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门小懒虫》 序言 【序言 为爱让步】 听好友说起她的死党本已与相恋多年的男友准备婚事,却在过程中不断发生磨擦争吵,最后婚房里的马桶要买哪个牌子成了压垮两人感情的最后一根稻草,乍听之下会觉得很不可思议,这并不是什么严重的大事,两人却因此闹到分手,原本是要一同携手走向未来,最后竟是各自转身背对背离开,可实际上感情会走到尽头,一定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的,所以说相爱容易相处难,当彼此价值观或是生活习惯不同时,如何调适心情包容对方真的是很重要的课题。 还记得《环珠格格》里,五阿哥决定再也不回皇宫,与小燕子一起浪迹天涯,当他们面对没钱了的现实问题时,小燕子重操旧业去大街上卖艺赚钱,五阿哥却觉得丢脸放不开,两人因此起了口角,后来五阿哥放下身段帮着吆喝,两人很快和好,在看到这里时小编是很有感触的,因为两个人要在一起总有一方要做出改变,否则就只能像好友的死党一样分手了。 这让小编想到《医门小懒虫》里的一个桥段,身为南宁侯世子的莫靖言想请自由自在惯了的傅明烟上酒楼吃饭,她却只想吃路边的红豆糕,他觉得跟着去排队有点丢脸,可还是去了,等买到红豆糕就与她一起坐在树下吃,但他吃不出红豆糕的美味,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不理解为什么不舒舒服服的坐在茶楼里喝茶吃糕点,非要在路边席地而坐吃小食,彼时他有求于她,完全无法感受到她的惬意自在,然而当日后两人相爱,他却对她说:「你喜欢坐在路边吃红豆糕,我就陪你坐在路边吃红豆糕……」那个时候他已经能爱她所爱,并不觉得这是退让忍耐,而是觉得与她在一起、陪她做她喜欢的事就是能让他也开心的事。 爱情真是很奇妙的魔法,当心中充满爱时,对于彼此不一样的地方也能乐于接受,并不以为苦,然而爱情并不是金钢钻,经过天长日久的磨擦也是会耗损的,不过只要有心维持,还是能长久保鲜,如同莫靖言与五阿哥,他们都能很好的调适心态并乐于做出改变,因此收获了幸福美满的感情,那么你呢? v楔子 【楔子 药王谷救人】 药王谷 空气中尽是草药生生不息的气息,一片接连一片,彷佛没有止境,无论珍贵难寻,或者随处可采,在此地位相同,皆是自然孕育栽培,长势俱佳,难怪此处为习医之人眼中的宝库。 「师傅啊,不告而取谓之贼,师傅不是大夫吗?为何沦为宵小呢?」傅明烟觉得自个儿真像老妈子,跟在师傅屁股后头唠叨个不停,哪像个十三四岁孩子该有的天真呆萌可爱,悲摧啊! 「去去去,若不愿帮为师的采草药,就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等着,别像苍蝇一样嗡嗡叫。」蓝采华摆了摆手。 略微一僵,傅明烟蔫蔫的纠正师傅,「嗡嗡叫的是蜜蜂,不是苍蝇。」 「管你是蜜蜂还是苍蝇,闭上你的嘴巴别再吵了。」蓝采华索性转身将她按压在一旁的石头上。「说起来为师也是来自药王谷,跟药王谷要点草药有何不可?」 「从药王谷出来的是师傅的师傅的师傅,年代相当久远了。」傅明烟嗤之以鼻的撇了撇嘴,随手从旁边的药田挖了一棵太子参在身上抹两下,叼在嘴上。 「不是说不告而取谓之贼吗?」蓝采华一把抢过太子参,扔进背在身后的药篓子,指着傅明烟的鼻子道:「待在这儿别乱跑,为师的一会儿就回来。」 「……」傅明烟张着嘴巴,一句交代都来不及,蓝采华已经跑得不见人影。 半晌,傅明烟讷讷的道:「师傅啊,你可不要被坏家伙诱进陷阱,徒儿要救你可是很累……你真的该减肥了,胖子很可爱,但健康是个大问题啊!」 顿了一下,傅明烟抬头望天,接着一叹,有个任性的师傅实在是令人苦恼的事! 「吱吱吱……」 傅明烟迅速转头看向声音出处,见到一只白狐在那儿跳过来跳过去。 「小东西,鼻子真灵,我来这儿不过一刻钟你就出现了。」傅明烟伸出手,可是白狐并未像往常一样上前让她摸头,而是频频转头看向某个地方。 见状,傅明烟立刻察觉到有事,「我师傅出事了吗?」 「吱吱吱……」 「好好好,我亲自过去瞧瞧就知道了。」傅明烟起身跟在它身后。 走了百来步,傅明烟就见到倒在半夏药田边的男子,加快脚步,上前蹲下查看,没有受伤,只是中毒,还好不是诡异的奇毒,她自制的解毒丸就能解了。 男子挣扎的睁开眼睛,可是还没等他看清楚,傅明烟已经从随身的蓝色荷包取出一颗解毒丸强行喂他吃下。 「算你运气好,遇到善良的小东西,我又正好在此,要不,明日你就等着享受药王庄特制的毒药。」 药王庄不派侍卫巡视药王谷,不是不怕人家潜进来偷采草药,而是对自家防盗措施深具信心——几只善恶难测的白狐四处乱窜,不是将人诱进陷阱就是引人出谷,单看白狐是恶是善。一旦落入陷阱,想离开药王谷只能吃下药王庄的毒药,这个毒药会使人疯癫,即使事后顺利解毒,这段疯癫的日子也足以变成噩梦,不过比起让人疯癫的毒药,她觉得陷阱里面的玩意儿更恶心。 药王谷的游戏规则云州人皆知,有人便打定主意不受白狐迷惑,可药王谷是个大迷宫,想从这儿走出去,还真得靠白狐引路,除非你有本事从这个迷宫找到出路。 闻言,男子张开嘴巴想说什么,可是最后一句也没出口就晕过去了。 「小东西,好人……不是,好狐做到底,待他醒了,送他离开药王谷。」 小东西跳过来跳过去,就是不看她,很明显在告诉她,它不会帮她。 傅明烟打开一个红色荷包,将里面的麦芽饴倒在手上,递过去,「给,送他出谷,下次给你带更大包。」 小东西两眼闪闪发亮,快速扑上去吃她手上的麦芽饴。 傅明烟见了笑道:「你肯定是世上独一无二的白狐。」 小东西吃得很欢快,最后直接将整块麦芽饴含进嘴里。 「好啦,我要去找师傅了,免得她遇上你坏心眼的同伴。」经常出入药王谷,傅明烟自然熟悉这些白狐,说也奇怪,她就是可以分出好坏,从来不会上当,不过,她真正的本事不在这里,而是她能走出这个大迷宫。 「吱吱吱……」 「放心,答应你的事我绝不会忘记,保证给你两倍分量的麦芽饴。」傅明烟摸摸白狐的头,临走之前仔细打量了男子一眼,不过看了也是白看,这个人易了容,改明儿在路上遇见了也认不出来。 v第一章 【第一章 知晓身世大大吃惊】 虽然傅明烟口中的蓝采华是个任性的师傅,但在外人看来,她却是莫测高深,教人看不出深浅的高人,为此,傅明烟私下戏称她「影后」,师傅根本生错时代了,可惜啊。 蓝采华优雅的端着茶盅,专心品茶,好像忘了花厅还有其他人。 「蓝大夫,老身知道您舍不得四姑娘,可是四姑娘明年就及笄了,也该定下亲事了,在备嫁之前,规矩得先学起来,免得堕了文成侯府的名声。」许嬷嬷名义上是奴才,但跟着文成侯府世子夫人——昭华长公主从宫里出来,自恃高人一等,言语神情不经意就流露出主子的姿态。 蓝采华笑了,连一眼都懒得施舍给许嬷嬷,「文成侯府的记性真是不好。」 许嬷嬷闻言一怔,「老身不明白蓝大夫何来此言。」 「当初我们可是说得很清楚,我收烟儿为徒,文成侯府就没资格过问她的亲事。」蓝采华嘲弄的斜眼看过去,「难道没有白纸黑字,文成侯府就想耍赖吗?」 许嬷嬷脸色变得很难看,侯爷夫人当然记得当初的约定,只是长公主看不上蓝采华,一个身分卑微的大夫如何敢反抗文成侯府?没想到她竟然如此不自量力! 「文成侯府给四姑娘寻的亲事难道会比不上蓝大夫吗?」 蓝采华很爽快的点头承认,「我当然比不上文成侯府的实力,可是,至少我不会拿徒儿的亲事当买卖。」 这会儿许嬷嬷的脸彻底黑了,上下嘴皮子抖了一下,僵硬的挤出话来,「文成侯府不会委屈自家姑娘。」 「是吗?」蓝采华冷冷一笑,不客气的接着道:「京中权贵要是有点良心,不再算计人,朝廷也就用不着言官了。」 许嬷嬷那张黑得不能见人的脸瞬间僵化,这位蓝大夫可真是口不择言! 「明眼人面前不说瞎话,若非想算计什么,文成侯府如何会记起一个流落在外的姑娘?」蓝采华实在很讨厌拐弯抹角。 略微一顿,许嬷嬷终于收起高高在上的恣态,「蓝大夫不点头,文成侯府不会定下四姑娘的亲事,不过,四姑娘还是得先回文成侯府,一个粗鄙的乡下姑娘寻不到什么好亲事,这一点蓝大夫想必同意吧。」 叩一声,蓝采华用力放下手上的茶盅,阴恻恻的挑起眉,声音又冷又硬,「一个粗鄙的乡下丫头是你能说的吗?」 许嬷嬷顿时舌头打结了。 「回去告诉侯爷夫人,请她放心,我绝对不会委屈烟儿。」 许嬷嬷当然不能空手而回,长公主怪罪下来,她这个管事嬷嬷的好日子也到头了,于是道:「侯爷夫人说了,在四姑娘定下亲事之前,得先学好规矩。」 「我看文成侯府的规矩也不怎么样,奴才都敢诋毁主子。」蓝采华斜睨了她一眼。 许嬷嬷的嘴巴又被堵住了。 「烟儿的规矩好得很,不劳文成侯府费心。」 「……老身不过是奉命行事,蓝大夫深明大义,想必不会为难老身。」许嬷嬷将姿态放得更低,甚至带着一点点哀求的味道。 蓝采华一副受宠若惊的举起手,「别,我从来不是个深明大义的人。」 许嬷嬷彻底被打败了,在蓝采华的命令下,让庄子的管事嬷嬷灰溜溜的请了出去,她一点法子也没有。 「进来。」蓝采华用力一吼,窗户彷佛受到惊吓的震动一下。 过了一会儿,一颗脑袋瓜贼兮兮的从门边探进来,可是一对上蓝采华严厉的目光,咻一下,人已经扑到蓝采华面前。 「师傅……」 蓝采华一把揪住章清媛的耳朵,「不是告诉你不准偷听吗?」 「疼,师傅……轻一点,师傅啊……」章清媛可怜兮兮的拉着蓝采华的手,可是又不敢用力掰开。 「告诉过你多少次,为师出生名门,虽然琴棋书画只通一半,但是规矩绝对不输人家,当我的徒弟没学到我的本事,但至少要守我的规矩。」 「师傅,我错了,疼……」章清媛快速的挤出眼泪。 蓝采华终于松开爪子,章清媛的耳朵得救了,赶紧往后一跳,用力搓着红通通的耳朵。 「你师姊去哪儿了?」 「不知道,我又管不住师姊。」 「这丫头已经十四岁了,怎么还四处乱跑?」蓝采华一脸的郁闷,实在不愿意承认一出生就养在身边的徒儿是个粗鄙的乡下野丫头。 顿了一下,章清媛满脸纠结困惑的瞅着蓝采华,「小时候师傅说我们太小了,不可以四处乱跑,如今长大了,为何还是不能四处乱跑?」 这个问题答不出来,蓝采华羞恼的举起手往她额头一敲,理直气壮的道:「只要是姑娘就不能四处乱跑。」 章清媛还是非常的纠结非常的困惑,眼珠子绕着蓝采华打转,嘴巴张了又闭上,师傅不也是姑娘吗? 「看什么看。」 章清媛再悄悄往后大退一步,免得再度遭到袭击,不过,她可不敢不识相的实话实说,只道:「难怪师姊老是说恨不得生为男儿。」 蓝采华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她根本将自个儿当成男儿了。」 若非师傅放纵,师姊会变成这个样子吗?章清媛只敢腹诽,不敢宣之于口,师傅下手真重,她的耳朵疼得很。 蓝采华懒得再浪费唇舌的摆了摆手,「去,将你师姊找回来。」 章清媛撇嘴,嘀咕道:「师姊跟匹野马似的,哪儿都能去,我上哪儿找人?」 蓝采华恶狠狠的一瞪,章清媛不由得脖子一缩,赶紧转身往外走。 早出了庄子的许嬷嬷还不肯离去,恨恨的瞪着庄子紧闭的门扉,没想到蓝采华如此难缠,她又是个奴才,怎么说都在人家之下。 v第二章 「嬷嬷,我们就此回去,长公主不会放过我们的。」红绫是侍候许嬷嬷的小丫鬟,原以为这趟差事又轻松又神气,不但可以出门,回去还有丰厚的赏银,府里的丫鬟都羡慕得不得了,没想到连四姑娘的面都没见到,她们就被人家踢出来了。 沉吟片刻,许嬷嬷冷笑道:「她不让我们带走四姑娘,可是四姑娘呢?」 红绫不解的看着许嬷嬷。 「穷乡僻壤能够比得上繁华京城吗?」 顿了一下,红绫明白了,「四姑娘想必更愿意跟我们回文成侯府,可是蓝大夫挡着,我们连四姑娘的面都见不到。」 「只要想个法子弄走蓝采华,还怕见不到四姑娘吗?」她终于明白出门之前,为何主子特地给了她一封书信,言明若有需要时,可以拿此书信寻找云州知府帮忙。 这个道理谁不懂?红绫嘴巴悄悄一撇,不过,态度很恭敬,「如何弄走蓝大夫?」 「蓝采华是个大夫,病人求上门了,她还能窝在这儿不走吗?」 「蓝大夫不是医术高明吗?治个病用不上半日一日,我们好不容易见到四姑娘,蓝大夫也回来了。」 「若病人在益州或关州,蓝采华来回少说也要一、二十日。」 闻言,红绫紧蹙的眉顿时舒展开来,差一点忘了她们有长公主这个大靠山,想要弄走一个人还不容易。 许嬷嬷像在宣誓的抬起下巴看了门扉一眼,转身道:「走吧,先回客栈。」 红绫连忙靠过去扶着许嬷嬷上了马车。 当章清媛忙着四处寻人时,傅明烟正坐在茶馆二楼跟某人大眼瞪小眼,恨不得大声咒骂,悔不当初,真不该出手救人,由着他落在药王庄手上,保证他恨不得消失不见,绝不会跑来纠缠她…… 原以为路上重逢,两人相见不相识,可是她一眼就认出他,因为他还顶着那张易容的脸,即便这张脸平凡到很容易转眼就忘了,而他又不曾看清楚救命恩人,根本不认得她。 虽然她想一脚踹飞他,但是此人透着一股杀气,绝对不是她可以得罪的人,她只能扮好人苦口婆心道:「莫公子,药王谷不是你以为的如此简单,那儿处处有要人命的毒物,要不,你以为药王庄为何不安排守卫?」 莫靖言皮笑肉不笑的挑了挑眉,「那儿不是有神出鬼没的白狐吗?」 「白狐的目的是为了驱赶人。」药王庄可能是不想落个太苛刻的名声,即便是坏心眼的白狐,也不会不给人机会离开,除非你太不识相了。 莫靖言微微歪着头,「你对药王谷很熟嘛。」 傅明烟送上一个白眼,「药王谷的事虽然的确不好随便打听,但毕竟也不是算什么秘密,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与财力应该不难查到这些。」 「一次一百两,一次差不多两至三个时辰。」莫靖言索性直接开价。 早在寻上门之前,他就查清楚傅明烟的底细,明明习医,喜欢做的事却是挣银子,换言之,就是个不务正业的人。 「……钱再多有什么用,那也要有命花啊。」一百两真是诱人啊。 「我看你出入药王谷好像上市集似的。」他在药王谷附近观望一、二十日,又四下打探一番,她可以说是药王谷的常客。 「当药王谷是市集的是我师傅,可不是我。」傅明烟觉得自个儿好无辜,当徒儿的根本没有说不的权利。 「你师傅胆敢带你进药王谷,想必你知道如何在药王谷保全性命。」 她拥有的本事就是解药,师傅不但敢带她进药王谷,还非带上她不可。这些话她当然不能大剌剌的宣之于口,只能道:「我只是很乖巧的紧跟着师傅。」 「是吗?」 「我倒觉得奇怪,为何你不找我师傅?」她不曾背着师傅独自进药王谷,绝对没有人知道她的本事,她们师徒两人相比,他不是更应该相信师傅吗? 「蓝大夫医术高明,但没你聪明狡猾。」在外人看来,徒儿肯定是跟在师傅后面打杂,可是他仔细观察过后,发现她们师徒从药王谷下来的情况很不一样——徒儿蹦蹦跳跳的在前头引路,师傅背着药篓子跟在后头,见此,他费了一些心思打探她们师徒,得了这个结论。 这可以称之为赞美吗?不过,若非比师傅多了一世经历,她绝对没有师傅的聪明伶俐……她可不承认自个儿狡猾,只能说是伶俐。 「莫公子错看小女子了,自幼得到师傅苦心教导,如今医术还只是半调子,如何能与聪明沾上边?」 莫靖言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突然转头看着下方一楼的说书人,然后手指状似无意的在围栏上敲着,一上一下,很有规律,可是,莫名的教对面的人生出胆颤心惊的感觉,很不妙,非常的不妙。 半晌,莫靖言冷飕飕的道:「这个《西游去》可真有意思。」 傅明烟顿时一僵,过会儿,唇角抽了一下,嘿嘿笑道:「听久了也没什么意思。」 这是她第二个悔不当初,不应该想着偷人家的创作挣钱,她就不会轻而易举在此被他逮个正着……这也未必,古代没什么休闲娱乐,不上茶馆听说书听八卦,还能干什么? 莫靖言回过头挑起眉,「没什么意思,为何我老是在这儿见到你?」自从他盯上她,这已经第五次了,而前前后后不过十日。 「……我闲着没事干呗。」她明明警觉性很高,怎么没察觉早被盯上了? 「既然闲着没事干,正好来帮我干活。」 「……我没这个本事,你还是找其他人。」傅明烟忍不住咬牙切齿。 莫靖言突然一左一右,双手往桌上一拍,然后挺身向前,两人瞬间缩到一个手掌的距离,他皮笑肉不笑的问:「你说,这个《西游去》是谁撰写的呢?」 「……」《西游去》非她撰写,而是她剽窃之作。 「老实说,你还真有本事。」莫靖言是发自真心,听了几日的《西游去》,他也忍不住入迷了。 傅明烟实在不知如何反应,只能嘿嘿嘿傻笑。 「你应该不想让人知道吧。」 傅明烟不自觉的双手握拳,为了避免麻烦,她的确不想让人知道大受欢迎的《西游去》是她所作,若非拿救命之恩索取回报很下作,她绝对狠狠揍他一顿,如此对待救命恩人不怕天打雷劈吗? 莫靖言退回去坐下,「如何?能否带我进药王谷?」 v第三章 「你从哪儿得知《西游去》的事?」她实在不相信被人出卖了。 「正好瞧见了。」 「那还真巧。」 莫靖言露出洁白的牙齿一笑,「连老天爷都想帮我,我也只能受着了。」 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真是讨厌透了,可是她没得选择,不过,如此轻易投降,她也未免太逊了,总要在嘴巴上讨一点好处回来。 「我可以带你进药王谷,不过你最好有随时丢掉性命的准备。药王谷不同于一般的药田,种植的草药大半有毒,有许多是连听都没听过,就是医术很厉害的大夫也不见得解得了,更别说我连师傅一半的本事都没学到,若是你不小心碰了,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你化成一堆白骨。」 莫靖言眼皮抬也没有抬一下,这丫头改行当骗子绝对没问题。 傅明烟对他无动于衷的反应实在很不满,「你记住了吗?」 「你以为我只有三岁吗?」 「……」她平时唬人的时候明明很有效果。 莫靖言很爽快的送上面额一百两的银票,「后日,辰正,我在药王谷山脚下等你。」 事情已经定了,傅明烟当然不客气的收下银票,放进兜里,「放心,我这个人不会拿钱不做事,不过,你也别忘了我的警告,莫要出了事再怪我事先没说。」 莫靖言好笑的唇角一勾,「出了事不就死定了,还能怪你吗?」 「……」说话绝对是一门技术活,说谎更是如此。 「我走了。」莫靖言潇洒的起身走人。 傅明烟拿起前面的茶盏,将茶水当成酒水一口干了,可是却忍不住抖了一下,冷掉的茶水真难喝。 放下茶盏,她扔下几个铜钱,起身走人,不过刚刚出了茶馆就遇上章清媛。 傅明烟向来信守「识时务者为俊杰」,尤其在师傅面前,她绝对是个乖巧的好孩子,师傅养大她不容易啊,当然不能再让师傅担忧挂念,可是在蓝采华看来,她即便螓首低垂,双手交叠在前,姿态低得不能再低,还是那个主意很大的徒儿。 「你是不是又跑去茶馆听说书?」面对一个聪明但不务正业的徒儿,蓝采华真的很头疼。 站在傅明烟身侧的章清媛倏然抬头瞪过去,师傅明明知道师姊跑去茶馆,为何不告诉她?为了找师姊,她差一点将两只脚跑断了。 傅明烟微微抬头看着蓝采华,很无辜的道:「闲着没事干,找点乐子。」 「闲着没事干不能看点医书吗?」 「……书房的医书都看了。」对医术,她就是少了一点热情,该看的看了,可是进了脑子的不到一半,倒是一些杂书,她看得更有劲。 「……我没见过比你还爱听说书的人,搞不清楚自个儿是大夫还是说书的。」蓝采华真想掰开她的脑袋瓜看清楚,究竟哪儿出了问题? 「徒儿也想当个厉害的大夫,可就是没有这方面的天分啊。」傅明烟真的觉得很羞愧,两三岁就取代原主,在师傅强逼下学了十几年的医术,每日接触的全是这些玩意儿,可是,她的医术竟然比不上习医六七年的师妹。 蓝采华冷笑的一哼,「你是没心,对毒物倒是很有本事。」 傅明烟嘿嘿嘿的干笑,「毒物比较有意思嘛。」 蓝采华很清楚就是唠叨上一天一夜,这丫头的性子也改不了,还是先说要紧事,「最近你不要出门。」 「嗄?」傅明烟有点反应不过来,师傅转得太快了,她习医的态度跟成日往外跑有什么关系? 「明年就及笄了,成日还像野马似的往外跑,像话吗?」 顿了一下,傅明烟一副很困惑的道:「师傅啊,我们是悬壶济世的大夫,不是哪儿有需要我们救治的病人,我们就往哪儿跑吗?」 「……」 傅明烟唇角轻轻一翘,师傅还好意思说她,不是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个用法好像不太恰当,总之,她长成这副样子还不是跟师傅学的。 蓝采华知道不说明白,这丫头是不会当一回事,索性教她在炕上坐下,然后吩咐章清媛将煮茶的器具搬进来。 傅明烟看着蓝采华煮茶,不自觉坐直身子,烦心的时候师傅就喜欢煮茶,说是茶香可以让心情沉淀下来。 「徒儿性子急,师傅有话直说吧。」她还是偏爱咖啡的香气,至于茶香,她一点感觉也没有。 蓝采华也不喜欢拖拖拉拉,只是未有防备,事情就发生了,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琢磨了一下,她缓缓道来,「知道文成侯府吧?」 「当然,他家有个长公主媳妇。」傅明烟习惯资讯流通的时代,实在无法忍受消息闭塞不通,于是从这个身子开始识字,她就跟着师傅看邸抄,一开始,师傅并没有将她看邸抄的事当一回事,可是几次之后,见她看得很认真,便主动跟她聊起京中各方势力,因此京中权贵对她来说并不陌生。 「你爹就是出自文成侯府,排行第三,是文成侯和夫人最得意的儿子,却也是令他们最生气最心痛的儿子。」 傅明烟好像被吓到了,一脸呆滞。 蓝采华倒了一盏茶给傅明烟,一副嗤之以鼻的道:「你这丫头平日胆子很大,怎么这点小事就吓傻了?」 半晌,傅明烟回过神来,拿起前面的茶盏慢慢喝着,可是,她的心情依然无法平静。她一直知道自个儿并非孤儿,是娘亲临终之前将早产可能活不了的她托付师傅照顾,而她爹是个武将,长年待在西北,不过,师傅从来没将她当成大家闺秀教养,京中权贵距离她太遥远了。 「若非文成侯府找上门,师傅早忘了你跟文成侯府的关系。」蓝采华没想过有一日送傅明烟回文成侯府,当然不会成日惦记着文成侯府。 「既然忘了,为何又想起来了?」 「文成侯府要你回去。」 「什么?要我回去?」傅明烟激动得跳了起来,一个不小心整个人从炕上摔了下来,哎呀一声,接着哇哇大叫的喊疼。 蓝采华看了真想遮住眼睛,这丫头的规矩真的很糟糕。「你自幼养在乡下,性子都养野了,是该回侯府学点规矩。」 v第四章 「我又不嫁高门大户,学什么规矩。」傅明烟承认自个儿向往成为小富婆,毕竟没银子寸步难行,可是,这不表示她有兴趣当大家闺秀。 她对高门大户的印象实在不好,倒不是上一世遭到小说荼毒,看权贵豪门就是魑魅魍魉聚集之处,而是跟着师傅给有钱人看病,看了不少的阴谋算计,进了那种地方,不小心就长歪了。 「你说不嫁高门大户就可以不嫁高门大户吗?文成侯府的嫡出姑娘,岂能嫁个小门小户?」蓝采华不是不谙世情,当然不会不管文成侯府的态度,擅自决定傅明烟的亲事。 傅明烟慌忙的站起身,急切的扑过去抓住蓝采华,「师傅要我回去?」 「坐下。」蓝采华用下巴指着对面,见傅明烟不耐烦的坐下,方道:「高门大户,水深得很,里面也不知道藏了什么魑魅魍魉,师傅当然不愿意你回去,可是文成侯府的理由名正言顺,你不回去,说不通。」 「是啊,他们先将我弄回去,再将我的终身卖了,我这辈子岂不是完了?」傅明烟越说越生气。 「这一点你倒不必担心,当初咱们双方可是有过约定,师傅不点头,文成侯府就不能定下你的亲事。」 闻言,傅明烟两眼一亮,可是一想到高门权贵最不要脸了,一颗心又提上来了,「万一他们耍赖呢?」 蓝采华高傲的抬起下巴,「师傅是什么人,能够容许他们耍赖?」 「是是是,师傅最厉害了。」傅明烟两手竖起大拇指。 「总之,除非逼不得已,师傅不希望你回文成侯府。」 「我明白了,能拖上一日是一日,拖上一月是一月,拖上一年是一年。」 「没错,能拖就拖,最好能拖到他们忍不住露出马脚,我们也好知道如何应对。」 傅明烟微微挑起眉,「露出马脚?」 「若是文成侯府真的有心带你回去学规矩,早在两三年前就该来了,如今要筹谋你的亲事,才想要带你回去学规矩,这也太慢了。」 略一思忖,傅明烟同意的点点头,「他们突然寻上门必定有所图谋。」 「可是,你有什么值得他们图谋?你又不是自幼生活在文成侯府,你与文成侯府的感情淡薄,拿你的亲事跟人家结盟实在太冒险了。」 「是啊,万一结亲结成仇了,真是亏大了!」 「好啦,别多想了,总之记得最近别往外跑,他们在师傅这里走不通,肯定往你这儿下手。」 「我懂,他们看我就是个无知的乡下野丫头,以为几句好听的话就可以拐走了。」傅明烟不怀好意的勾唇一笑,「不过,那也得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你给我安分一点。」蓝采华狠狠一瞪,「还没回去就跟人家对上了,你是怕日子过得太轻松吗?」 傅明烟不服气的撇嘴,可是也不敢和师傅争辩,师傅养大她不容易啊。 蓝采华摆了摆手,「去,明日午时之前把采回来的药材处理好。」 傅明烟抗议的瞪大眼睛,可还是摸摸鼻子,下了炕走出去。 【第二章 收了银子就得干活】 事情还未发生之前,傅明烟绝对不会浪费心思操心,这是庸人自扰,再说了,她一个小女子有什么值得人家贪图,人家有必要算计她吗? 所以啊,她还是继续原来悠闲的日子……不,最近她一点也不悠闲,因为有把柄落在某人手上,只能乖乖带人家进药王谷。 「你进药王谷究竟为了什么?」傅明烟仔细观察莫靖言的一举一动,每见一种草药,必先问清楚草药的功效,然后就是作画,看似想搞清楚药王谷的一草一木,可是,搞清楚了又如何?药王谷确实是一个得天独厚的山地,种什么活什么,不过也只是如此,只要你有银子,药王庄很乐意将各种药材卖给你。 莫靖言看了她一眼,并未闪避她的问题,「你知道红艳果吗?」 「没听过,这是什么玩意儿?」 「红艳果可以解百毒。」 傅明烟半信半疑的挑了挑眉,「有这种东西?」 「北方数百年前有个古老的小国——殷国的文献上有此记载,而唯一可能生长此物的就是药王谷。」 「药王谷确实有许多稀有少见的草药,不过,这不表示可以在这儿找到所有的草药,你确定这儿有红艳果?我在这儿转了那么多年,可从来没见过。」傅明烟突然伸手拉住莫靖言,他先是一怔,回头看她,她用下巴指着他前方,「你往前走五步有个陷阱,摔下去,你很快就会被虫虫大军包围,它们不会咬死你,但会教你终生难忘,保证你从此远离药王谷。」 闻言,莫靖言不由得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脚步不自觉往后退一步,「你如何看出那儿有个陷阱?」 「我亲眼见过,可热闹了,不过,最重要的是这儿的气味不对。」 「气味不对?」 傅明烟左右看了一眼,「你瞧瞧两边,一边乌头,一边紫草,此地就不该出现这两种以外的气味。」 虽然这几日相处下来,莫靖言已经看出她的本事了,可是没想到她还能教他瞠目结舌,这丫头是属狗的吗? 傅明烟从乌头药田的边缘绕过陷阱,回头看着莫靖言紧跟在后走过来,继续回到先前的话题,「你想在这儿找到红艳果,很可能是白费功夫。」 「根据殷国文献上的描述,红艳果生长之地应该就是如今的药王谷。」 「原来如此。」顿了一下,傅明烟歪着头瞅了他一眼,「你中毒?」 莫靖言怔愣了下,「你怎么会认为我中毒?」 「要不,你要红艳果做什么?」傅明烟用目视法仔细查看过他,他没有出现中毒的症状,但世上无奇不有,出现她不识的毒是很正常的事。 「红艳果不是只能够解百毒,还能拿来送礼,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这个礼会不会太大了?莫靖言愿意拿命送礼,傅明烟当然没有意见,人家高兴就好,只能笑着点头道:「对哦,我倒是忘了这一点,不过,寻常人应该不会喜欢这样的礼物吧。」 