说了，两只小熊连忙重新坐好，眼巴巴地看着他。 看得出来巴达对付小崽子颇有一爪，尤其是鲑鱼和鱼骨这种处于冲动期但是又听得懂话的小崽子。 果宓也来兴趣了，坐在旁边一起听。 巴达昂着脑袋摆了好一会儿的谱，才悠悠道： “你们还插不插嘴了？” 小熊不敢插嘴了，老老实实闭着小嘴巴，两双黑黝黝的豆豆眼朝着巴达眨了眨。 黑熊终于满意了，接着道： “抢吃的怎么啦？熊就是要抢吃的！你们北极熊不也互相抢吃的，不仅抢同类的，还钻到人类的镇子里抢人类的！” 小熊瞪圆了眼睛。 巴达用“瞧你们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儿”的眼神扫了一眼两只小熊。 这眼神本来也要扫到果宓身上的，但是刚一对上果宓的眼睛，得意忘形的黑熊就默默收回视线，心里暗道： 这个不能惹。 鱼骨最终没忍住，小声问： “那个，所以棕熊和北极熊，其实关系很不好吗？” 第一百零一章 她当然是北极熊啦 “……也不能这么说。” 巴达嘟囔了一句，眼神落在一脸专注听他说话的果宓身上，猛然想起白天的那头公北极熊。 当时那只大爪子压在他肚子上，嘴巴喷出来的热气全撒在他鼻头，一股子与生俱来的血腥味。 当时他不要以为自己就要命丧当场了，结果果宓一句话，说不咬就不咬了，最后也没追上来。 巴达眼神突然怪异起来，抬着头神游半天，突然怪笑两声，诡异的眼神看得果宓毛骨悚然。 果宓觉得自己又开始有浑身鸡皮疙瘩的幻觉了，强忍着不舒服问： “怎么了？” 巴达一副“不可说不可说”的样子，转头回答小熊的问题： “虽然棕熊和北极熊平时没有交集，有的时候互相争抢食物，不过在一个特殊的时候，他们感情也会变得很好。” 果宓和两只小熊好奇地看着他： “特殊的时候？” 巴达哼哼了两声，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被风吹拂着云彩遮住了一半，悠悠道： “夏天过了大半了。” 真是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果宓瞬间兴趣减半，抬爪子拍了巴达两下，把他推到一边： “起开。” 巴达可不敢反抗她，默默起身让出位置。 原本想找两只小熊控诉一下霸王熊的恶行，转头看见两只小熊早就已经主动让出了位置，豆豆眼里除了崇拜再也找不到其他，瞬间打消了这个愚蠢的念头。 果宓低头在他那堆果子里扒拉了两下，挑出自己喜欢吃的，剩下的朝旁边推了推。 就算是自己喜欢的果子，被巴达在地上滚了两圈沾的全是土，顿时目露嫌弃。 两只小熊极有眼色，立刻过来伸小爪子把果子擦了擦。 浆果很脆弱，鱼骨没掌握好力度，果皮爆裂，黄色的果肉糊上了爪子。 小家伙看到了鲑鱼旁边那些完好无损的浆果，立刻把爪子藏了藏，过了一会儿又偷偷舔掉了。 殊不知他的动作全部落入了两只大熊眼里。 果宓越看越觉得可爱，眼睛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巴达瞧她这样子在心里吐槽，要不是物种不一样他还真能觉得两只小崽子是亲生的。 这副蠢样子都能笑得那么开心的看。 果宓把注意力从小熊那移到巴达身上，眼里的笑意逐渐散去，突然压低的声音道： “巴达，我有些事想问你……” …… 另一边的凯撒一路浑浑噩噩不知不觉走到临时歇脚的地方。 斯洛克等待已久，看到他立刻一摇一摆地过来了： “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说着伸长鼻头闻了闻： “好甜的味道，又和果宓去吃浆果了？” 他抱怨了一句： “怎么样啦，你有没有重新和果宓说上话，我可是放弃了吃浆果大餐的机会给你们俩腾出相处时间的！” 蠢熊还没看出凯撒的状态，嘀嘀咕咕： “你身上的浆果味道我都没闻过呢，连味道都没尝过！” 他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开始碎碎念： “我已经闻到果宓的味道了，你这两天都跟她待在一起！你别不承认！你都跟了她这么久了，不要别扭了，上前去搭话呀！” 说到果宓的气味，斯洛克的唠叨突然停住了，又用力抽了抽鼻头： “怎么有别的味道，这是什么，没闻过，好像也是熊的味道，怎么有点儿怪？” 他抬起头问凯撒： “你们今天遇到其他熊了？” 蠢熊到现在才看出来自己的冷血亲哥状态不对，眼神好像有点恍惚，愣了一下，疑惑道： “凯撒，你怎么了？” 凯撒转头看他，眼里有些茫然： “你说，果宓真的是北极熊吗？” 他今天难得跟斯洛克说了很多话，从白天黑熊出现说起，一直到他觉得黑熊和果宓长得很像，最后陷入了沉默。 斯洛克听完以后也沉默了，半晌大声道： “想什么呢，果宓当然是北极熊啊！” 凯撒看了看他，迟疑道： “可是那只黑熊看起来也比较圆，果宓就是圆圆的，她的耳朵尾巴和爪子，整个身体轮廓都很圆很好看……”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突然又加了一句： “那只熊没有她圆，长得也不好看。” 斯洛克连连赞同： “那就对了，你看，其实你都已经察觉出他们不同了，一个好看一个不好看，怎么可能是同品种，果宓那么好看明明就是北极熊啊！” 凯撒觉得他误解了自己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果宓的外观比起北极熊，更加偏向那头黑熊……” 斯洛克立马打断他： “怎么会呢？” 他开始一一朝凯撒列举： “你看，你是我这头黑熊个头很小，果宓体型比起有些母熊都要大些呢。” “其次，你说那头黑熊有黄嘴筒子，果宓可是丁点儿杂毛都没有的，我们北极熊也没有杂毛！这一点不是跟我们一样吗？！” “再说了，果宓要不是北极熊，那两只小崽子就是吃的，为什么会收养他们呢？” 凯撒试图反驳： “那两只小崽子也是白毛……” 他瞪圆的眼睛看着凯撒，发出了灵魂质问： “海豹的幼崽也是白毛，比你还白，你会收养海豹崽子吗？！” 凯撒沉默了，凯撒彻底被说服了。 别说海豹崽子了，就算是熊崽子他也照样咬死！ 斯洛克取得了“兄弟辩论会”的胜利，给了凯撒最后一击： “再说了，就算果宓不是北极熊，难道你就不跟着她了？” 他毫不信任的眼神看着凯撒： “你会吗？” 凯撒： “……”他不会。 斯洛克见凯撒被说的哑口无言，这可是他第一次碾压他的冷血亲哥，心里的得意都快冲上天了，要不是条件不允许，藏在屁股后面的短小尾巴都能翘起来！ 蠢熊开心了没多久，凯撒回过味儿来了阴森森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 “斯洛克，谁准你这么对我说话的？” 斯洛克后背一凉，僵硬的转头，朝着他干巴巴地笑了两声： “嘿嘿，我只是，太激动了。” 凯撒朝着他龇了龇牙，一抹寒光顺着尖利的牙尖闪过斯洛克的眼，熊爪刚刚举起，蠢熊就已经一溜烟窜了出去！ 第一百零二章 送花的熊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凯撒呼吸着早上的新鲜空气，望着远处那一轮红日爬上山顶，缓缓高悬于天空。 斯洛克懒懒打了个滚，四只爪子在空气中扑腾了两下，头一昂伸长了脖子，头顶就贴在了地面上，然后一个“倒着的凯撒”就印入眼帘了。 前两天这个时候，凯撒早已经踏着清晨的露珠朝浆果林出发了，今早却还迟迟没有动身。 斯洛克眼里划过无奈，一个翻滚从地上爬了起来，慢悠悠走到凯撒身边坐下： “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不出发？” 旁边的公熊又不长嘴了，就这么远远看着天边被朝阳染红的云彩，一声不吭。 斯洛克大叹一口气： “咱们跟着果宓走了这么远，你嘴上不说，实际上还是不受控制地关注她的事，最后还是没忍住去和她接触了，结果又什么话都不和她说。” 他难得正经起来，劝凯撒： “其实我觉得你和果宓没什么矛盾，她也没生你的气，否则她也不可能带着小熊跟你在浆果林呆那么久。” “你们真正缺少的是彼此之间的沟通和交流，所以今天去的时候，好好跟她说说话吧。” 原本只是夏季以前的一次争吵，慢慢地阴差阳错之下竟然也持续了半个夏季了。 当初吵架时的怒气其实早就已经消弥于无形之中，留下来的也只剩下了时间的恶作剧。 斯洛克说到这里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嘀咕了一句： “要是带一些猎物或者果宓想要的东西去，交谈应该能顺利很多吧。” 凯撒还是看着远处的朝霞，不知道是不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 太阳彻底升起来的时候，公熊突然站起身来，缓缓朝着浆果林的方向走去。 斯洛克看着他的背影，在后面长吁短叹。 凯撒其实很迷茫，斯洛克说的对，果宓对他确实没有怒意，她那双眼睛盛着怒意看他的时候，也仅仅只是发生争吵的那一天晚上。 那天以后的每一次遇见，果宓都很平和。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之间却像隔着一整条海湾。 那天他杀了那头北极熊，果宓什么都没说，她的眼神很平静，没有其他熊看到尸体时的惊恐和忌惮，甚至他们在浆果林遇见的时候，她看他的眼神没有任何异样。 只是凯撒能感受到她的拒绝。 很难准确的形容那种感觉，不阻止他的靠近，不驱赶他离开，但是拒绝他。 凯撒胡思乱想着，路过了一片花田。 这是一种艳粉色的花，花瓣的颜色由中间的深色向外扩张逐渐变淡，点缀着淡黄色的小花蕊。 凯撒看到柔软的花瓣在微风中轻轻颤动着，一股淡淡的香味钻入鼻中，莫名想到斯洛克说的话。 说起来果宓真是一头奇怪的熊，她不仅能用匪夷所思的方法抓到猎物，还喜欢收集鲜花。 凯撒又想到斯洛克口中的“好好交谈一次”，眸色深了深，一爪踏入鲜花盛放的花田里，开始“辣熊摧花”！ 长得最好的花被公熊一朵一朵从根茎处折断，堆放在一边。 凯撒回想着那次果宓收集的鲜花，又从旁边折断一些花骨朵。 用嘴巴将折断的鲜花逐一摆正方向然后堆放在一起对北极熊来说是个细致活。 这次没了果宓在旁边帮忙，凯撒简直付出了百分之一百二十的耐心。 尖锐的牙齿和掌握不好的力度，常常会将那些脆弱的花茎咬烂，花瓣被摇散。 最后公熊看着满地的残花陷入了沉思。 一阵静默后，他的目光又重新落在花田剩下的那些迎风招展的花上，缓缓步入其中。 …… 巴达饿了好几天终于吃上一顿果子，怕凯撒把他咬死，天还没亮的时候就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浆果林，准备第二天晚上再来吃。 谁知今天直到中午都没有见到凯撒的影子。 果宓趴在草丛里睡觉，小熊时不时看向凯撒平时待的那片浆果林，头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巴达走早了，说不定凯撒今天不来了。” 鱼骨小声说： “巴达怕凯撒咬死他。” 他顿了顿，接着道： “我也害怕，凯撒会不会吃掉我们？” 鲑鱼也小声回答： “我觉得会，他肯定喜欢嗦小熊骨头！” “嗦小熊骨头？！” “对，就像我们吃驯鹿那样，把粗的骨头想办法咬断或者弄出一个小孔，然后用力嗦！” 一想到那个场景，两只小熊顿时都一阵牙酸，鱼骨打了个寒战： “凯撒好可怕！” 果宓看似闭着眼睛在草丛里睡觉，实则竖着耳朵听两只小熊在那儿讨论“熊之恶魔”凯撒，强忍住喷笑的冲动。 说话间灌木突然又是一阵摇晃！ 两只小熊已经沉浸在自己编故事吓自己中，听到这个声音吓得大叫一声，忙往果宓身边钻： “凯撒来了！” 果宓鼻头抽动两下，闻到那股熟悉的味道，还真是凯撒。 还以为他今天不来了。 她扭过头，看见公熊嘴里好像叼着什么东西，别扭地偏着头，应该是在避着灌木丛的树枝。 直到他转过头，果宓看清了。 ……一束花？ 凯撒站在原地朝果宓的方向看了看，似乎有些犹豫，过一会儿，还是抬爪朝她走过来了。 果宓瞪圆了眼，呆滞地看着公熊就这么衔着嘴里那束鲜花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 两只小熊因为刚才的“嗦小熊骨头”自己吓自己，加上本来就对凯撒有惧怕，看见他靠近，紧张地躲在果宓身后。 凯撒的目光只在这两只小崽子身上停留了一瞬就收了回来，走到果宓对面，低下头，将好不容易收集来的一束花放在果宓面前，用鼻头向前拱了拱，意思不言而喻。 果宓呆滞的目光终于收了收，低头看了看自己面前的花，又看了看凯撒，用干涩的声音问： “给我的？” 凯撒也有些紧张，为了避免暴露，言简意赅地“嗯”了一声。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果宓在那一瞬间混乱起来。 一只公熊，给她送了花？ 熊有这个习惯吗？ 凯撒也是人变的？难道她之前看走眼了，可他怎么现在才表露出来？！ 第一百零三章 我要离开这里 凯撒确实是很紧张的，他不知道一束花是不是能够讨果宓的欢心。 毕竟在他眼里这束花好像远不如一只猎物来的实在，而果宓混乱迷茫的眼神也让他心里越来越没底。 半晌，他听见果宓语气艰难的问自己： “……为什么送我这个？” 凯撒的心提了起来，努力组织着自己的语言，力求让自己看起来真诚一些： “你不是，喜欢这些花吗？上次我们一起的时候，你折了很多。” 得到的是这个答案，果宓抽了抽嘴角，心里实打实松了口气，原来是她自己想多了。 收集那些鲜花确实有一定的因素是因为漂亮和香味，但更多的是让自己睡得好一些，或者遮掩仓库的味道。 可是现在她的两个洞全都没了！ 一想到那些糟心事，果宓浑身气压都低了不少。 凯撒再怎么粗神经好歹是只野兽，不至于连这个都感觉不到，立刻以为自己送错了东西，浑身僵了一下，有些无措。 于是果宓头顶忽地传来一句： “我去抓其他的猎物！” 她一愣，转眼就看到公熊起身要走，连忙叫住他： “等等！” 凯撒回头，看见果宓低头嗅了嗅地上的花束，抬起头看着他，微微笑道： “谢谢你的花，我很喜欢。” 无论如何，作为一头熊还能收到鲜花，果宓还是很开心的。 凯撒细细打量她，没看出伪装的成分，才松了口气，张了张嘴，想说和果宓谈一谈，却又不知道从何谈起，气氛又冷静下来。 公熊有些失落，下一秒去听见果宓居然主动道： “凯撒，我有话和你说。” 她考虑了一上午做下那个决定，说起来她到了北极，好像只有凯撒斯洛克两兄弟，和夏天三个朋友。 夏天已经消失了很久，她找不到她。 和凯撒之间虽然发生了许多，但在她心里，他依然是她的朋友，所以果宓决定和他告别： “我准备离开这里了。” 凯撒愣了愣，潜意识告诉他这句话可能没那么简单，但依旧低声问： “离开这里？是浆果吃腻了，想到别的地方找其他的猎物吗？” 他立刻想说我们一起，但很快又想到果宓似乎一直很抵触和他同行，想要脱口而出的话就这么堵在了喉咙，没有说出口。 果宓知道他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安静了两秒，轻声解释道： “我的意思是，我要离开这个区域，去别的地方生活了，就像……” 怕凯撒还是没办法理解，她想了想，找到了一个便于他理解的例子： “就像你和斯洛克的妈妈一样，我不会再回雪山脚了。” 凯撒张开了嘴，看着果宓认真的模样，心里一阵哑然。 他想说妈妈不是离开了，她其实是…… 但他知道今天的重点不是这件事。 凯撒犹豫了一会儿，哑声道： “我……” 他在这停顿了一下，可能是怕被拒绝，又可能是已经习惯了没用的弟弟跟在身边，特意还加上了斯洛克的名字： “我和斯洛克可以跟着你……” 果宓讶然地看着他，似乎震惊于他做的这个决定： “凯撒……” 凯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脑子有点懵，只能打断她，将自己心里想的最直观的东西说出来： “你放心，我不会靠近小熊。” 他望了望躲在果宓身后的两只小崽子，眼里有些黯淡，主动起身后退了两步，避让出一定的距离。 果宓看到他这个样子有些难受，心里更加无奈，温声问凯撒： “为什么要跟着我呢，凯撒？” 从他们相遇开始，凯撒就一直跟着她，无论是最开始的牙爪相向，还是后来短暂的和平相处，再到最后起了争执。 凯撒从始至终跟在她后面。 果宓不知道的原因。 冰天雪地里冒出一只棕熊可能的确少见，但这应该不足以让凯撒锲而不舍地跟着她吧。 果宓的问题让凯撒很茫然，他从来没有想到这个，他只知道他想跟着她，所以他就一直跟着了。 “是因为小熊吗？” 公熊垂着脑袋，看不清他眼里的神色，低低询问着。 果宓眨了眨眼： “……什么？” 凯撒的目光落在果宓身后的两只小崽子身上，眼里闪烁着冷戾的光，问果宓： “因为你顾着这两只小崽子的安危，所以才一直抵触我，是吗？” 果宓立刻否定： “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 凯撒不相信，执着地看着果宓： “你就是觉得我会把这两只小崽子咬死，所以带着他们想方设法避开我？” 他语气激烈起来： “可是你潜意识里不早就对我放松警惕了吗？” 果宓怔愣地看着他，公熊突然站起来，朝着她逼近： “你要是真心觉得我会咬死他们，别说带着这两只小崽子跟我在浆果林待了那么多天了，见到我的第一眼不就应该带着这两只小崽子逃了吗？” “包括现在，我就站在这里，你有没有想过带着两只小崽子离我远点？” 不得不说凯撒终于说了句有用的话，果宓有些恍然。 确实，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带着小熊遇到凯撒第一反应不是提防和警戒，反而是松了口气。 因为比起一头陌生的公熊，她宁愿突然出现的熊是凯撒。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她的的确确早已经对凯撒赋予了信任。 凯撒看她有所松动，又退了一步，接着道： “你如果觉得我一直没有给你准确的答案，那我现在答应你，我绝对不咬死这两只小崽子，这样你就不用非要离开这里。可以吗？” 他期盼地看着果宓，想要听到他想听到的那个答案。 果宓意外于凯撒为了跟着她能退让到这个地步，但是很遗憾，她想要离开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这个。 于是，满心期望的公熊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只能听到果宓回答他： “凯撒，我还是要离开这里，而且我不赞同你跟着我。” 她在公熊发怒以前，认真道： “凯撒，你有你的生活，雪山和浮冰是你从小生长的地方，那才是属于你的天地，我要去的地方跟雪山差别很大，那里不适合你。” 第一百零四章 不要替我做选择 这句话传达的信息很多，公熊后知后觉她可能不仅仅是换一个地方那么简单。 凯撒警觉起来，问她： “你要去哪儿？”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果宓实话实说： “我要去森林。” 这是一个陌生的字眼，陌生到凯撒从来没有听过，他猜这应该是一个北极熊很少去的地方。 “雪山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去那儿？” 果宓想摇头，动作做到一半又停住了，因为凯撒看不懂，在这一刻，一切都在提醒她，她和凯撒是不同的。 “凯撒，雪山很好，但不适合我，我受不了那里的寒冷，也没有长时间待在水里游泳的天赋，我不能和你们一样在那儿活得很好。” 她语气诚恳，细数自己在北极圈遇到的一切不顺。 凯撒棕色的眸子却全都是不解，他不懂，为什么果宓会觉得北极寒冷到没办法忍受，为什么她不能像他们一样在水里熟练的游行。 但是果宓懂。 因为带来这些差距的不是临时的因素，而是物种在不同环境的进化。 就好像凯撒习惯了广阔的冰原，他未必能接受树木茂盛的森林。 她和凯撒之间相隔的不只有彼此的认知和心灵，还有数千公里的地缘差距，以及…… 千万年的物种衍化时间。 这些人类科技和智慧的结晶，果宓就算想和凯撒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她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劝解他： “凯撒，雪山和浮冰才是你赖以生存的地方，你应该选择适合你的，而不是因为我而发生改变，你的选择不应该因为我而受到影响。” 这句话凯撒听懂了，他若有所思地问果宓： “你的意思就是，你不想因为你来影响我的任何选择？你不想干涉我？” 这话听着有些怪，但确实是果宓想说的，于是她认同道： “是的……” 她话没有说完，凯撒就已经接着道： “既然不想干涉我，为什么要替我做决定呢？” 果宓呆了呆，一时之间竟想不出什么话去反驳。 凯撒现在掌握了这场谈话的主动权，绕着果宓走了两步，继续道： “你说要作适合我的选择，你怎么知道我跟着你就不是好的选择呢？我为了我自己选择跟着你，不也是随我的意愿去做出选择了吗？” 凯撒的话让果宓哑口无言。 她眼神惊异地上下打量着凯撒，突然发现自己对他的认知好像有错误。 这头公熊其实并不是一头不善言辞的熊，恰恰相反，他简直能言善辩。 果宓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那斯洛克呢，你愿意跟着我，可是你有没有问过他愿不愿意。” 凯撒回答得非常理所当然： “不愿意他就回去好了，我又不会强迫他。” 果宓喉头一哽，虽说这的确是最符合凯撒的回答，但她还是忍不住替斯洛克默哀。 可怜的公熊，他还不知道他的冷血亲哥已经随时作好丢下他的打算了。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这真的不是凯撒日常耍赖的另一种具象化体现吗？ 果宓原本已经被凯撒迷惑的头脑瞬间开始清醒，已经能预见她要是明言拒绝凯撒，这头熊转眼撒泼耍赖嚷嚷“为什么不让我跟着，不是说不干涉我的决定吗”的样子了。 凯撒看果宓一副憋闷的样子，继“能言善辩”属性觉醒之后，居然连着觉醒了“善解熊意”属性，决定让她静静： “好吧，我先去问问斯洛克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跟着你。” 公熊说着转身准备离开，但走了几步突然就停了下来，回过头道： “你也是等不及也可以提前走，没关系的，反正我能顺着气味追上你。” 凯撒说完后像是生怕果宓开口一样，脚步加速钻进了灌木丛。 果宓：“……” 她的脑子已经自动翻译好这句话了，这不就是“你想提前逃跑尽管逃，追不上你算我输”吗？ 果宓一阵头痛，她现在突然觉得北极熊灵敏的嗅觉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了。 而那一边钻入灌木丛通道的凯撒脚步轻快，相比起之前果宓说要离开这儿的那一刻，他现在心情好的多了。 刚刚和果宓说话的时候，虽然她不太开心，但凯撒总有一种他们回到了一个争吵夜晚之前的感觉。 凯撒有点后悔，要是他刚才在地上打滚耍个赖的话，会不会更好？ 公熊耳朵抖动了两下，路过之前摘花的那片粉色的花田时还停了下来，低头凑近其中一朵开的正好的小花闻了闻，然后猛打一个喷嚏！ 可怜的小花被突袭而来的强气流吹得猛地向后一弯，紧接着又是一阵晃悠，脆弱的花瓣颤颤巍巍飘零下来，转眼间五片花瓣只剩下两片。 公熊看着它的惨状，还颇为“热心”地抬爪子扶了扶。 粗壮的熊爪刚一碰到细瘦茎干，饱受摧折的植物终于不堪最后一击，下一秒彻底弯折！ 刚刚还花枝招展的模样，这一刻已经低下了头。 凯撒默默放下了自己的爪子，后退两步，竟然有了些心虚的感觉。 他左右看了看，装作无事发生，转身朝着临时歇脚的地方快步离去。 …… 晚上的时候，果宓早早坐在灌木丛边等待，直到深夜，灌木丛才一阵轻微摇晃，但很快又安静下来。 果宓等了半分钟，叹了口气道： “巴达，是我。” 灌木丛里一片静默，又过了两分钟，一阵稀疏的声音过后，黑乎乎的熊头从灌木丛中探了出来！ 巴达翘着他的黄嘴筒，用力闻了两下，确定凯撒留下来的气息稀薄，才将整个身体钻出灌木丛。 刚一出来就朝着浆果林直扑而去！ 果宓也不着急，坐在旁边看着他吃，等他往嘴巴里塞了二十多个浆果后，才继续道： “我已经决定了，我要带着小熊去森林。” 话音刚落，刚刚还狂往嘴巴里塞浆果的黑熊猛地爆出一阵呛咳声！ 巴达嘴巴里的果子噼里啪啦吐了出来，随后艰难地将嗓子眼儿里卡住的果子重新咽进肚子里，这才回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果宓： “你要去森林，还要带着这两只小崽子一起？” 第一百零五章 把小崽扔了 他激动到果子都不吃了，连声否定果宓的计划： “不行不行，这是不可能的，你做不到。” 一上来就是个否定三连，这下果宓心也悬了起来，忙问道： “为什么？” 巴达深吸一口气，坐在地上，爪子抬起来比划着： “你知道森林离这里多远吗，如果不穿越人类小镇，路程是你们从雪山来到这儿的四倍之多！” “到那里你至少需要走半年的时间。” “就算是穿越人类小镇，你正常走，短时间之内也是很难到达的。” 果宓有些傻眼，她只是大致问了巴达前进的方向，没想到居然需要这么长的时间！ 那，巴达到底怎么做到每年往返的？ 巴达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已经率先解释道： “我离开森林已经很久了，首先路过棕熊的栖息地，最后在人类小镇附近停留了很长时间。” 这个答案让果宓很意外，她是被迫搬家，可是没想到巴达居然是自愿在外漂泊，背井离乡这么长时间。 巴达扬了扬下巴： “我昨天就和你说过了，一直待在同一个地方很无聊的。” 果宓用敬佩的眼神看着他，看不出来这头黑黝黝的熊居然是个旅行家。 到目前为止，她还是很乐观： “如果只是路远的话，我可以带着小熊慢慢走，沿途还可以像你一样欣赏不一样的世界，总有一天会到达的。” 巴达对她的乐观不置一词，沉重的面色却没有一丝改变： “你想简单了。” 果宓愣了愣，想简单了？ 意思是这趟旅程不仅遥远，路途更是艰难，……难道要渡海吗？ 巴达瞅见她眼里的疑惑，俨然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叹了口气： “你们现在走的是很远，但是气候相较于其他地方依旧寒冷，气温已经算是极低了，所以这两只小崽子看起来还没什么异样。” “你如果继续往南走，一旦越过人类小镇，气温回上长得很快。” 他看了看在浆果林里撒了欢奔跑打闹的两只小熊崽，又是重重的一口叹气： “北极熊常年生活在寒冷地区，这群家伙的身体已经习惯了保持体温，比起寒冷他们更加惧怕炎热，这两只小崽子要是到了森林，根本活不了。” 巴达说完后看了看果宓，有些惋惜又无奈地道： “就像我一样，我曾经以为我能够穿过苔原，甚至以为总有一天我能去亲眼看看点点口里的雪山，今年的夏天暖的厉害，我本以为我有机会的……”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垂下了脑袋，浑身笼罩在阴郁的失落中，就连头顶圆圆的耳朵都不再挺立，蔫达达地随着低下的脑袋向前垂了下来： “可是就算我尽了最大的努力，最终的极限也只是到达苔原的中部，我的身体再也不能支持我前进。” 留在这里终日徘徊，甚至也不能长时间留在这里，夏季彻底过去以前，他就必须要离开这里，否则他就会被淹没在北地无尽的风雪中。 果宓呆住了，她得知了路途遥远，想到了旅程艰险，甚至想到了途中的食物短缺，却唯独忘了最关键的一点。 她站在原地，半晌突然苦笑一声，觉得自己真是糊涂了。 白天还在劝凯撒他有他的生活，有他赖以生存的土地，却忘了小熊本身也是生活在极北之地的北极熊，他们也必须活在自己该在的地方。 巴达爪子扒拉着两颗浆果，眼神松散，心事重重，淡声道： “我刚刚说的话也同样适用于你，你的选择是对的，你本身不是生活在极寒之地的熊，回到你的栖息地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果宓耳朵动了两下，随后就听见他语气复杂地道： “可是你偏偏要收养了北极熊的小崽子，现在你想回到适合你生活的地方，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这两只小崽子抛下。” 听到这个提议的那一瞬间，果宓心里就升起拒绝之意，巴达像是早就预料到一样，接着道： “先别急着拒绝，现在是夏天气温还尚可，一旦到了冬天，气温下降跟现在可是天差地别，况且就算你留下来，冬天你也顾不上这两只小崽子，你别忘了，冬天你是要冬眠的。” 他说着突然注意到了什么，怀疑地看向果宓： “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会想着赶路去森林呢，你不会忘了有这件事了吧？” 巴达一句话，果宓彻底呆滞。 冬眠，在北极呆久了，每天疲于奔命到处找吃的，那还记得这个呢？ 巴达看她满眼迷茫，一瞬间哑然，一两秒后失声叫道： “你真忘了？！” “……” 果宓嘴角抽了抽，心虚地移开视线，爪子都有种无处安放的感觉。 说起来，她刚变成熊的时候恰逢秋天，在森林里待了一段时间后就被抓到了动物园。 好像冬天的时候确实有一段时间浑身乏力，精神萎靡不振，吃东西也没有胃口，动都懒得动一下。 可是她没有长时间陷入沉睡过，也就自然忘了冬眠这回事。 果宓有些犹豫地说道： “我去年……好像只是浑身懒洋洋的，没有冬眠过。” 巴达很是惊讶，马上问道： “那你去年冬天也是在北极度过的吗？” 果宓顿了顿，小声回了一句： “不是。” 巴达简直要抓狂了，恨不得上爪子拍拍果宓的头，看看她在想什么，但终究是没有那个胆子，只能恨声道： “我不知道你去年在哪儿，可是我不用想都能知道你呆的那个地方跟北极根本没有可比性！” “这么冷的天，我看你也不像是冬天能吃得饱的样子，况且就算你现在出发冬天以前你也到不了森林，你不冬眠怎么活下去？” 巴达的发问前置宛如钢针一针两针三四针，针针插到她心里。 果宓没有冬眠过，她不知道自己到底会不会百分之百陷入沉睡，睡着的时候还能不能感知到外界，还有没有自保能力。 可是她知道，她把小熊当做自己的崽，她没办法抛下他们，任由他们在这里自生自灭，自己独自踏上旅途。 果宓回头，看着两只小熊崽在浆果林扑闹，最后不约而同朝自己跑了过来，依偎在她身边，小小的豆豆眼满是依恋。 她的目光柔和下来： “那我……要是留在这里呢？” 第一百零六章 旷野下的寂寥 在听到这个回答的那一瞬间，巴达失语了，他仿佛第一次认识果宓一般，抬眼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很长时间后，宛如轻叹一般吐出几个字： “何必呢？” 何必呢。 虽然他认识果宓的时间不长，只有短短的两天，但巴达从来不认为果宓会是一头容易失去理智的熊。 她收养了这两只北极熊幼崽，虽然他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可在巴达眼里果宓应该是一头始终把自己放在第一位的熊。 可她偏偏给了这么一个完全出乎他意料的答案。 两只小熊崽没有听到他们前面的谈话，却敏感地察觉到了不一般的气氛，眼神不自觉染上几分忐忑，眼巴巴抬头看着果宓。 果宓也垂下脑袋看着他们，眼底流转着一丝温和，无形中削弱了小熊的不安，声音无奈中又带着笑意： “那怎么办呢，我已经答应他们了，要陪他们长大……” 她说到这儿的时候有些自我调侃： “我总不能言而无信吧？” 巴达看了看两只小熊，再看向果宓时眼神里同样是对她的敬佩。 一头奇怪的，言而有信的棕熊。 果宓叹了口气，顺着巴达所说的南边的方向看去。 月色下是一望无际的旷野，只有低矮的树木，留给她的是无边的视野，寥寥晚风拨动着胸膛里的心弦，残余着一片荒凉。 尽头处高矮起伏的暗影，果宓猜那是群山，起势平稳，她猜测应该不如记忆中家乡的山那样险峻。 果宓低笑了两声，对巴达道： “看来我要留在这儿了。” 巴达静静看着她，这头熊明明在笑，他却没办法错过那双圆圆的杏仁眼深处的无法消除的寂寥。 她不是这里的熊，就算真的到了森林，那里恐怕也不是她的家。 长时间漂泊在外的巴达太懂她眼底的神色，那是没有归处的象征。 巴达突然意识到，面前的这头熊恐怕再也没有办法回家了，她只能在陌生的地方随波逐流。 或许终有一天，她会有新的家，但是现在，她毫无归属。 果宓静静看着远处的群山，耳边突然听到巴达的声音，他说： “还是去看看吧。” 她瞳孔缩了缩，身边一阵草叶被踩塌的声音，黑黝黝的熊来到她身边，和她并肩坐在一起。 巴达的身形比果宓小的多，一大一小两头熊共同看着远方的山影，他对果宓又重复了一遍： “还是去看看。” 果宓低下头看向他，眼神有意动，但更多的是疑惑。 巴达不等她发问，就先对她笑了笑： “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小崽子还小，说不定也能习惯呢，去了失败了，无可奈何。” “当然要是不去，那才是终身遗憾，你会一直想，‘要是当初去了，一切会不会不同’，既然这样，那就不留遗憾。” 巴达鼓励果宓： “你总要去看看的。” 果宓怔愣地看着他，半晌笑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此时一阵风掠过浆果林，卷起残叶高高飞起，又缓缓飘零。 巴达也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要逐渐停下，目光复杂。 他知道果宓大概率是要返回的，冬天的极北之地，一头需要冬眠的棕熊，到底要怎么才能活下来呢？ 气氛又莫名沉重起来，果宓头顶的耳朵抖了抖，忽然抬起爪子拍了巴达一下： “怎么啦？” 巴达低下头挑了一颗浆果含在嘴里，声音闷闷的： “果宓，冬天你要怎么办呢？” 就算现在出发，就算小熊能够适应，冬天之前果宓也到不了森林。 果宓凑近巴达： “你的冬天是怎么度过的？” 巴达回想着自己的冬天，鼻头耸动了两下，声音一扬： “我有点点，我们睡在一起取暖！” 他和点点在人类小镇附近度过了两个冬天。 ……可是今年没有点点了，所以他要去找他。 果宓很意外，巴达和他的北极熊朋友比她预想的还要清静。 她伸出爪子将身边两只听得出神的小熊拢了过来，两只小毛球猝不及防往旁边一歪，小脑袋紧紧挤在一起，爪子在空中胡乱挥舞： “果宓，好挤！” 果宓低下头用力蹭了蹭，心满意足道： “那我也有小熊崽呀。” 巴达不得不提醒她： “这两只小崽子没有单独狩猎的能力，你要是睡着了他们连自保都是问题，别提维持生计了。” 北极熊除了刚出生随着母亲那几个月的穴居冬眠，还有一次冬眠就是母熊产崽的时候。 公熊几乎不冬眠。 别说果宓了，这两只小崽子冬天能不能活下去都是问题。 今天谈话的信息已经足够多，果宓深吸了一口气，悠悠道： “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巴达歪了歪脑袋： “船？就是人类用的那些铁疙瘩？漂在水上的？”这是什么意思？ 果宓这才想起来熊听不懂人类的谚语，于是换了个说法： “意思就是，现在一切都是未知，所以到时候再说！” 巴达被她的乐观打败了，只能换个话题：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向南边出发？” 他顿了顿，提醒道： “现在夏天都过去一半了，我的建议是越早出发越好。” 果宓已经低头去找藏在枝叶下面的浆果，一边吃一边囫囵道： “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吃得饱饱的睡一觉，明天中午出发！” 巴达愕然： “这么快？！” 果宓冲他笑了笑： “不是越早越好吗？” 巴达眨眨眼，不说话了。 果宓低头找浆果找得热火朝天，旁边突然滚过来好几个黄色的果子。 抬起头来，刚好看见巴达用嘴折断连着浆果的枝叶，把熟透了的浆果全都抛到果宓脚边。 果宓挑了挑眼角，眼神无声地问，不是饿到恨不得连浆果藤都吃到肚子里吗？ 巴达察觉到她的眼神，咬断枝叶的动作一顿，随后将嘴里挂着四颗浆果的枝条扔在果宓脚边，恶声恶气道： “看什么，还不快吃！” 然后转过头招呼两只小熊： “别玩儿了，快吃！” 两只小熊面面相觑，最后在巴达的眼神逼视下，低着头匆匆走了过来，默不作声开始老实吃果子。 巴达又薅了一根挂着浆果的枝叶扔给果宓： “吃这个。” 末了还不忘加一句： “我没有咬主要茎干，也把能当种子的果子留下来了。” “噗——” 果宓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然后在巴达无声的瞪视中连忙低下头，开始享用他的劳动成果。 第一百零七章 斯洛克的浆果林 斯洛克低着头，鼻头耸动了两下，眼角偷偷观察着凯撒的动向，然后悄悄张开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速咬了两颗果子进嘴里。 饱满的果皮刚一接触到牙尖就破了，甘甜的果肉在嘴里迸发。 公熊惬意地眯了眯眼，没忍住低头又吃了两颗。 甜蜜的果肉顺着喉咙滑进肚子里，再睁眼时对上了一双森然的眼睛。 斯洛克一个激灵，嘴巴里还没来得及咬破的浆果就这么整个顺着喉咙滑了下去，刺激得他干呕了两下。 即使没有抬头，他也能敏锐地感觉到落到自己身上的目光又冷了几分。 凯撒冷眼看着刚刚还说帮他捕捉果宓气味的熊，转眼就在偷吃，眼里的寒气就溢了出来。 斯洛克强迫自己停止干呕，转头看着已经在发怒边缘的冷血亲哥，嘿嘿干笑了两声，又收获对方快要凝成实质的冷眼，只得讪讪收回谄媚的笑，嘟囔道： “什么嘛，你都在这里吃了几天的浆果了，我就吃那么一两颗……” 凯撒冷笑一声，索性不理他，转身自己低下头嗅闻浆果林里留下的气息去了。 斯洛克一看凯撒不管他，撒了欢地在浆果林里狂吃！ 见到果子就吃！ 然而还没吃两口后脑勺就被猛拍了一下！ 凯撒冷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谁让你这么吃的？” 斯洛克惊呆了，什么意思，浆果不这么吃还能怎么吃？ 不从嘴巴里塞进去，难道是从…… ……啊？真的假的？ 凯撒扫一眼就知道斯洛克又开始抽风了，声音陡然再降八个度： “照你这么吃，整片林子都被你吃秃了，明年吃什么？” 斯洛克乖乖应下： “……哦。” 心里却更加迷糊： 明年？！ 明年他们还要留在岛上吗？！今年吃东西为什么还要考虑明年？！ 但心里再怎么抗议也不妨碍斯洛克表面服软，讨好又识趣地主动问： “那，请问我应该怎么吃这里的坚果呢？” 声音听起来多少有点阴阳怪气。 凯撒鼻尖喷洒出热气，高高昂着头，把当初从果宓那里听到的话又给斯洛克重复了一遍。 斯洛克：“……” 嗯，听不懂，但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好厉害。 蠢熊已经养成了想不明白就听劝的好习惯，乖巧不已地向凯撒保证： “我明白了，我一定会严格遵守规定去吃浆果的。” 凯撒冷哼一声，转过头继续去闻果宓留下的气味去了。 斯洛克站在原地，确定他没有回头再管自己的意向，才松了口气，转头准备继续品尝美味。 眼前是一颗红润有光泽，果肉饱满充实的浆果。 斯洛克回想着凯撒说的话，嘴巴张了又张，牙尖都碰到果皮了，最后还是收回了嘴，有些遗憾地望着这颗一看就很美味的果子。 ……算了，要留那个什么种子，还是不吃了。 没有尝到想吃的果子足以让一头熊变得郁郁寡欢。 斯洛克早没了刚才的兴奋劲，兴致缺缺地转过身，没走两步身后突然一阵草叶晃动的声音。 他猛地回头，只见刚才还挂着诱熊果子的枝头，现在已经空空如也！ 公熊脑袋一空，随后愤怒陡然拔升！ 谁干的，到底是谁！ 斯洛克甚至胆大包天到把怀疑的目光投向凯撒，直到确定他的冷血亲哥完全没有可能从五米以外的距离一瞬间跑过来把那颗果子吃掉，这才勉为其难收回了对他的怀疑。 所以到底是谁？！ 斯洛克气势汹汹地鼻头贴地，疯狂抽吸着空气，终于寻找到一丝微弱的气息。 他顺着气味强行闯入茂密的灌木丛，一只鼠类生物站在灌木根部，正高高举着什么东西！ 定睛一看，这不正是他的梦中情果？！ 地松鼠好不容易摘了一颗完美的果子，正躲在灌木丛里，准备好好欣赏一番，丝毫没料到下一秒一个硕大的熊头就这么强行破开灌木的屏障，整个伸了进来！ 可怜的小家伙呆愣一秒后，爆出一声惊天尖叫！ 察觉到这头坏熊死死盯着它爪子里的浆果，立马联想到前两天挖它窝的怪熊！ 眼看着那小玩意儿抱着自己的梦中情果转头就开溜，斯洛克凶恶的目光乍起，毫不犹豫冲进了灌木丛！ …… 凯撒低头仔细分辨的闻到的味道，有果宓的，两只小崽子的，还有…… 黑熊的？ 他的目光黯了黯，昨天他就在浆果林闻到过黑熊的味道，只不过那个时候果宓说要去什么森林，他也没心情去追究。 今天再闻，黑熊的味道不减反增。 这说明这头黑熊连着两天晚上出现在了浆果林，而且停留的时间很长。 果宓这几天一直带着小熊睡在林子里，黑熊没道理能一直待在这儿，除非他们认识。 ……认识？ 凯撒突然想到他是第一次见到除了北极熊以外的熊，这就说明那只黑熊大概率不是长期生活在这里的。 再联想到果宓好端端地突然就要去什么森林。 所以，是那头黑熊在蛊惑她？ 公熊身上顿时散发出一阵危险气息，鼻尖在浆果藤的枝叶间扫动着，将黑熊的气息尽收鼻底。 早知道那天就把那头黑熊咬死，也就不会出现这么多意外。 凯撒心里对那头未知黑熊的杀意越来越重。 正当他循着气息，准备深入追踪时，旁边的灌木丛突然一阵摇晃！ 最先窜出来的是一道小小的身影，速度很快，“嗖”一下就从眼前窜过去了，只留下一道残影。 ……好像在路过自己的时候还发出了受惊的惨叫？ 凯撒看着未知生物消失的方向，眼里疑惑才起，旁边的灌木丛又是一阵剧烈的摇晃！ 刚一转头，斯洛克就张牙舞爪面目狰狞地从灌木丛里冲出来了！ 身上裹满残枝碎叶的公熊在看清自己前面是凯撒的那一瞬间，眼睛陡然瞪大，惊恐的眼神和爪子强行抓地留下的抓痕都能证明他在最后的时刻挣扎过。 ——但也仅仅只是挣扎过。 凯撒也微微睁大了眼，随后眼前一花，一阵强大的冲击感袭来！ 两头成年公熊撞作一团，在浆果林里一阵翻滚，最后双双倒地陷入短暂昏迷！ 第一百零八章 踏上旅程 凯撒趴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睁开眼睛视野里出现的所有东西都还在晃动，只能重新闭上眼睛。 站起来的时候身体不受控制的往旁边歪斜了两步，强撑面子的公熊在踏出第三步之前用尽全身力气稳住了身体，指甲牢牢扣着脚下的草叶。 直到那股晕头转向的感觉逐渐消散，凯撒才缓缓睁开眼，回想起自己刚才狼狈的神态，暗中磨了磨牙，锐利的眼神射向始作俑熊—— 浆果林被两头熊压得一片狼藉，留存下来作为种子的果子被庞大的身体挤得果肉四溅。 而在扁塌的浆果林中，正静静躺着一头“不醒熊事”四脚朝天的北极熊。 他浑身都是残枝枯叶，细密的白毛上黏着熟透了的浆果肉，松软的毛结成一绺一绺，浑身散发着“果香”味儿。 凯撒的嗓子眼里像是堵满了冬季雪山凝结的冰雪，每个字都带着寒气： “起来。” 四肢僵硬直指天空的熊依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仍在昏迷。 凯撒眼神愈加阴凉，朝斯洛克走了两步，最后爪子猛地踩在他的耳朵边！ 怒火全都被这一脚狭窄而出，爪子重重落在地上时甚至带起一阵微小的劲风，刮着斯洛克的耳边落下，细小的绒毛轻轻颤动。 看着蠢熊装模作样地紧闭双眼，眼皮却不停抖动，凯撒不难猜出下面那双眼睛应该正在迫切的乱转，企图想出下一个敷衍他的鬼主意。 他呲了呲牙，低下头，带着血腥味的热气喷洒在斯洛克脸上： “斯洛克，不想睁开眼睛的话，以后就都不用睁开了。” 长时间察言观色的熊敏锐地感觉到了危险，连忙睁开眼睛然后立刻往旁边一滚，将自己的喉咙和柔软的肚皮紧紧护在身下，熟练地朝凯撒求饶： “我看到了一只地松鼠，想抓来给你加餐的，嘿嘿……” 凯撒没有任何言语，居高临下地看着斯洛克，眼底凝聚的杀意毫不掩饰。 斯洛克一看心里暗呼不好，瞬间改变策略，一扫之前讨好求饶的架势，开始在地上撒泼打滚： “我是你弟弟，你不会真的因为这点小事咬死我吧？你怎么能这样？！不行，我不同意！你不能这么对我！！” 凯撒冷笑： “我咬死你还要经过你的同意？” 斯洛克在地上蠕动着，看着的时机就紧紧抱住凯撒的爪子，大声嚷嚷： “不行，我不管，你不能咬死我！” 一般情况下这种行为只会加速自己的死亡进程，但如果施加对象是凯撒的话，那就不一定了。 讨好他很有可能被拒绝，撒泼反而会让他失去思考能力。 斯洛克抱着凯撒的爪子，头紧紧贴着他的腿，喋喋不休道： “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兄弟，小的时候也这样玩啊，你怎么能因为这个生气？” 凯撒深吸一口气，快要被斯洛克的话蠢笑了。 幼崽和几百公斤的成年熊碰撞在一起一样吗？！ 望着自己被蠢熊紧紧抱住的爪子，凯撒用力抽了抽，一如既往地抽不出来，只能低斥道： “松开。” 斯洛克一听就知道稳了，眼里得逞的笑意一闪而过，紧接着就立刻换上“楚楚可怜”地泪意，抬起头来对凯撒释放眼神攻击，并且“怯懦”地得寸进尺： “你不打我了吗？” 凯撒用力拔自己的腿，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你先松开我。” 斯洛克见好就收，连忙松开爪子，然后抬爪护头紧闭双眼，等待接下来地拍打。 意外的是这回等了很久，记忆里的厚重爪子迟迟都没有落下来。 他眼睛悄悄眯起一条缝，却只看见凯撒已经走远了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意外，连忙放下爪子跟了上去： “凯撒，你去哪儿？” 凯撒头也不回： “去追果宓。” 这是预料之中的答案，斯洛克一点都没有意外，在凯撒旁边顺着果宓的留下的气味一路紧跟。 然而凯撒没走两步又停了下来。 在去追果宓以前，他还有另一件事要做。 斯洛克看凯撒低头嗅了嗅，然后突兀地转换了前进方向，眼里闪过纳闷，也低头跟着闻了闻： 不是果宓的味道，是另一股味道。 ……大概也是熊？ 斯洛克眼里闪过困惑，叫住了凯撒： “我们不是去找果宓吗，为什么要追踪另一头熊的味道？” 凯撒瞥了他一眼，简略地把遇见黑熊的经过以及他的猜测说了一遍。 斯洛克听完以后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问： “所以，你现在追踪黑熊，是想杀了他？” 凯撒没有回答，但眼底浓戾的杀意已经回答了一切。 斯洛克看得心底发凉，他知道，这一次的杀意是真的了。 “凯撒，为什么一定要杀掉他？”斯洛克低低询问着。 这对凯撒来说是个很奇怪的问题，甚至有些莫名其妙。 凯撒冷声道： “杀掉他需要什么理由吗？本身就是食物。” 斯洛克挣扎道： “可是你明知道他和果宓认识，说不定他们是朋友……” “那就更应该杀掉了。” 凯撒打断他的话，语气理所当然： “要不是因为他果宓不会想去什么森林，她会跟我们一起回雪山的。” 斯洛克脑子一片空白，如果说之前他认为凯撒和果宓之间的问题是缺少沟通的话，那么现在他已经完全不这么认为了。 凯撒和果宓之间最大的问题，完全就是认知和思想的大决裂。 就算这次和好了，用不了多久矛盾就会再次出现，长此以往，根本不可能有消停的一天！ 斯洛克大声对凯撒嚷嚷： “那是果宓的朋友，你杀掉他果宓会难过会伤心，要是让果宓知道了，你让她怎么和你相处？” 凯撒追寻棕熊的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平淡看不出情绪。 斯洛克觉得他似乎很不以为然，脑子一热没忍住继续嚷嚷： “你不是想和果宓做朋友，既然这样为什么要做让她不开心的事，还是你觉得因为朋友也不需要顾及对方的感受？！” 他越说越激动，最后甚至胆大包天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还是别去纠缠果宓，她不会和你做朋友的，我也不要跟着你去为难她！” 话都说出口了斯洛克才迟钝地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满身的毛都炸开了，最后顶着凯撒毫无情绪的眼神，梗着脖子嘴硬： “我……，就算你咬死我，我也不收回我的话，你要是再这么下去，果宓根本不会理你！” 与其说是纯粹为了果宓打抱不平，不如说是对凯撒的焦急，以及一些对平时委屈的控诉。 凯撒本身性格强势，也极其霸道。 他投喂斯洛克，保证他的安全，但与之相对的是对斯洛克的暴躁和毫无耐性。 大多数时候他根本不会在意斯洛克在想什么，就更别提会不会去考虑他的情绪。 所以哪怕是对斯洛克来说，偶尔也会觉得倍感压力。 果宓虽然忌惮凯撒，但也根本不吃他这一套，要是对她强势后果只会是爆发更激烈的冲突。 而凯撒本身也能够意识到这一点，所以才会自然而然开始遮掩自己的本性。 但是再怎么遮掩，总会有暴露的那一天。 斯洛克到底骨子里还有对于冷血亲哥的惧怕，“硬气”了一会儿就坚持不下去了，两米高的气势跌的只有半米，在凯撒毫无波澜的目光注视下讪讪道： “我，我的意思是，你不能一意孤行，还是，还是再考虑一下吧？” 他咽了口口水，轻声问： “凯撒，要是，要是我被其他公熊咬死了，你会和他成为朋友吗？” 凯撒眸光一沉，斯洛克就已经没出息的低下头，他其实根本不指望凯撒能听进去，毕竟他从来不把自己的话放心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灌木丛被折断的声音响起，斯洛克抬起头，惊讶地发现凯撒重新调转了前进的方向，朝着原本追寻果宓的方向走去！ 他心里一喜，连忙小跑两步追了上去，身体重重蹭了凯撒一下，脚步很是轻快。 过了一会儿，广阔的苔原上空响起了斯洛克的询问： “凯撒，要是我真的被其他熊杀掉了，你会为我报仇的对吧？” “……”没有熊回答这个问题。 然而提问的熊兴趣不减： “你会伤心吗，会难过吗？” 还是没有熊回答。 提问的熊乐此不疲： “会吗会吗？其实你也很在乎你的亲弟弟对不对？” “我知道的，其实你只是不好意思说！ “我也很在乎你！要是你死了我会很难过的！” “嗷——！！我不说话了，别打，别打！！！” 又是一阵很长时间的静默，提问的熊还是没有放弃： “……所以，你会为我难过吗？” 这次有熊回答他了，他的回答是： “闭嘴。” …… 果宓在太阳正当空的时候，带着两只小熊踏上了新的旅程。 临走时她向巴达发出了邀请，希望他在夏季结束以前和她一起向南边出发。 但是巴达思索了一番还是拒绝了。 “我还是想去找点点，在最后期限来临之前，我想在继续尝试。” 巴达目露遗憾： “我们只能等下次共同旅行的机会了。” 果宓尊重他的选择，嘱咐他一定要在夏季结束之前回到能够让他安然度过冬天的地方。 和巴达告别之后，她就一刻不停地带着小熊出发了。 果宓没有等待凯撒，对于凯撒她已经处于无可奈何的地步。 既然没办法阻止他，索性就不在管了，说不定凯撒会因为气候原因自己止步，或者仅仅只是觉得没意思了而停下。 宽广的苔原占据了旅程的大部分，索性地势大多平坦，为果宓的赶路省了很多力。 前两天的路程都没什么特殊情况发声，托大暴雨的福，他们还能找到许多没有干涸的水洼，能够补充淡水。 甚至偶遇了同样停留在水源的驯鹿群，已经许久没有吃到肉的果宓眼冒绿光，使劲浑身解数，终于在鹿群跑光之前扑倒了一头雌鹿，和小熊一起饱餐了一顿。 第四天的时候，果宓见到了被送到北极以后的第一个人类。 第一百零九章 一个受伤的人类 这个人类是小熊发现的。 他们在美餐后，决定就地休息，顺便在这片淡水洼补充一下水分。 淡水洼不算小，但是很浅，果宓追着鹿跑了几百米，几乎横穿了整个水洼，才堪堪抓住那头驯鹿。 白色的毛发沾染上了血污，果宓站在水洼里低头喝了两口水，才从倒影中看清自己的模样： 半边身体全都是驯鹿鲜红的血，被打湿得彻底的地方甚至有血珠子一颗一颗沁出来，顺着毛发滴落在水里，氤氲着鲜红一片。 这副模样，就算要说果宓吃了两个人，她本熊也是相信的。 果宓抬了抬爪子，吸满了水的爪子就像淋浴头一样，水流顺着爪子分成几绺滴落下来。 ……可惜哪怕是这样，爪心的毛依旧隐隐泛着红色。 她只能彻底歇了偷懒的那份心，坐在水里准备将毛梳洗干净。 两只小崽子就是这个时候跑回来的。 毛茸茸的大毛团在水里像兔子一样蹦跳跳，一边跑还不忘来脑袋，水雾从身上炸开。 果宓猝不及防被甩了一脸，跑在最前面的鲑鱼已经停在了她面前，气喘吁吁的声音中难掩兴奋： “果宓，我们看到了奇怪的动物，它好像受伤了！” 鱼骨也快步走了过来，跟着补充道： “对！但是我们观察过了，它还活着！” 两只小熊热情高涨，但果宓可不认为他们是在庆幸对方还活着。 果然，下一秒鱼骨就舔了舔嘴巴，“友善”提议： “我们可以趁它没办法逃跑先杀掉它，这样的话又能得到很多食物了！” 鲑鱼没有多话，但眼里的跃跃欲试和鱼骨如出一辙，看来比起果宓痛下杀口，两个小家伙更想自己去尝试一番。 果宓突然想起来小毛球已经长成了大毛球，就算再可爱也是凶猛的食肉动物，随着年龄的增长血里流淌的野性也会逐渐散发出来。 回想起之前鱼骨连扑鱼都害怕，如今再看他主动的模样，就更能感受到那份潜移默化的成长。 这是抑制不住的，她也不需要抑制。 一个没办法反抗的猎物，虽然对小熊狩猎经验毫无助益，但也可以激发小熊崽的狩猎本能，同时还可以减少风险。 怎么看这都是再合适不过的二次启蒙机会。 想到这里，果宓也打定了主意，顾不上再清理自己身上的血迹，示意两只小家伙带路： “走吧，我去看看。” 两头小熊欢呼一声，连慢慢走都等不及，小跑着朝他们口中的“猎物”所在地而去。 果宓跟在后面，心里也来了兴趣。 虽然小熊什么都没说，但只言片语和一些动作表现也不难猜出，这个“猎物”体型不小。 北极圈里陆地上的猎物，体格大一些的除了驯鹿，果宓也很好奇还有什么。 这样的好奇一直维持到了看见小熊口中“奇怪动物”的前一秒。 果宓在距离还有十米远的地方就已经停下了脚步。 水洼只是因为大暴雨过后临时积起来的，这里原本是一片草地，长得很茂盛。 “奇怪的动物”整个身体都被生长出水面的野草掩盖，但果宓甚至不用过去，她的目光只落在猎物露出草丛的那一小部分肢体上—— 那是一只手，人类的手。 意识到两只小熊说的“奇怪动物”是人类，果宓脑子里先是空白，随后反应过来连忙先叫住已经张嘴准备上前的小熊： “等等！” 鲑鱼的牙尖都已经触碰到“奇怪动物”脖颈处那柔软的皮肤，听到果宓的喊声立刻就停住了，乖巧收回了嘴，坐在原地茫然地看着果宓。 果宓上前了两步，最后索性小跑起来，踩得水花飞溅来到草丛后。 昏迷的是个男人，有一头棕色的头发，鼻下蓄了两绺小胡子，看起来大约在四十岁左右的年纪。 看到他脖颈处残留的浅浅的牙印后，果宓心里一阵后怕。 她虽然已经变成了熊，但还没丧心病狂到让小熊吃人的地步。 再怎么说她曾经至少是个心理健全的正常人。 松了口气后，果宓才坐在原地缓了缓，两只小熊就坐在旁边，等她休息够了才弱声问： “怎么了吗？” 果宓抱歉地看着他们： “这个人……啊不，这个动物不能杀，以后要尽量避免靠近它们。” 下口的机会没有了，小熊失落之余也很困惑，鱼骨歪着头问果宓： “为什么？” 果宓清了清嗓子，拉低声音故意营造出压抑恐怖的气氛，语调低沉： “因为，他们是世上最恐怖的生物，你们听到过的，他就是巴达说的人类！” “人类？！”天真的小熊马上又被勾起了好奇心，晶亮的眼神目光灼灼看着果宓。 果宓就像一个合格的故事讲述者，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声音依旧低沉和缓，对着小熊娓娓道来： “人类很狡猾，而且十分危险，他们经常随身背着长长的黑色管子，这些管子只要炸响一下，你们身上就会出现血窟窿和肉坑，会很痛，要是跑得慢一些，就再也见不到太阳和吹吹早上的冷风了。” 她丝毫没有诋毁自己前种族的自觉： “只要那个黑管子对着你们，就像这样……” 果宓说着缓缓把头凑到两只小熊脸边，然后： “砰——！” 湿热的气息喷洒在两只小熊的脸上，随着她的话音落下，鱼骨被吓的往上一蹦！ 这会儿不是果宓模拟的了，而是真真正正的一声： 砰—— 果宓鱼头差点让小熊撞歪，捂着鼻子后退了两步，眼泪水都呛出来了。 鱼骨心有余悸地坐在原地喘了两口粗气，过了一会儿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道： “黑管子，那个人类旁边也有黑管子！” 果宓目光一凝，暗骂自己粗心大意，居然只是随便扫了一眼那个人就放松了警惕，和小熊坐在那夸夸其谈。 要是他没有完全失去意识，趁她和小熊说话的间隙，在他们背后开一枪就全完了。 她可没有天真到觉得人类醒过来看到三头熊坐在自己面前会不发狂。 果宓顾不上再和小熊说话，快速起身走到昏迷的男人面前，眼神搜寻着。 在男人的手边，虽然被草丛遮掩了一部分，但仍然很容易分别： 那赫然就是一杆猎枪。 第一百二十章 果宓深吸一口气，将步伐放得一轻再轻，眼睛紧紧盯着昏迷男人的面部一刻都不离开，缓缓朝着男人靠近。 终于在爪子碰到猎枪的那一瞬间迅速低头，嘴巴咬住枪把，飞快把枪拖离了男人能拿到的范围。 为了以防万一，果宓拖着枪直接走到了百米开外。 枪膛里淡淡的火药味钻入鼻腔，无声诉说着这杆枪里装的是真枪实弹。 果宓还是人类时，在非洲大草原拍摄的时候也接触过枪械，他们用来防身的，种类有很多。 她认出这一杆装填的是霰弹。 这种枪缺点就是射程短，距离一长威力减半。 但是相对的，一旦在射程范围内，命中率极高，且伤害极大，哪怕是熊这样的野兽，挨上一枪也吃不了兜着走。 更何况这并不是一杆老式土猎枪，刚刚她和小熊也完全处于射程范围内，伤害只高不低。 果宓把枪拖走还是觉得不保险，这个人在这躺了那么久难保同伴不会来寻找他，要是捡到了枪，那她把枪拖这么远不就白费功夫了吗。 她思虑片刻，索性刨了个坑直接把枪埋了。 两只小熊头一次见果宓这么谨慎的样子，态度也端正起来，将“黑管子”和人类的样子牢牢记在了心里。 果宓把枪深深埋进土里，爪子用力拍了拍，这才重新朝着昏迷的男人走去。 ——她必须检查这个男人身上还有没有其他小型枪械和高危物品。 鼻头贴着昏迷的男人从头到尾嗅闻了一番，确认只在他扣扳机的食指上闻到火药的气味后，果宓才重新放松警惕，顺爪把男人绑在腿上的刀也挑走了。 主打一个只要有风险就通通排除干净。 