「……这个你就不必管了。」他的舌头差一点就打结了。 v第五章 「我也懒得管你,只盼你别害我命丧在此。」 莫靖言哼了一声,这丫头真爱装模作样,「这儿若有本事夺你性命,你早就死了。」 「……」傅明烟恨恨的咬牙切齿,这种莫可奈何的感觉真是令人郁闷。 他们继续往前走,过了乌头和紫草,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左边是苍耳,右边是白术。」傅明烟看也没看一眼,揉了揉眼睛,打了一个哈欠,为了在师傅眼皮子底下溜出门,她只能利用晚上干活,一个晚上睡不到三个小时,当然撑不到午时。 莫靖言可以听见她声音里面的睡意,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上下眼皮在打架,整个人已经进入半睡梦状态。 「苍耳全株有毒,幼芽和果实的毒性最大,生吃苍耳子——就是果实,两到四个时辰就会发病,不过,这玩意儿可以通鼻窍,散风湿,止痛。白术就乖多了,味甘,性温,无毒,可以健脾益气,燥湿利水,止汗,安胎。」 莫靖言先是一傻,接着唇角禁不住的上扬,这丫头可真是厉害,半梦半醒还可以说得如此流畅。 傅明烟突然惊醒过来,下意识的赶紧举起脚步跟上去,然后就撞上去了,还好莫靖言及时伸手勾住她的腰。 眨了眨眼睛,傅明烟傻不隆咚的问:「你干啥站在这儿不动?」 「走路还能走到睡着了,你可真是了不起。」 顿了一下,傅明烟嘿嘿一笑,「这不是多了不起的事,想睡觉眼睛就会闭上。」 「你也不怕跌落陷阱。」 「药王谷的陷阱也不是很多,要不,他们自个儿采草药也很麻烦。」 「这倒是。」 「不过,我们还是先休息一下。」傅明烟一见到可以坐下的石头,立马扑过去。 「你是不是忘了?你可是收了我的银子。」 「我精神不佳,可能一不小心就将你带进陷阱,当然,你若是不介意,我们可以继续。」傅明烟无所谓的双手一摊。 莫靖言很想磨牙,这个丫头就是落在人家手上,也不容许自个儿吃亏。 「我看你还是放弃好了,礼物又不是不可以替代,根本不必浪费心力寻觅不见踪迹的红艳果。」 「对某些人来说,红艳果比任何礼物还有价值,还有,如今我们连药王谷的一半都还没看过,如何知道这儿没有红艳果?」 傅明烟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按你说,红艳果不过是能解百毒,又不是什么毒都可以解,为它赌上自个儿的性命真的有必要吗?」 「能解百毒只是一种说法,我相信它的效用不只是如此。」 「总之,你没踏遍整个药王谷就是不死心,是吗?」傅明烟很想翻白眼,这个人简直冥顽不灵,既然认定她熟悉药王谷,而她没听过红艳果,这不就表示药王谷没有这种草药吗? 「这是当然,我花了那么多银子,总要将这儿看仔细。」 浪费了那么多口水,结果还是一样,傅明烟也不再纠缠,站起身,拍了拍衣服,蹦蹦跳跳的往前走,「干活了。」 不是说精神不佳,怎么一转眼就健步如飞?莫靖言先是一怔,赶紧跟上去。 虽然生长在乡下地方,往往天还没亮就醒了,可是傅明烟一直改不掉刻在骨子里的坏习惯——赖床,醒来之后,先在被窝钻来钻去,直到师傅的声音传过来,不想被扭着耳朵挨骂,她自然会爬起来。 艳阳穿过窗棂,洒落一室温暖,傅明烟深吸口气,阳光的味道真软真香……等一下,她倏然睁眼一看,并非错觉,太阳出来了,可是,为何没听见熟悉的训斥声?师傅不在吗? 傅明烟连忙坐起身,敲了敲脑袋瓜,仔细回忆,师傅好像提及这几日要去桐城给知府家的老夫人看病,这一趟至少要一、二十日,这是说——她自由了吗? 欢呼一声,傅明烟连滚带爬的下了炕床,套上鞋子,换上衣服,便往外冲……咦?怎么打不开呢? 左看看,右看看,傅明烟手脚并用使劲开门,可房门不开就是不开,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赶紧转身跑到窗边,窗子一开,往外一看,果然在下方看见虫虫大军,它们正在垂死挣扎,可惜四肢被黏住了,想逃也逃不了。 「恶!」傅明烟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赶紧退回来,转回房门前,用力敲打,「章清媛,给我开门,你活得不耐烦是不是?」 回答她的是一片静默。 傅明烟继续敲门,「章清媛,我知道你在外面,你别给我装死。」 半晌,章清媛的声音传了进来,「我也不想跟师姊过不去,可是师傅说,你太不听话了,不关着你,待她回来,你已经远在京城了。」 「你师姊我有这么笨吗?」傅明烟愤愤不平的踢了房门一脚,很不服气,「我不去算计人家,反过来被人家算计,你说有可能吗?」 「师姊太小看文成侯府了,人家可是有三两下能打死我们的侍卫。」 「他们有武力,姑娘我会下毒。」不是她自夸,她可以随心所欲游走在云州,正是因为一身下毒的本领。 章清媛嗤之以鼻的一哼,「人家从后面一掌劈下去,你连下毒的机会都没有。」 「你也太小瞧我了,还没有人可以不动声色靠近我。」为了能闻到气味就知道何种药材,她从小在师傅严厉督促下蒙着眼睛训练,久了,她就有了狗鼻子。 「你老爱一心多用,眼睛太忙了,鼻子跟摆设没两样。」 傅明烟气呼呼的跳脚,「什么眼睛太忙了,鼻子跟摆设没两样?」 「我只是重述师傅所言。」 「……」傅明烟没胆子骂师傅。 叹了声气,章清媛好声好气的道:「师姊,你就不能安分一点吗?」 「我哪有不安分?最近我可乖了。」出个门要遮遮掩掩,她还不乖吗? v第六章 章清媛索性直接挑明,「你以为我们都傻了吗?你怎么可能待在药园子大半日没有声响?因为你每次偷溜出去两三个时辰就回来了,干活也不马虎,师傅不想太为难你了,便假装不知道。」 张着嘴巴,可是许久说不出话来,傅明烟转身顺着房门坐下来。 迟迟不见傅明烟出声,章清媛有些担心了,赶紧敲了敲门,「师姊……师姊……」 「别叫了,我还活着。」 「若是师姊能答应不出庄子,我可以放你出来。」 「文成侯府有心算计我,我就是乖乖待在庄子也不会太平。」 「师傅在庄子里设了许多机关,足以保护你。」 傅明烟忍不住磨牙,师傅设下天罗地网真的是为了防止外人闯进来,不是为了阻止她溜出去?师傅又不是不了解她,一、二十日不能出门,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师姊……师姊……怎么又没声音了?」虽然师傅一再告诫,最好别理师姊,她绝对玩不过师姊,可是师姊如此轻易妥协,她又很担心,师姊的花样很多,若是不吵不闹,不表示变安分了,而是另有图谋。 「我拿了人家的银子,今日非得出门给人家干活。」 「干什么活?」 「上药王谷采药。」 呆怔片刻,章清媛激动的叫道:「你疯了吗!」 她不是疯了,而是莫可奈何。傅明烟咬着下唇,进了荷包的银子再吐出去,简直是割她的肉,可是有舍才有得,况且这些日子赚得也不少。 「你不是想给章二哥买二十亩良田说亲吗?银子我给你。」 章清媛不同于傅明烟,并非一开始就是蓝采华的徒弟,而是因为家里孩子太多,父母养不起,不得不卖女儿为奴,此事传到蓝采华耳中,看在同村的分上便出手相帮,章清媛因此来庄子干活,没想到从此点燃她对医术的热情,蓝采华见她是个好苗子,于是收她为徒。 显然不敢相信,章清媛半晌才讷讷的道:「二十亩良田至少要一百四十两。」 「是啊,一百四十两,我有。」不过,她的心在滴血。 开个门就可以拿到一百四十两,章清媛当然很心动,可是师姊若出了意外,师傅会剥了她的皮。 傅明烟显然知道她心里的挣扎,继续游说,「文成侯府想逮住我没那么容易,再说了,我是文成侯府的姑娘,又不是逃奴,真的落在文成侯府的手上又如何?文成侯府不将我拱起来养,也不至于虐待我。」 略微一顿,章清媛终于松口了,「我放你出来,但你出门不能超过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能干啥?四个时辰。」 「四个……不行……最多三个时辰,如何?」 傅明烟嘿嘿一笑,一副很挣扎的道:「三个时辰……好吧,我跟对方商量一下,他应该会通融。」 过了会儿,章清媛终于打开房门,傅明烟立马跳起来往外跑。 「等等,你不能就这样子跑出去,纪伯应该得了师傅吩咐,不会放你出去……」 「急什么急,没瞧我还披头散发吗?」傅明烟回头瞪了一眼,直奔茅房解放。 傅明烟一路狂奔,待她上气不接下气赶到药王谷山脚下,已经逼近午时了,还好莫靖言依然悠闲的斜躺在树上,不过一张脸臭得令人胆颤心惊……虽然他的脸藏在枝叶的阴影中,但她就是知道,这是当然,等了一个多时辰,再好的耐性也磨光了,何况他这个人脾气很大。 「莫公子,真是对不住,我来晚了。」傅明烟半眯着眼,努力看清楚上头的人。 「这会儿上药王谷,不到一个时辰天就暗了。」 莫靖言的声音很冷,简直可以冻死人,可是对某人来说,嘴皮子上的威风一点杀伤力也没有,她完全无感。 「我也没法子,差一点连门都出不来。」若非收了他的银子,她还懒得赴约。 「你这丫头鬼得很,谁有本事绑住你的双脚。」莫靖言没好气的踢脚,嫩叶瞬间如骤雨落下,傅明烟惊叫的往后跳,可还是吃了一身的落叶。 「你不就绑住我的双脚吗?」傅明烟气恼的飞舞双手,恨不得揍扁他。 「我比你聪明啊。」 若非他握有她的把柄,她又不清楚他的底细,他肯定会尝到她的手段……傅明烟懒得再跟他多费唇舌,还是干活比较重要,「你今日到底要不要上山?」 莫靖言从树上翻身跃下,不发一语的率先往前走,傅明烟赶紧追上去。 「最慢申正之前我必须回到庄子。」师妹不会真的跟她计较一点点时间,但庄子上可不是只有她们师姊妹两人,虽然都是奴仆,但是师妹也不能太过明目张胆掩护她,万一哪个在师傅面前露了一两句,师妹背着师傅放水的事情就藏不住了。 「你认为这合理吗?」 「我这个人不会白白占人便宜,你配合我,我免费奉送你一次。」 「你倒是识相,成,不过,别再让我傻等,我这个人可没什么耐性。」 傅明烟翻了一个白眼,谁都看得出来他没耐性,「你以为拿银子不干活很轻松吗?我是喜欢银子,可是白白得来的银子会害我作噩梦。」 莫靖言不再言语,两人算是达成协议。 「……喂,你是不是得罪人了?」傅明烟靠上去拉扯莫靖言的袖子。 其实她早就发现后面跟着尾巴,一开始想到的当然是文成侯府,师傅不可能因为担心就禁她的足,文成侯府肯定不好应付,可是对方没亮相之前,她不会对号入座,况且与她相比,莫靖言问题更多,连真面目也不敢示人,难保后面的两条尾巴不是他招来的。 莫靖言是习武之人,对于多余的小喽罗当然早有察觉,不过,他习惯以静制动,人家不急,他何必按捺不住扑上去?再说了,必要时候,他的暗卫会出手,他假装不知道就好了。 「为何不说你得罪人?」他极其不屑甩开她的手,明明是跟她来的,怎么能厚着脸皮反问是不是他得罪人? v第七章[08.21] 「……我一个乡下丫头,如何会得罪人?」她突然觉得很心虚,难道是文成侯府? 「既然与你、与我无关,那就不必在意。」 「这怎么成呢?我们可是要去药王谷当窃贼。」 莫靖言斜睨了她一眼,「注意你的用词,红艳果未找到之前,我们不是窃贼。」 傅明烟不以为然的撇嘴,「你知道吗,狼披着羊皮还是狼,不会因此变成羊。」 「我自认为不是狼。」 坏人从来不认为自个儿是坏人,他们为非作歹实是有情非得已的原因。傅明烟摆了摆手道:「随你,潜入药王谷偷东西的是你,又不是我。」可是一会儿之后,傅明烟又忍不住拉他的衣袖,「你真的准备放着他们不管吗?」 莫靖言不冷不热的瞥了她一眼,「我没意见,你有何想法?」 「没什么想法,只是后头跟着尾巴很讨厌。」 「你求我,我就帮你摆脱他们。」莫靖言微微抬起下巴,一副傲娇的模样。 求他?这不等于承认后面两条尾巴与她有关吗?傅明烟恨恨的咬着下唇,不行,比起文成侯府,他的威胁性不见得更低,她可不想出了虎口,又入狼口……虽然狼口跟虎口一样危险,可是狼口有得商量,虎口肯定没得讨价还价。 莫靖言微微挑起眉,「你求我,我就帮你,用不着付任何代价。」 「……我只听过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不付代价就可以得到好处,这有可能吗?而且当贼的不急,我一个小跟班有必要如此着急吗?」她不怕文成侯府的人,但讨厌这种被缠上的感觉,落在姓莫的手上,已经够教她郁闷,如今再来一个,这是嫌她日子不够热闹,唱戏给她看吗? 莫靖言双手一摊,「难得我善心大发,你不领情就算了。」 眼珠子贼溜溜的一转,傅明烟挑衅的瞥了他一眼,「善心大发?我看你根本没本事断了那两条尾巴吧。」 「我没本事?」 「有本事的人三两下就解决了,从来不废话,我师傅就是这样子啊。」傅明烟带着骄傲的扬起下巴。 虽然知道这是激将法,但是看她得意的样子,他竟然觉得怪可爱的,转个念头一想,上当又何妨?他一个大男人跟这个小丫头计较,气量未免太小了。「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本事吗?今日就让你见识一下。」 傅明烟哼了一声,一副「我等着见识,你莫教我失望」的模样。 莫靖言也不多说什么,继续前进的脚步,傅明烟不禁一怔,这是什么情况? 傅明烟不想表现得太急了,可是见他迟迟没有行动,想开口询问,一阵杂沓的马蹄声传来,不久一队人马进入视线,她连忙举起右手遮住鼻子,免得吸入扬起的沙尘,可是下一刻,她整个人腾空而起,不由得大惊失色,下意识的伸手一抓,以免摔下,待她想看清楚眼前情况时,她已经跟着莫靖言落在一棵大树上。 「你可以放开我了,只要不乱动,保证你不会摔下去。」莫靖言语带戏谑。 傅明烟眨了眨眼睛,半晌,终于看清楚他们几乎贴在一起,连忙松开手,然后往后退…… 「我不是说别乱动吗?你想摔下去吗?」 傅明烟顿时一僵,可是,他们两个是不是靠得太近了? 莫靖言指着他们先前所在的位置,「那两条尾巴断了。」 傅明烟坐好身子,定睛一看,不由得傻了——先前跟踪他们的两条尾巴竟然趴在地上吃土。 「我与你师傅相比,谁比较厉害?」 「……师傅又不曾遇过这种事,我怎么知道?」这家伙以为这是争风吃醋吗?竟然问谁比较厉害! 莫靖言很快就意识到自个儿口气不对,当然没再纠缠此事,不过,空气中陡然生出一股暧昧的味道,明明风儿从耳边呼啸而过,却感觉越来越热。 傅明烟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赶紧转移话题,「那两个怎么回事?」 「不小心摔了一跤,又被疾驰而过的人马吓得两脚发软,连滚带爬,最后连一丁点力气也没有,只能瘫在地上吃土。」他不过是在最初的时候发出暗器,让他们不得不在人前现身,随后他们就自讨苦吃了。 「你行!」傅明烟由衷的对他竖起大拇指。 「两个小喽罗不算什么。」 「不过,你还要上药王谷吗?这会儿上山,我最多只能陪你一个时辰。」 莫靖言的脸瞬间拉下,为何有一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感觉? 「我不介意,若是你坚持要上山,我当然奉陪,一个时辰是一次,两三个时辰也是一次,赚到的是我。」傅明烟根本不想上山,赶着出门,不但来不及用膳,还忘了备上干粮,这会儿她已经饿得全身没劲了。 莫靖言对着她咧嘴一笑,冷飕飕的道:「一个时辰也无妨。」 傅明烟无所谓的笑容转眼龟裂,紧接着她的肚子咕噜咕噜叫,可是某人好似看不见也听不见,一把拉起她往下跳。 「啊……」 莫靖言看着她紧闭双眼尖叫不停,觉得很好笑,「你还要鬼吼鬼叫多久?」 尖叫声止住,傅明烟睁开眼睛一看——她已经站在地上了…… 她尴尬的对着莫靖言嘿嘿一笑,连忙拱手作揖,「我们还是赶紧上路吧。」 「不去了,不过我警告你,明日再担误我进药王谷,往后你就没银子可拿了。」莫靖言甩身走人。 傅明烟忍不住抡起拳头挥几下,虽然只是做个样子,但是什么都不做很不爽。 「你以为我喜欢拿银子不干活吗?早知道什么都不说,直接上山……这都是文成侯府的错,有本事直接上来抓人,跟在屁股后面算什么……看样子,不给你们一点颜色瞧瞧,你们真以为乡下野丫头很好欺负……」傅明烟自言自语的一边踢着石子,一边踏上回家的路,同时琢磨着最近该带什么毒药防身。 【第三章 毒药在手无惧刀奴】 v第八章[08.21] 卸下易容,莫靖言再也不是轻易隐藏在人群中的平凡人,而是悛美几近妖孽的贵公子,这也是他不得不易容的原因,顶着一张让人过目难忘的容貌,除了摆出生人勿近的高姿态,还能干啥?总之,无论走到哪儿,大小麻烦不断,最后只能将自个儿弄得其貌不扬,教人连一眼也不愿意施舍,才能换得耳根清静。 莫靖言拿起一颗黑子在棋盘落下,转头看着恨不得将眼睛贴在舆图上的徐文颐,笑道:「这还不到一半,用不着看得太仔细了。」 徐文颐彷佛没听见,一边细细打量还一边用手指跟着描绘,忍不住赞叹,「真是了不起,药王谷经你巧手一画——一览无遗!」 「我不过是画下眼目所见,岂能称得上一览无遗?」不过,他却是一脸的骄傲,若非他有惊人的记性,如何能一点-滴呈现出药王谷? 「待你走完药王谷每个地方,不就是一览无遗了吗?」 「这倒未必,药王谷绝对不是如此简单。」这么多年来,皇上不是没有派人打探过药王谷,可是无一例外全都是有去无回,难道皇上派去的人都是庸才吗?当然不是,只怕是药王谷暗藏玄机。 「你可看出什么?」徐文颐转头看了他一眼,又将目光放回舆图。 「如同你在舆图上所见,那儿只有琳琅满目的草药田,还有偶尔暗藏的陷阱,实在看不出什么古怪的地方,不过,我相信越深入其中,危险越大。」 严家祖宗随太祖皇帝打天下,建了大梁之后,索要的竟然只是一片山谷,并请太祖皇帝赐名「药王谷」,便退出权力中心。 有人认为严家祖宗真笨,好歹要个世袭罔替的爵位,子子孙孙皆享荣华富贵,可是有人认为此举极其聪明,严家以医术传家,比起爵位,适合种植草药的山谷更有留给后代子孙的价值。 莫靖言认为严家祖宗有跟随太祖皇帝打天下的眼光,就足以说明他是个聪明人,而这样的人为了给后代子孙留下有价值的产业,真的只要了一片山谷,还是这片山谷拥有更令人觊觎的宝藏? 「皇上怎么突然对药王谷起了兴致?」虽然药王谷在北境地位特殊,但严格说起来只是商贾。 「皇上对药王谷一直很有兴趣,你可别忘了,药王谷掌握大梁三分之一的药材,皇上不探清楚药王谷如何能安心。」尤其药王谷位于大梁最北,紧邻齐国,朝堂上只要不打混的都会关注一二。 徐文颐终于将目光从舆图收回来,走到炕上坐下。「严家的祖宗还真有眼光,药王谷竟然种什么长什么,几十年的功夫就掌握大梁三分之一的药材。」 莫靖言拿起对面棋盒里的白棋,在棋盘上落下,「若只是因为如此,药王谷还不足以成为皇上眼中的威胁。」 徐文颐若有所思的挑起眉,皇上继位后,莫靖言就随着父母镇守南方,而他则进了东北大营,如今皇上不用身边的亲信,而是将关系最亲近的两个子侄辈分别从南方和东北招来,可见得出了大事。 「京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不同于莫靖言先悄悄入京见过皇上,徐文颐接了皇上密令便直接从东北大营来到樊阳,对于京中如今情势自然不清楚。 「京里出现一种来自齐国的古老毒药——噬心之毒。」 「噬心之毒?」 「噬心之毒不会直接要了人命,可是一旦发作起来,疼痛如万只蝼蚁呓咬你的心,甚至会使你产生一种幻觉——唯有一死,方能彻底解脱,因此中毒之人在承受不住之下,便会让幻觉主导意识,自尽了结生命。」 闻言,徐文颐不由得皱眉,「这个噬心之毒真是恶毒,下毒之人双手不必沾血就能取人性命。」 莫靖言点了点头,进一步解释,「虽然噬心之毒来自齐国,可是传言能够炼出此毒的稀有药材只出现在药王谷。」 徐文颐微微挑起眉,「药王庄勾搭上齐国?」 「暂无线索,不能确定此为个人所为,还是与药王庄有关。严家祖宗当初舍弃世袭罔替的爵位,索要药王谷,一部分原因是他醉心医术,无心权势,为此还立下族规——禁止药王谷子孙卷入朝堂之争,否则逐出药王谷,可是药王谷家大业大,后代子孙生出野心,意图染指大梁江山,搅动朝堂风云,实难避免,终究导致药王谷分裂成药圣和医圣两派。」 「药圣就是如今的药王谷?」 「与其说是药王谷,还不如说是药王庄。医圣一派志在悬壷济世,有了分歧便离开药王谷四处为家,而药圣一派便建了药王庄,专司药材生意。」 「若是如此,此事只怕不是个人所为,而是药王庄搀和其中。」 「以药王庄的财力想培养私兵确实不是难事。」 略一思忖,徐文颐不解的摇摇头,「皇上是勤政爱民的好皇帝,药王庄想夺取江山名不正言不顺,太过异想天开了。」 「没错-如今太平盛世,药王庄再强大也难以夺取江山,更别说名不正言不顺,可是,若有皇子搀和其中呢?」 徐文颐不以为然的一笑,「皇子怎么愿意将江山送给药王庄?」 「你错了,对皇子来说,是药王庄助他坐上龙椅。」 徐文颐嗤之以鼻的哼了一声,「他凭什么以为药王庄会助他登上龙椅?」 「只要出得起价码,有何不可?」 「利益交换?」 「对,就是寺院里都可能六根不净,更何况是敛财有名的药王庄。」 「不过即便你将药王庄或药王谷搜个底朝天,你也不能证明什么。」药王庄是商贾,就算与齐国往来也不能冠上通敌之名,当然,臬上可以不管不顾的处置他们,只是难免落个暴君之名,可若不想让大梁的药材供应出现问题,不能轻易动药王庄。 「我探过药王庄,那儿防卫看似松散,但处处都是陷阱,还害我差一点就闹出人命了,如今不好随意进入打探;至于药王谷,那儿是大梁潜入齐国的最佳门路,就算查不到线索,也值得一探究竟,更别说那儿有能解百毒的红艳果。」皇上要他来此的目的是红艳果,但他更看重药王谷的地理位置,否则他也不会花费如此大的心思绘制药王谷的舆图。 「红艳果?」 「传闻这是噬心之毒唯一的解药,且只生长在药王谷,可是熟悉药王谷的人皆言不曾见过。」 徐文颐抚着下巴琢磨道:「传闻应该不是空穴来风,但无人见过,这就奇怪了。」 「若不熟悉药王谷,药王谷如同一个迷宫,只怕所有的人都不曾见过药王谷的全貌,又如何能确定药王谷是否有红艳果?我想,唯有将药王谷查个底朝天,方能探出其中的虚实。」 叩叩叩!守在房门外的侍卫陈运之道:「公子,子肃回来了。」 半晌,凌子肃打开房门走进来,在炕边站住,拱手道:「属下打听清楚了,那日尾随傅姑娘的两条尾巴是文成侯府的侍卫,护送昭华长公主身边的管事嬷嬷前来樊阳,据说是来接文成侯府的四姑娘回京。」 莫靖言很意外的挑着眉,「文成侯府的四姑娘?」 「傅姑娘就是文成侯府的四姑娘。」 莫靖言深感不解,「堂堂一个侯府姑娘,如何会成为蓝大夫的徒儿?」 v第九章[08.21] 「属下没打听到其中内幕,只知道蓝大夫带着傅姑娘回来樊阳时,傅姑娘差不多两三岁。傅姑娘小时候身体不好,连蓝大夫都不能保证能否养活她,有几次生死徘徊,竟教她熬过来了。」 莫靖言撇嘴道:「我看那丫头壮得像头牛。」 凌子肃怔愣了下,忍不住说了句公道话,「傅姑娘看起来桥滴滴的。」 莫靖言冷冷的侧头看他一眼,凌子肃不由得寒毛一竖,赶紧改口。「如今的傅姑娘确实难以想象当初体弱多病的样子。」 徐文颐忍俊不住的哈哈大笑,「你对这位傅姑娘好像有很多意见。」 「她本来就壮得像头牛!」 顿了一下,徐文颐若有所思的道:「我对这位傅姑娘越来越好奇了。」 「……那丫头只有耍嘴皮子的本事,其他都不行。」 徐文颐再度走下炕,绕着书案上的舆图打转,「在我看来,她可以带你进药王谷,还让你如此详尽的将药王谷画下来,这就足以教我对她另眼相看。」 「……」莫靖言不曾如此想要否决一个人,可眼前浮现的只有她的神采飞扬,置身在药王谷那个极其神奇的地方,她倒像是进了自家园子似的,优游自在,完全没有将那些白狐、陷阱放在眼里,药王庄难道不知道药王谷有她这么一个来去自如的大漏洞吗? 「以后别再当傅姑娘是乡下野丫头,昭华长公主那个人可是吃不得亏。」 莫靖言不当一回事的摆了摆手,「我那位姨母自私得很,除了自个儿,她谁也没放在心上,何况是长年被扔在乡下无血缘关系的晚辈。不过,既然是来接傅姑娘回京,为何不直接寻上门,而是偷偷摸摸尾随在后?」 目光一沉,莫靖言手指轻轻敲着炕桌-追逐权势地位的人从不做没意义的事,昭华长公主派自个儿的人来接傅明烟,可能基于她是文成侯府的世子夫人,不得不插手文成侯府的事,但也有其他可能。 「子肃,派个暗卫保护傅家丫头……不,你还是亲自保护好了,可是未到紧要关头不能出手。」他来这儿是领了皇上密令,万不得已,绝不能将自个儿曝露出来。 凌子肃应声退出书房。 「你怀疑昭华长公主的人会对傅姑娘不利?」 「这倒不是,可是行动鬼祟,总不是好事,不能不防。无论如何,在我未确定红艳果的踪迹,完成药王谷的舆图之前,那个丫头不能出事。」 徐文颐同意的点点头,「当心一点倒也没错。」 「你该走了,没事别往我这儿跑。」过去七八年他一直待在南岭,云州这儿根本没有一个人认得他,而徐文颐所在的东北大营紧邻云州,徐文颐一得闲就会来樊阳这儿寻乐,他可不想因为徐文颐将自个儿曝露出来。 徐文颐没好气的撇了撇嘴,摸摸鼻子挥手走人,而莫靖言还是维持原来的坐姿,继续先前跟自个儿的对弈。 这是什么情况?傅明烟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再低头看着手上的糖葫芦……她也不想贪吃,不过是一买到糖葫芦就忍不住被它甜中带酸的香气勾住味蕾,投注所有的注意力,为何一抬起头来就被人家左右包夹? 「我可以请问一下,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师傅教导她,无论多讨厌的人,先礼后兵是做人最基本的准则。 「老奴是奉长公主之命前来带四姑娘回文成侯府。」虽然在蓝采华那儿吃了一次亏,许嬷嬷不敢再莽撞,事先还让侍卫跟在傅明烟身后好几日,可是习惯了高高在上的姿态,教她在一个乡下野丫头面前像奴才一样恭恭敬敬,她实在做不来。 「这跟我有何关系?」许嬷嬷说得不清不楚,傅明烟当然不承认自个儿是她口中的四姑娘。 怔愣了下,许嬷嬷佯装恼怒的道:「蓝大夫真是太可恶了,竟然没有告诉四姑娘,四姑娘如今身子好了,应该回文成侯府了,侯爷夫人特派老奴来接四姑娘回去。」 傅明烟冷冷的唇角一抽,绕过她往前走,可是两边的侍卫立马挡在前面。 「请人回去是这样子吗?」她没耐性拐弯抹角了。 许嬷嬷走回傅明烟前面,侍卫立刻退回两边。 「京城又繁华又热闹,四姑娘肯定会喜欢京城……」 「我一直觉得樊阳太繁华太热闹了,吵死人了!」傅明烟不客气的打断。 「……老奴一定要带四姑娘回京,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四姑娘见谅。」许嬷嬷努力压抑濒临发作的不耐烦。 这个老太婆看起来一脸刻薄的样子,实在很讨人厌!傅明烟带着挑衅的举起手上的糖葫芦咔嗞咔嗞的吃着……虽然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她还是觉得糖葫芦真是人间一大美味,发明它的人太了不起了! 许嬷嬷-脸呆滞,四姑娘是什么意思? 傅明烟继续咔嗞咔嗞的享用糖葫芦。 许嬷嬷恼了,也不管她是什么意思,强硬的道:「请四姑娘不要为难老奴。」 傅明烟终于解决掉手上的糖葫芦,还意犹未尽的舔了一下手指,懒洋洋的道:「你要带我回去,我就应该跟你回去吗?」 许嬷嬷的脸瞬间拉得又臭又长,「四姑娘非要跟老奴过不去吗?」 傅明烟很认真的点点头,「对啊,我就是想跟你过不去,不行吗?」 闻言,许嬷嬷彻底变脸了,「四姑娘非要跟老奴过不去,老奴只能得罪了。」 两名侍卫立马靠过来,傅明烟连忙举起双手制止他们。 「我这个人生性善良,既然知道你们出手的结局不好,当然有必要给你们提个醒,你们最好别惹我,我有个坏毛病,受不了别人碰我一根寒毛。」 两名侍卫不由得迟疑,虽然不认为她有何攻击性,但终究是文成侯府的主子,他们得罪不起。 「你们两个还怔着干啥?若是长公主怪罪下来,你们承担得起吗?」许嬷嬷是昭华长公主的人,根本没将文成侯府的主子放在眼里。 两名侍卫立马靠过去打算掳人,可是还没碰到人就被突然出手的傅明烟剌了一针,不由得一惊,直觉的往后一跳。 「怎么了?」许嬷嬷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慌忙的左看右看。 傅明烟笑得无比天真无邪,「我刚刚不是说了,受不了别人碰我一根寒毛。」 两名侍卫突然大笑,接着又叫又跳,好像身上有虫子,恨不得甩掉似的。 v第十章[08.21] 「你做了什么?」许嬷嬷惊慌的问。 「没什么,只是师傅为了保护我,给我弄了点小玩意儿。」傅明烟一脸邪恶的往许嬷嬷靠近一步,「你要不要尝试一下?」 许嬷嬷吓得连连后退,脚步踉跄,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别担心,我这个人很讲道理,只要不碰我,保证没事。」傅明烟毫不掩饰心中的不屑,自以为是的家伙,真以为生长在乡下的孩子就好欺负。 咽了口口水,稳住气息,许嬷嬷转而威胁道:「四姑娘还是识相一点,得罪长公主于你无益。」 傅明烟不解的歪着头,「真是奇怪,不是侯爷夫人派你来接人的,为何变成长公主?」 许嬷嬷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傅明烟走到许嬷嬷前面,蹲下身子,吓得许嬷嬷不住往后仰,「你这个老太婆有问题哦,一会儿侯爷夫人,一会儿长公主……难道你有老人痴呆吗?」 老太婆……许嬷嬷张着嘴,「老奴只有四十」在舌尖打转了一下,还是吞下。 「老人痴呆要小心,无药可救。」傅明烟的目光转为怜悯。 「四姑娘如此不知好歹,老奴会一五一十禀明长公主。」许嬷嬷恼羞成怒。 「真是好笑,我又不是没爹,轮得到长公主管我吗?」傅明烟再微微往前一倾,压着嗓门道:「你回去最好告诉长公主,她这样不好,人家以为她想当我后娘。」 许嬷嬷的脸瞬间转为苍白,傅明烟见了一惊,难道她蒙对了?可是,这位长公主就是死了夫君再嫁,也不可能跟她爹扯上关系,她是她爹的大嫂……不不不,皇家出品的绝不能用正常逻辑思考,要不-杨贵妃明明是唐玄宗的媳妇,最后竟然成了他的小妾,总之-不可能的事到了皇家都有可能,简直是天下最无耻的地方。 「这当然不可能,可是,容易惹人闲话,不是吗?好啦,那两个很快就没事了,我就不奉陪了。」她可不想因为朦对某人见不得人的心思,成为人家暗杀的对象,还是赶紧离这些人远远的。 不到一个时辰,莫靖言已经得知傅明烟恶整文成侯府嬷嬷、侍卫的精彩过程。 莫靖言看着一不小心歪了一笔的字,忍不住皱眉,最近定力变差了……那丫头的脑子绝非常人,花样还真多。 半晌,他终于找回声音,「我就说这丫头鬼得很,谁遇到她,谁就倒霉。」 凌子肃忍不住看了主子一眼,若非傅姑娘,公子能够画出药王谷吗?在他看来,傅姑娘是公子的福星。 「我早该想到了,她胆敢横行药王谷,绝对是个擅于用毒之人。」 「傅姑娘身上的毒也许是她师傅给的,就是为了防止今日这种事情发生。」 「无论是不是蓝大夫给的,那丫头身上肯定藏了一堆见不得人的毒物。」 「还好傅姑娘没给公子下毒。」凌子肃充满感激,见到文成侯府那两名侍卫「发疯」半个时辰,最后落得像一滩烂泥瘫软在地-真是永生难忘。 莫靖言闻言一怔,是哦,她竟然没有给他下毒。 「傅姑娘肯定舍不得给公子下毒。」凌子肃有感而发,公子只要回阵一笑,没有一个姑娘不痴了傻了。 莫靖言傲娇的点点头,没有一个姑娘舍得伤他,可是随即想起一事,他偏着头一问,「不是说我易容之后平凡无奇,人家连一眼都不愿意看我吗?」 对哦,他怎么忘了主子在外行走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可是,凌子肃还是硬着头皮说:「公子的绝代风华岂是容貌可以隐藏的。」 「你拍马屁的功力更上一层楼了。」虽然讨厌人家盯着他的容貌发痴发呆,但不表示他不自恋。 凌子肃嘿嘿一笑,「这是属下的肺腑之言,而且傅姑娘确实没向公子下毒,可见得对主子不一样。」 她对他不一样吗?莫靖言莫名的感到愉悦,可是又不想让人察觉出来,只能故作姿态道:「那个丫头可以从我这儿赚到银子,当然不会对我下毒。」 「属下以为傅姑娘是非分明,即便给文成侯府的侍卫下毒,也没下重手。」不过折磨半个时辰,凌子肃觉得很客气了。 「这还不算下重手?」 「若是公子,那两个侍卫还能毫发无损吗?」 今日换成他,肯定废了他们的手,没有人可以在他面前如此嚣张……那丫头在他面前好像一直很嚣张,他竟然没跟她计较,甚至还有那么一点放纵她……好吧,他对她确实不同常人,不过,这只是为了红艳果,他是忍辱负重,不得不容忍她……怎么有一种越来越心虚的感觉? 莫靖言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总之,以后不能随便得罪那个丫头,免得惹火她,给我下毒。」 凌子肃突然生出一种错觉,公子是为自个儿找藉口——他对傅姑娘格外宽容是因为得罪不起……这不是在开玩笑吗?除了皇上,公子岂有得罪不起的人? 「是,傅姑娘得罪不起,可是,公子好像已经得罪傅姑娘了。」凌子肃绝对不是有意,而是不小心说出真心话。 莫靖言冷眼瞪过去,凌子肃不由得脖子一缩。 「可有查到文成侯府为何将傅姑娘送到蓝大夫身边?」 「没有,不过,傅姑娘的母亲严氏是蓝大夫的师姊。」 莫靖言讶异的挑起眉,「严氏?」 凌子肃知道莫靖言猜到了,点头道:「傅姑娘的母亲正是出自药王谷医圣一派,还是长房嫡出。」 「如此说来,应该是严氏将傅姑娘托给蓝大夫。」 「属下也认为如此,因为傅姑娘身子不好,文成侯府不得不答应。」 「不过,为何至今才来接人?」 「不清楚,可能是年纪到了,不好继续放在樊阳不管。」 「可是,为何要动手掳人?」 v第十一章[08.30] 这一次凌子肃完全答不出来了,文成侯府的侍卫出手掳人,他也吓了一跳。 莫靖言显然无意追究此事,自顾自的道:「掳人这种事都干得出来,文成侯府想必非要把人带回去,你继续暗中保护她,不能让文成侯府坏了我的事。」 「是,公子。」 莫靖言示意凌子肃磨墨,可是执笔蘸墨,正要落下,那个丫头嚣张的样子又跑来眼前晃了……放下笔,他还是去练剑好了,应该就不会突然想起某个人。 【第四章 她只缺一门亲事】 连着进药王谷三日,莫靖言就会休息三日,接着又是连着三日进药王谷……至今,傅明烟已经带着莫靖言进药王谷十次了,今日是第十一次。 傅明烟拿着一根树枝甩啊甩,一路跟在莫靖言的屁股后面,一张嘴巴几乎没有停下,不是介绍草药就是指路、提示……总之,一百两的领路费只是辛苦钱,即便莫靖言同意坐下来歇会儿,她也不可能放松心情好好休息。 「你来药王谷的目的真的只是为了红艳果?」这个问题一直搁在她心里没问出口,喉咙好像卡了一根剌,真是不舒服啊。 莫靖言心下一凛,故作淡然的瞥了她一眼,「你认为我还有什么目的?」 「不知道,不过至少可以肯定你想将药王谷摸清楚。」单就路程来看,整个药王谷用不着三日就可以走完了,可是他多花了四倍的时间,这绝不是单纯寻找红艳果。 「……我干啥要摸清楚药王谷?」虽然他知道这丫头聪明,但是看她不拘小节,总觉得她是大而化之的人,没想到她心思细腻,眼睛利得很。 傅明烟送他一个白眼,「这种事我如何知道?我又不清楚你的底细。」 「你想太多了,我确实是为了红艳果而来。」皇上的差事才是正事,而他的心思不过是个人私心。 傅明烟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你的目的何在与我无关。」 莫靖言笑了,「既然无关,为何还问?」 「想问就问啊。」 「……」 傅明烟显然很得意堵住他的嘴巴,咯咯咯的笑了,「我不是生长在高门大户,你别用九弯十八拐的心思来想我的天真善良。」 他的心思九弯十八拐?她天真善良?莫靖言唇角抽了一下,「我哪儿看起来像是生长在高门大户的样子?」 傅明烟偏着头,将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老气横秋的道:「你是否出身高门大户与容貌无关。」 莫靖言怔愣了下,然后摸了摸脸,这张脸可是精心设计,平凡的不能再平凡,不是应该看了就觉得他是个普通人吗? 「一个人的贵贱往往刻在骨子里,不是容貌美丑可以隐藏的。」没错,他这张易容过的脸乍看很平凡,让人不会想多看一眼,但他们是共事的关系,不想看也要看,她如何看不出他刻在骨子里的骄傲?再说了,一出手就是一百两,不是摆明家底很厚吗? 莫靖言很快就想明白了,不是他易容的不好,而是他在这丫头面前没有藏住真实的自己……其实在生人面前,他向来很懂得收敛隐藏。 「好啦,休息够了,干活了。」傅明烟从石头上站起来,举起双手准备伸懒腰,突然想到这样的姿势不雅,还是赶紧放下,对着好奇的看着她的莫靖言嘿嘿一笑,蹦蹦跳跳的躐到前面带路。 「我们还要几日才能走完药王谷?」莫靖言缓缓跟上前。 「再来一趟就行了,不过,就是走完整个药王谷,你也看不出药王谷的全貌。」 挑起眉,莫靖言来了兴致,「怎么说?」 「药王谷有个地方就是药王庄的人也不敢进去……不对,连靠近都不敢。」 「什么地方?」 停下脚步,傅明烟回过头,一脸阴森森的道:「死亡谷,里面堆满了白骨。」 莫靖言双手抱胸,好笑的道:「死亡谷?你怎么知道里面堆满了白骨?」 傅明烟又给他一个白眼,「有去无回-不就堆满了白骨吗?」 「……」他又被堵住嘴了。 「这个死亡谷是药王谷的禁地,药王庄还立了规矩——不准擅闯死亡谷,否则逐出门户。听说到了晚上,死亡谷会传来鬼哭神嚎的声音,偶尔会有白色的影子飘过去,还有,从死亡谷吹出来的风又阴又冷,炎炎夏日,远远的就能感受到那儿的风有多么消暑,总之……」傅明烟故作害怕的抖了一下。 「说得好像真的-你亲眼见过?」 傅明烟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我不是说了——听说吗?」 「『听说』能当真吗?你不知道『听说』往往是杜撰、编造吗?」 「你没听过『无风不起浪』吗?」 「好吧,无风不起浪,可是,你不好奇吗?」 「我更爱惜生命。」 「我看你就是个不安分的。」 傅明烟抗议的撇了撇嘴,不过并未出言辩解。她也是懂得量力而为的,不过毕竟是来自自由呼吸的时代,做事难免有点随心所欲。 「你带我进死亡谷,一个时辰一百两。」 傅明烟假装没听见,转过头,继续往前走,莫靖言索性走到她前面,这会儿她不得不停下面对他。 「你以为我不长脑子吗?性命重要,还是金钱至上,我会分不清楚吗?」傅明烟恶狠狠的踢了他一脚。 莫靖言吃痛,不敢置信的抬头瞪她,可是瞪着瞪着,味道就变了。 v第十二章[09.04] 若是有人如此冒犯他,他应该生气,可是她炸毛的样子,怎么会如此可爱? 「看什么看,你就是给我一千两,我也不奉陪,我可不想陪你去死。」他当她听到银子脑子就晕了吗?姑娘我爱财,但也要有性命可花啊。 清了清嗓子,莫靖言站起身,「我相信你可以全身而退。」 干笑几声,傅明烟凉飕飕的道:「你不是说我不安分,怎么还相信我?」 「药王谷就像你家的园子。」 「是啊,不过,那儿是死亡谷,不是药王谷,虽然同在一处,但是差很大。」最后三个字她不忘了加重音。 闻言,莫靖言忍俊不住笑的了。 傅明烟见了皱眉,「笑什么?」 「想笑就笑啊。」 「……」真是不要脸,学她说话。 莫靖言显然知道她在想什么,挑衅的对她扬起下巴,彷佛在告诉她:你能奈我何?然后,他不再言语的转身往前走,此路不通,只能另想法子说服她进死亡谷了。 咦?傅明烟稀奇的挑起眉,这家伙不像是那种轻言放弃的人……无所谓,这一次绝对不会任他摆布,她又不是疯了,绝不可能拿性命陪他闹。 莫靖言看着几近完成的药王谷舆图,目光落在药王谷北方的死亡谷,虽然如今只是简单标记,什么也没有。 「这个死亡谷有这么可怕吗?」徐文颐一脸八卦的绕着舆图打转。 莫靖言好笑的瞥了他一眼,「别再转了,你再看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你长年待在南方,不知道药王谷在北境百姓心中一直是很强大、神秘的存在,而你竟然将药王谷完完整整的画出来,你想,我看着它能不欢喜、不惊奇吗?」 「若非药王庄设下各种陷阱,药王谷也不过是种满各式草药的山谷,论其危险,还不及南岭的深山野岭。」莫靖言不小看药王谷,但也不会高看,若非严家祖宗随太祖皇帝打天下,地位不凡,药王谷在百姓心目中就只是巨贾。 「你瞧清楚了,没了传言中的神秘,当然看不上眼,但死亡谷就不同了,你连里头什么情况都毫无头绪,看它就觉得可怕。」 「可怕倒不至于,这世上有很多地方堆满白骨,不过,正因为这些传言,我反而觉得好奇。」莫靖言手指无意识的敲着,在他看来,禁地往往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为了怕人发现,索性捏造各种传言,教人心生惧意,不敢靠近。 徐文颐挑起眉,「你想进死亡谷?」 「死亡谷也是药王谷的一部分。」莫靖言手指移至死亡谷的位置,「缺了一块的舆图如同废纸。」 「在我看来,这份舆图已经很完善了,你别因为不甘心就冒险进去。」虽然这几年两人一在北一在南,但毕竟一起长大,对方的性子可是一清二楚,莫靖言这个人绝不容许因为困难而退缩,死亡谷对他来说并非舆图上遗漏的一块,而是他必须越过的困难,当然不能连闯都不闯就放弃了。 「我要冒险进去,也会带上傅家丫头,你不必担心。」 徐文颐实在不解,「你怎么如此相信傅姑娘可以从死亡谷全身而退?」 「若是你跟她进过药王谷,你也会相信她有这个本事。」 「这倒未必,死亡谷可不是药王谷。」 是啊,死亡谷终究不是药王谷,但很奇怪,他就是相信那个丫头能从死亡谷全身而退,是因为她在药王谷的优游自在?还是因为她对药王谷的草药如数家珍?又或者她举手投足的自信张扬……明明是在乡下放养长大的孩子,自信、气势却不输京中贵女,而且明明受制于他,可在他面前毫无屈居在下的卑微,随心所欲、率性而为,完全没将他放在眼里。 「好吧,就算傅姑娘有此本事,但她若坚持不带你进死亡谷,你又能如何?」徐文颐从莫靖言口中不难看出傅明烟有多难缠,若不捏住她的软肋,难以逼她就范。 莫靖言苦恼的抚着下巴,「是啊,有什么法子可以说服她?」 徐文颐斜睨一眼,这不是很简单吗?「想要说服一个人,就得看她需要什么啊。」 「她需要什么?」 眼珠子贼溜溜的一转-徐文颐半开玩笑的点头道:「她要银子,就给银子,她要名声,就给名声,她要你以身相许,你就以身相许……总之,她需要什么,你给什么就对了。」 莫靖言唇角一抽,以身相许? 见状,徐文颐没好气的撇嘴,「人家舍命陪你进死亡谷,你以身相许不应该吗?」 「我怎么觉得你在看笑话?」 「我可有说错?」 「……」 「你也别想太多了,如今你可不是那位文武双全、名冠京城的贵公子,姑娘会争相扑倒在你前面,你愿意以身相许,人家还不见得乐意嫁给你呢。」徐文颐不客气的泼他冷水。 虽说易容是为了避开人群关注,可是如此其貌不扬,人家又不是老姑娘,嫁不出去,为何要嫁他?再说了,人家可是侯府嫡女。 莫靖言傲娇的抬起下巴,「即便不是那位文武双全、名冠京城的贵公子,我还是我,一个小丫头岂会摆不平?」 「没有美男计,你要如何摆平她?」徐文颐承认自个儿故意挑衅,终于有机会见他对某个姑娘耍心机,绝对不能错过。 莫靖言恶狠狠的一瞪,这个小子就是等着看笑话……开玩笑,若他对付不了一个小-y头,他的颜面何在? 徐文颐走回炕上坐下,端起早就冷掉的茶盏喝了一口,充满期待的道:「我等着你的好 消息。」 莫靖言懒得理他,脑子已经飞快的琢磨着——如何逼那个丫头就范? 傅明烟是一个不太会记取教训的人,一买到糖葫芦就忙着低头享用,因为她实在太喜欢这种甜中带酸的滋味,当酸味在口中蔓延开来,还忍不住抖了一下,再眯一下眼睛,一副很享受的样子,而就在这低头抬头之间,她又被挡下来了,不过这次不是掳人,她还可以慢慢享受。 v第十三章[09.09] 「你几岁了,怎么还吃糖葫芦?」莫靖言的口气很嫌弃,可是目光有着自个儿也没有察觉的喜爱,这丫头吃糖葫芦的样子还真是可爱,真想伸手捏一把。 傅明烟用力咬了一口,咔嗞咔嗞,然后哼一声,绕过他走人。 莫靖言怔愣了下,赶紧跟上去,「我请你上茶楼听说书。」 傅明烟还是不理他,继续咔嗞咔嗞,糖葫芦就是有这个好处——不但可以满足口腹之欲,还可以让心情变好。 「不想听说书,我请你上百味楼吃饭。」 傅明烟三两下就解决手上的糖葫芦,扔了竹签,接着转去排队买红豆糕。 见状,莫靖言觉得自个儿被雷劈到了,若他跟上去排队,是不是太丢脸了?可是……他还是硬着头皮跟上去了。 莫靖言别扭的清了清嗓子,「这有那么好吃吗?」 「你吃了不就知道了。」 莫靖言不喜欢甜食,但跟着排队只好买一份,当然,绝对不入口,可是一会儿之后,他竟然跟傅明烟坐在一间茶楼前面的树下吃红豆糕,至于味道如何,他完全没放在心上。 「你这丫头真奇怪,坐在茶楼不是比这儿舒服吗?」 傅明烟歪着头看着他浑身不自在的模样,心情非常愉快,「我今日想吃红豆糕,不想吃茶楼的点心。」 是吗?她不是存心找他麻烦?莫靖言也不想在这种小事上纠缠不清,如今是他有求于她,只能迁就她。 「你一个姑娘家坐在这儿吃红豆糕,难道不会不自在吗?」 「我们云州民风开放,若有盗贼来袭,就是平日只懂绣花的姑娘也会拿起菜刀冲出去,没有你们京城那么多规矩跟讲究,若是你不自在,可以走人。」 莫靖言在这儿待了几个月,当然知道云州不仅不同于京城,也不同于南岭,这儿不只是民风开放,姑娘甚至跟男子一样强悍……好吧,她一个姑娘家不会不自在,他一个大男人不自在,这不是笑话他吗?可是,他还真不自在,觉得路人都在看他。 傅明烟见他快得内伤的样子,索性不跟他拐弯抹角了,他不觉得累人,她可没耐性陪他耗下去。 「你不要白费力气了,无论你开出多少价码,我都不会陪你进死亡谷送死。」 莫靖言松了口气,终于等到她开口了。「不要银子,你要什么?」 「我什么都不需要。」 「哪有人什么都不需要?」 「我不缺,当然什么都不需要。」 「你不会一点难处都没有吧。」 「难处?」傅明烟歪着脑袋瓜想了想,很认真的点点头,「我还真有难处。」 莫靖言微微扬起唇角,一副果然如他所料的道:「说吧。」 略微一顿,傅明烟摇了摇头,「算了吧,这种事你也无能为力。」 莫靖言可不喜欢这种被人家小瞧的感觉,「你不说,如何知道我无能为力?」 唇角轻轻一挑,傅明烟故作无奈的道:「好吧,我说,我需要一门亲事,所以除非你以身相许,否则就别多废话了。」 莫靖言顿时舌头打结了,不会吧,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傅明烟很不屑的瞥了他一眼,「这样就吓到了,还敢问我需要什么。」闻言,莫靖言可不服气了,「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个姑娘像你一样自己直言需要一门亲事?」 「我不过是回答你的问题。」虽然她对师傅很有信心,师傅不会由着文成侯府拿捏她的亲事,可是权贵之家手段、花样太多了,她担心师傅应付不来,一不小心就着了人家的道,最后她的亲事还是要由文成侯府主导。 她仔细想过,若是可以在回文成侯府之前将亲事定下来,她就不怕文成侯府作妖了,不过她也知道,短期之内要找到一门亲事不容易,这事只能等师傅从桐城回来再来商议。 「你为何需要一门亲事?」 「你又不能解决我的问题,我为何要告诉你?」 「你先说说看,说不定我可以解决你的问题。」 嘁一声,傅明烟懒得理他,以为亲事跟礼物一样挑挑选选就成了吗? 莫靖言也知道自个儿的想法太不切实际,还是回到最先的问题,「除了亲事,你真的没有其他的需要吗?」 「没有。」 「没得商量?」 「对,没得商量。」傅明烟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她是真的缺一门亲事,不过要他以身相许只是想堵住他的嘴巴,怎么还是没完没了? 「你要不要再想想看?先前问你,你也说不缺,想了一下就缺了一门亲事,这会儿再想一下,肯定又能想出什么。」 「你烦不烦啊!要我说几遍,除了一门亲事,本姑娘什么都不缺。」傅明烟气呼呼的跳起来,若是手上有布,她肯定直接塞住他的嘴巴,没见过这么啰唆的男人! 莫靖言顿了下,「你有必要如此生气吗?我不过是教你再想想看,想不出来就算了。」傅明烟冷笑的一哼,语带挑衅的道:「没本事跟我交易,就滚远一点。」 这简直是打他的脸!莫靖言怒瞪着她,难道真的要他以身相许吗? 傅明烟不客气的用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老气横秋的训道:「若没有豁出去的决心,就别想跟人家谈判。」 「……」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嚣张,而他,竟然无力招架。 v第十四章[09.13] 「好啦,该说的都说了,我懒得跟你多费唇舌,告辞了。」傅明烟举起手,然后拍了拍衣服,双手背在身后大摇大摆的走人。 莫靖言没有跟上去拦下她,此时他忙着跟自个儿天人交战,真的要以身相许吗? 权贵之家的子弟通常十七八岁就成亲了,可是这些年南越蛮人不曾消停,他的心思全在 战场上,而娘在南岭挑不到满意的媳妇,自然不会逼他,他的亲事就一拖再拖,至今二十一了,亲事还没有着落。 不过娘也说了,今年进京,她一定要挑个媳妇,再请皇上赐婚,他并未放在心上,他不点头,娘不敢随意定下他的亲事,皇上也不会不打一声招呼就任意给他赐婚,换言之,他的亲事可以自个儿作主,他想娶傅明烟,不会有人反对。 问题又回到原点了,他真的要以身相许吗?无论死亡谷有没有红艳果,他非去不可,如同他所言,死亡谷也是药王谷的一部分,一个不完整的舆图是没有价值。总之,他即便无法将死亡谷的一草一木画出来,但好歹要知道里头的状况,真的满是白骨吗?还是说,这不过是用来眶骗世人的障眼法? 其实,成亲的对象若是那个丫头,他觉得好像也不是很讨厌的事……不只是不讨厌,甚至觉得他要成亲,娶谁都没有娶她来得好。 虽是如此,但他讨厌这种被人家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他喜欢凡事掌握在自个儿手上,他说了算数……难道,他真的要以身相许吗? 窗外春色正浓,满园子万紫千红,花香随风浮动,深吸一口气,都会忍不住赞叹一句「春天真好」,可是书房内—— 徐文颐对天发誓-以身相许不过是随便说说,绝对没有藉此看好友笑话的意思,没想到随便一说成了真,人家什么都不需要,就缺了一门亲事。 先是一怔,接着爆笑,徐文颐还差一点从炕上跌下来,见莫靖言一张脸黑得像锅底,赶紧识相的收住笑声。 清了清嗓子,徐文颐赞许的竖起大拇指,「这位傅姑娘真是了不起!」 莫靖言送上一个白眼,知道他很高兴可以看自己笑话,但不能含蓄一点吗? 「傅姑娘想必看准你不愿意以身相许,才会拿亲事逼退你。」 「她吓唬我?」 徐文颐挑起眉,「你不是被吓到了吗?」 「笑话,我怎么可能被吓到了!」莫靖言可不承认自个儿吓到了,只是很意外……说是意外好像也不对,徐文颐事前提过,不过他并未放在心上,怎可能藉此要求他以身相许?倒不是因为换了一张普通的脸,他变得没有吸引力,而是这种事不像那丫头会干出来的,万万没想到…… 好吧,他是有点小小的惊吓。 徐文颐戏谑的挤眉弄眼,「你犯不着死撑着脸面不承认,以身相许又不是小事,吓到不是理所当然吗?」 「是是是,换成是你,肯定吓得两脚发软。」 「我不会吓到,我会一眼就看穿她的用意——她不过想藉此逼退我。」 「你知道有多少姑娘为了嫁给我,无所不用其极吗?」莫靖言傲娇的扬起下巴,「在我面前掉进河里的姑娘数都数不清,她拿亲事逼退我,有可能吗?」 徐文颐带着审视的目光将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摇了摇头,「她知道你是震慑南越蛮人的南宁侯世子吗?」 顿了一下,莫靖言闷声道:「不知道。」 「她知道你是绝世无双的美男子吗?」徐文颐看着他的脸——因为心烦,他回来并未卸下脸上的易容……怎么看怎么平庸,傅姑娘会看上? 又是一顿,莫靖言更闷了,「不知道。」 「她知道你家财万贯吗?」 「……应该不知道吧。」虽然他出手大方,但是绝对不会给人财大气粗的感觉,再说了,他身上看不到值钱的玉佩饰物,完全跟家财万贯扯不上边。 徐文颐双手一摊,「既然如此,你有什么值得她无所不用其极的算计?」 莫靖言顿时哑口无言。 徐文颐像是想到什么的两眼一亮,一脸八卦的问:「若是你答应她以身相许,你说她会有何反应?」 莫靖言又是一顿,绝对不相信这是她逼退他的伎俩,「万一她来真的呢?」 「若你非进死亡谷不可,你当然只能以身相许啊。」 莫靖言没好气的冷哼一声,「你以为以身相许如此容易吗?」 徐文颐似笑非笑的歪着头打量他。 「……看什么?」莫靖言突然生出一种被人看穿心思的感觉。 抚着下巴,徐文颐一副很苦恼的道:「我只是奇怪,你在怕什么?若是你不想娶,谁能勉强你?大不了让皇上给你赐个婚,你不就可以摆脱她吗?」 莫靖言闻言一怔,是啊,不过是口头之约,真要成亲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徐文颐拿起一旁红泥火炉上的茶壶,给自个儿的茶盅倒了一茶-先闻茶香,再一口到底,抿了抿唇瓣,这个小子就是懂得享受,无论身在何处,只喝龙井。「我不是泼你冷水,只是觉得有必要给你提个醒,你真的想太多了,这肯定是她逼退你的手段。」 莫靖言也给自个儿倒了一盅茶,借着喝茶让心情平静下来。 「好吧,她可能想藉此逼退我,但是,万一我同意呢?」那丫头鬼得很,他不相信她行事如此草率,没有给自个儿留退路。 「你会同意吗?」徐文颐兴致勃勃的反过来一问。 「你不是说,若是我非进死亡谷,就只能以身相许吗?」 徐文颐点了点头,「这是当然,除非傅姑娘改变心意啊。」 「那丫头的性子很拗,说出口的话绝不会收回去。」 「所以,你的决定?」 v第十五章[09.19] 「……以身相许就以身相许,这有什么大不了。」莫靖言咬着牙豁出去了。 徐文颐伸出手,可是还来不及碰触莫靖言的肩膀他就侧过身子避开了,只好嘿嘿一笑,将爪子收回来,「既然打定主意,你也别管她真的假的,你答应交易,她无论如何必须带你进死亡谷,而你要担心的是能否从死亡谷安全出来。」 莫靖言竟然有一种松口气的感觉。好吧,他承认自个儿有点担心,他愿意以身相许,那丫头反而改变心意呢?没有一个姑娘不愿意嫁给他——对此他深信不疑,可是一遇到她-他再也不是顺风顺水,没有一件事按着自个儿的计划,这丫头根本是生来克他的。 「我相信那丫头有本事进去,必然有本事出来。」直觉告诉他,那丫头对死亡谷并非一无所知。 「也是,人家何苦拿命陪你玩,胆敢进死亡谷,自然是有本事保住自个儿的命。不过,就怕你费尽心思进了死亡谷,里头根本没有红艳果,那岂不是亏大了。」 「我相信死亡谷有红艳果。」 「若是没有呢?」 莫靖言懒得再浪费唇舌了。 「我不过是给你提个醒,你有可能冒着生命危险进死亡谷,最后一样好处也没捞到,还要以身相许,这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徐文颐后悔了,真不该看笑话的多说了几句,将事情搞得不可收拾。 莫靖言无所谓的摆了摆手,「我只要瞧清楚里头的情况,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总之,你只要自个儿心里有底就行了。」