直到现在，她才分出一分多余的心思去看看这个昏迷多时的男人到底怎么回事。 看了一会儿后，她觉得自己刚才那一番功夫恐怕属于无用功了。 这个男人躺在水洼里浑身湿透，脸色发青，嘴唇几乎和脸一个色了，胸膛轮廓起伏的幅度小的可怜，俨然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 果宓给这个男人下了个最终定论： 一个活不了多久的倒霉蛋。 她的目光落在男人裸露出了同样发青的手上，一只手用力攥着，仔细看抓着的是一条细细的银链，不过链子已经断了，上面的东西不知所踪。 他的指甲用力到深深抠进了掌心，果宓看不清甲床，只能将视线移到另一只手上。 这回看清了，甲床发绀，她抬爪在男人手上按了按，很凉。 这是失血过多的表现。 果宓在男人身上找了一圈没找到伤口，抬爪子推了推，把男人身体推得翻过一个面，终于在他背后找到了。 很深的一个伤口，创面小但伤口深，看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刺的。 从衣服的破损程度和伤口的形状来看，不像是刀。 果宓想了想，脑子里突然浮出驯鹿的身影来，仔细一看，越发觉得伤口的形状和鹿角对得上。 这个人身上的装备很全面，看起来不是初出茅庐的新手，该不会是打猎的时候突然被雄鹿从身后袭击了吧？ 左右看了看，周围除了这个昏迷的人类，再也没有任何其他人类的踪迹了。 果宓迟疑了，一个人，在这种野兽频出的地方，独自打猎？ 此时此刻，她也要感叹一声这人的胆大了。 不过现在，他的胆大似乎不能让他平安回家了。 光是看一眼这人灰败的脸色，果宓都觉得他也就是差一口气，气没了人就没了。 虽然觉得遗憾，但她也没打算多管闲事。 她只是一头棕熊，熊最重要的是识时务，在合适的时间做合适的事。 拯救一个濒死的人类，可不是一头棕熊该做的事。 所以果宓只能对这个可怜的家伙说声对不起了，毕竟—— 她是一个冷酷的女人！ 啊不，现在她是一头冷酷的棕熊！ 果宓摇了摇头，转身朝着草丛外走去。 两只小熊没了试胆对象，刚刚又被果宓连哄带吓，现在也不靠近那个中年男人了。 果宓刚出来就看见他两低着头在摆弄什么东西，走进了才看见水里闪过一抹银光。 小熊爪子在水里掏了掏，一阵哗哗的水声，爪尖钩子银链子把东西带出了水面。 是一块怀表。 果宓认出了怀表上拴着的少了一半的银链子，恰好就是刚刚中年男人手里紧紧握着的那一根。 小熊好奇地摆弄着，爪子不知道碰到了哪里，怀表的翻盖“啪嗒”一声脆响打开了。 “噗通”一声，表又重新落回水里。 果宓上前了两步，和小熊一起低着头，去看水里的怀表。 一圈一圈扩大的水波纹模糊了视线，隐约能看到怀表不仅有表盘，翻盖内部上好像也有东西。 鲑鱼爪子在水里扒拉了两下，又把怀表勾了上来。 鱼骨凑过去闻了闻： “没味道。” 鲑鱼突然“啊”了一声，鱼骨还以为她发现了什么东西，连声问： “怎么了怎么了？” 鲑鱼抬着小爪子，怀表吊在银链上缓缓旋转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道： “这个是人类的幼崽吗？” 果宓愣了一下，坐下来爪子伸了过去，鲑鱼配合地松开了弯起的爪尖，勾在爪尖的怀表就这么坠落在果宓宽阔的熊掌上。 她尽量把自己的爪子向上翻，以免怀表滑落，颇为费力的才把怀表凑到眼前。 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就是一张照片，好像被塑封过，这才没有因为被水淹毁掉里面的图像。 唯一值得意外的是这块表看起来已经停转很久了，这样一来，被人揣在身上的意义好像就只在于那张照片了。 其实在怀表或者吊坠里放缩印照片是很常有的事，这张照片被卡在怀表的翻盖率，塑封层已经没有紧贴照片，大概是经常被人用手摸索过。 照片上是个小男孩，年纪大概七八岁吧，手里抱着一只维尼熊玩偶笑得很开心，右下角是手写的一小排英文字母。 “daniel” 丹尼尔，应该是他的名字。 这孩子和草丛里躺着的中年男人眉眼很相似，不难猜出他们是父子。 果宓把照片看了又看，目光停留在孩子的脸上，喃喃自语了一句： “还这么小……” 爪子长时间平举有些颤抖，怀表外壳很光滑，就这么顺着果宓爪子上的毛又重新掉进了水里。 “噗通”一声溅起高高的水花。 果宓低着头，看着怀表逐渐沉底，一分钟，两分钟…… 她突然又转过头，朝身后的草丛看去。 第一百一十一章 熊熊急救 受伤的男人在彻底走向死亡之前，得到了一份友善救助。 当然，施救者并不是出于人道主义，而是出于“熊道主意”。 ……也有可能只是给自己的熊生添一点别样的回忆。 果宓绕着男人走了一圈。 他身上的衣物除了肩部以上几乎全都被打湿了，茂密的草丛刚好将他的身体抬高了一些，可就算是这样腰往下的整个下半身也全都浸泡在水中。 那道深刻的贯穿伤倒是没有被泡在水中，可惜周围被浸湿的衣物同样影响了凝血细胞的正常工作，不断地渗出鲜血来。 按理来说身受重伤的人不应该被随便搬动，但这个人类目前应该等不到急救了。 果宓咬着他的后领，指挥两只小熊抬着他的裤腿，将他拖出了潮湿的水洼，送到干燥的地方。 中年男人在搬动的过程中从头到尾没有任何动静，看起来最基本的疼痛反应都已经消失了。 果宓看了一下他的伤口，这才发现后背的衣服被撕扯过。 她猜测他应该曾经尝试过自救，可惜最后失败了。 但伤口周围的衣服被血侵染的地方并不大，至少没有把整件衣服都染红。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泡在水里的缘故，可是果宓在靠近他的时候，也没有在水里看到明显的红褐色。 她突然觉得自己可能是判断失误了，这个男人可能不是流血流的快死了。 果宓突然抬起爪子，在男人后背伤口周围用力踩了踩！ 昏迷的男人爆出一声惨叫！ ……哦，看来疼痛反应也没完全消失。 对上两只小熊难言的目光，果宓有些心虚地收回爪子。 鲑鱼迟疑地问果宓： “我们是要救他吗？” 果宓否认： “不算是，因为我们没能力。” 荒郊野外的，熊哪有能力救一个身受重伤的人，顶多延缓一下他的死亡。 鲑鱼看了看男人的伤，小声道： “他好像还在流血。” 她鼻头凑近伤口闻了闻，舔了舔嘴巴，认真地问： “我们真的不可以吃了他吗？” 果宓也认真地回答她： “不可以。” “好吧。”鲑鱼表示很遗憾。 为了防止小熊趁自己不注意在男人伤口上舔两下解馋，果宓决定想办法把伤口盖起来。 她的目光在周围搜寻了一圈，最后落在男人肩头还没有被打湿的衣服上。 “撕拉——” 布料被撕裂的声音响起，重伤的男人在昏迷中损失了自己最保暖的半件外套。 剩下的一半外套还穿在身上，夹层里的棉絮露了出来。 鲑鱼好奇地凑过去看了看： “这个很像雪，但是没有雪的温度。” 鱼骨用爪子从破口中扒拉了一些出来，棉絮缠在爪尖上后用力甩了甩，爪子上的连续飞上天空，又缓缓坠落： “真的像雪一样，人类的东西真奇怪。” 鲑鱼转头问果宓： “这是他的毛皮吗，你把他的毛皮撕了一半下来？” 果宓当然不会做这么残忍的事，她面不改色告诉小熊她只是给这个人类换了一下穿搭风格，现在这个叫沿街乞讨风。 小熊似懂非懂地看着少了一半衣服的中年男人，原来毛没了一半就叫沿街乞讨风吗？ 果宓把撕下来的衣服又重新撕扯几次，只留下干燥的那一片，然后一爪子拍在男人的伤口上，昏迷的男人又是一阵闷哼。 于是“罪魁祸熊”不得不放清爪子上的力气。 说来也很奇怪，明明她得想办法帮伤者糊住伤口阻止血液继续外流了，短短一段时间这个男人的面色却越来越难看了。 原本苍白的面色现在已经由白转青，嘴唇甚至开始发紫。 果宓难以置信地抬起爪子，爪下厚重的棉衣碎片被血染红了紧贴伤口的那一面，还没有浸穿。 血已经有凝结的迹象，为什么他的面色反而看起来更严重了？ 伤口感染？ 这么快？！ 果宓不得不招呼一只小熊过来帮她按压伤口，以便她重新寻找症结所在。 鱼骨接受了这项工作。 小家伙下爪比果宓轻，轻轻按压着伤口，看着果宓凑到男人脸边左看右看，鼻头贴着男人从头问到尾什么都没发现，突然开口道： “他看起来好像很冷。” 果宓的动作停住了，抬头看了看男人发青的脸色，惊叹地回头看着鱼骨。 骨生，你发现了华点！ 再怎么样也是在北极圈，夏天的温度回涨只是相对于有厚重皮毛的果宓。 人类可没有这一身厚厚的皮毛。 本身就因为失血导致体温降低，还被泡在水里，好不容易捞出来了，又被果宓把最保暖的衣服撕掉半件。 坚持到现在没有因为失温而死真是奇迹。 “你是怎么发现的？”果宓好奇地问。 她根本就没有往这个方面想过。 鱼骨默了默，低声道： “我只是在想要是我的毛少了一半，我肯定会很冷。” 好合理的原因！ 果宓悟了。 她趴在地上，把中年男人圈到肚皮下，两只小熊睡在男人脚边。 不被冻到昏迷的中年男人被三个毛团严严实实埋了起来，不消片刻，发青的脸色逐渐好转。 果宓倒谈不上松一口气。 因为男人的伤口还在，她也没什么急救手段，现在她和小熊也仅仅只是延缓他的死亡时间。 要是长时间得不到救治，该死还是要死。 果然，天黑的时候这个人类发起了高烧。 果宓尝试用湿透了的衣物放在他的额头降温，这是小的时候妈妈经常做的事。 但收效甚微。 引起他高烧的是伤口感染，只要伤口没有得到妥善包扎，退烧就是天方夜谭。 眼看的男人身上的温度已经升高到呼出来的气息都带着一丝灼热感，果宓觉得她或许应该提前跟这个男人说再见了。 再怎么说也“尽心救治”了他一场，发展到这个地步她也觉得很惋惜。 望着已经快要去见上帝的中年男人，果宓突然想起来他的怀表掉在水里好像还没有捡回来。 于是善良的棕熊决定至少在他的最后时刻，把他的心爱之物找回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熊该有的眼神 德伦特恢复意识的时候，首先感觉到的是由后背洞穿伤开始，漫步全身的痛意。 那道伤口就像是真的在他身上打开了一个口子一样，就像一个破了口的罐子，浑身的热量和生命力从那儿缓缓流逝。 后背和胸腔是凉的，脚边和身体两侧却又被不合常理的温暖笼罩。 他的意识越来越清明，混沌的大脑逐渐能感知到周边的一切。 潮湿的衣物，因为植物长时间泡水所以散发着腥气的空气，以及，耳边若有似无的呼吸声。 很熟悉的声音，熟悉到曾经日夜充斥在他的梦境里，一遍又一遍地折磨他。 是熊的呼吸声！ 昏迷的中年男人猛地睁开眼睛！ 印入眼帘的是身体两侧那噩梦中的野兽所独有的白色皮毛，大脑在那一刻空白了，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德伦特用尽全身力气坐起身，额头突然有什么滑了下来遮挡住视野。 他想都没想伸手一扯，扫了一眼是被打湿的衣块，随手甩到一边。 鲑鱼和鱼骨听从果宓的指挥卧在男人身边替他保暖，察觉到动静抬起头，对上一双布满血丝的碧绿色眼睛！ 鲑鱼惊讶道： “他醒了？果宓不是说他快死了吗？！” 刚刚果宓还说要把这个人类的东西找回来，然后等他死了就挖个坑，把他和他的东西埋在一起。 坑都已经刨了一半了，现在本应该被埋在坑里的人类突然醒过来了？！ 鱼骨眼睛里也难掩讶然，看着这个突然醒过来的人类眼神惊恐地看着他们，只一两秒之后就变成了憎恶，歪了歪脑袋。 虽然他们救了这个人类，不过对方看起来对他们好像没有感激之意呢。 德伦特看清是两头熊的第一瞬间手就朝旁边摸去。 察觉到手边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碧绿的瞳孔骤然猛缩，他慌张地转头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自己早就不在昏迷的地方了。 几乎是第一时间他就能想到是熊要吃他，所以才把他拖到这儿，现在只是没来得及下口！ 心存幻想地再次扫视周围，最后不得不认清现实—— 他弄丢了枪，现在只能手无寸铁地去面对眼前穷凶极恶的野兽。 鲑鱼坐在原地看这个人类在地上蠕动着往后缩，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她和鱼骨，不禁有些莫名，鼻头嗅了嗅，目光落在人类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染得暗红的外套上，“啊”了一声： “他好像又开始流血了。” 鱼骨也看向人类的伤口。 这个人类每动一下，伤口都会被撕扯流出更多的血。 “得想个办法让他停下来。” 鱼骨说着上前走了两步，想把这个人类按住。 德伦特一看到熊往这边走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 不难分辨这两头熊只是没有成年的小熊，只是熊这种生物，无论成年与否都一样！ 他的手在周围不断摸索着，企图能找到自己的猎枪，但都一无所获，最终摸到一块石头上。 男人额角青筋暴起，抓起石头就朝面前的两头熊扔砸过去： “滚开，畜生，离我远点儿！” 他恶狠狠地道： “等我拿到我的枪，我就把你们的皮扒了挂在门上！” 大概是伤势过重手上没力气，扔出的石头没有砸在两头小熊身上，只将将落在鱼骨脚边。 鱼骨低头看了在自己脚边滚落两圈的石头，停下脚步，抬眼去望眼前的人类。 那双碧绿的眸子里，满满都是憎恶恐惧和排斥，充斥着无数恶意的情感，唯独没有一丝的善意。 德伦特看到熊停下脚步，自认为扔出去的石头让熊感到忌惮，慌忙又从旁边捡了更多的石头，一块又一块朝着两头熊丢砸而去！ 一直以来遭受过同类的直白的杀意，哪怕是凯撒也仅仅只是忠于本能想杀掉他们。 乍一对上这样纯粹的憎恨和恶意，鱼骨第一时间都没能反应过来，呆呆地站在原地，挨了好几下石头砸。 鲑鱼猛地撞开他，充斥着凶光的眼神落在还在不断寻找石头朝这边丢过来的人类身上。 他们救了他，没指望受到什么感激，但无端遭受攻击也太过分了些。 她回头低声问： “砸到哪儿了，疼不疼？” 鱼骨才回过神，混乱的眼神看了对面的人类一眼，匆匆道： “他没什么力气，砸在身上没多少感觉。” 鲑鱼眼神和缓了一些，再看向对面的人类时，俨然已经带着杀意。 这个人类无论怎么看浑身都透露着脆弱，那柔软的皮肤仿佛只要轻轻一咬就能被穿透！ 这样瘦弱的存在，却对着她的弟弟无限释放着恶意。 ……甚至就在他们救了他之后。 鲑鱼怔愣地看着鲑鱼，恍惚间竟然从她身上看到了果宓的影子。 是果宓和凯撒对峙时的影子。 而对面的德伦特，直到看到其中一头熊眼里凶意时，心里的那股怪异感才彻底消失。 是的，怪异感。 从醒来看到这两头熊睡在他旁边，以及刚才靠近他的那头熊眼里的懵懂都让他感觉到维和。 直到现在，看见对面这头小崽子凶相毕露的模样，他那颗晃动的心才安定下来。 这才是熊的样子，这才是这群畜生该有的眼神。 德伦特在这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个晚上，他伸手摸了摸腰间，又摸了个空，只能将手伸向靴子。 好在那里的匕首没有丢失。 他加锋利的三棱匕首抽了出来，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攥在手里，这是他唯一能够用来防身的东西了。 虽然是两头熊，但都是没长大的小崽子，如果直接把刀刺进脖颈的话，两只都杀掉也不是没可能…… 德伦特在心里飞速思量着，旁边突然一阵草叶晃动，他迅速回头，然后猛然睁大了眼睛： 草丛里钻出了一头体型硕大的成年熊。 皮毛厚实，四肢粗壮，锋利的爪子藏在毛发中，身体像小山一样！ 如果说刚刚德伦特还在思考到底要怎么把小熊杀了的话，现在他已经放弃思考了。 这么大的一头熊，想要靠匕首逃生，简直是痴心妄想。 第一百一十三章 人类 果宓带着小熊一路向前走，男人连同那片草丛被远远甩在身后。 鱼骨回头看了一眼，视线里那抹苍翠越缩越小，逐渐变得模糊，男人的影子更是早已看不清楚。 “鱼骨。”耳边突然响起鲑鱼的低唤。 鱼骨回头，看见鲑鱼停在原地等他，见他回头，低低地叫了一声： “走吧。” 鱼骨又看了一眼马上就要看不见的草丛，低下头匆匆跟上了果宓和姐姐的脚步。 果宓带着小熊又经过了很多的低水洼，花开的很绚烂，出现在视野里的小虫也越来越多，期间不乏漂亮的小昆虫。 但最多的还是讨厌的蚊虫。 即使到了这里，蚊子的种类依旧丰富，它们可以突破厚重的皮毛继续骚扰果宓和小熊。 到现在为止，果宓甚至可以通过身上传来的痒意分辨到底是什么蚊子咬得她，这是被迫学会的知识。 也是少数的果宓不想学会的知识之一。 有水的地方蚊虫就会大量繁殖，积聚已久的死水容易发臭更是蚊虫的温床，穿过水洼的时候，密密麻麻的蚊子盘旋在空中，形成几个巨大的虫团。 小小的蚊鸣声也能变得震耳欲聋，当然也不排除果宓的心里因素。 总之当她看在眼前被蚊虫占据染得像笼罩了一层黑雾的天空时，头皮凉四肢发麻。 她站在水边望而却步，蚊虫看到她却是如饥似渴。 庞大的体型在此时此刻没了震慑力，反而更像是一盘极具诱惑的美餐。 看着朝自己涌来的蚊潮，果宓只觉得自己吸一口气鼻腔里都会涌进无数的蚊子。 事到如今再退缩也已经来不及了，果宓已经闭起了双眼，嘱咐两只小熊像自己一样埋下头尽量护住自己的鼻子，闷头撞进了汹涌的蚊群！ 两只小熊闷不作声地跟在她身后，踏着飞溅的水花，在蚊群里穿梭着。 果宓即使紧闭眼睛，也依旧能感到有不少蚊虫砸在她的眼皮和鼻头上，脚步不由加快。 她不忘回头招呼两只小熊，小家伙跑不了她这么快，小爪子都快划出残影了。 狂奔数百米，终于冲出了水洼。 还不到松气的时候，果宓就带着小熊一路向前跑，直到看不清身后发黑的蚊团才逐渐减缓速度。 最后找了一个看起来很干燥的地方坐下来休息。 感受着身上传来的阵阵痒意，果宓无奈地叹气，抬起爪子挠遍了身上所有能挠的地方，有一种痛并爽的感觉。 只是一旦停下来，那种难耐的痒又会笼罩全身。 她挠了一阵索性直接在地上打滚，背部摩擦着地面，嘴巴里直哼哼。 小熊也被叮咬，鱼骨学着果宓的样子在地上滚动着。 他年纪小力量感不强，再加上没有经验，滚起来事倍功半，痒没止住，很快就累得气喘吁吁。 转过头来却发现鲑鱼一动不动坐在原地，低垂着头沉思的模样，只有痒得受不了了才会抬起爪子挠两下。 鱼骨眨眨眼，凑过去小心翼翼问： “鲑鱼，你怎么啦？” 鲑鱼抬眼看他，目光中带着郁郁沉色，她把鱼骨看了又看，问他： “鱼骨，你真的哪都不疼吗？” 鱼骨眨眨眼，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那个人类用石头砸他的事，憨笑了两声： “你别担心我啦，他又没什么力气，石头砸在我身上被毛一挡就没什么感觉了。” 见他毫无芥蒂的样子，鲑鱼怔忪一瞬，突然有几分异样。 鱼骨性格比她敏感的多，而且被那个人类攻击的也是他，连他都不在意，自己一直记恨是不是也不对？ 果宓在地上摩擦着痒意，注意力却全都在两只小熊身上，听到他们的谈话，不动神色地看了鲑鱼一眼。 再看到小家伙脸上的纠结复杂时，突然问道： “鲑鱼，你对人类有什么看法？” 鲑鱼看了看鱼骨，有些犹豫，刚要张嘴果宓又加了一句： “你心里怎么想的怎么说就好了，不用在意其它。” 此话一出，鲑鱼立刻斩钉截铁地道： “我讨厌他们。” 鱼骨耳朵动了动： “他们？” 鲑鱼这才意识到自己口误，连忙更正： “我讨厌那个人类，我们明明救了他，结果他对我们一点善意都没有！” 果宓想了想，问鲑鱼： “鲑鱼，如果一头公熊出现在你们面前，凯撒突然满身攻击意图的也出现在你们身边，你们会选择奔向他吗？” 话刚说完，鲑鱼立刻道： “我会逃跑。” 果宓眼神看向鱼骨，小家伙也给出了和鲑鱼一样的答案： “我会用我最快的速度逃跑！” 果宓笑了笑，两只小熊很聪明，不用她继续说就已经理解了她的意思。 遇见比自己强大的陌生存在，无论是谁，如果有足够的生存常识，出于自保最开始一定是以恶意去揣测对方的。 鲑鱼又补充了一句： “可是凯撒是充满攻击意图，我们从来没有对他对他有什么攻击行为，我们还给他保暖！” 果宓悠悠道： “可是有的小熊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想吃了他。” 鲑鱼瞬间没话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嘟囔道： “对不起，是我太小心眼了。” 果宓正色道： “不，我跟你们说这个的原因不是为了让你打消对人类的不满，我真的想让你们学习的，恰好就是那个人类的做法。” 两只小熊顿时用错愕的眼神看着果宓。 果宓很快就为他们解了惑： “在你们的认知里，熊最大的天敌是不是自己的同类。” 鲑鱼很迷茫： “难道不是吗？” 果宓耳朵向后翻了翻，认真道： “是，但又不是。” 在两只小熊愈加迷惑的眼神中，她轻声解释： “在你们的生活中，的确同类给予的危险是最大的，但是在你们日常生活之外，最危险的是人类。” “人类？” 两只小熊更加迷茫了，虽然果宓一直在说人类很危险，巴达也说过人类很危险。 可是他们见到的人类很脆弱，瘦弱的肢体，薄弱且没有力量感，既没有厚重的皮毛也没有坚硬的皮肤，仿佛轻轻一碰就会摧折殆尽。 虽说一直有传说中的黑管子，可他们从未见识到它的威力。 果宓神色莫测，静静地看着他们，连声音都虚幻起来： “因为人类最危险的不是肉体，而是思想。” 第一百一十四章 思想凝结于现实的造物 小熊没能理解果宓的话，不明白无形的思想为什么会强于有形的躯壳。 果宓没有回答他们，直到一天早晨，她突然垂下头，对他们说： “看。” 两只小熊顺着她的目光看下去，早晨的太阳被雾霾所遮盖，整个天空都是阴沉沉的。 朦胧的白霞中，隐约能看见贫瘠的荒原上码着奇怪的方块，似乎遵循了某种排列顺序。 小镇的周围好像围着一条小水沟，围住了半个小镇。 鲑鱼伸长了脖子想看的再清楚些，她歪了歪脑袋，问果宓： “那是什么？” 鱼骨在旁边抢答： “我知道，那是人类的‘洞’，就像是果宓和我们挖得洞一样，他们在里面睡觉！” 他的回答让果宓有些惊讶，偏过头问道： “你怎么知道？” 小家伙立刻坐直了身体，骄傲道： “斯洛克告诉我的，他说人类的船偶尔会经过群岛，是浑身都是铁像小山那么的大家伙，他们的房子也一样。” 鲑鱼又重新回过头去看荒原上的“怪盒子”，左看右看也没有看出果宓所说的“危险”，更没有看出鱼骨所说的巨大。 “看起来很小，远不如雪山那么壮观。”鲑鱼如实说着。 果宓也看了过去，确实，比起辽阔的荒原，坐落在上面的小镇就显得格外渺小，比起壮阔的高山，低矮的房屋更不如它气势恢宏。 她赞同了鲑鱼说的话： “所有生灵在大自然面前都很渺小，因为我们依托大自然而活，任何生命都不能离开它的供养。” 小熊似懂非懂，果宓沉吟片刻，心里有了一个决定： “好吧，本来是不打算靠近的，不过离远一些看看，应该也没事。” 她抬爪，带着小熊往人类小镇的方向走去。 鲑鱼跟在她脚边，抬着小脑袋问她： “我们要去人类的洞吗？” 果宓左右观察着四周，鼻头吸入湿润的空气，脚步匆匆： “不，只在周围看看就好。” 小熊很不解： “我们不能进去看看吗？就像凯撒钻进我们的洞那样。” 果宓心中暗想凯撒又给小熊做坏榜样，反问鲑鱼： “你看到凯撒钻进我们洞里时，是不是很不高兴？” 鲑鱼立马就明白了： “我们尽到人类的道理，他们也会不开心，对不对？” 小家伙一点就通，比某些明明能听懂却装作听不懂的熊要省心多了，果宓心情愉悦起来。 她时刻感受着空气中的湿度，低下头催促两只小熊： “我们要在雾散尽以前离开，要快一些。” 小熊连忙加快了脚步。 他们在水边停下，隔着水去看对面的小镇。 窄窄的水沟变成了宽广的河流，原本渺小的怪盒子逐渐在视野里放大，两只小熊震惊地瞪圆了眼睛，鱼骨很不理解： “为什么人类要住这么大的洞，他们明明长得都很小。” 果宓回答他： “比起我们来说，人类对生活的需求和欲望要高得多，需求越多索取的也就更多，他们需要容器来存放这些东西。” “索取？” 这也是一个陌生的字眼，鲑鱼很好奇： “他们也会抢吃的吗？” “他们抢的东西不仅只有吃的。” “所有的人类都会抢吗？” “少量的人会掠夺，会索取，大多数的人选择付出别的东西来交换。” “别的东西？” “劳动力，亲情，食物，……或者从别处掠夺而来的东西，对他们来说几乎所有的东西都能拿来交换。” 听起来很复杂，鲑鱼看着远处比自己高大数十上百倍的房屋，似乎是无数的石头堆积在一起造成的，但又好像不是她经常见到的石头。 还有很多她没见过的东西。 远处的小镇和他们脚下的荒原充满了割裂感，宛如另一个世界。 而这个别样的世界，全都是人类造出来的。 小熊赞同道： “他们的脑子确实比我们要好用的多。” 她对人类的世界有了好奇心，向前走了两步： “要是我能去看看就好了。” 果宓一愣，看到的是小熊眼里的向往，突然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到底是否正确。 鱼骨突然看向迷雾深处，鼻头抽动了两下： “好像有东西过来了。” 果宓闻到了那股厚重的柴油味，耳边突然响起水浪翻卷的声音。 紧接着是一声厚重且漫长的嗡鸣声，响彻在旷野上空！ 小熊后退了两步，看到果宓没有动作眼里的忐忑才微微消散，然后在下一秒，在果宓身后看到了巨大的黑影！ “果宓！” 伴随着小熊的尖叫声，庞大的钢铁巨物劈开了水面，破雾而出！ 浓重的柴油味钻入鼻腔，离得越近船舱里高速工作的发动机所产生的巨响也就无限放大。 机械的咔嚓声就像重锤，敲打在小熊稚嫩的心上。 哪怕是丛林里的王者，站在这人造的“水上高楼”面前也矮小无力。 果宓仰着头，看着夹板上树立起高高的桅杆，暗黄的灯光在顶部旋转着，眼里满是平静。 她的眼睛里映照出来的不是眼前的货轮，而是遥远的彼方璀璨的万家灯火，高楼林立；是天边留下长长拖尾却很快就消散留不下一丝痕迹的“钢铁之鸟”；是二十四小时小时没有一分一秒停歇过的工厂，创造的摇篮…… 是她原来的世界，遥远的故乡，也是她现在必须远离的禁忌，再也无法踏足的过去。 也许有怀念，但也早已随着北地呼啸而过的寒风，消磨得所剩无几。 小熊紧张地依偎在她身边，小小的眼睛里充斥着震撼和无助，屏住了呼吸看着眼前的钢铁巨物缓缓从身边驶过。 船身溅起的水浪喷洒在脸上，小家伙却不敢眨一下眼。 “这也是人类的东西吗，他们怎么做到的？” 鲑鱼喃喃自语。 货轮从眼前缓缓驶离，逐渐消失在了厚重的迷雾中。 这只是人类最常见的船，比它大的船舶比比皆是，然而只是这一艘船，就足以成为小熊记忆中难忘的场景。 果宓看着黑影消失在雾中，轻声道： “这就是人类思想凝结于现实的造物，就算只有孱弱的肉体，他们依旧可以依靠智慧来为自己补足这些缺憾。” 一百一十五章 没有禁止猎熊的法律 早上的所见所闻对小熊的冲击不可谓是不大，他们离开的时候还不住地回头，频频回望身后逐渐消失在视野的人类小镇。 那样从未见过的地方，却只是匆匆路过，连细看的机会都没有。 即使知道里面危机四伏，幼崽天生的好奇可能就无法消散。 果宓这一次没有在前面带路，而是和小熊并排走在一起。 “鲑鱼，看到那个人类的第一眼，你想到的是什么？” 鲑鱼脚步为滞，随后哑声道： “吃了他。” 她埋头向前走，紧绷的小耳朵却暴露了她心底的紧张。 果宓对人类的态度捉摸不定。 说她对人类警惕，可是她偏偏又带着他们救下了那个濒死的人类。 可如果要说她对人类抱有善意，好像又不是这样的，比起教育他们不要伤害人类，她更像是在提醒他们不要对人类去警惕。 鲑鱼拿不准果宓到底是什么想法，直到她听到果宓说： “人类或许也是这么想的。” 刚开始小熊没能反应过来，一两秒后突然停住了脚步。 果宓也停住了脚步，低头看她。 鱼骨听到了她们的谈话，愣愣抬头去看果宓，却对上了她晦暗的眼神，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鲑鱼有些艰涩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我明白了果宓，我以后会远离人类。” 见识了人类的“思想造物”，她已经不会再对他们怀有轻视，也终于明白了果宓口中相比同类，“人类或许更危险”这句话的意思。 鱼骨还在看果宓的眼睛，直到听到鲑鱼叫了他一声，才连忙低头，目光闪了闪，乖巧道： “我也会的。” 两个小家伙情绪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果宓舔了舔他们的小耳朵。 小熊感受到她的安抚，像小时候那样靠在她身边，抬着小脑袋在果宓胸前厚实的皮毛上蹭了蹭。 果宓一直等到刚才低沉的气氛消弥殆尽，才继续赶路： “走吧。” 鲑鱼及时追上了她的脚步，鱼骨在原地呆坐了两秒，才落后了两步追了上去。 鲑鱼听到他的脚步声，轻声问： “怎么了？” 她和鱼骨一起长大，最了解他，明显能感觉到他刚才不太对劲。 鱼骨小跑两步追了上来，神色已经恢复如常，小爪子抬起来往前跳了两下，超过鲑鱼跑到前面去了： “没什么。” 只是刚刚对上果宓的眼睛时，恍惚间看到的竟然是那个人类的眼睛。 明明是不一样的瞳孔颜色，包含着截然不同的情绪，他却偏偏觉得很像，所以愣了一会儿。 现在再仔细看看果宓的眼睛，确实再也没有刚刚那种感觉了。 大概只是一时之间的错觉。 鱼骨用力晃了晃脑袋，甩掉了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刻意抬高了爪子宛如蹦跳的一样走到果宓身边去。 如愿看到了果宓瞬间被吸引住视线，然后心满意足地坐在原地，抬着小脑袋享受果宓的蹭蹭。 他早就发现了，每次只要他和鲑鱼用这种姿势走路，果宓马上就会目不转睛地瞧他们。 要是这个时候再有意无意让自己的耳朵上下颠动两下，果宓的眼睛就会发光，接下来她就会用爪子拍拍他们，然后主动蹭他们！ 经过几次实践后，鱼骨已经彻底掌握了这项技能，每次都屡试不爽。 果宓还不知道自己的萌点已经被小熊摸得清清楚楚，每次看到都觉得很可爱，忍不住想使劲贴。 顾及到自己的面子，还有“冷酷”熊设，果宓能故作高冷地抬爪子揉揉，然后低头在小熊摆动的小耳朵上蹭两下。 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要让自己看起来很激动。 果宓对自己能近距离揉搓北极熊幼崽感到暗爽！ 鲑鱼在他俩后面目睹一切，神色很复杂，站在原地看着鱼骨享受蹭蹭，最后也没能忍住，学着鱼骨的样子脚步轻快上下晃动的小耳朵朝果宓跑了过去！ 然后神色不自然地被果宓一爪子搂进怀里，小脑袋被使劲蹭了两下！ 小家伙极力保持着冷静的面色，眼里却仍旧乍现出几分惬意的笑。 两只小熊全都沦陷在果宓毛茸茸地蹭蹭里。 …… 既然最后还是到了人类小镇周围，果宓带着小熊竭尽全力隐藏自己的踪迹，躲躲藏藏避免了一切人类活跃的区域，同时避开了更多其他北极熊留下气息的地方。 虽然还是绕了很远的路，但是比起最开始确定的路线，路程仍旧缩短了很多。 终于在三天后完全度过人类小镇的辐射范围。 果宓在这期间不止一次听到枪声，也远远地看到过一两头北极熊。 确实如巴达所说，在这里的人和北极熊已经共生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但这其实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人如果要和熊长时间共存，而且不是通过栅栏隔离的话，那大概是因为人类有能力自保。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那就是当地的法律对熊没有庇护，对猎熊行为也没有约束。 这片区域对于熊来说，才是真正的高危区。 自从路过了人类小镇以后，宛如跨越了一道分界线。气温上涨的就格外明显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一定要让她回到故乡 从最开始的低矮植被逐渐出现比较高的灌木，常见的狭小叶片中掺杂着宽叶植物。 吹过鼻头的风不再带来刺骨的寒意，果宓在越来越适宜自己的环境里尽情舒展着身体，微微一抖蓬松的毛发，脸上尽是惬意。 小熊的注意力多在周围出现的一些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植物和动物身上，他们还找到了一些其他的浆果。 这次没有凯撒为他们分辨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了。 果宓率先试毒，熊的体格很大一两颗恐怕没什么效果，所以她总是先吃十多颗，然后等待大约两小时，确认自己没有不适的地方，再让小熊尝试。 比起之前在浆果林找到的浆果，这里浆果的糖分明显更高。 果宓带着两只小熊停留在一片小小的浆果从旁边休憩。 鲑鱼从叶片下面找出两个浆果吞入口中，舌头碾破果皮，品尝着甘甜的果肉。 小小的果子只能尝个味儿，但她没有再去找第三个，只是眼角的余光偷偷瞄了果宓一眼，确认她没有在看自己，飞快地喘了两口粗气。 鱼骨躺在旁边，双眼紧闭，四肢用力摊开，嘴巴微微张着，胸腹快速起伏着，嘴边堆了四五颗浆果。 鲑鱼舔了舔他的嘴边，刚舔了两下鱼骨就已经挪过了小脑袋，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鲑鱼却已经读懂了他眼睛里的意思： 热。 已经热到连被舔两下都难以忍受的地步了。 鱼骨又重新闭上眼睛，索性翻了个身，四爪朝天仰躺在地上，过了一会儿又觉得太阳晒到了肚子，重新翻了回来。 鲑鱼坐在他旁边，嘴巴张开，强行抑制祝大口喘气的冲动，学着鱼骨的样子小口迅速地喘气，似乎这样就能降低体温变得凉快一些。 两只小熊望眼欲穿地盯着果宓躺在阳光中被晒得昏昏欲睡眯起的眼睛，直到果宓头搭在前爪上彻底睡着，才宛如得到了特赦令！ 鱼骨大口大口将空气吸进腹中，企图用通过呼气带走体内的热度。 刚喘了两口又停住，憋着气跑远了两步，才继续疯狂吸气。 鲑鱼没他那么严重，但也热得够呛。 看着鱼骨留在原地的那一小堆果子，用鼻头顶了顶： “吃一点，万一之后没有找到吃的，你就要饿肚子了。” 鱼骨看了看那两个果子，伸过头嘴巴张了好几次，还是没能吃进去，只为难地道： “我吃不下。” 以往甜蜜可口的果子在如今这个情况下吃到嘴巴里不仅会觉得发腻，还会有口渴的错觉。 鱼骨抬起鼻头，使劲嗅了嗅，什么都没闻到，不由失望： “没有闻到水的味道。” 鲑鱼也叹了口气： “我也闻不到。” 这一带的气息很杂，连泥土的味道都比原来重一些，每次闻到类似水的气息，最后却只能看到湿润的泥土。 小熊都快放弃挣扎了，因为赶路也会让他们身体发热。 鱼骨又喘了两口粗气，断断续续地问： “果宓，原来生活在……这么热的地方吗？” 鲑鱼强忍着发腻的滋味又吞进去两颗果子： “准确的来说，我们现在离果宓想去的地方还很远，所以她生活的地方应该比这里还要炎热。” 鱼骨有些绝望： “我们真的能跟果宓去到那儿吗？” 鲑鱼沉默，或许他们都清楚，这是不可能的。 “可是，如果我们现在觉得很难受的话，果宓在雪山的时候应该也和我们一样吧。” 她放轻了声音，有些难过： “果宓已经为了我们呆在自己不喜欢的地方很长时间了，所以现在换我们照顾她了。” 一旦他们有难以忍受炎热的表现，果宓就会立刻放弃尝试回到故乡，然后带他们重新返回寒冷的地方。 巴达曾今对果宓说，去尝试一下，哪怕不行，最后也不留遗憾。 可是尝试了却失败，又何尝不是遗憾呢？ 所以哪怕果宓已经问了他们很多次，到底有没有觉得热，能不能受得了，他们也从来没有说过这里的气温已经让他们疲于应付。 甚至强忍大口喘气地冲动。 鲑鱼低头想蹭鱼骨，想到他连舔一下都受不了又停住了，垂下眼眸，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鱼骨，就算坚持不到最后，我们也要让果宓回到她的故乡。” 鱼骨剧烈起伏的胸膛突然停住了，很久以后，浆果丛飞过一只小小的飞虫，最后落在小熊的鼻头，又很快离开。 空气中只余下一声坚定的： “好。” …… 两头公熊一路顺着果宓留下来的气息追踪。 斯洛克乐呵呵地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调侃： “豁，果宓走得可真够远的，你有这么恐怖吗，她费这么大劲儿躲你？” 凯撒听不得这个，严词否定： “她不是为了躲我。” 斯洛克头也不回，胆大包天继续道： “那她干嘛跑这么远？” 凯撒情绪不高，走了一段才道： “她说雪山和浮冰不适合她，她要去森林。” “不适合？” 斯洛克很诧异，随口道： “为什么不适合？北极熊不都是待在雪山和浮冰的吗？” 凯撒眼神黯了黯，那大概是因为她不是北极熊吧。 斯洛克回头望了望凯撒，啪嗒啪嗒又跑了回来，用力撞了凯撒一下： “你又在怀疑果宓不是北极熊了？” 随后不等凯撒说话就大声叫了起来： “拜托，这个问题我们不是已经讨论过了吗？虽然她长得是奇怪了点，性格和做的事也奇怪了些，可她绝对是纯正的北极熊！” 他语气笃定到凯撒心里原本已经坚定的认知又开始动摇，少有的耐下性子和他好好说话： “为什么？” 斯洛克立刻道： “你在雪山下见到过不是北极熊的熊吗？” 凯撒鼻头喷出一口热气。 那还真没有，但是万一果宓就是第一头呢？ 斯洛克又接着道： “再说了，她那么厉害，那天你都没看到，她把公北极熊打得还爪之力都没有。” 凯撒纳闷： “这能说明什么？” 斯洛克摇头晃脑： “这说明她和你一样彪悍，只有我们北极熊才会有这么强的攻击力！” 凯撒顿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我们北极熊？你也在这个‘们’里？” 斯洛克立刻跳脚，愤愤不平地嚷嚷： “为什么我安慰你，你还反过来嘲讽我？我就多余管你！” 他说着气呼呼地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嘀咕： “还说果宓不是为了躲你，要不是为了躲你她为什么走这么远？！” 他左右望了望，哀叹道： “这都到哪儿了？天哪，这里估计只有我们和果宓鲑鱼鱼骨一共五只北极熊了吧？” 凯撒跟在后面的脚步几不可查的停滞了几分，突然道： “不止。”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不止 他的回答把斯洛克弄迷糊了： “什么不止？” 他探头探脑地望着凯撒，只觉得他好像有些不对劲。 凯撒看了看周围，眼底一闪而过的萧然： “这里不只有我们，还有其他北极熊。” 斯洛克笑了起来： “你开玩笑的吧？这里和我们生活的地方差别可大了，怎么会有北极熊住在这儿？” 说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嘿嘿道：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这里真的有北极熊，那么他们和我们的生活方式应该相差许多。” “既然这样果宓说她不适合雪山和浮冰也能说得通，说不定她是从这里误走到雪山的北极熊呢！” 他越说越觉得有道理，得意地看着凯撒： “你看，我又找到一条她是北极熊的证据！” 凯撒有些烦躁： “这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斯洛克反问。 凯撒语塞，他发现自己确实没办法具体说出到底哪不一样。 但和上次被斯洛克说服不同，这次凯撒清楚地觉得不对劲，可他就是找不出不对劲的地方在哪儿。 凯撒理屈词穷的样子大大地取悦了斯洛克，他甚至觉得自己这次找到的理由比他上次证明果宓是北极熊的理由还要有说服力！ 上窜下跳地庆祝自己战胜凯撒，熊掌走路时抬得高高的，蹦蹦跳跳的样子非常刺眼。 但是他忘了，比起动嘴他的冷血亲哥显然更擅长动爪！ 不多时，苔原的上空就响起斯洛克撕心裂肺的惨叫： “嗷——，我错了，别打！” 片刻后，在前面带路的变成凯撒，挨了一顿胖揍的斯洛克委委屈屈跟在后面，暗戳戳地用控诉险恶的眼神偷瞄凯撒。 “我希望果宓永远都不要理你！”斯洛克碎碎念。 “你说什么？”凯撒停住脚步，目光危险地望着他。 斯洛克被吓得蹦起来，连连后退： “没有，我什么都没说！” 凯撒呲了呲牙，使唤他： “没事的话就去找吃的，去狩猎，老在原地等着我给你找吃的，你还是未成年的熊崽子吗？” 斯洛克当然不愿意，就想着偷懒。 刚准备往地上滚，凯撒往前踏了一步，藏在毛发里的利爪磕在泥土中裸露的石头上，发出一声脆响。 躺倒的动作瞬间停住了，怕挨打的蠢熊默默收回自己歪了一半的身体，敢怒不敢言地悄悄瞪了凯撒一眼，灰溜溜地离开了。 凯撒趴在原地休息，鼻尖轻轻颤动着，空气里果宓留下的气味丝丝缕缕钻入鼻腔。 现在是顺风，等方向改变能闻到的味道就会少许多，追踪难度上升。 所以凯撒一刻都不曾停止捕捉果宓留下来的气味。 原本想着斯洛克带回猎物迟早也要四五个小时，谁知道半个小时没有，他就屁颠屁颠回来了。 “凯撒——” 斯洛克一摇一摆地朝他跑，两个耳朵上下颠动着。 凯撒掀起一只眼的眼睑抬眼去看他，确认自己既没有看到猎物的踪影也没有闻到任何猎物的味道又重新闭上眼。 藏在毛发中的爪子不动声色地露了出来，只等着斯洛克靠近。 斯洛克貌似没有察觉到危险，兴冲冲道： “我发现了有意思的东西！” 他在离凯撒还有两米远的地方就颇有预见地堪堪停下了脚步，前爪向旁边迈了一步，提前做好拔腿狂奔的准备： “真的，我绝对不是偷懒！” 凯撒看着他小动作一堆，看似毫无变化实则已经紧绷，时刻准备暴起的肌肉蓦地一松，心里“啧”了一声。 胆子不大，小动作不少，有这点心思全用来防备他了。 打消了教训斯洛克的念头，凯撒在地上打了个滚，在斯洛克“快问我，快问我”的目光中，悠悠道： “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斯洛克很乐呵： “人类的方块，就是人类的洞！” 他以前一直把人类搭起来的东西叫“人类的方块”，是遇见果宓以后才改口叫“人类的洞”。 凯撒稍微提起来的兴致瞬间消失，嗤笑一声： “这有什么意思？斯洛克，你要是想偷懒就饿肚子，这次我绝对不可能去给你找吃的。” 斯洛克连忙道： “一个当然没意思了，可是我看到了很多，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 他们生活的雪山偶尔也能看到人类搭建的方块，只不过数量很少，大多数都只有一两个，并且人类并不会长时间待在那些方块里。 那些方块一年中大部分时间都是空的。 凯撒在听到“密密麻麻”“很多”的字眼时，突然睁开了眼睛。 在斯洛克说“我带你去看”的时候没有拒绝，沉默地跟在了身后。 日头正当空，是空气潮湿度最低的时候，没有了雾气的阻挠，视野很清晰。 很多方块聚集在一起，其中一两个房顶还有淡淡的烟雾飘出来直指天空，然后和云融合在一起。 方块周围圈了一条“银带子”，几艘货轮停在岸边。 眼前的画面和记忆里的画面又重合在了一起，凯撒都快要分不清到底是现在还是过去。 斯洛克兴致高昂，在旁边一刻不停地说着： “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类的洞，这些洞和我们以前见到的好像有些不一样。” “那些货轮我倒是见过……” 他说的兴起，丝毫没有注意到身边凯撒越来越凉的眼神。 凯撒的眼睛凶性毕露，露出的獠牙愈发狰狞，却在下一秒又突然消失得干净，静静地听着斯洛克在旁边说个不停。 直到他说够了，才淡声道： “斯洛克，好奇归好奇，其他的不用我提醒你，你自己明白吧？” 斯洛克愣了愣，随后笑了起来： “明白明白，我就远远地看看，绝对不会靠近的！” 他大叹一口气： “毕竟这些洞里看起来一年四季无时无刻都有人待在里面呢，我当然不会不识相了。” 凯撒瞥了他一眼。 这头蠢熊总是趁雪山下面那些房子里没人带着其他熊破门而入，在里面睡觉找吃的，然后在人类回来以前离开。 他好几次看见人类看着面目全非的房子，站在房前疯狂怪叫。 虽然叫得什么他听不懂，不过看那些毛少的家伙气得秃毛的地方都涨红了，想必也不是什么好话。 和这个小镇的人类唯一不同的就是雪山下面那些人类看起来更加无害，他们总是会在愤怒之后重新修理那些房子，却不会扛着枪到处找罪魁祸首。 否则这头蠢熊现在估计已经变成一张皮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中暑了 果宓睡得昏昏沉沉，厚重的鼻息喷洒出来，吹得脸边一朵无名小花朝旁歪斜，没来得及直起来，又一口鼻息接踵而至。 稀少的花瓣遗憾凋零在地，余下的花盘垂头丧气地低垂着。 摧残它的熊翻了个身，耳朵抖动了两下，转而又去摧残另一朵花了。 果宓没有做梦，大脑却没有休息的感觉，甚至有那个余力去思考一些事情，跟她的眼皮一样，重的很。 潜意识知道自己是时候该清醒过来，却无论如何都睁不开眼睛，身体迫使她待在原地沉睡。 这段时间她很少进食，吃的大多是一些野果，饿到极致甚至薅了草来吃，偶尔抓到一两只猎物也体型小得可怜。 果宓吃两口尝尝味道就给了小熊。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些，生活在寒冷地区的熊会因为缺少食物想要节省能量消耗而冬眠。 可是现在秋季过了一半，顶多算是深秋，还远远不到果宓认为自己该冬眠的时候。 果宓混乱地想着，清明的思绪只坚持了一会儿又开始混沌起来。 果然，睡觉就是大脑休眠，自以为的清醒也坚持不了多久。 她都要向自己妥协了，想着就这么顺势睡下去，过一两个小时该醒也醒了，一阵慌张的叫声传入耳朵： “果宓，果宓，醒醒，快醒醒！” 鲑鱼焦急地凑到果宓耳朵边叫她，却只看见她一动不动，紧闭的眼皮下面微微鼓动着，应该是眼珠子在乱转。 她也顾不上其他，直接上爪子用力推果宓！ 一番动作过后，果宓终于犹如受惊一般睁开了眼睛，呆呆地望着前方，一两秒后才像是思绪回笼，用力甩着脑袋！ 鲑鱼见她醒了，心中一喜，很快又想起该做的事，连忙道： “果宓，鱼骨出事了！” 果宓脑子才清醒就听到这惊雷一样的消息，连忙拖着刚睡醒沉重的身体跟在鲑鱼后面，急着问： “怎么了？” 鲑鱼张了张嘴，却猛然想到了什么，眼里有些心虚，目光闪烁，在果宓问第二遍的时候才回答： “他，他好像太热了，生病了！” 果宓脑子里“轰”的一声，热生病了，那不就是中暑了？！ 现在也不是问她“一直不觉得热，为什么只是睡一觉的时间，好端端的就热中暑了”的时候。 她只知道中暑并不像听起来那么稀松平常，处理不当是会送命的！ 世上每年死于热射病的人不在少数，中暑而死的猫狗动物可是数都数不清，这里可是没有医院的荒郊野外！ 果宓脚步加快，跟在鲑鱼身边走了好一段都没看见鱼骨的影子，匆匆问： “你们待在浆果丛旁边吃果子，为什么走这么远？” 小熊平时一向乖巧，在这种陌生的地方更是懂得自己待在果宓一睁眼就能看到的地方，今天却一反常态。 鲑鱼在前面狂奔，听到果宓的话目光闪了闪。 他们最开始确实是老老实实待在果宓身边的，可是太热了他们总是忍不住大喘气，离得太近怕果宓听到，所以就往远的地方走了几步。 后来实在热的受不了了，空气里总传来那种水源所特有的潮湿带着淡淡的腥气的味道。 虽然前几次他们找到的都是潮湿的泥土，但是这次经不过高温煎熬又去找了。 原本想着就算找到的是湿润的土，用力压两下看看能不能挤出水来，实在不行躺在上面靠水气降降温，就算能吃两口土。 结果越走越远，没来得及找到鱼骨突然就倒在地上了！ 鲑鱼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小家伙虽然平时性格比起同龄幼熊成熟一些，面对弟弟这么痛苦地模样还是慌了神。 她第一时间能想到的只有果宓，所以用尽全身力气跑了回来。 果宓听着她断断续续说口渴，想找水，目光落在她紧绷的小耳朵上。 直觉她好像少说了很多东西。 终于看到眼前一棵在北地较少见的“巨树”，鲑鱼心中一喜： “在那里！” 果宓目光看了过去，终于在树下看到熟悉的白毛团子，快步走了过去察看。 鱼骨侧躺在树下，四肢轻微抽搐的，大张着嘴急促剧烈的喘息，口水流了一地，嘴边有一滩泛黄的水，还能看到其中掺杂着浆果的残渣。 这应该是呕吐物。 他张着的嘴中牙龈舌头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紫斑，果宓目光一凝，这明显就是中暑的症状。 而且已经耽误了比较久的时间了。 鲑鱼急得团团转： “怎么办，果宓，怎么办啊……” 即使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小熊也意识到和自己血脉相连相依为命的弟弟现在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刻。 哪怕面对比自己身体大数十倍的成年熊都能强忍住惧怕站出来保护弟弟的小熊，面对这一刻也终于心理防线崩溃，声音里都带着哭腔和呜咽。 她声音里的哀怆催促着果宓。 果宓看了看周围，这里只有树和草，其他的什么都没有，没有药，没有医疗器械，甚至连简单的急救药品都没有。 只有树，只有草，树…… 她终于注意到眼前的这颗巨树，它大而宽的树叶，颜色苍翠，枝叶舒展，这不是寻常耐寒植物有的特征。 北极熊不耐热，能让北极熊中暑的温度其实对于植物来说也算不上温暖。 况且现在都秋天了，它竟然还有绿叶。 果宓目光快速在周围的环境上扫过，只有这一棵树很高，宽阔的树冠遮挡了大部分的阳光，导致周围植物大都低矮。 它独占了所有的阳光，但这还不够。 植物要长得好，肥料，阳光和水，缺一不可。 动物的粪便是很好的肥料，但是到底是什么吸引它们经常来这里呢。 果宓几乎一瞬间就已经笃定，周围一定有水源，还是不小的水源！ 她立刻就去看树的根部。 这棵树已经很大了，大到有树根甚至顶破泥土裸露在空气中。 而这些裸露的根系，大多集中的朝一个方向延伸而去，只有零散的几根延伸向其他方向。 水源所在的方向就此不言而喻。 果宓当机立断，上去叼起鱼骨的后颈，费力朝着树根朝向的方向前进。 鱼骨已经是半大的小熊了，再也不是她之前轻易就能背在背上驮着他走的模样。 拖行鱼骨两步，果宓从牙齿根部到牙龈都在痛。 鲑鱼想帮忙，但发现自己反而碍事，只能毫无办法地跟在旁边。 果宓整张嘴都疼，尤其是咬住鱼骨的那几根牙齿，既要小心不能咬伤他，又不能让他脱口而出，只能用巧劲，很为难熊。 她只能望眼欲穿地盯着眼前，期盼早点看到水源。 毕竟那棵树如此庞大，谁也不知道它的根系到底延展出了多少。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为什么不说 短短一百多米却好像已经漫长地过完了整个秋天，潺潺流水声传入耳朵时，果宓心中一松，知道自己的判断没有失误。 鲑鱼怔怔听着耳边哗哗作响的水声，任她怎么想都不会想到原来一直汲汲而求的水源会离得这么近，但凡她和鱼骨多走几步而不是在原地兜圈，很快就能找到水源，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 她扭头去看果宓艰难拖行鱼骨的背影，突然发现自己太过稚嫩和天真，比起果宓来说她差的太多了。 果宓甚至不需要站在原地嗅闻追踪气息就能找到水源的所在地！ 想起自己心中的决定，鲑鱼忍不住动摇，眼神晃动了两下，最后落在濒死的鱼骨身上，看见他那么难受，看了看果宓，一阵纠结后目光又重新坚定起来。 果宓费尽力气终于靠近岸边，想把鱼骨一整个拖进水里，但又觉得不是很妥当，怕他直接被呛死，最后选择把小熊下半个身体依靠水岸泡到水中。 她自己下了水，毛茸茸的爪子被水浸透就像吸水的海绵一样饱胀起来，连忙抬起爪子悬在鱼骨大张着的嘴的上方。 淅淅沥沥的水珠子顺着爪子流下来滴进了嘴里。 大大的爪子像一块储满了水的海绵，流出来的水不算小。 果宓等爪子上下流的水开始断断续续立马就又重新把爪子浸泡在了水里，然后抬着另一只爪子凑过去。 鲑鱼在旁边聚精会神的看着她的动作，把每一个细节都记在脑子里，企图学到些什么。 鱼骨都已经丧失基本的思考能力了，水滴到嘴巴里干燥的口舌久旱逢甘霖，只能凭着本能去吞咽。 但他是侧躺着的，果宓爪子上滴落的水能被喝进去的很少，大多数都洒在了地上最后隐没进泥土。 果宓只能去频繁地更换泡在水里的爪子，不断将爪子交替悬在鱼骨嘴巴上空，次数多了两只爪子又酸又累，只觉得很重。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鱼骨看起来好了很多，至少喘息不像之前那么剧烈。 果宓松了口气，庆幸没到物理降温没用的地步，还有机会。 宽大的爪子下面突然伸出了另外一只小爪子，同样湿漉漉的爪子上一条细细的水珠串滴进了鱼骨的嘴里。 转头一看还是鲑鱼不知道什么时候做了过来，学着她的样子送水给鱼骨。 果宓眸色一沉，心里堆积了很多问题现在总算有空问她，却发现小熊又在躲避她的眼神。 不知道怎么养成的毛病，她和鱼骨每次一做错事或者觉得自己做错事都是这个反应。 倒也不是逃避错误，因为道歉道的很快，而且从来不会选择性承认错误。 感觉就是害怕，害怕她生气，害怕被丢下，要么就是难为情。 鲑鱼垂着脑袋坐在那儿，嘴巴微张发出微小的“呼哧呼哧”的喘气声，腹部起伏的速度很快，就算极力控制自己的眼神，依旧数次直愣愣地看着自己正在滴水的爪子，目光里透露着渴求。 “呵，呵……” 喘息声越来越大，果宓心理暗道不好，连忙道： “鲑鱼，去水里。” 鲑鱼迟缓地扭头看她，眼神有些涣散，眼珠子钝钝地转。 果宓猜她大概也没多少思考能力了，连忙跑过去一口叼住她的后脖颈，连拖带拽地把她拖进了水里。 刚一进水鲑鱼几乎是整张脸都埋进了水中，舌头卷起微微浑浊的水大口大口吞。 整个水源上方都是她吞咽的声音。 果宓看着她刚开始还在坚持，到最后彻底放弃整个身体都泡进了水里，心里不禁更加疑惑。 等鲑鱼状态终于看起来好些了，她才问： “为什么不跟我说？” 说什么，彼此心知肚明。 果宓头一次对他们说话语气这么冷，声音里夹杂着怒气。 鲑鱼后知后觉感到害怕，紧紧缩着身子就是习惯性逃避，什么话都不说。 每次见他们这个样子果宓除了生气就是无奈。 不长嘴无论在什么时候带来的观感都不太好，因为这是一种拒绝沟通的表现。 凯撒有的时候也总这样。 不，他也不全是这样，偶尔一些时候也长嘴了，只不过长了还不如不长，吐出来话每一句听了都不想听第二次！ 这难道是北极熊的通病吗？！ 斯洛克怎么没有？！ 果宓把晃晃脑袋，甩掉脑子里那些胡思乱想，专心把思绪放在眼前两只小熊上。 鲑鱼从始至终不吭声，自以为果宓看不见，眼睛滴溜溜地偷偷去看鱼骨。 她很担心他。 果宓低头看看鱼骨，呼吸趋近平缓，只不过仍旧断断续续，心想都忍不住惊叹不愧是野生北极熊的后代，世世代代生活在残酷的严寒世界，就算小时候身体差长大了基因的力量也会慢慢显现出来。 刚刚中暑到那种程度，果宓看一眼脑子里都觉得可能没救了。 拖到水池里已经是抱最后一丝希望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缓过来。 只不过中暑对身体的一些伤害是不可逆的，果宓刚轻快了几分的心又沉了下去。 她现在暂时没心情再责怪鲑鱼。 说实话比起责怪两只小熊，她更想责怪自己。 她原本的年纪加上做熊的时间，都快抵得上一只短命熊的一辈子了。 要是肯花时间多考虑一下，或者多一些精力注意注意两只小熊，他们瞒不了她。 可是她偏偏不知道是怎么了，这段时间身体总是乏累，困顿之余她竟然也不像以前那样花时间思考。 忽略了很多东西。 至于两只小熊，果宓猜测他们隐瞒难挨高温的原因大概是怕被抛下吧。 怕自己嫌他们是累赘，所以一路上强忍着不舒服，尽全力隐藏自己，还要乖乖巧巧跟着她走这么远的路。 说到底他们也是没有成年的幼崽，她也不是他们亲生的熊妈妈，没办法像卡雅那样给他们完全不会被抛弃的安全感。 想到这里果宓最开始的生气突然消散了许多，心里剩下的只有无奈。 牙根又开始隐隐犯痛，她看了一眼鱼骨的后脖颈，毛发中隐隐渗透着一丝鲜红。 果宓又开始叹气，就算是小心了又小心，还是咬破了。 小家伙醒过来估计要疼得没精神好一段时间。 她垂下头喝了两口水，总算把心里的焦躁压了下去。 然而等鱼骨醒来时，和鲑鱼对视了好一会儿，突然扭过头一起对果宓说的话，完全颠覆了她所有的猜想！ 两只小熊眼巴巴地抬头看她，异口同声道： “果宓，不要管我们了，回家吧。” 第一百二十章 合格的熊妈妈 果宓最开始觉得自己听错了，一两秒后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啊”了一声。 小熊以为她觉得他们在开玩笑，鲑鱼主动上前了两步，抬着小脑袋望她： “果宓，鱼骨在不适合自己的地方很难受，我也很难受，所以我们想，你留在雪山是不是跟我们一样？” 果宓确实很难受，但还有一定的区别。 比如她在雪山冻的受不了还可以靠着小熊在坑里取暖，而两只小毛球要是热得受不了，短时间内她办法帮他们缓解。 鲑鱼自顾自地说着： “我们不能那么自私，让你留在不喜欢的地方，我知道你一直很想家，好不容易走到这儿了，要是放弃岂不是太可惜了，我们想让你开心。” 果宓愣了愣，随后笑了起来，温声道： “我现在就很开心，你们能为我着想，我已经很开心了。” “不是的！” 鲑鱼有些慌张： “这种开心不一样，我们想让你如愿！” 果宓哭笑不得，她的确是想回家，可是她想回的那个家不是去到森林就可以回去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这辈子都回不了家了。 呆在森林的确会让她过得舒服一些，可是依旧要自己狩猎，要和同类厮打去争抢地盘，要提防偷猎者的猎枪。 仔细想想，除了狩猎简单一些和温暖一些，和北极好像没什么区别。 也不对，现在有区别了。 她在森林是独自一头熊，在北极还有两只小熊陪她。 人确实是社交型生物，长时间不交流精神都会受到影响，果宓在森林里最大的问题不是担心自己被饿死，而是长时间的荒寂无聊快要把她逼疯。 身为一头熊，还是一头体型很不错的熊，在森林里自然不会有动物随随便便去招惹她，连同类看到她都要掂量一下。 早些时候果宓还为自己能够畅通无阻的在森林里穿梭感到开心，做人的时候哪怕是拍摄她也只敢和同伴一起待在仁济不那么罕见的地方。 一些危险的山林他们不会涉足，就算是去也要全副武装。 变成熊以后，她还苦中作乐，觉得自己终于可以随心所欲地去探索丛林。 然而这种快乐持续不了多久，原本悦耳的鸟叫虫鸣变成了噪音，绿色怡然的树木变成了牢笼。 果宓就在枯寂中日复一日的抬头看着天空，数着飞鸟划过天际的次数，久而久之她开始尝试和自己说话。 后来居然隐约感到另一个自己在回应她，所以她和自己说话的频率越来越高。 然后在有一天突然醒悟，这是精神分裂的前兆，她快要疯了！ 恐惧促使果宓放下警惕去和同类尝试交流，也有同类会和她说话，但大多数不友好。 他们触碰到一起要么是对面逃，要么是打一架然后对面逃，要么是打一架没分出胜负两边都逃。 果宓最后频繁去找同类打架，然后通过这种方式缓解自己的寂寞，有的时候甚至穿越大半个山谷去找同类。 