徐文颐无奈的叹了声气。 莫靖言点了点头,专心品茶。他知道不能单凭殷国文献记载就认定死亡谷有红艳果,但他总要给皇上个交代,无论如何他都要进死亡谷瞧个究竟。 【第五章 交换信物定终身】 傅明烟觉得最近麻烦不断,还是待在家里别出门比较好,可是没想到她学乖了,人家还是找上门了,还带上了她父亲的书信,纪伯不好将人挡在外面。 「这是我爹的信?」傅明烟挥了挥手上的书信-眼里明明白白写着「不相信」。 过去十几年来,她爹只有名字没有影子,这会儿突然来了一封书信要她回家,好歹也让自个儿的亲信送信,丢给长公主的管事嬷嬷……这不是说不通吗? 「这封书信是送到文成侯府,侯爷夫人派侍卫送过来给老奴,教老奴亲自交给四姑娘的。」许嬷嬷可是有备而来。 傅明烟闻言一笑,不再质疑的拆了书信,三两下就将内容看完了……信上写着教她回京,然后,没了。 「四姑娘,我们何时回京?」许嬷嬷迫不及待的问。 傅明烟噗哺一笑,目光转为不屑,「你是不是觉得我只是乡下野丫头,三言两语就可以拐着我跟你走?」 许嬷嬷脸色微微一变,「老奴不明白四姑娘的意思。」 「虽然我自幼生长在乡下,但我不是没长脑子的傻子,至少我比你聪明。」傅明烟站起身,将手中的书信塞进许嬷嬷的衣襟里面,冷笑道:「随便送来一封信,就要我跟你回京,你是太看不起我还是太高看你自己?」 「……老奴还是不明白四姑娘的意思。」许嬷嬷努力教自个儿别慌,这丫头肯定在诈她,长公主准备的书信绝对教人看不出一点破绽。 傅明烟忍不住翻白眼,看着许嬷嬷又是摇头又是叹气,「长公主派你来云州,你肯定有点脑子,可是这会儿听你说话,怎么觉得你笨得无可救药?」 许嬷嬷的脸都绿了,可是她不明白四姑娘何出此言。 傅明烟一眼就看出许嬷嬷的心思,决定好心掰扯开来跟她解说,「这十几年来我爹没有半点消息,如今要我回京,他好歹要细说分明,这么一句话——你跟许嬷嬷回京……你觉得说得通吗?」 许嬷嬷没想到书信上就这么一句话,长公主实在太草率了。 「我看啊,这封信肯定出自长公主之手。」唯有高高在上的长公主才会使用这种命令人的口吻,还画蛇添足加上「许嬷嬷」——这只能说明一件事,长公主觉得她这个乡下野丫头太好对付了。 「……」 嘁一声,傅明烟不客气的踢了许嬷嬷一脚,「你回去告诉长公主,她要演戏,好歹演得像一点,随随便便、马马虎虎,有眼睛的人都可以看出问题,更别说我聪明伶俐,云州的地痞无赖见了我都怕,她想打我的主意,至少要使出真本事啊。」 「……四姑娘想多了,长公主又不识三爷的字迹,如何假冒三爷写信?」虽然已经被人家拆穿了,许嬷嬷还是不能认下这样的罪名,此事若传出去,长公主的名声岂不是毁了?傅明烟没好气的敲了敲许嬷嬷的脑袋瓜,许嬷嬷敢怒不敢言,只能脖子一缩,她当作没看见,讪笑道:「你还知道长公主不识我爹的字,我呢?连我爹都没见过,又如何认得我爹的字?你说,随随便便一封信,我能信吗?」 许嬷嬷的舌头又打结了,四姑娘怎么如此刁钻难缠? 「我若是你,还不如坦诚相告,为何要接我回文成侯府,说不定我善心大发就收拾包袱跟你回京了。」傅明烟可不承认自个儿在套话,这是好心建议。 「老奴说过了,为了给四姑娘挑门好亲事,四姑娘得先回文成侯府学规矩……」 傅明烟举起手打断她,「这若是你的诚意,你就别废话了。」 「侯爷夫人真心为四姑娘着想,蓝大夫只懂医术,不知规矩、礼仪,没能好好教埤叫姑娘,四姑娘不回文成侯府,难道要留在这儿嫁个粗鄙的泥腿子吗?」 傅明烟微微倾身向前,挑衅的对许嬷嬷咧嘴一笑,「这是我的事,我高兴就好。」 「……」 傅明烟直起身子,伸手拍了拍许嬷嬷的肩膀,「你不必着急,师傅不在,我哪儿也去不了,待你想清楚,决定向我坦白,你再来找我,我洗耳恭听。」 许嬷嬷想说点什么,可是脑子还来不及组织只字片语,傅明烟就叫人半推半送将她跟随行的丫鬟请出去。 砰一声,庄子的大门再一次当着她的面关上,许嬷嬷恨恨的咬牙切齿,原以为今日即便费点口舌,四姑娘还是会乖乖跟她回京,没想到四姑娘眼睛如此锐利,一眼就看穿三爷的信是伪造的。 上次在四姑娘手上吃了亏,她不敢再轻举妄动,连忙让侍卫回京一趟,请示长公主,直到昨日,侍卫终于带着书信回来。 看到三爷的信,她也知道是假的,姑且不论三爷跟文成侯府的关系早就闹僵了,单就上西北讨三爷的书信,来回就要一、二十日了,怎么可能这么快就送到她手上?不过,四姑娘一个乡下丫头,如何能辨出真假?她又一次低估四姑娘了! 「嬷嬷,怎么办?」红绫心急如焚的问。她们来了一个多月了,还动用长公主的关系将蓝大夫弄走,如今甚至让侍卫回京向长公主讨主意,结果依然没有进展,她们还回得了京城吗? 「你别吵,我想想……」许嬷嬷焦躁的走过来走过去,还一边嘀咕,「四姑娘手上若没有暗器,我们要掳人还不容易,哪用得着费那么多心思?」 「若是能想个法子迷昏四姑娘,四姑娘不就没法子使用暗器下毒了吗?」红绫想当然的道。 v第十六章[09.24] 许嬷嬷猛然停下脚步,一把抓住红绫,「迷昏四姑娘?」 「对啊,若是夜里偷偷潜入庄子,迷昏四姑娘,不就可以带走四姑娘了吗?」 「是啊,若能顺利潜入庄子,这倒是个好法子,不过这个庄子比人家大了一倍,庄子的人不过四五个,只怕设了不少机关防止外人闯入。」许嬷嬷终究是侍候长公主的人,不是一点见识都没有,尤其栽了一次跟斗,更是花了心思打探庄子,得知这个庄子大有文章,就是盗贼也不敢乱闯。 「这就麻烦了。」 略微一顿,许嬷嬷苦恼的道:「事到如今,若没有主子出面,只怕带不走四姑娘。」 「长公主怎么可能亲自来接四姑娘?」 是啊,长公主何等尊贵,怎能亲自来接四姑娘?可是,侯爷夫人更不适合了,如何能教祖母亲自来接孙女?至于二太太,向来对三房敬而远之,没有侯爷夫人亲口吩咐,她绝不敢蹚这个浑水,更别说想要四姑娘回文成侯府的是长公主,而长公主还是文成侯府的世子夫人,她最能代表侯爷夫人了。 「看样子,这事还是要请长公主拿主意了。」 红绫瞬间蔫了,「长公主会不会怪我们办事不力?」 许嬷嬷白了她一眼,这还用得着说吗? 红绫咬了咬下唇,忍不住道:「我们要不要先试试潜入庄子掳人?」 许嬷嬷犹豫不决,无法解决,还不知道实时上报,这是罪加一等。可是,能否顺利掳人……考虑再三,她终究点了点头,然后转身上了马车离开。 最近傅明烟严重怀疑自个儿拥有招惹麻烦的体质,昨日来了一个,今日又来了一个…… 难道不能让她安安静静过日子吗? 「我不是跟你说清楚了㈱?」傅明烟的声音几乎是牙缝中挤出来。 莫靖言点头道:「你说清楚了,我也想清楚了。」 「……嗄?」傅明烟觉得自个儿的脑子当机了。 清了清嗓子,莫靖言神情转为严肃,郑重的道:「若是我能够从死亡谷活着走出来,我就以身相许。」 傅明烟觉得自个儿被雷劈到了,整个人都焦了。 见她一脸的呆滞,莫靖言不由得恼了,这丫头是什么意思?不乐意吗?他微微眯着眼睛,阴恻恻的道:「你想耍赖不认账?」 傅明烟怔愣了下,眨了眨眼睛,「耍赖不认账?」 莫靖言挑衅的扬起眉,一副「我将你看穿」的指控道:「你不想承认曾经提过这样的交易,不是吗?」 傅明烟张着嘴巴半晌,干笑道:「我这个人最守信用了。」 莫靖言倾身向前,傅明烟不自觉的往后退,接着一屁股坐在石椅上。 因为考虑男女有别,傅明烟索性让人将莫靖言请到园子的赏莲亭——其实是一个凉棚,上面被金银花藤蔓爬满,黄白两色的细长小花成为平凡园子的一道风景——这儿很大,但属于开放性空间,她可以放开手脚-想干啥就干啥,可是万万想不到,一转眼她就被人家压制得大气不敢喘一下。 「你很守信用?」莫靖言一点退后的意思也没有,终于有了低下头看她的感觉,真好!不过,真想往那张水嫩豆腐的脸捏上一把。 「……当然,我师傅有言,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她想教他退后一点,有话好说,用不着如此咄咄逼人,可是他实在太靠近了,她再也忽视不了他平日压抑的霸气,强烈的男性气息瞬间将她包围,她觉得脑子无法集中,只够专心应付他。 莫靖言赞赏的点点头,「你师傅教得好。」 「是是是,我看莫公子不像是那种闲着没事干的人,别再浪费时间绕着我打转。」傅明烟想要悄悄转移注意力。 「我刚刚不是跟你说了,我想清楚了,你带我进死亡谷,我以身相许。」莫靖言越说越顺。 顿了一下,傅明烟摇了摇头,「不对。」 「你果然想耍赖不认账。」 傅明烟突然伸手一推,跳了起来,「你疯了吗?人都死了,还什么以身相许。」 「所以,你要将我平平安安带出死亡谷。」 「我都不能保证自个儿能否平平安安出来,哪管得了你?」 莫靖言冷哼一声,「你不是最守信用了,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吗?」 傅明烟张着嘴巴,但一个字也挤不出来。若不是为了逼退他,她不会扯出缺了一门亲事的事,她算准他不会娶个乡下野丫头,出手如此大方,他若非权贵也是富家子弟,可是,为何她的计划完全走样了? 「你这个丫头就是个狡猾的,耍赖不认账对你而言想必得心应手吧。」莫靖言顿觉火冒三丈,这丫头真的打一开始就想吓退他……真是笑话,他可是战场上的杀神,南越的刁民听了他的名字就双脚发软,怎么可能栽在她一个乡下野丫头的手上? 糟糕了,这个男人是不是恼羞成怒了?傅明烟硬着头皮道:「我不是不认账,死亡谷真的是只进不出。」 莫靖言皮笑肉不笑的挑起眉,「死亡谷若真的只进不出,你为何敢跟我提出交易?」 「……那是你逼我的啊。」 「我看你不是那种凡事不留余地的人,你敢跟我交易,就是有本事从死亡谷出来。」 「……我怎么知道你会真的答应以身相许?」傅明烟急得跳脚。 没事,她确实不是那种凡事不留余地的人,但是她真的没有把握安全走出死亡谷,那儿堆满白骨绝非危言耸听。师傅出自药王谷的医圣一派,关于死亡谷的传说,医圣一派的祖师爷多多少少提了一些,那儿一草一物皆是毒,根本还没看清楚真面目就中毒身亡了。 「我好像记得某人如此说:若没有豁出去的决心,就别跟人家谈判。」莫靖言嘲弄的唇角一勾,「原来,你只懂得装腔作势,一点本事也没有。」 「笑话,我敢做敢当。」傅明烟努力挺起胸膛。 v第十七章[09.28] 莫靖言满意的点点头,「很高兴我们成交了。」 「成交……等一下,我真的不是开玩笑,死亡谷只进不出,你真的抱了必死的决心吗? 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傅明烟真的恨不得抽自个儿的嘴巴,平日张扬随意惯了,这会儿终于坑到自己。 脸色一沉,莫靖言的态度转为强硬,「你提出交易,我同意了,你就只能履行。」 「……我这是为你好。」 「你当我三岁孩子吗?」莫靖言向前一步,傅明烟很自然的往后一退,再度跌坐在石椅上。 「……你能不能讲点道理?」傅明烟很想撑住气势,可是心虚自然怂了,出口的话透着一股求饶的味道。 莫靖言举起手,狠狠的在她额头上弹一下,她吃痛的缩了缩脖子,嘴一张就想骂人,可是两人目光一对上,她立马怂了,只是龇牙咧嘴以示抗议。 「不讲道理的人是你吧。」 「……」 「好啦,我们何时进死亡谷?」 略微一顿,傅明烟讷讷的道:「你真的要豁出性命进死亡谷吗?」 「我对你有信心。」 傅明烟没好气的翻了一个白眼,「我对自个儿都没信心。」 「废话少说,何时进死亡谷?」 傅明烟知道自个儿逃避不了了,只能老实说:「进死亡谷最好挑月圆的日子。」 「月圆的日子?」 「祖师爷留下的手札上有此记录——死亡谷白日云雾笼罩,伸手不见五指,可是入夜之后,云雾尽散,但依然暗无天日,因此进入死亡谷最佳时机乃月圆之夜。」 果然如他所料,这丫头对死亡谷并非一无所知,不过,他不会在这种小事上面纠缠不清,只是就事论事的问:「依你所言,你祖师爷岂不是进过死亡谷?」 「祖师爷并未言明亲身经历,只是提及死亡谷的部分,有此描述。」 「除此之外,手札还说了什么吗?」 「没有,只有一句结果——死亡谷是贪婪之人的坟场。」 「贪婪之人的坟场?」莫靖言抚着下巴,细细琢磨,「这是说死亡谷里面处处都是宝藏,但这些宝藏全部有毒,是吗?」 傅明烟耸耸肩,不想做出任何评论。 「三日后就是月圆了……」莫靖言突然想到一件事,连忙扯下腰袋上的荷包,从里面掏出一块玉佩,连同荷包一起递过去,「信物。」 傅明烟眨了眨眼睛,好像一副搞不清楚这是什么状况的样子。 见状,莫靖言忍不住笑了,索性拉起她的右手,直接放在她手上,「你这丫头能不能老实一点?不要老是想着如何耍赖,记得收好,还有,你的信物。」 傅明烟唇角一抽,这个家伙不能忘了这件事吗? 「别发呆了,信物拿来。」 傅明烟不甘心的东摸摸西摸摸,脑子飞快的打转,要不要双手一摊说身上没有值钱的东西?可是在莫靖言的逼视下,还是识相的从脖子上摸出一个玉葫芦,莫靖言见了立马抢过 去。 「我很喜欢这个玉葫芦,你可别弄丢了。」 「这是信物,我怎么可能丢弄了?」莫靖言索性将玉葫芦戴在脖子上。 傅明烟不自在的皱了一下眉头,干啥学她戴在脖子上? 莫靖言不再多言,约好了三日后戌时来接她,便告辞离开。 傅明烟后知后觉的想到一件事——她的亲事岂不是定下来了? 顿了一下,傅明烟连忙摇摇头,不对不对,若她不想嫁-没有人可以强迫她,而且莫靖言的目的是进死亡谷,肯定不会将这门亲事当一回事,说不定他们顺利离开死亡谷,他就会上演消失的戏码。 念头一转,傅明烟将亲事抛到脑后,还是赶紧去书房查阅祖师爷留下来的手札,为进入死亡谷做准备。 莫靖言一一将炕桌上核桃的硬壳敲开,挑出果肉,放在窗台上,过了一会儿,一只海东青直冲而下,转眼叼走窗台上的核桃果肉,再次直冲上天,在空中翱翔盘旋。 每次看到莫靖言的宠物,徐文颐总会啧啧称奇,没见过如此爱吃核桃的海东青,不过这会儿他可没心思关注那只跟它主子一样骄傲的海东青,一颗心全扑在莫靖言身上,急得直跳脚,「你真的要以身相许?真的要进死亡谷?」 莫靖言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此事我们不是讨论过了吗?」 「你不是应该安静几日再好好考虑吗?」 「既然已决定深入死亡谷一探究竟,此事还用得着考虑吗?」 顿了一下,徐文颐走到炕的另一边坐下,不解的道:「这个红艳果有那么重要吗?」 「你认为京里会无缘无故出现噬心之毒吗?」 徐文颐的神情转为凝重,「你认为噬心之毒是冲着宫里来的?」 v第十八章[10.07] 「虽然皇上未提及如何发现噬心之毒,但是消失许久的毒药突然出现,还是在京城,这本就令人生疑,皇上能不担心提防吗?」 略微一想,徐文颐点头道:「确实,噬心之毒如此恶毒,还真的不能不防。」 「只要能够找到红艳果,就不必担心有人拿噬心之毒作妖了。」 「我担心死亡谷没有红艳果。」 「我相信殷国文献记载不会无中生有,红艳果必然在此。」 「可是死亡谷……」 莫靖言举起手打断他,「傅家丫头的祖师爷留了手札,对于死亡谷有所描述,进死亡谷并非生离死别的大事。」 「这是真的?」 「若不是有本事带我进死亡谷,你以为傅家丫头有胆子跟我交易吗?」莫靖言轻轻哼了 一声,「那丫头鬼得很,满脑子的算计,一肚子的花样,她不会做没把握的事。」 闻言,徐文颐觉得很有道理,不过药王谷长期存在他心目中的高大、危险太深刻了,「我还是不太放心。」 「你不必担心,我还有阿朗。」 海东青好像听见主子叫唤,再度俯冲而下,迅速叼了一个核桃果肉,不过并未转身离去,而是跳到莫靖言的肩膀上,低下头,莫靖言伸手摸了摸,它撒娇的在他手上蹭了蹭,又跳回窗台上,继续享用核桃果肉。 见状,徐文颐忍不住道:「阿朗被你养得都快成精了。」 「只要阿朗在,我绝对不会迷失在死亡谷。」 「你好像忘了一件事——一旦出动阿朗,你的行踪就藏不住了。」权贵官宦之家皆知,南宁侯世子有一只海东青,这只海东青不只是南宁侯世子的宠物,更是能随南宁侯世子上战场的伙伴。 当然,这世上不是只有一只海东青,但大梁最出名的海东青就只有阿朗,因此一旦有海东青出现,众人都会第一时间先想到是南宁侯世子身边那只。 再说了,东北大营都不曾见过海东青的身影,樊阳又怎么可能出现海东青?云州的重要性不单单是这儿有药王谷,更因为这儿紧邻齐国,凡在此地出现的不寻常都不能等闲视之……总之,只要仔细推敲,谁都能察觉到这只海东青的出现代表了不寻常。 莫靖言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我又不是南宁侯世子,还怕曝露行踪吗?」 怔愣了下,徐文颐顿时明白了,莫靖言易容了,就算有人看见阿朗怀疑什么,也寻不到南宁侯世子,不过长久下来,难保这儿不会曝露出来。 徐文颐将自个儿的担忧细细说明,变了容貌并不表示一定可以藏住行踪。 「只要找到红艳果,阿朗就会立马飞回南岭,只要我低调一点,不会有人查到我头上。况且,只要处理完手上的事,我就会离开这儿,最多再待个一、二十日。」 「你还是当心一点,你的身分可是很尊贵的。」虽然莫靖言并非南宁侯的独子,但是唯独他承继了南宁侯在用兵方面的天分,若他出了什么事,将来谁能接掌南宁侯震慑南越蛮人的位置。 「你不必担心,暗中保护我的人可多着了。」 「你的暗卫再多,他们也不可能跟着你进药王谷。」 「他们不能,其他人难道可以吗?」莫靖言再度举起手打断他,然后掏了掏耳朵,「好啦,你别再唠叨,我的耳朵都快长茧了。」 「皇上要我来这儿帮你,可是我什么忙也帮不上,还让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出事,我如何向皇上交代?」徐文颐甚感挫折,皇上就是看上他熟悉云州,在这儿有人脉,结果,他只能在一旁看热闹,无处插手帮衬。 「你还不相信我的身手吗?我不会有事,不过后日晚上-你得帮我守住药王谷的出入口,别教闲杂人靠近。」虽然死亡谷的行动很隐密,但也不能保证绝对不会被察觉,文成侯 府的人可是一直盯着那个丫头,他必须防范意外发生。徐文颐明白的点点头,「我保证不会让人打扰你们。」 有了徐文颐帮衬,莫靖言专心准备死亡谷之行。 【第六章 昭华长公主出现】 药王庄 虽然坐在上位的是皇家长公主,严历山却不改平日那种在上位者的姿态,这是身为药k谷当家与生倶来的骄傲,想当年,太祖皇帝若没有得到拥有神医之名的严家先祖相助,又岂能那么顺利的打下大梁的江山? 「老夫不是跟长公主说清楚了吗?老夫不曾见过红艳果,可是即便没有红艳果,只要掌握医圣一派的解毒之术,就是恶毒霸道的噬心之毒也能解。」严历山毫不掩饰满心的不悦,若是教人瞧见长公主出现在此,药王谷必然会引起宫里的注意,这不是找他麻烦吗? 昭华长公主冷冷一笑,一个商贾说出来的话能信吗?「严老敢对天发誓,药王谷真的没有红艳果吗?」 「药王谷的一草一木关系着药王庄几百口的生计,老夫岂会搞不清楚?」顿了一下,严历山坦白补上一句,「至于死亡谷,老夫就不得而知了。」 「死亡谷?」昭华长公主忍不住皱眉,这个名字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死亡谷说起来是药王谷的一部分,但处处都是毒物,一个不留神就会命丧其中,即便能幸运走出死亡谷,只怕也是身染剧毒,命不久矣。先祖深怕后人不知轻重,便立了一条族规——禁止药王谷子弟擅阆死亡谷,否则逐出门户。」 紧蹙的眉瞬间舒展开来,昭华长公主两眼一亮,「如你所言-是不是有人曾经从死亡谷走出来?」 「老夫的曾祖父是唯一从死亡谷走出来的人。」严历山并不清楚有多少人试图闯进死亡谷,毕竟从曾祖父时期至今也有上百年了,难免有人好奇想一探究竟,可至少药圣一派的子弟没人敢冒这个险。 「就是当初助太祖皇帝建立大梁的神医?」 「正是,曾祖父也是解毒圣手,在他之后,药王谷的后代子弟就不曾出现解毒圣手,即便医圣一派医术最厉害的胡老。」 「胡老?」 「胡老就是蓝大夫的师傅,他是曾祖父之后唯一医术可以跟曾祖父相提并论之人。」虽说当初伯祖父为了悬壶济世跟自家弟弟闹翻了,但论医术,伯祖父与他祖父不相上下,祖父还因此认为伯祖父分出来的医圣一派迟早会没落,不过万万没想到,医圣一派后来出了一个胡老,眼看就要沉寂的医圣一派再次为世人传颂。 昭华长公主仔细想了想,摇摇头,「这位胡老名声不显。」 「胡老不贪名,不医富者,专治穷人,还好他有个识时务的徒儿,就是蓝大夫,乐意给那些高门大户的夫人、小姐看病,要不,胡老早就饿死了。」 v第十九章[10.15] 昭华长公主对蓝采华不陌生,三弟妹卧病在床时,身为师妹的蓝采华一直守在身边,两人自然有机会正面交锋,蓝采华精明能干,即使面对她这个高高在上的长公主,气势一点也不会屈居下风。 「这个胡老去过死亡谷吗?」 「不曾,胡老这个人尊师重道,绝对不会违背先祖之命。」 「若是如此,即使死亡谷有红宠果,本宫也拿不到是吗?」严历山点了点头,不客气的道:「否则,红艳果不会只存在于古籍。」 「当初神医可曾在死亡谷见过红艳果?」 「……曾祖父留下来的手札未曾记录此事。」其实当初曾祖父留下的手札有两份,分别给了伯祖父和祖父,可是严历山相信两份内容相差无几。 关于这位有神医之名的曾祖父,他没见过,但并不陌生,因为曾祖父是严家世世代代的骄傲,他的行事风范为人津津乐道,不会做出不公正的事。 昭华长公主细细的将刚刚得到的讯息梳理一遍,红艳果是不能有所期待的,如今只能在解毒之术下手了,「医圣一派懂得解毒之术吗?」 略一思忖,严历山中肯的道:「习医之人多少懂得解毒,可是遇到噬心之毒如此霸道、恶毒的毒药,唯有医圣一派专有的解毒之术——金针之术方能解得了。不过就老夫所知,金针之术极难习得,也因为如此,胡老这一辈一、二十个子弟,只有胡老一人习得此术。」 「蓝采华可有习得金针之术?」 「老夫非医圣一派,并不清楚蓝大夫这一辈可有人从胡老手上习得此术,但蓝大夫是胡老最得意的徒弟。」 「如何得知蓝采华是否懂得金针之术?」 「遇到再厉害的大夫也解不开的毒,金针之术自然会出现。」 昭华长公主若有所指的挑起眉,「噬心之毒吗?」 「老夫劝长公主莫要轻易动用噬心之毒,一不小心,只怕毒害不成别人,自个儿反受其害。」尽管医圣一派早跟严家没关系了,严历山还是谨记先祖的交代——尽力扶持医圣一派,正因如此,他可以容许蓝采华上药王谷偷采草药。 昭华长公主不以为然的冷笑,「本宫像是那种不长脑子的人吗?」 「老夫不过是提醒长公主,那玩意儿可是碰不得。」 「你放心,本宫自有分寸。」 严历山真想翻白眼,这位长公主可是出了名的不安分,要不,原本要送去和亲的公主怎么会嫁进文成侯府? 严厉山实在看不上这位长公主,但终究身分高贵,他不好不给面子,总之,赶紧逮着机会送客。 昭华长公主离开之后,严历山转身进了前院的书房,一直随侍在后的严家大爷严祈终于按捺不住的开口了。 「爹为何要告诉长公主金针之术?」金针之术是严家先祖所创,可以说是传家之宝,因此严家先祖有言——金针之术不可外传。当初严家先祖并非只将金针之术传给医圣一派,药圣一派也得了此术,只是药圣一派的心思全投注在药材的买卖上,当然不会用心钻研医术,渐渐的,药圣一派的子弟只是略懂医术,当然不可能学习金针之术。 「若不说出金针之术,长公主必然揪着红艳果不放。」 「死亡谷究竟有没有红艳果?」 严历山白了他一眼,「我又没去过死亡谷,如何知道那儿有没有红艳果?」 「既然爹不知道死亡谷有没有红艳果,为何担心长公主揪着红艳果不放?」 「这位长公主是个不能吃亏的主儿,如今她找上门,你若不给出让她满意的东西,她还会再来,一次又一次,我们可禁不起她缠磨。」若他们真的只想做好药材的买卖,倒也不怕长公主三番两次寻上门,问题在于他们背后有人,若是因为长公主引来关注的目光,这就不妥了。 严祈不当一回事的嘴一撇,昭华长公主是什么样的性子,他岂会不知?他不过是没看在眼里,这位长公主因为名声不好,在皇上面前说话没分量,而药王谷在大梁的地位特殊,在皇家面前也能说得上话。 见状,严历山不由得叹了声气,严家子嗣原本就少,一代又不如一代,若他不费心筹划,严家很快就会败了。「祈儿,虽然连皇上都给药王谷几分薄面,但是面对皇权,药王谷不过是平头老百姓,而长公主再不受宠,那是也皇家的脸面,记住了吗?」 严祈点了点头,转而问:「蓝大夫会不会金针之术?」 严历山知道儿子在担心什么,长公主若能找到方法解了噬心之毒,总是一大祸患。「胡老自个儿都不擅长金针之术,蓝大夫即便知道,也不过是皮毛。」真正懂金针之术的另有其人,只不过此事事关重大,就不必告诉儿子了。 严祈松了口气,问:「长公主的事要不要传到京城?」 严历山再三琢磨,点了点头,随即修书一封,用火漆封信,交给严祈送出去。 明日就要进入死亡谷,莫靖言的心情既紧张又兴奋,这可是不同于进药王谷,什么都不必准备,只要用眼睛熟记一草一木、一景一物,回来之后立马将瞧见的一一画下,夜里再悄悄按着原路确认一遍,可有哪儿失真,这次可不能如此,他无法确定事后能否独自重返死亡谷,因此要随身带上布和炭笔,随时将所见的画下来。 莫靖言看着书案上的舆图,右手手指下意识的抚着死亡谷的位置,一旦将此地看清楚了,这个伫立大梁北边的药王谷就不再神秘了。 叩叩叩!陈运之的声音隔着房门传进来,「公子,尹叔来了。」 闻言一怔,莫靖言亲自上前打开房门,看着中年男子,讶异的问:「尹叔怎么来了?」 尹成风恭敬的行了礼,随着莫靖言进了书房。 莫靖言吩咐陈运之送来茶水,请尹成风在炕上坐下。 尹成风喝了茶,润了喉,方才不疾不徐的道来,「侯爷不放心世子爷,要小的暗中保护世子爷,同时查探药王庄。」 「查探药王庄?」先前他暗中查探药王庄,纯粹是因为上药王谷之前,他觉得有必要先了解一下药王庄,爹呢?爹不可能无缘无故对药王庄起了兴致想查探,除非得了上头的命令。 「皇上想拿下药王谷。」 果然!莫靖言可以了解皇上的想法,其实早在先皇就盯上药王谷了,药王谷不只是一块肥肉,更是一个隐患,可是先皇身子不好,只求守成,没有多余的心思处理药王谷的问题,再者,动药王谷总要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而药王谷长年行事低调,想找到下手的机会并不容易。 当今皇上文武双全,有开疆拓土之雄心壮志,不过在挥兵向外之前,首先要拔除或者掌握内部的隐患,尤其占据大梁三分之一药材买卖的药王谷更是重中之重,战争时,药材可是很重要的。 皇上看得很清楚,可是同先皇一样,找不到下手机会,药王谷行事向来谨慎,名声也不错,应该施粥赠药济贫时绝对会出一份力。 「皇上想拿下药王谷乃人之常情,可是皇上不是认为时机未到吗?」正因如此,皇上只教他寻找红艳果,并未要求他打探药王庄的事。 v第二十章[10.21] 「皇上得到齐国探子传回来的消息,最近齐国边境驻军出现异常,当然,这有可能只是正常轮调,不过想潜入这里打探不容易。」 莫靖言明白的点点头,药王谷若是在皇上手上,皇上的人要潜入齐国边境打探消息就容易多了。 「药王庄在云州的势力庞大,若是不小心,不但打探不到药王庄的消息,反而将自个儿曝露出来,公子眼下最重要的是寻找红艳果,侯爷便将此事交给小的。」 「尹叔可有打探到什么消息?」 「小人见到了昭华长公主。」 「昭华长公主来了樊阳?」 「虽然昭华长公主此行低调,搭乘的是一辆不起眼的青油布马车,甚至还蒙着脸,但小的认得她身边的侍卫。」 莫靖言冷笑的唇角一勾,「我这位姨母性子张狂,现下竟然蒙着脸,这里头肯定有不可告人的事。」 「小的也认为如此,但是小的不敢随意潜入药王庄,无法打探昭华长公主前去药王庄的目的。」 「药王庄不简单,尹叔莫要擅闯。」 「侯爷有交代,小的知道。」 略一思忖,莫靖言琢磨着问:「尹叔知道昭华长公主跟哪位皇子交好吗?」 「昭华长公主与几位皇子都没有什么往来,不过昭华长公主未出阁之间与容妃交好,两人可谓闺中密友。」 