大概是她太过活跃引起了人类的注意力，这种另类社交被人类抓到动物园以后戛然而止。 她终于看到人类了，不过不是以她想要的方式。 动物园的生活又给她狠狠上了一课，让她明白什么叫“非我族类”。 这样想想，好像自从来到北极之后她很长时间没有过那种枯寂乏味到满心荒凉的感觉了。 小熊一直陪在身边，遇到的成年熊，就算是讨厌的凯撒，在一起时也能好好说说话，偶尔打闹一下。 还交到了夏天和斯洛克这样的新朋友。 仔细想想，居然好像还恢复了正常的社交生活？ 回到森林，恐怕又要回到从前那个样子了。 而对于熊这种生物来说，除了天生的母子关系，好像没有百分之百友善的同伴。 凯撒对自己的弟弟已经足够宽容和友善，斯洛克面对他的时候仍旧时刻注意，因为他死在自己哥哥爪下的可能性并不是百分之零。 尤其森林里的熊比北极熊更加的好斗和凶猛。 果宓如果回到森林也想要拥有像小熊这样，能够毫无防备去相处的伙伴，估计只能等她自己生出来了。 一想到自己要和另一头公熊交配，然后生出一只小熊，果宓瞬间觉得有些接受无能，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打消这个念头。 她看了看小熊，两双豆豆眼目光如炬，看起来意志很坚定。 在人类世界，子女对父母有天生的依赖，如果家庭足够美好，父母观念正确，孩子就不会“配得感”缺失，觉得自己在年幼时期想要依靠父母是一种索取和错误。 果宓现在觉得小熊有这种想法还是因为她不是卡雅，所以他们没有办法心安理得依赖她。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问小熊： “其实，虽然我不是你们这亲生母亲卡雅，可我答应了照顾你们到成年，你们可以把我当做卡雅一样去依靠，照顾你们我不会觉得是拖累……” 她话还没有说完，鲑鱼直觉她误会了什么，连忙道： “没有，果宓，不是这样的。” 她眼睛里有泪光，走到果宓身前，小脑袋突然顶上了果宓胸前茂盛的皮毛，声音有些哽咽： “果宓，我们不是觉得你不是妈妈所以不好意思依靠你，事实上，你已经是很好的熊妈妈了。” “熊妈妈”这个称呼落进果宓耳朵里，炸得她心脏一缩，一股酸涩的滋味涌上了心头。 鲑鱼小耳朵动了动，又往果宓身边凑了一下，声音沙哑： “果宓，你知道吗，熊妈妈不会一直带着小熊，食物短缺，气候恶劣，哪怕是遇到危险的时候，熊妈妈也会抛弃小熊的。” 他们年纪小的时候，见到过公熊想要猎杀小熊。 那头母熊没有选择誓死保卫熊崽子，在纠缠了一番之后主动离开了，把稚嫩的熊崽子暴露在公熊的獠牙下。 很多母熊在极致的危险前都会选择先考虑自己。 卡雅没有这么做，所以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果宓带着他们一路寻找食物，不止一次在公熊的攻击下保护他们。 她已经比太多的母熊要尽职尽责了。 他们从来没有担心过果宓会抛弃他们。 鲑鱼顶着水汪汪的眼睛，哽咽着对果宓说： “你一直照顾我们，所以我们也想照顾你。” 鱼骨也走上前来，和鲑鱼一起紧紧贴着果宓，扬着小脑袋道： “果宓，我们已经长大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虽然我们没有其他熊那么强大，可是我会像斯洛克那样，和鲑鱼生活在一起，我们会互相照顾的，你放心吧。” 他用恳求的语气对果宓说： “回家吧。” 两只小熊都用无比恳切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告诉果宓： 回家吧，回答她想去的地方。 果宓低头舔了舔他们的额头，鼻头喷出一口热气，无奈道： “好吧。” 第一百二十一章 分别 她答应的这么果断着实出乎两头小熊的意料，小家伙先是呆愣了一会儿，随后由衷地对果宓道： “真好，果宓，你能回家了。” 两只小家伙的耳朵耷拉着，鼻头湿漉漉的，黑黝黝的豆豆眼虽然极力隐藏，还是压不住眼底的失落。 果宓知道他们失落的不是她答应了他们的要求决定离开他们，而是马上就要分开了。 她歪了歪脑袋： “要不，我把你们往回送一段？” 小熊眼睛亮了亮，但随后又暗淡下来，拒绝道： “不用了果宓，都走到这儿了，你要是往回送我们肯定又要耽误时间，不是要在冬天以前到温暖的地方吗？” 果宓失笑： “耽误不了多长时间，确实按照巴达说的路线，冬天以前我也到不了森林，不过我们不是从人类小镇旁边穿过去了吗，缩短了很大一部分路程呢。” 小熊开始动摇，果宓又接着道： “走吧，这里太热了，要是你们谁又中暑了，另外一个也没有力气把他拖到水里降温不是吗？” 听到这里小熊彻底被说动了，乖巧地跟在果宓身边，三头熊又开始往回走。 两只小熊觉得这是他们在一起的最后一段时间了，异常珍惜，再也没有围着果宓脚边打闹，而是紧紧贴在果宓两边，感受着果宓最后在身边温暖的气息。 果宓带着他们从有水源的地方走，避免再次中暑。 两头小熊怕她耽误回森林的时间，累极了也不肯休息，喘气喘得很厉害。 果宓索性不再顾虑自己的毛会被沾湿染上那股死水发臭发腥的味道，直接从潮湿的水洼淌了过去。 大概是不再绕路，路程又缩短一些。 两天后，果宓已经明显能感觉到周围的温度又回降。 她看着天空飞过的候鸟群，喃喃了一句： “已经是深秋了……” 结果被小熊听到了，再怎么说也不让果宓再送他们，态度很坚决地要求在这里分开，让果宓快点朝森林走。 果宓也只得不推拒他们的好意： “那我走了？” 小熊依依不舍地看着她，说出来的话斩钉截铁： “好。” 果宓转过身往回走，没走两步又停下，回过头再次确定： “我真的走了？” 鱼骨已经要哭了，小脸埋在姐姐背上。 他已经长得比鲑鱼大了一整圈，坐在鲑鱼后面对比更是明显。 鲑鱼还能勉强能忍住，声音有些颤抖： “你走吧果宓，放心吧，我们会照顾好自己。” 果宓于是不再多言，走过来最后一次舔了舔了两只小熊的额头，然后转过身。 这次她没有再回头。 鱼骨终于肯抬起头，两只小熊就这么坐在原地，看着果宓的身影拨开树丛，然后消失在一片摇晃的树影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鱼骨突然哼唧了一声，这一声宛如打开了闸门，半大的小熊直接扑倒在地上开始嚎哭起来。 熊崽有些尖利刺耳的叫声能传得很远，鲑鱼低头舔了舔他的耳朵，强忍着哭意安慰他： “鱼骨，别哭了，万一被其他体型大的肉食动物听到，我们会有危险的。” 鱼骨哭声微顿，但很快又控制不住，压抑的哭声流窜出来。 再这么下去鲑鱼自己也要憋不住了，她觉得自己是姐姐，必须要照顾鱼骨，要是自己也哭了鱼骨会更难受的，只能声音沙哑道： “要是果宓听见了，她肯定会回来的，我们不是说好了要让她回家吗？” 鱼骨哭声一梗，使劲强压，最后终于缓缓收住，坐起来泪眼朦胧地看着鲑鱼。 鲑鱼凑了过去，额头紧紧贴着他的鼻头。 没办法，鱼骨已经比她高了许多，她只能站起身伸长脖子，额头才勉强够碰到坐着的鱼骨的额头： “鱼骨，从此以后我们就是彼此的依靠了，一定要好好保护对方。” 鱼骨抽泣了两声： “可是，北极熊不是生活在一起的，我，我胆子小，吃得又多……” “没关系，我们可以像凯撒和斯洛克那样，不过凯撒太凶了，我不会像他对斯洛克那样对你的。” 鲑鱼已经决定好要扮演凯撒的角色，但凯撒在她这里明显是个反面教材。 而对于鱼骨来说，斯洛克却并不是一个反面教材，他小声道： “那我也会像斯洛克那样，学习很多狩猎技巧，我会找很多吃的！” 顿了顿，他又默默加了一句： “我不会像他那样偷懒的。” 好吧，在某些方面来说，斯洛克也绝对算得上反面教材。 两头小熊对视一眼，鲑鱼率先笑了起来： “好，一言为定。” 鱼骨一两秒后也破涕而笑： “说话算话！” 躲在不远处的果宓静静听着，眼里流露出无奈的笑意。 熊崽的话语天真而稚气，幼时的约定却是最真心实意的。 果宓突然发现，她这场旅程并不是“早知会碰壁”的，只是了却遗憾的无意义尝试，或许对小熊来说，是一场难忘的冒险。 “落单的”小熊在互相安慰之后重新踏上了回雪山的旅程，果宓悄悄尾随着。 她总是有意识地行走在逆风的方向，又或者是和两只小熊隔着一大片水潭，通过水潭杂乱多重的气味掩盖自己的信息。 两只小熊崽一路顺着他们来时的方向返回，通过嗅闻着以前残留下来的气味寻找方向。 鲑鱼抬起头来左右望了望，有些迟疑道： “怎么好像见过这里……” 鱼骨在周围扫视了一圈： “好像确实很熟悉，不过会不会是因为我们来的时候已经走过一遍了？” 鲑鱼觉得有道理，又低头嗅了嗅草叶上留下的那些几不可闻的气味，颇为焦躁道： “气味变淡了好多，再过一会儿可能什么都闻不到了。” 鱼骨也上前闻了闻： “是变淡了许多。” 不过好像也没有鲑鱼说的那么夸张，上面留下的气味再过一下午他也能闻到。 鲑鱼急着往前走，快步钻进了枯草从，顾不上沾湿的爪子，一路冲进了低水洼。 鱼骨又反复闻了闻，察觉到这片草叶上果宓留下来的味道已经淡了许多，反而他们留下来的味道很浓。 刚要叫住鲑鱼，却发现她已经跑到水洼中央了，连忙跟了上去。 而不远处的果宓，看着两只小熊第三次路过同一个枯草丛，担忧地叹了口气。 第一百二十二章 幼崽的盼望 极北气候特殊。 因暴雨或者冰雪融化，又或露水集聚起来的水洼，本身就是无根的死水，被困守在低矮的地势中。 时间一长植物腐烂的根，大量繁殖的微生物，动物的尸体，蚊虫的幼虫，水藻繁殖的腥气…… 无数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刺鼻到难以忽视，对于年幼的小熊来说是一个大难题！ 这也是果宓离他们这么近都没有被发现的原因。 又绕了两圈后，两只小熊开始有了分歧。 鲑鱼觉得朝着一个方向走总能走出水洼，鱼骨却认为用这个方法走出去也会完全偏离路线，到时候他们就不知道自己在哪了。 鱼骨低头在草叶上收集那些气息： “果宓留下的味道很淡，反而我们留下的味道要浓一些，这说明我们一直都在兜圈子！” 鲑鱼低头跟着闻，嘀咕了一句： “好像确实是这样。” 她突然看向鱼骨，笑了起来，开心道： “鱼骨的嗅觉比我灵敏好多，看来我们想要出去要靠你啦！” 大大方方的夸赞反而让敏感的小公熊害羞的微微垂下小脑袋，鲑鱼凑过去撞了撞他： “快闻快闻，我们只要找到果宓的味道就能出去了！” 假如他们一直在大水洼中游荡，留下的气味重叠在一起，再想去分清已经没可能了。 不过果宓没有跟他们来回绕圈，所以只要找到果宓留下的气味，他们也可以出去！ 两只小熊意见不同时果宓还紧张了一番，害怕他们吵起来，没想到事情的走向和她所担忧的一切都背道而驰。 看着两只小熊分头去找她留在草叶上的味道时，果宓只觉得自己看扁了两只小毛球，他们远比自己想象的要成熟许多。 正欣慰着突然听到鱼骨有些疑惑的嘀咕着： “果宓留在这里的的味道怎么突然这么浓了？” 鬼鬼祟祟的巨型毛球心中一跳，这才发现小熊不知不觉离她已经比较近了，连忙不动声色地尽量避免擦到草叶发出声音，往远处快速退去。 鲑鱼转过头发现鱼骨站在原地，仰着鼻头用力抽吸着，奇怪问道： “怎么啦？” 鱼骨回过头，有些不确定地道： “果宓的气味突然变浓了好多……” 水洼中留下的气味是至少两天以前的了，空气流窜形成的风会带走许多，按理说还有这么浓重的气息是不可能的。 两只小熊不约而同想到了什么，明知这不是好事，却忍不住用期盼的眼神环视四周。 鲑鱼忍不住上前了两步，试探着呼唤道： “果宓？是你吗？” 鱼骨也用期许的目光看着周围，想要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可惜周围空荡荡，除了风吹过草叶留下的“唰唰”轻响，再也没有其他。 小家伙有些失落，却仍旧不放弃地窜进了周围的草丛，左右巡视着，一边走一边叫： “果宓？” 鲑鱼也跟着进了草丛，到处寻找果宓的身影。 果宓躲在远处，时不时变换位置，听着两只小熊叫她好几次想要走出去了，最后又硬生生忍住。 她知道虽然自己一直庇护小熊，可其实并不是合格的熊妈妈。 她初来乍到，只是带着两只小熊求生已经耗费很多心力，在不熟悉的环境里自己都是半吊子，每天挣扎在温饱线上，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寻找食物，不知不觉时间过去了好多。 没有特意教会小熊更多的狩猎技巧，没有教会他们独立，也没有教会他们如何在野外生活下去。 本以为时间充足，她能一步一步亲自带着他们去获得那些经验。 可是忘了自己是一头会冬眠的熊。 “绝知此事要躬行”。 说的再多都比不上自己尝试一次。 冬天马上要到了，果宓已经有了困顿的感觉，在小熊劝她离开的时候，她的脑子里突然有了这个念头。 最后选择用这种“拔苗助长”的方式，去让小熊快速成长。 另一边苦寻无果的鲑鱼和鱼骨渐渐停了下来，面面相觑之后同时苦笑了一声。 鲑鱼无精打采： “看来是我们想多了。” 鱼骨眼睛湿漉漉的，闷头盯着刚末过自己爪子的水，发出一小声轻微的抽泣，但很快就停住了。 鲑鱼深吸了一口气，打起精神道： “好啦，我们已经耽误了好长时间了，快点找出去的路吧，不然果宓留下最后一点味道都要消失了。” 鱼骨耳朵动了动，突然涩声道： “你身上有果宓的味道。” 鲑鱼愣了愣，笑了起来： “你身上也有。” 身上粘着果宓的味道，就好像她还在他们身边，护着他们，陪着他们。 两只小熊互相蹭了蹭，身上残余的果宓的味道，就是他们最后的慰藉，是强催他们振作的支撑。 终于在傍晚的时候，小熊顺利凭借着留下的那些寡淡的气息，穿过了环境同质感最强，气息是杂乱的大型水洼。 爪子重新踩在干燥的泥土上，鲑鱼目光在低矮的灌木丛上流转一圈，转过头来低声对鱼骨道： “这些树我还眼熟，应该能分得清方向，越往后面果宓的味道就会越淡，再走一段路她的气味应该会彻底消失，到时候我们就只能靠自己了。” 这个坏消息让鱼骨心里有些沉重，但他选择不把坏情绪带给鲑鱼，勉强笑道： “没事，只要我们在一起，一定可以回去的！” 鲑鱼语气铿锵有力： “嗯，等我们回到雪山，肯定就是能够独自生活的合格的大熊了！” 成为一头优秀的成年北极熊，是每只北极熊幼崽都有的美好盼望。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夏天旁观的小熊 远离北极中心，气候既不过于严寒也不过于温暖的情况下，树木的苍翠竟然也保存得持久了一些。 一头雌性北极熊惬意地趴在草地上，张着嘴微微喘着气，眼睛眯起躲避直射的太阳。 她身边有一头小北极熊到处疯跑，时不时在地上打个滚，细碎的草叶粘在身上，给那身白毛也染上了几处绿意。 幼崽体力充沛，玩气上头甚至跑过来在母熊身上踩两脚，然后在母熊发怒之前又跑远。 一连几次，夏天也没了之前慵懒休息的那份闲适，趴在原地无奈地忍受着小熊过剩的精力。 好在这份旺盛的精力消耗的很快，没一会儿小家伙也觉得累了，摇摇晃晃地走到妈妈身边，身子一歪—— 四脚朝天地躺下了。 她在草地上翻滚了两圈，最后将头搭在妈妈身上，眼睛一阖，不一会儿，细微的鼾声就响了起来。 小熊闹腾起来恨不得把地上的土都掀起来，安静下来两秒都不要就陷入沉睡。 夏天对此习以为常，任由她将身体大半的重量压在自己身上，重新又眯起眼，母女两静静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时光。 然而意外总是突然出现，当鼻头钻入其他熊的气息时，母熊立刻一扫惫懒的神态睁开了眼睛，眼底划过锐利。 不过很快她就能分辨出嗅到的气味远不如成年熊那么厚重浓郁： 这是幼崽的味道。 夏天心底一松，但马上又警惕起来。 有幼崽就代表有母熊，虽然不如公熊威胁大，但仍旧是不小的隐患。 她转头喉咙发出一阵咕哝声，催促小熊别再睡。 小崽子很不情愿，头在她身上用力蹭了蹭，歪着脑袋赖在地上不肯起来。 夏天索性直接站起身来，大步离开。 小熊靠在她身上的头滑落下来，磕在地上。 别说有厚重的草丛，就算直接磕在石头上，这点力大对小熊来说连挠痒痒都不算。 但她已经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妈妈的怒气，不敢再耍赖，连忙站起身来，虽然眼睛里还有些不情愿，但是还是老老实实快步跟在妈妈身后。 夏天心里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提前离开，她到现在都只闻到小熊的味道，母熊的味道一点儿都没闻到。 ……落单的小熊？ 可能性不大。 她心里思虑着，小熊的气息再一次钻入鼻腔，没走两步突然停了下来。 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的小熊垂着脑袋昏昏欲睡，没注意到前面的大熊已经停了下来，直直撞了上去！ 小家伙吓了一跳，后退了两步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甩了甩脑袋，这下彻底清醒了。 夏天抬起头又嗅了嗅，总觉得闻到的这两丝味道有些熟悉。 她心里确定，以前绝对闻到过。 到底是在哪闻到的呢…… 母熊低头沉思着，终于在纷乱的记忆中找到了这两股气味的来源。 这不是果宓收养的，卡雅的那两只小崽子吗？ 她眼里的锐利被惊讶取代。 那两只小崽子居然活到现在了？！ 不过他们不是在雪山吗，怎么会跑到这么远的地方，难道也跟她们一样？ 可是她好像也没有在浮冰见到过果宓？ 对了，果宓！ 怎么只闻到小熊的味道，没有闻到她的味道。 虽然有猜测是不是果宓养崽困难，反正又不是亲生的，直接把那两只小崽子丢了，小崽子不认路一路跑到这儿的。 但夏天很快就打消了这个猜测。 因为那两只小崽子光靠自己根本不可能活这么久，而整个北极除了果宓，也根本没有熊会再去收养那两只小崽子。 所以一定是果宓把他们养到这么大的。 那果宓去哪儿了？ 不会是养到半大看他们有活下去的可能性了，才丢掉的吧？ 带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丢？ 夏天环视了一下四周，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要是真的带到这么远的地方丢，那可能是真的不想让他们活了。 她胡思乱想了一番，最后实在控制不住心里的好奇，在心底安慰着反正就算不是落单的小熊，最后突然冒出来的那头母熊也会是果宓。 于是这头雌性北极熊还是没能抗拒住诱惑，再次打破了带崽儿北极熊生存常识，抬爪朝着气息传来的地方走。 大概四百米的距离，夏天很快就看见两只熊崽子站在不远处的一个小土坡前面，头对着头一同伸长了脖子往土坡上看。 还没来得及看清他们在看什么，两只熊崽子突然就出爪了！ 四只熊爪上下翻飞挥得只剩残影，湿润的泥土，碎草，小石子通通被刨的飞向空中，然后落到不远处。 熊崽刨坑的速度和熟练都让夏天看得叹为观止。 这抛坑能力都已经超过她了，扪心而问，要是换成她去刨，估计都没有这个效率。 随着小熊的挖刨，土坡上的洞越来越大，终于随着小爪子一下巴拉，坑壁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洞！ 小熊刨坑的速度再次加快！ 没两下，脆弱的土层突然垮塌了，从突然多出来的那个洞里“噼里啪啦”滚出一堆东西来。 又一只地松鼠失去了它宝贵的粮仓！ 夏天闻了闻，好像是浆果和种子的味道。 不远处的鲑鱼和鱼骨欣喜地看着脚下散落的果实，乐呵呵地对视了一眼。 鲑鱼低头用爪子扒了扒： “好像又多了好多没见过的浆果和种子。” 鱼骨犹豫地问： “那我们要吃吗？” 他们已经有段时间没吃东西了，这些浆果是好不容易找到的食物。 本身就已经少的只能勉强充饥，要是再缩减掉那些不知道能不能吃的果子，恐怕真的只能尝尝味道了。 鲑鱼低头学着果宓的样子在果子上嗅了嗅，入鼻的气味有着甜腻，有的酸涩，有的苦气扑鼻。 她看了看鱼骨。 小熊渴望的眼神落在地上的浆果上，口水一口接一口的咽，却只能强忍饥饿。 鲑鱼咬了咬牙： “我先吃，要是没事你再吃。” 她打算和果宓一样，给鲑鱼试毒！ 鱼骨立刻拒绝： “还是我先吃吧，我个头大，要是中毒了应该能撑住。” 鲑鱼觉得这是歪理，明明只要中毒都很难受，谈什么撑不撑得住？！于是也拒绝了： “不行，我是姐姐，应该是我照顾你，所以我先吃！” “我先来，我体型大！” “我来！我是姐姐！” …… 小熊吵得不可开交，夏天在远处听的津津有味，她的目光落在那些散落的坚果上，认出了大半。 确认那些都是可以吃的，马上就放宽了心继续听小熊争吵。 两只小熊都怕对面中毒，争着吃第一口。 夏天听完全程脑子里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果宓到底是怎么教的熊崽子，才能教出两只这样的小崽子。 瞧这两只小崽子的样子，看起来是打算以后都相依为命了。 “奇怪的母熊又养出了两头离经叛道的小熊。” 夏天怪异地想着，转念一想这是果宓带大的小熊，又觉得合理。 而远处两只小熊的争辩也终于进入了尾声，他们已经有了一个双方都满意的结果！ 第一百二十四章 故友重逢! 那就是一起吃！ 夏天听到他们的计划已经沉默了，原本试毒就是为了避免另外一只吃坏肚子，现在一起吃，刚刚的争论不就毫无意义了吗？ 小崽子就是小崽子。 母熊大叹一口气，心里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低头一看自己脚边的熊崽浑身绷地紧紧的，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不远处的两只小熊，就这还不够，后面直接站起来看。 长时间站立坚持不了，伸爪子扶着她也要聚精会神地看！ 夏天不知道她是否已经认出了，这是曾经唯二和她短暂相处过的朋友。 她是第一胎，只生下了这么一只小熊崽。 单胎的小熊童年注定是孤独的，如果是母熊的话，成年以后大部分时间也是独自生活。 和那两只熊崽子短暂的玩耍，已经是极其特殊的情况了。 所以即使小熊精力过剩，夏天也尽自己最大的耐心容忍这只没有兄弟姐妹的小家伙。 现在她又看到她的小朋友了。 小熊崽看着远处的两只小熊互相争执之后，又开开心心地坐在一起分吃着挖出来的浆果和种子，眼里浮起艳羡。 夏天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 不过现在大熊还没有出现，即使知道出现果宓以外的熊几乎不可能，她也还是不能放松警惕。 左右看了看，企图找到附近的大熊，然而直到不远处处的两只小熊仔都快把浆果吃完了，大熊还是没有出现。 夏天心里的疑虑成倍上涨，她现在怀疑果宓真的已经把这两只熊崽子丢弃了。 这个地松鼠仓库里的存粮种子偏多，而且大部分都有坚硬的壳，鲑鱼和鱼骨开了一两颗之后发现吃不到多少东西反而会费很多功夫，只能放弃大部分种子。 随着年龄的增加，食量也会成倍的上涨。 一个地松鼠仓库里的存货甚至满足不了充饥的需求。 他们不甘心地顺着之前发现的洞口又刨了刨，这次运气很差，刨了很久再也没有发现第二个仓库。 两只小熊不得不接受这是地松鼠只有一个仓库的事实。 虽然饥饿交加，小熊还是学着果宓以前的样子又重新刨了个坑，把剩下没办法吃的果子重新埋了进去。 这样的行为对他们没有任何益处，但是只要一想到果宓，那些美好的回忆就会让心里得到支撑。 两只小熊不约而同地像果宓那样，还特意帮地松鼠把新挖仓库里的土壁夯实。 大概是大自然对幼崽还抱有宽容之心，绝望之下掩盖着的一丝希望透露出来。 当微风又吹来另一种动物的气息时，在场所有的熊都仰起了头，捕捉着空气里的一切信息。 长时间依赖果宓的小熊崽空有灵敏的嗅觉，却总是忘记使用它。 他们没有特意关注自己闻到的每一种气味，导致错失了很多东西。 现在长时间的饥饿强行教会了他们去使用自己与生俱来的天赋，但也教得不完全。 否则他们不会到现在都没有发现自己周围又多出了一头“虎视眈眈”的成年熊。 ——即使是因为夏天靠近之前就已经出于警觉，有意识地在掩藏自己的气味。 在夏天已经闻到兔子气味的二十秒后，两只小熊才堪堪注意到。 看着不远处两只小崽子已经顺着气味的方向寻找过去，夏天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小熊崽懵懂对她的目光，眼角跳了跳。 无论是想最后确定果宓在不在，又或者是让小熊崽见识一下同龄熊的狩猎，各种原因夹杂下，夏天还是带着自己的小熊崽跟了上去。 出乎意料的是这只兔子气味的来源离得很远。 要不是因为风向突然改变，恐怕小熊注意不到这丝流窜而过的气味。 对于拥有灵敏嗅觉的动物来说，每一次风向的改变都会带来新的机会，如果是合格的猎手，就一定会抓住这些机会。 大约两公里的路程，周围还算崎岖的环境逐渐变得开阔明了。 连夏天都忍不住感叹小熊好运气了。 因为兔子喜欢在这种地方筑巢，一般这种环境往往不止一窝兔子，而且经常大量群居，要是一击未中，还会有下一场狩猎。 被风带走气味的一窝兔子大概十七只左右，这在兔子群落中算是极小的了。 这么宽阔的一块地，夏天猜测它们应该不止这些。 倒是不用担心兔子会闻到什么味道，比起嗅觉，它们赖以生存的是听觉。 鲑鱼和鱼骨在距离兔子很远的地方就已经停下的脚步，站起身来细细观望着，直到看清楚到底有多少只兔子。 “它们跑得很快。” 鲑鱼放下抬起来的前爪，转头对鱼骨说着。 鱼骨也重新坐了下来，犯愁道： “它们看起来比驯鹿还要擅长奔跑。” 狩猎经验贫乏的小熊没有应对这种小型速跑动物的正确方式，在他们的记忆里唯一能和这种快速奔跑的小动物匹配上的就是果宓狩猎过的驯鹿。 “我们可以试一试果宓狩猎驯鹿的办法。”鲑鱼建议道。 鱼骨有些为难，他左右看了看： “可是周围没有水源。” 狩猎计划制定到一半戛然而止。 过了一会儿，鲑鱼忽然又说道： “也许你可以成为那个水源！” …… 环境一变得宽阔风就会变大，而且风向变化很快，再想隐藏气味就很难了。 夏天又在这些杂乱的气味中捕捉到一丝熟悉的，不同寻常的气味。 这股气味藏得很好，但带崽的母熊远比两只不谙世事的小熊老练的多。 就算藏得再好，也还是被她抓到了踪迹： 这次气味的源头离得不远，就在附近。 夏天转头又看了看头凑到一起窃窃私语的两只小熊，思考了一会儿，带着自己的小崽子直接顺着气味找过去了。 果然，气味的尽头是探头探脑，不时还跟着风向跑的巨型毛球。 这次夏天没来得及靠近就已经被发现。 察觉到这一点的母熊及时站住了脚，看着巨型毛球面目狰狞张牙舞爪地转身，呲着一口獠牙，在看清自己的时候突然一呆，一两秒过后刚刚还满是凶恶的眼神突然变得清澈无比，最后闪闪发光，惊喜地叫了起来： “夏天？！你怎么在这儿！！” 第一百二十五章 小熊的狩猎 失去踪迹马上就要半年的好友出乎意料地出现在眼前，果宓心里只有惊喜。 她朝夏天跑了两步，但很快又注意到她脚边的小熊崽，连忙又停住。 夏天的小熊崽也已经是半大崽子了，开始懂事后早没了之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一看到这么大头的成年熊跑过来吓得直往妈妈肚子下面缩。 夏天后退了两步，小熊崽被迫暴露在空气中，再想往妈妈肚子下面缩的时候，已经被她暗下来的眼神逼停，只能无助地坐在原地，浑身缩在一起，头都不敢回。 果宓看到这一幕走也不是原地坐下也不是，只能进退两难地站在原地。 夏天将目光从小熊身上移开，又重新落在果宓身上，鼻头微微抖动着，仿佛在确认什么。 果宓也不知道自己这万里挑一的长相，北极会不会有第二头，至少她到现在没有遇到过。 但熊类的社交在某些时候比人类社交要凶险的多，突然翻脸是常有的事。 所以她待在原地，把主动权交给夏天。 几秒过后对面的母熊似乎确认完毕，主动抬爪朝果宓走了过来。 她的小熊崽已经忘了果宓这么一个儿时和她亲密接触过的“长熊”，震惊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妈妈，看起来很不能理解她的行为。 夏天走到果宓面前，身体轻轻在她身上贴着贴，笑着道： “好久不见了，果宓。” 见她没有翻脸的意思，果宓放松下来，也蹭了蹭她，随后猛然想起自己忘记了什么，连忙又转身朝着小熊的方向看去。 两只小熊已经开启了狩猎，但发动攻击的只有鲑鱼，鱼骨反而朝着另一个方向小跑过去。 果宓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夏天也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什么话都没说，跟着她一起旁观这场狩猎。 北极兔极其擅长奔跑，身姿又很灵巧，对身体笨重的熊来说捕捉起来恐怕不比驯鹿难度低。 要说有什么好处也只有一个，那就是驯鹿有可能奋起反抗，而这种脆弱的小动物一旦奋起反抗相当于自寻死路。 它们只能逃跑。 这种兔子的腿比寻常看到的兔子要长许多，尤其是跑起来的时候就更加明显了，像是长着耳朵的狗。 被追到极致的时候甚至两只前爪抬起来，后爪蹦跳直力奔跑。 不仅对小熊来说是一种新奇的物种，对果宓来说也很新奇。 刚刚看到鲑鱼有意识地把其中一只兔子往鱼骨的方向逼时，果宓已经猜到了他们的计划。 不得不说小家伙已经把他们所有看到的一切模仿到极致了。 甚至在没有地形优势的情况下，自己把果宓当初把驯鹿大量逼上巨石堆的举动调换成最开始的坚定选择一个目标。 而被追逐的兔子明显也没猜到自己的前方还有另一头熊正在暗中埋伏，一如鲑鱼所愿按照她想要的方向奔跑着。 鲑鱼追在兔子后面气喘吁吁。 这种身形娇小的小动物速度却比她快了不是一点半点，稍有不注意让它甩脱的话，所有的努力都会化为乌有。 她只能拼尽全力跟在后面，给它制造出逃命的紧张感，迫使它朝着鱼骨的方向跑去。 一切都在按计划中进行，鱼骨冲上前时，奔跑的兔子眼前突然多出了另一张夺命大口！ 不只是鲑鱼，连果宓都把心提了起来，紧张地看着鱼骨这决定性的一幕！ 锋利的牙尖已经接触到兔子的后脊！ 咬下的那一刻，已经被死亡笼罩的兔子突然后腿一蹬高高跃起！ 小巧的身影从鱼骨嘴巴里逃脱，然后在他四只爪子间迅敏穿梭闪躲，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已经逃窜出去。 再想追已经来不及了，几只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兔子钻进了洞里。 到嘴的猎物最后以这种出乎意料的方式逃脱，看着远处失落的两只小熊，果宓心情复杂。 想过他们会失败，却没想到失败的节点居然是在成功的前一秒。 惊喜过后浓重的失望对小熊来说可能有些残酷了。 “他们狩猎的方式不像是熊。” 夏天的声音突然在旁边响起。 果宓回过头，眼神有些茫然： “为什么？” 夏天坐在原地，悠悠抬起了自己的爪子： “嘴不是熊狩猎时最需要的东西，这个才是。” 她说话间晃了晃爪子，幽幽的寒光从锋利的爪子上流转而过： “如果他当时不是靠嘴咬，而是直接爪子拍的话，那只兔子现在已经躺在地上了。” 果宓无从反驳，她说的对。 熊也是肉食动物，但是熊的嘴巴无论是张开的幅度还是咬合力或者是灵活程度都比不上狮子老虎，不适合作为狩猎时了解猎物的主要爪段。 夏天放下爪子喃喃自语： “怎么养成的坏习惯……” 果宓头一缩，闷不吭声了。 怎么养成的坏习惯？ 那当然是，看见她甩头咬疯狂小鸟，低头偷蛋，闷头咬狐狸，上咬大鹅下咬驯鹿，无形中跟着她学的。 怎么一想，果宓更抬不起头了，干巴巴地转移话题： “你以前也抓过兔子吗。” 好在夏天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过多，回答的很轻易： “没有。” 没有？！ 果宓眨眨眼，夏天扫了一眼平原上的兔子洞，有些不以为然： “只是见过而已，太麻烦了，肉也少，抓这个还不如再等等，过会儿这些小玩意儿就会把狼引过来，抓那个比较划算。” 果宓呆了，这里还有狼？！ 容不得她多想，夏天已经站起身来，主动道： “风向已经变了，换位置吧，不然你的小崽子待会儿发现你了。” 果宓只能收起思绪，闷头跟在她后面，走了两步才想起了什么，回过头看见夏天的小熊崽还孤零零坐在原地，可怜巴巴地看着她们。 眼看着圆脸盘子熊目光柔软下来，夏天在她说话以前就已经开口： “不要管她。” 果宓惊讶地看着她。 如果她没记错，夏天对自己的崽子关怀程度比起她只多不少，今天这是怎么了。 夏天回过头继续走，走了两步突然又停下来，回头看果宓： “你说，我要是把她赶走，让她和你那两只小崽子待在一起，有没有这个可行性？” 第一百二十六章 叫大白的小熊崽 果宓心软的目光还没收回来，听到夏天的话动作一顿，眯着眼睛瞧了瞧，确认她没有这个打算后，刹那间有些失语。 但转念一想好像也不是不行，于是两头母熊就这样站在原地，真的煞有其事地思考了一下这件事的可行性。 不过最后夏天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算了，凭空又出现一头熊崽子太诡异了，要是她说漏了嘴，你的计划就全没用了。” 果宓意外于她好像从见面的那一刻就知道了她的用意，并且没有任何惊讶。 夏天看出了她的想法，淡声道： “不管用什么方法教小崽子，只要最后能让他们活下去，都是好方法。” 果宓笑了起来： “你看起来不像是第一次带小熊崽。” 夏天扬了扬头，但是马上就想到她的小熊刚才懵懵懂懂的样子，眸光又暗了下来。 现在看来，她还有很多不足需要补救。 两头大熊重新走动起来，可怜的小熊崽还没意识到自己差一点就要被妈妈赶出去自食其力，对母亲不搭理自己的行为有些怨言，坐在原地叫了一声。 但夏天没有理她，停下来的是果宓。 果宓看着越走越远的夏天，又回头看了一眼还坐在原地的小熊。 小家伙察觉到她的目光，往后缩了缩，豆豆眼里全是警惕。 果宓：“……” 她张了张嘴，想告诉小熊她不会伤害她，但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问过这只小熊叫什么，只得又转头叫住夏天： “……那个，你的小熊崽叫什么？” 夏天回过头，理所当然地道： “大白啊。” 果宓：“？！” 所以鲑鱼鱼骨他们之前说的是真的，每只北极熊小时候都叫这个名字吗？！ 她朝着小熊走了两步，小熊立刻炸毛，喉咙里有呜呜咽咽发出低吼，豆豆眼有凶光，但果宓能感觉到她的底气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足。 果宓回头望了望夏天，发现她已经转过身，坐在原地，好整以暇地望着她们，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索性抬爪朝着大白走了过去。 大白一看她靠过来了，连滚带爬后退了两步，嘴巴里发出更尖利的叫声，目光求救地看着果宓身后的夏天。 夏天坐在原地，平静的目光毫无波动，无声注视着她。 小熊顿觉委屈，缩在原地哀哀地叫着，甚至忽略了眼前“危险”果宓，心碎的目光一直瞅着夏天，希望能唤回母亲的心软。 夏天一看见她只知道对自己求救，甚至没有留一份心思去注意她惧怕的果宓，眼里顿时升起不满。 果宓却注意到她向后压的耳朵，以及扣进泥土的爪子，心里摇头。 看见冷硬，其实听到小熊的叫声还是没办法无动于衷。 正想着突然见到夏天给她使了个眼色，下一秒她站起身转身就走！ 果宓震惊了，大白也震惊了！ 她不能接受妈妈抛下自己，第一时间就想追上去，但又迫于拦在自己身前的果宓，只能在原地大声叫着。 看得果宓都不忍心了，她犹豫着自己是待在原地好还是按照夏天的想法上前两步，再逼一逼小熊。 小家伙的叫声很大，再叫下去难保另外两只小熊会听到。 果宓只能硬着头皮，刚要抬爪眼前就冲过来一个白色毛团！ 原来是大白害怕真的被妈妈丢在这儿，鼓起勇气准备冲破果宓的“封锁线”！ 看着气势汹汹的小熊，果宓旁边让了让，小家伙撞了个空直接在地上翻滚两下，又很快爬了起来！ 她的避让在大白眼里变成了退却，她受到了鼓舞，心中的恐惧越来越少，张牙舞爪的冲了过来抬起爪子就往果宓路上拍！ 果宓心里想这只小熊没有被教歪，身体后退一步，头避过拍过来的小爪子，轻轻往前面一顶！ 站起身来拍果宓的小熊顿时平衡失控，四脚朝天摔在了地上！ 二次攻击失利的小熊在地上滚了一圈，爬起来的时候眼睛一亮，欢喜地叫了一声： “妈妈！” 果宓这才发现夏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折回来了，还是坐在不远处。 不同的是这次她的眼睛里是满意。 大白一下子找到了底气，顾不上果宓，欢欣无比的朝夏天跑了过去，却在夏天低头舔她额头的时候突然面色一变躲开了，气鼓鼓地离远了些，用屁股对着夏天。 看着小家伙闹别扭，果宓哭笑不得，朝着她走过去，在小熊跳开之前道： “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 大白当然知道果宓不会伤害她，要不然刚才那两下足够她咬断自己的喉咙，可是她还是觉得委屈，又委屈又害怕。 豆豆眼扫了一眼果宓，突然扭过头，倔气地冷哼了一声。 这只小熊崽的性格倒是和鲑鱼和鱼骨截然不同，果宓觉得挺新奇的。 夏天看起来不是第一次面对小崽子闹别扭了，也不搭理她，直接站起身就走。 果宓笑着打量大白。 看见她听到夏天走动的声音瞳孔一缩，连忙回过头朝夏天离开的背影看了看，察觉到果宓的视线又连忙把头转回来，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心里暗笑一声小家伙气性挺大，果宓也转身快步跟上夏天。 每走两步就听到身后刻意放轻的爪子落在枯草上的声音。 眼角的余光瞥见大白小心翼翼地还是爪子轻轻踩在地上，然后又轻轻抬起后爪往前跟了两步。 果宓心里恶趣味顿起，突然猛地回头，如愿看到小熊二爪腾空僵在原地，回过神后又连忙恢复原先屁股对着他们坐下来的样子。 恶劣的巨型毛球心里狂笑，装作没看见，转过头继续走，听到动静后没两步又回头！ 小熊持续僵住，转过身屁股对她们坐下，僵住，转过身屁股对她们坐下，僵住，转过身屁股对她们坐下…… 折腾了四五次大白也意识到果宓在捉弄自己，再也不愿意如她的愿，干脆大大方方跟在两头大熊身后，只是小脑袋依旧歪着看别处，就是不愿意看果宓的方向。 果宓玩够了，也懂得适可而止，强忍的笑意对夏天道： “大白其实还是很勇敢的。” 任何一个熊妈妈听到自己的小熊崽被夸赞都会感觉到开心和骄傲，夏天眼里有笑意，嘴上却道： “还是差的远。” 重新在逆风口坐下，确认这个位置能看到鲑鱼和鱼骨又不会被发现，果宓才想起来问道： “对了，你怎么会带着大白出现在这儿？”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夏天的旅程 经过一番交谈，果宓才知道夏天自从看到凯撒以后为了避免在和共性接触，就不再在冰湖边停留，选择早早都上了浮冰。 “今年比往年热，冰化得太快了。” 夏天悠悠说道。 她带着大白所处的那块浮冰由大变小，最后变得薄弱。 浮冰随着海水时刻都在移动位置，为了避免浮冰在距离海岸遥远的地方融化，夏天只能带着大白在隐约能看到海岸的地方下水，然后朝着海岸线游。 “看着很近，真的游起来的时候却发现没那么容易，中间浪太大，游歪了，最后用了一整天的时间才爬上岸。” “一整天？！”果宓错愕。 在海里要不停地游，还要坚持一整天？！ 她在心里感叹，北极熊真不愧是游泳健将！ 夏天说的很轻松，但其中的艰险却并不少。 首先就是风浪。 大海虽然不像暴风雨期间那么狂躁，但大浪迎头打来的感觉很不美妙，尤其是后面大白体力不支了，夏天只能让她爬到自己背上休息。 既要面对风浪又要驮着沉甸甸的小崽子，有那么一两分钟夏天心里都在想自己可能真的要死在那儿了。 但好在最后还是上了岸。 死里逃生的夏天云淡风轻道： “不是因为自己失误造成的严重后果就像是大海上刮走的风浪，拍进水里就无影无踪，不值得反复回想用来折磨自己。” “合格的北极熊不能被困在过去，要勇往直前！”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神采奕奕，身上的白毛在阳光下仿佛在发着光！ 果宓觉得她就像人类世界一些杰出女性，身上自信非凡又坚毅果敢，看她的眼神也带上了敬佩！ 夏天说完了自己的事，又开始问果宓： “你呢，你好像没有上浮冰而是留在岛上了，为什么跑这么远？” 果宓犹豫了一下，还是简单的将发生的一切和夏天说了一下。 “你不是北极熊？！” 夏天语气中有些惊讶，但这份惊讶很快变成了理所当然： “怪不得呢，我就说你这圆头圆脑的样子跟我们北极熊长得也不像啊，那你是什么熊，圆熊？” 棕熊出现的聚集地在人类小镇的另一个方向，离这里很远，夏天没有见过棕熊。 久远的记忆重新被勾起，她一看就没有认真在听，果宓抽了抽嘴角： “我不是圆熊，我是棕熊。” 夏天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棕熊？你看起来也不是棕色啊。” 又是这个问题，解释起来很麻烦，果宓开始转移话题： “我们不是同一种熊，你还愿意跟我做朋友吗？不是同一种熊的话，为什么你不把我当成猎物？” 她还没忘了凯撒看到黑熊的样子。 夏天反问她： “你说你和凯撒一起看到了黑熊，那你和凯撒待在一起这么久，他有想要吃你的冲动吗？” 果宓嘟囔道： “他可能不知道我不是北极熊。” 因为凯撒看到巴达的第一眼就想杀掉他，对她却没有明显的敌意。 果宓思来想去只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再从公熊到现在为止可能还以为她是北极熊。 夏天笑了笑，意味深长道： “猎物不是种族决定，老的，小的，弱的，残的，才是猎物，有能力反杀的，算对手。” 果宓眼神微晃，这样的结论如果套到人类社会，估计也同样适用吧。 远处的小熊开始了第二次狩猎，她和夏天不约而同停止了谈话，将注意力放在鲑鱼和鱼骨身上。 两只小熊认为刚刚狩猎失误是一个意外，他们的狩猎方法是可行的，所以决定按照原计划再一次尝试。 夏天猜对了，这里不止一窝兔子。 这窝兔子受惊了还有下一窝，这一片的兔子藏起来了，另一片地方的兔子也会跑出来。 小熊不缺狩猎机会。 他们又盯上了一窝兔子，这次追赶的变成了鱼骨，埋伏的变成了鲑鱼。 鱼骨学着果宓的样子压低身子缓缓靠近，然后在难以掩饰的地方突然发动了攻击！ 她选的位置很巧妙，直接朝着离兔子最近的洞口冲了过去！ 如果兔子想要钻回洞里，就必须朝着鲑鱼所在的方向跑。 胆小的兔子很少有这样的勇气，所以它们只能远离洞口。 这样鲑鱼就可以乘胜追击，将它们朝着鱼骨所在的方向逼迫！ 依旧是前面一切顺利，直到最后一击的时候，鱼骨和鲑鱼一样，选择了直接用嘴咬！ 果宓愧疚地闭上了眼，不忍再看。 兔子在鱼骨脚边左右横跳两下，鱼骨反应速度跟不上，又让兔子从嘴边逃窜出去！ 两只小熊又眼睁睁看着兔子钻进了窝里。 夏天在旁边怒其不争： “怎么又用嘴，到底是从哪儿学的？” 明明一爪子就能把兔子拍的骨骼断裂，偏偏要去用嘴巴抓那一丝不可能。 她倒是没有朝果宓身上想过，因为她们遇见的时候，果宓是用爪子在湖里拍鱼的。 她认为果宓非常擅长使用自己的爪子！ 殊不知果宓觉得头很重，重到抬不起来了。 想要意识到自己长久以来的习惯是个错误是很难的，小熊习惯了用嘴也不会想到用爪子会更方便。 小家伙只能归功于自己不小心，于是一再尝试。 一次，两次，三次…… 第四次的时候，不远处甚至有兔子敢钻出洞高高站着身体，竖着耳朵看他们，嘴巴鼻头抖动着，发出“噗噗”的声音。 看起来就像是嘲笑。 两只小熊也终于意识到这个方法可能没办法帮他们抓住兔子。 他们只能放弃它，另用他法。 又尝试了很多办法，但跑不过兔子，最后大多数都已眼睁睁看着它们逃回动力作为结尾。 追赶了一下午，鱼骨忍不住泄气了，气喘吁吁地躺在地上歇息。 他现在不止又累又饿，而且还很渴。 鲑鱼也很累，到这个时候她和鱼骨满脑子都只有果宓。 要是果宓在的话，她一定会有办法抓到兔子的。 看着远处猖狂蹦跳的兔子，一会儿窜出洞，一会儿又跑进窝里，鲑鱼突然觉得它们和果宓狩猎的驯鹿也不是那么像，还有另一种动物和它们更像！ 那就是地松鼠！ 第一百二十八章 无用功 “鱼骨，我们不抓它们了，我们刨它的洞！” 鲑鱼斩钉截铁，鱼骨愣愣抬头望着她，有些不确定： “能行吗？” 鲑鱼很自信： “当然能行，你不觉得它们比起驯鹿，更像地松鼠吗？” 她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很有把握，很快也调动起鱼骨的情绪，小公熊也不赖在地上休息了，爬了起来干劲十足道： “我们挖哪个？” 于是两只小熊煞有其事地挑选着，最终选定了其中一个洞： “这些洞里的兔子最大最肥，我们挖这个！” 在确认把所有兔子都赶进了这个洞，两只小熊对视一眼，一左一右拦在了洞口，爪子上下翻飞，不一会儿身子后面各堆起了一个小土堆！ 夏天在远处看他们挖洞，饶有兴趣地回过头问果宓： “你教他们的？” 果宓没说话，有些心虚的移开视线，她没有教他们，但是她经常指使小熊挖洞！ 夏天轻叹一声： “确实是个好办法，但是……” 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另一个洞口，正在一只又一只的往外面跑兔子。 狡兔三窟，兔子群居数量众多，地底的巢穴格外庞大，不可能只有一个出口。 不消多久，所有的兔子都跑空了，再也没有兔子出来。 而两只小熊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挖的洞已经“兔去洞空”，仍旧挖得很起劲。 时间一长小熊都有一种爪子被磨秃了的错觉，鱼骨气喘吁吁地道： “这个洞比地松鼠的洞还要大。” 鲑鱼别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那当然，兔子比地松鼠大多了！” 这也是他们不愿意为了地松鼠费力气去刨洞，却愿意为了兔子把整个洞都挖空，因为一只兔子抵得上十只地松鼠了随着两只小熊越挖越深，爪子下的洞道越来越大，直到变成了一个较大的空腔！ 洞底铺着干草杂叶，就像是果宓挖的都那样，这里看起来也是兔子的温床。 小熊停下爪子，鱼骨低下头比划了两下，肯定道： “我的头都能钻进去了！” 这一发现更是鼓舞了小熊，他们觉得自己离兔子就要不远了，然后挖的更加起劲！ 居住着庞大兔群的兔子洞像是一个地下城堡，错综复杂的洞道连接着各个空腔。 这些空腔有着不同的作用，有的是专门用来休息的，有的是存放粮食的，有的没什么用单纯空置，还有的…… 鲑鱼爪子一划，又是一个空腔，浓郁的恶臭就像是挣脱了枷锁，瞬间弥漫在空气中！ 露出来的空洞里铺满了密密麻麻的兔子屎，上面一层还能看到颗粒状，下面就已经看不出形状，稀黏的糊成一团积在洞里，随着鲑鱼挖出来的口子，粘稠又缓慢的缓缓下流。 各种粪便混杂在一起发酵的味道直冲天空，就连远处暗中观察的三只熊都能够闻到那个味道。 夏天强忍着臭味，大白嫌弃地后退了两步，最后顾不上赌气，直接把小脸蛋贴在夏天茂盛的毛发里，企图阻挡一些臭味攻击。 果宓也被熏得受不了了，没忍住干呕了两下。 连她们都这样，两只小熊受到的气味震撼可想而知。 鱼骨被熏得翻白眼，鲑鱼眼泪水都被逼得流下来了，顾不上其他，连忙抬起爪子刨了刨洞口周围的土，将挖出来的洞又重新填上。 阻断了臭味来源，空气中的臭味依旧久不消散。 小熊只得暂停挖掘工程，又害怕兔子趁机跑出来，只能强忍着臭味坚守在洞口。 直到最后不知道是鼻头麻木了还是已经习惯了，鲑鱼放下爪子，大着胆子嗅了嗅，转头问鱼骨： “你还能闻到臭味吗？” 鱼骨目光呆滞： “好像闻不到了。” 鲑鱼想要深吸一口气，但想到刚才看到的堆积粪便，瞬间觉得空气里充满了更多无形的粪便，又紧紧闭上了嘴，咕哝道： “还挖吗？” 都已经这样了，再不挖之前的辛苦和罪不是白受了吗？！ 鱼骨咬了咬牙，站起身来： “挖！” 两只小熊爪子又翻腾起来了，只不过有了之前的经历，再次动爪难免小心翼翼。 可就算是这样，还是挖到了另外两个堆积粪便的洞腔，铺天盖地臭味一阵又一阵的涌来。 夏天坐在远处看着两只小熊热火朝天的身影，惋惜道： “这么努力，要是挖到后面什么都没看到，可要受大打击了。” 她不出意外看到果宓眼睛里的心疼和动摇，声音突然低沉下来： “但是，这样的打击不能逃避。” 果宓知道她说的对，野外的熊狩猎失败实在是太正常了，付出很多努力却没有成果才是世间常态。 如果一直顺利没有经历过失望，很容易就会放弃求生的意志。 她现在能做的也只能是在旁边静静旁观。 小熊从日头高升挖到日头西下，直到最后一个洞腔被打开，望着空空如也的洞，小熊不放弃地想要去找其他洞道，却发现一个都没有了。 直到现在他们才不得不承认，自己做了无用功。 其实之前挖洞的时候就已经发现这个兔子洞有其他的出口，但是都已经挖了这么久了，两只小熊心里都有侥幸，万一呢，万一里面有兔子呢？ 所以谁都没开口，就这么沉默地挖到了最后。 但现实也不可能不断给他们希望，事实就是挖到最后真的什么也没挖到。 兔子没有地松鼠那么喜欢囤粮，再加上种群庞大，小熊在这个洞里得到的只有枯枝败叶和好几腔恶臭的粪便。 他们甚至不能像之前挖地松鼠巢穴那样，得到仓库里的浆果来稍作安慰。 但偏偏因为侥幸心理，做了那么多的无用功，花费了很多不该付出的体力。 现在浑身都没有劲，别说再去抓兔子，连走一下都很费力。 小熊也知道自己做了蠢事，没有食物，没有果宓，什么都没有，他们意识到想要靠自己活下去远不如想的那么简单，实在太难了！ 鱼骨又想哭，却发现自己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鲑鱼也再也没有干劲，颓唐地坐在原地。 太阳还是西沉，黑暗重新笼罩了这片大地，白忙活了一天的小熊忍受着红色的疲惫委屈以及饥饿，就这样沉沉进入了梦乡。 第一百二十九章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不管昨天小熊遭遇了什么糟糕的事，第二天太阳照样会升起，风一样的吹，花一样的开，兔子会出觅食，世间万物不会改变生活的规律。 果宓和夏天一起带着大白跟随着风向移动位置，正午时太阳光照最足，也是温度最高的时候。 北极熊都有些热，浑身提不起劲，懒洋洋地躺着。 夏天趴在地上休息，大白没有依偎在她身边，而是躺到了她对面，依旧屁股朝着她，明显还在生昨天的闷气。 她也不在意，现在那么热，大白要是靠过来她也会把她拍远一点的。 细腻的母爱在一些特定的情况下也会变质。 一阵热意涌来，夏天难耐地动了动身体，眼角瞟到鲑鱼和鱼骨休息的方向，百无聊赖地问： “你的小崽子从昨天晚上躺到现在，动都没动一下，这是认命了？” 果宓没她那么难受，她早就坐在视野最好的地方盯那儿盯了一下午了，听到夏天问话一阵迟疑： “应该不会。” 小熊虽然稚气，但鲑鱼有保护她和弟弟的勇气，鱼骨就算胆子小也努力生活的决心，她不相信他们会在这里被打倒。 夏天笑了笑，不再说话。 又是两个小时，阳光开始衰弱，难忍的气温也逐渐降低，平原上的兔子也过了活跃期，大多数回了洞里，零星的一两只还在草里走动着，企图找到一些漏掉的食物。 两只小熊到现在才站起来，无精打采地看着周围，也没有昨天那样干劲十足的样子。 反而破罐子破摔直接开始追起周围的兔子。 结果可想而知，连续扑空几次，兔子全部都被吓回洞里。 鲑鱼不放弃地挖了两下洞口，然后兔子直接从另一个洞口逃窜而出，身子一拐又钻进了其他的洞，她这才作罢。 失败了的小熊就这么往地上一倒，再也不动了。 果宓为他们提了口气，目光愈见担忧。 夏天坐起来看了看，突然问果宓： “如果是你的话，要怎么样才能抓到兔子？” 果宓想了想，胸有成竹道： “我会把洞堵起来。” 夏天“唔”了一声，若有所思的转过头，重新将视线投向两只小熊，突然笑了起来： “有的时候我在想，其实这两只小熊更像是你亲生的。” 果宓一时没反应过来，转头一看才发现两只小熊早就一扫之前颓唐逃避的样子，突然开始分头去挖洞了！ 这次他们挖洞的目的不是挖到里面的兔子，而是直接把洞口弄塌！ 为了提高速度甚至利用自己的体重在洞口使劲跳两下，一些脆弱的洞口会被直接踩踏。 小熊用力又踩了两下，把塌陷的洞口踩实。 连蹦带跳，速度很快。 果宓盯了一会儿，忽然发现他们堵的动物全部都是刚才鲑鱼追兔子挖洞时，跑出过兔子的洞。 她眼镜一亮，心里也很是惊喜。 所以两只小熊之前抓兔子的举动不是破罐子破摔，而是提前观察到底哪几个洞口是联通的吗？ 兔子躲在躲在洞里习惯了，对它们来说什么地方比洞里更安全。 骤然一两个洞被踩塌只会被惊吓一下，第三四个洞被挖塌会开始慌张，但也不会想到发生了什么。 等大部分的洞口被堵起来的时候，就算意识到也已经迟了。 踩塌的洞口一时半会儿兔子也别想挖开，再加上受到惊吓无数的兔子在洞里四处乱窜，会带动整个洞的兔子惊慌失措，反而更没有兔子会有精力想起来挖洞出去了。 就算是这样两只小熊也还是颇有预见，一只在他们特意剩下来的那个洞口开始挖，另一只守在洞顶，避免兔子挖洞出来。 鱼骨嗅觉更灵敏跑得也更快，这个任务交给了他。 当鲑鱼开始刨洞口的时候，里面的兔子就更加躁动了，偶尔有一两个漏掉没有踩踏的洞口，刚窜出一只兔子鱼骨就已经站在了洞口前面。 跑掉的兔子他也不追，还是抓紧时间将这个漏掉的洞口也一样踩踏。 偶尔也有想起来挖洞逃窜的兔子，一般这种兔子才露头鱼骨就会闻到。 等它费劲挖出来一个头可以通过的洞，想把头伸出来观察一下四周时，头顶就只能感觉到喷洒下来的热气，随后眼前一黑！ 鱼骨嘴巴里含着已经被咬碎了头骨的兔子，一个拖拽把尸体从洞里拔了出来，顺便用爪子将它挖出来的洞填平，随口把还在微弱挣扎的兔子扔到一边。 饿了一天肚子的小熊脑子里只剩下填饱肚子，显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兽性和远见。 为了防止兔子装死，他会直接咬断兔子的脖子，或者咬碎兔子的头骨。 杜绝一切猎物逃跑的机会。 没一会儿小熊嘴边的白毛就被血染红，紧接着是胸前。 果宓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模样的小熊，隔得太远她本应该看不清小熊那里，但诡异的是现在她仿佛看到了鱼骨那双小眼睛里充斥着的幽光和冷戾。 鲑鱼还在埋头挖洞。 被堵住的洞口，微薄却有明显的血腥气，逼得被困在洞里的兔子开始发狂，疯了一样想要逃出去。 终于有兔子不要命地往洞口冲，想要凭着侥幸逃出升天。 最后无一例外，全部被鲑鱼咬断了脖子。 她没有像鱼骨那样把尸体扔到一边，反而直接将尸体就地一放。 不一会儿洞边已经堆了三只兔子，没有死尽的尸体微微抽搐着。 洞里再也没有兔子敢冲出来，鲑鱼开始重新刨洞口。 远处的三只熊看不到洞口发生了什么，但是能看见鱼骨脚边的兔子尸体。 夏天突然发现这两只小熊和平常的北极熊有很多不同。 一般情况下，普通的北极熊无论猎物大小，只要抓到了就会停下，然后专心享用猎物。 但这两只小熊不一样，他们并不急于享受已经到爪的猎物，恰恰相反，他们想要更多！ 夏天隐蔽的目光落在聚精会神盯着小熊狩猎的果宓身上。 她当初堆在岸边的那一大堆鱼，到现在还让夏天记忆犹新。 这两只小熊身上处处都是果宓的影子。 夏天又看向远处的狩猎场，现在兔子逃不了，想了起来挖洞的兔子也全部被杀，剩下的只有晕头转向大脑一片空白的更蠢一点的兔子，已经全部都往洞的深处躲了。 要是两只小熊想要得到更多的兔子，他们恐怕就要像昨天那样把整个兔子巢穴都挖开了。 那也太费劲了。 但是已经见识到小熊聪明的夏天觉得两只小熊应该不会用这么笨的办法，于是她又兴致勃勃地问果宓： “现在呢，如果是你的话现在你会怎么做？” 第一百三十章 欲望和狼群 “我会把洞挖开。” 果宓的声音响起的同时，守在洞顶的鱼骨挖开了其中的一个洞。 洞口透进来的光，宛如逃生的希望，被绝望和恐惧裹挟的兔子早已经没有了思考的能力，看到那道光的那一刻，满脑子想的是逃出去！ 于是一只，两只，三只…… 兔子一只接一只得涌出洞口，只为了博得那一线生机！ 最后无一例外，全部都死在鱼骨的獠牙和利爪中。 鱼骨很会掌握那个度，第四只兔子冲出来的时候就已经重新把洞口盖住。 突然出现的生路又重新被封闭，泥土下面是兔子癫狂又气急败坏的叫声。 任何一种生物，给了它希望，最后又用绝望将希望掩盖，次数多了它就会失去理智。 鲑鱼不再守着原来那个洞，反爪已经被刨开的洞彻底掩埋起来。 这下最后一丝光亮也消失了，整个兔子洞陷入了空前的黑暗，连空气都已经停止流动。 两只小熊在洞顶静静等待着，鼻头贴在地上细细嗅闻，最后停在味道最浓郁的地方。 仔细一听，土下面兔子“叽叽”的叫声就会传上来，毫无疑问，这里是兔子聚集的地方。 他们很默契，只用对视一眼就能知道对方的心思，甚至不用开口。 两只小熊很快就调换了位置，由鲑鱼站在了洞顶，鱼骨去往了最开始被他们踩塌的第一个洞口。 一阵静默后，鲑鱼突然高高站了起来，然后爪子用力往下一砸！ 被兔子挖空了地底的地面结构脆弱，整块地都开始震颤起来！ 等到洞里的兔子开始慌乱，鲑鱼爪子用力一刨，竟然又重新在洞的顶部开了一个口子出来！ 这次射入洞里的阳光就不是希望，而是催命的了！ 聚集在一起的兔子还没来得及平静，头顶就已经被开了个口子，吓得朝洞里其他地方开始逃窜！ 期间鲑鱼甚至把头伸进了兔子洞，趁乱又咬死了一只拽了出来。 这只兔子被咬断了脖子，血流了一地，顺着洞的边缘滴进了洞里。 浓郁的血腥味在封闭的空间里弥漫开。 神经紧绷的兔群最后的理智被彻底斩断了，他们在洞里疯狂乱撞，有兔子撞在洞壁上当场撞死，又引起一阵骚乱。 鱼骨在这个时候故伎重施，重新挖开了洞口，然后等在洞前。 不一会儿身边堆满了兔子的尸体。 等洞里归于平静时，小熊把猎杀的兔子集中到了一起，满打满算竟然有二十九只！ 兔子洞留了一个，剩下的全部堵起来。 只是里面静悄悄的，仿佛所有的兔子都已经被杀尽。 鲑鱼看了一眼收回视线。 今天抓的猎物足够她和鱼骨好好的吃一顿，吃到饱！ 洞里如果还有剩下的兔子，算它们命大。 太阳开始西下，昏黄的光笼罩了整个天地，小熊趴在兔子洞的顶部，一熊抱着一只兔子。 今日的獠牙撕扯开兔皮，吞噬着脂肪和肌肉驱散胃底的饥饿，吮吸着兔血解渴。 这是独属于他们的猎物，是他们的战利品！ 浓郁的血腥味被风裹挟着，送到了果宓和夏天面前。 果宓望着小熊身上的毛被血凝成一缕一缕，浑身被染的血红，目光怔然不知道在想什么。 夏天闻着那一丝血腥气惬意地眯着眼，细细品味着，余光落在旁边的大白身上。 小家伙的注意力全部都被远处的“兔肉盛宴吸引”，站得笔直，目光灼灼地盯着那边，舔了舔嘴巴。 夏天哼笑一声，重新躺倒在地上。 果宓不难从两只熊身上看到那种对血肉的渴望，每当这个时候她才会想起，她曾经是个人。 不过如今胸膛里早没了之前的恶心翻滚避之不及，升起来的是她不想承认的，有些逃避的…… 同样的欲望。 果宓看了看天空，苦笑一声。 远处的小熊饱餐一顿，抱着吃了一半的兔子酣然入睡。 大白眼巴巴地看着他们吃，馋了一晚上，现在已经在夏天身边睡着了。 但两只大熊不约而同地没有入睡。 夏天看了看自己脚边的小熊，低下头在她的舌头上舔了舔，又在小耳朵上舔了舔。 熟睡的小熊发出一声嘤咛，小小的身体舒展开来，在地上打了个滚，小脑袋蹭了蹭妈妈的肚子，又陷入了沉睡。 夏天眼里闪过温柔，这才抬起头来看向果宓，笑着问： “怎么不休息？” 果宓沉默着没有吭声，她仿佛还留在黄昏的时候，还在回想着那个时候流露出的对血肉的渴望，胸膛里翻滚着攻击性和杀意，现在说话的欲望并不强烈。 夏天也没在意，看了看远处抱着兔子入睡的小熊，叹了一声： “还是年纪太小了啊……” 杀了那么多兔子，就这样放着了。 本身还是幼熊，对兔子来说是不可逾越的猎食者，对其他食肉动物来说是同样的猎物。 什么都不遮掩，还敢这样留在原地，无知无觉地陷入沉睡。 铺天盖地的血腥味不会震慑四周，反而会吸引来更多的猎食者。 夏天还有心情和果宓开玩笑： “猜猜，这次来的会是什么？” 果宓这次不打算沉默了，但是不用她开口，远处传来的声音就已经替她回答了。 “哦呜——” 悠长凄厉的狼嚎划破了夜的宁静，翻卷着的腥臊味乘风而来。 果宓轻易就能从暗处看到那些突然出现的，上下抖动着的光点，幽深而狠厉—— 那是狼的眼睛。 有的失望和困难，可以让幼崽去忍受，去习惯，而有的困难，身为母亲的熊要为小崽子去扫平。 远处的两只小熊已经被惊醒，惊惶不已地缩在一起，慌乱看着周围，显然已经意识到自己陷入了危险之中。 大白也醒过来了，听到此起彼伏的狼叫声惊惧地想要去寻找妈妈的庇护。 果宓和夏天同时站了起来，刚走了没两步，夏天突然拦在了她前面： “我去吧。” 这出乎意料的举动让果宓诧异无比。 成年北极熊和狼单独相对必然会是狼退却，可这是狼群！ 而夏天，不是一只会管闲事的熊。 夏天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不符合她平常的行事作风，不过也没关系，她只是对果宓的教育方法感兴趣。 “你现在去了，之前的努力不就全白费了吗，抓个兔子可不能成为小熊活下去的本事。” 果宓陷入了犹豫，夏天却已经不再等待，率先从前面走了过去，声音远远地传了回来： “看好我的小熊崽。” 夏天也不介意， 第一百三十一章 白狼首领 在这样一个混乱的夜晚里。 为首的头狼有和北极熊一样通体雪白的毛发，阴狠又狡猾的目光不住地打量着两头小熊。 和其他狼群或多或少有伤疤不同，这头狼一身白毛毫无瑕疵，毛发舒展油光水滑。 如果只是一头普通的狼，那这头狼胆小怕事，不敢面对危险。 可这身毛皮出现在了头狼的身上，这就意味着这头狼不仅头脑聪明，而且英勇狡诈，目前没有其他猎食者能在它身上留下不可愈合的伤疤 周围全都是狼群此起彼伏“呵嗤呵嗤”的粗喘声，十多只狼将两只小熊包围在中间，围着他们缓缓走动着。 食肉动物口中特有的血腥气，狼眼底闪烁着的绿光，充斥着小熊的大脑和神经。 这是狼特有的行为。 虽然是两只幼崽，但体型看起来已经和成年的狼相差无几，粗壮的前爪看起来威胁力十足，也让狼畏惧。 所以狼群还没有完全放下戒心，只是围绕在周围，试探着对面的实力。 如果他们反抗，或许狼群最后只会争夺兔子的尸体然后离去。 可惜两只小熊对此一无所知，他们很害怕，这是他们第一次面对除了同类以外的食肉动物。 对方的数目如此之多，微张的口中尖利的獠牙和滴落在地上的口涎，以及眼睛里嗜血的幽光都在无形中逼迫着他们。 年纪尚小经验浅薄的小熊连反抗的勇气，或者说反抗的想法都没有。 他们仿佛回到了妈妈被公熊杀掉后，面对果宓时的样子。 那个时候懵懂不知事，上前有奋力一拼的勇气，现在懂事了许多，反而惧怕被撕咬的疼痛。 只能像那个时候一样，紧紧地抱着对方，宛如落水之人抱着最后一块浮木。 可惜浮木早已吸满了水，终究是要沉的。 鱼骨将头紧紧埋在鲑鱼肚子下面，小声呜咽着。 鲑鱼紧紧搂着他，底气不足又惊恐的目光从头狼身上离开，又落到另一头狼身上，才发现所有的狼都目光阴冷势在必得地看着她后，忍不住收回了目光，紧紧闭上了眼睛。 有狼耐不住饥饿，率先低头撕咬起地上剩下的兔子尸体。 没咬两口身体就被猛地撞开！ 头狼毫不犹豫的对其撕咬，最后尖利的獠牙埋进了它的脖颈。 偷吃的狼迅速翻过身体露出柔软的肚皮，就算被咬也不敢反抗，哀哀叫着，尾巴微微晃动着摇尾乞怜。 毕竟在狼群，只有首领才有优先享用猎物的权利。 对于侵犯首领威严的狼，头狼往往不会容情。 见触犯规则的狼已经服软，头狼转口就在它耳朵上咬了一口！ 嫣红的血瞬间渗了出来，被咬的狼浑身发抖，凄厉惨叫，在头狼走开时缩着尾巴灰溜溜躲到狼群后面去了。 头狼朝着身后躁动的狼群呲了呲牙，重新树立起自己的威严，警告那些蠢蠢欲动的狼收回心思。 这才将目光又重新看向包围中央抱在一起的两头熊幼崽。 狼群的内斗不仅没有让两只小熊鼓起勇气，反而再次摧折了他们反抗的心思。 狼王死咬同类时流露出来的残酷和暴力让他们恍惚觉得那口獠牙咬得不是狼，而起他们自己！ 小熊浑身颤抖的模样打消了狼群最后一丝怀疑，在头狼一声命令的嚎叫声后，狼群开始朝着小熊逼近。 哪怕是再蠢也能意识到狼群已经准备发起攻击。 小熊将对方抱得更紧。 不约而同的想到上次抱在一起，站在他们面前的猛兽却没有咬断他们的喉咙，最后还选择收留他们，陪伴着他们长大，温柔地轻舔着他们的额头。 可是这一次，再也不会有那么温柔的猎食者了。 最后一刻，两只小熊脑子里都只剩下了一直陪伴着他们的那个身影。 “果宓……” 小小的呢喃出现在风里，最后随风飘散。 在远处的果宓突然心脏一紧，猛然抬头，再仔细听却只听到呼呼的风声，她的心跳动起来。 低头看了看紧紧靠着她脚边的小熊。 大白刚才本来想跟着夏天去的，结果被呵斥得停住了脚步。 夏天勒令她留在果宓身边。 没有了妈妈，听着那些杂乱的声音小熊在极度的不安之下只能把果宓当做依靠，紧紧挨着她。 这何尝不是夏天给她的又一次勇气考验。 果宓看着她的样子有片刻的失神，就在前两天，像这样依偎在她脚边的是两只小熊。 现在他们却被狼群包围在期间。 为什么，曾经心心念念带在身边的小家伙，现在为了所谓的成长，让他们没有依靠，在恐惧和危险中挣扎求生。 果宓内心饱受煎熬，她不知道什么是错，什么是对。 而在狼王牙尖碰到小熊的前一秒，狼群突然一阵骚乱！ 突然而起的动静让他咬下的獠牙迟疑了片刻，紧接着一只巨大的爪子呼啸着从旁边扇了过来！ 狼王吓了一跳，及时刹住了口往旁边一跳，避开了拍过来的爪子！ 紧紧抱在一起的小熊身边，赫然出现了另外一头身形庞大的成年白熊！ 北极狼和北极熊的体型不能相提并论，哪怕是瘦弱的母熊，只要成年了，体型对比狼来说依旧庞大。 夏天也不是什么体型瘦弱的母熊，尤其是她浑身自信威风凛凛站在狼群里的样子，看起来丝毫没有因为狼数众多而有所退让。 她是直接突破狼群包围圈冲进来的，狼王回过头，凶恶的眼神瞪着失守的狼群成员。 没有狼王指挥狼群是一盘散沙，刚刚狼王嘴巴都快咬到小熊身上了，哪有功夫管它们。 乍一看到这么大的熊冲过来，是头狼正常反应都是躲避，结果每只狼都是这么想的，居然就这么顺理成章让熊冲进了包围圈。 说实话这么轻而易举冲进来，就连夏天本熊也都觉得意外。 在她的设想里，应该是和狼群争斗一番吸引狼王的注意力，挑动它们把目标从小熊转移到自己身上。 不过现在区别也不大。 就是这只白狼…… 她探究的目光落在头狼身上，刚才那一爪子拍下来，她想过可能会被躲，但最多躲一半，就算头骨不被拍碎，爪子也会撕掉这头狼的半张面皮。 没想到最后是全部都躲过去了！ 夏天目光一沉： 这只头狼，恐怕没那么容易就能摆脱。 虽然如此，但她也仅仅只是分出了更多心思去应付狼群，体型和力量的优势摆在那儿，夏天还没有到心里会生出恐惧的地步。 她站在小熊身边，闲适之余还有空去低头看两眼抱头在一起的小熊。 她的出现并没有让两只小熊放松一些，恰恰相反，更紧张恐惧了。 大白没有认出果宓，他们同样没有认出夏天。 要是平时或许还有一定的可能性认出来，但是现在他们已经没有这个思考能力了。 多出来一只成年熊对于未成年的熊崽来说，就等于多了一张吃他们的嘴。 最后不管是狼赢了还是熊赢了，他们都要死。 甚至有可能先被熊咬两口，然后被狼咬两口，下场总归都只有一个—— 被活活撕成碎片。 夏天本身也没打算让他们认出自己来，她没有果宓的耐心，可不想白捡两只熊崽子当便宜熊妈妈。 因此在小熊偷眼看她的时候直接露出了獠牙，目露凶光地朝着小崽子低吼了一声！ 小熊吓得一缩，紧紧抱在一起不动了。 这种行为简直让夏天白天看见他们抓兔子时留下的好印象彻底散了个干净！ 在她眼里，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的熊没有存活的资格。 可惜这不是她的小熊崽，她也没办法逼着他们朝狼群露出獠牙和利爪。 夏天瞬间觉得无趣，只想快点把狼群赶走，然后早点离开。 原以为狼群看到自己会识相点，各退一步，拖了兔子走了就算了。 没想到头狼在一阵短暂的打量之后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反而驱使着狼群朝她又重新逼近过来。 夏天看着周围不识相的蠢狼，“啧”了一声，知道是小熊不勇敢的表现已经让狼群失去对熊的畏惧和警惕了。 现在它们觉得她这头大熊也只是表面强撑，说不定也毫无威胁。 跟她想的一样，这只白狼实在是太难缠了。 夏天目光阴沉，面对着缓缓靠近了狼群突然率先发难，朝着离得最近的狼冲了过去！ 第一百三十二章 狼与熊 夏天往前冲到一半突然掉转了身体，抬起爪子就朝着旁边的一头狼扇了过去！ 这是一头杂毛灰狼，身形在狼群中算是中等，但是很瘦弱。 对面的白熊冲过来的时候它甚至没能反应过来对面为什么突然改变目标选自己，就已经被一面拍过来的爪子重重击中了头部！ 灰毛狼一声惨烈的哀嚎，身体斜着走了两步轰然倒地，四肢抽搐着大张着嘴，粘稠的口水流了出来。 这是它反应不及时，实打实地挨了夏天全力的一爪子！ 它是只独耳狼，夏天选它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这点。 这只狼的头部以前就受过伤，虽然不知道受的是什么伤，不过这不妨碍夏天会拿它立威！ 爪垫拍击在狼头的那一瞬间，就能明显感觉到爪子下面一片温软，不是动物坚硬的头骨。 夏天就知道自己选对了。 虽然这头狼在前面的致命伤下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活了下来，不过这次它没那么幸运了！ 看着倒地抽搐不起的狼，夏天抬眼，如愿看到了狼群戒备的眼神，她的目光扫向头狼，很快突然觉得不对劲起来。 头狼的目光看向她，反而直直落在倒地抽搐的灰毛砸狼身上，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再对上夏天时，幽绿色的眼睛里已经只剩下阴冷和仇恨。 夏天心里一跳，一个念头不可抑制的升了起来。 她可能，选错了对象。 没来得及想在这么恶劣的环境里，一头受了重伤的狼居然还有机会养好伤，好好的活下来。 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头狼对这只杂毛灰狼另眼相待！ 狼群也是有规则的，太过于不公平只会激起狼群成员的不满，把过多的食物供给一只苟延残喘的狼，时间一长连头狼都会被不满的成员撕碎，再差也会直接被狼群一起抛弃。 而没有参与过狩猎的狼也不配分到食物。 狼王获得的食物必然会比普通成员多，它把自己的份分给老弱病残，其他的狼也会极度不满。 这只狼能活下来，大概是因为头狼用自己的食物和资源去供养它。 而现在，这样的狼被夏天一掌拍死了。 夏天心里沉沉，知道自己惹麻烦了。 果然，头狼阴厉的眼神注视她片刻后，突然仰起头，发出了一声尖利狭长的嚎叫！ 在场的狼一起抬头发出长嚎，然后齐齐起身，朝着包围圈里的三头熊冲了过来！ 事已至此，夏天也不再动其他小心思，选择正面迎战！ 她的目标直指头狼！ 这个时候她也顾及不到小熊了。 刚刚那一掌打死了杂毛灰狼虽然引起了狼群的仇恨，但夏天震慑狼群的目的也同样达到。 如果小熊大着胆子迎战，他们已经和普通成狼差不多大小，完全可以自保借着她冲出狼群的包围圈。 但是如果再这样互相紧紧抱着什么都不管，那就必死无疑。 夏天心里沉冷，虽然这是果宓的小熊崽，她也答应了会保护他们，可是还不至于把自己搭进去。 她不会像保护自己的小熊一样去保护这两只小崽子。 一般遇到像熊这样的强敌，狼王要率先迎战，可这个狼群不知道怎么了，狼群成员反而争先恐后地向前扑，隔绝了夏天和白狼，让他们没有办法直接接触。 夏天还不胜烦，一爪子拍开了扑过来的另一只灰狼，后背突然一痛，转头一看另一只狼跳到她背上来了。 她用力一甩将狼从身上甩下来，上去就是一爪子！ 被甩下来的狼哀嚎一声，一瘸一拐地站起来，被拍中的腿拖在身后动弹不得。 夏天一声熊吼，围攻她的狼都不禁后退，忌惮地看着她，迟迟不敢向前。 耳边突然一声稚嫩的熊吼。 夏天回过头，看到后面的两只小崽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分开了，虽然还是紧紧贴在一起，但好歹敢面对面前的狼，抬着爪子驱赶它们。 她眼里笑意一闪而过，再看向狼的时候已经染上了杀意，抬着爪子主动冲进了狼堆！ 鲑鱼和鱼骨学着远处那头突然冒出来的白熊的样子，朝着围过来的狼发出熊吼，抬着爪子驱赶逼近的狼群。 刚才夏天战斗的样子他们看在眼里，哪怕是被那么多狼包围，她也敢于主动出击！ 同样是北极熊，小熊不免也受到鼓舞，不想再待在原地等死，大着胆子奋起反抗！ 他们的爪子远没有夏天那么有利强悍，但拍在狼身上同样能带来巨痛。 鲑鱼甚至回想起果宓打凯撒时的样子，爪子刺刺往狼的鼻头上招呼！ 被拍中的狼无一不是痛苦呜咽后退两步！ 小熊心里一喜，和鱼骨对视一眼，刚刚的胆怯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骨子里所带着的凶猛和跃跃欲试！ 见小熊一扫之前懦弱的颓势，狼群很快警惕起来，也不再像之前那样频繁发动攻击。 远处被夏天打的不敢靠近，近处忌惮小熊也不敢频频上前。 刚开始穷凶极恶的狼群好像已经丧失了大部分的斗志，现在围在几只熊身边更像是在敷衍。 直到不远处石头上一声高亢的嚎叫！ 刚刚消失在狼群后的白狼高昂的头颅，叫声悠远，在低头看向狼群时，呲着牙发出低吼，眼神凶狠，爪子不耐地在地上刨了刨，无声地催促。 这种逼迫不像是在对几头熊，更像是…… 在对狼群。 下面的狼面面相觑，大多垂下了头颅，尾巴紧紧夹在身后，频频躁动着。 又一声嚎叫之后，头狼跳下石头，径直朝着夏天冲了过来！ 这次它首当其冲，狼群也一改之前敷衍后退的形式，跟随着狼王一起朝着三头熊发动了攻击！ 第一百三十三章 森林之主的怒吼 头狼弹跳力惊熊，高高一跃就直接跳上了夏天的后背，低头撕咬起夏天的脖颈。 夏天想要将它从背上甩下来，前脚骤然传来一阵刺痛，转眼一看，一只棕毛狼已经咬上了她的爪子。 独居的北极熊是没办法深刻体会头狼在狼群中发挥的作用的。 狼王带头冲锋的狼群和之前的狼群俨然是两个面孔，每只狼眼睛里都是疯狂和露骨的杀意。 夏天拍晕一只狼，立马就会有下一只狼补上，它们对熊爪留在身上的狰狞伤口视若无睹，对那几乎撕裂整个腹部的爪痕毫无顾忌。 哪怕夏天高高举起熊掌，它们也前赴后继，甘愿为狼王赴死！ 小熊被突然群情亢奋的狼群咬得措爪不及。 围困他们的狼没有躲避拍出去的小爪子，反而直接张嘴撕咬，要不是鱼骨冲过来闷头直接往狼身上撞，鲑鱼的爪子可能会被咬掉一块肉。 小熊敏锐地察觉到狼群与之前截然不同的眼神。 被狼群洗礼的幼崽那也不复十数分钟前的天真，警觉地防备任何一只靠近过来的狼，挥出的爪子也不像之前那么轻易。 刚刚被打开的局面瞬间又陷入停滞。 狼王站在夏天背上，张开的嘴挂着血丝和北极熊透明的毛发，仰起头高高长啸： “哦呜——” 就算这样的行为让它没办法再保持平衡站在夏天背上，被一个用力甩了下来，它的叫声也已经让整个狼群沸腾！ 夏天比狼高壮许多，没办法撕咬其他的地方，狼群便将攻击目标放在她的四个爪子上。 再大的力气脚上挂着几只狼，行动也会受限不少。 其余的狼就会趁机像狼王那样，跳到夏天背上继续撕咬。 为此夏天要分出更多的精力去保护自己的脖颈，以防被咬住咽喉要处，提前死于非命。 好在北极熊的脂肪层极厚，尤其是她在浮冰上好好的吃了几顿，已经囤好了足够的过冬脂肪，只要保护好脖颈，狼牙一时半会儿没办法没办法造成致命伤。 只是这样还不够。 要是一直拖下去，夏天觉得她恐怕会被耗死在这儿。 头狼穿梭在狼群中，总是寻找夏天的破绽窜出来狠狠撕咬她一口，然后在夏天腾出精力对付它时又突然离开。 夏天身上大多数伤口都是它造成的，却偏偏拿它没办法，每次都只能被动挨咬。 头狼阴毒寒凉的眼睛倒映着浑身浴血仍在奋战白熊。 眼看她浑身挂血，一爪子还能直接将其中一头狼整个腹部撕裂！ 受伤的狼肚肠流了一地，抽搐两下就不动了，浑浊的目光直愣愣望着天空。 狼王那双淬了毒的眼睛在大熊身上游梭两圈，最后落在旁边靠在一起同样反抗的小熊身上。 充斥着野兽喘息和嘶咬声的夜空中又响起一声凄厉的狼嚎！ 夏天还在猜测头狼又下了什么命令，陡然发现围在她身边的群狼外围的几只狼忽地撤开，头一转，朝着不远处的两只小熊直冲而去！ 原本因为夏天吸引了狼群大部分的注意力，两只小熊还能勉强自保。 现在头狼骤然调转了攻击目标，两只小熊压力顿时大了起来。 夏天刚往那边挪动两步，后腿就又被狼咬上了，转头抬起爪子想拍，另外两只狼趁机爬到了背上。 现在要她去管两只小熊肯定是无能为力，但是…… 围攻的狼数量缩减，趁机脱身却很容易。 不过那样的话，两只小崽子恐怕就要喂狼了。 夏天心里思量起来，迟迟做不了决定。 小熊被咬了几口身上也挂彩了，抬眼一看身边围了一圈层层上涌的狼群，竟然有种一眼望不到头的感觉。 浑浑噩噩的，一双眼睛里只看得到数不清的狼了。 对于狼群来说，比起难缠的夏天，小崽子真是毫无威胁可言。 头狼报复心很强，身为群居动物自然也会把眼前几头明显是同一品种的熊看成一伙，对杀死杂毛灰狼的夏天的仇恨同样覆盖在两头小熊身上。 它要狼群把这几头熊通通撕碎！ 就在这时，外围的狼群倏地几声呜咽的惨叫，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狼王立刻竖直了耳朵，回头去看！ 狼群已经有三分之一的狼回过身对着身后，压低身子尾巴僵硬，呲着牙发出阵阵低吼。 在狼群中央，立着的是另一头同样白毛，四肢粗壮但圆头圆脑的白熊！ 而这头熊的脚边，赫然躺着三只狼！ 一只脖颈被咬断，喷涌的血水汩汩往外冒，还没断气，“呵呵”直喘，每吸进一口气身体都剧烈颤动着，肉眼可见的痛苦。 一只背部不规则的弯折着，明显是断了脊柱，巨大的伤口几乎横贯整个身体，几乎能看见伤口下面随着呼吸跳动的脏器。 还有一只横躺在熊的身后毫无动静，大概已经死去。 果宓闭了闭眼睛，目光从苟延残喘的伤狼身上移开。 如果可以，她不想做的那么极端的，不会刻意让狼死得那么痛苦，可是没办法。 头狼已经疯了，要是不让它清醒一些，说不定它宁愿搭上整个狼群也要让几头熊陪葬。 她眼睛里的寒凉和头狼不遑多让，身为强大的猎食者，更是多了一层毫无畏惧的凶性。 狼王看着突然多出来的这头熊微微张着嘴，殷红的血顺着牙齿一滴一滴流下来，半个身体的毛发浸透着鲜血。 只不过另外三头熊是挂彩，这头熊身上的，是狼血。 它的视线凝在果宓还粘着碎肉的爪子上，毫无疑问，正是这只爪子刚刚在一只狼身上留下了深可见骨的伤痕。 夏天同样做到了这些，可是比起她藏在长毛下面的爪子，果宓裸露在外的利爪就像锋利的刃，威势十足。 果宓惯于一开始就用气势去震慑对手，森林里面更是主动挑衅过同类，深谙如何让自己显得更加凶狠和好斗。 面对朝自己逼近的狼群，甚至没有抬爪子去驱赶过，只冷静地站在原地，周围十多只狼都没办法撼动她。 她的视线准确地锁定了狼群后面的白毛狼王，然后…… “吼——” 雄浑厚重的吼声响彻夜空，久久都有回声笼罩，催得围住果宓的群狼不由自主后退。 小熊堪堪和狼体型相当，被遮挡住了视野，听到声音只觉得害怕，还以为又多了什么其他的东西。 不能怪他们认不出。 夏天是能够看见果宓的，然而就算是她，都要重新确认几番才能确定这样的吼声是从果宓嘴里发出来的。 熊的吼声大多粗犷短促，两头熊打起来吼声也只是断断续续。 果宓在森林里能够震彻山林的吼声，足够长，足够气势磅礴，是她特意练成的。 夏天敢肯定，就算是那只叫凯撒的公熊，都没有办法发出像果宓这样光凭声音就威慑十足的怒吼。 对于动物来说没什么比强悍的身形和叫声，肉眼可见的攻击力，更能够击碎对方的勇气了！ 而果宓，在怒吼过后直接对狼群动起爪来！ 她相信地上躺着的的这三只狼和刚才那一声熊啸，足够让被仇恨冲昏了脑的头狼脑子清醒起来。 一只成年熊和两只成年熊可不单单只是数量的叠加。 狼的后腰很脆弱，果宓下爪狠厉，往往一爪子就能直接拍断它们的腰椎！ 瘫痪的狼就是进入必定的死亡结局，无需费尽心思再纠缠。 又一只狼倒地不起的凄惨叫声终于唤回了头狼的理智。 两只大熊杀死的狼不在少数，它看着负伤大半的狼群，才想起已经遗忘的首领的责任，发着绿光的眼睛不甘心地看了一眼伤痕累累的夏天，终于仰头发出一声长嚎。 狼群听到叫声终于停止自杀式攻击，和头狼一样仇恨的目光留连在几只熊身上，最后不忘叼起地上剩余的兔子尸体，听从头狼的命令隐入黑沉沉的夜色中。 果宓松了口气，望了望远处埋没在狼堆里的小熊。 狼群会有狼压后，不会一次性全部撤走，头狼也还没有离开，小熊还没意识到狼群选择退去，没来得及注意到她。 她给夏天递了个眼色，朝着狼群消失的方向跑去，同样消失在夜色中。 第一百三十四章 忘却的教导 夏天看着她离开，只觉得果宓今天晚上实在是颠覆她对她一直以来的一切印象。 在她心里果宓只是一头长得比较特别，但是心思单纯甚至生活经验堪称笨拙的熊。 现在才发现她无论是战斗力还是头脑都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无害。 就比如她没猜错的话，果宓没有直接离开，反而朝着狼群离开的方向直追而去，并不只是单纯想要脱离小熊的视线。 如果她只是简单走远，狼群很有可能因为成年熊的数量减少再生歹意，掉头再次袭击。 所以果宓朝着狼群离开的方向追去了。 倒不是她杀红了眼，准备追上逃走的狼群给它们一顿教训，而是这样反而可以给留下的狼王一个假信号—— 那就是她没有放下对狼群的攻击意图。 这样一来首先狼群会打消反扑的念头。 她可以胁迫率先离开的那部分狼群逃得更远，而眼前的狼王也会因为担心果宓袭击已经逃走的狼群，加快撤离速度，带着这里剩下的狼去追赶已经离开了狼群。 只是选择一个小小的追赶方向，果宓就能逼着所有的狼迅速远离这里。 就连夏天也不禁要感叹她的智慧。 果不其然，在果宓有离开的意图时，白狼已经注意到她的动向。 当看到她顺着狼群离开的方向奔去时，头狼在片刻的犹豫后就不再纠缠于此，只是满怀恨意地最后看了夏天一眼，带着剩下的狼群速速离开，朝着果宓屁股后面追赶而去。 夏天松了一口气，她倒是不担心果宓的安全。 总归她不是真的要去追杀狼群，将狼群驱赶到一定的距离后，自然而然就可以脱离。 头狼的仇恨大部分在她身上，再加上今天狼群已经损失了好几只了，不可能在不依不饶追着果宓不放。 只是现在还有一件麻烦事，夏天隐晦的眼神落在不远处的两只小熊身上。 鲑鱼和鱼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到那一声熊吼，又是一场喧闹之后狼群突然就开始离开了。 不管怎么样，脱离了危险小熊也狠狠松了口气。 浑身的伤口隐隐作痛，一想到之前狼群大张着的嘴巴，尤其是后面突然响起的那一声巨大的熊吼，鱼骨就一阵后怕： “……是，是那只成年熊的叫声吗？” 他话音刚落，松了一口气的小熊才骤然想起自己附近可不止有狼群，还有一头成年的北极熊！ 两只小熊后背一凉，几乎是从地上蹦起来的，惊慌失措地眼神打量四周，最后才看到不远处正用冷冷的眼神看着他们的成年大熊。 夏天冷眼瞧着两只小熊刚脱离狼群的威胁就大松一口气，心里还在猜测他们还有多久才会想起自己。 好在也不算这么没救，松快了几秒就已经想起来了。 现在她要考虑的是怎么离开才能不那么突兀。 夏天视线随意一瞟，落在原本小熊堆放兔子尸体的地方。 剩下的兔子已经全部被狼群叼走，只留下一片被兔浸透变得稀烂的土地。 望着土地上遍布着的狼脚印，夏天决定再给两只小熊提个醒。 她朝小熊走了两步，看着那两只小崽子缩成一团，脚步突然一转，装作闻到了什么味道的样子，朝着被兔血染红泥土地走过去了。 小熊原本怕触怒成年熊不敢动，一见大熊好像被什么吸引了注意力，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想跑。 在看见大熊突然转移了目标后，再也顾不得其他，头也不回地朝着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 鲑鱼一路跑一边回过头，晃动的视野中只能看到那头成年北极熊站在原地，低着头仿佛在嗅闻着什么东西，心里一片迷茫。 到底在闻什么？ 后知后觉中才突然想起，大熊站的那个地方，好像是他们堆放兔子尸体的地方。 在这一刻，一切的谜团突然被解开了。 为什么不只是狼群，连成年熊都突然出现了。 原来是他们忘记了果宓的教导，忘记了斯洛克曾经一再提醒过他们尽量处理猎物留下来的痕迹，疏忽大意，结果引来了其他食肉动物的围攻。 鲑鱼心里一阵懊恼，耳边突然传来鱼骨的声音： 第一百三十五章 他们会回来 时间就这样又过去两个小时，果宓还没有回来。 夏天开始有些着急了，频频朝着她离去的方向张望，仰起鼻头不想错过一丝气味。 不安的情绪影响到了大白，小熊偷偷抬眼看着她，忽然小声问： “妈妈，为什么要对另一只熊这么着急？” 包括保护那两只小熊。 小小的熊崽很敏感，尤其是见到全身心依赖的母亲突然去关心和帮助陌生的熊，只会觉得自己在她的心里会不会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夏天低头看了看大白，注意到她眼下的忐忑，急切捕捉气息的动作一顿，半晌笑了起来，温声道： “因为果宓是妈妈的朋友啊。” 小熊对此感到奇怪，断断续续地问： “朋友？……我以后也会有朋友嘛？” 她看起来有些期待，但更多的是迟疑，因为夏天一直以来对她的教导都是不要靠近同类。 夏天有些犹豫，可她看到了小熊互相支撑的样子，包括刚才果宓冲进狼群为她解围。 虽然她身陷狼群是因为帮助果宓去营救小熊。 可是正因为是朋友，她才会帮忙，也正因为是朋友，果宓也才会为了她同样身处险境。 友情是相互的。 她看着懵懂的大白，突然觉得她以后要是也有朋友支撑，会不会活下去的更容易呢？ 就算没办法互相帮忙，哪怕遇到的时候说说话，也足够排解生活里遇到的困惑和烦恼。 想到这里，夏天笑了笑： “你有朋友啊，你小的时候和刚才那两只小熊在一起玩过，你忘了吗？” 在她的提醒下，大白先是困惑歪着小脑袋想了想，随后眼睛越来越亮： “原来那些记忆是真的，不是我幻想出来的！” 小熊年纪小的时候不太记事，有印象的多半是比较难忘的记忆。 她总是朦朦胧胧想起来自己似乎确实曾经和两只小熊在一起玩过，可是夏天从来不让她靠近其他的熊，就算后面依旧遇到了其他带崽的母熊，夏天也对其敬而远之。 久而久之她都以为自己脑子里的那些画面，是曾经幻想出来的了。 夏天被她逗笑了： “当然是真的，你小时候也见过果宓啊，你还吃过她抓的鱼，这个也不记得了？” 大白先是比较遗憾： “我不记得了。” 紧接着又开始期待起来： “那我还能找他们玩吗？” “可以。” 夏天回答她，可是很快又加了一句： “但是现在不行。” “为什么？”大白很失落，她想和同龄的小熊在一起玩儿。 让小熊失望是一件过分的事，夏天决定把回答这个问题的责任交给果宓，毕竟她白天打坏心眼逗弄大白： “因为他们是果宓的小熊崽，所以你要经过果宓的同意才可以。” 大白听了以后立刻开始左右寻找起来： “那果宓呢，果宓在哪儿？” 一旦想起小时候的事，小熊崽自然而然就会觉得果宓变得亲切起来，态度变化得很快。 只不过她的问题同样也是夏天心里担忧的问题。 她现在开始考虑要不要顺着气味去寻找果宓了。 强行沉下气来又等了近半个小时，正当夏天站起身准备寻着味道找过去时，“啪嗒”一声脆响，伴随着沉重的血气，披着月光的白熊出现在了两头熊的视野。 大白眼睛一亮，刚想过去问果宓自己可不可以和小熊玩，看清她身上的血迹又停了下来。 夏天担忧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又遇到狼了？” 果宓身上的血腥味浓重了不少。 第一百三十六章 走吧，她会看着我们的 当小熊趁着月色偷偷返回这里时，夏天看果宓的眼神宛如在看一个前所未有的神奇生物。 果宓却没有感到丝毫的意外，她就这么躲在暗处，看着两只小熊不顾危险要折回来，明明害怕得浑身颤抖，却仍旧，强撑着左右张望，一声一声的叫着： “果宓？果宓……” “果宓，你还在这儿吗？” 小熊一声声的呼唤，就连夏天听着都要动容了，她都尚且这样，果宓对幼熊比起她来说要心软太多，就在夏天以为她会出现在小熊面前时，却发现她只是沉默地看着，坐得笔直。 不远处的小公熊低着头，企图从那些杂草粪便血迹中抽出更多果宓留下的踪迹，鲑鱼顺着他闻过的地方又闻一遍，眼睛水光闪动。 她闻到了，真的是果宓的味道，原来他们不是失去依靠的小熊，那一声熊吼真的是果宓的，她一直跟着他们。 小熊顺着味道一直在原地兜圈子，晕头转向怎么也找不到果宓的位置，只能一声接着一声地叫她。 夏天眼底有意外，那两只小熊嗅觉还算灵敏，离得这么近，怎么会找不到呢？ 她扫了一眼果宓，这才恍悟： “你故意的？” 身上涂了这么多狼血，甚至回来的时候肯定还用了很多时间去搅乱自己留下的味道，为的就是让小熊被迷惑，最后找不到她在哪儿？ 果宓没有吭声，鱼骨嗅觉很灵敏，鲑鱼也很聪明，他们见过她和别的熊打架，当然也听到过她的吼声。 所以她从出现在狼群面前那一刻开始就知道小熊一定会意识到她没走远。 夏天这会儿都有些不认识果宓了，她连看到小熊狩猎失败都会心疼，这会儿却一反常态地就看着两只小熊拼命找她一点儿表示都没有呢？ 鱼骨开始痛恨自己的鼻子为什么不能更灵敏一些，这样就能找到果宓。 纵然当初的决定再坚决，直到现在也想让果宓回到她的家，可是晚上经历了那么多，在察觉到果宓在身边的那一刻，所有的勇敢和坚强都崩塌了，哪怕什么也不做，只是待在她身边都好。 可是现在，他们明明知道果宓就在附近，却找不到她。 鱼骨还是不想放弃，几乎找遍了每一个角落，最后垂头丧气地看着眼前被肆意踩踏倾斜，烂在泥土里的杂草，呢喃出一句满是鼻音的 “果宓……” 已经是深夜，厚重的云层遮挡住月亮，世界霎时间暗了下来，所有的一切都笼罩上一层深色的阴影。 虫鸣阵阵在这样空旷的地方还能荡起又一次的回音，就仿佛是未知的未来，一遍一遍的回响却永远只是同样的声音，听不到回应。 两只小熊心里空荡荡的，就这么呆坐在原地。 远方突然传来一声狭长的狼嚎，惊得小熊皮毛一紧，几乎是下意识地就用忐忑惊慌的眼神扫视着周围，生怕下一秒草丛里就会跳出数十只张着血盆大口的狼来。 鱼骨仓皇地左右张望着，迫切想要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声音都破碎起来： “果宓，果宓……” “鱼骨。”鲑鱼站在他身后叫他，却吓得他从地上蹦起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鲑鱼很无奈，因为她知道鱼骨本来胆子就小，即使被狼群围攻是为了活下去奋起反抗，一旦脱离危险，后怕就会涌上来，他需要缓上很久，才能习惯这次惊吓，就像是当初看到凯撒杀害同类那样。 小熊孤单无助的模样映入两只大熊的眼睛，大白原本迷迷糊糊靠着夏天睡着了，也被小熊的叫声吵醒。 她很懂察言观色，醒来之后也能察觉到气氛似乎不太对，所以乖乖跟在妈妈身边，没有急于去找两只小熊玩耍。 夏天用探究的眼神不住打量着果宓。 果宓从一开始就坐在那儿安静地看着小熊，无论小熊呼唤她多少次都一动未动，夏天觉得果宓大概在等什么东西。 鱼骨又可怜巴巴地叫了果宓很久，远处每传来一次狼的嚎叫声都会让他瞬间绷紧身体炸毛，然后声音变得更加焦急和哀求。 可果宓一次都没有回应过他，到最后小熊只能选择放弃。 鲑鱼心里也很无助，却没在鱼骨面前流露半分，只是安静地在旁边陪着他，听着鱼骨绝望地问： “果宓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只有这个问题，她几乎没有一秒的停顿，语气坚决： “当然不！” 要是不要他们，果宓早就回到森林了，怎么会还要一直跟着他们呢，又怎么可能会为了他们冲进狼群。 只是鲑鱼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都已经发现果宓了，她却不愿意见他们。 此时云层被风吹走，皎白的月光先是透露出一线，最后又挥洒在了大地上，重新照亮小熊的整个世界。 鲑鱼看着被狼群踩踏，低到泥土里的草叶，枝干被压的深深弯曲着，却在某一刻挣脱了束缚，突然弹了起来，又重新挺直了枝干，在月光中肆意舒展着伤痕累累的柔弱叶片，一片狼藉中绽开着生机勃勃。 小熊眼睛闪了闪，突然笑了起来，低头对弟弟说： “走吧，鱼骨。” 那一刻，夏天转头，只看到果宓在那一瞬间也笑了起来，目光同样闪动着，好像盛了满天的星星在里面。 鱼骨抬头望了望她，语气很不情愿： “我不想走。”他还没看到果宓，还不想走。 鲑鱼想舔一舔他的小耳朵，但是够不到，所以退而求其次舔了舔他的鼻头，语气很轻快： “还记得我们的梦想吗？要成为一头像果宓那样合格的成年熊！” 鱼骨开始松动： “可是……” 可是成为一头合格的成年熊，并不代表他想放弃去见果宓。 鲑鱼朝他眨了眨眼： “没关系的，果宓会在我们身后一直看着我们的。” 鱼骨先是困惑，随后意识到了什么，眼睛越来越亮，主动站了起来，大声道： “好！” 夏天已经懵了，她听不懂两只小熊在说什么，什么看着他们，为什么要说好？ 而果宓已经彻底笑开，眼睛里的欣慰和柔和都快要溢出来了。 鱼骨又环视了周围一圈，大声地道： “果宓，我不知道你在不在看，我会成为最棒的小熊！” 第一百三十七章 被传染的熊妈妈 有了狼群的威胁，就算兔子平原能提供大量的兔肉，鲑鱼和鱼骨也不敢再在那里逗留了，只想快点赶路。 他们花了很多时间才重新回到原来的路轨上，凭借着脑子里那点微薄的记忆继续前行。 夏天已经决定带着大白和果宓同行了，反正都要回去，她当然选择更有意思的路程。 果宓身上的狼血都开始发黑了，大概因为气温原因，隐隐散发着一股臭味。 夏天总是在不经意间闻到那股血液发臭的味道，一连几次终于憋不住，朝着果宓控诉： “你能不能想办法把你身上的血迹清理干净，味道太齁了。” 果宓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除了狼狈一些有碍观瞻，闻的时候好像也闻不出什么味道来。 夏天顿感嫌弃： “你都被浸入味儿了，当然闻不到了，你不想让那两只小崽子找到你才搞得这一身，现在都开始发臭了，比你本身的味道还要明显。” 抱怨的话也说了一堆，还不如说点实际的，此话一出果宓立刻改变主意： “好吧，我想办法弄干净。” 不过一想到那些积聚的水洼现在也快干得差不多了，就算没干透的，里面发臭的水跟她现在身上的味道也不遑多让，果宓又开始为难起来，嘀咕了一句： “要是能找到活水就好了。” 她嘴巴里经常蹦出夏天没有听过的词，包括那两只小熊，说的一些话夏天也完全听不懂。 “什么是活水？” 纠结了几天的母熊，好奇心最终占据了理智高地。 夏天决定不耻下问。 果宓也总是很耐心和她解释： “就是流动着的水，水如果是流动着的话会把水里的一些小虫小鱼小虾，微生……呃，一些更小的我们几乎看不见的东西不停带走。” “更小的东西，真的有这些东西吗？”夏天对此表示怀疑。 果宓怕这个问题再下去她要和夏天解释微生物和细菌以及藻类，连忙继续道： “总之，如果水不流动的话，那些鱼虾和小生物就会在固定的水源里不断的繁殖，然后排泄身体不需要的东西，然后水就会发臭……” 她说的很委婉，但是夏天还是听懂了，瞪圆了眼睛： “你的意思不就是说，要是水不流动，水开始发臭我们喝的就是它们的粪水吗？” 嗯……意思大差不差，不过那些低水洼还没来得及发臭的时候果宓也没少喝，这会儿听夏天说这个突然有点反胃了。 夏天开始暴躁了，一想到果宓待会儿要是在粪水里洗澡，那岂不是更臭了，立刻催促她： “去找河水，快去！” 她怕果宓偷懒，甚至上爪子拍了拍她，又是一连串催促： “快点去找何水，我去给你看着小崽子！” 果宓“盛情难却”只能一步三回头，被夏天眼神驱赶着去清理自己。 大白跟在夏天后面偷眼瞧着她，总觉得妈妈好像性格活泼了不少，而且她几乎无条件的相信果宓，不管果宓说出什么难以置信的话她都会当真。 小熊低着脑袋在心里吐槽，万一哪天果宓说她可以离开妈妈生存了，说不定妈妈转眼就能把她和鲑鱼鱼骨塞一块儿。 想到两只小熊，大白心里大叹一口气，她想和他们玩儿，但是妈妈说要是想和他们在一起就得像他们一样自己找吃的。 一想到那天晚上的狼群大白就直打哆嗦，再贪玩也不肯去找两只小熊，被夏天嘲讽“没出息”。 大白咬了咬牙，还是死死跟在妈妈身后，唯恐她突然改变主意。 突然听到身边夏天“豁”了一声： “又找到一个。” 大白抬眼去看，就看到两只小熊拼命的在地上刨坑，没一会儿又是一堆浆果种子散落出来。 这已经是他们遇到狼群以后找到的第三个地松鼠仓库了！ 打劫这种事一回生两回熟，多挖几次地松鼠的窝，鲑鱼鱼骨现在找地松鼠的洞简直是爪到擒来，只要想找，立马就能找到。 他们还是保持了之前的“良好习惯”，吃完浆果和比较方便打开的种子以后，帮受害地松鼠重新挖一个更大更牢固的仓库。 夏天看到好几次最后问果宓为什么教小熊做这个。 果宓不敢吭声，她总不能说是自己偷完地松鼠的仓库，随性挖的，结果被小熊当做“生存宝典”如获至宝地学了下来吧。 那她多没面子。 于是圆脸盘子熊清了清嗓子，高高昂着头，冠冕堂皇道： “收了它的劳动成果，当然就要有所回馈，要不然我岂不是厚颜无耻之熊了？” 得知理由的夏天沉默了两秒，突然夸张地“哇哦”了一声，然后坏笑着问： “你吃了那么多只驯鹿，全部都是驯鹿妈妈辛苦养大的小鹿，你有没有给驯鹿妈妈说谢谢？” 果宓顿时沉默了，花言巧语没能成功反被呛了一口，硬着头皮道： “我当然感谢它了！” 夏天不依不饶： “你怎么感谢的？” “……送它领略棕熊腹内风光。”言下之意就是吃了。 夏天嗤笑一声，没好气地转过头。 只有大白知道她妈妈晚上偷偷闻了好久才终于找了个地松鼠洞，学着两只小熊刨坑爪子都开始酸了才把浆果刨出来，只挑甜的吃了两个就全部留给她，然后自己偷偷去刨洞了。 大白一边吃着坚果，一边看妈妈极其笨拙地抛出一个更大的洞，然后效仿着小熊的样子用爪子把洞壁夯实，最后封口。 ……但是没一会儿那个洞就就塌了。 夏天瞪圆了眼睛，鼻子里呼出一口热气，哼哧了一声。 然后大白又眼睁睁看着她把塌掉的洞刨开，又重新挖了一遍。 这一次洞倒是没有塌，就是看起来总是不如鲑鱼鱼骨的好看。 夏天看起来不太开心，找了点树叶子把都遮起来了。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但是也给大白幼小的心灵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妈妈还会有那么幼稚的一面！ 以至于第二天看到小熊又在刨洞，她听到旁边夏天小声嘀嘀咕咕着“还是我挖的洞好看一些”，心里竟然没有起半分波澜，只觉得确实应该是这样的。 她妈妈已经被果宓和两只小熊传染了，她已经不是原来那头成熟又稳重的成年北极熊了！ 大白在心里连番吐槽，耳边突然又传来一声极远但又异常明显的狼嚎，浑身顿是一僵，连忙靠着夏天挤了挤。 抬眼一看，夏天眼色阴郁，目光沉沉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第一百三十八章 跟随着的狼群 果宓找不到水，早上趁着结霜的时候找一块干净的草地用力打滚，露水粘在身上，血迹粘在草上，企图用这种方法一点一点把自己身上清理干净。 一到深秋，气温突然就大降。 夏天却仍旧不以为然，说往年这个时候早应该下雪，海面重新结冰了，现在却还只是结霜起雾。 果宓听着一片骇然，心里暗道再过一段时间她的好日子恐怕就要结束了，肯定会开始觉得冷。 每天天刚朦朦亮时，是雾气最重的时候，能见度不超过五步，稍微往前走两步就影子都看不到了。 这个时候嗅觉就会起到很大的作用。 连着两天找不到淡水，几头熊干渴难耐，果宓就等着早上结霜的时候一边蹭身上的血迹，顺便低下头薅两口草吃到嘴里。 厚厚的霜混着草汁在嘴巴里，冰冰凉凉带着甘甜，也算得上可口。 夏天一脸嫌弃，誓死都不吃一口，宁愿忍着越来越重的渴意也不愿意像食草动物那样去吃一口草。 果宓怕她渴死，直接出卖了凯撒： “吃一点儿吧，就算是凯撒也会吃草的。” 夏天的眼神立刻怪异起来，果宓顿了顿，毫不犹豫败坏了凯撒最后一点儿形象： “他可喜欢吃了！！” 此时远方的坏心情公熊突然后背一阵发麻。 大白已经渴得受不了了，小眼神瞟着自己妈妈，一边装作若无其事地歪过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吃了一口旁边她早就悄悄盯好的，结了厚重的一层霜的草。 凉意和草汁混杂着充斥在口腔里，既不是什么美好的味道，但也不难吃，多嚼两下甚至觉得有点好吃。 大白眯着眼睛，满是惬意地嚼着口里的草，久久不愿咽下。 夏天再次听信了果宓的鬼话，一听到连凯撒这样的熊都会吃草，纠结地低头看着身旁的接着一层白色的厚厚冰霜的草叶，隐隐有松动的趋势。 果宓再接再厉： “再说了，你们不是经常去海里捞海带吃？那是长在海里的草，路上的草跟海里的草有什么区别？” 她没有捞过海带，但是听斯洛克说过。 他说海里的海带不仅可以提供营养，而且也有很多北极熊喜欢爽脆的口感，经常会潜下水去捞。 然而到最后，夏天还是坚守住了她的“底线”，坚决不肯低头吃哪怕一口草。 果宓只能放弃，她明明记得北极熊已经开始尝试杂食了，没想到夏天还是那么抵触吃草。 “好吧，那我们只能祈祷赶紧找到水源了。”她有些遗憾地道。 夏天偏过头，冷哼一声，赌气的样子和大白如出一辙。 果宓眼底藏着笑意，抬爪碰了碰夏天的耳朵。 傲娇的母熊瞬间往后一蹦，警惕地看着果宓的爪子： “你的爪子清理干净了没？你是不是用粪水洗爪子了？” 果宓语塞，无奈地抬起爪子： “清理干净了，在草上蹭干净的。” 夏天眯着眼睛看她，半晌凑过来仔细观察了一番，又伸鼻子闻了闻，确定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这才又转过头，再次冷哼一声。 大白麻木地看着自己的妈妈，对她表现出来的活泼和娇俏已经丝毫感觉不到震惊。 她现在觉得妈妈在果宓面前比她更像一只没有成年的小熊。 果宓笑了笑，故意催促夏天： “快闻吧，我的鼻子没有你的好用，现在到处都是雾，只能通过气味跟着小熊了。” 夏天对她说的好听话表示很满意，并且想听更多，昂着下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果宓却不打算说了，老神在在坐在原地，时不时低下头薅两口草，一边咀嚼着，眼里流出舒服的神情。 大白早就低着头偷吃许多了，最后直接藏都不打算藏，坐在草面前专挑那些枝干粗的草叶咬。 这样的草汁液比较多，她咀嚼数遍把上面的霜和草汁吃干净以后，就把剩下的草渣吐出来。 吐出来就不算吃草了，小熊非常心安理得。 草叶被扯断的声音明显又清晰，夏天看着一大一小两头熊，又开始动摇，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有这么好吃吗？” 果宓不搭话，只是默默又薅了一把草。 夏天看着自己面前的草，眸光一阵闪动，缓缓垂下头，刚要张嘴，耳边又响一声尤远处传来的狼嚎，动作骤然停住，眼里闪过一抹暗色，扭过头去看声音传来的方向。 果宓也没了之前的轻松，同样阴沉着脸。 他们离开兔子平原已经四天了，耳边却仍然总是若隐若现听到狼的叫声。 有的时候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有的时候又感觉近在咫尺…… 那群狼在追着他们。 头狼放不下仇恨，依旧想要复仇，它忘不掉的是杂毛灰狼的仇，狼群忘不掉的是损失的同伴的仇。 它们想要从几头熊身上讨回来！ 不是没想过提前解决问题，但是两只小熊需要保护，夏天也带着自己的小熊崽，他们没办法付出自己的全部精力去对付狼群。 也尝试过单独去找它们，想尽可能把它们驱赶到远一些的地方。 可是头狼异常狡猾，总是留下那些似是而非的气味，想要顺着气味去抓，不是离的太远，就是突然中断。 果宓现在都开始怀疑头狼是在故意消耗她和夏天的精力。 因为两头成年熊才是被突破的关键点，一旦精力不济处于弱势方，小熊就不会成为帮手，反而是拖累了。 现在她找不到狼群，就只能等狼群来找她们。 而另一边，凯撒因为跟丢了果宓已经连续几天心情阴郁不想说话了。 斯洛克也不敢说话。 他狩猎耽误了时间，凯撒只能去找他，最后果宓留下的气味彻底消失了。 虽然凯撒没把责任怪到他头上，但斯洛克还是主动领取了自己的失误，心里很愧疚。 他咬牙切齿，要不是突然蹦出一群狼又要抢吃的还想咬他，他也不会耽搁那么长时间。 想到那群狼看着他的眼神阴毒又满是恨意，斯洛克就觉得莫名其妙。 他又没招惹过它们，他甚至都没见过它们！ 阴魂不散的狼嚎又传进耳朵，斯洛克深吸一口气，刚转头就发现凯撒已经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去了，后背不由一耸，立刻意识到凯撒想做什么，连忙跟了上去。 第一百三十九章 浓雾 当狼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接近时，果宓和夏天开始警觉起来。 她们意识到，这次恐怕不再是和前几次那样鬼鬼祟祟的试探。 最后一次狼的叫声，清楚而高亢，好像撕破晨曦的号角，距离她们绝对不超过百米。 在这能见度不超过两米的浓雾中，湿润的空气让狼身上特有的腥臊味宛如凝成了实质，腻腻的像是一层半干的血糊在鼻头上。 草叶晃动的声音由远及近，杂乱的脚步声围在她们周围，几十个频率重叠在一起，数不清有多少只狼。 一两声细碎的犬类呜咽声在正前方响起，果宓刚看过去，身侧的方向就会响起另外的脚步声，简直就像四面八方都被围了起来，让她们应接不暇。 狼群极其擅长协作，并且听从狼王的指挥，又有了厚重的雾气遮挡，视野比起那天晚上还要糟糕。 至少那天还能借助皎白的月光看清身边，如今却仿佛被隔离在了世界之外，周围一片虚茫。 有了那天晚上头狼的表现，果宓甚至开始怀疑现在狼群并不是单纯将她们包围了起来，而是听从头狼的命令混淆视听，让她们神经紧绷从而失去一些能影响结局的细微判断能力。 如今的处境，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大白护在中间，和夏天背靠背来防备狼群突然袭击。 可是果宓还要去找小熊，尤其是现在气息混杂，她想要找到小熊更要费一些精力，一时间有些进退两难。 大白藏在妈妈脚下，时不时扭头去看声音出现的地方，另一阵声音响起时又一惊一乍转过头去看那边。 远方突然响起一两声小熊的叫声，果宓一愣，随即就意识到那是鲑鱼和鱼骨在叫她。 这说明他们周围也有狼，否则不会向她求救。 果宓开始焦躁起来，回过头欲言又止，因为上个夜晚的记忆历历在目，夏天独自想要护住大白也很吃力。 “朝着鲑鱼和鱼骨的方向跑，我们一起。” 夏天已经替果宓做好了决定。 果宓眼睛一亮，这确实是现在能有的最好的方法了，就是大白…… 两头母熊低下头，目光齐齐落在正懵懂抬头望向她们的小熊身上。 夏天目光一黯，低声道： “大白，跟紧我们，知道吗，无论是我还是果宓，你只要跟紧其中一个就好。” 果宓也加了一句： “无论出现什么情况，不要纠结，跟着你能看到能跟上的那一个就好。” 两头大熊的语气过于慎重，大白也意识到今天没有出错的余地，抬着小脑袋认真答道： “我知道了，妈妈。” 果宓和夏天对视一眼，两秒过后，异口同声道： “跑！” 然后朝着鲑鱼和鱼骨发出叫声的方向开始拔足狂奔起来！ 一路在浓雾里狂冲，前面出现了一道模糊的影子眨眼就已经清晰的显现在眼前，是一只有着灰色长毛的狼，正一脸惊诧地看着她们。 果宓眸子里沉着冷意，在对方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一掌拍了过去！ “呜——” 灰狼痛苦呜咽倒地，浑身抽搐着，嘴边吐出一层白沫，眼睛翻白。 果宓刚刚拍中了它的头。 这一熊掌不至于致命，但至少也要缓上很长一段时间了。 狼群躁动起来，显然没料到她们会突然一起朝着同一个方向突围。 不远处又传来一声狼嚎。 果宓认出来了，那是头狼的叫声。 刚刚还略有惊慌的狼群立马沉着起来，周围突然响起无数脚步声，听起来越来越多。 “它们追上来了。”果宓转头对夏天嘱咐着。 夏天的解决方法简单又粗暴： “只打冲到眼前的，其他的不管！” 果宓笑了起来，称赞道： “好办法！” 不断地有狼从屋里冲出来，刚开始确实大多都是从她们正前方冲出来的，看起来的确是想将她们拦在原地。 但狼想要和熊正面冲突显然不现实，一连被拍翻了好几只狼之后，另一声短促的叫声响起了。 短暂的十几秒内再也没有狼从雾中突破出来。 果宓并没有放松警惕，她明白这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果然，在下一秒时，一阵疾步向前的脚步声响起，浓白的雾气中突然出现高高跃起一个身影，然后准确地落在了夏天的背上！ 是白毛头狼！ 这一下宛如发起了进攻的总号角，所有的狼都从雾中冲了出来！ 它们目标明确，全都对准了果宓和夏天……护在中间的大白！ 头狼这次没有再站在夏天背上发出像上次那样示威一般的嚎叫，而是一刻不耽误地开始对着夏天的后劲撕咬起来！ 夏天背后传来尖锐的疼痛，用力甩动着身子想要将白狼从身上甩下来！ 奈何白狼已经死死咬住她，牙齿深深嵌入皮肉之下，如何用力都分毫不动，反而借着夏天甩动的力道来撕扯她的皮肉！ 没一会儿夏天背上全都被血染红了！ 虽然有厚重的脂肪层，白狼伤不到器官和骨头，但再这么下去，一整块皮都会被揭下来！ 果宓驱赶开一只冲到大白面前的狼，回头一看身边的惨状，大声道： “夏天，打滚，不要再甩了！” 这是个好办法，但是只适用于只有一只狼的情况下。 现在打滚就等于只顾及了后背，把身体其他地方暴露给了狼群，一旦所有的狼一拥而上直接趁机压住她，咬住四肢和腹部，夏天连还爪的机会都没有。 夏天知道，果宓这么叫的意思是在告诉她，她会替她拦住狼群。 可是这么多狼，旁边还有大白，她顾及得过来吗？ 她迟疑着，只是这么片刻的犹豫，背上被狼牙撕扯出来的豁口就又增大了一圈！ 后背凉凉的，宛如有种冷空气和雾气一同灌入了皮肉的感觉，也在催促着她，没有那么多时间犹豫了。 夏天咬了咬牙，朝果宓身边靠近了两步，就地在地上一滚！ 头狼在被压在夏天沉重的身体下之前跳开了，但夏天这一滚，已经让它达成了目的！ 不需要再去命令狼群，只需要带头攻击！ 刚刚落地的头狼一秒都没有停顿，转头就朝着已经露出腹部的夏天扑咬而去！ 闪烁着莹莹绿光的眼睛迸射出复仇的快意！ 第一百四十章 昂扬的斗意! 它的目标明确，直朝着夏天暴露出来的颈窝而去。 眼看着那柔软脆弱的地方近在咫尺，头狼瞳孔都兴奋到扩大，它已经预见自己的牙齿刺穿那条最重要的血管，鲜血四溅的场面！ 然而就在牙齿碰到白色的绒毛之前，一只毛茸茸的爪子突然横插进视野，带着千钧之力朝着它挥了过来！ 头狼瞳孔骤缩，却已经停不住向前突进的身形，千钧一发之际，纤细矫健的腰用力一扭，借着往前冲的力道一个堪称完美的后翻，居然又擦着果宓的爪子避开了！ 果宓一爪拍了个空，难以置信地看着落空了的爪子。 又躲开了？！ 可是刚刚她明明是一直等到白狼几乎要冲到爪子面前才拍下去的！ 一次两次，她再也不认为这是巧合了。 在这一刻她终于意识到这只狼为什么能够成为狼王了。 相比起常年争斗浑身都是疤痕的普通狼，那一身油光水滑毫无瑕疵的白色皮毛，才是这位狼王镌刻在身体上的勋章！ 头狼看着果宓的目光阴沉如水，眼里闪过忌惮。 果宓顾不上它，急忙驱赶其他扑咬上来的狼，爪子都快挥出残影来了！ 夏天好不容易甩脱白狼，在地上翻滚了一圈，还没来得及站起来，身边突然冲出一个白色的小身影！ 眼神有片刻虚晃，视野在清晰时，就只看见大白拦在她面前，明明小身体被吓的绷得硬硬的，却仍旧高昂着头，虚张声势地抬起爪子去驱赶冲到眼前的一只褐色的狼。 她的小熊不负希望，选择克服自己的恐惧，稚嫩的身体挡在了妈妈的前面！ 夏天心头一热，感动的情绪刚刚酝酿，下一秒就听见大白张着嘴发出一阵刺耳的叫声： “哇——” 感动戛然而止。 这声音一出，不仅果宓回过了头，就连不远处的头狼都忍不住分了一丝目光给她。 而被“怒吼”的褐毛狼更是一脸懵地看着小熊，似乎不明白它为什么发出这么难听的声音。 大白在叫声响起来的那一刻就已经后悔了，现在收获了在场几乎所有动物的“注目礼”，本来就强撑着的气势就像是被扎破的气球，历时萎缩了下来，脑袋几乎要垂进了地里。 夏天沉默了，一言难尽地看了一眼果宓。 在场的狼和熊不知道大白在叫什么，她倒是蛮清楚的。 大白想模仿果宓那天晚上震彻平原的怒吼，没想到高估了自己，发出了这样一声不伦不类的熊嚎。 小家伙受伤的心短时间内是得不到安慰了，夏天已经从地上爬起来，重新和果宓形成抵御的姿态，将大白拦在了身后。 头狼复仇未遂，不甘心地围着三头熊左右走动着。 远方又是小熊传来的一身短促的叫声。 果宓心中一紧，连忙朝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奈何迷雾重重，一丝视野都不肯泄露。 都已经耽误这么久了，小熊会不会已经被咬伤了？好像只听到一头小熊的叫声，难道…… 她顿时心乱如麻，转过头不耐地看向头狼，却发现对方也在看她，当对上那双幽绿色的眸子时，不由一愣—— 那双莹绿的眸子里，幽光闪烁，宛如火光冲天而起！ 这双眼睛在强烈的，赤裸的表达着白狼的欲望，它渴望和果宓一番争斗撕咬！ 既然身为狼王，又怎么会不好斗呢？ 如果说白狼对夏天是刻骨的仇恨，那么对果宓，就是昂扬的斗意！ 它曾经因为这头熊一声单纯的怒吼而产生动摇，每次回想的时候，内心里充斥着的只有耻辱和不甘心。 如果要复仇，这头熊就一定会拦在另一头熊面前碍事。 那它何不与之一战！ 果宓对上白狼的眼睛，突然明白了“眼睛是会说话的”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她看懂了白狼的渴望！ 它要和她争上一争，一较高下！ 狼的身体在熊的面前渺小而无力，但那又如何？ 它敢于用脆弱不堪的身躯来挑战难以撼动之物！ 果宓在这一刻对白狼肃然起敬，她是钢铁森林里的来客，而白狼……，不，应该是狼王，它是寒原上这片平原上真正的王者，有它的高傲和不驯！ 狼王站在原地，昂着头颅，高亢而悠远的狼嚎穿破浓雾，响彻整个天空！ 这是它对果宓那声熊吼的回敬！ 狼群居然在这一刻停止了攻击，一起发出高亢的嚎叫，那一双双眼睛宛如点燃了的鬼火，哪怕已经是白天，依旧荧光烁烁！ 群狼在嚎叫之后再次发动了攻势，比之前还要凶猛，还要疯狂！ 狼王抛下了“仇恨”，径直朝着果宓冲了过来！ 一旦被它缠上，短时间内肯定没有办法脱身。 这一刻果宓没有选择，她朝夏天投出一抹拜托的眼神，随后转过头目光凌厉，悍然回击！ …… 朝着发出狼嚎的地方走了一段时间，鼻尖就能闻到狼群那难以忽视的腥臊味。 斯洛克在心里猜凯撒到底是想吃狼肉，还是单纯心中的怒火难以发泄，想杀狼泄愤。 耳边突然又是一阵群狼呼嚎！ 两只公熊这才发现，这群狼貌似在围攻什么东西。 凯撒立刻停住脚步不动了。 斯洛克在后面斜眼瞟着他，知道他不想管闲事。 那他知道凯撒应该单纯只是想杀狼泄愤了，毕竟如果只是想吃狼肉，哪用管那么多。 凯撒目光沉沉，鼻尖那些交杂在一起的气息丝丝缕缕往里面钻。 狼，北极熊，还有…… 他目光一凝，仿佛要穿透浓雾，看清雾后的东西。 斯洛克倒没怎么留意周围这些杂乱的气味，他只是纠结要不要跟凯撒再去招惹那些疯了的狼。 狼肉不怎么好吃，狼群更是难缠，身体弱小架不住数量多，而且还很记仇，对斯洛克来说无疑是一个大麻烦。 尤其现在看起来还在打架，万一是两群狼在打呢？ 那岂不是要被两群狼缠住？ 斯洛克立刻打消了跟在凯撒后面吃肉的想法，刚准备劝凯撒离开，就发现他已经抬脚踏进了浓雾中！ “喂，凯撒，等等我，你怎么老是这样……” 斯洛克只能继续跟上去，心里疯狂抱怨，为什么，为什么每次都自顾自抬脚就走！ 难道他的意见就不重要吗？！ 啊，讨厌的凯撒，冷血熊！ 直到那一声小熊求救的叫声传入耳朵，公熊满脑子的吐槽瞬间停住，竖着耳朵想仔细听，却再也没有听见声音。 斯洛克昂着头，抽了两下鼻子，神色突然一变，跑得比凯撒还快，瞬间冲进了雾里： “鲑鱼，鱼骨！” 还有…… 第一百四十一章 小熊和大熊 围绕小熊的狼只有四五只，可见白狼的攻击重心并不是在两只小崽子上，复仇的意图显而易见。 在看不清周围的情况下，身边围绕着几只狼，小熊无疑是害怕的，第一时间想的就是求救。 面对体型相仿的小熊，几只狼却不约而同地忽略了小熊根本护不住的咽喉，反而经常伏低身子去撕咬几只小爪子。 常常两只狼又或者三只狼同时咬住一只小熊的爪子，然后各自朝不同的方向拖拽。 这样子活像是要生生把小熊撕扯开来！ 如果另一只小熊上起来帮忙，它们就会立马调转攻击目标，转头就开始撕扯另一只小熊。 鲑鱼和鱼骨哪见过这个阵仗，刚开始吓得叽哇乱叫。 鱼骨好不容易帮鲑鱼驱赶走咬住她右后腿的狼，尾巴就骤然一痛，回过头来就看见一只棕色的狼死死咬住了它藏在毛发里的小尾巴，正在用力往后扯。 皮肉和骨头被生拉硬拽的痛感很强烈，鱼骨痛得惨叫一声，鲑鱼吓了一跳，连忙冲过去想帮他赶狼，面前却突然拦了另外两只狼，目光阴森地注视着她。 鱼骨转过身想回咬棕狼，对方却在他转头的那一刻就松了口，飞快跳离开来。 “我的尾巴！” 尾椎骨的疼痛没有消失，鱼骨转头看不到自己的尾巴，急得站起身来往后看，在原地连连绕圈。 奈何他的尾巴本就短小，又藏在毛里，根本看不见！ 单纯的小熊只以为自己的尾巴被咬掉了，没有尾巴的小熊还是小熊吗，没有尾巴的小熊就是残疾熊了！ 鱼骨一瞬间觉得万念俱灰，开始嚎哭起来： “它把我的尾巴咬掉了！” 鲑鱼应付着眼前的两只狼，抽空视线往旁边一扫，分出心思安慰： “鱼骨，快别哭了，你的尾巴还在。” 