「容妃……我记得容妃无子,只有一女。」虽然过去几年远离京城,但是莫靖言时时刻刻掌握京中情势——谁家冒出头,哪家没落了,哪一位受到提拔,哪一位遭到打压……这些往往与皇上的心思有关,而爹娘尽管每年入夏之前都要回京面圣,与皇上的关系并没有因长年镇守南岭而疏远,然而远离京城还是要多留个心眼。 「是,容妃不同于昭华长公主,性子低调不张扬,在后宫不太引人注意。」 「后宫的女人少有人知道安分两个字怎么写,还是将昭华长公主的事送入京城……我爹娘进京了吗?」 「是的,小的随侯爷和夫人到了通州之后才转往云州。」 「既然我爹在京城,请他安排人混进长公主府,我相信从长公主身上下手可能有不少收获。」他有个猜测,昭华长公主来这儿的目的跟他一样——红艳果,而若不是为了噬心之毒,又为何要红艳果?果真如此,昭华长公主势必跟京城出现的噬心之毒有关。 尹成风略微一想就明白了,「昭华长公主可能知道京城的噬心之毒从何而来。」 「没错,盯着昭华长公主迟早会有发现,不如趁着此时她人还在樊阳,赶紧让我们的人混进长公主府。」昭华长公主肯定没料到自己刚入樊阳就曝露行踪,此时安插眼线进长公主府最不惹眼。 尹成风也知道这是个好机会,连忙应声退出书房,赶着修书派人送到京城给侯爷。 许嬷嬷一身狼狈的回到客栈,折腾了大半日,此时她恨不得好好洗个澡,可是没想到一进到客房,竟然见到昭华长公主,吓得她双脚立马一跪,「长公主!」 虽然知道没有主子出面,很难带走四姑娘,但是她又怕主子怪罪下来,便想要试试潜入庄子掳人,观察了两日,昨日终于出手了,没想到两个侍卫一潜入庄子,左右还没分清楚就遭到怪鸟袭击,最后掉进庄子的陷阱——一个满是烂泥巴的陷阱。 天亮了还没有他们的消息,她很不安,总觉得出事了,果然,近巳初,庄子来人通知她前去领人。 为了将两个侍卫从陷阱拉上来,她还得付银子请庄子的人帮忙……总之,好不容易将人安全带回,她也弄得满身汗。 事已至此,她必须赶紧修书向主子求救,可是书信还来不及写,主子就来了…… 昭华长公主皱了皱鼻子,淡然的看了许嬷嬷一眼,举起红泥小炉的茶壶,给茶盅注入八分满的茶水。 放下茶壶,她不疾不徐的品着茶香,彷佛忘了前面还跪着一个人……不,是两个人,侍候许嬷嬷的红绫也跪在后头,不过缩着脑袋,恨不得缩得不见人影。 「长公主怎么亲自来了?」许嬷嬷硬着头皮道。 昭华长公主放下茶盅,用手绢轻轻按了一下唇角,冷飕飕的道:「你若是办事得力,本宫用得着亲自过来吗?」 「长公主饶命,四姑娘实在太难缠了。」 昭华长公主嗤之以鼻,「你是想告诉本宫,你这个宫里出来的老货斗不过一个养在乡下野丫头?」 「长公主莫要小瞧四姑娘了,四姑娘她……」许嬷嬷不得不细细诉说这些日子发生的点点滴滴,特别是傅明烟要她转告的话,她可不敢再隐藏。 虽然上次让侍卫回京一趟,也呈了一封书信告知情况,可是一来信上无法一一详述情况,二来担心主子认为她办事不力,书信的内容当然是能够简化就简化,主子自然无法体会四姑娘的难缠。 目光一沉,昭华长公主阴恻恻的道:「那丫头真的这么说吗?」 「是,四姑娘像极了三爷,眼睛利得很。」 昭华长公主彷佛看见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从雨中走来,美好得像一幅画,从此落在她心上,可是他眼中只有那个卑贱的女人,为了摆脱她,甚至说动太子——就是当今皇上,游说先皇将她送到齐国和亲,逼得她不得不下迷药算计他,只是阴错阳差,落入算计的竟然成了文成侯世子。 连老天爷都不站在她这一边,她只能嫁给他大哥,可是,她真的不甘心,终于等到那个女人死了,为何他对她还是不屑一顾?她是尊贵的长公主,她看上他是他的荣幸,他凭什么看不上她?她恨、恨极了,无论他愿意与否,她一定要得到他! 许嬷嬷看了昭华长公主-眼,知道她又陷入回忆,此时最好什么也不要说了,静静等候主子回过神。 良久,昭华长公主收回飘远的思绪,像在喃喃自语的道:「本宫早知道蓝采华不简单,还动用关系给你寻了云州知府当帮手,没想到人不在,还能耍花样。」 略微一顿,许嬷嬷转而小心翼翼道:「眼看蓝大夫就要回来了,老奴也急了,索性让侍卫夜闯庄子掳人,没想到庄子机关重重,没有掳到人,还掉进人家的陷阱,刚刚老奴就是接到庄子的通知,赶过去接两个侍卫回来。」 昭华长公主不悦的瞥了她一眼,「你们就是能掳到人,若她不跟你们走,难道你们能够一路将她绑回京城吗?」 「老奴心想,只要离开樊阳,人生地不熟,四姑娘还能不安分吗?」 「终究是蓝采华一手养大的孩子,如何懂得安分守己?」 「是老奴太大意了,没想到她跟蓝大夫一样刁钻古怪。」 昭华长公主不以为然的冷笑,「再刁钻古怪,也只是没见识的乡下野丫头。」 v第二十一章[11.01] 「是,不过,如何能委屈长公主亲自来接人?」 「本宫不出面,她愿意跟你走吗?」昭华长公主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若是她办事得力,这会儿还会僵持不下吗? 「四姑娘说了,她不是不回京,而是要蓝大夫点头。」 「她倒是个聪明的,推给蓝采华,谁来都可以不松口。不过,本宫可不是她可以随意打发的人,相信她没那个胆子在本宫面前作怪。」 「这是当然,可是长公主亲自出面,这已经委屈长公主了,若四姑娘使性子,这不是……」许嬷嬷没将话说完,反正主子明白就好了,无论如何,主子不能直接对上四姑娘,万一被四姑娘气坏了,倒霉的只会是他们这些奴才。 「蓝采华何时回来?」原本她的目标就包含蓝采华,不过带走傅明烟,蓝采华就会自个儿送上门,当然没必要浪费太多心思在蓝采华身上。 蓝采华是如今医圣一派的当家,不能轻易得罪,而这个人粗野惯了,行事不按牌理出牌,若不小心很容易栽在她手上,这也是她不愿意与之交手的原因-可是如今由不得她了。 「不确定,应该这几日就会回来了。」 「你安排侍卫盯着,蓝采华何时回来,本宫就何时上门。」昭华长公主站起身走出客房,回到她住的院子。 正准备步上台阶回房,她突然听见一道声音,不由得停下脚步,转身抬头一看,因为看不清楚,只能眯着眼睛。 「长公主,那是海东青。」侍卫长王猛顺着她的视线道。 闻言,昭华长公主微皱着眉,「云州怎么会有海东青?」 「若非误闯,这只海东青肯定是有主子的。」 「误闯的可能性不大,应该是有主子……南宁侯世子?」大梁权贵唯有莫靖言养了一只海东青当宠物,可是这几年他都待在南岭,不曾随南宁侯夫妇回京,更别说出现在此……难道皇上派他来了云州? 「长公主,是否要请云州知府协助查探南宁侯世子的下落?」 昭华长公主紧抿着嘴,左右为难,若是大肆寻人,反将自个儿曝露出来,这就不妥了,可是不确定那小子是否在云州,她又觉得不安,若他真的在这儿,必然是皇上察觉了什么,或者皇上想在云州做什么……难道皇上盯上药王谷?药王谷占有大梁三分之一的药材买卖,皇上盯上药王谷并不奇怪,只是这个时候…… 王猛知道她的考虑,提议道:「要不,卑职暗中查探,不过要费点时日。」 昭华长公主仔细想了想,也只能如此,点头允了,只是提醒道:「南宁侯世子很狡猾,那张脸生得像妖孽似的,肯定会易容。」 「长公主放心,卑职会谨慎行事、仔细查探。」 「你办事,本宫放心。」昭华长公主转身踏上台阶走回房间。 【第七章 死亡谷得红艳果】 站在死亡谷的入口,并未听见鬼哭神嚎的声音,不过吹出来的风确实又阴又冷,教人寒毛直竖,可是很奇妙,若是单从外貌来看,有如一幅画,郁郁葱葱,令人生出向往,心想,这必然是一处人间仙境,说不定就是有人看着看着入了迷,不知不觉走进去,将宝贵的性命葬在此地。 「你真的准备好送命了吗?」虽然已经来了,傅明烟觉得还是有必要问一句,说不定他会突然生出怯意。 「你不会让我送命。」莫靖言信誓旦旦的道。 傅明烟唇角一抽,斜睨着他,他打哪来的信心?「切,我连自个儿的命都无法保证了,还管得了你的命吗?」 「我看你不像是要赴死的样子。」他又不是没眼睛,瞧她,摆明来此踏青,斜背着一个水袋和一个束口的大荷包,里面装的都是吃的…… 为何他知道里面装吃的?因为糕点的香气都钻进他的鼻子,可想而知,里面必然满满当当,要不,岂能在此五味杂陈的地方还占了一味? 「若是老天爷今日要取我性命,我还能如何?既然生死由不得我了,与其哭哭啼啼,还不如开开心心。」说起来她已经多赚了一世,值了! 莫靖言点了点头,「真是了不起。」 「不不不,我是不想死得太丑了。」 「……」莫靖言不知如何反应,这丫头总是有法子堵住他的嘴巴。 「既然你打定主意了,我们就准备进死亡谷了。」傅明烟随即打开束口大荷包,取出一个中型荷包,再从里面取出两个口罩、两个香囊,及数条白色长布条,各分一半给莫靖言,然后亲自示范他如何戴上口罩,布条分别绑在脚踝和手腕上,香囊则是挂在脖子上。 莫靖言简直看傻眼了,半晌,他怔愣地指着她已经戴上的口罩,「这是干啥?」 傅明烟扯下口罩,轻轻挥了一下,「这是防止有毒气体。」 「防止有毒气体?」莫靖言怎么觉得似懂非懂。 「……总之,这些是让有毒的妖魔鬼怪离你远一点,不过,这只是防止会动的东西,至于不会动的,我就无法保证了,所以,你的手不要太好奇了,看到什么都要摸一下,还有,脚步要踩稳,免得不小心摔倒碰了不该碰的。」 这几日她仔细琢磨了祖师爷留下的手札,死亡谷似乎不再充满神秘色彩,而是明明白白的警告——这里的每一种动植物都是有毒的。为了安全,她决定全副武装,即便某些用品是多余的。 「这么厉害!」 「不厉害,我们要保住性命的机会是零。」傅明烟比了一个「o」。 莫靖言不解的跟着比了一个「o」,她当然不会多加解释,示意他赶紧将配备戴上,便吹着口哨转了一圈,过了会儿一只白狐现身,她笑盈盈的从束口荷包里面掏出麦芽饴递过去,小东西快速扑过去含住麦芽饴,不过它显然不太满意,看着她,并未采取下一步行动。 「小东西,你越来越爱计较了。」 「吱吱吱……」 「好好好,若是我们可以平安从里面出来,我连续三日送麦芽饴过来给你。」 莫靖言见了瞪大眼睛,这个丫头竟然可以收买药王谷的白狐! 「吱吱吱……」 「你还不了解我吗?我哪一次说话不算话?放心,连续三日,还是两倍分量。」 v第二十二章[11.08] 得到保证,小东西欢快的转身先走进死亡谷,傅明烟赶紧重新戴好口罩,看了莫靖言一眼,示意他跟上,便大步走进死亡谷。 莫靖言有满脑子的疑问,可这些都是次要的,还是先进死亡谷。 进入死亡谷,他们就知道为何要月圆之夜行动,因为树木的枝叶太过茂密了,将头上的天空盖住了,若非明亮的月色穿透枝叶渗透进死亡谷,他们在这里如同瞎子。 祖师爷在手札上特地写了在死亡谷不可点燃火把,许是怕惊动什么大家伙。 虽然有月色,但视线并不好,又因为长久无人造访,满地杂草枯叶,还有偶尔踩到的白骨,他们走得很慢。 傅明烟很快就发现一件事,不由得撇嘴道:「什么死亡谷,这里根本是毒蛇谷。」 「毒蛇谷?」 「你没看见吗?地上、树上全是毒蛇。」 毒蛇……莫靖言先看地上,若不仔细,还真看不出杂草枯叶中有东西在蠕动,再转而看树上,情况一样,若不睁大眼睛,根本不会注意到与枝叶融为一体的毒蛇。 「只要咬上一口,一个时辰之内不解毒,稳死无疑,难怪满地都是白骨。」傅明烟踢了一脚,扬起枯叶,露出掩盖在下的白骨,「这里果然死了不少人。」 「进了这里肯定有所准备,怎么可能遭毒蛇咬了就命丧于此?」今日他身上可是备了不少解毒药,一般的蛇毒都能解得了。 「若我猜得没错,这是死亡谷独有的蛇,一般的解毒丸只怕应付不来。不过,毒蛇全身都是宝——蛇肉是美味的菜肴,鲜美可口,营养丰富,蛇油可以防止血管硬化;蛇皮可以治疗风火牙痛、白癜疯、恶疮、疔肿和骨疽,还可以作为滋补品,蛇血可以治疗关节痹痛、关节变形和风湿性关节炎,蛇骨可以……」 「够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总之,这些恶心的东西全是宝藏,而且全部有毒。」这丫头绝对是存心恶心他。 傅明烟用力点头道:「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触目所及皆是毒蛇,不想遭毒蛇咬上一口,还真不容易……你准备的这些玩意儿可真是厉害!」莫靖言终于注意到那些毒蛇会绕开他们,可见得布条上面熏染的药香有逼退它们的作用。 「想要活命,只好使出全力了。」 「看样子,我们应该可以活着从这儿走出去。」 傅明烟轻轻哼了一声,「我还以为你更关心红艳果。」 「若是能活命,自然可以得到红艳果。」 「你要确定真的有红艳果。」 「吱吱吱……」小东西突然从前面折回来,欢喜的跳着,接着一转身又往前跑。 「看样子,小东西应该发现什么。」不过,她并未加快脚下的步伐,在满地白骨的地方摔跤,这种感觉肯定不太舒服。 「你怎么会认识那只白狐?」 「我是它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 「这个小东西很贪嘴,误食有毒草药,正好遇见我,我顺手为它解了毒-还送它一块麦芽饴,从此我们就有私交了。」看守药王谷的白狐不应该犯这样的错,后来她多方打听,发现小东西应该是外来的白狐,至于是它自个儿误闯还是有人带进来的这就不得而知了,总之,它在这儿待下来了,而她很高兴在这儿有个朋友。 「你怎么知道它在说什么?」 傅明烟回头睐了他一眼,「动点脑子不就知道了吗?」 「……」莫靖言深感无力,这种事是可以靠动脑子就能知道的吗? 眼前豁然开朗-两人瞬间只能瞪大眼睛,渴慕的看着前方景色。 风儿扬起,缭绕的云雾转眼之间化成空气中丝丝影儿,一汪深不见底的绿色湖泊不再隐藏,完整落入两人眼中,湖泊三面岩壁环绕,陡峭的岩壁好似没有尽头,岩壁上寸草不生。 小东西炫耀的在他们前面蹦蹦跳跳,傅明烟示意它别吵,迈步走向湖泊,莫靖言紧跟在后,最后两人在湖边站定,眼睛忙碌的四下搜索,很快,傅明烟就发现湖泊中央有个小沙洲,上头有一丛白花,白花透着一抹艳红,看似清纯却又妖娆。 「你看——」 半晌,莫靖言低声道来殷国文献上的记载,「红艳果白中透红,名为果,实为花,每年开一次花,寿命有三个月,不过只要离开孕育它的土地,寿命就只剩一个月。」 「真的是红艳果?」傅明烟惊讶的转头看他。 「我想应该是红艳果。」 「虽然找到了,但你只能欣赏,无法采摘。」她不是有意泼他冷水,但是根据目测,他武功再厉害也飞不到那个地方,水下不知有什么危险,更不可能游过去了。 莫靖言不发一语的拿出哨子一吹,一道尖锐短促的声音稍纵即逝,教人以为是幻觉。 傅明烟看胡涂了,这种事可以求救吗? 不过是转眼之间,阿朗的身影出现了,然后像一道闪电直冲而下。 傅明烟两眼瞪得好大,是海东青吗? 阿朗淘气的冲向傅明烟,眼看就要撞上了,突然打了个盘旋停到一旁的树上,可是傅明烟已经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阿朗见了显然很瞧不起,瞅着她,姿态看起来很高傲。 「这是不是你的宠物?」傅明烟气得跳起来。 「……阿朗看你可爱,跟你打招呼。」莫靖言强忍着笑意。 「可爱?打招呼?」傅明烟很想挥拳揍人,「你当我很好骗吗?」 「你确实很可爱,它也确实在跟你打招呼啊。」 v第二十三章[11.15] 傅明烟突然脸红了,别扭的转身背对着他,他干啥这么认真? 莫靖言好像没意识到自个儿的言词有何含意,放下背后的竹篓,从里面取出一块布巾,将布巾的四角一左一右两两打结,然后对着阿朗勾了勾手,阿朗立马飞到他肩上,他示意阿朗含住布巾,指着小沙洲道:「你把那丛白花带着土挖起来,放在布巾里面送过来给我。」 阿朗点点头,转身飞向小沙洲。 这会儿傅明烟已经忘了害羞了,眼睛紧紧盯着阿朗,见它嘴脚并用将那丛白花挖出,叼进布巾,整整齐齐放好,再先后咬住布巾的两个手把,然后拍动翅膀送到莫靖言面前。 莫靖言赞许的摸了摸阿朗的头,接下布巾,小心翼翼放进竹篓。 「太厉害了!」傅明烟由衷的赞道。 阿朗傲娇的扬起下巴,傅明烟见了不由得面容一僵,真想大骂一句:真是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宠物。 莫靖言显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忍俊不住的哈哈大笑,立马招来某人的白眼,还是赶紧收住笑声,示意阿朗先行离开,转而道:「时候不早了,我们最好赶紧把死亡谷走完,若不在天亮前离开,可能会遇上药王庄采药的药童。」 傅明烟倒是不怕遇上药王庄的人,不过此时出现在药王谷难免引来关心,万一教人家发现他们进了死亡谷,总是麻烦。 再说了,虽然平平安安采到红艳果,但是未走出这里之前都不能安心,能够尽早离开最好,于是她吹了一声口哨,招来到处乱晃的小东西,两人继续往前走。 回到租赁的院子,莫靖言立马按着殷国文献记载将红艳果种入花盆里面,如此一来可以确保红艳果的寿命。 「这真的是红艳果?为何是白色的?」徐文颐稀奇的一会儿绕到左边,一会儿又转到右边,好像这样子就可以看出它有何特别之处。「虽然白里透红,但说起来还是偏向白色,而且明明是花,为何以果子命名?」 「这确实是红艳果,至于你的问题,我也不清楚。」 徐文颐终于收起自个儿的好奇心,在炕上坐下,「若是教人知道死亡谷如此轻易让你闯进去,死亡谷就不稀奇了。」 「随意闯进死亡谷,那是自寻死路。」 「傅姑娘可真是有本事,竟然可以平平安安将你带出来。」 莫靖言点了点头,那丫头还真是个有本事的。 「你何时起程回京?」 「我还有事,暂时不回京,你帮我送红艳果进京,最好明日一早就走。」 「明日一早就走?」 「你也知道昭华长公主如今在樊阳,阿朗毕竟招人注目,或许她已经发现阿朗了也不一定,若她因此怀疑我的下落,或许会猜到我来云州的目的,要知道云州最令皇上关心的只有药王谷,若噬心之毒真与昭华长公主有关,必不难猜到我是为了红艳果而来,所以,红艳果还是早早送回京城,交到皇上手上。」 「我需要绕到东北大营吗?」 莫靖言略微一想道:「你只要做个样子,倒不用真的绕到东北大营,红艳果离开原来生长的地方不能太久,还是早点送进京里。」 「我知道了,我应该可以在七八日之内回到京城,对了,你还有什么事?」 「我要找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 「我不是跟你说过曾经探过药王庄,还差一点闹出人命吗?」见徐文颐点了点头,莫靖言接着道:「药王庄侍卫的身手很好,当时我中毒身子不听使唤,只能躲进药王谷。据说药王庄的药童走出自个儿负责采药的范围,也会在药王谷迷路,也只有药王谷能助我逃离药王庄的侍卫。果然,我一躲进药王谷,药王庄的侍卫就放弃追捕了,毕竟能从药王谷安然无恙走出来的人屈指可数,何况我中了毒。」 徐文颐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你胆子还真大,你若是在药王谷出了事,还不是落在药王庄手上。」 「我只能赌,没想到我的运气很好,不但有人出手相救,此人还解了我身上的毒,离开时还遇到一只善良的白狐带路。」莫靖言脑海突然闪过傅明烟,当时他遇见的那只白狐是昨夜为他们带路的小东西吗? 「你知道有人出手相救,还解了你的毒,但不知道是谁?」 「是啊,当时我意识模糊,只是隐隐约约见到他强行将解药塞入我口中。」莫靖言出声唤来守在外面的陈运之,将红艳果移至书案上,给他准备茶具煮茶。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袅袅升起的茶香就盈满整个书房。 徐文颐喝一盅茶,猜想道:「当时救你的人会不会是药王庄的药童?」 莫靖言优雅的品着茶,摇了摇头,「不可能,药王庄的药童不捅我一刀已经心软了,怎么可能救我?」 徐文颐想想也对,「这些药童只怕承受不起背主的下场。」 「药王庄规矩很严,要不,云州的百姓为何对药王庄一问三不知?」药王庄在云州百姓心目中之所以强大、神秘,这是因为打探不到药王庄的消息,可想而知,药王庄下人的嘴巴很紧。 略微一顿,徐文颐后知后觉的道:「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到,我就是在茶馆坐上一日,也不见得能听见人家说药王庄一句。」 「药王庄家财万贯,若是不管好下面的人,很容易惹祸上身。」 「也是,钱太多了,谁都会想巴上来分一点。」 「药王庄的严老是个聪明人,严家若想长长久久久守住药王谷,日子就必须低调不张扬,以免引来各路人马觊觎。」 闻言,徐文颐倒是不解了,「严老既然是聪明人,为何招惹昭华长公主?」 「我看不是他招惹昭华长公主,而是昭华长公主自个儿求上门。昭华长公主的性子太张扬了,严老不太可能跟她结盟,不过,她毕竟身分尊贵,面子还是要给的。」 徐文颐抚着下巴,细细琢磨,「若是如此,京城的噬心之毒应该跟药王庄没关系。」 「这倒未必,他们两边即使没有结盟的关系,也不是一点牵扯都没有,不过昭华长公主出现在此,还如此低调不愿意教人发现,应该跟京城的噬心之毒有关,为了安全,你还是尽快将红艳果送到皇上手上。」 「我知道了,明天天一亮就离开,不过,你也别在这儿待太久了,樊阳是进出齐国必经大城,这儿混进不少齐国细作,若知道你在这儿,肯定对你的项上人头很感兴趣。」虽然莫靖言是南越百姓的头号敌人,可是乐于看见南越扰边的齐国对莫靖言也是不怀好意的,少了莫靖言,南越就有心思在大梁边界折腾了。 「你放心,五日之内寻不到人我就离开。」他也知道事隔数月,如今寻人确实有些难度,只是之前人都被他派出去了,才无法第一时间马上去找人。 v第二十四章[11.22] 徐文颐站起身,边整理衣服边往外走,「我回去准备了,明日辰正抵达五里坡。」 莫靖言点头表示知道,随即吩咐陈运之为他准备扁担和竹箩,让他伪装成货郎将红艳果带回去。 「师傅……」见到离开近一个月的蓝采华,傅明烟热情的扑上去抱住她,「你终于回来了,我可想死你了!」 略微一顿,蓝采华接着一把推开她,左右开弓用力捏着她的脸颊,「你是不是给我惹了什么麻烦?」 「痛……没有,我很乖。」傅明烟用力掰开蓝采华的手,双手揉着脸颊。 「师傅不在,你不是最开心吗?」蓝采华-脸「你傻,你家师傅可不傻」的表情。 「冤枉啊,徒儿是个知足的人,疯个两三日就够了。」 蓝采华若有所思的挑起眉,「真的吗?不是没有人管你最好吗?」 「不不不,徒儿离不开师傅,师傅可不能不要我啊!」傅明烟再一次扑过去,可是还没抱到人就教蓝采华一掌挡下来。 这丫头是在唱戏吗?蓝采华皮笑肉不笑的道:「好啦,废话少说,什么事?」 「真的没事,只是最近老是有人在庄子外面打转,害我晚上睡觉都会作噩梦。」傅明烟一想到外头打转的苍蝇,就忍不住咬牙切齿,左邻右舍都在问,他们究竟得罪了什么人?不能实话实说,她真是闷爆了! 「文成侯府的人这么安分,只是派人在外面打转?」 「他们一点都不安分,只是三番两次出师不利,不敢再轻举妄动。」顿了一下,傅明烟眼珠子贼溜溜的一转,「我总觉得他们在酝酿更大的阴谋。」 蓝采华不以为然的一笑,转身取过药童手上的医药箱和包袱,举步回房,傅明烟赶紧跟上去。 「师傅,你知道他们前些日子做了什么?先是掳人不成,竟然伪造我爹写信要我回京,还好我眼睛很利,一眼就拆穿了,后来他们索性夜闯庄子,若非师傅设下陷阱,困住他们,这会儿我已经被他们捆成粽子,扔在马车上带回京城了。」傅明烟很努力告状,目的只有一个——证明文成侯府太坏了。 进了房间,蓝采华随手扔下医药箱和包袱便进了屏风后更衣,而傅明烟很自动自发的出去端水,侍候师傅净脸,接着又去泡茶,侍候师傅喝茶润喉。 缓了口气,蓝采华笑容可掬的问:「文成侯府的事先放下,我们来讨论另外一件事——师傅已经将你禁足了,为何你还可以四处乱跑?」 傅明烟顿时舌头打结,怎么没有糊弄成功? 「你以为三言两语就可以教为师忘了正事吗?」 「师傅,文成侯府才是正事,徒儿禁足是小事。」 蓝采华举起手,往她脑袋瓜敲了一下,「若你听为师的命令安分待在庄子,文成侯府绝对动不了你。」 傅明烟觉得自个儿很委屈,「若是师傅将徒儿当成大家闺秀养大,师傅教我一个月不出庄子还成,可我是从小野大的,怎么可能闷在庄子里?」 「这是为师的错?」 「不是不是,徒儿不过是在阐述自个儿的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 蓝采华又是狠狠的一敲,「你的歪理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脖子一缩,傅明烟一边揉着脑袋瓜,一边在炕的另一边坐下,还是赶紧转移话题,「这次师傅怎么一去就是一个月?」 「难得出门给贵人看病,当然要多捞点银子回来。」蓝采华早就看出来这是调虎离山之计,可是乐于从富人的口袋搜银子,也就不计较了。 脑子一转,傅明烟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不由得撇了撇嘴,她看起来很好骗吗? 「文成侯府没再上门闹了?」 「没有,就是在外面打转盯着。」 蓝采华微蹙着眉,「看样子,文成侯府来了主子了。」 「什么主子?」 「若是长公主来了,你还真的不能不回去了。」 傅明烟吓得瞪大眼睛,「为了将我弄回文成侯府,长公主亲自来接我?」 「你以为她愿意吗?」蓝采华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长公主身分尊贵,但总不能教侯爷夫人亲自来接你啊。」 傅明烟嘿嘿一笑,「我懂,迫于无奈嘛。」 叩叩叩!庄子的管事嬷嬷在敞开的房门外道:「蓝大夫,有人递帖子求见。」 傅明烟跳下炕,跑出去接了帖子,打开一看,高声道:「师傅,长公主来了。」 「请到花厅。」蓝采华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出来,经过傅明烟身边,没忘了提醒她,「别跟来凑热闹。」 傅明烟乖乖的点头,可是蓝采华一进花厅,她就溜进花厅旁边的耳房听壁脚。 【第八章 回京路上有劫匪】 蓝采华是个急性子,可是面对敌人,她的耐性就来了,你不说话,我也不说话,结果如何,当然是看谁比较心急。 果然细细品了一盅茶之后,昭华长公主就坚持不住的开口了。 「还请蓝大夫不要为难本宫,今日让本宫带走四丫头。」 「我为难长公主?」蓝采华冷冷一笑,「长公主说话可要有点良心,孩子是她娘临死之前托付给我,当时能不能养活都不知道,为此,孩子的爹亲口允诺,若是孩子活下来,孩子会视我为母亲,奉养我一生。我辛辛苦苦将孩子养大,好不容易她懂得帮我炮制药材,你们说带走就带走,凭什么?」 「……蓝大夫要多少银子,文成侯府都给得起。」昭华长公主一想到当初的事就感觉到一股火往上窜烧,若非傅劭关坚持,婆母根本舍不得让嫡孙女离开身边,而傅劭关不将孩子留在文成侯府,不单是因为孩子早产,可能养不活,更是为了防她,怕她对他的女儿下毒手。 v第二十五章[12.01] 【注:豆豆网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网客服qq。】 蓝采华最讨厌财大气粗的人,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虽然长公主未曾生养,但也是人生父母养的,难道不懂父母与孩子之间的感情非金钱能衡量吗?」 「……」昭华长公主脸都绿了,一句话也挤不出来。 「烟儿对我来说是无价之宝,长公主给一座金山银山,我也不换。」 深吸口气,缓和一下情绪,昭华长公主僵硬的道:「蓝大夫若真心为四丫头着想,就应该让她回文成侯府,让她能寻到一门好亲事。」 「回文成侯府就能寻到一门好亲事吗?