小公熊抽噎着，尾巴上传来的剧痛让他对姐姐的话半信半疑，断断续续朝她确认： “真的吗？可是我的尾巴好疼……” 鲑鱼猛地向前一扑，又把蠢蠢欲动的狼逼退一次，沉声道： “真的，我没有骗你。还有，鱼骨，不能再哭了，再哭的话果宓就有麻烦了。” 从刚开始她就觉得奇怪，为什么这几只狼明明有很多更有力的攻击机会，却只是不停地咬他们。 现在她想明白了，它们只是想逼着他们叫。 到底有什么必要去逼幼熊却发出求救的叫声呢？ ——那当然是，要引出幼熊后面的母熊。 果宓在那个夜晚替他们赶走了狼群，所以狼群认定他们和果宓有关系。 如果他们一直求救，果宓就会赶来救他们，虽然狼群未必能够把果宓怎么样，但是她和鱼骨不能拖累她！ 所以鲑鱼再次对鱼骨厉声喊道： “鱼骨，不能再叫了，我们不能给果宓惹麻烦，知道了吗？” 鱼骨满眼泪光，听了她的话却马上强打起精神，站起来重新靠在鲑鱼身边，为她补足身体另一侧的防御： “……我知道了。” 他的声音还带着厚重的哭腔，明显是强作坚强。 鲑鱼心里很不是滋味，低低嘱咐着： “要小心。” 鱼骨尾巴疼得微微颤抖着，贴着她头也不回： “我会小心的！” 当围着两只小熊的狼发现再怎么攻击他们，就算在两只熊崽子身上咬下几个血口子，熊崽子也强撑着不肯叫的时候，突然一改之前“捉弄式”的攻击方式，将目标对准了小熊的咽喉！ 两只小熊疲于自保，只能放弃大部分主动出击的机会，白色的熊毛嗯鲜血的气息充斥在空气中，身上又多了不知道多少个牙印。 斯洛克冲进浓雾中，看到的是两只小熊被咬的遍体鳞伤，勉强自保的模样，心里一阵怒意上头，发出一声短促的怒吼，抬着爪子就朝旁边一只狼甩了过去！ 剩下的几只狼瞬间傻眼，不是说只有两头母熊吗，怎么又冒出来一头公熊？ …… 从某种意义上来看，鲑鱼的猜测是对的，白狼的确是故意驱使狼群攻击他们，逼他们求救。 不过不是为了让果宓去找他们，单纯只是想让两只成年熊分开。 无论哪头熊去找小熊，它的目的都会达到。 不过现在它已经改变了主意，复仇的目光染上了对撕咬和争斗的渴望，针对的对象从夏天变成了果宓。 果宓比白狼高大许多，且皮毛厚重，狼也只有一张尖牙利嘴，并没有熊那样有力强壮的爪子。 如果从正面攻击的话，有很大的可能会被她的爪子拍中而深受重伤，就算勉强能够咬到她，牙齿也只能刺进脂肪层。 所以白狼才会一直想要跳上熊背，避免被爪子挥到的同时，还能伺机寻找机会，咬断熊的喉咙。 不过这也是以命换命的举动，因为熊不可能当场咽气，所以咬住喉咙的狼极有可能会被熊在身死之前就拍死。 也正因为是这样，果宓才会对白狼另眼相看。 人把不惧死亡称作气节，动物有的时候比人更不在乎生死，它们在乎的是族群的延续，有的时候或者是自己的尊严，可惜很少有人能够体会到其中的坚持。 有了白狼前两次攻击夏天的举动，果宓当然不可能让它再有在自己身上故技重施的机会。 每次白狼高高跳起时，她就会朝旁边避让。 夏天被其余的狼围住了，这些狼没有狼王高超的闪避能力，但它们有同样的仇恨，索性用命一搏。 它们已经找到了对付这些皮厚又高大的庞然大物的方法： 直接去咬夏天的爪子，以此来束缚住她的行动。 夏天想去管远处求救的两只小熊，却被骚扰得烦不甚烦，直接被拖在了原地。 大白藏在妈妈身下，不断抬爪子去帮夏天驱赶围着周围的狼群，哪怕是刚才那一声不伦不类的叫声让她极度难为情，现在她也大声地叫着，期盼着能靠自己的气势去吓退狼群。 白狼看着果宓飞过来的爪子速度极快的往身边一扭，爪子就这样擦着毛尖而过！ 它自以为全部躲过时，果宓挥爪的间隙头朝旁边扭，露出了一个破绽，将自己毫无防备的咽喉露了出来。 白狼没有错过这个纰漏，眸光一闪果断扑咬上前！ 那一口獠牙向着果宓咽喉撕咬，全然没发现果宓那只向下挥的爪子突然转向，反爪就朝狼脸上抓了上去！ 白狼显然没料到，再往旁边躲已经迟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闪着寒光的利爪在自己眼前无限放大—— “呜！” 一声短促的呜咽，与之伴随的是爪尖划破白色的皮毛，鲜红的血珠立刻渗出来，一滴一滴挂在毛尖上。 狰狞的伤口横贯白狼的整个右脸，盘桓在右眼之上！ 它低伏着身体，右眼渗出淡红色的液体顺着脸颊留下，又在白毛上刻下一条纹路，呵嗤呵嗤粗喘着，吐出一条猩红的舌头，热气从口中呼出。 但很奇怪，哪怕已经如此，白狼仅剩的那只眼里依旧没有对夏天那样的仇恨，只是在绿色瞳孔里熊熊燃烧的那把火烧的更旺！ 果宓凝视着它，还带血的爪子微不可见地缩了缩。 白狼明白体型力量天壤之别的差距，所以利用浓雾掩护，指使狼群频繁发动冲击来扰乱熊的感知，借此寻求更多的机会。 殊不知果宓也正是如此彻底看穿了它。 她看透白狼不会放弃任何机会，利用它的果断出击给它挖了坑，而白狼也一无所知的一脚踏了进来。 这是双方智慧的搏斗，现在果宓更胜一筹。 雪地狼王那一身光滑无瑕的皮毛因为她第一次出现了裂痕，不仅如此，它还在她这丢失了一只眼睛。 爪尖刺进它眼睛时她感觉到的很明显，有什么东西被划破了。 而现在从白狼那只紧闭眼睛的缝隙里源源不断渗出的液体，也证明了这一点。 果宓深吸了一口气，心脏急速跳动着，把炙热的血液输送到她的每一块贲张的肌肉，浑身都在发烫，眼睛里是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兴奋。 血脉的冲动流淌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但毫无疑问，她的心是复杂的。 理智上她总是不愿意无缘无故去把动物致残，至少不应该是因为那所谓的“兽性”，她也从来不曾把眼前的狼当做猎物。 但身体的反馈告诉她，她也渴望这样肆无忌惮地去撕咬，棕熊好斗，这是生物的本能。 一股冲动徘徊在脑子里，催着她把眼前这只狼撕成碎片！ 可果宓不愿意这样，她没有刻意去遗忘自己的从前，也不想变成彻头彻尾的野兽，那股血脉里流淌着的冲动，她不能彻底拉开那道闸，任由自己肆意妄为。 白狼强忍着疼痛，围绕着果宓缓缓走动着，想寻找下一次机会。 但它瞎了一只眼视野缺失，再加上伤口在头上，疼痛影响了思考能力，没一会儿就落入下风，在果宓又一爪子拍过来的时候，来不及躲闪。 那只爪子朝着它的腰直直拍了下来，这是狼浑身最脆弱的地方，一旦被拍中，腰椎断裂是必然，最后的下场也只是苟延残喘然后葬身极北。 这是可以预见的结果，白狼在一开始就早有准备，事到如今也可以慷慨赴死！ 不过……在它死之前，也想向这头熊讨回代价！ 在最后一刻，这只狼没有原地等死，反而抱着玉石俱焚的冲动，拼着被熊掌拍断腰的危险，竟然对果宓的爪子分毫不让，朝着她的头扑了上来！ 与此同时，原本应该落在它腰腹间的熊爪突然向下一移，拍在了白狼的后腿上！ 果宓眼前是白狼放大的脸，右耳朵一阵尖锐的疼痛，耳骨被咬穿的那一声脆响在耳边放大！ 第一百四十二章 阴霾 血肉被撕裂拍击的闷响后，白狼重重跌落在地，气浪掀起来的碎叶在空气中翻卷。 这一巨变让听从狼王命令围攻夏天和大白的群狼都纷纷侧目，看着重伤倒地的狼王面面相觑，攻势不由迟缓下来。 夏天反应及时，立刻趁机冲出了包围圈！ 她目光在果宓被血泡得看不出原样的耳朵上流转了一圈，给她递了个眼神，带着大白朝着鲑鱼和鱼骨叫声传来的方向头也不回地奔去。 果宓看着她离开，心头微松，后退半步，气喘吁吁地垂头，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地上的白狼。 那一身洁白无瑕的皮毛如今色泽暗淡无光，沾满了草液尘土，一绺一绺凝结在一起，右边脸庞糊满了暗红色的血液，眼眶凹陷，左后腿不自然地弯折着，深可见骨的爪印遍布其上。 果宓刚刚那爪子没有拍断它的腰，却拍断了它的腿。 哪怕狼狈至此，白狼的下巴还是不屈地高高昂起，依旧桀骜不驯永不低头，只是那仅剩的一只莹绿色的眼睛里浮着一丝惊异不定和愕然。 果宓怔怔看着它，准确的来说是在看白狼紧咬着的嘴边衔着的那一块带着白毛模糊成一团的肉块，脑子又开始混沌起来，耳边一片嗡鸣。 不知道是不是耳朵上伤口流下的鲜血，顺着毛发淌进了眼睛里，让她看到的整个世界都沉入了血色之中，就连白狼都被染的血红，开始晃动重影起来。 白狼错愕地看着眼前的这头熊，她明明能够一爪拍断它的腰椎，至它于死地，偏偏在最后一刻…… 这是想要放它一条生路？只是为什么，凭什么？！ 野兽，也会有恻隐之心么？ 白狼在这一瞬间深陷于扭曲和震惊之中，一时不知道是该感到耻辱，还是该庆幸自己劫后余生。 它怀疑地看着果宓，猜测着这头熊又或者只是一时兴起的恶趣味，不想那么快赶尽杀绝而已。 果宓朝着白狼走了两步，意料之中见它把自己亮出了獠牙，残了一条腿还是威势不减，眼神愤怒又警惕，不见一丝感激。 这是正常的，总归她也不是因为不忍心才没有痛下杀爪。 只是现在白狼瞎了一只眼又残了腿，就是她什么都不做，它能不能活下去也是未知。 “这样就已经够了，足够了。” 果宓在心里暗暗说道。 于是她停下走向白狼的脚步，转过头，后退了两步。 可白狼不甘心，哪怕是死，它也本该带着自己的骄傲葬身北地，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满身狼狈苟延残喘，被迫接受施舍。 看着那头熊渐行渐远的背影，白狼深觉遭受了愚弄，呲着那一口闪着寒光的利牙，拖着残腿重新摆出攻击的架势。 余下的狼有些摇摆不定，不安地在旁边观望着，最后才三三两两跟在它身后，同样摆出扑咬的架势，只不过气势低糜许多，更像是麻木追寻头狼的呆滞行动， 果宓回过头，眼见那群狼不依不饶，耳边突然隐约传来小熊的呼救声，极度的不耐涌上心头。 她眼底一片冷光乍现，神色陡然变得尖锐起来，瞳孔染上了一层浓重的血幕，微微张着嘴，腥热的气息喷吐而出，化作意思浅白的雾气，眨眼就化进周围的浓雾中。 白狼对上她的眼睛，总觉得像是换了头熊，平白感受到一股凉意，身后低垂着的长尾有些僵直。 狼群的精力早已经被消耗殆尽，其余的狼不想再面对一头眼含杀意的熊，已经心生退意，呜咽声不断响起，个别的狼前爪扒了扒草地，塌在在身后的尾巴甩了甩，眼巴巴地去看头狼。 族群无声的催促在逐渐动摇白狼的坚持，它清楚地知道狼群已经在对它不满，可它仍旧顶着压力，迟迟不肯退去。 随着僵持之下，果宓最后一点耐心就像是口中呼出的热气，须臾不见。 然而就在第二次冲突即将一触即发时，朦胧的雾色中又出现了另一个庞大黑影，下一秒便破雾而出—— 一头身形强壮的公北极熊！ 公熊的目光在眼前正在对峙的熊和狼身上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果宓缺了一个角的耳朵上不动了。 远处突然响起一两声狼的惨叫，那是那两只落单的小熊崽所在的方向。 如果说只有那两头母熊，白狼尚且可以为了报仇，想办法勉强困住她们，就算这次失败，它也还能卷土重来。 那么现在又一头成年熊的出现，已经彻底宣告它最后一点复仇成功的可能性都没有了。 三头成年熊，再加上三只半大的小熊，狼群就算全部送死也无力抗衡，在绝对的压迫面前，所有的小聪明都会无处遁形。 体型，力量和智慧是一场漫长的种族竞赛，在这场竞赛里所有的个体都很渺小，只是各有不同罢了。 无论如何都是徒劳，那些仇恨只能化作自己的血，吞进肚子里，再也没有吐出来的那一天。 从那天晚上开始就是接二连三出现的熊就像是矬石，一节一节将白狼的锐气磨平，那双绿眼睛里熊熊燃烧的火被寸寸熄灭，变成一滩死灰，黯淡无光。 突然出现的公熊也同样让果宓如梦初醒，用力眨了眨眼睛，很快认出来他： “凯撒？” 果宓喃喃自语，没想到最后还是遇上了。 一想到自己刚才的状态，她眸色黯了黯，突然在心里苦笑。 要是凯撒刚才没出来，或许现在她应该已经理智全无的冲进狼群大开杀戒了。 ……对了，小熊！ 果宓回过神，想起自己最重要的事，迅速转身朝着小熊呼救的方向跑去。 凯撒看着狼群的目光刚笼上一层杀意，转眼就看见果宓朝自己跑来，头顶的两只耳朵上下颠动着，那个缺口就更加明显。 但更让他注意的是那双圆溜溜的杏仁眼，没有之前夺目的神采奕奕，仿佛蒙了一层厚重的雾气。 她离得越来越近，凯撒就把全部注意力放在她身上，转眼间就见她近在咫尺，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圆滚滚的巨型毛球就这样和他擦肩而过，头也不回地朝他身后奔去。 一如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 凯撒扭过头，看着果宓圆润的背影就这么消失的浓雾中，连个眼神都没有分给自己，先是沉默，最后一阵怒气上涌。 愤怒的公熊怒火无处发泄，深吸几口气，紧接着就想把火气撒在那群讨厌的狼身上。 谁知一转过头，刚刚还站在不远处的几只狼早就已经逃得没踪影了，就连白狼也被同伴呜咽催促着，一瘸一拐离开。 凯撒眼神凶狠地瞪着眼前的一片白茫。 那几只狼全部挂彩了，留下的气味很重，只要想找一定就能追上。 怒火冲冲的公熊顺着气息留下来的方向上前了两步，想起果宓耳朵上的那个缺口，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 一两秒后，转头朝着果宓离开的方向抬脚走去。 而另一边，还有两只熊在大眼瞪小眼。 第一百四十三章 什么?你的小熊?! 两只小熊坐在原地，身上血迹斑斑，但不约而同地扭着头好像在看什么，神情很是专注。 果宓视线落在他们的伤口上，默默数着： 一个，两个，三个…… 到最后她实在数不下去，整头熊笼罩上一股沉暮的气息，脚步沉重地朝着小熊走去。 鱼骨听到草叶晃动的声音，鼻头一点，突然僵住了，紧接着眼睛越来越亮，回过头来惊喜地喊道： “果宓！” 鲑鱼也连忙回头，看到果宓的那一刻顿时眼眶湿润，兴奋地叫着： “果宓！” 两只小熊争先恐后地朝着果宓奔了过来，一前一后用力抱住了果宓的两只前爪，小脑袋埋进她厚厚的白毛中，使劲蹭着： “呜，果宓……” 他们只是一遍一遍叫着果宓的名字，用尽浑身的力量和她贴近，却绝口不提这一路上的艰辛和委屈。 果宓听着这一声声的呼唤心里酸的都快拧出酸水来了，身体僵硬的厉害。 离得这么近，小熊身上的那些伤口就更加明显了。 狼牙难以穿过北极熊的脂肪层，所以它们一旦咬上了就会用力甩头撕扯。 小熊身上的伤口一个比一个狰狞，大部分都是被咬住然后用力拉扯留下的，皮肉撕裂的痕迹明显。 果宓越看越心疼，从来没有比现在还后悔过。 低着头舔舔小熊的额头，又舔了舔小耳朵，声音干涩沙哑： “对不起。” 要是刚遇上狼群就回到小熊身边，现在他们身上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伤。 鲑鱼小脸藏在果宓的毛里，听到果宓的道歉，抱着她前爪的小爪子紧了紧，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道： “果宓，我和鱼骨看到狼的时候很害怕，也很失望……” 果宓心中一紧，心里更加愧疚，确实应该失望。 有她这么不负责的大熊，把小熊丢在危险里，既没有在危险的时候赶到他们身边，也没有教会他们遇到危险应该怎么做。 就这么把什么都不懂的小熊扔在陌生的荒野中，企图让世界代替她去教会小熊求生，何尝不是逃避责任？ 一想到这些，果宓眼帘垂了下来，心里的自责都快把她淹没了。 小熊的话还在断断续续地响： “我们害怕疼，对自己的无能感到失望。” 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果宓心里只有愕然，低下头呆呆地看着小熊的头顶。 小家伙抱着她的爪子，抬起小脑袋看她，黑黝黝的豆豆眼里全是认真： “我们对自己感到失望，一直生活在你身边，却没能记住你为了遮掩住食物的气味，用尽了办法，以至于因为自己的疏忽招惹来狼群，最后还是只能依靠你脱身。” 鱼骨也在旁边低低道： “你从来都敢于直面任何挑战，哪怕面对比自己体型大的公熊都毫不退缩，可是面对狼群的时候，我满脑子只有逃跑和求救，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他没敢像姐姐那样去直视果宓的眼睛，比起后来冷静思考勇敢反抗的鲑鱼，他似乎根本没起到什么作用。 明明自己才是公熊，个头已经比鲑鱼大了一整圈，最后却还是躲在了她后面。 鱼骨说到这再也忍不住了，开始哭起来，哽咽道： “对不起，我一点都不像一只公熊……” 哭到一半又想起哭也是软弱的表现，被狼群围住的时候自己也忍不住一直在哭，顿时极力想忍住，最后憋得眼睛都爬上红血丝。 比起身上的伤口的疼痛，更让鱼骨疼的是心上的枷锁。 鲑鱼没听完他的话，就大声打断道： “哪里不像了，你就是一头小公熊啊！” “谁规定公熊必须要比母熊勇敢，而且你不是一直在帮我驱赶咬住我的狼吗？” 她顿了顿，转过头来，急切地看着果宓： “果宓，鱼骨一直在帮我，他没有退缩！” 小熊眼神求救，她知道鱼骨其实期盼自己能回应果宓的期望，所以才会那么伤心。 回应果宓的期望…… 可惜他们都没有做到，鲑鱼也跟着失落起来，但很快又强打起精神，一字一句说的很认真： “果宓，我们下次会更坚强更冷静，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自从知道果宓没有离开，两只小熊就已经把这趟旅程当作考核，并且不约而同地认为自己没有通过。 果宓愣了愣，突然明白小熊想歪了，低下头，轻声道： “你们没有让我失望过，从来没有。” 她也回视着鲑鱼，同样的认真： “鲑鱼，鱼骨，这不是考验，我对你们永远没有考验，不要因为我去局限自身，一头优秀的北极熊也永远没有定义，重要的是，你们要成为自己理想中的样子。” 她没有把这次旅程当做考验，从始至终只是因为害怕自己无力照顾他们，所以想方设法想要小熊可以好好活下去。 可是她从来没有过自己的孩子，也第一次做小熊的引路星，所以只能独自摸索，想要找到最正确的那条路。 在这条共同前进探索的路上，他们都需要努力，才能真正的看清自己想要前进的方向。 但试错成本有大有小，错误的选择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即使小熊从来没有对果宓有怨怼之心，她也难掩愧疚。 果宓低着头，把小熊蹭了又蹭，小心翼翼避开他们身上的伤口，心理后怕和庆幸交杂。 “滚开——” 突如其来的厉喝就像是尖锐的刀，划破了三头熊的温馨相处时间。 这是夏天的声音，果宓呆了两秒才想起来，刚刚好像出现了一头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公熊，暗骂自己光顾着小熊，连这个都忘了，急忙转过头去看。 不看不知道，看了这一眼更是让她满脑子问号！ 因为夏天驱赶的竟然不是凯撒，而是…… 斯洛克？！ 不远处的三头熊站姿很诡异。 夏天把大白死死拦在身后，斯洛克站在夏天对面，抬着一只前爪看起来是想走过去的样子，只是被夏天喝止了，所以进退两难。 公熊满眼委屈，眼睛里还有尚未退却的欣喜： “夏天，我们好久没见了，你怎么对我这么凶……” 奈何夏天根本不买账，呲着牙威胁道： “往后退，别过来。” 斯洛克只能放下往前迈的前爪，默默后退了两步，眼巴巴地看了看夏天，目光最后落在夏天身后的大白身上，眼睛亮了亮，又忍不住向前。 这一下可直接把夏天惹火了，母熊愤怒地朝着他冲了过去，抬起爪子就是几巴掌！ 斯洛克竟然没躲，只是伏着身子脑袋缩起来原地挨打！ 夏天也毫不客气，一口气往斯洛克脑袋上拍了五六掌！ 果宓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悄悄问两只小熊： “怎么回事？” 夏天这几爪子可是一点都没留情，比起凯撒平时打斯洛克的力道也不遑多让了，斯洛克那么怕疼居然硬扛下来了？！ 两只小熊也一脸纳闷： “不知道，我们被狼群围攻了，然后斯洛克就冲过来了，帮我们一起驱赶狼群，紧接着夏天也冲过来了……” 啊？！ 果宓忍不住问： “他们没有打起来吗？” 小熊表情顿时更加怪异起来，双双否定道： “没有，他们一起把狼赶走的。” 果宓一瞬间只觉得一言难尽。 不对劲啊，夏天上次只是远远地看了凯撒一眼直接就原地消失几个月了，怎么轮到斯洛克还并肩作战起来了？ 就算斯洛克已经怂名远扬，但好歹是头成年公熊，不说别的，就那体格都比一般公熊壮那么多了，以夏天的性格怎么可能让他离那么近。 难道…… 果宓眼神看了看斯洛克，又看了看夏天身后的大白身上，猛然想起斯洛克曾经和她说的某些话，一个可怕的猜想几乎跃然而出！ 第一百四十四章 我要成为第一头当爸爸的公熊! 斯洛克在下一刻就把果宓的可怕猜想印证了。 公熊嘟囔着： “你知道的，我不会伤害她的，这也是我的小熊啊……” 果宓瞪圆了双眼，就算心里有猜测，真正听到这句话时，仍旧花了很长时间，才把这句话消化。 夏天，……和斯洛克？ 她的视线落在夏天身上，两秒之后又落在斯洛克身上，来回跳跃好几次，还是难以置信。 斯洛克居然真的有小熊崽？！ 她也就刚听斯洛克说的那两天相信过，后来和他相处时间长了就把没把那些话当真了。 毕竟斯洛克除了有个大体格，其他的跟熊崽子没什么两样。 她以为他说假话哄她，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不不不，这还不是重点，重要的是他的小熊，居然是和夏天一起生的？ 这也太炸裂了，不说别的，光是把夏天和斯洛克放在一起，果宓都觉得有种割裂感。 毕竟夏天本身性格也强势，虽然谈不上好斗，但是果敢独立，在果宓心里简直就是凯撒拔除掉一切坏毛病之后的样子！ 这两头熊会在一起实在太魔幻，太让熊不敢置信了！ 她首先用怀疑的眼神看向斯洛克，难道，是他威逼利诱…… 但这个想法一出，果宓就立刻打消了。 无它，完全是因为夏天看起来能打十个斯洛克，换成凯撒倒还勉强能相信。 想象一下斯洛克作出凯撒的模样，果宓一阵恶寒，马上就把这个诡异的想法丢出脑子。 排除了斯洛克强行逼迫，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夏天是出于自我意愿选择斯洛克的！ 望着不远处对峙的两头熊，果宓心里开始抓心挠肝地好奇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果然，八卦是人类刻在灵魂深处的东西，哪怕是变成了熊都遮掩不掉，巨型毛团嘴角勾起邪恶微笑。 另一边的夏天也笑了，被气笑的。 她上下打量着斯洛克，重复道： “你的小熊？” 斯洛克缩了缩脑袋，觉得这语气不对劲，立刻怂了，想回答“是”，但不敢。 夏天可不打算放过他： “你的小熊抓过猎物？” “你带着小熊在北极生活？” “你教过小熊狩猎？” 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砸下来，砸得斯洛克头晕眼花，夏天冷笑一声： “记住了，这是我的小熊！” 她语气加重，又重复了一遍： “我的！” 她帅气到果宓在旁边看得叹为观止，就差“哇哦”一声了。 夏天扫了一眼斯洛克，冷哼一声，刚准备带着大白走，就听见斯洛克在后面小声试探： “那，那我现在去狩猎，带吃的回来？” 夏天停住脚步，回过头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斯洛克。 斯洛克对此丝毫没有察觉，继续道： “我也可以保护小……呃，我是说，我也可以教小熊狩猎……” 他说着，讨好地朝夏天笑了笑： “这样可不可以？” 然而这些话对于果宓来说是事后补救，没什么特别的，但是对于夏天来说可谓是惊涛骇浪。 因为这些话已经超脱了北极熊的认知范围，几乎让她一瞬间就警觉起来，看着斯洛克的眼神都染上了凶意： “什么意思，你要跟我抢小熊？” 眼看她炸毛，斯洛克吓了一跳，连忙辩解： “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夏天已经耐心告罄了，呲着牙爪子重重拍在地上： “那你是什么意思？！” 斯洛克讲解释，夏天却没给他机会： “不管你是什么意思，总之，离我和大白远点，要不然下次见到你，我可不会这么客气了！” 母熊说完朝果宓看了一眼算是打招呼，然后毫不留情地带着大白转身就消失在浓雾里。 “诶——” 斯洛克想追上去，但想到夏天刚刚说的话，又不得不停下脚步，只能眼看着夏天和小熊消失在浓雾里，最后挫败地坐在原地，浑身失落。 果宓往旁边看了看，雾里坐着另一个黑影。 是凯撒，不知道在旁边看了多久了。 斯洛克重重趴在地上，“碰”的一声闷响，无精打采地眯着眼。 垂头丧气的样子果宓都忍不住同情了，抬脚朝他走过去，两只小熊紧紧跟随在她脚边。 斯洛克抬眼看了看靠近自己的三只熊，有气无力道： “果宓，好久不见，可算追上你了，你不知道因为跟丢你，凯撒发了好几天脾气了。” 果宓回过头，看着雾里坐着一动不动，看起来根本没打算过来的熊，几秒后又收回了视线。 凯撒当初确实说过要一直跟着她，但是后面很长时间没有遇到过，她以为是放弃了，没想到是跟丢了。 现在这副模样，估计又在生闷气。 不过果宓没打算哄他，因为她已经一再和公熊说过，不要再跟着自己，最后都被当耳旁风了。 斯洛克又是重重地一声叹气： “唉。” 他声音很是沮丧： “我真的没想抢小熊，我只是想试着照顾小熊，怎么会这样？” 果宓歪了歪脑袋，笑着道： “做熊妈妈养育小熊很辛苦，为了让小熊活下去母熊要付出很多精力，虽然你是大白的爸爸……” “什么是爸爸？”斯洛克打断了果宓的话，满眼疑惑地问。 果宓愣了愣，终于意识到问题出在哪了。 北极熊根本没有父子关系啊！ 是她习惯了人类的家庭体系，忽略了北极熊的习性。 正常的北极熊交配以后就是结束了，再次见面脾气好点的当作好朋友玩耍一会儿，脾气不好直接挥爪相向。 公熊对小熊更是残忍，不管是不是自己的崽子一律咬死处理。 像斯洛克这样主动想当爸爸的北极熊，简直跟出现在非洲大草原的北极熊一样世所罕见又匪夷所思。 怪不得夏天反应那么大。 她没误认为斯洛克想巧言令色想骗小熊当储备粮，都已经是对斯洛克熊品最大的肯定了！ 要是换成凯撒，现在估计已经是熊毛熊血满天飞，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 果宓看斯洛克的眼神顿时同情起来，还是为他解了惑： “大白是你和夏天交配以后才有的，所以夏天是妈妈，作为公熊的你是爸爸。” 斯洛克似懂非懂，眼睛很亮： “原来是这样，那……我是大白的爸爸了！” 果宓不得不给他泼冷水： “斯洛克，在北极熊里没有公熊愿意成为一头小熊的爸爸，公熊看到小熊只会想杀死他们，夏天很有可能不会接受你靠近大白。” 斯洛克有些不安： “可是你也让我和鲑鱼鱼骨一起玩儿了啊。” 果宓抽了抽嘴角，那是因为她不是一头纯粹的熊。 但是公熊很快又发挥了自己的乐观天性，兴致勃勃道： “没关系的，你可以做北极第一头收养小熊崽的母熊，我也可以成为北极第一头当爸爸的公熊！” 第一百四十五章 阴沉的熊 狼群这次可谓是损失重大，而两头公熊的出现，彻底杜绝了的狼群再次袭来的可能。 无论白狼有多大的仇恨，它都必须为族群考虑，当然，这得是在它还能处于头狼这个位置的前提下。 伤成这样被其他狼篡位再正常不过，要是新的狼王残忍一些，或许会把它直接驱逐出狼群。 到最后也只有死亡的下场在等着它。 回想起白狼最后一刻的眼神，果宓心里莫名沉重。 夏天是绝对不可能和凯撒同行的，只要凯撒出现，她一定会远离。 凯撒好不容易才追上来，也绝对不会因为一头母熊就离开。 看着老神在在坐在一旁，一脸严肃的公熊，果宓心里就忍不住怨念重重。 夏天是她变成熊以后严格来说交第一个朋友，她们在一起就像就像人类世界的好朋友一样，可以互相聊天，共同狩猎。 比凯撒这么一头讨厌的公熊，她当然想跟自己的好朋友在一起。 凯撒丝毫意识不到自己已经被从头到脚嫌弃了一遍，只是目光沉沉地盯着果宓，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绝对算不上友好。 果宓被他盯得莫名其妙，再三确认他盯的是自己不是斯洛克以后更加不想搭理他了。 “果宓，你的耳朵！” 斯洛克的惊讶地在旁边叫道。 刚刚太混乱了，他都没有注意到果宓耳朵上多了个缺口，眼神不由瞟向凯撒。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当初他们争论果宓到底是不是一头漂亮的熊时，凯撒提了她的耳朵好几次。 果不其然，本来就浑身阴沉的熊在看到果宓缺了一个角的圆耳朵时，马上更加阴沉了。 斯洛克悄悄退了两步，他总觉得凯撒在生气，但这些怒气应该不是对狼群的。 果宓听到斯洛克的话才想起狼王扑过来时听到的那声骨头被咬穿的脆响。 不提还好，一提那股尖锐的疼痛就顺着头顶传来，尤其是冷风吹着伤口的横截面，又凉又麻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最重要的是，她真的变成缺耳熊了！ 果宓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抬起爪子想去碰，结果没控制好力道，本来只是闷痛的伤口立刻传来和最开始受伤一样割裂的疼痛。 眼泪都差点痛出来的那一刻，巨型毛球一头扑在地上，爪子拢住了头。 一想到自己好不容易从凯撒嘴巴里保下的耳朵，现在被狼咬掉了，果宓就觉得心里的悲伤简直要逆流成河了！ 小熊担忧地看着她，他们是最了解果宓的，当然知道她脑子里现在在想什么。 拜果宓所赐，鱼骨跟她一样接受得了自己秃毛绝对接受不了残疾！ 屁股后面一股凉意，小公熊抬着爪子想去摸，结果碰不到，眼里渐渐酿出一股泪意。 “鱼骨，你的尾巴真的没事。” 鲑鱼在他哭出来之前率先道。 鱼骨小爪子还放在屁股上拼命的往尾巴那里伸，转过头眼泪汪汪地看着她。 鲑鱼很无奈，再三声明： “真的还在，只是受伤了。” 一只硕大的熊爪突然落在两只小熊身边，小家伙吓一跳，抬头看了看。 凯撒眼角的余光瞥了他们一眼，见小熊还在原地，又收了回来，目光落在抱着头把脸埋在爪子下面的果宓身上。 他这个视线停留在圆耳朵的缺口上很久，突然低下头，在伤口处轻轻舔了一下。 果宓浑身一僵，还没反应过来，伤口又被濡湿的东西舔了第二下。 巨型毛球浑身炸毛地蹦了起来，看着公熊的眼神堪称惊恐： “你干嘛？！” 为什么要突然舔她的耳朵。 凯撒目光阴沉地看着她，突然快速上前了两步，一爪子按在她肩上，声音情绪起伏不大，莫名带着一股冷意： “别动。” 果宓本身就已经很累了，加上太长时间没有跟凯撒接触，对这头无赖公熊警惕不比从前，一时间居然没挣脱。 凯撒两只爪子牢牢按着她，低着头在果宓耳朵上又舔了两下。 这两次力度比之前大很多，痛意从伤口一阵一阵地传，果宓知道他是好心，刚开始还强忍着道： “疼，别舔了。” 结果公熊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在被舔第八下的时候，一爪子挥了过去！ 啪！ 粉色的肉垫久违地抽在凯撒的鼻头，果宓从他爪子下面挣脱出来，没好气道： “我说停！” 这回凯撒倒是停下来了，就是不太美好的眼神依旧看着果宓头顶。 果宓简直莫名其妙，这是她的耳朵，这蠢熊不会是染上了“霸总症”，给她来一套“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受伤”吧。 这么一下想她自己都觉得有些无语了，嘴角抽了抽，警告地眼神看着凯撒： “这是我的耳朵，我的！” 凯撒阴沉的眼神终于有所变化，有些莫名地看着她： “长在你头上的耳朵当然是你的，这是什么需要特别声明的事吗？” 果宓眼角跳了跳，心理暗道看来自己真是累糊涂想多了。 结果没过两秒，凯撒又恢复之前满身阴沉的状态，倒是不再盯着她耳朵了，变成盯着她。 “……” 果宓直接转身背对着他，眼不见为净。 斯洛克从叫出那句话开始就缩在一边，看着果宓抬爪子抽凯撒都不敢吭声，好不容易气氛好一些了，才探头探脑去看凯撒。 凯撒才不耐烦道： “干什么？” 斯洛克垂着脑袋，小声嗫嚅道： “那个，我想去找夏天。” 凯撒没好气道： “带崽的母熊你跟着干什么，是想被咬吗？” “她不会咬我的！”斯洛克极力为夏天辩护。 凯撒嗤笑一声： “什么熊爸爸，说说就算了，整个北极哪有一头公熊会去帮母熊养育小熊？少做蠢事。” “那我就做第一头！”斯洛克想都不想道。 “闭嘴，老实呆着！”凯撒懒得和他争，直接暴力解决问题。 “我不！”斯洛克大喊一声，头也不回地朝着夏天离去的方向跑了。 果宓看着他消失在浓雾里的背影一阵唏嘘，真是分开的时间长了，斯洛克都到叛逆期了，居然敢对着凯撒叫这么大声。 结果没一会儿斯洛克又跑回来了，在几头熊诡异的眼神中小声道： “我，我不是来道歉的！” 然后左右看了看，找了最大的一头狼的尸体拖走了。 果宓忍不住问从刚开始就没反应的凯撒： “你怎么不阻止他？” 凯撒冷声道： “他已经是成年熊了，我管他干什么，被咬死了就算了。” 说着他站起身，也朝着一句狼尸走去，抬着爪子按住尸体，开始撕咬起狼的皮毛。 片刻后抬起沾满血的脸，看向果宓： “你不吃吗？” 第一百四十六章 截然不同到连交流都做不到的两个种族 果宓没怎么刻意对狼下杀爪，夏天是因为顾不上。 白狼的狼群是北极狼中罕见的大基数狼群，成员数量众多。 可是如今一共六只狼的尸体，算上那天晚上杀掉的狼，狼群也损失了大半成员，元气大伤，大概冬天会比较难过了。 果宓也好几天没有好好吃点东西了，地上躺着的狼尸，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她走到其中一只面前，眯着眼睛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狼，一脸沧桑地抬头望天，在心里问自己： 狼，好像跟狗长得也没那么像，对吧？ 狗和猫两种动物占据人类社会宠物的主要部分，这个世界上有极大一部分人是完全没办法接受去吃它们的。 果宓恰恰是其中一员。 她小的时候这是家里的黑背陪着长大的，完全没办法把这个物种放在食物的类别里。 光是想想就觉得胃开始抽搐了。 北极狼的样子几乎就是放大版的狗，果宓觉得自己咬下去之前恐怕要做点心理建设。 她站在狼的尸体面前，嘴巴微张，闭着眼睛将空气深深吸进肺里，又缓缓吐出来，强压着那股反胃的感觉。 “你不忍心？”公熊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果宓睁开眼，凯撒已经站在她旁边了，嘴边胸前全是狼血，牙齿上还挂着几缕血丝。 他眼里有冷意，进一步问道： “它们要杀你，你对它们下不了爪？” 果宓莫名地道： “当然不是……” “我看到了！”凯撒低声喝道： “你明明有机会一爪子拍断它的腰，最后却改变了主意！它们是猎物，你在它们眼里也同样是，如果狼群有机会，它们咬断你喉咙的时候可不会像你一样心软！” 他眼底冰凉，一字一句道： “你怜悯不该怜悯的对象，所以付出代价。” 果宓知道他说的“代价”是什么，耳朵轻颤了两下，刺痛又丝丝传来。 现在她知道凯撒在气什么了，也算是个正常理由，只是…… 她闭了闭眼，不太想和凯撒争辩，只单薄地解释： “我不是因为怜悯所以才改变主意。” “那是什么？” 凯撒不相信，如果不是因为怜悯，为什么还会放过完全有能力致死的猎物？ 果宓深吸一口气，是因为她接受不了自己兽性的那一面，不想面对被飞溅的血肉刺激得发狂的自己。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人类，还是一头熊！ 因为撕咬争斗而兴奋跳动的心脏，浑身血液沸腾的感觉让她陌生又害怕。 然而这一切她都必须独自面对，无法与别人诉说，更没办法倾诉。 她无端被从自己原来的世界剥离，那些理所当然需要坚守的理智如今变得可笑又无法理解。 那种胸膛发闷的感觉又出现了，不仅眼睛里像蒙上了一层雾气，就连耳朵也像被堵住了棉花。 全世界既像被厚重的浓雾笼盖，一切都是模糊的，又像罩了一层厚重又透明的塑料布，铺天盖地的雨从天上落下来，白雾模糊了眼界，耳朵里是纷乱不堪雨滴砸落的声音。 明明看得清外面，却又将她独自隔离开。 果宓心里的烦躁快要破体而出，对着凯撒冷声道： “我不需要向你证明什么，怎么选择是我的意愿！” 她苦闷地趴在地上，又抬爪子捂住了头，一副拒绝沟通的样子。 凯撒默默看着她，没有错过那双眼睛上笼罩着的雾蒙蒙的阴霾，不知道过了多久，低下头，又在她耳朵的缺口上舔了舔。 果宓浑身一颤，耳朵立得高高的，浑身僵硬无比。 凯撒却仿佛丝毫没有察觉，最后甚至直接坐下来，专心致志去舔果宓的耳朵。 表面毫无波澜的巨型毛球实际上心里已经炸开了锅！ 果宓在心里胡思乱想的，凯撒到底要舔到什么时候，话又说回来了，北极熊有互相舔伤口这个习惯吗？ 她歪过脑袋想避开，却被早有预见的公熊抬爪子拦住了，只能浑身僵硬地待在那儿。 凯撒将她耳朵上的血迹舔尽就没有再继续，扔下她又重新回到刚才撕咬的狼尸旁边，趴下来继续撕扯着尸体的皮肉。 早晨的雾气逐渐开始消散，空气中没了厚重的水汽，只余下凯撒吞噬狼肉大快朵颐的声音。 果宓呆坐在原地，双目无神地看着某一个点发呆。 “砰——” 一生闷响，她乍然回神，这才发现凯撒拖着狼的尸体扔在自己面前，言简意赅地吐出一个字： “吃。” 果宓目光一寸寸移到了面前的狼尸上，尸体已经被啃食了一半，骨头和脏器裸露在空气中，灰蒙蒙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她。 这副惨状冲击力不可谓是不强。 不管是因为狼和狗几乎一般无二的样子，还是对自己之前兽血上头的样子心有余悸，果宓现在一点食欲都没有，拒绝了他的好意： “我现在不饿。” 凯撒目光落在她撑着大部分身体重量的前爪上，厚重毛发下遮掩着的是极其不易察觉的微微颤抖。 连坐着都已经觉得费劲了，怎么可能不饿。 “这只狼是你拍死的。”凯撒提醒道。 果宓身形一顿，很快就明白他的意思。 的确，既然已经痛下杀爪，现在再来说吃不下去有些虚伪和无病呻吟了。 “你是熊，它们是狼，截然不同到连交流都做不到的两个种族，又怎么互相理解？要想怜悯也得等你能活下去再说，饿都快饿死了，就不要想那些多余的……” 凯撒依旧认为果宓是因为怜悯，毕竟在熊的世界里果宓纠结的东西是再寻常不过的本能。 他只觉得奇怪，之前果宓狩猎的时候从来没有过迟疑，甚至比他们更能够去观察和钻研，为什么偏偏遇到狼就变了一个样子？ 狼跟她狩猎的驯鹿有什么不同么？ 殊不知果宓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凯撒那句“截然不同到连交流都没办法做到的两个种族”上。 这句话如同一头凉水，把她从头教到尾。 “连交流都没办法做到的两个种族”，可以指狼和熊，又何尝不是在说人类。 现在哪怕有人站在她面前，他们看到她的第一眼也只会是逃命和驱赶，这一点在之前那个人类上不早就得到证明了吗？ 就算她想和他们说话，哪怕只是在一个空间里和平共处，都是天方夜谭。 她现在只是一头熊，想活下去就必须按照熊的方式去活。 什么长得像狗吃不下去，害怕自己变成野兽所以放弃反抗。 每个物种在世界上生存无一不面对着各式各样的束缚和考验，她又何必在这些束缚上再给自己套上那些制约呢？ 果宓看着眼前死不瞑目的狼，强忍着胃里翻滚着的呕吐欲望，闭着眼睛咬了下去！ 第一百四十七章 挂满果子的枝杈 果宓闭着眼睛，也不管自己咬的是什么地方，肉撕下来嚼都不嚼就囫囵吞进嘴里，还没咽下去就已经去咬第二口了。 这视死如归的吃法把凯撒都给看愣了，脑子里忍不住升起怀疑来。 这些肉已经难吃到要闭着眼睛吃了吗？ 可是他刚刚吃的时候也没吃出什么怪味啊？ 公熊把脑袋伸到果宓正在撕咬的地方前，嗅闻了两下，着实没有闻出什么怪味来，抬起爪子就想把狼扒拉过来再咬一口尝尝。 果宓圆乎乎的爪子“啪”一下按在凯撒伸爪巴拉的地方，含糊不清道： “你去找其他的吃。” 她现在把这些肉咽到肚子里全凭硬撑着那口气，要是停下来她怕自己没法继续吃反而还把肚子里的全吐出来。 这一行为在公熊眼里自动演化为“护食”。 凯撒快要被气笑了，刚才逼着吃都不肯吃一口，现在他闻一下都不行了！ ……算了，吃就吃吧，让，她，吃！ 他磨了磨牙，视线左右搜寻着准备去找另一只狼，目光不经意间下瞟，突然发现果宓身边还依偎着两只小熊。 小崽子存在感可真够低的，就这么抬着小脑袋看他，在果宓身边坐得笔直。 这是不怕他了？ 凯撒眯了眯眼，突然往前迈了一步，脖子一伸把头凑到小熊面前，龇开嘴露出满口的牙！ “吼……” “啪！！” 一声粗嘎的熊吼声才起了个头，转眼就已经挨了果宓一个大爪巴子！ 公熊直接被拍懵，果宓警惕地看着他，一边伸爪子把两只小熊往自己身后拢了拢，冷声呵斥道： “你干什么？！” 凯撒还没来得及回味刚才挨得那一爪子，现在就已经开始后悔了，毕竟他们之间最大的分歧就是这两只小崽子。 果宓质疑的眼神看着凯撒，还以为他就算对小崽子没什么善意至少也会收敛一点了，结果还是老样子。 她都能猜到他下一秒肯定就是： “你既然不想吃狼，我们把小崽子吃掉吧。” 光是想想就已经开始生气了，要是凯撒真的又说这种话，她绝对给他两爪子然后带着小熊一秒都不迟疑转身就走！ 凯撒维持着头被扇歪的姿势僵在原地，这副架势就跟电影里嚣张反派被扇了一时之间还不敢相信一样。 果宓都忍不住数他到底什么时候开始爆发了： 一秒，两秒，三秒…… 第五秒，公熊突然就地往旁边一倒，四脚朝天开始扭曲翻滚，一边滚一边嚷： “你怎么又打我，我又没咬这两只小崽子！” 果宓呆滞在原地，看着凯撒在地上左右翻滚，回想起来上次他这么翻滚的时候应该还是半年以前。 斯洛克来了以后就再也没看到过了，没想到会在这么诡异的情况下场景重现。 凯撒打滚耍赖之余还不忘偷偷去看果宓神色，见到她满眼呆滞心里松了口气，暗道可算是混过去了。 就在这时又是一阵草叶轻响，公熊打滚的动作骤然僵住，和果宓一同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从草里探出来毛茸茸的大脑袋，同样眼神呆滞。 斯洛克呆呆地看着他的冷血亲哥在地上翻滚耍赖，察觉到他眼里的凶恶才回过神，后退了两步，讷讷道： “呃，那什么，对不起，打扰了，打扰了，我什么都没看到。” 然后果断转身，头也不回地跑远。 凯撒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时的外向，居然能够换回来一生的内向，看着斯洛克离开方向的眼神顿时危险起来，“赶尽杀绝”的念头在脑子里反复横跳。 果宓被转移了注意力，看着斯洛克跑远以后，幸灾乐祸地扫了生无可恋的凯撒一眼，低头询问两头小熊： “饿了吧？” 她往旁边挪了挪，将没吃完的狼让了出来，低头舔了舔两只小熊的小耳朵： “吃吧。” 这下凯撒注意力又从斯洛克身上收回来，酸水从喉咙里都快蔓延到脑子了，怨念地看着果宓把猎物让出来，供那两头小崽子填饱肚子。 “为什么他们能吃，我不行？” 果宓被问得莫名其妙： “又不止这一只狼，旁边有这么多。” 他目光瞥向两只小熊爪子下面的狼，怨气深重： “我要吃这一只。” 果宓：“……” 她叹了口气，无奈道： “那你吃。” 然后招呼着鲑鱼和鱼骨朝另一只狼的尸体走去。 结果小熊没吃两口，凯撒又过来了，恶声恶气道： “我要吃这只！” 果宓用不太友好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强忍着不耐，带着小熊又挪了一个位置。 没一会儿，公熊又昂着脑袋走过来了，鼻头喷出热气，蛮横又霸道： “我现在要吃这……” “只”字还没说出口，鼻头就已经挨了果宓一爪子！ 忍无可忍的果宓朝着他低吼： “还有完没完？” 凯撒顿时歇菜，委屈巴巴地果宓走到他最开始拖过来还没吃完的那只狼旁边，抬爪子拍了拍，恶狠狠道： “吃这一只！” 公熊冷哼一声歪着脑袋，哽着一口气和她闹别扭。 果宓服了，他不会以为他做这个动作和小熊一样可爱吧？ 不知道哪又出毛病了，干脆不管他，坐在小熊旁边守着小熊吃，眼神威胁，大有凯撒再过来耍赖就再给他几爪子的意思。 凯撒歪着脑袋回味刚才挨的那几爪子，觉得好像又回到了从前的样子。 他们这样，算是和好了吧？ 果宓守着小熊吃东西，过了一会儿听到身边的动静才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看见凯撒脚步轻快地围着周围转了一圈，在草地上打了两个滚，哼唧了两声，一副心情愉悦的样子。 “阴晴不定的，怪熊。” 她收回视线，小声嘀咕了一句。 “什么？” 耳朵尖的公熊还维持着打滚的姿势，抬着头眼神晶亮地看着她。 果宓装作没听见，转过身子，彻底背对着他。 凯撒也没有再追问，不一会儿就听到他离开的声音。 果宓松了口气，低着头不经意间又看到狼头灰蒙蒙的眼睛直视着自己，胃里一阵翻滚，连忙移开视线，强行压下呕吐的欲望。 高高的草叶又被分开了，刚刚离去的公熊从里面钻了出来，嘴里叼着一串折断的枝杈，上面挂着黄里泛红的小果子，他把枝杈放在果宓面前： “吃这个吧。” 第一百四十八章 带回来的果树 凯撒特意去找的果子，果宓做不出“伸手去打笑脸熊”的坏事，领了他的情，认真说了一声“谢谢”，低头咬了一颗果子。 圆圆的果子没有看起来那么甜，反而带着小小的酸味，只是不涩，但对于现在满脑子想吐的果宓来说比甜甜的果子更有用。 借着那股酸意压下干呕的冲动，她又重新回到尸体旁，憋着一口气，继续强迫自己去吃。 吃到第三口的时候，爪子下的狼被拖走了！ 凯撒把尸体拖到一边，对上果宓迷茫的眼睛，郁闷道： “要不还是别吃了吧？” 果宓抬爪子想把尸体扒拉过来，凯撒在她爪子碰到尸体的前一秒又叼起只剩一半的狼尸往后退了两步，再次道： “还是别吃了，不好吃。” 他用鼻头把刚刚带回来的果子往前面推了推： “你吃这个。” 然后又把狼拖远了一些，用爪子按住，一本正经道： “我吃这个。” 果宓看了看自己面前的果子，又看了看凯撒几乎压在屁股下面的狼尸，知道他是好心，无奈道： “好。” 她从枝桠上薅了两颗果子下来，果子已经熟透了，舌头一挤酸酸的果肉就顺着舌头滑进肚子里。 一连吃了几颗后，发现凯撒还在盯着她看，于是真心实意地称赞了一声： “果子很好吃。” 公熊眼睛亮了亮，抬起爪子不自然地扒了扒耳朵，目光灼热地看着果宓。 果宓被他看得不自在，只能装作专心吃果子的样子，强行忽略他存在感极强的视线，把果子一颗一颗吞下肚。 耳边又响起枯草被分开的声音，抬起头只来得及看到凯撒消失在草丛里的屁股。 果宓对他的去向有些疑惑倒也没太放在心上，干脆趴在地上守着这一小段枝桠，有一颗没一颗的吃着上面的果子。 开始觉得酸的时候果子恰好吃完，她抬起爪子把这一小撮树枝上下左右全翻了个遍，确认没有遗漏的后刚准备躺地上休息一下，耳边突然传来稀稀疏疏的声音。 仔细一听，像是什么重物在地上拖行一样的声音。 果宓有些警觉地坐直身子，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鼻头嗅了嗅。 是凯撒的味道，除此之外，还有一种酸涩清新的味道。 很熟悉，好像是…… 果宓目光落在自己爪子旁边被吃光了果子，只剩下树叶的枝桠上，心底颤了颤： 不会吧？ 由不得她多想，凯撒很快就揭晓了答案！ 公熊最先从草里冒出来的是白花花的胸屁股，整个四肢都在用力，貌似十分费劲地在拖拽着什么东西。 果宓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直到凯撒这个身体都倒退出了草丛，率先映入眼帘的是还带着泥土的新鲜的树根！ “……？！” 但随着公熊“哼哧哼哧”地粗喘，一整颗接着小果子的树就这么一点一点被拖出了草丛！ 果宓呆若木鸡地张大的嘴巴，大脑一片空白： 他真的把一整棵树都拖过来了？！ 凯撒径直把树拖到果宓面前，围着果树绕了一圈，看起来对自己的“劳动成果”非常满意，转过头颇为得意地朝果宓扬了扬下巴，豪气冲天地道： “吃！” 果宓那些爪子摸了摸自己的嘴巴，确认嘴已经合上了之后，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原本草叶密集的平原因为凯撒的“恶行”被强行留下了一道长长的拖痕，黄里泛红的小果子顺着痕迹散落一地 第一百四十六章 和好了 早在刚才果宓就看出凯撒的欲言又止，她猜测过他想说的很多话，唯独没想到是这个。 一头性格极其强势的熊，并且在种族里堪称孤僻，让他低头和另一头熊求和显然要经过很多心理斗争。 果宓总是看不懂凯撒，她完全猜不出自己有什么东西能让他这么执着跟着自己。 体型庞大的北极熊站在原地，只是伸长了脖子看着她，这是主动拉开礼貌的社交距离，但是无声地在问她： 我可以靠近你吗？ 那双棕色的眼睛里染上了不安，犹豫，竟然还有几分忐忑。 抛开其他不谈，凯撒本身是一头毛茸茸的巨型熊，露出这种神色果宓要是还是人的话第一眼看到立马就会感觉萌点被击中然后犯病，放到以前她可能已经举起摄影机狂拍了。 在明显感到自己开始心软，果宓纠结地盯着凯撒拖回来的那棵树，两只小熊夹着耳朵狂吃树上的果子，已经酸的龇牙咧嘴，但还是没有停下。 谁会想到有一天会有两只小崽子在公熊的目光下肆意享受着他的劳动成果呢？ 凯撒久久等不到回应，在地上坐了下来，屁股开始一点一点朝果宓的方向挪，偏偏脸上还要做若无其事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他似乎不满意自己靠近的速度，干脆前爪撑地，屁股猛地一抬往旁边挪了一大步，落地的时候还有隐约的一声闷响！ 意识到自己动静过大，公熊立马歪过头，抬眼看天空，耳朵不住地抖动着，眼珠子都歪到眼角了，悄悄打量着果宓。 果宓看着他“鬼鬼祟祟”的动作深吸一口气，心里无可奈何。 她很早以前就明白，凯撒和她直接实际上没有任何的冲突，有的只是认知的不同。 可是现在凯撒已经在克制他的本能了，作为一头野生的熊，实在难能可贵。 思考良久，她还是问凯撒： “你以后还吃小熊吗？” 凯撒先是愣了一会儿，眼睛亮了起来，随后又咬牙切齿，说来说去还是因为这两只小崽子！ 他很是纠结地看了看两只小崽子，最后闷头瓮声瓮气道： “我不吃这两只小崽子！” 他语气着重在“这两只小崽子”上，似乎在为自己进行最后的挽尊。 果宓无奈，但也知道这是凯撒最大的让步了，让他作为雪地霸主强行成为“家养动物”对他不公平也很为难他。 “如果你以后再打小熊的主意……” 果宓顿了顿，眼神威胁，喉咙里传来一阵吼声： “凯撒，如果你以后在打小熊的主意，我就跟你拼命，而且我再也不会让你靠近！” 目的已经达成，凯撒哪儿管那些，两口答应： “知道了知道了。” 他从地上站起来，大摇大摆地走到果宓身边，毫不客气地紧紧贴着她坐了下来！ 两只小熊停下了吃果子的动作，震惊地看着他，似乎被他的“厚颜无耻”震撼到了。 凯撒察觉到他们的目光，转过头就朝着小熊龇牙，吓唬他们的低吼声发出前半段才想起自己刚刚答应了什么，立马又闭上了嘴，回头无辜地看着果宓，眼睛里写着： 我什么都没做。 果宓眼角跳了跳，默默收回视线。 事已至此，凯撒肯定是不会离开的了，果宓休息了一会儿就动身，继续朝着来时方向往回走。 凯撒什么都没说，一门心思跟在果宓身后。 以前是果宓带着两只小熊走在前面，他在后面跟着。 现在他觉得自己得到了特权，顶着果宓的眼神驱赶，坚持和果宓并排走在一起，并且理直气壮： “我们不是和好了吗？为什么我不得和你走在一起？我们是好朋友呀！” 两只小熊敢怒不敢言，最后变成凯撒走在果宓左边，两只小熊有的时候走在右边，有的时候跟在后面。 虽然凯撒答应了不吃他们，但性格仍旧恶劣，时不时地吓唬小熊，企图看到他们连滚带爬逃跑的样子。 小熊刚开始还会被吓得跑远，慢慢的就只是往后躲避一下，最后连鱼骨都开始视若无睹。 凯撒连着吓唬了几次都被小熊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自己嘀咕了一句“没意思”，然后再也不做这种恶劣行为了。 果宓倒是很惊讶，在一次进食的时候看见小熊在凯撒不远处努力地撕扯着嘴里的肉，小眼睛不经意间带着一丝凶性时，突然就明白了。 看来狼群的刁难对于小熊来说不仅仅只是一场惊吓和无妄之灾，也让他们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从头到尾得到了改变。 小熊已经完成了从幼崽到亚成年的蜕变了。 北极的温度降得很快，就如同夏天所说，只是几天周围的植物就已经长时间挂着霜，在他们的爪子踏入人类小镇影响范围的那一刻，天空落下了第一片雪花—— 温度骤降。 果宓已经在睡觉的时候紧紧抱住了身边的小熊。 凯撒原本想贴着她睡，最后被毫不留情地赶走，趴在不远处幽幽看着果宓把一只小崽子抱在怀里还不够，还要示意另一只小崽子贴着她。 公熊鼻头里喷出一口热气，冷哼一声： “这么麻烦做什么，我一头熊就可以让你暖暖和和的！” 果宓装作没听到。 凯撒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转头用探究的眼神看着她。 说起来明明就长得不像嘛，还这么怕冷，怎么可能是北极熊呢？ 斯洛克那蠢熊自己的事都搞不清楚，说的话一点都不可信！ 凯撒目光闪了闪，再次对果宓到底是不是北极熊产生了怀疑： 她绝对不是北极熊！ ……但话又说回来了，万一她只是长得奇怪了一些呢，要不然直接问好了？ 果宓抱着小熊又缩了缩，在赶路她也懒得挖洞了，随便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只是还是觉得冷。 最近身体感觉越来越乏力了，眼睛一闭上就睁不开，好几次都是凯撒使劲蹭她才能把她弄醒。 看来冬眠是不可能避免的了。 果宓眼里染上忧虑，但愿在她彻底冬眠以前能够回到雪山。 凯撒在酝酿了好一会儿，终于打定主意准备亲自问果宓，旁边突然响起闷闷的脚步声，一个毛绒大头突然探了过来： “走了这么多天了，我们到底要去哪儿呀？” 第一百四十七章 好不容易才和好的 突然冒出来的大头是斯洛克。 夏天坚决不让凯撒靠近，对斯洛克的示好更是厉声拒绝，每次都是连打带赶。 原本她是要离开的，斯洛克又想跟她走，又舍不得凯撒，左右为难。 在若有所思地看了果宓好一会儿之后，他厚着脸皮想让夏天留下来，并且狡猾地利用果宓的小熊崽： “凯撒不会吃小熊的，你看，他前两天还特地去拖果子回来给小熊吃呢！” 不出意外而得到的是夏天的白眼和没好气地驱赶： “走开，别拦在我前面，离我远点儿！” 这件事因为说漏嘴刚好被凯撒听见，还被凯撒狠狠教训了一顿！ “谁跟你说我拖果子回来是给那两只小崽子吃的！” 凯撒用熊掌在斯洛克的头上狠拍，对着他的耳朵怒吼： “蠢货，再乱说话滚远一点！” 狂暴的样子把小熊吓得躲在果宓身后，目光同情地看着可怜家伙被打得嗷嗷叫。 连着被驱赶两次的斯洛克抬着被打伤的爪子，坐在果宓旁边唉声叹气。 在听到他第五声叹气时，果宓最终还是无奈地带着小熊跟着他去找了夏天。 巨型毛球坐在公熊旁边，可怜巴巴地看着带崽的母熊： “你真的要走吗？” 她有一双圆溜溜的很漂亮的眼睛，难过的时候眼角微微下塌，眼睛里仿佛有水光在闪动。 配上本来就圆乎乎毛茸茸的脸蛋，任何人和动物看了都会心软。 但是果宓几乎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夏天看愣了。 斯洛克在旁边碎碎念： “装可怜没用的，我前两天都已经在地上打滚了！” 然而事实上是夏天沉默地看了果宓半晌，又看了看和鲑鱼鱼骨玩闹在一起的大白，最后昂着头，冷哼一声： “我绝对不会和凯撒同行！” 斯洛克哀叹一声： “你看吧，你看吧，一点用都没有……” 可他话还没有说完，夏天就已经语气犹豫道： “不过，我可以带着大白跟你们保持一段距离，走同一条路。” 果宓顿时把刚才可怜兮兮的眼神收了起来，眼睛亮晶晶地坐在夏天旁边，挨着她使劲蹭了蹭，开心道： “你真好！” 夏天很不习惯她现在的样子，往旁边避了避，耳朵动了动，有些别扭地歪过头道： “你别这样……” 一旁的斯洛克大张着嘴，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憋了好一会儿才讷讷道： “……为什么？” 当然没有熊回答他。 果宓忙着低头开心地伸爪子逗三只小熊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短促的吼声—— 是凯撒在催促。 她把大白四脚朝天推倒的爪子一顿，头疼地大叹一口气，转头跟夏天说： “我现在要走了。” 再不走凯撒等不及就要过来了，会吓到大白的。 夏天对凯撒这么一头臭名昭着的熊根本没什么好印象，同情地看了果宓一眼，没有吭声。 就如同之前在冰湖边看见凯撒那样，第一次她在挣扎犹豫过后选择带着自己的小熊离开，现在她也不会选择为凯撒起冲突。 她愿意为了果宓去招惹狼群，因为她知道果宓会保护好大白。 但是凯撒。 和这么一头已经杀死很多同类的熊对上，最后要付出的代价是夏天难以承受的。 她在和果宓做好朋友的前提下，首先是熊妈妈，她要尽一切努力保护自己的幼崽。 运气不错的是果宓很能理解她。 夏天对自己第一次大胆带小熊交朋友就能遇到果宓这样的熊感到庆幸。 一声短促的熊吼又传了过来，这一次多了几分焦躁和不满。 果宓只能带着小熊和夏天告别。 凯撒坐在原地等果宓回来，刚见到她就屁颠屁颠跑了过去，结果才靠近就挨了一爪子！ 他猝不及防被打，惊诧地质问果宓： “又怎么了？！” 对于果宓来说，凯撒和夏天一样，是她的朋友，但是凯撒让她感觉到自己受到了限制，这不是一个好信号。 凯撒霸道强势而且边界感很弱，一旦不及时制止，他就会习以为常，然后得寸进尺。 “不要催我。” 果宓冷冷看着凯撒。 公熊捂着鼻子，眼神阴沉地盯着果宓，似乎在衡量自己是不是应该听话。 果宓爪子猛地拍在地上，草屑泥土飞扬起来，眼睛里藏着锐利的光，低声怒吼着，看起来像是打算和凯撒打一架！ 凯撒不明白他只是催促有没有扇子走过去，为什么果宓就生气了，也朝着果宓吼了起来！ 果宓也没打算让他猜，厉声道： “和谁待在一起是我的自由，不想你跟着我也是我的自由，你不能因为自己不情愿就不顾我的意愿！” 凯撒更委屈了，他只是想跟着而已，这也有错吗？ 公熊的熊生到现在为止，一直信奉努力解决一切，无论是想要得到其他熊的食物，还是其他的东西，如果对方不配合的话，那就打一架好了！ 凯撒看果宓的眼神顿时危险起来。 果宓也毫不示弱，大有奉陪到底的意思。 两只成年熊针锋相对，鲑鱼鱼骨默默远离了战场。 这是果宓和凯撒“和好”的第一天晚上就嘱咐的事。 她知道和凯撒待在一起少不了会有摩擦的，所以一开始就嘱咐好两只小熊，让他们学会自保。 虽然小熊也很想帮她，但是现在的他们还很稚嫩，在果宓和凯撒起冲突的时候贸然插爪反而会给果宓带来麻烦。 