我还怕你们将她卖了。」 「你……」 「这是为母的心,若不是自个儿掌眼,如何信得过?」 昭华长公主气得咬牙切齿,这个女人是故意,不断强调「为人母亲」,好像她没有孩子……庶子庶女也是她的孩子,只是她不想养其他女人肚子里面爬出来的孩子。 「长公主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顿了一下,昭华长公主恢复平静,稍稍放低姿态,「若不是三爷和蓝大夫点头同意,文成侯府不会擅自订下四丫头的亲事,这一点蓝大夫可以放心。至于四丫头回文成侯府,不只是为了她的亲事,也是为了她的规矩、礼仪,更重要的是,侯爷夫人年纪大了,甚是思念三爷与四丫头。」 蓝采华嘲弄的一笑,「侯爷夫人这些年可没有关心烟儿。」 「侯爷夫人并不是不关心四丫头,而是答应三爷,在她及笄之前绝不打扰。」 「既然如此,这会儿怎么寻上门了?」 「这两年侯爷夫人身子不好,常常叨念三爷和四丫头,本宫便劝侯爷夫人将四丫头接回文成侯府。」 人家都搬出侯爷夫人,蓝采华知道自个儿不好再推托,只好道:「烟儿从来没离开我身边,我怕她不适应京城。」 「蓝大夫不如先跟着一起进京,待四丫头成亲再回云州。」 蓝采华眼中闪过一抹深思,点头道:「我需要十日安排手边的事。」 昭华长公主应了,便告辞离开,蓝采华请管事嬷嬷送客,而自个儿只是站在花厅门口目送贵客离开。 「你还要继续待在那儿吗?出来。」 半晌,傅明烟从耳房钻出来,傻笑的凑到蓝采华身边,「师傅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蓝采华斜睨了她一眼,「我还不了解你吗?你怎么可能乖乖待在房里等消息?」 傅明烟嘿嘿一笑的搔了搔头,赶紧问清楚,「我们十日后真的要回文成侯府吗?」 「侯爷夫人都开口说想你了,你能不回去吗?」 傅明烟嗤之以鼻,「切,师傅还真信了。」 「长公主用不着在这种事情上头说谎,侯爷夫人确实想你,不过是长公主挑起来的。」 蓝采华很清楚昭华长公主的行事作风,明明心思污秽,却放不下尊贵的面具。 「长公主为何要我回京?」 「除了你的亲事,为师还真不知道你有何值得她算计。」 皱着眉,傅明烟摇了摇头,「她算计我的亲事有什么意思?我又不可能跟她站在同一边,拿我联姻,好处得不到,反而留下一个隐患,这不是脑子坏掉了吗?」 目光一沉,蓝采华仔细想想,好像如此,可是,一个小丫头实在没什么值得算计。 「师傅,真的要回文成侯府吗?我怕看不惯那儿的人,忍不住手痒。」 「你可别给我乱来。」 「我这个人受不得委屈,人家惹我,我岂有不反击的道理?」 「你给我安分一点,放心,师傅不会把你卖了,倒是你,小心一点,别着了人家的道,将自个儿卖了。」 傅明烟顿时一僵,突然想到莫靖言的以身相许,这算不算是将自个儿卖了? 蓝采华轻轻点了一下傅明烟的额头,「记住了吗?」 「……记住了。」傅明烟终于体会到「头壳抱咧烧」是什么意思了,交换出去的信物可以拿得回来吗? 结束死亡谷的交易,傅明烟私心打定主意跟莫靖言从此不见,当然,基于人家的信物还在她身上,有必要物归原主就见上一面,不过她不急,待她不得不回文成侯府,再将信物放在他提供的联络点——四方书铺,万万没想到,几日的功夫就订下回京的日子,只能赶紧拿着信物来到四方书铺。 傅明烟的想法很简单,信物托给掌柜,请掌柜交给莫靖言,至于她的玉葫芦,若他方便,可以送到庄子交给师妹,没想到掌柜不愿意代收,坚持她亲自交给莫靖言。 「不必如此麻烦,这又不是多重要的东西,你帮我交给他就可以了。」傅明烟实在不想跟莫靖言打交道,他是个不肯吃亏的主儿,占他便宜,他绝对会讨回来。 「傅姑娘,莫公子只是四方书铺的贵客,我们可以传话请他过来,但不便代为保管他的东西,还望你见谅。」 贵客?骗谁啊,可是,傅明烟知道争论也没用,又没有证据指出他们真正的关系,还是跟着掌柜进了后面的厢房坐下来等人,好在莫靖言没教她等太久了,约莫一盏茶就到了。「没想到你会自个儿找上门。」 傅明烟将放了他信物的荷包置于前面案上,「我是来归还信物。」 莫靖言一副不解的挑起眉。 「你给我银子就好了,用不着以身相许。」 「不要,我对这门亲事很满意。」 v第二十六章[12.09] 傅明烟的脑袋瓜当机了,怎么可以这样子? 「我这个人最重承诺了,绝对不会出尔反尔。」见她一脸呆傻的样子,莫靖言可乐了,这会儿她知道搬石头砸到自个儿的脚是什么滋味了吧。 「……婚姻大事怎能如此草率呢?」 神情转为严肃,莫靖言纠正道:「我很认真,给你的信物是我娘传给儿媳妇的。」 闻言,傅明烟更慌了,这可怎么办? 莫靖言微微起身往前一倾,一只手拿起荷包,一只手抓起她的手,将荷包塞回她手上,她彷佛烫到似的,直觉往外推,可是他强硬弯下她的手指,逼她握紧荷包。 「拿好,若是搞丢了,跟我耍赖,我可是不认账,别忘了,我手上可是有你的信物。」 莫靖言阴恻恻的对着她咧嘴一笑,这丫头的反应真是令人生气,不知道有多少姑娘想嫁给他,可是只有她能够让他点头,她应该感到荣幸……不过,真是该死,她怎能生得如此水嫩?他真想捏一把。 「……我们有话好说。」她觉得自个儿的手好像被烫伤了。 「我没什么话好说。」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好歹要问过你爹娘的意思。」 「我知恩图报,我爹娘必然为我感到骄傲。」 傅明烟完全挤不出话来,这是老天爷对她的惩罚,若非她自以为聪明,想「以身相许」逼退他,这会儿怎么会将自个儿困住了? 莫靖言退回来坐下,刻意拉着戴在脖子上的玉葫芦把玩,漫不经心的道:「我也不是不会改变心意。」 「……什么?」她听错了吗?这个家伙是不是说他可以改变心意? 「我突然对你恼了,我可能会改变心意,收回对你以身相许的承诺。」 「对我恼了?」 「对啊,总之,要不要收回信物由我决定。」 傅明烟明白了,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他可以改变心意,但她不可以改变心意,这说明什么?因为男人的面子,解除婚约必须由他开口。 「如何可以让你改变心意?」 「不知道,我对你越来越满意了,真庆幸当时接受你提出的交易——以身相许。」莫靖言对她大大咧嘴一笑,明显是在挑衅,气得她咬牙切齿,他见了笑得更灿烂。 傅明烟好想扑过去咬人。 「你是不是要回文成侯府了?」莫靖言突然转移话。 「嗄?」傅明烟的脑子完全跟不上他的速度。 「昭华长公主亲自上门,你还能不回文成侯府吗?」未离开樊阳之前,他没有撤掉暗中保护她的人,当然清楚她周遭发生的事。 傅明烟惊吓的往后仰,他大有来头,这一点她从来没有怀疑,可是,怎么也没想到他可以将她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 「文成侯府在京中权贵算是好的,凭你的本事,那儿应该没有人算计得了你,你最要提防当心的只有昭华长公主,不过,昭华长公主很看重自个儿尊贵的身分,平日住在长公主府,你与她对上的机会不多。」 略微一顿,傅明烟忍不住问:「你到底是谁?」 「时候到了,你就会知道我是谁。」 「我一点都不想知道你是谁。」 「违心之论。」 傅明烟倏然站起身,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要走人。 「你等着,我会去找你。」 傅明烟惊吓的转身瞪人,「找我干啥?」 「你忘了我们两个有婚约吗?」莫靖言看着她还握在手上的荷包。 傅明烟不自觉的手一缩,恨不得甩掉手上的东西,可是没这个胆子,万一摔坏了,人家就是改变心意,她也还不了。 莫靖言带着安抚的一笑,「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等太久。」 「……谁要等你。」傅明烟做了一个鬼脸,赶紧落荒而逃。 莫靖言忍俊不住的哈哈大笑,突然有一种感觉,未来的日子会越来越有趣。 眼看自个儿订下的期限就快到了,莫靖言不由得急了,一刻也静不下来,索性到院子练剑,不过刀还没出鞘,尹成风就回来了。 「结果如何?」莫靖言迫不及待的迎上前。 「关于药王庄的部分,当日药王庄一出事,严老就下令关闭门户,禁止外出。」 「严老应该是怕有人藏匿在药王庄,关闭门户是为了清查。」虽然一直认定当日救他的绝非药王庄的药童,但是凡事讲求证据,没有证实就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 尹成风点了点头,「药王庄为此关闭门户整整一日,甚至隔日清晨药童都没有出门采药,至于那段日子上药王谷采药的人,属下查不到。」 「查不到?」 「除了外地人来的,药王谷对云州百姓来说是禁地,只要提到药王谷,云州百姓都会噤若寒蝉,什么消息也打听不到。」 v第二十七章[12.14] 莫靖言终于可以明白徐文颐所言——药王谷在北境百姓心中是很强大、神秘的存在,所以,他们甚至不敢随意碰触这个话题。 「能否查出平日有哪些人会上药王谷采药?」 「属下也想到了,查不到那段时日上药王谷采药的人,索性打探平日有哪些人会上药王谷采药,可是查遍云州所有的医馆,态度一致——除非出自药王谷的人,没有人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得罪药王庄,他们别想买到药材。」 「若非药王谷之人,不敢进入药王谷,可是那日药王庄并未有人进入药王谷……」莫靖言喃喃自语的皱着眉,实在想不明白。 「公子忘了吗?蓝大夫师徒就是出自药王谷。虽然医圣和药圣早就分家了,但是在云州百姓心目中,医圣一派不但是药王谷的人,甚至更具有正统的地位。」 怔愣了下,莫靖言突然心跳得好快,怎么忘了呢? 那日去了一趟死亡谷,因为小东西,他有过这个念头,可是转眼就抛到脑后,因为那丫头都是跟蓝大夫一起上药王谷,而蓝大夫此人不似医圣一派自视甚高,她很实在,知道悬壶济世也要有银子,同样,她不会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再说了,他迷迷糊糊之间只看见一个影子,自然将她们撇在是救命恩人的可能性之外。 略微一顿,尹成风满是疑惑的道:「属下有一点想不明白,若是那日为公子解毒的是蓝大夫或傅姑娘,傅姑娘怎么可能不认得公子?」 莫靖言仔细回想在茶馆见到傅明烟时,她明显吓了一跳,当时他满腹心思扑在药王谷,根本无心多想。 「她认得,只是不愿意当初的救命之恩变调,绝口不提。」 「若想确定此事,公子不妨直接向傅姑娘挑明。」 是啊,只要他开口问她,以她性子绝对会据实回答,可是,她会不会借机要回信物?原本她无意挟恩图报,但事情说开了,她绝不会跟他客气,肯定顺理成章索要救命之恩,而他不能不还救命之恩,各自拿回信物,两人从此谁也不欠谁……莫靖言不由得皱眉,这种感觉一点也不好。 尹成风看着他脸上变换着各个表情,有些担心的唤道:「公子?」 回过神来,莫靖言随意的道:「我知道了,下次见面我再问傅姑娘,无论是她还是蓝大夫,总不能连一声谢谢都不说。」 「是,那么公子是今日入夜离开,还是明日一早再走?」 迟疑了一下,莫靖言改口道:「我们五日后再离开。」 尹成风闻言一怔,「五日后再离开?」 「等长公主他们起程回京,我们再离开。」莫靖言也搞不清楚自个儿的心思,就是想跟在傅明烟身后,护送她进京。 莫靖言摆了摆手,示意尹成风退下,便抽剑出鞘,专心练剑。 天气越来越热,这实在不是个出门的好日子,可是对初次走出云州的傅明烟来说,天气再热也消灭不了她的兴奋,她不时掀开车帘望着外面,恨不得整个人扑到外面,最好是坐在马背上,在风中奔驰,浑身的热就能消散一半。 「师傅,你不是说要教我骑马吗?」傅明烟突然想到旧帐。 蓝采华没好气的睐了她一眼,「成日在外面疯玩,连个影子都没瞧见,为师如何教你骑马?」 傅明烟抗议的撇嘴,「若是师傅说要骑马,徒儿立马变成你的小尾巴,怎么可能让师傅连个影子都没瞧见?」 「慢了,去了京城,可没法子教你骑马。」 闻言,傅明烟瞬间蔫了,「师傅,我们不会只能待在文成侯府吧?」 「师傅还要出门行医,怎么可能只待在文成侯府。」 傅明烟两眼亮了,「我也要跟师傅出门行医。」 「你是文成侯府的姑娘,侯爷夫人只怕不会容许你出门行医。」 「师傅要把我独自留在文成侯府出门行医?」 「不必担心,文成侯府没有一个是你的对手。」 「师傅未免太瞧得起我了,我这种乡下放养长大的孩子如何比得上高门大户的『见多识广』?」人家从小看着魑魅魍魉长大,她不过是在小说里面观摩过,两者的程度根本不是同一个等级。 「你随便下个毒,他们就忙着养身子,哪来的闲功夫对付你?」 「……」师傅啊,下毒这种事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好吗? 「除了昭华长公主,文成侯府还算家风端正,内宅少有乱七八糟的事。」 傅明烟微微挑起眉,「师傅很熟悉文成侯府?」 「你是文成侯府的姑娘,早晚要回文成侯府,师傅能不留心吗?」 心一暖,傅明烟撒娇的窝到蓝采华身边,「师傅对我最好了。」 「很热。」蓝采华推开傅明烟-「虽然文成侯府还算规矩,可是也别当那儿是什么好地方,终究是高门大户,没有人是没个心眼的。」 「我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 马车突然紧急煞车,两人来不及反应的往前面一扑,不过下一刻蓝采华就回过神了,及时伸手抱住傅明烟,免得她受到撞击,倒是自己成了垫背,撞得差一点飙泪。 就在这时候,一阵马蹄声传来,显然是冲着他们来的。 「师傅,我瞧瞧,是不是很痛?」傅明烟此时可管不了外面发生什么事,心急如焚的想查看蓝采华的伤势。 「还好,进了客栈再上药就好了。」蓝采华按住傅明烟的手,还好车速不快,撞击力不大,要不,这次真的有苦头吃了。 「你们是谁?」王猛的声音响起。 「只要银子留下来,可以保你们不死。」 「你们知道我们是谁吗?」 v第二十八章[12.19] 「我们兄弟可不管你们是谁,想从我们兄弟的地盘上过去,就留下买路财。」 傅明烟下意识的看了蓝采华一眼,他们遇到抢匪了? 蓝采华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外头全是高手,傅明烟知道自个儿凑上去不但帮不忙,还会扯人家后腿,当然是保持安静,不过刀子都从外头剌进来了,还继续坐着不动,那是傻子,师徒两个自然是跳下马车,可是刚刚站住,刀子就劈过来了,若不是有人一把推开她们师徒,她们身上只怕要见血了。 接下来,傅明烟忙着闪避从四面八方砍过来的刀,有几次还是有人推开她,还好长公主的侍卫队很快就占了上风,蒙面的抢匪见情势不妙,瞬间如流水般急退。 傅明烟急忙寻找蓝采华的身影,确定她好端端的站在那儿,松了一口气,赶紧跑过去,「师傅,你还好吗?」 蓝采华还来不及出声,就听见王猛急忙的大喊,「蓝大夫,长公主受伤了。」 昭华长公主受伤了?傅明烟心里闪过一丝古怪,可是看样子不似作假,只能静静看着师傅为其检查,发现长公主不但受伤,而且中毒了。 蓝采华一边处理刀伤,一边道:「烟儿,给师傅一颗解毒丸。」 傅明烟赶紧从荷包取出一颗解毒丸递过去,蓝采华将解毒丸塞进昭华长公主口中,见她咽下,便吩咐侍卫长将人送到马车上,就近找一间客栈住下来,长公主身上的刀伤很可能会引起发热,不适合再赶路了。 进了客栈,在客房安顿下来,傅明烟立马为蓝采华检查伤势并上药。 「师傅,我觉得今日的事不太对劲。」傅明烟心里有话不吐不快。 「哪儿不对劲?」蓝采华当然知道不对劲,可是一时半刻又说不上来。 「首先,那些抢匪不长眼睛吗?长公主的侍卫队一看就知道训练有素,那些素质不高的抢匪应该避之唯恐不及,怎么反过来凑上来找死呢?」 略一思忖-蓝采华觉得有理,但也不全是如此,「他们刀上有毒,胆子自然大了。」没错,但正是因为这一点,傅明烟觉得更困惑,「师傅啊,一般的抢匪会在刀上涂毒吗?他们又不是顶尖高手,若是不小心刀子捅到自己人,这岂不是自找死路吗?而且我看受伤的人并非只有长公主,怎么不见其他人出现中毒的症状?」 顿了一下,蓝采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一群乌合之众绝不敢在刀上涂毒。」 「是啊,刀上涂毒这种事应该是死士干的吧。」 「死士?」蓝采华喃喃自语的抚着下巴。 「若真的是死士,他们肯定是冲着长公主来的,可是长公主又不是皇子,暗杀她有什么意思?」傅明烟不解的轻敲着脑袋瓜。 蓝采华也想不通,索性摆了摆手道:「总之,以后尽可能离那个女人远一点。」 这一点傅明烟深有同感,「我也觉得最好离她远一点,宫里出来的人十之八九蔫儿坏,满脑子阴谋诡计,我有自知之明,算计不过人家。」 蓝采华笑了,满意的点点头,「你知道就好,还有,长公主要养伤,我们大概要在这儿待上几日,你乖乖待在客栈别到处乱跑。」 傅明烟乖巧的点点头,如今在外人看来,她跟长公主是一伙的,若是对方砍不到长公主,索性砍她来凑数,她岂不是太倒霉了。 客栈的上房里,昭华长公主一脸阴沉的看着几案上的药碗,费了那么大的劲,还不惜拿自个儿作文章,竟然白忙一场,还是无法确定蓝采华是否懂得金针之术。 「长公主受了伤,还是早一点安置。」王猛不放心的道。 半晌,昭华长公主闷声问:「你不是说这个毒很厉害吗?」 王猛点了点头,「若是一日之内无法解毒,就会毒发身亡。」 「本宫失算了,蓝采华的医术竟然如此厉害,连这样的毒也可以轻易解了。」 「长公主,要不要属下再安排一次?」 「你能找到更厉害的毒吗?」 「除了长公主手上的噬心之毒,暂时找不到更厉害的毒。」 「不能轻易使用噬心之毒,而且几日之内遇到两次抢匪,很容易教人心生怀疑。」一顿,昭华长公主终究摆了摆手,「罢了,反正她们要回文成侯府了,总会有机会下手,若只能动用噬心之毒,也要让本宫完全置身事外。」 回到皇城的莫靖言并没有住进京中的南宁侯府,而是待在京郊的庄子。 沐浴净身,洗去一身的尘土,莫靖言边用棉帕擦拭头发边在炕上坐下,此时,先前他留在云霞岭调查事情的凌子肃就紧跟在后回来了。 莫靖言管不了头发还半湿,棉帕随手一扔,赶紧问:「如何?」 「过去云霞岭确实有山匪出没,但都不成气候,因为那里属于益州,而益州知府是个硬点子,闹得太凶了,益州知府直接带兵上山剿匪,所以出现在那儿的山匪大部分是地方上的无赖凶徒。」 莫靖言早猜到结果如此。这一路上他紧跟在长公主车队后面,发现长公主绕道云霞岭回京,他就觉得不对劲,可是就他所知,云霞岭并没有让朝廷头疼的匪患,那么,长公主为何要走云霞岭? 无论如何,一进入云霞岭他就提高警觉,果然发生山匪来袭。若非生死关头,他不会轻易出手,只能一旁观战,他很快就察觉到情况很古怪,山匪也好,长公主府的侍卫也罢,他们都没有使出全力,可是最后长公主竟然莫名其妙挨了一刀,还因此中毒。 事已至此,他还看不出来吗?这分明是一出戏,而山匪也不是真正的山匪,可是,目的何在? 凌子肃接着又道:「虽然长公主此行极其低调,但是护卫人数不少,且全是长公主府最顶尖的高手,即便那些山匪是当地无赖凶徒,也不敢不长眼睛的撞上来。」 「那些山匪应该是长公主府的侍卫冒充的。」 「属下也觉得这个可能性最大。昭华长公主低调前往樊阳,就是不想引人注意,不用自己人假扮太容易留下把柄了。」 莫靖言抚着下巴,实在琢磨不透,「长公主为何要拿自个儿作文章?」 「属下想了又想,长公主会不会是为了将自个儿从此事摘出来?」 「长公主身分何其尊贵,即便要作戏也不会拿自个儿的命来玩。」 「正是如此,当然,也有可能是长公主有不得不让自个儿中毒的原因。」 v第二十九章[12.24] 【注:豆豆网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网客服。】 目光一沉,莫靖言问:「可有打听长公主中了什么毒?」 「有,不过因为蓝大夫随行,长公主并未在河城寻大夫治病疗伤,属下无法从河城的医馆打探长公主中了什么毒。」 「即便有蓝大夫,长公主还是要用药。」 「蓝大夫应该随身备了药材,长公主的人并未上医馆买药。」 莫靖言仔细梳理了一遍思绪,做了一个结论,「昭华长公主不会无缘无故整出这么一出戏,肯定有目的,而目的显然是冲着……应该是蓝大夫。」 「蓝大夫?」 「若不是为了蓝大夫,昭华长公主如何舍得自个儿中毒?当然,她肯定有解药,若是蓝大夫解不了毒,她的人也会找到可以解毒的大夫。」 凌子肃仔细一想便明白了,猜测道:「昭华长公主莫非想查探蓝大夫的医术如何?」 莫靖言点了点头,「不过,为何要查探蓝大夫的医术?」 凌子肃想到什么似的两眼一亮,「昭华长公主会不会是为了噬心之毒?」 莫靖言直觉的摇摇头,「噬心之毒之所以令人害怕是因为至今无人能解,胡老都解不了,蓝大夫只怕也没这个本事。」 「昭华长公主或许想试试看,毕竟蓝大夫是云州公认的神医。」 论名气,蓝采华远在她的师傅胡老之上,不过,这是因为胡老不知变通,宁可饿死也不愿意给富人治病,而蓝采华不同,在她眼中,只有能治和不能治的病人,没有穷人和富人之分,也因此她的医术能教人探出深浅。 「总之,务必要盯紧昭华长公主,还有,长公主府的眼线一有消息递出来,立马送来给我。」莫靖言相信从昭华长公主这儿可以查到一些有趣的事。 【第九章 被迫挑选好人家】 自从回到文成侯府,傅明烟就喜欢玩走走停停的游戏,走五步,停一步,再走十步,停一步,接着走三步,停一步……总之,没有规律的走走停停,搞得跟在后面的人都要抓狂了,而这就是她如此搞怪的原因。 昭华长公主为了纠正她的规矩,派了一个老嬷嬷给她,老嬷嬷管这个管那个,连吃个饭都不得安宁,她可以拒绝管束吗?当然不行,人家还盼着她能登大雅之堂,嫁个好人家,她应该要努力学习迎头赶上,要不,永远只能是一个被放养的乡下野丫头。 乡下野丫头也好,大家闺秀也罢,她不在意,可是她不受教,落人话柄的是师傅,她不能给师傅添麻烦,师傅养她真的不容易。 总之,至少表面上她要当个受教的好学生,不过,她从来不是那种受了委屈还不吭声的主儿,所以,她就开始搞小动作——点心里下那种会令人精神萎靡的药,让贪嘴的老嬷嬷都没有精神给她上课;还有玩这种走走停停的游戏,老嬷嬷摔了几次屁股之后,变得神经兮兮,晚上还作噩梦,再也不敢在她面前嚣张了。 虽然她轻易就摆平一个老嬷嬷,但出门这种事就不是那么简单了,若非应邀参加茶会、赏花会之类的,文成侯府的姑娘不会随意出门,她当然不能例外,可想而知,不过短短几日,她觉得自个儿成了一朵不见天日的蔫花。 这种时候她应该如何是好?当然是找师傅缠磨。 「师傅,我不想待在这儿,快闷死人了。」 「你姓傅,只要你在京城,就只能住在这儿。」蓝采华倒不觉得文成侯府有什么不好的,吃喝穿用比寻常人家高上好几个等级,因为她的身分,出门也没有人管她,想上哪儿就上哪儿,日子过得舒适又自在。 「我还是喜欢云州。」 「你回不去云州了。」蓝采华伸手往傅明烟额头一戳,她夸张的往后坐在地上。 傅明烟不服气的撇嘴,「若是我嫁到云州呢?」 「侯爷夫人对你有亏欠,不会将你远嫁。」 傅明烟眨了眨眼睛,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你出生不久就离开文成侯府,侯爷夫人不曾照顾、教导你一日,已经觉得对不起你了,若是将你远嫁,让你身边没有亲人相伴,她如何过意得去?」 经过这几日有意无意的打探,傅明烟对文成侯府有了大概的认识,文成侯府的姑娘三岁之后就要送到侯爷夫人身边教养,至于几年这就不一定了,大概是要看孩子的表现,正因为如此,文成侯府姑娘的名声很好,过了及笄,上门说亲的很多。 「师傅,我以后真的离不开这个充满算计的地方吗?」 「虽然离不开这儿,但侯爷夫人会给你挑一户好人家。」 「侯爷夫人的好人家可能不是我期待的好人家。」她不喜欢一大堆庶子庶女,那种地方通常水太深太浊了,她担心自个儿看不惯,忍不住动手过滤杂质……当然,这是好事,但毒物是害人的东西,师傅觉得她还是少碰为妙。 「侯爷夫人都还没有看上眼的,你怎么知道不符合你的期待?」 这时侯爷夫人院子的章嬷嬷前来相请,蓝采华只好结束师徒的闲聊,随章嬷嬷去了侯爷夫人的院子。 「蓝大夫瞧瞧,这是有意与文成侯府结亲的三户人家,各个都很出色,尤其是武阳侯府的二公子,老身最为满意。」文成侯夫人请大丫鬟将三份资料呈给蓝采华。 蓝采华仔细看了三份资料,不难看出侯爷夫人用了心思,不但家中成员、关系交代得一清二楚,也提及他们个人性子和喜恶。 「长子责任重大,么儿过于宠溺,次子刚刚好,蓝大夫以为呢?」 蓝采华同意的点点头,「比起长子和么儿,次子确实更适合烟儿,不过,还是要先看烟儿的意思,烟儿一向是个有主意的孩子。」 「孩子有主意不是不好,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能太由着她。」文成侯夫人想到最疼爱的老三,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可是正因如此,他们只能由着他执意娶体弱多病的严氏为妻,落得如今孤身一人。 「成亲是结秦晋之好,不是结仇,若是看不上,还是早早打住。」 侯爷夫人也明白这个道理,顿了一下,婉转的道:「老身看上的都是好的,相信四丫头总能瞧上一个。」 蓝采华总不能说自个儿的徒儿眼光与众不同,只能笑着应了一声「但愿如此」。 果然,当她将手上的数据放在傅明烟手上,见她随意的翻了几下,就知道没戏唱了,可是,这次可由不得她。 「无论如何,你要挑出一个。」蓝采华态度强硬。 傅明烟不以为然的撇嘴,「不是侯府就是伯府,我不喜欢。」 v第三十章[12.31] 「不要看家世,看人。」 「可是,我先看到的就是家世啊。」 蓝采华恼怒的瞪着她,半晌,举起手在她额头上用力一戳,她故作吃痛的双手抱着额头,「别再作怪了,好好评估,哪一个更合你的心意。」 「师傅要我选一个合心意的,至少要先让我过眼,看顺眼了再说,可是,我连他们长得是圆是扁都不知道。」 蓝采华摇了摇头,提出自己的想法,「若看相貌,你容易产生偏见,还不如先看身家背景、性情喜好,从中择一,再来相看。」 理当如此,傅明烟很想点头同意了,可是,某人莫名的跳上心头,再想想戴在脖子上的信物,突然生出一股不安,若教他知道了,会如何反应? 「侯爷夫人最满意武阳侯府的二公子,师傅也觉得可以瞧瞧。」 傅明烟苦恼的咬着下唇,要不要说出她私定终身的事?可是,她连莫靖言的真面目都不知道,更不清楚他是何来历,如何说? 见她迟迟没有回应,蓝采华索性替她做决定,「武阳侯府的二公子好了。」 「师傅……」 蓝采华又是伸手一戳,打断她,「侯爷夫人为了你的亲事煞费苦心,你若是没有一个满意,这不是打她的脸吗?」 半晌,傅明烟百般不愿的道:「我听师傅的。」 虽然有一颗向往自由的灵魂,但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婚姻大事,祖母愿意尊重她,这已经不容易了,若她还挑三拣四,那就太不识相了。 为了确保随时掌握昭华长公主府的消息,莫靖言要求属下至少五日一报,不过他怎么也没想到,等来的第一个消息竟然是—— 「长公主上武阳侯府说亲?」莫靖言的脸都绿了。 昭华长公主上武阳侯府说亲,肯定不是为了庶子庶女,人家武阳侯府只有嫡子嫡女,说什么也不可能跟她结亲,可想而知,应该是为了那个丫头。 分开未满一个月,临别之前他还再三提醒那个丫头,不可以忘了他们两个的婚约,结果,她准备跟别人说亲……这丫头以为他给的信物是假的吗? 「这是正院传出来的消息,我们的人也亲眼见到昭华长公主去了武阳侯府。」 「文成侯府可还有哪位姑娘要说亲?」虽!他不认为昭华长公主会多管闲事,插手文成侯府其他公子、姑娘的亲事,可是难保没有例外,毕竟武阳侯府是很多权贵都想结亲的人家。 「除了傅四姑娘,傅家其他姑娘十二岁就定下亲事,倒是傅家的儿郎要等到十七才订亲,来年成亲,唯独傅将军例外。」一得知昭华长公主上武阳侯府说亲,凌子肃就立马打听文成侯府的事,还好这些事容易打听。 「傅丫头的爹?」 「是,文成侯夫人并不同意傅将军娶严氏为妻,傅将军的亲事就延至二十才定下来,隔年成亲,四年后才得了傅四姑娘一个女儿。」 「傅将军没再续弦?」 凌子肃摇了摇头,「听说傅将军与夫人感情深厚,夫人过世之后,傅将军将早产的傅四姑娘交给蓝大夫照顾,便自动请缨去了西北,再也不曾踏入京城一步。」 「文成侯夫人不管吗?」 「文成侯夫人最疼爱傅将军,当初管不了他的亲事,如今又如何逼迫得了他?」 「原来那丫头的倔脾气来自傅将军。」 对此,凌子肃不敢发表任何意见,公子是个护短的,傅四姑娘在他口中可以眨至尘埃,可是其他人不行。 「昭华长公主看上武阳府哪一位公子?」 「二公子。」顿了一下,凌子肃小心翼翼的看着莫靖言阴晴不定的脸色,进一步道: 「顾二公子因为容貌俊俏、温文尔雅,十六岁就中了秀才,在京中权贵之中颇有才名,是许多贵女心目中的佳婿。」 莫靖言的脸色更难看了,冷冷挑起眉道:「你的意思是说,昭华长公主给傅丫头挑了一门好亲事,是吗?」 一顿,凌子肃婉转的道:「任谁都会说这是一门好亲事。」 莫靖言没好气的撇嘴,「没错,这确实是一门好亲事,可谁知道是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凌子肃不知道如何响应,公子会不会太酸了? 「昭华长公主非良善之辈,凡事都有目的,顾二公子绝对不是个好东西。」莫靖言当然不承认自个儿是在吃醋,这是合理推断,昭华长公主那种满脑子算计的人绝不会考虑人品。 关于昭华长公主,公子所言属实,但是顾二公子,凌子肃就不敢附和了,不过,这会儿他可不敢实话实说,公子如今醋劲大发,他说什么都不对,只能道:「属下还来不及查探武阳侯府的事,不清楚顾二公子的为人。」 「尽快查清楚——他有何不良嗜好,房里有几个通房……总之,务必要他原形毕露。」莫靖言越说越气,不识相的家伙,竟敢妄想他的女人! 凌子肃唇角一抽,公子会不会太武断了?「是,三日之内必定查清楚。」 莫靖言也知道自个儿过于心浮气躁,缓了一口气,交代道:「还有,仔细调查武阳侯府跟昭华长公主的关系。」 「就属下所知,武阳侯府向来对皇亲国戚敬而远之。」 莫靖言冷哼一声,「若是对皇亲国戚敬而远之,昭华长公主会上门说亲?两边若不是早就对上眼,昭华长公主不会出面说亲,她这个人最在意自个儿尊贵的身分,万一武阳侯府拒亲落了她的颜面,她如何受得了?」 凌子肃无话可说,昭华长公主最喜欢强调自个儿皇家女儿的身分,无论上哪儿都少不了公主仪仗。 「好啦,盯紧这件事。」虽说当初傅丫头要他以身相许是为了逼退他,但是她敢交出信物,就表示她对自个儿的亲事还是能作主,她不可能在与他有口头婚约的时候应下武阳侯府的亲事,可昭华长公主若是怀了什么目的想促成这门亲事,难保不会在当中作妖。 虽然不想一辈子待在京城,但是对这个繁华的都城傅明烟还是充满了兴趣,难得有机会走出文成侯府的大门,当然要仔细看看。 「师傅,我们可以去茶馆听说书吗?」傅明烟忍不住掀开车帘,可是还没往外瞧一眼,她的手就被打掉了,车帘再次隔开外面的视野。 v第三十一章[01.07] 「别忘了自个儿的身分,安分一点,还有,我们今日上街是为了买衣服首饰,不是上茶馆听说书。」蓝采华伸手将傅明烟拉回身边坐下。 嘴一噘,傅明烟可怜兮兮的扯着蓝采华的衣袖,「师傅怎么可以对我如此残酷,好不容易可以放出来,却不准我去茶馆听说书,这不是等于给我一块糖但不准我吃吗?」 蓝采华没好气的掰开她的手,「不必装可怜,没用,今日不能去茶馆。」 傅明烟紧抿着嘴,抗议的瞅着师傅,无声的要求解释。 「今日出门,侯爷夫人特地多派了两个嬷嬷和四个侍卫随行,你以为这是因为身分、面子问题吗?」蓝采华伸手戳她的额头,「他们是来监督你的一举一动。」 「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你是文成侯府的姑娘,一举一动会左右人家对文成侯府的评价。」 傅明烟忍不住翻白眼,「我不说,谁会知道我是文成侯府的姑娘?」 「马车上有文成侯府的标记。」 傅明烟顿时舌头打结了,好吧,她无意拿自个儿的身分作文章,可是人家也能从其他地方知道她的身分。 接下来傅明烟乖乖坐好,任谁也挑不出一丁点错处。 蓝采华见了很心疼,但也知道早早认清现实于她有利,这孩子聪明,有心,学什么都成,问题是,她就是一个懒得花心思的人,若她一直待在云州倒也无妨,偏偏她只能嫁进高门大户。 马车不久就到了珍宝阁,傅明烟规规矩矩的由着丫鬟搀扶下了马车。 走进珍宝阁之前,傅明烟忍不住停下脚步四下瞧个仔细,这条街真是热闹,不但有酒楼、茶馆、糕饼铺子、胭脂水粉铺子,还有路边摊式的各种吃食……各种香味飘荡在空气之中,不过最多的还是人,总之,京城的繁华在此尽现。 「虽然不能去茶馆听说书,但是可以上酒楼用膳。」蓝采华看了实在不忍。 傅明烟两眼一亮,「真的吗?」 「真的,侯爷夫人不至于那么不讲理,肚子饿了难道还不能上酒楼吃顿饭吗?」蓝采华状似不经意的看了两个嬷嬷一眼。 两个嬷嬷连忙讨好的一笑,侯爷夫人是让她们盯着四姑娘,但也不能得罪主子。 这会儿傅明烟不再磨蹭了,赶紧走进去,准备挑个一两样首饰交差了事。 今日侯爷夫人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突然让师傅带她上街买衣服首饰,可是她刚刚回府时,那些铺子的掌柜明明已经奉侯爷夫人之命亲自来了一趟,不但量身做了四季衣裳,还挑了一大匣子的首饰,总归一句话——如今那些东西八成以上还是新的,为何还要买新的?别怪她疑神疑鬼,她怎么看都觉得此事大有文章。 若是有心,傅明烟有一流的效率,不到一盏茶就挑了一支发簪,然后准备走人。 「丫头,用不着如此着急。」 「我今日要狠狠吃一顿,师傅知道京城有哪些值得品尝的酒楼吗?」傅明烟又开始忙碌的四下张望。 「仙馔楼、喜相逢、富香居……」 「这不就是仙馔楼吗?」傅明烟突然发现珍宝阁的对面就是仙馔楼,双脚立马对准目标,可是脚步刚刚跨出去便有人朝她一撞,速度之快,寻常人根本反应不过来,不过她的反应偏偏不同于寻常人,瞬间就察觉发生何事,连忙大喊着追上去,「偷儿,给我站住,荷包还来……」 没人想到会闹出这么一出,一时怔在原地不知如何反应。 傅明烟身手灵巧,但终究比不上一个偷儿,人家转个弯进了巷子,而她好不容易追到巷口,已经不见对方的身影。 若在樊阳,她会穷追不舍,狠狠的训对方一顿,因为走到哪儿都有相熟的人,可是京城对她来说太陌生了,她不敢乱来,下毒的本事再高还是寡不敌众啊。 这会儿看不到人了,当然转身往回走,可是走了几步,一位身着月白衣袍的俊公子就押着刚刚的偷儿绕到她面前。 「跪下。」俊公子往偷儿的肩膀一压,偷儿立马跪了下来。 傅明烟眨了眨眼睛,先看这个,再看那个,明明是好心人帮她逮住偷儿,可是,为何她觉得眼前的情况很怪? 「荷包拿出来,还给姑娘。」 偷儿磨磨蹭蹭的拿出荷包,「姑娘,我不想偷你的荷包,可是,我上有六十岁老母,下有四岁幼儿……」 傅明烟噗哧一声笑出来,「你今年几岁?」 「……嗄?」 「我看你应该不过十七八岁,上有六十岁老母,下有四岁幼儿,你认为合理吗?」 怔了一下,偷儿嘿嘿嘿的傻笑。 「我的荷包里面没有银子,只有备用的药丸。」傅明烟一把抢过荷包,看着偷儿摇头道:「我瞧你身手很好,不像没本事的人,沦为偷儿不觉得对不起自个儿吗?」 「……」 「今日算了,可是再有下次,落在我手上,我会连本带利讨回来。」傅明烟随即转身准备走人,不过下一刻她突然想到一件事,连忙回过头,对着静静站在一旁的俊公子行礼道:「谢谢公子出手相助。」 「举手之劳,姑娘莫要放在心上。」 傅明烟回以一笑便要告辞,可是脚步刚刚跨出去,她突然感觉到一道很强烈的气息射过来,然后偏过头往上一看,吓得她往后一跳,为何他会出现在此? 大脑还没传达信息-傅明烟双脚已经自动自发的大步迈开,赶紧跑啊。 俊公子严重受到打击,姑娘不但一眼不给,还见鬼似的拔腿就跑……仔细回想一下,刚刚她好像看了某个地方,可是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他什么也没看见。 此时,莫靖言已经从窗边退回来,低声问身后的凌子肃,「那个人是谁?」 「他就是武阳侯府二公子。」 v第三十二章[01.13] 「果然是演戏。」早在第一眼他就觉得不太对劲,武阳侯府二公子的身手绝对比不上那偷儿,可却轻而易举逮住人,这只能证明——他们早就串通好了。 「傅姑娘很聪明,应该可以察觉出来。」 「这可难说,看见人家公子生得俊俏,很可能傻乎乎将人家当成好人。」哪个姑娘不喜欢美男子,除非有比较……他是不是应该让她见识真正的美男子? 「要不,属下给傅姑娘提个醒?」 「不必,我自个儿会告诉她。」这种事怎能交给别人! 傅明烟想出门一趟并不容易,若想见她,他只能夜探文成侯府……他已经开始期待了,见到他,她有何反应? 【第十章 相看失败先遇刺】 虽然侯爷夫人给了她两个丫鬟,但傅明烟还是喜欢自个儿动手,尤其脱衣服洗澡这种事,单是想到在别人面前一丝不挂,她就浑身不自在,所以粗使婆子一准备好热水,她就将丫鬟赶出去,锁上房门,独自进了浴间享受泡澡时光。 只要出门,傅明烟一定洗头,即便这是很麻烦的事,但是想要有好的睡眠质量,从头到脚干净清爽是很有必要的。 泡了花瓣澡,傅明烟换上睡衣,一边用棉帕擦头一边走出浴间,当目光触及到坐在榻上的身影,吓得手上的棉帕滑落在地,然后下一刻,她自然张开嘴巴…… 「若不想惊动人,你最好别大呼小叫。」 傅明烟连忙捂住嘴巴,差点忘了,这可不是上一世,在这里遇上采花贼,喊来救兵,反而赔上自个儿的「清白」。 莫靖言语带嘲弄的挑起眉-「我还以为你胆子很大,不至于如此大惊小怪。」 「你以为这是小事吗?」傅明烟恨恨的咬牙切齿。 「我是来提醒你,别忘了我们两个有婚约,除非我改变心意。」虽然早知道这个丫头生得水嫩水嫩,教人看了想捏一把,但是不曾想到她也有如此勾人魂魄的一面,彷佛刚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桃子,好想咬一口……莫靖言强行压下心里的骚动,努力漠视她浑身散发出来的诱人气息。 傅明烟微微一僵,「我没有忘记。」 「是吗?那武阳侯府二公子是怎么回事?」莫靖言的声音越来越阴冷。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傅明烟承认自个儿有一点点鸵鸟心态,可是她还没相看,八字还没一撇,他如何知道? 「今日人家在你面前唱了一出戏,你还装模作样。」 「今日……」傅明烟倏然瞪大眼睛,「那位俊公子是武阳侯府二公子?」 俊公子?莫靖言的脸都绿了。 傅明烟终于明白了,「难怪我觉得怪怪的,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莫靖言恶狠狠的一瞪,「这会儿承认了吧。」 「承认什么?」她绝对不能松口。 「还想耍赖。」 「……你手上有我的信物,我能耍赖吗?」 莫靖言笑了,「不错-还记得我手上有你的信物。」 顿了一下,傅明烟故作轻松的问:「你要不要考虑改变心意?」 莫靖言气呼呼的跳下榻,冲到傅明烟面前,吓她一大跳,然后他举起手,最后轻轻的在她脸颊上捏了一下……真好,终于捏到这块水嫩的豆腐了。 「你干啥捏我?」傅明烟一脸傻样的摸着脸。 「……我早就想捏你了。」莫靖言摆出一副很酷的样子,绝不能教她瞧出来,他纯粹是想满足心里的欲望。 「你有病啊!」 「是啊,我确实有病,而且病得不轻。」要不,他怎么会看上她,对她动了心思? 「……」她完全不知道要如何反应了。 莫靖言倾身向前,两人的脸瞬间只有咫尺之距,傅明烟直觉想往后退,他伸手一抓住她,声音转为低沉几近呢喃,「见了我就想跑,你在怕什么?」 傅明烟不自觉咽了口口水,为何心跳越来越快,好像要跳出胸口?眼前这个男人明明长得很普通……虽然经过易容,但不管如何,就是平凡到让人不想多看一眼,为何她会觉得他男子气概爆表? 「我……胡说八道,我哪有每次见到你就想跑?」为了增加气势,傅明烟挺起胸膛,可是,为何她觉得好像在诱惑人? 莫靖言的目光很自然往下,然后落在诱人的胸前。 啪一声,傅明烟又羞又气又恼,「你看什么?」 从来没有人敢往他的脸上呼巴掌,他应该生气,可是眼前的她又娇又嫩,美好得只想让人一亲芳泽,如何舍得生气? 莫靖言努力拉回理智,又捏了一次嫩豆腐,正经八百的道:「我看你可爱。」 傅明烟的脑子和嘴巴同时当机。 「乖一点,记住你有婚约了,莫教我再上门一次,再来,我不会轻易善了。」莫靖言弯身拾起地上的棉帕,放在她肩上,转身走到榻边,推开窗子-轻巧的从那儿跳出去。 傅明烟许久没有回过神,看她可爱,又捏她的脸,这是什么道理?还有,不会轻易善了又是什么意思?面对这个男人时,她总觉得脑子不够用,根本搞不懂他。说什么女人心海底针,在她看来,男人的心更教人摸不透,至少姓莫的就是如此,简直比女人还善变。 三日不到,凌子肃就呈上武阳侯府的报告,「武阳侯府是纯臣,从太祖皇帝至今只忠于皇上,从不表态加入任何一个阵营,行事低调,就是与姻亲也不亲近,更别说是皇家人,那更是从来不来往。至于顾二公子,洁身自爱,房里一个通房也没有-据说顾家有个不成文的规定——男子四十未有子嗣,方能纳妾。」 莫靖言好像没听见似的,专注的看着刚刚完成的字帖,有些紊乱……半晌,他放下手上的笔,带着嘲弄的唇角一勾,「武阳侯府的亲事是谁先挑起?」 v第三十三章[01.17] 「听说是文成侯夫人看上武阳侯府的二公子,请昭华长公主出面。」 莫靖言不以为然的一笑,「文成侯夫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看上武阳侯府二公子?」 「前些日子顾二公子陪武阳侯夫人上皇恩寺祈福,正好遇上文成侯夫人,两方相谈甚欢,文成侯夫人很喜欢顾二公子,得知顾二公子还未订亲,便生出结亲的意思,这才有了昭华长公主上武阳侯府说亲的事。」 闻言,莫靖言的眼神一冷,「果然不是无缘无故,这应是有人刻意安排。」 「可是,文成侯夫人是临时决定上皇恩寺祈福。」 「只要有心,临时也可以是事先安排。」 凌子肃略一思忖就明白了,有人不断诱使文成侯夫人上皇恩寺祈福,而武阳侯府暗中盯着,文成侯夫人的临时不就成了他人事先安排的一部分吗? 「若是如此,岂不是武阳侯府看上傅四姑娘?」 手指轻敲着书案,莫靖言仔细梳理了一遍,「单论武阳侯府不喜欢招惹皇亲国戚的行事风格,若不是有心算计傅丫头,这门亲事从一开始就没戏唱;而文成侯夫人临时决定上皇恩寺祈福,若不是昭华长公主暗中使力,还会有谁?」 「昭华长公主早就与武阳侯府勾搭上了?」 「他们背后的人应该是同一人。」早在知道两家有意结亲,莫靖言就有过这个念头,只是如今更确定了。 「我们仔细调查过,皇上继位之后,昭华长公主行事越来越低调,不敢与任何人过从甚密,递上门的帖子,除非不能不买账的,她都不会出席,不过,前年安和郡主回京给太后贺寿,昭华长公主倒是特地宴请了安和郡主。」 莫靖言微微挑起眉,「安和郡主回京给太后贺寿?」 「两年前太后身子不好,极甚思念外孙女,便请求皇上允许安和郡主回京省亲,因为一个月后就是太后生辰,皇上便同意了。」 「此事只怕不是如此单纯。」若非有利可图,这些送出去和亲的公主或郡主如何愿意千里迢迢回京省亲? 「若有问题,皇上不会毫无察觉。」 「皇上的人不可能随时随地盯着,若有太后掩护,那就更难发现了。」 「太后不至于如此胡涂。」太后能得先皇夸赞贤明,这是因为她凡事以大局为重,否则,送到齐国和亲的就不是安和郡主了。 「虽说有太后掩护,但不表示太后有意为之。」 「太后遭人利用?」 莫靖言点了点头,「太后卧病在床,思念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这是人之常情,有人便抓住机会藉此作妖。」 凌子肃懂了,「太后、安和郡主和昭华长公主皆是某人手上的棋子。」 「这里头肯定有齐王的份。」 「若没有齐王点头,安和郡主不可能回大梁省亲。」 顿了一下,凌子肃猜想道:「难道噬心之毒就是利用那个机会传入京城?」 「很有可能,噬心之毒最早出现在齐国宫中,后来消声匿迹乃因此毒制成所费不赀,若不是深仇大恨或有更大目的,谁愿意花费巨资买下?」 「不过,昭华长公主为何要卷入其中?」 「盯紧长公主府,马脚总会露出来,另外,武阳侯府那边也不能落下。」 房门上传来暗语式的敲门声,尹成风推开房门走进来,靠近莫靖言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莫靖言连忙转进屏风后面换上夜行服,再由凌子肃陪同-经由后面的暗门去了庄子后方的竹子园。 茶香升腾,随着夜风缠绕在摇曳的竹香之中,皇上很专心的煮茶,好像那是他唯一在乎的事情。 等到皇上煮好茶,莫靖言方才走到皇上对面行礼,坐下,「皇上怎么来了?」 「朕迟迟等不到你进宫,只好借着狩猎的机会过来见你。」皇上递了一盅茶给莫靖言。 皇上是荣华长公主这位长姊一手带大,也是她护着他在宫中成长茁壮,让他入了先皇的眼,最后脱颖而出继承皇位,因此,他格外疼爱莫靖言,甚至更胜于他自个儿的孩子。 莫靖言优雅的端起茶盅,先闻香,再细细品尝,讨好的道:「皇上的茶特别香。」 「若是朕的茶不香,以后你也别想喝了。」皇上也给自个儿添了一盅茶,悠闲的品尝。 「原本一回京,臣就应该入宫,可是为了进入死亡谷寻找红艳果,臣不得不动用阿朗,昭华长公主有可能因此发现臣的行踪,臣觉得还是暂时不要出现在众人面前。」 虽然徐文颐送红艳果进京时他亦附上一封书信,言明红艳果在何处寻得,不过仅只于此,其他并未多言,这也是为了防止书信落在他人手上,曝露太多死亡谷的事。 略微一顿,皇上有些沉重的道:「大梁出现的噬心之毒是不是与她有关?」 「虽然不能确定,但是最容易跟齐国勾搭上的人就是她,皇上应该记得两年前安和郡主回京给太后贺寿的事吧。」 「若非她设计嫁入文成侯府,安和郡主不会代替她远嫁齐国,朕还以为安和郡主不可能跟她结盟。」 「所以,两年前皇上才会同意安和郡主回京给太后贺寿?」 皇上点了点头,噬心之毒一扯出昭华,他就意识到两年前的失误,「当初朕心想派人盯着,应该不会闹出什么么蛾子。」 「皇上,要制出噬心之毒所费不赀,即便昭华长公主他们手上还有噬心之毒,只怕不多,最要紧的是,红艳果是否能顺利解了噬心之毒?」 皇上的神情转为凝重,「朕今日见你正是为了此事,虽然你采摘回来的红艳果顺利解了噬心之毒,可是只炼出一颗解药。」 莫靖言顿时懵了。 「死亡谷还有多少红艳果?」 v第三十四章[01.23] 半晌,莫靖言回过神摇了摇头,「没了,必须等到明年。」 「若是没有红艳果,必须找到其他的解毒法子。」一顿,皇上终于道来,「此毒是靳阳带几个亲信夜探武成岭中的毒。」 莫靖言总算明白了,靳阳是皇上最看重的暗卫头子,难怪皇上无论如何要找到红艳果为他解毒。 「皇上为何突然派靳大人上武成岭查探?」 「传言武成岭盗匪猖獗,可是东北大营邻近武成岭,盗匪如何敢盘踞武成岭作乱?因此朕怀疑武成岭盗匪猖獗是为了掩盖某件事,或是某些人。」 「某件事或是某些人……囤兵?」莫靖言两眼陡然一亮。 「没错,朕怀疑有人在武成岭囤兵,便让靳阳带几个亲信前去查探,没想到还未深入武成岭就遭到暗算了,也许认定身中噬心之毒终究难逃一死,对方并未追杀,靳阳他们才能逃回来。」 过去莫靖言一直待在南岭,并不清楚雄踞大梁北方的武成岭,但是不惜动用噬心之毒阻止人进入武成岭,这就足以说明武成岭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且十有八九是囤兵,因为藉盗匪之名劫财,不但可以自给自足,更是练兵的法子。不过,即便深信那儿有人在囤兵,没有亲眼证实之前这都只是猜测。 「臣愿意进武成岭查探虚实。」 「不行,夜探武成岭的有五个人,但只有靳阳撑到你寻来红艳果,其他皆难忍噬心之毒之痛自我了结。」 「虽说武成岭囤兵的可能性很大,但未经证实,皇上不好采取行动,一旦打草惊蛇,那些人藏得更深,将成为更大的隐患。」 皇上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有些无奈,「这一点朕也知道,所以未寻到噬心之毒的解药前,绝对不能进入武成岭打探。」 「臣会想法子打听。」 「不急,朕已经派人潜入武成岭附近,暗中盯着。好啦,朕不能在此待太久,你记得找机会回南宁侯府,你娘很挂念你。」皇上随即站起身。 莫靖言连忙跟着起身恭送,皇上摆了摆手,不再言语的转身离开。 自从莫靖言夜探文成侯府,傅明烟就觉得身边有莫靖言的眼线,要不,他如何得知武阳侯府的事?这个念头一钻入脑子,她看谁都不顺眼,看谁都像奸细。 转眼之间,侯爷夫人安排的「相亲」日子到了,她却孬了,打退堂鼓了。 「师傅,明日真的要去牡丹园吗?」傅明烟可以说是坐立难安,坐不到一住香她就站起来,可是在屋内绕了一圈,又回到榻上坐下,然后不到一炷香,再重新来过…… 总之,谁都看得出来她很不安,蓝采华偏偏视而不见,专注的重新撰写这几日的脉案。 「不是说好了,总要瞧上一眼,不满意就作罢。」蓝采华撰写脉案时最不能忍受人家在旁边吵个不停,可是不曾见过傅明烟如此浮躁,便多了一点耐性。 「我只是觉得这门亲事来得有些蹊跷,而且对方还是武阳侯府的公子,怎么会想娶我这么一个长在乡下的野丫头?」自从得知侯爷夫人那日允她上街的真正用意,傅明烟就浑身不舒服,若说这其中没有算计,她绝对不相信。 蓝采华深有同感,但是她可不想让徒儿更不安,只道:「你可别小看自个儿的出身,你爹可是威震西北的大将军。」 「一个从小被爹遗弃的女儿,娶了我,能有什么好处?」傅明烟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 虽然她不喜欢将事情复杂化,但不表示她天真不谙世事,处在有权利追求自由恋爱的时代,利益结合还是处处可见,如今这个更重视门当户对的时代,联姻更不可能是因为我喜欢,两家结亲第一考虑的绝对是彼此的利益。 略微一顿,蓝采华放下手上的笔,抬头看着傅明烟,「你爹并没有遗弃你。」 「虽说因为我早产,可能活不下来,不得不将我交给师傅养育,但是,为何这些年我爹不曾来看过我?」 迟疑了一下,蓝采华老实道来,「你不只是早产,你还身带胎毒,整整一年,你经常高烧、呼吸急促、不明原因啼哭、抽搐……养育你可真是不容易。」 傅明烟眼睛微微一眯,胎毒其实是孕期常见的妊娠搔痒症,此症有两种可能——其一是平时阴血偏虚,在怀孕期间,阴血又会下聚以用来养胎,于是造成阴血亏虚加重,血虚导致肌肤失去血液的润泽,生风化燥。其二是因腹中宝宝日渐长大,阻碍到母体内代谢循环,使气机不畅,水分代谢也失调,郁久化热,湿热熏蒸在肌肤上,进而造成皮肤搔痒情形,甚至出现红疹及脓疱等突起物。 总之,若母亲胎火过于旺盛,腹中宝宝易受母体内蕴藏的毒邪影响,或是月子期间吃了过多补品、精神压力太大、睡眠质量较差,均可能让体质燥热,进而形成「毒」,特别是母亲喂母乳时,这些毒会透过母乳传给宝宝,导致出现一些胎毒引发的症状。 原主出生并未得到亲娘哺乳,因此不可能经由母乳引发胎毒症状,换言之,应该是亲娘——此段文字出自《妈咪宝贝6月号》2016第192期。 怀孕期间胎火过于旺盛。 「为师怀疑长公主在你娘怀孕期间作妖。」 「我娘身子原本就不好了,又不能安心养胎,能够生下我并不容易。」 「是啊,虽然没有证据,但你娘跨不过生孩子的鬼门关,绝对有长公主的手笔,因此你爹不放心你留在文成侯府,而西北的环境又不适合你,只能托给师傅了。」 傅明烟抿了抿嘴道:「师傅,武阳侯府的亲事绝对有长公主的意思。」 蓝采华微微挑起眉,「什么意思?」 「若是长公主瞧我不顺眼,为何愿意我嫁入武阳侯府?」 目光一沉,蓝采华若有所思的敲着几案,「你是说,她有不得不让你嫁进武阳侯府的原因?」 「很有可能,武阳侯府的水肯定又深又浊。」 「不,武阳侯府是一门好亲事。」为了确保侯爷夫人给的数据没有作假,蓝采华动员了不少关系打探武阳侯府的事,无论是武阳侯府还是顾二公子,名声都很好。 「师傅调查过了?」 蓝采华点了点头,「我们医圣一派有不少人在京城,打探点消息很容易。」 「这个武阳侯府说不定是作假的高手。」 「这也不是不可能,但若是没有证据,我们就是想拒亲也过不了侯爷夫人那一关,你说再多都是白费力气。」 傅明烟顿时蔫了。 「你也不要一口咬定这门亲事有问题,说不定长公主只是想搭上武阳侯府,结亲是最简单的法子。」 v第35章[01.30] 「我才不相信。」 蓝采华懊恼的举起手敲了一下傅明烟的额头,「以前在云州,你凡事不用心,如今可好了,整个心思活过来了,想东想西使劲折腾,早知如此,应该让你早一点回文成侯府。」傅明烟双手捂着额头,嘟着嘴巴,「我绝不会答应这门亲事。」 「这是你一辈子的大事,师傅不会强迫你,但你要记住,见了面之后,虽然你可以推说不喜欢拒了这门亲事,但最好要有个能够说服侯爷夫人的理由,免得伤了侯爷夫人的心,无论如何,她是真心想给你寻一门好亲事。」 傅明烟将双脚缩到榻上,有气无力的将下巴枕在膝上,怎么办?若是教姓莫的知道了,他会使出什么手段对付她? 蓝采华知道多说无益,不再多费唇舌,心思再度转到撰写的脉案上。 牡丹园顾名思义就是盛开牡丹的园子,属于京华书院所有,不过,为了向世人展现牡丹的艳丽,每年四至六月牡丹园会对外开放,且会空出登高阁供文人墨客留下书画,若是书画人了大儒的眼,还会收人京华书院供学f欣赏,也因此读书人喜欢相约牡丹园,同时牡丹园的景色也吸引姑娘结伴来访-顺道举办诗会,不少才子佳人在此相遇,写下情缘,因此无形之中牡丹园成了鹊桥。 除了登高阁,牡丹园其他歇脚休憩的地方都是六角攒间顶石亭,不过这些石亭必须付银子租赁方能使用,这倒不是因为京华书院贪财,实是游园人数过多,为免争夺石亭引发纠纷,索性提供租赁决定谁能使用。 「这个牡丹圔可真是热闹。」傅明烟心神不宁的左看右瞧,可能是先入为主认定这门亲事有问题,从踏进这里开始,她就有一种成了别人猎物的感觉。 「不要东张西望。」蓝采华悄悄瞪了她一眼。 「师傅不是告诉我,初到一地,首先要搞清楚东西南北,再看清楚每条路线,要不,逃命也不知往哪儿跑。」 「……我们今日应该不用逃命。」 略微一顿,傅明烟语带迟疑,「应该如此,可是习惯养成了嘛。」 「随你,闭上嘴巴就好了。」若非不想惊动前面的人,蓝采华绝对会直接抽出巾帕塞住她的嘴巴,她爹娘都是安静的人,为何她如此聒噪? 「……」傅明烟还有很多话想说,可是她没胆子惹恼师傅。 昭华长公主领着她们来到靠近湖边的满月亭。 「本宫已经包下满月亭,你们在此歇会儿,本宫还要出去迎接武阳侯夫人。」昭华长公主吩咐两名丫鬟好好侍候,便带着自个儿的丫鬟和侍卫离开。 两个丫鬟赶紧跟看守满月亭的小厮要了茶水,侍候主子喝茶。 傅明烟喝了一盅茶之后,又开始左右观看,「师傅,若有意外,我们往哪儿跑?」 蓝采华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你很喜欢发生意外吗?」 「我眼皮一直跳个不停,肯定有事。」傅明烟揉了揉左眼皮。 「左跳财,右跳灾。」 