果宓眼角的余光看两只小熊已经乖乖躲远了，彻底放心下来。 熊就是这样，很多时候都讲不了道理只能拼爪子。 谁赢了谁就是对的。 现在果宓也决定使用熊的方法解决问题！ 她率先朝着凯撒逼近，爪子重重踩在地上，迅速冲到他面前，然后站了起来！ 凯撒抬头看她，那只高高抬起的圆乎乎的爪子一丝犹疑都没有，带着巨力朝自己拍了下来！ 速度太快，爪子周围被带起一阵强风！ “砰——” 肉贴肉的闷响！ 果宓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凯撒竟然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爪子，熊脸上带着被抓出来的三道新鲜血痕，垂着脑袋后退了两步，让开了一条道。 这就是主动退让的意思了。 果宓不敢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爪子，又看了看凯撒，迟疑着问： “你怎么了？” 凯撒抬眼看了看她，又垂下眼睛，闷声道： “好不容易才和好的。” 果宓愣了愣，随后就懂了。 好不容易才和好的，不想再吵架，不想再闹矛盾。 她的心几不可察地缩了一下，说不清的情绪涌了上来，复杂地看着凯撒。 公熊默默走到一边背对着她坐了下来，身躯佝偻着，看起来像是独自在生闷气。 见他这个样子，果宓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但又不知道要怎么处理。 她的自由是底线，不能让凯撒去践踏。 好在随后跟着回来的斯洛克让尴尬的气氛缓和了许多。 傻乎乎的公熊还没意识到这里刚刚爆发了一场冲突，晃着脑袋向果宓询问怎么才能和夏天做朋友的办法。 果宓心里松了口气，顺着斯洛克的话转移了注意力。 从那以后，果宓带着小熊和斯洛克去找夏天，凯撒再也没催促过，就这么坐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们离开。 等果宓回来的时候，大多就会看见他还坐在原地，安静地等她回来。 以至于后来果宓觉得自己还是太善良了，因为次数多了她就会对凯撒心生不忍，然后不自觉去降低去找夏天玩的频率。 当然凯撒是没有察觉到这一点的，他对果宓生闷气但很快就会忍不住去找她。 可是心里还是很不舒服，所以久而久之公熊的怨气就已经转移到了斯洛克和夏天身上。 现在他恨不得蠢熊赶紧跟着那头母熊要多远走多远，最好永远都不要出现在他和果宓面前！ 要当熊爸爸就去当好了！ 单纯的斯洛克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冷血亲哥已经对他非常不满，依旧乐呵呵地往返于凯撒果宓和夏天大白之间。 虽然很辛苦但乐此不疲。 有的时候他还会单独带着鲑鱼和鱼骨去找夏天，又给夏天造成了一波不小的冲击。 当看到两只小熊跟着斯洛克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那一刻，夏天表面瞪圆了眼睛，内心在狂啸： 居然把小崽子单独交给公熊照顾，果宓的心到底是有多大？！ 果宓把两只小熊交给斯洛克确实是有心想帮他一把。 她希望夏天能看到斯洛克其实也有温柔细心的一面，他真的很擅长带小熊崽。 其实她能感受到，夏天对斯洛克实际上并没有多少敌意，甚至还有不低的好感和信任。 否则遇见的时候她肯定早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哪里还会给斯洛克拦住她的机会，更别提会答应留下来了。 她只是没办法突破那条线。 北极凶残的公熊比比皆是，斯洛克是独一无二的，夏天想要把他们彻底区分开来，需要时间。 如果不是因为斯洛克本身无害温柔的性子，果宓也不可能会帮他。 不过现在，斯洛克着实又把果宓震惊到了！ 看着满眼疑惑的斯洛克，果宓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哑然道： “斯洛克，你不知道我们要去哪，还跟着我们走了这么多天？” 斯洛克倒不是很在意，甩了甩身上的毛： “那当然啊，你们去哪儿我肯定要跟着呀！” ……这么一想确实也没什么毛病。 果宓木然地看着他，回答道： “我们现在在回雪山的路上。” “回雪山？” 斯洛克对此很是不解： “为什么一定要回去？我们直接在这过冬不好吗，这里也靠海，到时候海面结冰了一样可以登上冰层然后去抓海豹啊！” ？！ 好像确实很有道理！ 果宓一时之间竟然被他说的哑口无言！ 然而还没等她说话，远处的公熊已经抬起头，语气果断又坚决： “不行！！” 第一百四十八章 熟睡 平时斯洛克和果宓说话，凯撒往往都趴在旁边闭目养神，看起来要对他们的谈话没有多少兴趣，这是他少有的开口说话。 斯洛克朝着凯撒靠近了一两步，伸长的脖子探究地打量着他，不怕死地问： “为什么？” 他甩了甩爪子，埋怨道： “可是雪山太远了，为什么要怎么大费周章地跑回去？” 凯撒猛地站起身来，态度异常严厉，呵斥他： “没有商量的余地，总之，不允许留在这里！” 还特意加了一句： “你也一样，不管你跟不跟着我们，都不准留在这儿！” 他态度强硬，眼神冷冽地注视着斯洛克，一副不容置疑的样子。 不同于之前斯洛克犯贱惹他生气时的样子，凯撒极少会露出这样的生态，每当他露出这样的神情，斯洛克就知道自己必须要听话了。 他习惯性地服软，矮着身子小心翼翼讨好着： “好了我知道了，你别生了，我会听话的。” 斯洛克半趴着身体，脑袋凯撒左前爪蹭了蹭，然后身体一歪躺在地上。 凯撒冷冷看了他好一会儿，仍旧警告道： “不要让我发现你耍小聪明，听懂了没有？” 斯洛克连连应着： “懂了懂了。” 凯撒便不再说话，转身挤开草叶，庞大的身体逐渐消失在层层叠叠的草丛之中，薄雪地里只余下几个庞大的熊脚印。 斯洛克维持着卧倒的姿势，一直到凯撒离开，才打了个滚站了起来。 这一系列顺毛行为看得果宓叹为观止： 斯洛克大概是整个北极最懂得如何跟凯撒相处的熊了。 而斯洛克丝毫没注意到果宓惊叹的眼神，用力甩了甩身上的毛，粘在毛上的雪絮就纷纷洋洋地落了下来，宛如又是一场小型降雪。 他有些丧气，走到果宓旁边坐下来： “我闻到海水的味道了，这里明明离海边很近，为什么不等海水结冰从这里登上冰层呢？” 果宓扯了扯嘴角，心里想先不论她会不会登上浮冰层，首先这里处于人类小镇的影响范围，留在这里的时间过久的话，就会不可避免的和人类碰上面。 等等，和人类？ 在这一瞬间，果宓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凯撒熟知这里的浆果，在这里生活得游刃有余，他并不像斯洛克所说第一次来到这里。 如果她的猜想是对的，那么凯撒应该曾经在斯洛克不知情的情况下来到过这附近。 从雪山来到这里需要花费的时间不少。 根据斯洛克说过的话，他从出生开始到现在，几乎都和凯撒待在一起，要么就在他附近徘徊。 他们是长时间分离过一次。 如果说凯撒有什么机会瞒着斯洛克来到这里，那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来的。 果宓若有所思，从凯撒的态度来看，那次旅程应该不是很愉快。 那么那个时候，他经历了什么呢？ 会不会…… 果宓眸色渐暗，和那个人类小镇有关系呢？ “果宓，果宓？果宓！！” 果宓回过神，斯洛克的大脸伸到她面前，连鼻头上的纹路都已经清晰可见。 蠢熊瞪大了眼睛，大脑袋从果宓的脸左边移到右边，又往前看了看，然后在她耳朵边闻了闻。 果宓面无表情地抬起爪子，“啪”一下拍在斯洛克脸上，用力把他的脸推开。 斯洛克被推得一个后仰，一时间失去了平衡，四只爪子在空气中挥动着，最后还是不可避免地在地上滚了一圈！ 果宓装作看见他控诉的眼神，回答了他之前的问题： “这个地方离人类的小镇不远，留在这里时间长了就是遇到他们，凯撒应该是在为你的安全着想。” 斯洛克眼睛一亮： “真的？” 有什么能比知道自己的冷血亲哥关心自己更让熊开心的吗？ 果宓默默移开视线： “真的。” 然后在心里吐槽： 这也太好哄了。 被哄好的斯洛克心情极好地离开了这里，准备回到身边夏天，他的步伐轻微蹦跳着，长在脸旁边的两只耳朵上下颠动，不难看出那已经溢于言表的开心。 果宓目送他离开，心想终于能够休息了。 落下的雪花算不上鹅毛大雪，但一直没停，草叶和泥土上都已经薄薄地堆积了一层。 或许在一个早晨，世界就会彻底被一片银装素裹重新掩盖，进入寒冬。 果宓带小熊找到一个避风的地方，用爪子将积起来的雪层清理干净，挖了一个浅浅的坑，足够她和小熊半卧在里面。 这才是北极熊在面对暴风雪时给自己准备的临时庇护所。 他们会挖一个只够藏住自己一半的钱坑，然后蜷缩着卧倒在里面，这样就足够了。 现在只是初雪，他们大多都直接躺在雪地中。 而需要在暴风雪中才能用到的坑，果宓已经早早用上了。 果宓拥着两只小熊陷入梦乡。 直到深夜的时候，离开的公熊才迟迟归来，厚重的爪子落在睡熟的一大两小三只熊面前。 凯撒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果宓最近似乎睡得沉了许多，以前警觉到他刚出现在洞口附近就会醒过来，现在他都站在她面前了，也只是不安地动了动耳朵。 鲑鱼被果宓牢牢抱在怀里，鱼骨睡在果宓身上，小脑袋搭在她腰上，四只爪子垂着。 这两个小崽子可以肆无忌惮和她靠近…… 公熊的眼底突然流露出几分嫉妒的身子，伸出爪子朝着趴在果宓身上的小公熊一推！ 鱼骨骤然被惊醒，看到近在咫尺的成年公熊吓得毛都炸起来了，刚准备大叫就被他威胁的眼神惊住。 鲑鱼也被吓醒了，倒是没吓得那么厉害，但头顶的毛也竖了起来！ 凯撒看着两只小熊在他的眼神逼视下乖乖从果宓身边退开，缩在一个小角落里，非常满意他们的识相。 两只小熊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凯撒在果宓身边卧了下来，厚颜无耻地霸占了他们的位置。 凯撒心满意足地睡在果宓旁边，见她还没醒，有一些疑惑地动了动鼻头，没闻到类似于血腥味，确定她没有受伤便也不太在意。 头往旁边一靠，搭在了果宓身上，刚好压在鱼骨刚才躺的地方上。 第一百四十九章 怎么会这样?! 果宓昏昏沉沉地睡着，小熊的重量不小了，压得她喘不过气，迷迷糊糊在心里想等醒过来一定让鱼骨别再爬到她身上睡。 半梦半醒间身上积压的重量忽然消失了，整个身体都轻松了不少。 她原本不安稳的睡姿舒展开来，刚准备彻底陷入梦乡，谁知下一刻身上又是一重！ 这是比之前还要重的重量，落下来的那一刻，果宓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要被挤出来了！ 她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恍惚间脑袋好像抬起来了，但眼前一片苍白，什么都看不清，四肢也很沉重。 努力了好一会儿，还是什么都看不清，果宓只能挣扎起来，四只爪子胡乱挥舞着，后腿不住往后踢！ 凯撒如愿以偿，惬意地躺在果宓身边，刚闭上眼睛还没半分钟，圆脸盘子熊突然就跟疯了一样四处乱踹！ 他来不及闪躲，熊脸被踹了好几脚，其中一脚直接踹在了鼻头上！ 又酸又痛的感觉猛然袭了上来，公熊被迫坐起身，眼睛里还带着几分刚被袭击过的茫然，随后第一秒想到的是： 不好，圆脸盘子雄醒过来了！ 身体总比脑子快，凯撒那也是抬爪子护住了自己已经被踹了一脚的鼻头，往旁边躲了躲。 想了想爪子又上移了几分，连头也一起护住了。 然而果宓并没有如他料想那样爬起来对着他连咬带打。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凯撒这才察觉出不对劲儿来，一双鬼鬼祟祟的眼睛从爪子的缝隙中露了出来。 这才看到果宓还躺在地上四只爪子到处狂抓。 毫无疑问，她根本没有醒！ 公熊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连忙放下了爪子，一股羞耻感由心底渗透出来，笼罩了全身！ 他扭过头，刚好看到两只小熊崽坐在一旁看着他，对上他的眼睛时眼里还有一丝来不及消散的促狭。 凯撒顿时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轰”的炸开了，坐在原地呆愣了一两秒，越想越觉得丢熊，决定斩草除根！ 两只小崽子却像是早料到他要干什么似的，趁着他刚才发愣的时间，一溜烟的跑到了几十米以外的地方，一左一右探着两个小脑袋，静静窥视着他。 小崽子叫声不是一般的大，离这么远，他要是再想下爪，这两只小崽子一路惨叫，果宓现在不醒待会儿也肯定醒了。 凯撒只能打消念头，咬牙切齿地想这两只小崽子真够讨厌的，跟斯洛克一样讨厌！ 挨了踹又丢了脸，还没办法洗刷自己的耻辱，可把凯撒憋屈坏了，他只能把注意力重新放在“罪魁祸首”身上，恶狠狠地瞪着果宓。 刚刚还在熟睡中飞踹他的圆脸盘子熊已经重新安静下来，满脸安宁地躺在地上，耳朵颤动了两下，一阵细微的鼾声从鼻尖冒了出来。 凯撒坐在她脑袋面前，听着她的鼾声就这么定定地看了她不知道多久，直到一片冰凉的雪花落在笔头，才回过神。 他趴了下来，头往旁边歪，还是想靠在之前的位置。 不过歪到一半又停下来了，看了看自己庞大的身躯，又看了看远处自己一爪子能拍死两只的小崽子，突然就明白了。 不过公熊仍然心安理得地把自己的大脑袋放在了果宓肚子上，同时颇有预见地伸出爪子按住了果宓的后腿，避免自己再被踹。 耳朵贴在那毛茸茸又柔软的腹部，暖洋洋的温度就顺着耳朵传了上来，连呼吸声都能很清晰的听到，似乎还有“砰咚砰咚”的心跳声。 凯撒又用力把头往下按压了压，想听的更明白一些。 这头在雪原上杀伐不止的公熊对另一头熊的声音产生了好奇，他想探索她的所有。 那源源不断的心跳声，就像是蓬勃的生命力，热切又强烈，让一头习惯了厮杀的熊突然想静下来，感受这一刻的生命的悸动。 果宓快要被压得喘不过气了，爪子又想挥起来，结果却被牢牢按住，只能从喉咙里发出两声不满的咕噜声。 凯撒感觉到自己爪子下面的挣动，更用力地想要去镇压。 但临到使劲的那一会儿却突然放松了，爪子挪开的那一瞬间，就被果宓飞起来的后爪狠狠踹了肚子！ 圆脸盘子熊攻击他的力道很奇怪，大多数时候很痛，但是又不至于痛到他起杀意。 凯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白花花的一片乱七八糟的毛，什么也看不到，爪子伸出来捋了捋，把毛理顺了被踢的地方也不痛了。 他站起来甩了甩毛，甩到一半突然又停住了。 他这个样子，是不是有些过于习以为常了？ 凯撒到这一刻才像是突然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一样，他被一头熊攻击了，不对，他经常被这头熊攻击！ 然而哪怕是现在，他也没有想换爪的冲动！ 怎么会这样？！ 凯撒不敢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爪子，又看了看睡得不醒熊事的果宓。 公熊回想着自己刚才挨打挨踹的样子，试探性地朝果宓呲了呲牙，又站起来摆出攻击的架势！ 高高举起来的爪子停滞在半空中，好一会儿没有动弹。 努力了好一会儿，凯撒都快把刚才发生了什么想了二十遍了，然后又一次被震惊到了。 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想还爪的欲望！ 公熊正在艰难的跟自己做思想斗争，耳边突然响起一阵混乱的熊爪踩在雪地上的噗嗤噗嗤响声，两声稚嫩的小熊吼在身后响了起来！ 凯撒回神，眼前蹿过两团白色毛团，眨眼就已经拦在了果宓面前！ 再一看两只小熊崽子已经摆出了攻击架势，张牙舞爪地把果宓护在身后，朝着凯撒亮出自己的牙齿！ 然而在庞大的公熊面前，两只小崽子实在是过于乏力和弱小，哪怕表现得再凶，凯撒还是能轻易看出那两双小小的豆豆眼里有藏不住的胆怯。 两只小熊成功转移了凯撒的注意力，看着两只小崽子虚张声势的样子，心里嗤笑一声： 母熊都快要被咬死了小熊还忙着逃命的他倒是经常看见。 连亚成年都没到的小熊就敢跟成年公熊叫板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这一刻意思是他也不得不承认，果宓养着两只小崽子确实很优秀。 小熊发出的吼声也很刺耳，眼见睡不安稳的圆脸盘子熊翻了个身，眼皮动了动。 凯撒心中下意识紧了紧，连忙伸出爪子粗鲁地把鲑鱼和鱼骨拍到一边，控制着力道又推了两下，语气算不上多好： “闭嘴！” 第一百五十章 两只小熊被推得一个趔趄，就像是雪里的雪球一样翻滚着被赶到一边儿。 凯撒故技重施眼神威胁。 鲑鱼栽了个跟头还不服气，一个轱辘翻滚站了起来，又朝着凯撒冲了过去！ 公熊眼里闪过意外，随后就变成一抹兴味，干脆好整以暇坐在原地，等着小熊冲到眼前，伸出爪子就这么用力一推！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小熊立刻就变成雪地里的球，被他庞大的力量推得往后又是一滚！ 看着眼前乱冒金星的鲑鱼颤颤巍巍从地上坐起来，用力甩了甩脑袋，眼神不是很清明的模样，凯撒立刻笑起来，嘴里发出嘲讽的呼哧声。 当然，他没忘记偷偷去观察果宓，尽量把自己的声音控制在不吵醒她的音量。 鲑鱼听到这笑声简直要炸毛，不顾鱼骨的阻拦，怒气冲冲又朝着凯撒冲了过去！ 凯撒懒洋洋地坐在原地，半点都不闪躲，等着小熊冲到眼前来抬起爪子就是一推！ 刚才还雄赳赳气昂昂的小熊不出意外又在地上翻滚了两圈，“啪”一声四脚朝天掀开来，在雪地上摊成了一摊“熊饼”。 但没过两秒，鲑鱼又站起来了！ 这下凯撒不得不用惊奇的眼神去看她了，瞅着她眼里丝毫没有气馁的意味，不由看了一眼还在呼呼大睡的果宓，心里不由“豁”了一声： 犟种大熊养的犟种小熊！ 重新摆好架势的鲑鱼开始了第三次冲锋！ 大概是因为果宓关系，也可能是因为第一次见到这么胆大的小熊崽，在这一刻凯撒对这两只小崽子的敌意消了不少。 他坐正了身体，看着小熊冲过来，然后伸爪…… 冲过来，伸爪，滚开，冲过来，伸爪，滚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凯撒爪子都开始发酸了，面前的小崽子还是跌倒以后立刻爬起来，然后立刻朝自己冲过来！ 凯撒仔细瞅了瞅，发现这小崽子眼神混沌明显什么都没想，已经纯靠本能在移动了。 再次被推得晕头转向四脚朝天之后，鲑鱼晃了晃脑袋站起来刚要往前冲，鱼骨拦在她前面： “鲑鱼，算了。” 鲑鱼被拦住了脑子才清醒一些，看向自己弟弟： “怎么能算了，他刚才……” 鱼骨低声道： “可是果宓没醒。” 这段时间果宓确实瞌睡深了一些，也更难叫醒了，可她毕竟是成年熊了。 上次只是不远处传来一声狼嚎下一秒她就睁开了眼睛！ 他们刚才闹的动静那么大，凯撒都已经要睡在她身边了，果宓仍旧处于沉睡中。 那只能说明果宓潜意识是信任凯撒的，她相信凯撒不会伤害她，所以即使闻到味道了也没有惊醒。 鱼骨说的话不多，只有一句，和他朝夕相处的鲑鱼也能立刻明白过来。 她眼神复杂地看着不远处瘫坐着的公熊，体型又大又懒而且还凶，性格也不好，最重要的是还霸道！ 鲑鱼收回视线，恨恨说了一句： “他一点都配不上果宓，果宓不会喜欢他的！” 鱼骨沉默了，其实按照一般的母熊审美而言，凯撒这样的公熊确实更加受到青睐。 身形强壮，狩猎技巧强悍，而且性格强势，和这样的熊交配，小熊一定也会很健康很聪明。 只不过…… 鱼骨爪子扒了扒面前的雪，他其实隐约察觉到果宓根本不想生小熊，也完全没有把凯撒或者是斯洛克当做交配对象预备役去看。 因为母熊在交配以前会考验公熊是否是一个合格的共同孕育下一代的对象。 果宓对凯撒和斯洛克压根没这想法，或者说根本不感兴趣，他们是否优秀，是否强壮，对她来说无足轻重。 想到这里，鱼骨暗暗瞄了一眼坐在果宓身边，霸道地不准他们靠近果宓的凯撒，心里嗤笑一声，凯撒确实很讨厌，他还老是欺负果宓，还是斯洛克好。 小公熊转过头安慰姐姐： “没事的，果宓未必会选择他。” 他压下声音提醒了一句： “别忘了我们还没成年。” 带着未成年的小熊母熊是不可能重新选择公熊的。 鲑鱼眼睛亮了亮，随后又黯淡下来，眼巴巴地看了果宓一眼，知道自己今晚是不可能回到凯撒身边了。 凯撒等了很久都没见到小熊再次冲上来，自觉自己胜利了，围着果宓绕了一圈，耀武扬威地站在她身边，用睥睨一切的眼神看着两只小崽子。 接收到他的眼神，两个小熊不约而同露出了嫌弃的神情，在心里吐槽一声： “幼稚！” “幼稚。” 然后互相依偎着团成两个毛团子靠在一起，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殊不知小熊嫌弃的样子落在凯撒眼里更像是揠旗息鼓的落败，公熊终于高兴了，难得看这两只小崽子顺眼了一些。 他像是一个胜利者，昂首挺胸地走到果宓面前，又重新趴了下来，准备把头放回果宓肚子上，再听听刚才听到的心跳声。 “果宓很难受啊，你喜欢待在她身边，为什么老是要去做让她难受的事呢？” 小崽子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顺着声音看过去，刚刚还缩成毛团的小熊站在那，目光带着几分冷意地看着他。 凯撒认出来了，是胆子小的那一只，那只小公熊。 鱼骨对上他的视线心里还是忍不住跳了两下，无它，只因为他知道凯撒和斯洛克有本质上的区别。 站在他面前的这头熊是一头北极上随处可见的普通公熊，他没有斯洛克的善良和怜悯。 可是就算是这样，鱼骨也不想看到果宓难受，所以鼓起勇气也要说出来。 凯撒倒是没有生气的意思，他只是觉得这句话好像似曾相识。 想了好久，这才想起来他当初想去杀了那头黑熊的时候，斯洛克好像和他说了相似的话，具体是什么记不清了，隐约记得意思好像是： 你如果想和果宓做朋友，为什么要去做那些让她不开心的事？ 现在一只小熊对他说出了和之前相似的话，然而这样的言论对于凯撒来说是极其新鲜而且陌生的。 在熊的世界里没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大家都只忠于自己的欲望，想要什么就去做，如果遇到不配合的，就使用暴力。 就像在北极，被公熊杀掉熊崽填饱肚子，或者强行交配的母熊不在少数。 他们都信奉暴力解决一切问题。 凯撒也是这其中的熊之一，对于斯洛克的一些话他总是嗤之以鼻，对于小崽子就更是不屑一顾了。 他没咬死他们就算不错的了！ 眼看着公熊对自己的话根本不管不顾，还准备将大部分重量都压在果宓身上，鱼骨对这头公熊本就差到极点的印象一下子落入谷底。 原本他没有伤害他们，还以为他和其他的公熊不一样，没想到还是一样的，蛮横不讲理而且自私！ 这真是一头讨厌的熊！ 果然整个北极只有斯洛克才是最好的公熊！ 鱼骨在心里拼命碎碎念！ 两只小熊怒视着为所欲为的凯撒，但很快就察觉到不太对劲。 公熊还是蛮横地压在果宓身上，但果宓没有露出不舒服挣扎的模样。 凯撒一只爪子撑着，看似已经靠在了果宓身上，实际上只是将脑袋贴近了她的肚子，他们之间隔了一些小空隙。 没有之前毛茸茸的触觉，也没有了体温顺着耳朵传递的温暖，能听到的声音也少了许多。 体验感大打折扣。 凯撒不太满意，又把头往果宓肚子上伸了伸，最后两只爪子又酸又麻，只能重新站起身来。 然而就算这样，他还是执着地在那股麻意散去之后又趴下来，再去听。 虽然不知道这种行为有什么意义，但是公熊还是在其中领会到了不小的乐趣。 不知道过了多久，凯撒才心满意足地绕到果宓背后，紧紧贴着她睡了下来，没一会儿又觉得还是不太满意，抬起后爪搭在了她的屁股上。 小熊：“……” 这头公熊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不过好在一只爪子的重量无论是和鱼骨的重量相比，还是和半只成年公熊相比，都让果宓轻松许多。 凯撒把脸埋进果宓颈后的毛里，终于闭上了眼睛。 第一百五十一章 醒过来了 果宓难得是自己醒过来的，睁开眼睛感觉到屁股被压住了还有些诧异。 鱼骨小的时候缺乏安全感，尤其是被凯撒吓了几次之后，很喜欢趴在她身上。 每次果宓把小熊抱在怀里，第二天醒来就会发现他跑到自己身上去睡了。 鲑鱼就让着他，久而久之就只有鱼骨会睡在她身上了。 后来小熊年纪大了，像这样趴在她身上睡的情况就逐渐变少。 只是因为前两天和果宓分开的太久，又进入了狼群围攻，小公熊才又往她身上靠。 自从开始变冷之后，每次她还没睡醒两只小熊早就醒过来了，尤其是鱼骨，几乎每次都是醒的最早的。 果宓抬眼，想看看自己睡了多久。 奈何因为下雪，整个天空都暗沉沉的，太阳被遮蔽在厚重的云层之后，只有朦胧的光穿透云层将整个大地照亮，但天色仍旧暗沉，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时候了。 巨型毛球看着阴沉的天空，脑子里突然多了一个可怕的猜想，该不会是，她睡了一整天，现在已经是第三天早上了吧？ 果宓吓一跳，连忙低头就要去看趴在自己身上的小熊。 结果头刚一低，头顶的圆耳朵便仿佛从什么东西里抽出来一样，冷风一吹，刺骨的寒意就顺着耳朵透进来，冻得果宓一个激灵！ 这股凉意实在不同寻常，果宓后知后觉感受到耳朵上的濡湿感，顿觉不对劲！ 好好的耳朵怎么是湿的，还有刚才为什么没这感觉？ 与此同时，一阵沉闷的呼吸声在耳边响起！ 再低头一看，屁股上压着的哪里是小胸，分明是一只大爪子！ 这只爪子想要搭在她身上似乎十分勉强，用力往前伸着，绷得笔直！ 看到这一幕的那一刻果宓瞬间炸毛，连滚带蹭地跳了起来，恰好对上凯撒刚刚睁开的迷蒙睡眼！ 看着公熊那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果宓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这头熊靠着她睡就算了，还把爪子压在她身上，最令熊发指的是得寸进尺地含着她的耳朵睡了一整晚！ 前面的先不论，为什么要含着她的耳朵！ 一想到自己耳朵上全是凯撒的口水，果宓立刻就浑身都不自在了，抬着爪子就往凯撒脸上连抽八下！ 被打是在凯撒意料之中的事，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他没做好被连扇好几个大爪巴子准备！ 眼睛里铺天盖地的是他最喜欢的粉色熊掌，噼里啪啦挥出了残影，从各个刁钻的角度扇过来，躲都没地方躲！ 公熊一开始还一脸胸有成竹的躲避，挨到第三个大爪巴子的时候满脸错愕，最后直接被打到满脸懵逼，闭着眼睛抬爪护住鼻头默默承受！ 果宓连扇八个还不解气，想了想又抬起爪子，再拍了他十几下！ 凯撒原本还松了口气，刚刚放松警惕又被扑面而来的爪子痛打一番！ 最后直接趴在地上，把脸埋在爪子里，屁股对着果宓，一副“你想打就打”的无赖样。 看得果宓气到差点对着他藏在毛里的尾巴狠狠来一口！ 不过这个念头刚一升上来就立马被她打消了，暗道自己真是被气糊涂了，居然会有这么匪夷所思的想法。 凯撒蒙着头躲了好一会儿，确认接下来不会再有爪子拍过来之后，才慢吞吞把头从爪子下面挪出来，坐了起来左右看了看。 除了毛发被扇的凌乱之外，好像也没有留下其他伤痕。 嘿嘿，其实也不是很疼！ 自以为度过一劫的硕大白熊往地上一趴，舒服的眯着眼睛，目光意犹未尽地扫过果宓头顶湿漉漉的耳朵上，抬起爪子挠了挠屁股，然后不动了。 其实昨天晚上他不止含了果宓一只耳朵，另外受伤的那只他也帮忙舔了舔。 只不过圆脸盘子熊睡得太沉了，完全没有察觉到。 唉，真可惜。 要是她醒着，看到他帮她舔耳朵上的伤口，说不定会很感动。 说起来熊好像没有舔伤口的习惯，不过他看见那群狼受伤了就会互相舔伤口，说不定对伤口有好处呢。 也许是一个增进感情的好方法！ 凯撒一边遗憾一边自我陶醉。 还好果宓没读心术，也不能从他那副懒态横生的样子里看出他的想法，否则估计又是几爪子！ 她气呼呼的坐在一边，两只小熊看到她醒了立马就像是找到了靠山， 今天 第一百五十二章 看护小熊 果宓对着凯撒一通思想教育，好说歹说作为普通朋友，应该保持应有的距离。 她特意着重在“普通朋友”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结果凯撒完全听不懂她的意思，说来说去最后都只能换来简短的两个字的回答： “不好。” 果宓湿漉漉的耳朵已经半干，仍旧有水分蒸发的冷意从耳朵上传来，让她抓狂不已： “你跟斯洛克是亲兄弟，应该是成年北极熊兄弟中关系比较好的了，你们俩会像昨天晚上那样贴在一起睡吗？” 凯撒满脸凝重，半响吐出两个字： “不好！” 果宓呆了呆，会不会贴在一起睡也回答不好？ 凯撒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吐出了除了“不好”两个字以外，其他的回答： “我和斯洛克关系不好，谁跟你说我和他关系好？” 在这一刻，这句话变成了绝杀，果宓彻底放弃和他继续沟通交流，干笑两声，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凯撒坐在原地看着巨型毛球爪子“砰砰”落在地上，带着小熊挤开草丛开始继续赶路，默默起身一如既往地跟在了后面。 这里是人类小镇的辐射范围，为了保证自身安全，他们的确是不能呆在这儿。 但斯洛克说的也不是完全毫无道理，他们有必要非要回到雪山，只是北极熊可以等到海面结冰登上海冰，果宓却多了几分迟疑。 以北极的寒冷程度，冬天海冰开裂的可能性较小，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而且一旦上了浮冰就相当于没有了冻土层，她也不能再挖坑冬眠。 总而言之对她来说，登上海冰弊大于利。 这么显而易见的利弊，原本是不需要纠结的，但果宓有了新的烦恼，那就是两只小熊。 不管怎么样，海豹永远都是北极熊最主要的食物来源，小熊不可能永远跟着她在岛上找那些鸟蛋野草野果充饥。 他们需要登上浮冰，去学习自己真正赖以生存的技能。 而这样的技能，果宓没有办法教会他们，好在现在还有夏天，她会愿意教给两只小熊那些狩猎技能。 只不过学习这些技能的前提是，他们必须登上浮冰。 按理来说冬天恰好是冰层最牢固的时候，是个学习的好机会，可她偏偏不是一头北极熊。 棕熊在食物充足并且气候温暖的时候或许可以不进入冬眠，而果宓身处的环境明显不满足这个条件。 日复一日感觉到自己对深度睡眠的渴望，果宓内心的焦躁也只有她自己才明白。 “果宓，我们抓到了狐狸！” 鲑鱼跑在前面，鱼骨嘴里托着狐狸的尸体跟在后面，一前一后跑出了草丛，兴奋地将战利品展示给果宓。 狐狸还没完全断气，身体微弱的抽动着，眼里尚且残留一丝清明，看着果宓瞳孔惊恐地收缩着，嘴里发出几声微弱的惨叫，但很快就被喉咙上的豁口渗出的血沫子呛住了。 临近冬天它们不再是之前那副灰白相间毛发参差不齐的样子，而是长出了又厚又重细密绵长的白色厚毛，现在这身漂亮的毛沾满了血色。 鲑鱼一爪子拍的它身上，抬着小脑袋看果宓，她嘴边还有红色的血迹，不难猜出是她给了这只狐狸最后一击。 在这短短的几秒钟里，狐狸最后一丝的生息流走，化作冰冷的尸体，眼睛还大大睁着，只不过已经蒙上了雾蒙蒙的阴霾。 果宓看得心中一跳。 看见生物的死状所带来的那丝不适是有的，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也习惯了狩猎，早就微乎其微了。 然而看见这只狐狸，她心里想到的是物竞天择。 成年的狐狸也会因为身形矮小，最后命丧于两只北极熊幼崽的爪下。 在这片大自然里，弱小和不成熟就意味着死亡—— 小熊也一样。 如果找不到充足的食物，他们会因为饥饿被埋没在风雪中，哪怕侥幸存活，也会因为身形瘦弱而死在同类的爪下。 果宓心里重重一跳，旁边又是一阵草叶抖动的声音，公熊庞大的身体裸露在草丛之外，蛮横地将已经生长至一米多高的草踩塌，悠闲地走了出来。 小熊眼里流露出一丝异样，鱼骨凑近果宓，小声说着： “他一直跟着我们。” 果宓心中一滞，面上却没有任何表态，只是装作无意地问： “那他靠近你们吗？” “没有。” 小公熊一如既往从来不添枝加叶，只是实事求是地说道： “他一直跟我们保持距离，我们狩猎他就在远处看着我们，这只狐狸……” 鱼骨说到这里微微停顿，眼里的异样更加明显了： “这只狐狸本来我们抓不到的，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恰好把我们拦住了，然后狐狸又往回跑了。” 果宓这下彻底震惊了，转头看了看鲑鱼。 小家伙虽然不想承认，但也还是低着头道： “对，他帮了我们。” 不远处从回来就躺在地上的公熊一如既往趴在地上眼睛微阖，一双耳朵不动声色地抖动着，直到鲑鱼说完话，才眯开一条缝，眼角流露出一丝满意，但很快又闭上。 小熊开始处理猎物了，浓重的血腥味漂浮在空气中。 果宓停在凯撒面前： “这两天你一直都在跟着小熊？” 小熊独自面对狼群之后，就已经开始尝试自己去抓一些小动物了，他们很聪明，抓不到的猎物就效仿果宓，去想办法。 他们总是在果宓周围活动，从不跑远，所以果宓一般放任他们。 后来只要两只小熊单独离开，凯撒随后也会离开，果宓一开始还没多想，现在听到小熊的话，她突然意识到凯撒恐怕一直都在跟着他们。 想到这里，她心里也生出一股怪异感。 凯撒，这是在帮她看护着小熊？！ 这种事放在斯洛克身上那真是再正常不过，放在凯撒身上可真是匪夷所思了。 她问出了话，公熊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趴在地上闭着眼睛，看起来在小憩。 果宓嘴角抽动两下，还是在旁边等了一会儿，等到她差不多准备转身走的时候，公熊才睁开眼，用无所谓的语气道： “我只是随便看看。” 其实不是，那两只小崽子抓猎物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先是挖坑，最后前堵后追，甚至直接往洞里填土。 凯撒原本真的只是抱着讨好果宓的心思的，最后看得津津有味。 当然，他是不可能会和果宓说这些的。 果宓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他一脸欠揍样儿，强忍住抬爪子的冲动，简短地吐出两个字： “谢谢。” 然后转身离去。 这下换成了公熊傻眼了，这怎么和他设想的不一样？！ 第一百五十三章 特殊的礼物 眼看着果宓已经跟小熊坐在一起分吃那只狐狸，公熊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朝着他们走了两步，很快就停住了。 小熊把大半的肉全都留给果宓，果宓象征性吃了两口，然后就坐在旁边看小熊吃。 耳边是公熊气急败坏呼哧呼哧的喘声，隐约看见凯撒在原地打转，不知道是不是看脚边的石头碍眼了，前爪抬起来“啪”一下把石头拍飞出去！ 末了满身气闷地面对草丛坐下，一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的样子。 果宓心里“呵”了一声： 她就知道。 他怎么可能一转眼功夫就转变这么大，肯定是打什么坏主意，最后利用到小熊头上了。 不过现在这个样子，她大概也能猜出来，他是想看护小熊，然后好在自己面前表现表现。 果宓轻叹一口气，算了，目的不纯但总归也是做了好事，主动去照顾小熊了。 对凯撒来说已经是空前绝后的极致努力了！ 毕竟是毛茸茸的小动……哦不，大动物，虽然是耍小聪明，但如果以人类视角来看，还是很可爱的。 果宓低头问两只小熊： “你们愿不愿意跟凯撒分享一点吃的？” 猎物是两只小熊抓回来的，她需要遵循他们的意见。 两只小熊面面相觑，看了看凯撒庞大的身躯，又低头看了看已经被他们吃了一半的狐狸。 鱼骨先看向鲑鱼，确认过她的眼神后才颇为苦恼道： “愿意是愿意，要是他没有帮我们，狐狸我们也抓不到，只是就剩这么点了……” 凯撒太大了，这么一点肉，他连塞牙缝都不够！ 这倒不是什么大问题，果宓乐呵呵道： “没事，只是一个心意，他尝尝味道就好了。” 于是小熊大方地让果宓把剩下的肉全都带走，但果宓只选走了猎物剩下的一条后腿。 凯撒还在纠结自己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他明明已经跟斯洛克一样护着那两只小崽子了，结果果宓也没有像对斯洛克那样给他好脸色。 是他离小熊太近了？或者圆脸盘子熊想锻炼小崽子，他不应该帮他们拦狐狸？也不对！到底哪出错了？？ 公熊越想越不得劲儿，回想一下好像哪哪都有问题！ 宽厚的大爪子一会儿扒拉一下自己的耳朵，一会儿又挠挠屁股，身体扭过来又扭过去。 果宓无视他抓耳挠腮的样子，把狐狸腿放在他面前。 凯撒一见到她靠近，瞬间耳朵也不扒拉了屁股也不挠了，爪子规规矩矩放在身体两边，低头望着地上的狐狸腿，过了好一会儿才疑惑地看向果宓，眼神不言而喻： 这是什么？ 果宓有一瞬间失语，只得低声解释： “小熊说谢谢你帮他们抓到猎物，这个是分给你的。” 分给谁？ 分给……他？ 凯撒仔细分辨了果宓说的话，反复回味好几次才确认自己没听错，小崽子说要把猎物分给他！ 他低头又看了看脚边的狐狸腿。 又瘦又小又干瘪，糊着血的毛凝结在一起，看起来脏兮兮的。 当然了，熊也不是很在意这些，只不过就这么一点肉，吃到嘴里尝个味道就什么都不剩了。 凯撒抬起爪子，像是看到什么第一次见到的奇怪生物一样，小心翼翼地把狐狸腿拨弄了两下，又低头闻了闻。 果宓也不催他，就坐在旁边看着他闻，小熊也在后面伸着头，想看凯撒会不会吃。 等公熊翻来覆去把狐狸腿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果宓才忍不住催促： “别嫌肉少，猎物就这么多，他们把肉最多的部分给你了。” 其实以她的脾气，看到凯撒这么一副近乎挑剔的模样，现在应该把肉拖走，然后在给公熊扔下一句： 不吃就算了！ 但凯撒曾经数次控诉她的区别对待，后来想想自己确实对他缺少了几分耐心。 所以果宓决定至少以对斯洛克同样的耐心去对他。 其实仔细看就知道凯撒并不是在挑剔，他用爪子碰肉的力道太轻了，而且眼睛里闪烁着的是看到某种新奇事物的光。 果宓猜想他大概是觉得自己收到了一份意料之外的礼物吧。 果然，在她说完那句话之后，凯撒张嘴把狐狸腿含进了嘴里！ 他咀嚼着嘴里的肉，眼神有些空旷，果宓故意问他： “味道怎么样？” 他居然还认真又嚼了两口，看起来像是细细品鉴了一番，然后实话实说： “就是狐狸的味道，有点骚。” 果宓“嗯”了一声： “慢慢吃。” 然后回到小熊身边，面不改色地骗小熊： “他吃了，说味道不错。” 鲑鱼和鱼骨一言难尽地看她，其实离的不远，她和凯撒说了什么他们都能听到的。 鱼骨偷偷抬眼去看凯撒，发现他半趴在地上还在嚼，心中微动，扭过头想和鲑鱼说什么，结果发现她也在看凯撒。 不知道是不是果宓的错觉，总觉得自从凯撒吃了那只狐狸腿后，看两只小熊的眼神好像隐约有些变化。 但他行为没什么变化，白天赶路的时候照样排斥小熊，晚上趁着她睡着把小熊赶到一边儿，恶事做尽。 搞得小熊刚刚对他改观，立马又觉得他真是熊憎狼嫌。 然而不管怎么样，他们还是在吵闹中逐渐脱离人类小镇的辐射范围，来到当初果宓招惹疯狂小鸟的地方。 在这儿绵延后代的鸟儿已经离开，原本热闹非凡的小岛又恢复了它凄清空旷的样子。 这里是找不到食物的，离雪山也还有一段距离，他们必须要做选择了。 斯洛克说他已经看到海面正在结冰了，很快就可以从这里登上浮冰。 夏天也想要带着大白登上海冰，赶路的步伐终于短暂的停留下来，果宓需要在和他们登上浮冰以及自己带着小熊回雪山直接做出选择。 这期间发生了一个小插曲，斯洛克突然欣喜地冒出来，说他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这很快引起了小熊的注意力，就连果宓都被吸引了。 连日以来的忧虑已经让她有些心神疲惫，索性选择暂时先放下烦恼，跟着斯洛克去看看他口中“奇怪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到地方的时候周围已经围了另外几只北极熊，果宓再看到那个东西的第一眼，心跳就漏了半拍！ 那是…… 第一百五十四章 伪装拍摄机器人 漂浮在海边随着海浪起伏的，乍一看只是一块寻常无比的海冰，但果宓还是能看到上面隐藏的金属接缝。 这是伪装拍摄机器人。 其实才刚来到北极时，她就想过去找人类求助，把自己送回温暖的地方。 但很快就打消了念头。 她本身就是从野外被抓到动物园里的熊，动物园里昏天暗地的生活以及被极其不负责任送到北极的经历，已经教会了她不要把任何事都想得理所当然。 尤其是之前遇到的那个昏迷的人类，他对熊的敌意不下，有的时候一个人可能会是当地社会的缩影。 果宓不得不让自己更谨慎，免得最后不是被当做珍惜物再次贩卖到动物园，就是被某个疯狂人类剥下皮毛做装饰品。 只不过，面前这个伪装摄影机器人就不同了。 会用这种机器人的大多数是科考队和纪录片拍摄者，他们有足够的知识储备，不至于再分不清白化棕熊和北极熊。 只要她把自己暴露在镜头下，说不定就会被注意到，然后离开这里。 想到这里，果宓的心剧烈跳动起来，噗通噗通的心跳震耳欲聋。 “那不就是一块浮冰吗，有什么奇怪的？”鲑鱼在果宓身边嘀咕了一句。 “好像不太一样，但又说不上来哪不一样。”鱼骨也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的伪装拍摄机器人。 小熊的话将果宓从激动中惊醒，宛如一盆冰水兜头淋下。 她猛然回神，对啊，她还有小熊，他们还没长大，还不能好好地在这片广阔的冰原上活下去。 在这里她有朋友，有家人，虽然生活困难但每天也觉得充实和开心，回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又要在树林里徘徊，惶惶不可终日。 果宓垂眸思考了一瞬，心里那股热烈就褪去大半，已经朝伪装拍摄机器人踏出去一步的爪子悄悄收回。 斯洛克在旁边回答小熊： “那个不是浮冰，虽然摸起来也很凉，但是又不像冰那样凉，拍两下就会发出‘咚咚’响声！” 他的形容让果宓忍不住笑了起来。 确实，伪装拍摄机器人为了和环境融为一体，包裹在外的伪装大部分由钢架和铁皮组成，内里中空，尤其是这种漂在海里的，为了提升浮力体积会特意做得更大一些。 斯洛克扫了一眼围在周围的北极熊，颇为意外道： “多了好多没有见过的熊呢。” 他们已经回到原本生活区域的外围，斯洛克也陆陆续续遇到以前见过的其他北极熊。 果宓“噗嗤”笑了起来： “整个岛上有上千只北极熊，你哪儿能全部都见过呢？” 斯洛克晃了晃脑袋： “有这么多吗？” “当然。” 北极熊的数量并不如大多数人印象中中那样稀少，事实上它们现存于世的数量高达数万头。 而随着环境恶化，这个数量在以一种异常的速度减少。 果宓看着斯洛克的眼里带着笑意，原来北极熊本身对自己种族的数量其实并不敏感呢。 她又看向远处围观伪装摄像机器人的北极熊，零零散散有六七只，刚成年的小公熊，成年已久的大公熊，甚至还有母熊，全都好奇地围在哪儿。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这个突然出现的外来物品身上，竟然没有打起来。 这幅场景在棕熊群体里出现的可能性可要大大减少了，很多只血气方刚性别不同的棕熊关在一起和平共处的画面她只在动物园里看过。 就算在那儿他们也都有摩擦。 不得不说凯撒真是恶名远扬，从他出现在这里的那一刻，熊群里已经认出他的熊已经默默退开了，待在不远处颇为忌惮地暗中观察他。 夏天没来，果宓带着小熊倒是吸引了一些注意力。 如果不是饿到受不了要去争抢食物，带着崽的母熊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去凑这种热闹的。 只不过凯撒实在是太显眼，就算是别的熊不认识他也会迫于他高大强壮的身形，暗中提防。 一时之间也没有公熊想要来找果宓的麻烦。 凯撒对伪装机器人没有多大兴趣，随便看了两眼就收回了视线。 不远处已经有熊直接爬到了伪装机器人上面，伸出爪子去拨弄唯一裸露在外面的摄像头，尖锐的爪子摩擦在镜头上发出一阵刺耳的滋滋声。 另外两头熊见这个突然出现的“怪东西”没什么威胁性，也接连下了水，其中一只直接抱着机器人的外壳试探性的啃咬起来。 这时最先爬到上面的熊似乎发现了什么新的娱乐，前爪试探性地按着机器人的外壳用力一扑，整个机器人就不堪重负地往下沉了沉。 他很快就迷上了这个新奇的体验，开始用力按压被自己压住的伪装机器人。 北极熊的玩性很大，另一只公熊看见他在上面蹭也开始蠢蠢欲动，抬起一只爪子按压在伪装机器人上面，企图也跟着爬上去。 除了自己本身的重量额外负担另外一只公北极熊的重量已经是伪装机器人的极限了。 在第二只公熊爬到一半时，不堪重负的机器人终于失去了平衡，往旁边一歪—— “噗通！” “噗通！！” 接连两声落水声响起，爬到上面的两只公熊全都落了水，过了好一会儿才从水面上冒出两个严重缩水的熊头。 凯撒低嗤一声： “蠢熊。” 下一秒就听到果宓在旁边笑： “哈哈哈哈哈哈！” 斯洛克也在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连两只小崽子都在笑： “哈哈哈哈哈哈！” 这一刻，凯撒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合群，不想输给斯洛克的公熊决定在果宓发现以前伪装一下。 就这样，原本被两只公熊逗得狂笑的果宓，突然在斯洛克和小熊的笑声中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哈，哈哈，哈……” 她猛然收住了笑声，竖着耳朵左右找了找，目光落在凯撒身上。 公熊趴在地上，呲着牙，呆板的“哈哈”声就像挤牙膏一样，一个一个地往外蹦。 果宓看着凯撒比如完成任务一样僵着脸笑，友善建议： “其实，不想笑的话也可以不笑的。” 凯撒强烈否定： “没有啊，我想笑，我可想笑了！” ……好吧。 果宓表示尊重。 第一百五十五章 公熊的战争 跌落了两只北极熊，很快又有另外的熊爬了上去。 果宓目露同情，据她所知这种伪装拍摄机器人造价极其昂贵，今天遇到这么一群“顽熊”可算是损失惨重了。 终于，在不知道第几只熊粗暴地在拍摄机器人身上跳动着，伸出爪子扩大外壳上的缺口时，一阵轻微的电流短路的声音想起，紧接着是一道微弱的蓝光。 当那股电流短路所特有的焦糊味传入鼻尖时，巨型毛球始终紧紧抠着地面的爪子微微一松。 不用她再纠结要不要靠这个机器人离开了，看来命运已经替她做了选择。 果宓心里复杂，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松感。 由特殊物品所造成的北极熊聚会又迎来了新的北极熊，这次是一头独身公熊。 小山一样高壮的身躯，粗壮的前肢，一来就赶走了围在伪装拍摄机器人周围所有的熊，他粗嘎的咆哮声响彻了天空！ 奇怪的是被驱赶的熊并没有表现出恼怒的模样，反而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凯撒。 果宓心里正疑惑，凯撒却已经从海边的巨石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石头下面那头新来的公熊。 而石头下的公熊也抬起了头，目光阴冷地和他相互对视着。 这竟然是一头体型和凯撒不相上下的公熊！ 斯洛克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回到果宓身边，低低道： “可能要打一架了。” 果宓愣了愣： “打一架？凯撒和他有过节吗？” 斯洛克的回答却出乎她的意料： “没有，凯撒不认识他。” “那为什么……” 果宓提问的声音渐渐缩小，眼里滑过一丝了然： 如她所见，这头新出现的公熊和凯撒同样强壮，他看起来也并不怯懦，这说明他和凯撒同属于族群的顶端。 就像一山不容二虎，两头强壮的公熊相遇，也必须证明谁才能占据真正的主导地位。 这也是凯撒之前对周围的北极熊视而不见，现在却突然剑拔弩张起来的原因。 这只公熊的长相很有特色，他和果宓同病相怜，但不同的是果宓的耳朵只是缺了一个角，他则是失去了整只耳朵。 原本右耳的位置只留下参差不齐的肉瘤，但不像是撕咬留下来的伤口。 不过这不是这头公熊最有特色的地方，他最与众不同的是那双眼睛，其中一只眼睛的瞳孔很小，能看得到眼白，眼白上有一颗明显的血痣。 这个特点让这头巨熊气质变得更加蛮横凶狠。 凯撒站在高高的巨石上，低着头朝这头新出现的公熊发出一阵阵短促的吼声。 公熊也不甘示弱，只是他抬头的时候突然看到了凯撒身边不远处果宓的果宓，刚刚还斗志昂扬的神态明显一顿，注意力很快就从凯撒世上剥离，转移到果宓身上去了。 果宓对他异样的眼神打量得有些不自在，斯洛克凑过来问： “你认识他？” 果宓确认自己记忆里没有出现过这么一头熊，于是否定道： “这应该是我第一次看见他。” 新出现的公熊一直打量着果宓，神态流露出若有所思之色，旁边突然一声怒吼！ 凯撒从石头上蹿了下去，主动发起了攻击！ 他厚重的熊掌高高举起，朝着公熊毫不留情地砸了下去！ 公熊被打了个措爪不及！ 不是他没有提防，而是正常情况，他们这个体型的熊打起来之前大多数会先试探一下对方，他没想到对面会突然从石头上冲下来！ 斯洛克“豁”了一声： “他盯着你看这么久，凯撒生气了！” 果宓莫名其妙： “关我什么事？” 斯洛克挤眉弄眼地瞄了她一眼，煞有其事道： “他一直盯着你的耳朵看，肯定在心里笑话你是缺耳朵熊，凯撒决定给你出气呢！” “……” “呃，嗯，那我谢谢他。”果宓有些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说实话她不是很相信一只没有耳朵的熊会笑话另一只耳朵上有缺口的熊。 但，就当做是这样吧，直觉上来说她也不是很想知道真正的原因。 另一边凯撒和公熊的战斗可谓是昏天黑地，两只熊站起来熊爪朝对面拍去，嘴对着嘴互相撕咬着。 一撮一撮的毛随着熊爪的拍打上下翻飞，不多时双方身上都出现了明显的血迹，果宓看着如雪絮一样在空气中飞扬着的熊毛，又低声和斯洛克道： “这是在打架还是在给对方剃毛，凯撒最后不会变成秃毛熊？” 这大冬天的还下着雪，羽绒服还因为打架被打坏了，果宓真为凯撒到时候要怎么过冬抓一把汗。 斯洛克被果宓神奇的脑回路折服，居然也认真思考起来： “大概不会吧，不过就算他毛秃了，也可以挨着你睡，放心吧不会冻死的！” 果宓身形顿时一僵： “你看到了？” 斯洛克嘿嘿笑了两声： “看到了呀，不止一次呢。” 凯撒自从有了第一次，剩下的时候就跟无师自通了一样，每天早上醒来都看到他睡在自己身边，果宓已经麻木了。 果宓怀疑地看了斯洛克一眼： “你不想和你亲爱的哥哥共同度过寒冷的冬夜吗？” 以斯洛克往常的性格，看到了估计早闹起来了，他是绝对不会放弃这个向凯撒耍贱的机会的。 谁知道斯洛克听到她的问题宛如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一样，抬起爪子抹了抹耳朵，又“嘿嘿”笑了两声。 果宓眯了眯眼睛，突然想到了什么： “你和夏天……” 她话还没有说完，耳边就传来凯撒的粗吼，转过头看到一头公熊已经被驱赶到了不远处，胜负已分。 凯撒是最后的赢家。 他昂首挺胸的站在原地，颇具威视的目光扫视着周围的北极熊，喉咙里发出一连串短促的吼声。 其他的熊在这一阵吼声中默默起身，又朝远处挪了挪，不知不觉凯撒周围就已经空出了大片的空地。 他像是独登高位的王者，站在空地中央，昂首睥睨着一切。 果宓默默收回了眼神，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凯撒在给她递眼神，那眼神说不上来，有些高傲？或者说在炫耀？ 这是什么眼神？！ 她咬了咬牙，蠢熊，别以为她不知道这是在向她示威！ 打个架就想吓她，她不吃这一套！ 大不了她也和他打一架！ 第一百五十六章 交配就可以吗 凯撒下巴高高昂起，满意地看着周围众熊低头避让的模样，骄傲的眼神倾泻出来，得意洋洋地瞄着果宓： 怎么样，我厉害吧？ 然而结果让他目瞪口呆，迎接他的可不是圆脸盘子熊钦佩的眼神，恰恰相反，果宓圆溜溜的杏仁眼里冷光乍现，朝着他露出了尖尖的牙齿！ 果宓冷眼扫着他，没一会儿便转身离开，途留下傻眼的公熊。 怎么会这样？！ 可怜的凯撒可能永远都想不到，慕强和犟种是不可能出现在同一个个体上的，对于一头的性格同样钢硬的熊来说，他的行为更像是挑衅。 接下来的几天对于凯撒来说简直灰暗无比。 果宓忙着纠结到底是上浮冰还是回到雪山，根本没心情管他。 凯撒则是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他明明已经很努力了，但努力的结果却总是和他的期盼背道而驰。 纠结的公熊在一阵心理挣扎无果之后，终于把目光投向周围。 他的鼻头在空气中轻点着，然后准确的从那些杂乱的气息中抓出了愚蠢弟弟的气息。 斯洛克虽然大部分时候都很没用，但是比起他，这头蠢熊似乎的确更擅长和果宓友好相处。 公熊暗中观察果宓，确定她短时间不会移动位置之后，慢吞吞地抬起脚掌，朝着斯洛克的方向寻找而去。 果宓瞥了他离去的背影一眼又收回视线，什么都没说。 凯撒顺着气味一路寻找而去，在一处干草丛中找到了斯洛克。 映入眼帘的是两只北极熊，哦不，准确的来说是依偎在一起的两只北极熊，和一只熊崽。 斯洛克侧躺在地上，前爪和后爪大大的张开，露出柔软的肚子。 夏天把头搭在斯洛克的肚子上闭目养神，两只耳朵随着吹拂过来的清风时不时颤动两下。 大白裹着身体，睡在夏天爪子旁边。 场景一片温暖惬意，光是看到都觉得温情美好。 凯撒一眼就看到那头蠢熊抬着头，满脸傻笑地看着那头讨厌的母熊。 那表情怎么看都觉得刺眼！ 不过这温馨的一幕很快就如凯撒所愿破碎了，夏天的警觉性很高，都不需要他靠近就会立刻察觉到他的存在！ 凯撒看过去第二眼的时候，母熊已经从地上站起来，爪子扒拉着小熊塞在自己肚皮下面，朝着他的方向低吼了两声。 斯洛克从地上站起来，凑过去似乎是想和母熊说什么，被她不耐烦地一爪子推开，也不生气，又乐呵呵地凑了过去。 这没出息的样子看得凯撒又是一阵窝火。 好在斯洛克还是乖觉，在凯撒任性妄为做出一些事情之前跟夏天说了什么，母熊看了看凯撒的方向，带着大白转身离开了。 斯洛克依依不舍地看着她和大白的背影好一会儿，才调转视线，朝着凯撒颠颠地跑来： “凯撒，你来找我啦！” 尽管凯撒破坏了他和夏天相处的甜蜜时光，但凯撒能主动来找他，斯洛克仍旧会为此感到高兴。 凯撒若有所思地看了夏天离开的方向好一会儿，转头问斯洛克： “怎么做到的？”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上次见到那头讨厌母熊的时候，她还对蠢熊不假辞色，恨不得他早点滚蛋，没想到这蠢熊居然那么快就又和她凑到一起了。 居然连小熊都敢让离这么近？！ 一想到果宓甚至还让那两只小熊崽子单独和蠢熊离开，虽然凯撒极其讨厌小熊崽子，也不面对斯洛克生出嫉妒的情绪！ 斯洛克嘿嘿笑了两声，还颇为难为情，小声嘟囔道： “不管怎么样，我们交配过，大白也是我的小熊啊……” 凯撒在里面精准找到了关键词： “交配？” 斯洛克懵了懵： “啊？” 凯撒再接再厉： “只要交配就可以了吗？” 斯洛克缩了缩头，直觉他好像误会了什么东西： “好像也不一定……” 凯撒粗声粗气道： “只要交配，母熊就也会和我这么亲近吗？” 斯洛克想了想，看对眼的公熊和母熊交配过后，有的公熊会选择直接离开，不过也有公熊会和母熊度过短暂的蜜月期，然后再离开。 这么想想，其实凯撒书的话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于是这头单纯的公熊也单纯地回答了他的哥哥： “好像可以。” 凯撒像是得到了什么必胜宝典，头也不回地抛下斯洛克，开始往回走了。 斯洛克惊呆了，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冷血亲哥想做什么了，虽然他早知道会有这一天，但没想过会是这样的开局方式。 首先果宓看起来并没有对凯撒青睐有加，甚至多有嫌弃。 况且想起果宓最近烦心的样子，他不觉得凯撒现在凑到她面前说那些会得到一个好结果，反而很有可能又给她添一些大麻烦。 再反观凯撒，一旦不如意势必又会使用一点极端方法，果宓完全就是吃硬不吃软，越是威胁就越是反抗，到时候又是腥风血雨，你死我活。 斯洛克甩了甩脑袋，一阵头大，连忙快步追了上去： “等等，凯撒，你冷静一下，咱们先商量商量。” 而现在的凯撒已经获得了“必胜宝典”，他迫切地想要尝试一下，一头热地朝果宓所处的方向赶，把斯洛克远远抛在后面。 果宓原本打算和小熊好好的谈一谈，以此来决定未来的方向。 结果刚准备开口，旁边就是一阵草叶晃动的声音。 一转头，只见离开了没一会儿的公熊突然窜出了草丛，并且大步朝她赶来。 果宓眼里闪过一丝疑惑，还是问道： “怎么又回来了？” 凯撒大步来到她面前，目光沉着地看着她，眼里似乎有风暴正在集结，仿佛在酝酿什么东西。 果宓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这种感觉很熟悉，熟悉到她几乎可以猜测面前的熊可能又会说出什么她不想听到的话！ “凯撒，等等，先等一下，我们先商量一下……” 斯洛克慌慌张张的声音从草丛里窜出来，不一会儿一颗硕大的熊脑袋探出草丛。 与此同时，凯撒斩钉截铁的声音传进了果宓的耳朵： “我们交配吧！” 第一百五十七章 惊天发言 这可真是石破天惊的一句话，斯洛克眼睁睁看着凯撒说出口，再想阻拦也来不及了，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声音在呐喊： 完了！！！ 先不论其他的，光是对带崽儿的母熊表达出想要交配的欲望这一件事，就已经足够没有礼貌了。 这几乎等同于对母熊说： “我看上你了，所以你的小崽子别想活了！” 如果说一开始母熊带着小熊崽遇到公熊还能寄希望于这头公熊其实也没那么想吃小熊，不会起冲突，那么一旦公熊对母熊表达出想要交配的欲望，母熊就再也不会留一点侥幸心理了。 她们会对“心生歹念”的公熊回赠予最高的敌意！ 虽然斯洛克不知道果宓平时打凯撒用的什么力道，但是他可是亲眼见到过果宓把另外一头公熊揍得头也不回拔腿就跑的。 她凶起来的样子斯洛克光是想想都觉得后背一凉，目光同情地看着凯撒。 一想到凯撒之前为了和好无所不用其极的样子，好不容易如愿以偿的几天，马上又要对自己搅和的一塌糊涂，就连他都不知道是要先怒其不争，还是替他惋惜了。 总而言之，挨打都是次要的，被直接驱赶离开斯洛克都不会觉得奇怪。 他心里哀叹，好好的一头熊，怎么会连常识都没有呢？ “和我交配”这种话是应该对一头带崽儿的母熊说的话吗？！！ 斯洛克目含悲哀地看了仍旧挺胸抬头，丝毫察觉不到自己说了什么的凯撒，已经率先替他闭上了眼，像是不忍直视冷血亲哥挨揍一样。 然而果宓对凯撒“惊世发言”的回应竟然不是第一时间就抬起爪子让他好看。 恰恰相反，她目光呆滞，嘴巴微张，像是没能明白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就这么愣愣地看着凯撒。 直到公熊等不及发出催促的呼噜声时，杏仁眼里的眼珠子才僵硬地转动了两下，轻呼出一口气，但是没打算说话。 凯撒有些躁动了，这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啊？ 他爪子使劲刨了刨地，伸长鼻头嗅了嗅，眼神执着地盯着果宓，无声中透露着一个意思： 快回答我！ 果宓想要走开，他就特别没有眼色的小跑了两步，小山一样壮硕的身躯直接拦在她前面，那双棕色的瞳孔倒映出巨型毛球的影子，头上下点了点。 俨然一副不让果宓走的意思。 这是极其的不识相，非常的不识相！ 果宓咬牙切齿，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干巴巴地笑着，每一个字里都透露着颤意和威胁： “我其实刚刚没听清，你有说什么话吗？” 凯撒各种催促的小动作一顿，莫名地看着她，眼里透露出一股蠢蠢的疑惑来。 他刚刚都喊得那么大声了，圆脸盘子熊怎么会没听清呢？ 一旁早早闭上眼睛静待悲剧发生的斯洛克已经睁开了眼睛并且眼神一亮，哇塞，还有这种好事？！ 看来果宓是准备再给凯撒一次机会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他转过头，刚要对自己在“薄冰”上“肆意奔跑”地冷血亲哥进行一次不计前嫌的“熊道主义援助”，下一秒就听到凯撒用比之前还大的声音大声嚷嚷： “我说，你跟我交配吧！” 那一秒，就在那一秒，就迟了那么一秒钟！ 斯洛克如遭雷击，这下他也顾不上什么不忍心还是惋惜了，也跟着果宓气急败坏地看着凯撒： 真是蠢！蠢透了！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果宓闭了闭眼，凯撒的“狂野发言”如雷贯耳，然后在耳边无限循环。 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就是空落落的，哦，大概是听到的话实在是太超脱她的理解能力了，所以身体暂时给不了什么情绪反馈吧。 也是，用尽她这辈子所有的想象力叠加在一起，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会有一头熊想和她发生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吧。 这可真是命运开的玩笑啊…… 话说，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她好像原本是个人来着，哦，有可能那只是她在做梦，其实她一直是头熊…… 大概是这样吧，原来不同种类的熊也会发生这样的事呢，这是什么？种族大杂烩吗，听着好像能吃的样子，应该尝尝味儿…… 果宓站在原地，低垂着的眼帘遮住了茫然一片的眼睛，涣散的眼神又像是漩涡，反射出已经宕机的大脑，看着既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发呆。 凯撒哼哧哼哧地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等到圆脸盘子熊开心地对自己说： 好啊！ 他压根没想过自己会被拒绝，那是不可能的事！ 他可是有着整个北极最强壮的体魄，最优秀的狩猎技术，以及最巅峰的战斗力的公熊！ 怎么会被拒绝呢？！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凯撒对自己充斥着迷之自信，又发现果宓还没有回答自己的意思，顿时开始想入非非！ 这肯定就是默认，这是默认啊！ 凯撒非常确信自己的猜测！ ……呃，话说交配应该怎么做来着？ 公熊上下打量着果宓，越看越觉得她漂亮，连根掉在地上的毛都漂亮！ 大概野兽都携带无师自通的基因，凯撒一旦想到自己应该交配了，再加上已经选定了自己心仪的“交配对象”，身体自然而然就想动起来了。 他鬼祟的目光落在果宓身上，有种想爬上去压住她的冲动！ 至于为什么想压住她，不是很清楚，总之先试试再说！ 斯洛克这头还在对凯撒不然没用的脑子痛彻心扉，那头眼睛一瞟发现他已经得寸进尺地朝着果宓伸出了“罪恶之爪”！ 果宓原先都已经被凯撒震得失去了思考能力，结果被他爪子一碰，瞬间清醒！ 偏偏凯撒对她陡然危险的目光毫无所差，还在蠢蠢欲动地想实行自己的“交配计划”。 他是什么都不懂，但是果宓懂啊！ 一看他这动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马上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了！ 果宓心里一阵恶寒，什么都不想了，先打了再说！ 说时迟那时快，刚刚还在发呆的圆脸盘子熊突然举起了双爪，凯撒还没反应过来她要干什么呢，那双他喜欢的圆乎乎的爪子已经挥得只剩下残影！ 第一百五十八章 滚滚滚! 凯撒眼花缭乱，什么都没搞明白呢，就挨了果宓至少七八个大爪巴子！ 这次果宓没有像之前那样，有意识的收敛力道，是实打实下了狠爪的，就算没有用爪子去抓他，只是肉垫拍在凯撒身上，就算是隔了厚重的皮毛和脂肪，力道也没被缓和多少，那股钝痛从头脸上源源不断地传来！ 凯撒挨打之余还不忘思考自己挨打的理由，这也是交配的一部分吗，怎么好像以前没有听说过？ 果宓爪子不停，一口气直接打到酸胀感裹挟满整个前爪，才气喘吁吁停下。 凯撒被抽的晕头转向，甩了甩脑袋，还是抵不过眩晕感，歪歪斜斜走了两步，最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公熊“呵嗤呵嗤”喘着粗气，口水顺着嘴巴里滴出来，场面惨不忍睹。 斯洛克抽了抽嘴角，虽然觉得他这是自作自受，但毕竟是自己哥哥，还是难免给了他一两分同情心。 在果宓抬起爪子准备进行第二波攻击的时候，连忙拦在了中间，冲着她嘿嘿讨好地笑： “果宓，算啦算啦，这是一个误会，他不会去攻击小熊的。” 其实和凯撒一样，斯洛克也觉得果宓不会不喜欢他。 毕竟对于北极熊而言，如果想要繁衍后代，那么凯撒绝对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对象了！ 所以他把凯撒挨打的原因全都归结于他明明答应了不会攻击小熊，结果又故态复萌。 稍微脑子正常一点的公熊……不，应该是脑子正常一点的熊，大概都知道，对带崽的母熊求爱跟对于小熊起杀心没什么区别了。 只不过他看凯撒一门心思全都在果宓身上，压根没搭理过小熊，所以才猜测应该凯撒没那个意思，大发慈悲为他“分辨”几句。 果宓“呵”了一声。 心里想着这还真就是个彻彻底底误会么，她可不是因为鲑鱼和鱼骨才扇凯撒的。 而是因为她把凯撒当好朋友，他居然想要和她做一点不可描述的事？！ 这合理吗？！这不合理！ 只不过有些事情说出来了会添麻烦，对方也理解不了，所以她才只能默认是因为这个原因！ 果宓看着凯撒咬牙切齿，觉得这头熊就是来折磨惩罚她的！ 每次好不容易和平相处了一会儿，马上就会源源不断给她创造性的挑战！ 斯洛克看了看果宓旁边懵懂的小熊，给了他们一个安抚的眼神，开始给自己的冷血亲哥找补： “凯撒虽然不是什么好熊，脾气暴躁，霸道，脑子不太好，呃……我是说，虽然他有这些缺点，但也不是全无优点，对不对？” 果宓冷笑一声： “比如？” 斯洛克一下子卡壳了，优点？凯撒的优点？ “嗯，他长得比较强壮，狩猎能力也很强……” 在果宓越来越冷漠的目光里，斯洛克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最后消失。 “嗤。” 果宓抬起爪子摸了摸耳朵，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已经逐渐缓过神的凯撒，冷声道： “你说的那些其他公熊也有，算不上什么竞争资本。” 满眼恍惚的公熊眼神逐渐清明起来，听见两熊的谈话居然没有立刻就靠过来，反而坐在原地静静听着，没两秒就听到圆脸盘子说： “我看你也长得挺强壮的，狩猎技能也不差呀！” 话音未落，刚刚还静静听着的公熊眼神瞬间锐利起来！ 斯洛克顶着凯撒杀熊的目光，全身一阵发凉，后背的毛根根分明地竖了起来！ 开什么玩笑，他可没那个胆子跟凯撒想交配权，这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饱受压力的可怜熊顶着身后刺骨寒凉的目光，用力咽了一口口水，还在弱弱地替凯撒争取： “那，你看，我胆子小，凯撒性格比较勇敢……” 说到这里就连斯洛克也说不下去了，恍然想起距今为止果宓和凯撒闹的矛盾全部都跟他讨厌的脾气脱不了干系！ 凯撒那哪里是勇敢，分明就是性格恶劣，面目可憎！ 或许“性格强势霸道”在其他母熊眼里是个加分项，但在果宓这里完全就是一个大缺点！ 斯洛克沉默了，过了一两秒，他忽然抬起了头，朝着果宓干笑两声： “那什么，唉，其实我现在肚子还挺饿的，准备去狩猎了，你们慢慢聊，好好聊。” 他后退了两步，一边退一边道： “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要动爪，鲑鱼和鱼骨会害怕的。” 话音一落，他扭过身就跑，四只爪子刨得飞快，远远留下了一句： “我先走了！” 然后就消失在了盖着厚厚雪层的草丛里。 果宓张了张嘴，见他消失得飞快，只能放弃，和坐在原地一直盯着自己的凯撒大眼瞪小眼。 气氛一度陷入坚持冷凝中，尴尬无声无息的在空气里流窜。 凯撒看她看得很专注，视线都快凝成实质了，果宓头顶的圆耳朵微微抖动着，很快就吸引了他的视线。 他看了果宓很多遍，无论看多少次，脑子里都只有一个想法： 漂亮！ 果宓很漂亮，任何一个地方都漂亮，从一开始就在吸引他的视线，所以才会让他不由自主去追逐。 不知怎么的，一股热热的感觉突然从肚子流窜向下，很陌生，凯撒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公熊站起身，厚重的熊掌踩碎松软的雪层，“噗嗤噗嗤”的声音传入耳中，越来越近。 果宓心里一阵紧张，没忍住往后挪了挪屁股，说实话兜兜转转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不到万不得已她还是很珍惜凯撒这个好朋友的，所以作了最后挣扎： “凯撒，你真的想和我交配吗？” 这话问的很直白，问出口的那一瞬间果宓自己都愣了一下。 至少在人类社会，很少有人会这么直接地说这种话的，大家都出于礼节含蓄又婉转，但是动物不一样，大多直来直往。 因为过于遮掩的话术他们听不懂。 果宓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早就潜移默化中从各个角度习惯了成为一头熊。 只是这份习惯还没有强烈到能够让她接受和另一头熊去探讨生命奥义，繁衍生息。 凯撒离果宓很近，说实话他不懂果宓为什么又问一遍，他不是表达的很清楚了吗。 他歪着脑袋，自以为自己将果宓所有的顾虑都思考了一遍，又想到了刚才斯洛克说的话，眼睛扫了小熊一眼，气闷嘟囔道： “我答应过你的不会反悔，不会杀这两只小崽子的。” 母熊出于对小熊的母爱，再加上抚育幼崽的艰难，在小熊离开自己以前不会再去接受另一头公熊的求爱。 公熊杀死小熊崽除了单纯的弑杀，也有一定的顾虑，担心母熊选择已经有的小熊，抛弃后出生的幼崽，让自己的血脉不能得到延续。 这是每个物种流淌在血脉里的自私，也是生命延续的必要条件之一。 没有偏爱的幼崽是难以在这个残酷的世界生存的，任何物种都一样。 可是这两只小崽子又不是果宓亲生的，凯撒也没想过会有自己的小熊，说到底他根本就没想过要做什么熊爸爸，只是单纯想和果宓在一起。 哦，现在他开窍了，还想跟果宓交配一下，所以意外的对小熊没什么敌意。 公熊自认为自己已经解了果宓所有的顾虑，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果宓再次深吸一口气，无可奈何的同时心里升起一股烦躁，在凯撒又一次把爪子放在她腰上时，暴躁地一掌拍开他： “滚滚滚！” 第一百五十九章 熊妈妈 好不容易和好过了两天好日子的公熊再次惨遭驱逐，这次果宓可谓是不留情面，甚至没有再给凯撒搭话的机会，每次只要闻到他的气味，或是遥遥看到他一眼，立刻就会带着熊崽子避得远远的。 凯撒苦闷不已，尤其是他经常看到斯洛克和那头母熊待在一起亲密无间的样子，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就更加难受了。 夏天很会支使斯洛克干活，她是一头聪明的母熊，会答应斯洛克靠近当然不仅仅只是对他放下戒心，如果没有好处的话，她是不可能让斯洛克得偿所愿的。 但是她从不明说。 当她浑身惫懒地躺在石头上，对斯洛克的示好兴致缺缺时，大白就会蹲坐在她旁边，同样有气无力地趴在母亲身上。 每当这个时候，斯洛克就会主动前往冰层，然后带回一只口感鲜嫩还带着热气的海豹。 是的，因为果宓的原因凯撒已经不愿意过于深入冰层了，他选择留在岛和冰面的交界处。 好在天气已经转冷，与岛相接的冰面逐渐向外扩散，连接那些夏季没来得及划进的去年残留下来的冰层，海豹也无声无息地扩大着它们的活动范围。 有了斯洛克这么个打工熊，夏天也不急于为了更丰富的食物去往冰层深处了，几头熊一时之间就这么逗留了下来。 凯撒坐在冰面上，冷眼看着不远处的斯洛克偷偷顺着冰层边缘潜入了寒冷的海水中。 体型庞大的公熊钻入水中的那一瞬间就像一片花瓣落在水面，近乎于无声，而那硕大的身形一旦沉入水中除了那缓缓荡漾开的波纹，就再没有其他踪迹了。 而在数十米外的另一块冰层上，一只深灰色的海豹正身型舒展地躺在冰床上享受着难得的惬意时光，对暗中靠近的危险毫无所察。 凯撒收回视线，没有兴趣再看下去，结局似乎早已注定。 过一会儿，一声巨大的出水声响起！ 湿漉漉的白熊突然从深蓝的海面冒出来，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攀上了冰层！ 休憩的海豹惊恐地叫着，拖着肥胖臃肿的身体费力扭动着朝岸边赶去，想要回到海里。 当然已经来不及了，在它挣扎到冰层边缘的那一刻，热气已经落在头顶！ 斯洛克准确的一口咬住海豹的头部，一用力，只听一声脆响，海豹的头骨就已经被咬碎，再也没有反抗的能力！ 它绝望的目光透过北极熊牙齿的缝隙，不甘心地落在近在咫尺的海面，然后那双溜圆的眼睛逐渐暗淡无光。 就差一点儿…… 在陆地上笨重的海豹一旦落到水中，立刻就会变得灵巧敏捷而迅速，就连水性高超的北极熊，面对它们时也相形见绌。 因此要捕捉这种猎物只能趁它们还在岸上的时候。 斯洛克用力甩了甩身上的毛，拖着战利品一摇一摆地走向凯撒，语气中带着自得： “凯撒，快看，这只海豹很肥！” 凯撒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短促地“嗯”了一声。 确实是很肥的海豹，能长到这么胖的海豹无论是警惕还是逃跑速度都是很优秀的。 斯洛克虽然没出息，但确实是优秀的猎手，凯撒不会在狩猎这一项技能上否定他。 就算没有得到夸奖，凯撒的赞同也已经足够让斯洛克感到开心了，他大方地把猎物让到凯撒面前： “它的脂肪一定很美味，你尝一尝。” 最后还不忘提醒道： “记得留一半。” 剩下的这一半，他要带回去给夏天和大白。 凯撒没有吃，反而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这蠢熊自从和那只母熊混在一起，每次狩猎的食物都要分一半带回去，短短半个多月已经瘦了一圈。 想到这里，他嗤笑了一声。 斯洛克听到声音头皮一紧，小心翼翼地看着他，颇为忐忑地问： “怎么了？” 凯撒没好气道： “没什么，一整只都带走吧，没有脂肪看你怎么扛过暴风雪，我不想因为你被冻死了而丢脸！” 斯洛克垂着脑袋，伸爪子扒拉了一下地上的海豹，毫不客气地问：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像经常用食物去讨好果宓。” 凯撒浑身一滞，垂着目光看了面前的海豹很久，突然低声道： “以后不会了。” “什么？”斯洛克眼神有些懵懂。 凯撒眼里闪过烦躁，一爪子把面前的海豹推开，恶声恶气说道： “她老是生气，动不动就赶我走，我再也不会去找她了！” 斯洛克瞬间垮脸了，难以置信道： “不是吧？你不会觉得对一头带崽的母熊求爱是很有礼貌的事吧？明明就是你的错，你哪来的底气生气的？” 凯撒立刻对斯洛克怒目而视！ 斯洛克连忙向后躲了躲，一边躲一边嚷嚷： “你两因为小熊的事起了多少次争执了，怎么还不长教训，你现在跟她求欢……” 然而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被凯撒不耐烦地打断： “我不是说了么，我又不咬死那两只小崽子。” 斯洛克沉默片刻，苦口婆心道： “养小崽子很费力的，你现在和果宓交配，万一她有小熊了怎么办，你又不会跟我一样去养熊崽子，果宓到时候压力多大，你想累死她吗？” 小崽子又调皮又能吃，养小崽子可费劲了，他现在光是狩猎让夏天和大白不饿肚子都是勉强的了，连让她们吃饱都不能保证。 这头选择背负起在熊的世界里并不属于自己的责任的熊爸爸，已经初步体会到了养育幼崽的艰辛。 果宓要是答应凯撒交配，最后又生一两只小崽子出来，斯洛克光是想想都替她绝望。 “再说了，现在根本不到交配的季节，你为什么非要强迫她和你交配呢？” 斯洛克现在说话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心虚害怕，他算是看出来了，只要和果宓沾关的事他就可以放肆一些，凯撒不会真的打他。 凯撒坐在原地思索了片刻，终于不确定地问： “我的行为真的很过分吗？” 斯洛克非常肯定道： “是的，很过分。” 凯撒歪着脑袋，若有所思了片刻，然后非常真诚地看着斯洛克： “可是我还是想和她交配！” 第一百六十章 停留在那个下午 斯洛克拖着海豹气呼呼地走了，临走时胆大包天地骂了凯撒一声： “你没救了！” 凯撒看着他随着走动摇晃的屁股上隐约露出来的方尾巴，没过两秒就不感兴趣地收回了视线。 他躺在冰面上，伸了个懒腰，看着眼前聚拢起来的小小雪堆重重呼了一口气，将那些松软的雪絮吹的飞扬起来，其中一两片落在鼻尖，带来一丝凉意。 公熊打了个喷嚏，抬爪子揉了揉鼻尖，发出一阵呼噜声。 斯洛克觉得果宓生气了，但凯撒总觉得怪怪的，他觉得果宓不像是在生气。 比起生气，或许烦躁和无所适从更来的贴切一些？ 虽然挨了比以前还要多的大爪巴子，但是凯撒看的分明，果宓那双圆溜溜的杏仁眼里承载着的怒意浮于表面，她更多的应该是惊慌无措。 而她离开时有些不受控制的爪子和错乱的脚步在无形之中佐证了这一点。 想到这里，公熊瞳孔里透出几分自得来，颇为骄傲地想虽然斯洛克和果宓看起来关系更好一些，可是他不如自己了解她！ 但洋洋得意过后，随之而来的就是更加浓重的困惑。 成年的母熊被公熊追求实在是太稀松平常了，就算带崽的母熊同样也会收获公熊的青睐。 每一头渴望交配的公熊都会在心仪的母熊面前尽可能的展现自己，并且完成了母熊的考验，然后能够顺利获得芳心。 他和斯洛克还是幼崽的时候，妈妈就曾经被另外一头公熊追求过。 那时候的记忆如今还很清晰，公熊想要杀死他们的目光历历在目。 妈妈无心再交配怀上幼崽，但依旧用挑剔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公熊一番，最后得出结论： “他比不上让我生下你们的公熊强壮，我不会选择他。” 为什么这么记忆犹新呢，因为生下他和斯洛克的母熊同样独特，比起普通的熊妈妈，最开始的她看起来似乎更加冷酷。 斯洛克从小喜欢缠着她，懦弱又无能，所以她在好几天没有进食的情况下，将他抛在海边嶙峋的岩壁上，站在崖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斯洛克已经饿的没有力气，无数次仰着头，哀哀地呼唤着，祈求她的心软。 可是她没有动容，只是冷漠地看着。 凯撒站在她的脚边，看着斯洛克已经放弃，小小一团蜷缩在陡峭的崖壁上，犹豫着抬头喊她： “妈妈……” 然而妈妈没有改变主意的打算，只是冷声道： “要是我辛苦养大了他，最后他却因为懦弱惨死，倒不如一开始就把他扔到这儿，也不至于我花费这么多精力。” 凯撒清楚的记得自己那一瞬间的震撼，在那一刻他才意识到，如果不成为勇敢的幼熊，如果不成为强悍的成年熊，那么连生育他母熊都不会包容他！ 他对母熊那一刻的残忍毫不怀疑，因为海边的陡峭悬崖实在过于凶险，无论斯洛克留在原地还是踏错一步掉下去，最后都必死无疑。 好在斯洛克最后还是爬上来了，可是他不像凯撒，虽然也有被抛弃的怨怼，但很快又沉溺进妈妈温暖的怀抱中，不到两个小时就已经紧紧依偎在妈妈身边，如饥似渴的汲取着温暖。 凯撒到最后甚至不知道斯洛克到底记不记得那个下午，停留在那个下午的熊似乎只有他。 以至于后来妈妈对他们越来越好，凯撒却仍旧记得那个下午，明明被抛下的不是他，却驻步不前，只是静静地看着斯洛克和妈妈撒娇。 他不知道为什么之前那么残酷的母熊，最后会用尽一切来哺育他们，明明最开始的时候那么苛求斯洛克变得独立坚强，最后却又在他成年还赖着不走时包容他，坚持养育他。 如果不是那次意外，大概斯洛克现在是北极唯一一头成年了还能依赖母亲的“熊宝宝”。 曾经凯撒想问那头母熊，为什么那个时候要抛下斯洛克，既然选择了残酷，最后又为什么要极**包容。 但这个问题却始终没有问出口，如今也再也不会得到答案。 现在他只能独自猜想，或许母熊并不是天生对小熊就有感情的，他和斯洛克对于妈妈来说，只是身上突然多出来的两个累赘，所以她没有那么爱他们，只是迫于血脉，才不得不养育他们。 所有的感情都来自于时间，斯洛克选择忘记那些不开心的事，依旧毫无保留的靠近她，而他则心有忌惮，总是冷眼旁观。 所以妈妈最后对斯洛克予取予求，对他却像所有熊妈妈对幼崽那样，时间一到就毫不犹豫驱逐，没有一丝留恋。 至于让妈妈生下他们的公熊，哦，按照现在果宓的说法，应该是他和斯洛克的爸爸。 凯撒没有任何一丁点印象，妈妈也只是偶尔提起过一两句，她提起那头熊的时候神情没有一丝异样，就好像在说脚边的一块石头。 那头公熊和她遇到的任何一只北极熊都一样，顶多强壮了一些能够讨得她欢心，实际上并没什么区别。 所以就算是分开了，妈妈也没有一丝惋惜不舍。 ……就和赶走他的时候一样。 凯撒眼神暗了暗，除了斯洛克，任何一头熊在妈妈眼里恐怕都没什么不同。 正因为如此，凯撒在成年之后突然对交配没有想法，倒不是反感或者避讳，而是没了兴趣—— 他对延续自己的血脉没有渴望，也不想莫名其妙让一头母熊去添一两个累赘，然后随着时间被迫去爱它们。 小熊有什么好的。 所以当斯洛克想去做“熊爸爸”时，凯撒一样嗤之以鼻，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自找麻烦。 可是果宓又不一样，她和所有的熊都不一样。 她和那两只小崽子连血缘关系都没有，仅仅只是突然在雪地里相遇了，她就决定对他们好。 明明自己活得磕磕绊绊，却还是像熊妈妈那样尽全力去呵护那两只萍水相逢的小崽子。 凯撒不知不觉就已经去看她了，能够靠近也好，离得远远的也罢，就算藏在灰影之中，他也总是不由自主去注视她。 最开始是因为她奇怪的长相，最后却已经变成了习惯。 现在他想和她交配！ 果宓长得这么漂亮，又有性格，还很聪明，应该会很受公熊的青睐才对！ 凯撒像所有求爱的公熊那样，已经做好接受考验的准备，并且有自信能够从那些求爱的公熊杀出重围，把他们都赶走！ 却没想到他想到的那些麻烦还没开始，最先遇到的困难反而是果宓对他的追求露出来的胆怯慌乱和抵触！ 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公熊陷入了困顿之中，凯撒“砰——”一声倒回雪地里，重重地叹了口气！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不速之客 “嗤——！” 巨型毛球脸朝下栽倒在雪堆里，松软的雪层顿时发出塌陷的声音！ 两只小熊坐在后面，偷眼瞄着果宓头插在雪堆里持续了四五秒，才吃力地用前爪撑住身体把头从雪堆里爬出来，然后就不动了。 鱼骨歪过头，压低了声音问道： “这是第几次了？” 鲑鱼思索片刻，也同样小声回答： “好像是第六次。” 在两头小熊复杂的视线中，果宓把脸从雪堆里抬起来，鼻头上已经结了一层薄如蝉翼的冰，整张熊脸上的毛挂满了雪沫。 她坐在原地，宛如已经入定，眼睛半阖着，毫无焦点的瞳孔空洞洞地注视着前方。 鲑鱼凑到她面前，轻声叫着： “果宓，果宓……” 然而呆滞的巨型毛球毫无反应。 小熊不得不提高嗓音，大声叫她： “果宓！！” 同时抬起小爪子，站起身来轻轻放在果宓结冰的鼻头上！ 暖暖的温度从小家伙的爪垫传入鼻头，果宓这才如梦初醒，用力甩了甩脑袋，抖落一身的雪，略带几分慌张道： “怎么了，怎么了？” 鲑鱼叹了口气，鱼骨走上前来，眼神担忧地看着她： “果宓，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果宓这才迟钝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眼里划过一丝尴尬，讷讷道： “没事，我很好。” 两只小熊都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她，四只眼睛里明晃晃的印着三个字： 真的吗？ 果宓干笑了两声，她总不能说自己是因为打瞌睡所以才用头栽葱吧？ 眼角的余光扫到刚刚栽进去的雪堆，一个熊型轮廓赫然跃于其上，连嘴筒的形状都清晰无比，果宓顿时身体一僵，逃一般的收回了视线。 自从回到这儿，天气越来越冷，风雪不停，海面结冰，鸟早就全部飞走，连浆果都没有了。 对于北极熊来说是狩猎海豹的狂欢盛宴，他们前赴后继的赶赴浮冰，肆意享受着充足的食物。 但对于没有这项狩猎技能的果宓来说，获取食物就更加艰难了。 天气寒冷加上食物匮乏，身体的本能在催促她进入沉睡，以保证能够维持能量让她撑过这个冬天。 但果宓当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睡着，她强压着睡意，甚至连洞都不敢挖了。 就怕挖的洞能够维持体温和提供安全感，一个不注意就直接进入冬眠了。 现在她只能跟小熊晚上找个背风的地方挖一个浅浅的坑，依偎在一起抵御严寒，勉强进入睡梦中。 所以被冻醒也是常有的事了。 时间一久，果宓简直是饥寒交迫加严重睡眠不足，全靠毅力在强撑。 熊的冬眠虽说不是不可终止，但是这个时候，果宓也不会抛下两只小熊自己进入沉睡。 况且饿着肚子冬眠可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在北极这么冷的地方，果宓怕自己在梦里就会被饿死冻死。 再怎么样也要想办法好好吃一顿，囤积一点儿脂肪。 想到这儿，果宓打起精神站了起来，用力紧了紧浑身的肌肉，低下头啃了一大口雪，凉意顺着口腔滑进肚子里，瞬间清醒了不少！ 她低头笑着对两只小熊说： “走吧，我们去找吃的。” 一大两小三头熊缓缓走在银装素裹包容的冰天雪地里，鲑鱼走在果宓身边，小爪子为了跟上她扑腾得很快，声音清脆地问： “我们今天也抓狐狸嘛？” 前两天果宓带着小熊三头熊围追堵截，才堪堪抓住一只狐狸，勉强尝了个味儿。 果宓停下脚步，左右看了看，往左边走，就远离海边，往右边走，很快就会登上冰面…… 小熊坐在她面前，眼巴巴等着她做决定。 果宓耳朵动了动，瞳孔深处映射出一抹无法摧折的坚毅！ 她还是不愿意放弃。 不会又怎么样呢，学就好了。 人最擅长的不就是学习吗？总会找到办法的，难不成还要活活饿死？ 于是果宓调转脚步，目标明确地朝海边的方向走去。 小熊惊喜地欢呼一声，脚步轻快地跟上了。 毕竟是北极熊，比起陆地更喜欢种族赖以生存的浮冰，这是血脉里流淌着的基因。 临到海边时，周围虽然已经被厚重的雪覆盖住，但仍让果宓心里升起几分熟悉，稍微回想就能想起来这里距离发现伪装拍摄机器人的地方不远。 哪怕心里已经做好了决定，但一想起那个东西，果宓的心仍旧忍不住猛烈跳动了两下。 那个机器人，是她亲眼看见已经被损坏的。 她记得那个机器人被卡在了海边的巨石缝里没办法自行移动，所以才会惨遭北极熊的“玩弄”。 大概是不会自己飘走的。 “不知道有没有被回收……” 果宓喃喃自语着，要是被回收了，说明那些工作人员已经踏足这片雪域，这意味着她可以做很多事。 或是收敛自己的踪迹，以免被发现，然后被善意麻醉，送回故土。 又或者，悄悄跟在后面，知道他们的据点，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或许可以从他们那里得到一些帮助，当然，也有可能是麻烦。 “总之，先去看看吧。” 果宓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她带着小熊朝发现伪装机器人的地方走去…… 机器人没有被回收，它依旧静静的躺在那，身上披着厚重的雪，仿佛和周围的一切融为一体，冻结的海冰牢牢禁锢着它。 这样的状态，就算它的主人想要回收，大概都要费好一番功夫。 或许这就是它被留在这儿的原因。 只不过现在它的身边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正围着它慢慢嗅闻着，不时伸爪子拍打两下。 这位“不速之客”对于果宓来说，同样是意外。 她眯着眼睛，仔细分辨，最后也只能不情愿的承认，远处那只抱着伪装拍摄机器人“撒泼”的北极熊不是别的熊，正是她这两天烦躁的来源—— 凯撒。 第一百六十二章 憨态可掬的熊 果宓原本是想转身就走的，但凯撒动作过于鬼鬼祟祟，她又按耐不住好奇心停下了脚步。 估摸了一下自己现在站的地方，凯撒应该一时半会儿不会注意到她和小熊的气味，想到凯撒以前经常暗中偷窥，果宓也就心安理得地准备看一看热闹了。 只见巨大的公熊围绕着伪装机器人徘徊，突然抬起爪子朝着机器人用力一盖！ 铁皮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传得很远，就这么传进了果宓的耳朵里。 那头的公熊已经开始顺着机器人向上攀爬了，宽大的爪子小心翼翼地踩在那些凸起的边缘上，看起来是费了好一番功夫，终于爬了上去！ 果宓看着凯撒就这么在伪装机器人顶部试探性的踩了踩，大概是觉得爪子下面很安全，干脆高高抬起前爪，朝着身下用力砸了下去！ “砰，砰，砰——” 厚重的爪垫击打伪装机器人顶部的声音就像是一种特质的铁皮鼓被敲响了，清脆的敲打声一声一声地传了过来。 果宓被他这神奇的举动惊呆了，不明白他到底在干什么，只知道他再这么敲下去恐怕很快就会发生一点不愉快的事了。 心里顿时冒出一股幸灾乐祸！ 说时迟那时快，下一秒远处就突然传来了巨大的水声！ 定睛一看，原本已经被冰层固定住的伪装机器人突然逃脱了束缚，整个儿猛地往旁边倾斜，然后向下一沉！！ 站在机器人顶部的白熊顺理成章失去了平衡，爪子一滑从机器人顶部翻滚下来！ 又是一声极其响亮的闷响！ “失足公熊”以一种极其难看的姿势，头朝下，后爪朝天摔倒在冰层上，彻底落地的时候屁股还是翘着的！ 场面过于滑稽，果宓忍了好久，才把嘲笑的一口气憋在胸口，与此同时一丝隐约的后怕也升了上来。 只能说凯撒运气还算不错，没有直接顺着伪装摄影机器人下沉形成的缺缝的那一瞬间掉进海里。 否则伪装机器人重新上浮堵住缺口，凯撒会彻底被压在冰面下，要是不及时找到其他缺口爬上来，估计会活活憋死！ 虽然这头公熊老是给自己增添许多的烦恼，但果宓还是希望他好好活着。 摔得四仰八叉的公熊很快爬了起来，不甚在意地抖落了身上的雪，又围绕着机器人转悠，很快找到了新的突破口。 粗壮的爪子顺着伪装机器人上次被其他北极熊弄出来的裂口伸了进去用力捣鼓着，不一会儿就把上面的铁皮揭了一块下来。 这个被刻意制作得与环境融为一体的神秘来客终于被撕破了伪装，暴露出与周围一切格格不入的内部。 凯撒的大头顺着缺口伸进去窥探着。 果宓抽了抽嘴角，终于知道他这一系列诡异行为大概只是为了满足好奇心罢了。 回想起那天刚刚见到这个机器人的时候，凯撒对它无动于衷的样子，果宓还以为他不感兴趣呢。 没想到全部都是伪装！ 说到底北极熊本来就天性爱玩，凯撒也是其中之一，当然也避免不了拥有茂盛的好奇心了。 所以现在趁着其他北极熊都已经对伪装机器人失去了兴趣，他才姗姗来迟。 被损坏的伪装摄影机器人已然变成了公熊的新玩具。 凯撒爪子碰碰这儿又碰碰那儿，还不长记性地又想爬上去，只是伪装机器人已经没了浮冰的束缚，又因为凯撒的暴力拆卸维持不了平衡，在水面翻转着，他才悻悻打消了念头。 没有和其他熊打架时凶悍的样子，也没有给果宓添麻烦时耍贱的模样，此时的凯撒竟然平白无故透露出几分憨厚来。 果宓坐在远处看着他玩，老毛病再犯，对凯撒的不悦不知不觉又消散了不少。 她低着头强行安慰自己，算了，谁能拒绝一只巨大毛茸茸北极熊憨态可掬地玩玩具呢，她只是犯了所有动物爱好者都会犯的错而已！ 但是！交配是绝对不可能的！ 果宓气闷地最后看了凯撒一眼，知道自己不能再久待了，不然凯撒过会儿该注意到她的气味了。 于是站起身来，低头呼唤小熊： “我们走吧。” 小熊乖巧地跟着她，三头熊从另一个方向登上了浮冰。 想要抓到海豹，首先就要从肃箫的北风中去寻找那一丝随风而来的气息。 需要非常的细心，不过对于已经变成熊很长时间的果宓来说，已经不是一个难题了。 她站在风口，细细分辨着空气带来的每一条信息，过了很久才睁开眼睛，低头问小熊： “你们觉得应该往哪边走呢？” 鲑鱼和鱼骨面面相觑。 其实北极熊的嗅觉比棕熊灵敏了许多，如果果宓能够闻出气味，那小熊也必然能够闻出来。 鲑鱼眼睛发亮，但迟迟没有开口，反而看向了旁边的鱼骨。 小公熊眼神迟疑，张了张嘴很快又闭上了，求救地看着姐姐，想让姐姐开口回答。 果宓也不催促，耐心等待着。 鱼骨的嗅觉比鲑鱼还要好上许多，只是他性格原因，一直对自己没有自信，也不擅长表现自己。 鲑鱼看起来很乐意为弟弟树立起自信心，所以果宓也配合她。 “鱼骨！”鲑鱼小声叫他，鼓励道： “快说啊，你知道的！” 鱼骨欲言又止，小声说： “鲑鱼也知道啊。” 鲑鱼立马抬头望天，语气惋惜： “诶呀，今天天气好冷，鼻头都被冻僵了，什么都闻不出来，怎么办呀，看来我们又要饿肚子了。” 鱼骨有些着急了，伸出爪子扒拉了一下鲑鱼。 果宓也不开口催促，就这么乐呵呵地坐在旁边，直到鲑鱼可怜巴巴地道： “怎么办呀，我好饿，路也走不动了……” 鱼骨终于闭上眼睛，顺着其中一个方向走了两步，大声道： “往，往这边走！” 但很快他又底气不足地补充道： “我只是觉得气味是从这边传过来的，但是，可能也不是……” 他其实早已不像之前那样胆怯，只是因为果宓和他们已经饿了很长时间的肚子了，要是这次方向选错了，就意味着又要白忙活一场，还有可能又一两天吃不到东西。 小家伙怕自己的错误选择连累到果宓和姐姐，所以迟迟不肯开口。 他忐忑地看着果宓，等待着她做最终决定。 果宓目含笑意，眼神坚定地朝着他所说的方向走去： “我们就走这边！”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一次有遗憾的观摩课程 当躺在浮冰边缘休憩的海豹出现在视野中时，明显感觉到鱼骨松了口气。 鲑鱼在旁边嘿嘿地笑： “这不是很准确嘛？” 果宓也毫不吝啬夸奖： “鱼骨寻找猎物的能力比我还强了！” 饱受夸奖的小公熊垂着小脑袋，看似难为情，实则站得笔直，小眼睛里流露出欣喜和骄傲。 寻找到了猎物，接下来就是狩猎了。 然而命运总是擅长捉弄，正低头和小熊笑着谈话的果宓动作一顿，随后迅速警惕地抬起头： 就在不远处，另外一只北极熊出现在了离海豹更近的地方。 很明显，他也盯上了这只猎物。 “果宓……”鲑鱼担忧地抬头望向果宓。 那是一头正值壮年的公熊。 果宓头顶的耳朵向外侧了侧，目光直直凝视着远处的公熊，看不出有退缩的神色，只是略微沉吟，就果断道： “把这个猎物让给他吧。” 话音刚落，两只小熊都满眼惊诧地瞧着她。 毕竟果宓对这些出现的北极熊从来都是不假辞色，就算有所忌惮也很少退让，没想到这次竟然这么轻易就把猎物让出去了！ 果宓垂下头，对小熊笑了笑，语气轻快： “要好好看。” 两只小熊愣了愣，随即眼里露出恍然的神色。 果宓并不擅长狩猎海豹，甚至在这项狩猎技能上可以称得上是笨拙。 本来之前就想让夏天教教她的，可惜凯撒突然对她说了那一句石破天惊的话，虽然果宓这几天表面和往常看起来没什么区别，但那句话对她的冲击只有她自己知道，不可谓不大。 加上斯洛克一直在夏天身边，果宓不想和凯撒打个照面，也就一直没有分心去寻找夏天的踪迹。 她在短暂的思考过后就已经做出这个决定。 就算她没有让出这只海豹，也未必能够抓得到。 要是和公熊起冲突了，小熊的安危暂且不论，海豹肯定会受惊逃入海中的。 既然如此，索性就主动让出猎物，趁这个机会好好观摩一下北极熊狩猎海豹好了。 就算方法不适用她，对小熊来说肯定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这是一个不亏的买卖。 远处的公北极熊已经发现了他们，站在原地仰着头轻点鼻尖嗅闻着，目光不停在小熊和果宓身上流出来，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果宓一动不动坐在原地，大方地让他看，并不担心他会突然冲过来。 海豹和带崽儿的母熊，聪明的北极熊知道怎么选，要是他不识相…… 巨型毛球尖尖的牙齿从嘴边探了出来，眼里的凶戾一闪而过！ 她倒也是不介意让小熊上一节实战课的！ 好在远处的陌生公熊“很识相”，见果宓没有争抢猎物的意思，也不再搭理他们，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还在闭眼透气的海豹身上。 他缓缓来到浮冰边缘，粗壮的身体灵巧地没入水面，很快就踪迹全无。 小熊眼睛闪闪发光，屏住呼吸静静地观望着，眼睛死死盯着海豹周围的浮冰边缘，猜测着那头公熊会从哪个方向出现。 果宓目光落在冰层周围散落的随着水波轻微晃动的细碎小型浮冰上，心里轻叹了口气。 似乎就是短短几秒钟里发生的事，原本躺在冰面上看似酣睡的海豹突然暴起！ 圆滚滚的身体奋力扭动着，身体两边的鳍足用力推挤着自己，朝着边缘蠕动而去！ 公熊的头冒出水面时，眼睛里看到的只有海豹尾巴没入水中的那一瞬间！ 他前爪趴在冰面上，原本大张着准备撕咬海豹的嘴还没合上，呆呆地看着眼前空落落的冰面。 但这样的神态也仅仅只是持续了极短的几秒钟，很快他就闭上嘴，爪子用力一撑费力攀上冰面，甩了甩身上的水，习以为常地缓缓离去。 小熊疑惑的声音询问道： “为什么失败了？” 果宓低声解释： “因为没有很好的藏匿自己的踪迹。” 就像北极熊常年在浮冰上狩猎海豹，海豹自然也常年面对着这些凶残的猎食者。 及时发现身边那些微末的动静，是每只海豹要学会的必修课，没学好的都已经沦为了北极熊的食物。 果宓来到浮冰边缘，抬起爪子轻轻碰了碰冰凉的水面，很快就收了回来。 太凉了。 这个温度，她要是潜下去，要不了多久就会冻僵，别提藏匿自己的踪迹了，保证自己不会溺死都很难。 如果不下水，直接选择在冰面上狩猎海豹呢…… 也不是不可以，但难度直线上涨。 不管怎么样熊的体重都不会改变，快速奔跑起来不止声音难以掩藏，连冰面都会轻微震动，海豹很容易就能察觉到。 它们透气的时候大多就在浮冰边缘，如果在浮冰中央看到海豹躺在那儿，那周围大概也有直通海水的透气孔。 为了保证自己能迅速回到海里，它们不会选择宽阔完整的冰面。 如果在冰面上奔跑去抓捕海豹，恐怕从一开始就已经要做好狩猎失败的准备了。 果宓开始沉思，要是有什么办法能提高冰面上狩猎的成功率就好了…… “噗通——” 旁边一阵清脆的落水声，鲑鱼已经整个钻入了水中，学着刚才看到公熊潜水的样子开始下潜。 鱼骨紧跟着也下了水，他动作比较轻，但下水的时候仍旧溅起了不小的水花。 看来小家伙都还需要长时间的练习。 鲑鱼从水里冒出头，兴奋地问果宓： “果宓，我刚刚隐藏的怎么样？” 果宓看了看水面上晃动的碎冰，实话实说： “不太好。” 小家伙也不气馁，眨眼就又沉入水中： “那我再试试！” 鱼骨也紧随其后，跟着姐姐一同学着刚才公熊的样子，尝试着隐藏身形，从海水中穿过，然后登上另一块浮冰。 果宓看着他们在水里灵巧的泳姿，眼里闪过一丝艳羡，心里不禁轻叹还是天赋更重要一些。 看来她缺少的天赋，只能通过动脑子来解决了。 她回顾着海豹逃跑的全过程，每一个细节都仔细回想，想从其中找到一些破绽。 但无论回想多少次，似乎都是在做无用功，找不到任何可以突破的缺口。 果宓的视线无意识在海豹原本休息的地方划动着，突然停住了，目光微闪： 好像，也并不是全然没有提高狩猎成功率的机会…… 第一百六十四章 巨型毛球带着小熊再次踏上了旅程。 两只小熊湿漉漉的，原本蓬松的毛变得服帖，紧紧贴在身上，干瘪的腹部也就更加明显。 他们已经饿了很久了。 “我们要去哪儿？”鲑鱼小跑着问果宓。 果宓一边嗅闻着风中的气味，一边回答道： “去找在透气孔旁边休息的海豹。” 鲑鱼歪了歪小脑袋，奇怪地问： “在浮冰边缘休息的海豹不行么？” 果宓思索了一番，摇了摇头，一本正经道： “可能不行。” 鲑鱼昂的小脑袋也细细分辨闻到的气味，然后睁开眼，开心道： “那我们这次走这边，我来带路！” 果宓笑着同意了。 寻找海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想找到躺在气孔边休息的海豹就更不容易了。 首先要从广阔的冰面上杂乱的气味中找出海豹那一丝独特的气味。 这些气味大多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追踪需要花费很多精力跋涉数千米。 有时顺着气味找过去的时候，海豹早已经消失了，他们也只能遗憾地寻找新的气味。 整整一个下午，除了早上发现的那一只海豹，竟然就没有再看到过海豹的影子了。 果宓终于明白为什么早上那头公熊狩猎失败的时候看起来波澜不惊，原来是他早已习惯了一番努力后毫无所获。 她叹了口气，原来北极熊在世代活跃的浮冰上也并不是一帆风顺，任何生物想要活下去，都必须付出努力。 临到傍晚的时候，他们又找到一丝海豹的气味，犹豫片刻后，果宓还是决定去一探究竟。 运气不错，这只海豹还没有回到大海，但它并不是果宓要寻找的，在气孔旁边休息的海豹。 躺在浮冰边缘的棕色海豹身体惬意的舒展着，西沉的太阳让它放松了警惕，索性肚皮朝上，鳍足有节奏地拍打着肚皮。 已经到傍晚了还是一无所获，果宓咬了咬牙，决定尝试一下。 她尽量放轻脚步，朝着海豹悄悄走了过去…… 然而事与愿违，路程才行进一半，海豹就已然发现了她，肥胖的身体一个矫健的扳动，伴随着清脆的落水声，跳进了大海。 果宓只能无奈停下脚步，看着海豹在海里一个优美的滑行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早有心理准备，失败的时候自然也能坦然接受，就是两个毛球又要跟着她饿肚子了。 果宓回头，歉疚又无可奈何地看向小跑到自己身边两只的小熊。 没想到小家伙出奇的默契，异口同声地道： “没事的果宓，我们也不是很饿。” 话一出口大家伙都齐齐愣住，对视一眼后鲑鱼先站了起来，露出自己的小肚子，软软道： “你看，我的肚子一点都不瘪。” 小爪子却已经偷偷垂了下来，半遮挡在肚子面前。 只是游泳时弄湿的毛发还带着潮意，大部分都没有恢复原本的蓬松，还是因为水汽的重量下垂，就算抬着小爪子遮挡，已经凹进去的小肚子也还是很明显。 鱼骨连忙也学着姐姐的样子站了起来，他没想那么多，爪子高高地举起来，还没说话就被鲑鱼一把按了下去！ 果宓哭笑不得，低头舔了舔小家伙们的额头，刚才还坦然接受的心现在却开始自责了。 为什么动作不再放轻一点，为什么不再小心一些，或许现在两只小熊就不用再饿肚子。 天色太晚已经没办法再回到岛上，果宓第一次带着小熊在浮冰上过夜。 空旷的冰层不存在背风的地方，一大两小只互相依偎着进入梦乡。 鱼骨自告奋勇想要睡在果宓背后帮她挡挡夜里的寒风，奈何仍旧收效甚微。 果宓一晚上都处于半梦半醒之间，浑身冻得发凉，一股阴冷感笼罩全身，早晨睁开眼的时候，映入眼帘的便是已经结上一层厚冰的鼻头。 自从她开始打瞌睡之后，就极少有这样自己醒过来的情况了。 她轻呼出一口气，踉跄着从冰面上爬起来，苦中作乐地想，其实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这次不用小熊费尽心思叫醒她了。 小熊察觉到她起身，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咕哝道： “果宓，你怎么自己醒来了……” 果宓面上一阵发热，暗道看来自己平时睡懒觉的形象已经深入熊心了。 连忙清了清嗓子道： “我一直都起得这么早！” 鲑鱼睡眼惺忪，还没来得及张口，果宓就连忙打断，率先往前走去： “快快快，咱们今天还要继续努力！” 她脚步匆匆，直到听到身后小熊磕磕绊绊跟上的声音后，才松了口气，非常满意自己的高明形象再次保住了。 已经快要一个星期没有吃到像样的食物了，不止果宓步伐沉重，两只小熊也蔫蔫的。 果宓知道不能再这样盲目的寻找下去了，她环视四周，做下决定： “要是寻找的方向靠近浮冰边缘，我们就要马上放弃。” 这个方法虽然会让他们丧失很多机会，但是却可以提高找到通过透气孔爬上扶贫休息的海豹的机会。 小熊知道她不会平白无故放弃猎物，于是毫无异议地乖巧听话。 他们重新开始搜寻气味，只要气味来源靠近浮冰边缘，就会立刻放弃。 早晨的时间匆匆而过，下午的时间也消耗过半。 鲑鱼再也走不动了，侧躺在地面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鱼骨也累得够呛，趴在地上不停的舔着碎冰上的浮雪。 只有雪是没有咸味的。 果宓等小熊休息，看着他们疲惫的样子，内心也开始隐隐动摇，要是没有上浮冰，在岸上或许已经找到可以吃的东西了。 又一股海豹特有的气味钻入鼻腔，不用等果宓说话，鲑鱼已经爬起来了，小爪子循着气味走去： “快走，我又闻到海豹的气味了！” 看着小家伙迟缓的步伐，果宓心里不免溢出酸涩，站起身来，朝着气味散发的方向探寻而去。 当看到宽阔的冰面中央躺着一个胖乎乎的“黑色肉球”，小熊终于难掩激动，强行压着声音里的兴奋，小声朝果宓欢呼： “果宓，快看！！” 第一百六十五章 海豹陷阱 果宓眼睛亮了亮，无声示意小熊安静地在原地等待，然后对着海豹…… 突然拔足狂奔起来！ 两只小熊惊呆了，正在休息的海豹回过头，看见一只饿到眼冒金光的完了盘子熊毫无技巧地朝自己耿直狂奔，也惊呆了！ 它甚至愣在了原地，直到果宓“飞跃”了四五米，才如梦乍醒，慌忙扭动的身子顺着身边一个通往海底的气孔滑了进去，肥胖的身体怎么看都透着几分狼狈。 海豹刚一消失在冰面上，果宓立刻就停下奔跑，悠哉悠哉朝着海豹钻进去的洞口缓步前行。 小熊面面相觑，连忙小跑了过去，刚准备安慰，却见果宓神色未有失落，只能一头雾水地跟在她身边。 果宓来到洞口旁边，回想着刚才海豹逃离时的样子，绕着洞口环行一圈，然后在洞口附近的一个位置停下了。 她突然站起身来，高高抬起了爪子，然后重重落下！ “砰——” 厚重的熊掌带着巨力砸在冰面上，碎冰飞溅，冰层多了一处凹痕！ 果宓动作不停，接连站起身来，爪子一下又一下砸在凹痕处，硬生生通过蛮力在冰层上砸出一个坑来！ 饿久了确实没那么多力气了。 她歇下爪子，坐在旁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准备休息一会儿。 鲑鱼和鱼骨把头伸到坑的上方，好奇地往里面看。 里面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普通的坑。 果宓休息够了，又开始把爪子伸进坑里，像刨土那样，沿着冰壁用爪子不断地把冰刮下来，然后抛出洞外。 小熊看着她挖，自告奋勇地要帮忙。 果宓看着他们稚嫩的小爪子，难得没有压榨劳动力，只是让他们待在旁边看。 一番忙活过后，她终于停下爪子。 原本光滑的冰面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和海豹逃走的气孔差不多大小的冰洞！ 只不过与连通大海的气孔不同，果宓挖的洞并没有贯穿冰层，但洞道又窄又深，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果宓仿照着气孔的模样，对自己挖出来的冰洞做最后的修饰，尽量让它显得更加自然一些。 那些爪子留下来的细长爪痕，全部都尽量刮去，尽最大的努力将它伪装成天然形成的气孔的样子。 果宓指挥着小熊把那些抛出来的碎冰推进气孔，或者扫远一些，把周围恢复成原样，然后带着小熊再次远离了这里。 “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鲑鱼忍不住问她。 “等海豹重新爬上来透气。”果宓冷静地道。 鱼骨惊讶道： “刚刚它被吓走了，还会再回来吗？” 果宓语气十分笃定： “会。” 她刚刚故意发出那么大的动静，一是想观察海豹逃走时的动向，二就是想要降低它的警惕心。 她表现出毫无经验粗心大意又笨手笨脚的样子，海豹难免就会放松警惕。 就算这只海豹不回来了，也会有其他的海豹顺着气孔爬上浮冰透气，总会有机会的。 小熊费解地望着冰面上的透气孔，果宓低头舔了舔他们的小耳朵，颇为自信道： “说不定今天我们就能吃到海豹肉了。” 小家伙眼睛瞬间晶亮晶亮的，上次吃到海豹的时候还是凯撒带回来的。 海豹丰富的脂肪那油润的滋味儿实在让熊难以忘却，尤其是现在饱受饥饿，光是想想就已经足够让他们垂涎欲滴了！ 鲑鱼咽了口口水，抱着果宓的爪子，望眼欲穿地盯着那个洞口，期盼什么时候能从里面再钻出一只海豹来。 功夫不负有心熊，倒霉了几天的熊终于碰上了好运气！ 只是等待了四十分钟，一个黑黝黝的头突然探出了洞！ 鲑鱼瞬间站起来，身子前倾，目光灼灼地盯着前方！ 海豹深灰的颜色在雪白的冰面上格外明显，它警觉地左右观望者，确认没有任何风吹草动之后，才扭动着肥圆的身躯一点一点从洞里蹭出来，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慵懒地躺在冰层上，尾巴有节奏的敲击着冰面。 它露出来的肚皮上有一些零星的斑点，不是最开始的那一只。 这样反而更好，目标也会更容易达成！ 果宓还在耐心等待，等到它彻底放松，昏昏欲睡时，开始行动了！ 巨型毛球还是没有隐藏自己的身形，甚至没有刻意放轻脚步，反而就这样奔放肆意地朝着冰层上休憩的海豹狂奔而去！ 熊掌踏在冰层上声声闷响，休息的海豹抬高了头，一如既往的第一时间错愕，紧接着很快回神，扭动着身体就往旁边挪！ 它的头很快就扎进了气孔，只要身体用力一个挣动，很快就会滑进洞里，落入大海之中！ 眼看着刚刚的场景又要重演一遍了！ 小熊纷纷都紧张地闭上了眼！ 然而海报惊慌失措的声音很快响了起来！ 小熊没忍住睁开眼，愕然地发现那肥硕的海豹并没有如之前那样顺利回到大海，相反，它好像整个身体被卡住了，头朝下，只剩下尾巴露在外面，疯狂摆动着！ 它钻进了果宓挖得洞！ 洞道又深又窄却又没有贯通，误钻入入其中的海豹没办法回到大海，更没办法从洞里退出来，只能就这样头朝下卡在洞里！ 什么都看不见，刚才熊奔过来的狰狞样子历历在目，死亡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降临！ 未知的恐惧吓破了海豹的胆，它只能崩溃地哀嚎！ 现在果宓不必要一路狂奔去捕捉猎物，甚至可以放慢脚步，慢悠悠走到猎物旁边。 她用爪子按住海豹的尾巴，在它撕心裂肺的叫声中，张口牢牢咬住它粗壮的尾巴，一个用力，将无处可逃的海豹就什么从洞里拖了出来！ 两只爪子牢牢禁锢住海豹肥硕的身体，果宓含住它的脑袋…… 一声脆响！ 正式宣告了这场狩猎的结束！ 她静待海豹逐渐失去动静，然后松开嘴，不忘警惕地把海豹朝远离透气孔的地方拖了拖，以免它回光返照逃跑。 小熊兴高采烈地狂奔过来，绕着海豹跑了一圈，再三确定他们真的有东西吃了，扭过头用崇拜的眼神注视着果宓： “果宓，你真厉害！” 第一百六十六章 突然出现的公熊 小熊笨拙地撕开海报厚厚的皮，大口大口吃着这难得的食物，柔软的脂肪咽进肚子里，舒服得连眼睛都眯起来了。 果宓没有第一时间去吃，而是来到刚刚困住海豹的冰洞面前，再次修饰刚刚因为海豹挣扎而稍微损坏的洞口。 鲑鱼撕咬海豹肉的动作停了下来，好奇地问她： “果宓，你怎么知道海豹会钻进这个洞里？” 鱼骨也停下了吃东西的动作，眼睛发亮地看向果宓，他也很好奇。 果宓笑了笑： “其实不一定。” 她慢悠悠地解释道： “我只是发现虽然这些海豹很警觉，但到底爬上冰面是为了透气休息的，察觉到有熊过来第一时间满脑子都是逃跑，很难想到其他的了。” “我在这里打一个洞，从和洞所处位置想跑的方向跑过来，它们看到我下意识一定是和我拉开距离，看到有洞肯定不会想那么多，当场就钻进去了，一旦钻进去，短时间之内它们就别想再出来了。” 说到这里，果宓看着小熊跃跃欲试的样子，还是给小熊泼了一捧冷水： “但我不能保证海豹一定会选择我挖出来的冰洞，所以只有一半的可能性成功。” 百分之五十的成功率，看起来很低，但对于果宓来说，已经是她为自己争取的最大限度的可能性了。 如果她使用北极熊的方法狩猎，恐怕连百分之五都没有，要是下水，估计在狩猎之前还要先担心一下自己的生命安全。 想到这里，果宓不由得叹一口气。 小熊却乐观许多，一左一右高兴地蹭这她，兴奋地欢呼： “果宓，你最厉害了！” “没错没错！” 小熊一声接着一声的夸赞让果宓心里的憾然都被扫去许多，连肚子都没那么饿了，昂着下巴，耳朵后仰，愉悦地接受小熊贡献的彩虹屁。 小熊一看她喜欢听，连吃也顾不上了，小嘴巴说个不停，一连串地夸。 鱼骨围着果宓蹦跳了两圈，突然停了下来，迟疑道： “那我们，是不是不能在这里吃海豹了？” 果宓低下头，颇为意外地看着他。 鲑鱼也突然惊叫起来： “对！我们不能停在这儿！” 她抬起鼻头嗅了嗅，扭头看果宓： “这里血腥味太重了，海豹再闻到味道可能就不会从这个透气孔上来休息了！” 她左右看了看，为难道： “这里也没有土，不能把猎物盖起来，不知道会不会引来其他的熊？” 有了上次兔子洞的经历，小熊吃一堑长一智，再也不会被一时的成功冲昏头脑，他们已经学会了思考更多的东西。 果宓心里全是欣慰，听从了小熊的话： “那我们把海豹拖远一些，把这里的血迹清理干净。” 他们让海豹脱离了洞口，然后把剩下的血迹舔干净。 果宓怕冷，小熊就自告奋勇，两只小家伙趴在原地，一点一点的将那些碎肉血迹舔走，一丝痕迹都没有剩下。 鲑鱼趴在冰面上嗅了嗅，有些不满意： “还是有味道。” 果宓安慰她： “可能过一会儿气味就会消散，我们也可以去找其他的洞。” 小家伙很遗憾： “只能这样了。” 不过很快就兴奋起来，现在他们终于可以好好享受美味的海豹肉了。 果宓帮小熊把那些难咬的皮肉撕扯开来，留下那些丰富的脂肪。 小熊忙不迭把来不及吃的肉用雪盖起来。 但即使是这样，新鲜的肉还没有享用过半，就已经吸引来的觊觎者。 ——一头公熊，还是一头很眼熟的公熊。 缺了一只耳朵，较小的瞳孔，眼白上有血痣。 赫然就是那天和凯撒打起来的公熊！ 他是循着味道找过来的，看到果宓的那一瞬间也站住了脚，那双颇为诡异的眼睛看着她，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冲过来。 果宓已经摆好了迎战的姿态，拦在小熊面前，朝着公熊发出短促的吼声。 这次她的态度很认真！ 这头熊和凯撒打过架，他的体型和凯撒相差无几，性格看起来也同样蛮横。 这样的一头公熊，在面对凯撒时一时间都毫无退意，果宓不认为他会因为母熊的强势而选择避战。 但是食物来之不易，她和小熊已经连着饿了那么长时间，再丢下这份食物找到下一只猎物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果宓不打算放弃这只猎物，所以也只能选择迎击！ 奇怪的是公熊并没有选择第一时间就冲上来，也没有离开，反而就站在原地观望，时不时叫两声，不像是对果宓示威的回应，更像敷衍的配合。 过了一会儿，公熊突然停住了叫声，直直看向果宓身后。 与此同时另一股公熊所特有的强烈的气味钻入了果宓的鼻头，她猛然回头，身后赫然是从其他方向改来的另一头公熊。 情况急转直下，如果只是一头公熊，果宓尚有一战的余力，但如果是两头的话，她就必须要考虑小熊和自己的安危了。 情势所逼，果宓很快改变策略，她现在只能放弃到嘴的食物，优先带着小熊离开。 后出现的公熊显然没那么多的耐心，在看清是一头带着崽的母熊之后，除了惊讶于果宓怪异的长相，心里浮起的是轻视。 他没有一丝迟疑，很快就抬脚朝果宓走来，不断发出驱赶的声音。 最后索性大声道： “走开！” 果宓后退两步，眼角的余光去看刚才那头缺耳朵公熊，却发现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又走远了一些然后原地坐下了，满脸悠闲，好整以暇地看在这边。 最重要的是，那双眼睛里，似乎浮现出一种类似于幸灾乐祸的神色。 只不过这个眼神好像不是给果宓的，反而是给对面那头公熊的。 果宓愣了愣，幸灾乐祸，对公熊？ 但她来不及想这么多，挑衅的公熊已经冲到他们近前开始粗鲁地驱赶小熊： “小崽子，快滚远一点！” 说到底他对这些小熊崽根本就没耐心，见他们不识相的还在猎物面前徘徊，心理泛起了杀意。 果宓看清他眼里的杀意心中一凛，抬起爪子就一爪子上去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败逃的公熊 战斗一触即发！ 果宓当即和公熊撕咬起来！ 被果宓抽了一爪子的公熊很快回过神来，恼羞成怒地一声怒吼，当即就要仗着体型优势把果宓压翻。 公熊对体型比自己小的母熊一贯使用这种招数，果宓都快看腻了，早在他朝自己扑过来之前就直接用头往他肚子上撞！ 站起来的公熊立马失去平衡，四只爪子在空中胡乱飞舞着，最后还是摔得熊仰马翻！ 对待这种企图体型压制自己的对手，果宓历来趁他病要他命，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时间，上去就一口咬住了他的鼻头！ 血珠子在公熊挣扎的动作中被甩在了冰面上，洁白凌乱的雪层上开出了一串血梅花！ 公熊惨叫着抬起爪子想要去拍打果宓。 果宓眼神凌厉，冷不丁咬着他鼻头的牙齿又往下压了压！ 公熊瞬时疼得浑身脱力，脑袋拼命往后缩想把自己的鼻子解救出来。 生拉硬拽的结果就是伤上加伤！ 察觉到那股撕裂的疼痛后，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并不能让自己脱困，只能停止反抗，抬着爪子再也不敢动了。 对于北极熊来说嗅觉的影响是极其致命的，没了嗅觉就等于变成冰层上的无头苍蝇，找不到海豹的气息就只能靠碰运气了。 可漫无边际的大海之上，哪有这么多的运气等着他呢？ 不是所有北极熊都像果宓这样有能力想到新的狩猎方法去养活自己的。 果宓在一阵犹豫后，最终还是放过他，没把他鼻头咬下来。 绝望的公熊哪想到自己只是想抢个吃的，没想到遇上的是这么彪悍的母熊，已经心死如灰地等待鼻头被咬掉的剧痛了。 却不料身上突然一轻，刚刚还压着自己的母熊竟然松了口。 北风顺着鼻头的伤口灌入其中，那刺骨的凉意却让公熊感到一阵庆幸。 他抬起爪子碰了碰自己的鼻头，伤口被按压传来痛意的那一秒才彻底松了口气！ 他的鼻子还在，哦，他的鼻子还在！！ 果宓看着公熊犯蠢的动作冷哼一声。 原本还欢天喜地的公熊瞬间浑身一个激灵，心有余悸地转过头，僵硬地调转视线看着果宓。 他已经无暇思考果宓最后为什么放他一马了，现在他满脑子只想逃跑，但是不敢动。 果宓朝着他呲了呲牙，刻意压低的声音，包含威胁地问： “你还想不想吃海豹？” 公熊立刻连声否认： “不想了，我一点都不想吃海豹，我最讨厌吃海豹了！” 果宓眼角扬了扬，一丝隐秘的笑意从眼底一闪而过，声音突然高昂起来： “我也不喜欢吃海豹！” ……这是什么意思？ 公熊一阵沉默，又不敢不配合，最后颤颤巍巍试探着问： “那……你，你喜欢吃什么？” 果宓勾起一个“邪恶”的笑，像讲鬼故事一般放轻了声音，语气里带着几分阴阳怪气： “我啊，我最喜欢吃北极熊的鼻头！” 公熊顿时全身毛都炸开了，立马抬爪子护住自己的鼻子！ 果宓眼里笑意更甚，抬爪子朝着他步步逼近，刻意将声音营造成一种恐吓的音调： “尤其是，那种喜欢抢猎物的公北极熊！他们的鼻头一般都比较灵敏，能够嗅到猎物的血气，我最喜欢吃那种北极熊的鼻子！” “！！！！” 这下公熊再也呆不住了，连连后退两步，几个踉跄后直接转身狂奔！ 果宓看着他一路跑到较远的冰层边缘，毫不犹豫纵身一跃跳进了水中，“噗通”溅起一层高高的浪花！ 湿淋淋的熊头露在水面，几只爪子扑腾着，直到爬上另一块浮冰才敢回头看看。 在确定果宓没有追上来之后，大舒一口气，头也不回地走了。 虽然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但果宓知道还没到放松的时候，马上把注意力移到了另外一个大麻烦身上。 缺耳公熊从始至终没有移动过位置，只是趴在原地，波澜不惊地看着刚刚的公熊落荒而逃，面上流露出一种“我就知道是这样”的神色。 察觉到果宓的视线，他才缓缓转过头来，和果宓对视一眼，然后站起身—— 毫不犹豫地掉头离开了。 果宓：“？” 她有这么大的威慑力吗，连凯撒都不害怕的熊，现在居然连和她其冲突的想法都没有？ 回想刚刚逃走的那头公北极熊，逃跑的背影是那么的坚决，甚至没有一丝犹豫。 说实话果宓心里还是有些震惊的。 她在最后关头放过这头公熊确实有一定的原因是因为心软，但更多的是因为她想确认一些东西。 要是换做棕熊，在她松口的那一刻，早就毫不犹豫奋起反击，跟她玩命打在一起了。 哪怕是果宓，她想自己应该也是同样的选择。 已经受伤了，再不奋起反抗就只能认对面宰割，期盼对手在最后一刻心软，不如向自己求救！ 但北极熊好像又不是这样的。 但凡身为熊，打起来就很常见，世界上所有的生物潜意识都在恃强凌弱。 杀害稚嫩的熊崽和比自己弱小的熊再平常不过，但是打到坚决要置对方与死地的地步好像又不是那么常见。 包括之前攻击斯洛克的那头公熊，一旦有丧命的可能，就好像被扎破的气球，瘪气的速度肉眼可见。 一般情况下另一方败逃，取得胜利的熊就不会刻意去追杀了。 但凡事皆有意外，同样会有歇斯底里不死不休的时候。 凯撒就显然是第二种情况，他杀死那头公熊的眼神，果宓至今记忆仍旧清晰。 夏天虽然有退却的时候，但那是头脑清晰的审时度势，勇敢的同时又伴随着清醒，生死关头她同样不会退却。 北极熊，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群体呢？ 果宓深吸一口气，脚边突然一暖。 她低下头，第一眼看见的是两只小熊仰着小脸，两双星星眼注视着自己。 “……” 果宓面无表情离开视线，好吧，确实无论从斯洛克还是从两只小熊身上，她都能切身实际的感受到单纯。 看来在北极熊这个群体中，凯撒和夏天只是其中个例，大多数的北极熊都单纯好骗，而且战斗意志薄弱。 等等，单纯好骗？战斗意志薄弱？ 果宓嘴角突然裂开笑容，一个邪恶的想法应运而生！ 先前就算找到捕捉海豹的方法，她依旧担心填不饱肚子。 原因就是想要抓到海豹需要的特定条件太多了，既要找到选择透气孔爬上冰面休息的海豹，还要确保海豹在被吓走之后还会回来。 满足这些前提之后，成功率也只有一半。 条件实在太苛刻，果宓都没有信心能够在养活两只小崽子前提下，还要补充自己冬眠所需的能量。 现在好了，她发现了一条全新的“赛道”。 那就是，做回棕熊的老本行！ 没错，棕熊获取食物的最大途径，就是抢劫！ 生活在丛林里的棕熊上抢老虎下抢狼，偷得了蜂蜜，翻得了垃圾桶！ 只要能找到吃的，他们无所不用其极！ 杀死一头熊果宓或许过不了心理那关，但是抢吃的，果宓可就完全没有心理负担！ 毕竟就在十多分钟以前，她还是惨遭抢劫的受害熊！ 巨型毛球裂开嘴，尖尖小小的牙尖从嘴边露了出来，闪着微弱的寒光，开始奸笑： “嘿嘿嘿嘿嘿……” 果宓提前在心里对即将被抢的北极熊报以“真挚”的歉意！ 这可不能怪我，这是你们提醒我的！ 第一百六十八章 传闻中的母熊 最近熊心惶惶，很多北极熊都遭受了“惨无熊道”的打劫！ 以前抓到美味的海豹时，总是迫不及待先咬一口解解馋，现在抓到海豹，第一件事就是先四处观望一番，确认周围没有圆脸盘子熊的身影。 刚开始的时候听说有一头带着两只小崽的母熊到处抢吃的，许多北极熊还不以为然，直到那头母熊出现在自己面前。 “那头熊长得很圆，圆脸蛋圆身子，耳朵还缺了个口子，像个怪胎！” “她朝着我大吼一声，声音可大了！” “对对对，而且马上就冲过来了，跑得特别快，眼睛一花就到面前了！” “她专门咬熊的鼻头！” “她说她最喜欢吃熊的鼻头了！” “快吃，快吃，不然一会儿又要被抢了！” 几头公熊聚在一起分食着一只海豹，囫囵把海豹肉咽进肚子里，连细细品尝的时间都没有。 斯洛克也被分到了一口肉，但是他没吃，只是目瞪口呆地听着同类窃窃私语。 什么意思，有母熊，还是带着两只熊崽的母熊，圆头圆脸的母熊，抢公熊的猎物？！ 这个描述，怎么听都像是在说果宓吧？！ 怎么可能？！ 小河吃的满脸都是血，转过头来看见斯洛克还在发呆，脚边的肉一口都没动，不由得一愣。 一只海豹哪里够几头公熊分食，很快就被吃了个干净，意犹未尽的公熊舔了舔嘴巴，一道道隐蔽的视线悄悄落在了斯洛克没吃完的肉上。 小河上前一步，拦在了他前面，不动声色地遮挡住了那些窥视。 几头公熊只得默默收回视线，都有些讪讪的。 他们和斯洛克并不亲近，海豹是小河抓的，只是因为他愿意分享食物，他们才会聚在一起。 不过虽然和斯洛克没那么熟，但他哥哥凯撒他们可就太熟悉了。 谁都知道这头性格软弱的熊有个直到现在还在管着他的哥哥。 听说凯撒昨天才和另一头公熊打了一架，他们可不想现在去招惹他。 现在的斯洛克在大多数北极熊眼里就是个大麻烦，吃了肉的几头公熊也不再久留，和小河打了招呼之后纷纷转身离开。 小河走到斯洛克身边，抬起爪子碰了碰他，询问道： “怎么了？” 斯洛克机械地转动着眼珠，磕磕巴巴地问： “他，他们刚刚说的，是不是，果宓？” 小河跟斯洛克很亲近，是为数不多真心把他当做好朋友的北极熊，斯洛克很多不能和凯撒说的心事以及一些凯撒的坏话，最后会选择和小河说。 他也曾断断续续地说过几次果宓的事。 诚然斯洛克在谈起那头母熊的时候眼里泛着笑意，开心地说果宓是他的好朋友。 小河从他的描述中听到的却是一头神奇到不应该存在的母熊，她引导斯洛克去寻找自己想要的生活，并且愿意信任他。 比起朋友，他觉得那头母熊更像是另一个凯撒，一个能够欣赏斯洛克，能够谅解斯洛克的“哥哥”。 可惜斯洛克并没有察觉到。 小河以前远远地见到过果宓，但没看得太清楚，他对那头母熊怀着无数的幻想，偶尔也期待正式认识她。 直到昨天，他真正和这头传闻中的母熊近距离接触了…… 想到自己被抢走的半只海豹，小河抽了抽嘴角，无奈地道： “就是她。” 然后在斯洛克受惊般的眼神中又补充了一句： “昨天她抢了我的半只海豹。” 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突然就出现了，等他闻到气味的时候，她已经离他很近了。 先是用一种商量的语气和他说： “你可以把你的海豹让给我吗？” 小河当时就愣住了，颇为诧异地上下打量了对面的母熊一遍。 她的神情过于平和，以至于让他有那么一瞬间在怀疑，对方是不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说出来的话有多么无赖！ 然而只是迟疑了那么一小会儿，她就已经默认他不同意了。 巨大的圆毛球像是在浮冰上滚动的巨型雪团，以一种极快的速度瞬间突脸，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挨了一爪子！ 接下来的一切小河都有点不太想回忆了。 总而言之，那头母熊像是洞悉了他一切行为，在他每一次想要还爪子之前就早已经成功反制。 要说他在最开始的时候还有一秒钟是想看在斯洛克的份上不和她计较，那么发展到最后，他是真的不得不把猎物让出来。 谁让这头母熊三秒钟之内可以快速击打他的脑袋十数次呢？ 爪子都挥出残影了，小河只看得清前面的三爪，后面就只能默默数着自己挨了多少下了。 斯洛克听完小河被抢猎物的全过程，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她平时也这么对你吗？” 小河担忧地看着斯洛克。 斯洛克浑身一震，连连否认： “怎么会，果宓从来不欺负我的。” 呃，只不过有的时候会捉弄他。 小河口里的果宓他都快不认识了，但转念一下却又诡异的合理，她确实一直性格彪悍。 只是，为什么要抢吃的呢？ 难道是因为肚子太饿了吗？会不会很久都没吃东西了…… 斯洛克甩了甩头，站起身来，匆匆道： “小河，我先去找凯撒了！” 小河叫住他，爪子扒了扒地上的海豹肉： “把这个带走。” 斯洛克嘿嘿笑了两声，低头把肉叼起来，含糊道： “我走了！” 然后小跑着离开了。 找到凯撒还是一如既往的简单，嗅闻到那股熟悉的味道，斯洛克心里一松，含着肉快步顺着气味找过去了。 凯撒躺在浮冰中央闭着眼睛休息，嘴边和爪子上都是没有清理干净的血迹。 斯洛克嘴里的肉“啪嗒”掉在地上，扬声问道： “你又打架了？” 凯撒懒懒地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又闭上，不耐烦地翻了个身。 斯洛克围着他绕了一圈，确认他身上没有多余的伤后，开始无限制重复询问他原因。 凯撒被吵得烦不胜烦，干脆抬起爪子不住自己的头。 斯洛克胆子大了，伸爪子去扒拉他。 然后在凯撒睁开眼睛挥爪子拍向他的前一秒，熟练地在地上打一个滚，避开拍过来的爪子，然后往后退了两步，朝着凯撒讨好地笑着。 凯撒烦躁地又重新趴回地上： “滚远一点！” 斯洛克听见了装作没听见，磨磨蹭蹭地又蹭到凯撒旁边，继续念叨： “你为什么打架，不是很久都不打了吗？” 第一百六十九章 倒霉的熊 凯撒不语，只是眼神中带满了忧郁。 他能说什么呢？ 昨天突然闻到果宓的气味，知道果宓短时间内肯定不想看见他，所以有些迟疑。 但闻到气味的地方是浮冰，他又忍不住胡思乱想。 果宓不擅长游泳，虽然她没有明说，但他能看出来，她也不会狩猎海豹，所以夏天的时候才会留在岛上。 现在突然上了浮冰，会不会是……岛上找不到吃的，实在饿得没办法了？ 犹豫再三之后还是没能忍住，等回过神的时候，凯撒已经走在去找果宓的路上了。 结果最先见到的熊不是果宓，反而是另外一头鬼鬼祟祟的公熊。 原本是没打算搭理的，结果走了一段后发现没头公熊似乎也在跟着果宓，凯撒立刻火冒三丈！ 一头公熊平白无故跟着母熊是为了什么？！ 当然一定是和他同样的目的了！ 追求母熊最重要的就是把她身边所有的竞争者全部击败赶走！ 凯撒深谙这一点！ 虽然这头公熊还没有表露出他的目的，但凯撒已经果断提前开战了！ 虽然殴打那头公熊的时候，那家伙好像身上已经带伤了，但凯撒并没有思考太多，直到对方痛哭流涕： “我没有吃的，我的猎物已经被抢走了！！” 凯撒高举起来的爪子才稍微顿了顿。 这头公熊已经神经敏感到将所有攻击自己的熊全部归为“强盗”一列，就在刚刚，他已经是第二次被抢走食物了！ 他一脸悲愤睁着被泪水朦胧的眼睛去看攻击自己的熊，眨了两下眼睛才看清楚，霎时浑身一凉，磕巴着叫了凯撒的名字： “凯，凯撒？” 凯撒并不意外他这副模样，因为这才是正常的熊看到他的反应。 他朝着公熊恶狠狠的凶吼着： “你跟着果宓干什么？” 不是还没有到交配的季节么，这么快就有公熊去打果宓的主意了。 公熊显然不知道他说的是谁，只是茫然又恐惧地呆愣看着他。 凯撒有些不耐烦，爪子拍了拍地： “那头带着两只崽的母熊，你跟着她做什么？” 他怀疑的视线上下打量着公熊： 陷入求偶期的公熊都会很暴躁，胆子会比以往大许多，攻击欲望强烈。 面前的这头熊不太像。 既然不是求偶的，难道是饿疯了把主意打到那两只小崽子的身上，想去杀小崽子？ 讨厌的小崽子，老是碍事，早就该被吃了！ ……算了，偏偏果宓把那两只小崽子当亲生的养。 凯撒凑近公熊的脸，热气喷洒在他脸上，语气危险： “你想吃小崽子？” 公熊本能的感到危险，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凯撒会莫名其妙地着重去关心两只熊崽子，但求生的本能还是让他飞速拒绝： “没有，不是！” 凯撒眯了眯眼，伸出爪子一把按倒公熊，熊掌巨大的压迫都快把公熊压的喘不过气了： “那你为什么跟着他们。” 公熊挣扎不脱，想抬爪子反击又怕弄巧成拙反而丢命，只能蒙头大喊： “她，她把我的猎物抢走了，我只是想抢回来！” 他喊出这句话之后眼里流露出几分尴尬，作为公熊，被体型弱于自己的母熊抢走吃的，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都很丢脸。 公熊满脸不堪地睁眼去看凯撒，准备接受对方的嘲讽，但很快就愣住了，因为凯撒的脸上没有任何意外之色，看起来就像听到了一件极其寻常的事。 凯撒哪儿管公熊在想什么，只是顺着果宓气味传过来的方向看去，若有所思。 抢吃的？ 看来真的是没办法自己狩猎了。 公熊见凯撒没打算搭理自己，偷偷挪动着身体，想要从他爪子下面逃出来。 凯撒察觉到爪子下面的公熊不安分，低下头对着他吼了一声，直接上口咬住了公熊的脸！ 公熊吓得怪叫，刺耳的叫声穿透云霄！ 凯撒烦躁地又给了他一爪子： “闭嘴！” 公熊喉头一哽，落在凯撒的爪下，已经没有逃生的欲望了，准备闭眼睛等死。 谁知压在身上的爪子突然一松，公熊浑身一颤，仍旧一动不敢动，维持着之前的姿势，直到听见浮冰上松软的雪层被踩塌的声音。 声音由近到远，逐渐消失。 公熊这才睁开眼，看见凯撒已经缩成小点儿的背影跟做梦一样，好一会儿才翻过身子站起来，一阵后怕。 凯撒顺着果宓的气味找，很快就发现了被吃剩的海豹残骸，以及几百米外围在一起不知道在看什么的一大三小。 因为一直惹果宓生气，凯撒差不多 第一百七十章 巨大的海豹 特意清洗掉身上因为打架而沾染的血迹，精心挑选一只肥美的海豹狩猎。 因为难以拖行，所以保留了最好吃的那一部分。 斯洛克得了便宜，大口吃着剩下的那些，调侃的目光一路瞧着凯撒缓缓下了水，把刚刚分解海豹时胸前有沾染的血迹借助海水冲洗干净，心里“豁”了一声。 健壮的公熊爬上来，用力甩了甩身上的毛，水珠从身上溅射出来，聚成一片冰雾，遮挡住一部分太阳的光，却在周围形成白金色的光圈。 沾了水扁塌的毛发不仅没有让凯撒显出颓态，反而让他强壮有力的身形更加明显了！ 斯洛克吃得满嘴流油，还不忘大拍马屁： “凯撒，你今天格外强壮，放心吧，母熊都喜欢你这样的！” 被夸奖的公熊昂了昂头，眼眸里没有流露出自得的情绪，神色淡淡，似乎并不吃斯洛克这一套。 斯洛克还是过于了解他，并不因为他的态度就停下来，反而越来越滔滔不绝，最后颇有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架势： “整个北极没有公熊是你的对手！只要你好好说话，果宓最后一定会选择你！” 斯洛克眼角的余光觑着凯撒越来越亮的眼睛，特意在“好好说话”四个字时加重了语气。 他在大量的阿谀奉承中仍旧不忘保持一分清醒去提醒凯撒。 只可惜他的冷血亲哥不为所动，看不出到底是听进去了，还是压根没当回事。 斯洛克有些挫败，不想再说话，低下头撕扯了一块肉，愤愤咀嚼着。 海豹的尸体还未冷透，撕扯暴露出来的巨大伤口，包裹着的内脏在冰凉的空气中浮起一层淡淡的白雾，挥发自己最后的余热。 在寒冷的北极冬天，能够喝上一口灼热的海豹血，再吃上一口还带着热气的海豹肉，对北极熊来说也是格外的享受了。 尤其是肉还没有被冻上的时候依然松软，顺着啊喉咙滑进胃里，钻进冰凉的海水狩猎，也就为了这一口了。 凯撒看着雾气渐消的海豹肉，开始催促斯洛克： “你吃饱了没？” 斯洛克匆匆又往嘴里塞了一块肉，声音含糊不清： “饱了，饱了！” 凯撒看了他一眼，蠢熊吧唧吧唧迅速咀嚼着嘴里的肉，争分夺秒地想赶在临走之前再吃两口。 倒不是他饿，只是因为海豹肉留在这儿，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其他熊赶过来，把剩下的肉吃光。 蠢熊舍不得。 大概是今天心情好，凯撒淡声道： “别吃了，没了就没了，回来的时候重新抓。” 斯洛克耳朵一动，难以置信地看着凯撒，咧开了一整张熊嘴，受宠若惊： “真的吗？” 凯撒主动说要给他抓猎物？！ 虽然成年后他没少吃凯撒抓回来的猎物，但凯撒大多抱以不耐烦的态度，口头上也从来不会主动分享。 全靠斯洛克拥有一颗强大的心脏以及无所不能的厚脸皮，在凯撒毫无情绪的目光中凑到他嘴巴下面把猎物拖走。 而凯撒大多数时候是面无表情地默许，心情好的时候随爪扒拉一部分给他，心情不好抬爪就是几下！ 还从来没有主动说要特意为他去狩猎！ 斯洛克热泪盈眶，脚边的海豹肉也不要了，凑到凯撒身边用力在他身上靠了一下，忸怩着声音： “你真好——” 凯撒浑身发毛，扭头就是一爪子，拍得斯洛克嗷嗷叫，冷声道： “离我远点儿！” 斯洛克甩了甩刚挨了一爪子的脸，脖子上的毛凌乱的炸起，幽怨地看着凯撒。 凯撒“嘶”了一声，不想再看他了，低下头拖起海豹肉，朝着昨天见到果宓的方向开始移动。 一般的北极熊就要重新去搜寻气味，才能重新找到了。 果宓倒不用这样。 她有挖洞筑巢的习性，虽然在浮冰上她没办法再给自己挖洞了，但是在同一个地方停留的时间会远胜于其他北极熊。 加上她昨天在那个地方好像又刨了一个坑。 凯撒自信自己有很大的概率能在那儿重新找到她。 斯洛克很快也跟了上来，开始絮絮叨叨： “果宓开始和别的熊抢吃的了，她和鲑鱼鱼骨肯定已经饿了很久了，你把这只海豹送给她，她一定会开心的！” 凯撒这次狩猎的海豹只有400多公斤重，快赶得上他体重的一半。 这是极其罕见的猎物了，一般的熊根本不会选择这种猎物作目标，费劲成功率又低，凯撒狩猎的时候也颇费了一番功夫。 这只海豹极其警觉，凯撒爬出水面的时候它就已经察觉到，身体已经滑出边缘一半，只剩尾巴还在冰面上。 奈何凯撒眼疾爪快，沉重的熊爪猛地按压在尾巴上，然后迅速用嘴牢牢咬住了它的尾巴，将它硬生生从海里拽回了冰层上！ 海豹看起来也不是第一次被捉住，就算被咬住了尾巴也没有放弃逃生，用力扳动着肥胖的身体，朝着冰层边缘蠕动着，毕竟以它的体重，是有可能从熊嘴下挣脱，为自己博一条生路的。 只可惜这次它遇上的不是一头熊。 斯洛克随后赶到，也一口咬住了海豹的身体，两头熊合力把它彻底拖离了冰层边缘！ 海豹求生无望，这才认命。 只不过它实在太大了，想要拖行数公里不太现实，所以凯撒这才选择只留下了一些最好吃的部分。 斯洛克大肆诉说果宓在浮冰带崽的“悲惨遭遇”，诸如“她饿了很多天”，“好不容易抓的猎物肯定都给小熊吃了”，“说不定那些公熊经常抢她吃的，所以她才忍无可忍，奋起反抗！”…… 在斯洛克无止境的聒噪声中，凯撒的步伐越来越快，原本预计需要一个小时的路程，只用了三十五分钟。 斯洛克说了半个多小时的嘴终于停住了，一阵静默之后，突然压低了声音，语气欢快： “快看，又是一只海豹！” 凯撒放下嘴里的肉，在一片茫茫白色中看到了突兀的那一点黑点。 这只海豹一看就是在透气孔旁边休息的，一般都比较难抓。 要不然就是直接冲过去，但是海豹对冰面震动极其敏感，这种方式成功率极低。 要不然就是潜下水，游到那个透气孔下面，顺着透气孔爬上去！ 这个方法成功率高，堵住了透气口海豹逃无可逃，最后只能沦为爪下餐。 但要使用这种方法，首先就是要能保证自己在窒息以前可以游到透气孔下面，在冰面下想找到准确的位置其实很难。 其次就是那个透气孔要足够北极熊通过，否则极有可能不仅猎物抓不到，还有可能会没有足够的氧气供自己返回而溺水。 总之，大部分北极熊都不喜欢抓这种在透气孔旁边休息的海豹，因为很麻烦。 不过…… 凯撒抬爪子拨弄了一下自己带过来的海豹肉，早就已经凉透了，结冰的血水脱落粘在爪尖。 斯洛克虽然很吵，但是说的话他也听进去不少，果宓比他们怕冷得多，吃口热的会被凉透了的海豹肉要舒服许多吧？ 躺在地面上的海豹还不知道自己又被熊盯上了，依旧悠闲自在地用尾巴敲打着冰面。 凯撒开始观察海豹周围有没有多余的透气孔，突然觉得好像有些眼熟。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这只海豹躺的位置，貌似是昨天果宓带着两只小崽子挖洞的地方。 与此同时耳边响起斯洛克惊喜的声音： “是果宓的气味！” 第一百七十一章 海豹 果宓突然出现在不远处，甚至夸张地抖了抖毛，然后就这么直直朝着海豹冲了过去！ 她没有任何遮掩自己行踪的打算，因为奔跑而张扬的毛发，冬季难得一见的太阳光挥洒其上，远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发着红光的白色大毛球在浮冰上蹦跳着。 斯洛克嘴巴大大张开，忘了合上，怔愣了一会儿才惊愕地凯撒： “啊，什么，她就打算这样去抓海豹吗？” 这么大的动静，等跑到那儿连海豹逃回海里时溅起来的海水都舔不到一滴吧？ 凯撒没有吭声，只是沉静地看着果宓在浮冰上撒了欢儿的奔跑。 果宓不是一头莽撞而头脑简单的熊，既然已经到浮冰上这么了，想必早已经碰过壁，她不会一直作无谓的尝试。 想到这里，凯撒眼底沉寂多时的一汪深色被搅动了起来，心里竟然开始隐隐期待。 他知道，马上果宓就会让他见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了！ 果然，巨型毛球跑动造成的声响和冰面震动已经早早就惊扰了休憩的海豹。 在斯洛克惋惜地叹气声中，圆滚滚的海豹如演练了数万次那般，扭动身体，然后钻入气孔！ 果宓立刻停住了奔跑的脚步，开始缓速慢行。 斯洛克觉得她是看到海豹逃跑所以放弃了，小声道： “可怜的果宓，她的妈妈肯定没有好好教她怎么样抓捕冰层上的海豹。” 说着他又想起了果宓蹩脚的游泳技术，又是重重一叹，开始在心里吐槽那头不存在的极其不负责任的母熊，然后嘟囔道： “果宓太可怜了。” 凯撒不动声色地听着，眼角跳了跳，心里暗忱： 恐怕果宓的妈妈不仅没有教她怎么抓海豹，甚至连怎么在北极活下去都没有教她吧？ 他的眼神在果宓和自己截然不同的圆滚滚的身形上扫过，满脸意味深长。 一阵惊慌失措的海豹惨叫声打断了两头公熊的思绪！ 斯洛克左右看了看，目光四处搜寻，惊疑道： “还有海豹？！在哪里！！” 凯撒却已经朝果宓看了过去。 果宓已经走到海豹逃走的透气孔旁边，伸着头往洞里一探，海豹求救的叫声瞬间放大了好几倍！ 斯洛克终于找到了声音的发声点，紧接着就见到果宓重心下压，四只爪子不断用力，好似在朝外面拖拽什么东西！ 随着海豹的叫声越来越清晰响亮，一条熟悉的圆锥状的黑色尾巴率先被拽出了洞，紧接着是胖嘟嘟的身体。 斯洛克瞪圆了眼睛，怪叫道： “怎么做到的？！” 那边果宓已经把海豹完全拖出了冰洞！ 被咬住了尾巴的海报两只鳍足用力拍打着冰面，使劲地朝前蛄蛹，却还是阻止不了自己被拖行，离透气孔越来越远。 它弯曲过自己的身子，用那双像黑色玻璃球一样的眼睛，哀伤地看着果宓。 海豹的叫声很奇特，开心的会发出一种类似“啊哇哇”的声音，受惊的声音更奇怪，像……比较闷的鸭子叫声？ 果宓用力咬紧了嘴巴里的海豹尾巴，将它朝着更远的地方拖去，杜绝一切它逃跑的可能性。 耳边那阵奇特的叫声却突然停了，她抬了抬眼，对上的是一双宛如盈满泪光的眼珠子！ 她不是第一次抓海豹了，它们直到最后一刻都还不忘记求生，奋力挣扎嘶叫着。 停止挣扎的海豹，是第一次。 这时海豹不再扭动身体，就这么弯着身子，任由自己被拖走，漆黑的眼珠注视着果宓。 它似乎已经认命，那双眼睛里满是哀切。 果宓心头一跳，却没有停止自己的动作。 她已经看到这样的眼神很多次，早就已经不复之前的无法接受心理动摇。 她很清楚，或许有一天，她也会露出那样的眼神，但是现在，她正是为了那一天迟一些到来而努力。 每个活着的生命都在为此而努力。 确定到达一个海豹再有没有可能逃生的，果宓松开了嘴。 海豹安静地躺在冰面上，它没有再去看果宓，而是仰着头。 也许在看那一片冰天雪地，又或者，在看那已经很难被看清的，正确的能够回到大海的透气孔。 果宓猜测着，却也没有上前再去看那双眼睛确认。 她只是，坐在一旁等待。 远处还处于震惊中的两头公熊也不免感到奇怪，斯洛克歪着头，疑惑道： “果宓不准被咬死那只海豹吗，难道她其实没那么饿？” 凯撒依旧什么话都没说。 谁知道呢，或许她又陷入了某种迷茫之中，又或者只是突然想安静地坐一会儿吧。 就连不远处等待的小熊都一左一右探着两个小脑袋，无声地看着果宓。 在这一刻，这里所有的熊都在猜测。 果宓没有让这一份安静持续太久，她站起身，朝着海豹走去，熊掌落在海豹身侧，刚要低下头。 原本静静躺在冰层上的海豹眼里闪过惊恐，突然重新开始挣扎！ 像鸭子的叫声又响了起来！ 它还是惧怕死亡，还是抑制不住自己求生的欲望！ 它想活！！！ 果宓伸出爪子按住它，低下头含住了海豹脑袋，然后一声脆响—— 挣扎的海豹最后一次抽搐，随后便宛如散尽了所有力气，瘫睡在冰层上。 这是一次很成功的狩猎，果宓扭过头，看向小熊的方向。 两只小熊接收到信号，欢快地朝着果宓跑了过来，准备享用这份大餐！ 果宓帮小熊把最难咬开的皮撕扯开，然后往旁边让了让，小熊很有默契地选择各自的部分，然后又很有默契地把果宓的份留出来，没有任何争抢。 还带着热气的海豹内脏泛着淡薄的白色雾气，看起来很柔软又美味。 与之相比，凯撒带来的已经冷透了的海豹肉就没那么有吸引力了。 望着大口吃肉的小熊，毛发整齐柔顺干净，油光水滑的，哪里有一丝饱受饥饿的样子，一看就是被果宓养的很好。 就连果宓，同样毛发顺滑，看着甚至比上次见面时还胖了一点。 斯洛克心里哀叹，是他太想当然了。 果宓自己有办法狩猎海豹，还抢了那么多熊的猎物，说不定过得比他和凯撒还要好许多呢！ 他同情的目光落在凯撒身上，看来用猎物收买果宓的计划要失败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吃! 凯撒并没有放弃计划的打算，重新叼起自己带来的肉就朝着果宓的方向抬步走去。 果宓和往常一样，在享用猎物之前，打算先修葺自己的陷阱。 她拖行海豹的时候着重注意了距离，确保小熊在进食的时候如果出现其他的熊自己能够及时赶回去。 两头公熊没有刻意去隐藏自己的气味，她在狩猎海豹的时候就已经闻到了，所以当他们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也不觉得意外。 凯撒看到了果宓脚边的冰洞，在她身体的另一侧，还有另外一个。 两个洞的外观极为相似，只是果宓脚边的这个有一丝微妙的违和感，这是常年生活在冰层上的北极熊需要细看才能看出来的差别。 看来这个洞，才是果宓挖的那个。 联想到刚刚果宓狩猎海豹的过程，凯撒能猜到那个洞大概是没有挖穿。 ……圆脸盘子熊似乎很擅长打洞。 回忆起之前，凯撒几乎都要数不清自己见过的不知道多少个果宓挖出来的洞了。 这些洞的作用也各有不同，用来储存食物的，用来保持体温的，还有……用来坑害他的。 那是他见到的果宓造出来的第一个洞，虽然不是她挖出来的，但的的确确是因为她才会出现。 害得他头朝下栽进洞里，用了好一番功夫才摆脱出来。 凯撒看果宓的眼神复杂又惊叹。 圆脸盘子熊真的很奇怪。 她的狩猎方法和普通的熊有太多的不同，很多方法明明所有的熊都能做到，但在她之前，偏偏没有熊这么做。 而在这些奇特的方法之外…… 凯撒眼睛黯了黯。 他没有第一时间就把带来的肉送到果宓面前去表明自己的心意，反而只是把肉放到一边，探究而刻意地去看果宓的眼睛。 这双眼睛偶尔在狩猎成功之后流露出来的不是欣喜，而是茫然空洞和难以言说的哀叹。 凯撒曾经偶然看到过几次。 那个时候他没办法理解，现在也一样。 只是这次他本以为会再次看到，但奇怪的是，没有。 果宓眼神很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对他的到来而产生的疑惑： “凯撒？你怎么来了？” 凯撒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居然莫名其妙浮现出一个想法： 确实是这样，该是这样的，果宓已经是一头合格的熊了。 这样的想法吓了他一跳，忍不住觉得自己在胡思乱想，果宓明明就是一头熊啊。 果宓久等不到对面的公熊说明自己的来意，眼神已经变得不太友好了。 “啊，果宓，好久不见啦！” 斯洛克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将刚刚那股莫名的气氛搅和得一干二净。 果宓不友善的视线从凯撒身上移开，刚好看见斯洛克一摇一摆地走过来，嘴边还沾了一点血迹。 看起来他应该是从小熊那儿分了一口还冒着热气的海豹肉。 迟钝的蠢熊对一切都不太敏感，走过来看见凯撒还没有把肉送出去，顿时用一种“笨熊不可教也”的目光看着他。 凯撒嘴角一抽，强行压住蠢蠢欲动的爪子，抑制住自己想给他一下的欲望。 斯洛克觉得自己有必要帮助一下他可怜的冷血亲哥了。 于是主动把肉拖过来送到果宓面前： “果宓！这是凯撒特意去抓的海豹，我们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拖到这儿的，这是送给你的！” 斯洛克或许有很多毛病，但他的嘴绝对是他全身上下最讨熊喜欢的地方！ 当然，这些熊里不包括凯撒。 正所谓伸爪不打笑脸熊，听到是他们特意带过来的猎物，果宓不好意思对凯撒过于凌厉了，只好将注意力转移到斯洛克身上，好奇地问： “为什么带猎物给我？” 斯洛克有些不好意思，抬爪扒拉了下耳朵： “是这样的，我们听说你抢了很多熊的猎物……” “呃……” 虽然确实是自己做的，但是从别的熊口中听到自己的“恶行”，果宓也不免感到有些汗颜。 斯洛克倒察觉不到，只是用揶揄的目光故意去看凯撒： “凯撒听说以后就一直担心你和鲑鱼鱼骨是不是一直在饿肚子，所以特意去抓了海豹！” 说到这还颇为尴尬地嘿笑了两声： “可是我们没想到，你其实一点都不缺少猎物。” 斯洛克的尴尬没有持续几秒就已经被好奇取代： “你刚刚狩猎海豹我们都看到了，是怎么做到的？！” 他上前了两步，很快就发现了果宓脚边不同寻常的洞。 这头公熊虽然粗神经但并不愚蠢，很快也弄明白了果宓是如何把已经逃走了的海豹拖回冰层，马上佩服得四爪投地： “你真厉害，我以前怎么就想不到呢！” 果宓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这两头熊确实是为她着想才会费这么大劲儿拖着猎物过来。 尤其是知道熊的习性，就明白更加难能可贵。 她真诚地道谢： “谢谢你，斯洛克。” 然后又看向凯撒，没有区别对待，同样认真地说了一句： “谢谢你，凯撒。” 公熊眼睛亮了亮，低头看自己的爪下，很快移动爪子在旁边又印下了一个大大的爪印，无声表达着自己的愉悦。 当然这份愉悦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果宓说： “不过猎物就不用了，你们看到了，我有能力养活自己和小熊，冬季的猎物很珍贵，你们要抓紧时间吃掉。” 凯撒在雪层上印爪印的行为悄无声息地停住了，整头熊罩上了一层低气压，变得阴森森的。 斯洛克对果宓的回应不觉得意外，只不过猎物是凯撒的，所以他询问的目光落在了凯撒身上。 果宓对他们感激地笑笑，随后便准备回到小熊身边。 谁知没走两步，面前突然被公熊巨大的身体拦住了！ 果宓眼神一暗，往旁边让了两步想要绕开，凯撒紧随其后再次拦住了她！ “凯撒！”斯洛克在旁边小声叫着。 凯撒却仿若未闻，只是执着地盯着果宓，声音很冷硬： “吃！” “嘶——” 斯洛克倒吸一口凉气，在心里疯狂尖叫！ 不明白凯撒为什么态度转变的那么快，这副样子，完全就像是，就像是…… 很早之前，遇见果宓以前的模样。 果宓眯了眯眼，语气也变得危险起来： “你说什么？” 第一百七十三章 事情来得太快，就像一阵风！ 斯洛克甚至只是眨了一下眼睛，面前的两头熊就已经打到一块儿了！ 凯撒和果宓滚作一团，斯洛克傻了眼，呆滞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跑上去： “别打，别打别打！” 奈何两头熊早就已经情绪上头，谁都没精力搭理他。 斯洛克有些无措地在旁边走了两步，两声小熊的叫声在远处响起来，回头就看见鲑鱼和鱼骨丢下猎物朝着这边跑了。 这小头小身板，冲过来要是不小心挨了凯撒一爪子，果宓不得活吃了他！ 为了凯撒的明天！ 缓过劲儿来的斯洛克觉得自己“身负重任”，立时浑身是胆，雄赳赳气昂昂地朝着纠缠在一起的果宓和凯撒就去了！ “别打了，你们不要再打了！” 果宓现在看所有熊都不顺眼！ 一爪撑着凯撒让他离自己远点儿，抽空对着强行把大头挤到自己面前的斯洛克就是一爪！ “嗷！！” 斯洛克一声惨叫！ 凯撒直接默认他是来捣乱的，也抽空给了他最爱吃的大爪巴子！ “嗷——！！” 这一声叫的比刚才那一声还惨烈！ 原本气势汹汹冲过来准备和凯撒决一死战的小熊刹住了爪，齐齐转头，一言难尽地看着连挨两爪子抱着脑袋扑倒在他们脚边的斯洛克。 现在的他可完全不复刚才那幅威风凛凛了，已然全面陷入了自我怀疑和深度委屈中。 鲑鱼学着果宓平时叹气的样子重重叹了口气，抬着爪子拍了拍斯洛克的大脑袋以示安抚，突然不急着过去帮果宓了。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果宓虽然和凯撒确实是真的打起来了，但好像又和平时不太一样。 冰层上，两种色调不同的白滚在了一起！ 凯撒出爪子的速度不如果宓，翻滚的途中劈头盖脸挨了好几下，但他也完全凭着体型优势压制着果宓。 所以大部分时间是凯撒用爪子压着果宓不让她起来，然后被动挨大爪巴子！ 鱼骨看着凯撒用爪子把果宓四爪朝天压在冰面上，下一秒就连挨三爪子，熊毛被掀得满天飞。 强忍着怒气刚想对着果宓一声怒吼，才起了个头转眼又挨了一爪子！ 公熊被打得晕头转向，身体往旁边稍微有一歪立刻就被果宓抓住机会爬起来了，然后不出意外，又是几爪子！ 凯撒忍无可忍，顶着爪子强行往前面一扑，两头熊又滚成一团！ 飞扬的白毛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谁的了，其中一小撮摇摇晃晃地落在鱼骨鼻头。 鱼骨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歪过头悄声问鲑鱼： “果宓为什么不咬他？” 果宓下爪子并没有下狠爪，也没有动过嘴，凯撒同样如此。 他见过他们以前打起来的模样，不到半分钟就已经双双挂彩了，可是这次受伤最严重的好像是他们身上的毛，……和斯洛克。 他的内心好像受到了严重打击。 鱼骨看着抱头趴地的斯洛克，眼里流露出一抹淡淡的同情。 鲑鱼沉默了一阵，悄声回答鱼骨： “大概是确实很生气，但是不想让他死。” 在北极的冬天受伤的熊，是肯定没办法平安无事度过这个冬天的，以凯撒的能力不一定会死，但也不会过得很好。 毕竟生活在浮冰上就避免不了下水，带着伤口踏入冰冷的海水中，想想都浑身发凉。 而凯撒同样也不想让果宓面对这些。 听了鲑鱼的话，鱼骨对凯撒又改观了一些。 他还以为这头公熊只剩暴虐和独裁了。 鲑鱼看出了他的想法，轻声道： “其实他虽然老是说要吃了我们，对我们态度也不好，可是他确实也没有对我们下杀口。” “哪有！”鱼骨抱怨道： “他最开始的时候分明就是想咬死我们，要不是果宓护着我们，我们早就死了！” 话虽如此，他也明白，咬死他们才是公熊应该做的事。 他们这样的小熊和凯撒这样一头熊待在一起这么久还平安无事，已经是奇迹了。 更何况凯撒还曾经隐隐替果宓看顾过他们。 鲑鱼笑了起来，安慰他： “没关系，不管怎么样，只要果宓不接受他，我们就永远和果宓站在一起！” 谈话间战斗已经进入了尾声： 凯撒一爪子踩进了果宓挖出来的海豹陷阱，一只爪子和半边身体全都陷了进去！ 果宓气喘吁吁地站在旁边，尤不解气地朝着他的大头又是一下！ 凯撒尝试着想站起身子，剩下的三只爪子撑地用力往上抬了一下，但没能维持住平衡，第一次尝试失败了。 只能硬生生挨了这一下，眼睁睁看着果宓带着小熊拖着自己抓到的海豹，施施然离开。 斯洛克当缩头熊当到现在，纷争结束之后才扭过头一屁股坐在凯撒旁边唉声叹气： “唉呀，你干什么去招惹果宓，你忘了我们这次来的目的了吗？” 凯撒没理他，专注于自己脱困。 果宓挖的这个洞半大不大，爪子陷的太深了好像还被卡住了，试了好几次都没能站起来。 斯洛克碎碎念： “好好道歉，然后和好，你之前不是成功了吗，只是把之前的流程再重复一遍，怎么突然就成这样了？” 他沧桑的抬头望天： “你这样怎么讨果宓喜欢呀，还想和她交配，我看你这辈子都别想了！” 他越说越过分，凯撒沉住一口气，猛的往上一挣，终于把自己的爪子从洞里扯出来了，不耐地吼斯洛克： “闭嘴！” 斯洛克立刻闭嘴。 过了一会儿又憋不住了，长吁短叹： “唉，你怎么想的呀？” 凯撒甩了甩身上凌乱的毛，冷声道： “你说的那些都没用，磨磨唧唧的，熊就应该靠熊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熊的方式是什么，当然是打一架，谁赢了听谁的！ 看到果宓眼睛的那一刻，凯撒简直醍醐灌顶！ 他是熊，果宓也是熊，当然应该按熊的方式来决定！ 他被斯洛克这头蠢熊误导了！ 之前要是按照他的方式来，说不定他早就和圆脸盘子熊合好了！ 凯撒瞪了斯洛克一眼，全怪这头蠢熊！ 他要按他自己的方法来！ 第一百七十四章 果宓走在前面，小熊拖着海豹哼哧哼地跟在后面，两双小眼睛间错着偷偷去观察果宓的神色，企图发现些什么。 奈何只看得见她滚滚的背影和圆尾巴。 又走了一段路，果宓察觉到小熊落后了许多，于是停下来回过头询问： “拖不动啦？” 海豹已经被吃掉一部分，再加上小熊也长大了不少，果宓又开始压榨劳动力，支使小熊去拖拽猎物。 两只小熊对视一眼，要说累倒也不怎么累，就是忙着偷偷观察果宓，这才不自觉落后了很多。 果宓现在转过头来了，鱼骨瞧着她那双圆溜溜的杏眼里眼神清亮，不见一丝盛满怒气的模样，不由问道： “果宓，你不生气吗？” 她都跟凯撒打起来了诶！ 果宓有些奇怪，也歪着脑袋回答小熊： “为什么生气？” 其实，和凯撒打起来对于果宓来说反而更轻松一些。 就像回到了他们刚认识的时候，只是两头熊纯粹的“友好交流”，总比面对凯撒突然犯病想和她交配好多了。 既然已经打起来了，说不定凯撒昏了的头突然清醒了，已经是打消了那个恐怖的想法。 不管如何，今天没有再从凯撒嘴巴里听到什么不想听到的东西，对于果宓来说是个好消息！ 一想到这里果宓连心情都会好不少！ 可惜小熊没办法和果宓漫长的脑回路同频了，只能纳闷地拖着海豹继续跟在果宓后面，三头熊带着猎物到了一个更安全的地方，美美饱餐了一顿。 果宓想要教会小熊自己的狩猎方法，所以会提前帮他们把冰冻大致的形状挖出来，然后由小熊进行最后的修葺，将它们装成和和天然形成的透气孔一般无二的样子。 小熊的爪子比不上果宓的有力，不过它们很快发现了新的方法。 果宓看着两只小熊低着脑袋去舔冰洞的边缘，将那些突兀明显爪痕通过舌头一点一点的舔去时，忍不住眯了眯眼，蠢蠢欲动了两秒钟，最后偷偷背过身去，低下头在冰面上舔了一下！ 没有预想中那股咸腥苦涩的滋味，但同样很咸，至少没有满足果宓回忆中某些冰制甜品的滋味儿，一点都算不上美好。 果宓舔了舔自己已经被冻硬了的爪垫，又是一股咸味儿弥漫在口腔内，只能放下爪子，惆怅地看着小熊奋力地忙活。 大自然似乎总是有意在提醒着她，她已经远离那个灯火通明车水马龙科技强盛的世界，现在的她，正在北极的冰面上过原始人，哦不，原始熊的生活。 小熊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作品，兴奋地邀请果宓去检验成果—— 一个边缘因为热气被提纯的晶莹剔透的陷阱。 果宓扭着头，耳朵不自觉地前倾着，似乎在纠结应该给出什么样的评价。 小熊坐在旁边，鱼骨不自觉抱住了鲑鱼，比姐姐大了不少的身体就这么压在她身上，鲑鱼只能被迫低下了头。 “嗯，可以试试！” 果宓给出了模棱两可的答案。 小熊眼睛一亮！ 他们躲在百米之外的地方，开始静静等待猎物上门。 然而当天并没有海豹青睐这个透气孔。 小熊只能遗憾地依偎在果宓的身边，度过一个毫无收获的夜晚。 不过第二天气温最高的时候，一个黑乎乎的头从透气孔里冒了出来！ 鱼骨是最先发现的，他灵敏的嗅觉已经提前捕捉到了海豹的气味！ 小熊紧张地靠在一起，聚精会神的盯着黑肉球颇有节奏地律动着身体，从洞里“挤”了出来，然后挑选洞旁边一个心仪的“午睡场所”，缓缓放松了身体。 小公熊猛地站了起来！ 鲑鱼连忙拦住他，悄声说着： “再等等！海豹刚从洞里爬出来，我们现在就冲出去，它肯定能分清的！” 果宓眼里满是赞许，低头舔了舔鲑鱼的小耳朵。 鱼骨又坐了回去，难耐地扭了扭屁股，小声嘟囔： “那我们再等等！” 果宓很高兴他已经不是当初那头怯懦且容易褪缩的小公熊，现在他已经不再因为害怕出错而索性选择不去尝试，也低下头舔了舔他的小耳朵。 鱼骨耳朵用力一缩，眼底渗出几抹羞怯，对果宓保证： “下次我会更谨慎的！” 又是一阵漫长的耐心考验战，透气孔旁边的海豹终于确定周围没有危险，开始安心享受冬季难得的阳光。 鲑鱼站了起来，她觉得就是现在！ 鱼骨紧随其后，两只小熊回过头，询问地看向果宓，他们想从她那里得到最终的确认。 可是果宓只是盘着身子睡在地面上，头顶的圆耳朵在寒风中微微颤动着，似乎已经进入了梦乡。 小熊意识到，最后的时机需要他们自己去判断了。 鲑鱼犹豫了一会儿，目光里的动摇很快就消失，两只小熊离开果宓身边，开始寻找发起狩猎攻击的最终方向。 果宓眼睛眯起一条缝，看着小家伙特意放慢步伐尽量避免发出动静，一前一后绕到了陷阱相反的地方。 她坐起身来，开始观看小熊海豹狩猎首秀。 经过一小段的助跑，小熊一同朝着海豹冲了过去！ 两只小熊张牙舞爪，爪子重重踏在冰面上，跑得十分努力！ 它们制造的动静惊醒了午睡的海豹，那个黑乎乎的肉团抬起脑袋，大眼睛凝视着他们，然后在小熊快要冲到它面前时，身体用力一个摆动，精准钻进了正确的透气孔，回到了大海中！ 两只小家伙站在气孔旁边，颇有些无措地回过头来想寻找果宓的身影，但很快又扭过头，用力把头伸进了透气孔，企图再寻找到一些海豹的踪迹。 可惜注定要失望而归。 果宓缓步来到小熊身边，跟着他们一起低下头，把头伸进了透气孔。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响起鱼骨带着哭腔的声音： “我们失败了……” 小家伙很失落，他们为这次狩猎准备了很多，而且等待良久。 果宓把头从冰洞里抬起来，不知道现在让他们分析自己的失误是不是一个好时机，但是小熊很快就打起了精神，开始讨论刚刚的狩猎过程。 “我觉得不是我们的错，是我们太小了。” 鲑鱼如是说道。 果宓是一头成年的熊，看起来强壮又危险，足以让海豹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失去思考能力，只想着逃生。 可他们过于稚嫩，没有果宓那样的威慑力，所以海豹有了足够的思考时间。 鱼骨沉思了一会儿，也认真地道： “或许下次，我们可以想办法靠的再近一些，这样它看到我们的时候，也会很害怕了！” 果宓强忍着笑意，坐在旁边听着两只小熊一本正经地讨论着，他们决定在下次狩猎的时候悄无声息地再靠近一些，想通过缩短距离来增加自己的威慑力。 两只小熊讨论完之后，又一致用询问的眼神去看果宓。 对于初出茅庐的小熊来说，需要适当的独立，但也不能缺少引导他们的老师。 果宓也装作认真思考的样子，过了好一会儿才对他们说： “这说不定是个好办法！” 狩猎失败的失落在小熊的眼睛里一扫而空，不过小家伙很快又沮丧起来： “但是，我们今天没有吃的了，又要饿肚子了。” 昨天加今天，又是两天没有收获，虽然北极熊的常态是挨饿，但谁不想在冰天雪地里饱饱的填满肚子呢？ 果宓抬着头用力抽吸了一下鼻头，突然坏笑道： “其实，这个也说不定！” 第一百七十五章 你是棕熊 很巧，在饿了几天之后被风携带而来的那一丝新鲜的血的甜腥味，宛如是专门来为果宓解决难题一般，就这么凭空出现。 不巧的是，当他们寻着踪迹找到气味的源头时，已经有另一位不速之客提前赶到了。 两头公熊缠斗在一起，像拖拉机一样的粗糙吼声响得厉害，里面还有一头“老熟熊”！ 那头眼睛里带着红色血痣的缺耳朵公熊，蛮横不已地准备将另一头熊的狩猎成果据为己有。 他可没有果宓那么“温和”。 果宓只是为了得到食物，对于受害熊并不赶尽杀绝，也不会让他们受太重的伤害，以至于度不过这个冬天。 作为一名合格的从事野生动物相关专业的工作人员，她曾经严格遵守“不作不必要的插足，坚决不做除了自保以外的伤害，努力维护自然生态环境”的原则。 哪怕如今她已经身处其中，却还是尽自己所能去避免那些要除了获取食物和自保以外的杀戮。 这对于她来说是刻在灵魂深处的底线，永远没有办法越界。 但公熊可没有果宓那一份“责任之心”了。 他不留情地撕咬，不像果宓那样刻意用爪垫攻击，另一头熊身上已经挂满了咬痕和爪痕，很快他就节节败退，不得不丢下食物朝着远处逃命。 缺耳朵公熊在后面追赶他，不断发出吼声，直到受伤的公熊离猎物很远，才停下来，折回到猎物旁边，抬爪子重重按在了海豹的残躯之上。 他已经发现了果宓和两只小熊，那双诡异的眼睛径直看了过来，露出思索的神情。 果宓只在远处观望，没有靠近。 被抢夺食物的公熊又折返了回来，好不容易狩猎到海豹，他不甘心就这样“拱爪相让”。 公熊一瘸一拐地在周围徘徊着，试探着缩小自己和猎物的距离。 一旦缺耳朵公熊发出吼声，他又连忙后退，站在更远的地方一声一声地叫着。 他对将缺耳朵公熊赶走已经不抱希望，现在只想退而求其次，恳求缺耳朵公熊能够让它共享食物。 他的目光黯淡又疲惫，却又隐含渴望。 果宓目光落在他已经被血染红的肚皮上，那里干干瘪瘪。 看来，他也很久没有吃到一点东西了，不然也不会深受重伤还冒险回来。 好不容易抓到的猎物，现在反而丢失了主导权，只能哀求另一头熊让他享受自己的劳动成果，这是何等的憋屈？ 只是落败就必须付出代价，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很大的幸运了。 受伤公熊不断靠近猎物的行为在缺耳朵公熊眼里无异于挑衅，像他这样霸道强势的熊从来不会接受和其他熊共享食物！ 他眼睛里划过不耐，朝着受伤公熊冲了过去，将他放倒在地！ 厚重的熊掌死死压住他，毫不留情地咬住了脆弱的脖颈！ 受伤公熊惊慌失措地哀鸣着！ 一场同类相杀的惨剧又要上演，两只小熊后退了两步，身体半掩在果宓身后，不自然地离开视线，小身体紧紧绷着。 他们过了当初被吓得动都不敢动的年纪，但也还是没办法心无波澜的去看。 身前突然一空，小熊有些慌乱地移回视线，发现充当庇护所的果宓已经向前走去了。 小熊心里一慌，又忍不住困惑，果宓是要去救那头公熊吗？ 果宓走了两步，突然想起来，又回过头，平声嘱咐小熊： “在这儿等我。” 小熊欲言又止，鲑鱼最终还是忍不住声音沙哑问道： “果宓……，你要救他吗？” 果宓没有回答，只是对着小熊笑了笑，然后继续抬爪向前走去。 她没有靠近公熊打斗的方向，只是朝着猎物走近。 不远处的两头公熊已经注意到她，她也没有闪躲或者偷偷靠近的打算，反而就这样光明正大地来到了猎物旁边，低下头，对着猎物轻嗅了几下。 缺耳朵公熊松开另一头公熊的脖颈，抬起头来，望着果宓眯了眯眼睛。 濒临死亡的公熊傻眼了，脖颈上皮肉翻滚的狰狞咬痕暴露在空气中，疼得他浑身僵硬。 事实上比起疼痛，他现在更是满心的错愕！ 那头母熊！ 他听说过，似乎一直在抢其他熊的食物，但是他属实是没料到在目睹了压着自己的这头公熊那副残暴的面孔之后，她还敢靠近。 甚至站在了猎物旁边，去嗅闻已经属于另一头熊的猎物！ 他不由用探究的眼神去看压着自己的缺耳朵公熊，盼望着他赶紧对那头胆大包天的母熊发泄怒火，让自己找回一命。 缺耳朵公熊没有动，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直到果宓舔了一口海豹肉上粘着的新鲜血迹！ 身上忽然一松，重伤公熊甚至来不及松口气，立刻翻滚起身，头也不回地逃命。 缺耳朵公熊浑不在意地扫了他一眼，没有追上去，反而扭过头，饶有兴趣的目光仍旧直直盯着果宓。 果宓低着头在海豹肉上咬了一口，眼角的余光看着已经被染得血红的重伤公熊缩成一个小点儿。 要说她有心去救公熊一命，倒也不尽其然。 她只是给这头可怜的公熊添了一线生机而已，要是缺耳朵公熊宁愿放着猎物不管也要咬死他，那也只能算他过于倒霉了。 至于缺耳朵公熊…… 果宓目光上移，他已经抬爪朝自己走来了。 缺耳朵公熊在距离果宓差不多二十米的地方停下了，比起果宓，他似乎更在意远处的两头小熊，看了好一会儿，又用一种奇异的目光去看果宓。 果宓咀嚼着嘴里的海豹肉，听到对面的公熊问她： “那是你的小崽子吗？” 她把肉咽进肚子里，也扭过头去看了看两只小熊，声音平静地回答他： “对。” “不对！” 公熊否定了她的回答，他看起来非常不赞同果宓给自己的答案，上下打量了果宓一阵，接着说道： “他们是两只纯粹的北极熊小崽子，而你，你不一样……” 他的声音十分笃定，一字一句道： “你是一头棕熊。” 第一百七十六章 我全都给你了! 果宓有片刻的错愕，低头看了看自己，又抬头看了看对面的缺耳朵公熊，竟然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这么长时间了，终于有人…哦不，终于有熊分得清圆脸和扁脸了！ 呃，好像也不对，巴达也能分清。 沉冤得雪的澎湃心潮瞬间归于平静，果宓泪眼朦胧的状态立马一收，满脸严肃地看着缺耳朵公熊。 变脸速度快到缺耳朵公熊来不及反应，木讷了半晌，细细观察了果宓好一会儿，都分不清她到底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不过他很快就在脸上挂了一副狰狞又邪恶的笑容，压着声音嘎嘎笑道： “哼，你一头棕熊不在待的地方待着，跑到我们这儿干嘛，这是我们北极熊的地盘，快滚！” 他说着伸长了脖子，小瞳孔的眼睛里透着凶光，爪子一下一下拍着地上连蹦带跳地朝着果宓跳了几步： “离开这儿，快走！” “……” 真够不忍直视的，这种动作哪怕在动物园里看见，一般普遍都会被称之为“弱智”。 果宓脸上露出来“原来是傻子”的神情，看着公熊朝着自己越走越近，耳朵向后折，随意舔了舔嘴边粘上的海豹血迹。 缺耳朵公熊虚张声势的动作立刻停住了，警惕地看着果宓： “你要干什么？” 果宓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其实最开始看到缺耳朵公熊她是有犹豫过到底要不要争抢这份猎物的。 她不是盲目的去抢夺食物，在选择“受害对象”时颇具智慧。 选择的对象一般是那些性格外强中干容易退缩，或者愿意和同类分享食物的熊。 而且她在正常情况下，会等对方吃上一些。 这样的“受害熊”第一是已经吃到了食物对剩下的食物就不会过于执着，第二就是打起来不会嗜血上头以至于两败俱伤。 果宓不重伤他，他也不会拼死反抗，最后的结局大多是果宓轻松获得了食物，被抢猎物的熊既不会全无所获，也不会受很严重的伤离开。 这也是这么多熊被抢了猎物，虽然怨声载道，但还是没有对果宓群起而攻之的原因。 毕竟瘦弱的熊被更强壮的熊抢走猎物实在太过于平常。 果宓虽然抢夺食物的行为频繁，但是在已经填饱一些肚子之后进行的，就算挨打也只是皮肉伤。 对那些战斗力不强瘦弱的熊来说，比起见到诸如凯撒，缺耳朵公熊一类的熊，他们可能更希望见到的是果宓。 至少她带着小崽子，不会对他们穷追猛赶。 当然果宓也从来没打算这么对他们就是了。 所以后来甚至偶尔会有一两只熊见到果宓出现的那一刻，还没等她“语气和善”地询问能不能让出猎物，他们就已经主动节省步骤，默默走开了。 不过这是极少数的情况，被抢食物的大多是公熊，他们还是不太愿意这么快就放弃“抢救”。 果宓不止一次发现那几只经常被抢的熊反抗的意志十分薄弱，只是站在猎物旁边，非要挨个两爪子才匆匆离去，对此感到困惑不已。 主动离开和挨两爪子离开，在她看来后面的情况明显是更加丢熊的，可那些熊似乎和她的想法完全相反。 但无论如何，缺耳朵熊明显就不在果宓的选择范围中，只不过是见到他的时候，他的一举一动都很奇怪，而且也明明没有见过，却总是让果宓觉得有点莫名的熟悉，所以才想留下来试探一下。 她把嘴边粘着的血迹舔干净，踩爪子向前走了两步，谁知道对面的缺耳朵公熊突然神色一紧，后退了两步： “你先别激动，别激动，我没有恶意。” 果宓抬在半空中的爪子停住，略带困惑的眼神扫了他一眼，公熊又后退了两步，看了看她举起来的爪子，主动道： “我不和棕熊抢吃的，也许……” 他顿了顿，用商量的语气对果宓道： “我们可以一起分享。” ……？ 这变化的也太快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非遗文化传承人也跟着她一起变成熊了。 呃，不过也算是意外之喜了，不用抢就能分猎物，果宓从善如流，放下了爪子。 缺耳朵公熊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步伐颇为踌躇地朝果宓走了两步，眼睛紧紧盯着她，缓缓靠近。 现在的他和刚才咬伤同类的样子简直判若两熊，果宓忍不住抬起爪子碰了碰自己毛茸茸的脸，开始自我怀疑，有那么恐怖吗？ 缺耳朵公熊再三确认果宓没有突然爆起的征兆，快步走了过来： “我们把猎物分开，然后你带着你的那份走，我带着我的这份走，怎么样？” 果宓心里一动，也不吭声，就这么故作沉默，高深莫测地看着他。 缺耳朵公熊仿佛极其不愿意跟她待在同一个空间里。 连撕带咬，速度很快地将海豹分成相同的两份，转头看到两只北极熊小崽子在远处探头探脑，犹豫了一会儿，又从自己的那一份里分出了一些，然后询问果宓： “这样行不行？” 果宓不语，只是一味地盯着他。 缺耳朵公熊默了默，咬咬牙，又从自己的分量里分了一小点出来，笑得很勉强： “那这样呢？” 果宓头顶的圆耳朵动了动，微微抬起了下巴，眼神看起来很不屑。 明明面前的棕熊体型比自己小个头也比自己矮，坐在那儿不抬头甚至看不到自己的头顶，但缺耳朵公熊老觉得她在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自己。 他深吸一口气，将自己面前少的可怜的肉反复巴拉，最后全部往果宓面前一推，语气很破防： “算了都给你！但是！” 他转过头来，底气很是不足地道： “下次你离我远点儿，我不招惹你，你也别从我这儿抢！” 缺耳朵公熊气呼呼地站起身，浑身写着“算我今天倒霉”，准备掉头离开。 果宓突然开口叫住他： “等等！” 缺耳朵熊有些崩溃，扭过头来大声嚷嚷： “我都给你了，全部都给你了，我抢过来的有多少算多少全都给你了！” 这次换果宓跟他说了： “我知道，你先别激动。” 缺耳朵公熊没能听进去，依旧拖着大嗓门： “你还想我怎么样，你们这群棕熊怎么哪儿都能出现？！这是北极是浮冰，这是你们该出现的地方吗？！你们简直……” 果宓伸爪子把缺耳朵公熊最后给自己剩的那点肉又重新扒拉到他面前，冲着他点了点： “这个给你。” 缺耳朵公熊抱怨的话瞬间卡壳了，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果宓，张了张嘴，干干道： “给，给我？”果真吗？ 果宓语气肯定： “给你，吃吧。” 缺耳朵公熊仿佛已经失去了全部思考能力，呆呆垂下了脑袋，呆呆张开的嘴，咬下去之前还不确定地问： “那，那我吃了？” 果宓抬爪子晃了晃： “吃吧。” “我真吃了？” 果宓笑眯眯地看着他： “吃吧。” 缺耳朵公熊垂下眼眸，犹豫了一会儿，舌头一卷把肉整块卷入口中，没嚼两口就一整块咽进了喉咙，然后飞速抬头看果宓： “这可是你让我吃的。” 果宓“嗯”了一声，又给他扒了一块肉，随意道： “你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