「是吗?」傅明烟连忙换到右眼皮。 蓝采华又气又好笑,就在此时,女子的尖叫声响起。 师徒很有默契的相视一眼,然后跳起来,朝着刚刚进来的路线跑。 「四姑娘……」 「你们赶紧自个儿逃命。」傅明烟挥了挥手,紧紧跟着蓝采华。 傅明烟自幼对危险就特别敏锐,姑且可以称之为第六感,果然,一个个黑衣人从后面追上来,将她们围住。 「各位大侠,你们是不是搞错对象了?我们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傅明烟暗示的扯了一下蓝采华,悄悄摸出口罩。 「废话少说,纳命来。」 「等等,我们商量一下,我有银子。」傅明烟转头看着蓝采华,「师傅,我们有多少银子?」 「我们没有银子,不过文成侯府很多。」蓝采华说话同时,傅明烟已戴上口罩。 对方显然意识到情况不对,大喊道:「小心这个丫头有诈,动手!」 因为对方的反应比预期还快,傅明烟来不及拿出毒物,只能先闪避,可是对方的攻势越来越猛烈,她只能喊一声「师傅」,将混乱之间扯下来的荷包扔过去,为了确定师傅拿到荷包,她闪了一下,而就在这一瞬间,对方的刀子划过右手臂,紧接着一股灼热剌痛从伤口蔓延开来。 「师傅,快一点,刀上有毒。」 蓝采华终于打开荷包,将毒物抛向黑衣人,一颗颗毒物在空中爆烈开来,化成一阵毒烟,接着她抓起傅明烟转往湖边。「烟儿,还撑得住吗?」 「师傅,我可以,你只要抓紧我就可以了。」傅明烟努力挤出笑容,可是苍白的脸色、斗大的汗珠说明她此刻的状况不太好,不过因为那些黑衣人蒙着脸,毒烟对他们的影响可能会打折扣,她们不能停下脚步。 此时她们已经来到湖边,蓝采华左右看了一眼,当下决定沿着湖边往左边走,右手边突然有声音传过来。 「蓝大夫,这边。」 蓝大夫回头一看,是一个身着京华书院小厮服的男子,是敌是友分不清楚,因为她根本不认识,可是后有追兵,傅明烟的情况不容许拖延,只好带着傅明烟走过去,跟着对方穿过假山石洞,走进通往京华书院的小径。 【第十一章 身中噬心之毒】 站在长公主府最高的湖心阁,昭华长公主一脸平静的看着湖面,可是一颗心悬在半空中,事情进行得如何?蓝采华是否懂得金针之术? 实在等不下去了,昭华长公主转头道:「莲心,去瞧瞧-王猛怎么还没回来?」 「是,长公主。」莲心行礼退下,可是才走到楼梯口就见到王猛疾步而来的身影,于是退回昭华长公主身后,低声道:「王大人回来了。」 昭华长公主不自觉握紧拳头,缓了口气,不疾不徐的转过身。 王猛急匆匆的上前行礼,脸色极其难看,「长公主,原本事情进行得很顺利,四姑娘挨了一刀,中了噬心之毒,可是四姑娘放了毒烟脱身,等侍卫们追上去已经不见她们师徒身影。」 昭华长公主的目光转为锐利,「我们的人不是守住牡丹园前后两个门了吗?」 v第36章[02.05] 「卑职各派了两个侍卫守住前后两个门,可是并未见到四姑娘她们离开。」 「侍候她的两个丫鬟呢?」 「她们一开始就被四姑娘抛在后面,惊慌之中跟着众人一起逃出牡丹园。」 略一思忖,昭华长公主坚决道:「除非牡丹园有第三个出口,她们必定还在牡丹园。」 「第三个出口……卑职想起来了,牡丹园有一条小径可以通往京华书院。」 昭华长公主微蹙着眉,「本宫记得那条小径很隐密,就是京华书院的学子也不见得知道,蓝采华她们第一次去牡丹园,又如何知道那条小径?」 闻言,王猛的脸色一变,「有人知道我们的行动,救了四姑娘她们。」 目光一沉,昭华长公主觉得很不安,「若非有人盯着本宫,就是有人暗中保护她们。」 「此次行动卑职并未出面,不该联想到长公主身上。」 「若是有人暗中保护她们,是谁?又是为何?」 王猛无法回答,原本以为很简单的一件事,如今不但将人搞丢了,还不知道落在谁的手上。 「不行,要尽快找到她们,你亲自去找,不要交给其他人。」她不喜欢这种情况失控的感觉,究竟是谁坏了她的事?是冲着她来还是为了蓝采华师徒?对方会不会也看上金针之术?总之,唯有先找到人,才能搞清楚哪儿出了问题。 王猛点头应了,转而提醒道:「今日是长公主陪同四姑娘她们去牡丹园,如今四姑娘她们不见了,长公主不能置身事外,总要给个说法。」 没错,如今人是在她手上不见的,她不得不给个说法。 昭华长公主念头一转,很快就拟好说词,「本宫也是受害者,因为受到惊吓,便先回长公主府,不过派你带侍卫去寻找她们,没想到找不着,这会儿本宫比任何人还心急,已经指派你亲自找人。」 昭华长公主随即整理了一下衣服,率先往下走,「本宫还是赶紧回去,文成侯府此刻想必已经乱成一团了。」 文成侯府的确已经乱成一团,甚至连文成侯都惊动了,亲自指派自个儿的亲信寻人,摆明不相信昭华长公主,毕竟昭华长公主平安归来,而蓝采华她们下落不明。 昭华长公主也不为自个儿争辩,只道她会让王猛亲自寻人,就是将整个京城翻过来,她也会找到蓝采华她们。 无论他们基于何种理由寻人,如今他们皆离傅明烟很远很远,此时她在莫靖言的庄子忙着跟噬心之毒搏斗,努力在疼痛中活下来。 「你不是神医吗?为何你无法解了她身上的毒?」莫靖言根本管不了自个儿的口气是不是太失礼了,看着傅明烟痛得打滚,他感觉整颗心揪成一团,同时怒火不断向上窜烧,恨不得直接杀到昭华长公主府,拿鞭子抽那个女人,真是太恶毒了! 「我可从没说过自个儿是神医。」蓝采华用毛巾温柔的擦拭傅明烟额上斗大的汗珠,没好气的瞥了莫靖言一眼。 从她们来到这个庄子,没有一个人解释他们的身分,为何跳出来帮她们,而这个小子更夸张,意见多又啰唆,教外人瞧了,说不定以为他是烟儿的夫君。 「你不是药王谷医圣一派最了不起的大夫?」莫靖言很想抢过蓝采华手上的毛巾,可是他们两个的婚约还没摆到明面上,如今他在蓝大夫眼中什么都不是,他不敢太过分了。 蓝采华冷冷的斜睨着他,「你对我倒是很了解嘛。」 「云州无人不知蓝大夫。」 「你是云州人?」 「……不是。」 「不是云州人,又是如何清楚我的事?」 「几个月前在下曾上云州寻药,经常能耳闻蓝大夫的事迹。」 当她是三岁孩子好糊弄吗?蓝采华唇角一撇,既然他不愿意多说,她也没必要纠缠不清,他迟早会说清楚自个儿的身分。 「你知道烟儿中了什么毒吗?这是来自齐国宫中,相传是几个医术顶尖的御医研发出来的噬心之毒,此毒极其霸道不好解,我只能缓解。」 虽然早猜到是噬心之毒,因为症状与皇上口中的噬心之毒极为相似,可是他心里仍抱着一丝侥幸,傅明烟与昭华长公主无冤无仇,昭华长公主犯不着出手如此之重。 「如何缓解?」莫靖言感觉身子在发抖,死亡谷的红艳果已经没有了。 「若非我施针缓解,烟儿早就受不了了。」 「蓝大夫刚刚说不好解,这是不是表示此毒解得了?」 蓝采华赞许的挑起眉,这小子倒是很懂得抓重点,「是啊,但我解不了。」 「听闻药王谷医圣一派着作之医书没有上千也有成百,蓝大夫能否再仔细想想,上头难道没有关于这方面的记载吗?」 蓝采华忍不住赏他一个白眼,「若是我有本事解得了,我会坐视不管吗?」 莫靖言顿时哑口无言。发生事情至今,蓝采华未曾阖眼,寸步不离的守着傅明烟,她的担忧、心痛不在他之下。 傅明烟突然安静下来,显然熬过了这次噬心之毒的发作,莫靖言见了立马扑过去为她解开系住双手的带子,温柔的揉了揉她手腕上的红肿,取出随身的药膏为她涂抹。 瞪着眼看了半晌,蓝采华忍不住问:「你与烟儿究竟是什么关系?」 略微一顿,莫靖言看着傅明烟的目光缠绵缱绻,「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们已交换了信物。」 蓝采华有如被雷劈到,这绝对不是她预期的答案。 「我原是希望她亲口告诉蓝大夫。」若她不问,他不会说,但她问了,他就不能不坦白道来。 蓝采华觉得头好痛,若说他骗她,没有必要,烟儿随时会清醒过来,是真是假立马能分辨,可是,若说烟儿与他私定终身,她又不相信,烟儿的性子虽奔放不羁,但是知道轻重,不会如此胡涂,更不会不告诉她。 「如今最重要的是想法子解了烟儿身上的毒,其他的事待烟儿好了再说。」 v第37章[02.08] 「我只希望烟儿赶紧清醒过来。」 「她何时可以清醒过来?」 「我只知道噬心之毒大约十日发作一次,每一次都是与死神搏斗,熬过去了,总要歇上好几日方能回神,至于要歇上几日,这要看中毒之人的状况,若能寻得百年老参,一日含上一片参片,她应该可以更快清醒过来。」 「我会派人去寻老参,蓝大夫先去隔壁歇会儿-我在这儿守着她。」 「不必,我在这儿守着她就好了。」 「如今只有蓝大夫能够缓解烟儿体内的毒,蓝大夫一定要保重自己。」 蓝采华想了想,看着窗边的卧榻,「我睡那儿,你拿床被子给我。」 莫靖言不愿意也不行,人家是师傅,他是个连名分都还没定下的未婚夫君,只能让人家守在这儿,而他退到外面盯着。 睁开眼睛,傅明烟脑子空空如也的看着上方,直到蓝采华的声音传过来。 「你终于醒了。」 傅明烟侧过头看着蓝采华,见她邋遢的模样,忍不住取笑道:「师父啊,你是不是好几日没洗澡了?」 蓝采华唇角一抽,「不错嘛,在鬼门关前面绕了一圈,还有力气取笑师傅。」 半晌,傅明烟终于想起来了,「我中毒了。」 「没错,噬心之毒。」 傅明烟最懂毒了,当然知道噬心之毒,不由得咬牙切齿,「我明明很乖,是谁如此狠心,竟然对我下这种毒。」 蓝采华扶着傅明烟坐起身,倒了一杯水,侍候她喝下。 「当前最重要的不是谁下毒,而是如何解了噬心之毒。」对于何人下毒,蓝采华不难猜到,发生在烟儿跟武阳侯府二公子相见的时间点,安排此事的昭华长公主最有可能,再加上先前进京遇到抢匪,她更确信昭华长公主搞的鬼,不过她实在想不透,目的何在? 如今昭华长公主不能再出手害她们,可以慢点再来追究今日的帐,可是噬心之毒不能拖,因为每一次发作都是游走在生死关头。 「金针之术可以解了噬心之毒。」 「是,可是为师的金针之术不行,而你不可能帮自个儿施针。」说起来很不可思议,医圣一派传承至今有上百名子弟,可是能习得一手出神入化的金针之术的竟然是烟儿,就是她师傅也比不上烟儿。 「我来指示师傅,由师傅为我施针。」 「不行,你不可能一边忍受剧痛一边指示师傅施针。」 「我可以试试。」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一旦发生失误,只会加速毒素在你体内流动,反而提早将你推入鬼门关。」 傅明烟讷讷的张开嘴巴又闭上,今日若是她给人施针,像噬心之毒,她也会给病人麻醉,否则不敢施针。 「好了,你就别再想金针之术了,不如等你的身子好一点后,我们回云州,你可以从祖师爷留下来的医书寻找解毒的方子。」 「我可以自个儿寻到噬心之毒的解药,不过若有祖师爷的医书手札可以参考,当然更为稳妥,只是需要一段时日。」 蓝采华一怔,这丫头用毒的本事确实无人能及,但这可是上百年无人能解的噬心之毒,连她师傅都将解此毒当成一生的目标。「你真的可以配出噬心之毒的解药?」 「我想应该可以,不过这是很耗神的事,难免需要时间。」顿了一下,傅明烟担心的道:「可是待在文成侯府,我只怕无法专心找解药。」 「在你身上的毒未解之前,我们不会回文成侯府。」明知道昭华长公主是下毒之人,她怎么可能让烟儿回文成侯府? 傅明烟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儿不是她在文成侯府的闺房,看起来更像是她们在云州庄子的房间,「这是哪儿?」 蓝采华的神情转为严肃,差一点忘了这件事,「这是哪儿不重要,你还是先交代清楚,你何时给自个儿定了一门亲事?」 傅明烟的舌头打结了,师傅怎么知道? 见状,蓝采华就知道真有这么一回事,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你最好有个可以说服师傅的理由,要不,我会剥了你的皮!」 傅明烟缩了一下,可怜兮兮的道:「师傅,我肚子饿了。」 「不要转移话题,你知道此事的严重性吗?」蓝采华举起手,可是终究舍不得往她的额头敲下去,这丫头如今看起来苍白又虚弱,真是令人心疼。 「原本我只是想逼退他,没想到会弄巧成拙,我也很懊恼……」 蓝采华伸手打断她,「你不要拉拉杂杂扯这些没意义的事,原原本本从头道来,一个小细节也不能遗漏。」 傅明烟乖乖的点头,赶紧从莫靖言找上她开始道来,当然,她可不会巨细靡遗什么都交代,该糊弄的还是要糊弄。 「你真的带他进了死亡谷?」比起傅明烟弄巧成拙将自个儿坑了,蓝采华更好奇死亡谷,若非祖师爷有令,她早就想进去一探究竟。 「我们不但进了死亡谷,还找到传说中的红艳果。」 「真的是红艳果?」 「是啊,白花透着一抹艳红,看似清纯却又妖娆。」 「你知道红艳果可以解噬心之毒吗?」蓝采华掩不住欢喜的道。 莫靖言提过红艳果能解百毒,难道是为了解噬心之毒?傅明烟莫可奈何的双手一摊,「可惜没了,今年的红艳果全落在莫公子手上,下次开花要再等上一年。」 蓝采华瞬间蔫了,「若是红艳果还在莫公子手上,他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受苦。为了你,他恨不得掐我脖子,大呼小叫逼着我想法子给你解毒。」 v第38章[02.11] 傅明烟感觉自个儿的心一颤,他若讨厌她,绝不会跟她定下婚约,即便只是口头约定,可是万万没想到他会如此在乎她。 回过神来,傅明烟乐观的摆了摆手,「没关系,没有红艳果,我还是解得了噬心之毒,只是要折腾一段时日,我撑得住。」 「你还记得当时的情况吗?」 「……那种事用不着记得。」 「不记得,如何保证自个儿能撑得住?」 「……那个不重要,我能够熬过来就好了。」 「这次师傅正好在你身边,能够用金针之术为你缓解,可是下一次呢?噬心之毒说是十日左右发作一次,但会随着外在环境或其他诱因产生变化,实则难以控制。」 「这几日我会炼出缓解疼痛的药丸,不会有事。」 蓝采华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以前师傅老是担心你不务正业,不好好习医,成日只知用毒玩毒,如今倒是庆幸你的心思都用在上头。」 「师傅以后不会再骂我了吧?」 「你以后不归师傅管了……对了,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事,莫公子是什么来历?」人家手上有烟儿的信物,这门亲事是否算数,就必须看对方的态度,可是烟儿是文成侯府嫡出的姑娘,对方身分太低,文成侯府是绝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的。 傅明烟不自觉的脖子一缩,小声道:「不知道。」 「什么?」 「……我没想过跟他牵扯不清,哪用得着知道他是谁?」 蓝采华终于忍不住敲她额头了,「你一辈子都卖给人家,还没搞清楚人家是谁,这不是笑话吗?」 「……反正,他应该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人。」 「你见过他的真面目?」 闻言,傅明烟一点也不意外,她可以看出莫靖言易容,师傅当然也不例外,总之,她继续糊弄,「他长什么样子与身分无关。」 「是啊,不过像你这样毫不在意自个儿要嫁个芝麻脸还是绿豆脸的,着实少见。」蓝采华没好气的瞪她一眼。 略微一顿,傅明烟很有信心的道:「他应该不是芝麻脸,也不是绿豆脸。」 「是吗?你确定他易容是为了遮美,不是为了遮丑?」 这种事她如何知道?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的目的是不想引人注意,换言之,他也有可能是丑得太过醒目,或者脸上有胎记伤疤之类必须遮掩的痕迹。 「但愿他不是芝麻脸或绿豆脸。」蓝采华冷飕飕的道。 傅明烟张着嘴巴半晌,嘿嘿一笑,「芝麻脸或绿豆脸也不是多可怕,最重要的还是品性,这不是师傅说的吗?」 叩叩叩!莫靖言的声音传进来,「烟儿是不是醒了?」 「这小子盯得可真紧……你先躺下,师傅去帮你拿点吃的。」蓝采华撇了撇嘴,起身侍候傅明烟躺下,转身走出去。 徒弟迷糊,当师傅的可不能放任不管,她得先弄清楚外面那个家伙的身分才行。 过了十日,派出去寻人的还是空手而回,昭华长公主的脸都绿了,「怎么可能?傅明烟身中剧毒,她们不可能离开京城!」 「除了客栈,卑职还查了专门租赁给外地人的西城区和平头老百姓的南城区,另外几个大药铺更是派人时时刻刻盯着,可是皆无四姑娘她们的消息。」王猛也想不明白,想救四姑娘,蓝大夫一定要用药,这就避不开药铺,可是别说蓝大夫了,就是采买稀奇古怪药材的人也没发现。 昭华长公主不安的走过来又走过去,「这只有一种可能——当日救她们脱身的人并非寻常人。」 王猛想起一个人,「难道是南宁侯世子?」 昭华长公主神情转为凝重,「为何你会这么想,你不是查不到他的行踪吗?」 「卑职一直觉得那只出现在云州的海东青很可疑,虽然不能确定那只海东青就是南宁侯世子的那只,在樊阳也确实查不到他的行踪,倒是发现东北大营的徐副将在那儿待了一段时日,不过过去他一直就常在樊阳出没,休沐就喜欢上那儿玩个几日,卑职便没有将此事告知长公主。」 「徐文颐跟莫靖言同为京华书院大儒何闵的弟子,两人比亲兄弟还亲,只要徐文颐帮忙掩护,你根本查不到莫靖言的行踪。」 「若是南宁侯世子去过樊阳,是不是也是为了红艳果?」 蹙着眉,昭华长公主想不明白,「除了药王谷,云州没什么值得关注的,可是药王庄行事向来低调,并不惹眼,莫靖言没必要为了药王庄潜入云州……若他真的出现在云州,应该只能是为了红艳果而去,不过他为何需要红艳果?」 「长公主想要红艳果是为了噬心之毒,南宁侯世子想必也是如此。」 昭华长公主紧抿着嘴,沉吟片刻,脸色变得有些苍白,「皇上是不是发现五哥手上的噬心之毒?」 怔愣了下,王猛觉得不太可能,「噬心之毒无药可解,宣王应该不会轻易使用。」 「这要看五哥取得噬心之毒的用意何在。」虽然五哥经由她得到噬心之毒,但她不敢多问,一来怕五哥说她没有诚意合作,二来若是什么事情都知道,她反而不好撇清关系,还不如单纯帮五哥弄到噬心之毒,待五哥图谋的大事成了,她就可以从五哥那儿得到承诺,说白了就是她可以用噬心之毒买下一个承诺而不必卷入其中。 「若是皇上真的发现宣王手上有噬心之毒,长公主只怕会受到牵连,长公主要不要给宣王提个醒?」 昭华长公主毫不迟疑的摇头,「五哥可以闹得翻天覆地,但那是他的事,本宫可不会卷入其中,断了自个儿的退路。」 「宣王手上的噬心之毒乃长公主出面跟安和郡主做成的买卖,一旦宣王出事,势必会牵扯出长公主,长公主不可能置身事外。」 「你不了解皇上,只要留了余地,皇上绝对会让你好好活着。」四哥能入父皇的眼,不只是因为四哥出色,更重要的是他顾念兄弟之情,即便他不喜欢也不会赶尽杀绝。 这时,一名侍卫急匆匆的来到湖心阁。 「长公主,宣王来了。」侍卫的声音刚刚落下,宣王已经带着侍卫大步走进湖心阁。 v第39章[02.14] 见宣王怒发冲冠,昭华长公主对着侍卫和大丫鬟摆了摆手,他们随即退下,只留下王猛随侍一旁。「五哥怎么来了?」 「你还敢问我,你剌杀傅明烟想干啥,以为我不知道吗?如今你还大肆搜索她们师徒的下落,这是想告诉所有人傅明烟遭到剌杀一事与你有关吗?」宣王越说越气,恨不得一巴掌扇过去。 这个蠢女人,即便武成岭囤兵有曝露的嫌疑,但是谁也查不到他头上,而今她藉由刺杀傅明烟曝露出噬心之毒,若是教宫里察觉,查到他头上的可能性就会大大提升。 「五哥怎么会认为是我剌杀傅明烟?」 宣王冷哼一声,「此事连文成侯都看出来了,我还会看不出来吗?」 「无论旁人有何想法,蓝大夫她们是跟着我一起去牡丹园的,人不见了,我派人寻找她们本是天经地义。」 「派人寻找她们原是天经地义,但是大肆搜索,恨不能将整个京城翻过来,你以为这 合乎常理吗?」宣王皮笑肉不笑的挑起眉,「你别跟我装傻了,你是不是对她下了噬心之毒?」 「我为何要对她下噬心之毒?」 「你想知道蓝采华有没有本事解了噬心之毒,以为握有她们就可以拿捏我。」 「五哥想太多了,我确实想知道蓝采华有没有本事解了噬心之毒,不过,我可从来不敢拿捏五哥。」噬心之毒是她弄进来的,若是哪日因为这噬心之毒闹到皇上那儿,她必须知道如何收拾,皇上才不会怪罪下来。 「既然不敢,就别再教你的侍卫四处找人。」 「……我知道了。」 「还有,若是傅明烟平安归来,你要尽快促成她跟顾家老二的亲事,不要再试图破坏,除非你想跟我划清界线。」 昭华长公主知道否认也没用,索性坦白道:「傅明烟刁钻难缠,即便嫁进武阳侯府也不见得能跟武阳侯府一条心,我觉得这门亲事不好。」 宣王冷冷一笑,「你是怕上了我这条船吧。」 「五哥说笑了,嫁出去的女儿跟文成侯府可没有关系。」 「若是如此,你何必坏了我的事?」 「五哥,我是真的担心她给你添麻烦,那个丫头就是个不省心的。」她看傅明烟就是一个会作妖的丫头,若嫁进武阳侯府得了宠,只怕会反过来咬她一口,无论如何不能让傅明烟嫁得太好了。 宣王嗤之以鼻,「我可不是你,连个小丫头都会害怕。」 「五哥莫要小看那丫头,她可是蓝采华一手养大的。」 「蓝采华只是医术厉害的大夫,论本事和手段还不及你。」宣王意有所指的瞥了她一眼,从宫里出来的人个个都修练成狐狸了,岂是外面那些没有见识的女子能相提并论的? 「……」 「我丑话说在前头,无论你有何私心,总之不要坏了我的事,我也会守住对你的承诺。」宣王随即转身离开。 昭华长公主恨恨的咬着下唇,再不甘心她也不敢惹恼宣王,只能对着王猛道:「将你的人全部撤回来。」 【第十二章 妖孽世子诉衷情】 傅明烟宁可与药材为伍也不愿意下棋,但是师傅出门搜集药材,如今她还无法全心投入研发解药,而病人的时间又多得令人抓狂,莫靖言缠着她下棋,她不想奉陪也不行,除非可以找到更好的休闲活动,偏偏外头下着雨,她连廊下都出不去。 下棋真的是一件令人不太愉快的事,因为这种时候她有一种很真实的感觉——女人果然是善变的。 「等一下,刚刚没想清楚,我不下在这儿了,换个地方。」傅明烟将前面下的黑子拿起来,可是还来不及转移阵地就教莫靖言一把抓住了。 「你真的很会耍赖。」 傅明烟很不服气,「我脑子不好,反应慢,你又催得急,难免会下错地方。」 脑子不好,反应慢?莫靖言决定不在这上头跟她纠缠,但有一点必须说清楚,「我怎么不记得自个儿催过你?」 「你一直看着我,不就是在催我吗?」 「……」 他看她只是因为移不开眼睛,忍不住一直看着。从认定她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一直徘徊的心就定下来了,不再抗拒她对他的诱惑力,可以随心所欲的亲近她,这一刻他不由庆幸当初她为了逼退他提出的「以身相许」,要不这会儿他就没资格站出来将她护在身边。 「……算了,我们还是别下棋了。」傅明烟真想伸手遮住他的眼睛。 其实她不是毫无所觉,他看她当然不是为了催她下棋,而是一种男人对女人的眷恋,因为他根本没有掩饰,很坦白很露骨……他对她的态度变了,不同于在云州的时候,明显更亲近更放肆,如同师傅所言,他真的将自个儿当成她未来的夫君。 「不下棋,你想做什么?」 「我想看书,最好是医书。」 「你是病人,不可以伤神,而且庄子里也没有医书。」 「我虽然中毒,但算不上病人。」 「我没见过像你如此不安分的病人。」他是不是应该弄面镜子给她?瞧她苍白得像鬼似的,令人心疼极了,还说她不是病人。 「我又没有溜出去,哪儿不乖了?」虽然这副身子原本毛病很多,但她从来不娇养自己,无论是下水捞鱼还是爬树掏鸟窝,她都不缺乏练习,渐渐的,她越来越健康,跟着师傅爬山涉水走千里。 「那是因为下雨,你出不了门。」下棋不专心,不时转头看窗外,盼着雨快停,他还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吗? 「下雨总是令人焦躁、心烦,你说是吗?」 莫靖言点头表示同意,「下雨确实令人烦躁。」 v第40章[02.17] 傅明烟突然脸色一变,当下立刻从荷包取出一颗药丸塞进嘴里,咀嚼了一下便咽下,然后屈膝双手一抱,用力咬住下唇。 莫靖言很快就反应过来,赶紧伸出手,「咬我的手。」 傅明烟怔愣地看着他。 「还是发什么呆,赶紧咬啊。」 回过神来,傅明烟立马抓过他的手,往手肘咬下去,不过他的肌肉好结实,真是太难咬了,咬着咬着,她觉得很奇怪,刚刚明明还痛得撕心裂肺,怎么转眼之间好像不再那么难以承受? 「咬好,别松口。」莫靖言同时取出帕子为她擦拭额头上的汗珠。 傅明烟突然意识到他们好像太亲密了,不由得松开口往后一退,努力挤出笑容,「……感觉好多了。」 「听话,咬着。」他发现她不喜欢麻烦别人,凡事习惯自个儿硬扛,这可能是蓝大夫对她的教导。 傅明烟迟疑瞬间后便再次咬住他的手肘,可是没有先前那么用力了,不知道是因为他深情缱绻的目光太令人着迷,还是缓解疼痛的药丸起了作用,她感觉那股来势汹汹的疼痛收起了爪子,不再恨不得撕裂她。 过了一会儿,莫靖言感觉她明显缓和下来,小心翼翼问:「你是不是觉得好多了?」 傅明烟眨了眨眼睛,慢慢松口。 「不用急,不痛了再松口。」 「……我好多了。」傅明烟突然觉得很害羞。 「只要你需要,我就在你身边。」 傅明烟看着他的手肘,牙印咬得很深,鲜血都渗出来了,「很痛吧?」 「不会,只要你没事就好。」莫靖言将随身携带的药膏递过去。 傅明烟见了一怔,不过想到伤口是她弄的,当然要由她上药,于是伸手接过,打开盒子,取出药膏轻轻的抹在伤口上,一股透着清凉的香气散发开来。「这是出自宫中的凝肤膏。」 莫靖言点了点头,「你留着,我还有。」 「不必,我自制的药膏也很有用。」傅明烟盖上盒子还给他。 「你自制的药膏?」 「我是大夫啊。」 没错,她是大夫,但他总觉得哪儿不对,不过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更关心的是她身上的毒,「不是过两日才有可能发作,为何今日就发作了?」 「我不清楚,等师傅回来我再问师傅。」她怀疑跟近日的阴雨绵绵有关,可是师傅要她三缄其口,不准对体内的毒发表任何见解。 说白了,师傅就是不要让人家知道她识毒擅毒,便让她凡事推给师傅。原本师傅就要她对自个儿的本事闭口不言,如今昭华长公主一次又一次下毒——第一次以身试毒,这一次直接对她下手,师傅更觉得她有危险,为了保护她,只好让她假装什么都不懂。 「还好今日发作的时间不是很长。」 「那是因为我服了缓解疼痛的药丸。」 「既然有这种缓解疼痛的药丸,上次为何不吃?」 「上次有师傅给我施针缓解,用不着服药。」这是这几日她利用庄子上的药材半夜捣鼓弄出来的。 莫靖言没想太多了,见她脸色苍白,便道:「你还是回房歇会儿。」 傅明烟点头应了,此时她确实很虚弱,需要躺下来睡一觉。 莫靖言见她站不住,整个人摇摇晃晃,索性上前抱起她。 傅明烟没有挣扎,这会儿她确实无法独自走回去,不过到了房门前就坚持下来自个儿走进去,同时交代她可能要睡上一日,便关进房里呼呼大睡。 虽然知道此刻的行径很像宵小,但是他实在不放心,这丫头真的要睡上一日吗?好吧,上次她睡了两日,但当时有蓝大夫陪在一旁,她睡再久他也没那么担心,可是如今她一个人关在房里,万一体内的毒发作,痛得摔下床,怎么办? 莫靖言竖直耳朵,很用力倾听…… 「公子。」 吓了一跳,莫靖言转身一瞪,「你小声一点。」 凌子肃很无辜,明明很小声,是公子自个儿做贼心虚。 「什么事?」 「昭华长公主的人全撤了。」 莫靖言闻言一怔,「收手了?」 「是,全部撤了。」 莫靖言陷入沉思的皱着眉,傅明烟遭到剌杀中了噬心之毒,他知道是昭华长公主所为,但别人并不知道。 按理,昭华长公主是文成侯府世子夫人,寻找发生意外的傅明烟并不奇怪,只是她表现得比文成侯还积极,若是自个儿的女儿倒也说得过去,偏偏是别房的孩子,难免教人生出其他联想,难道傅明烟遭到剌杀与她有关吗? 不过事情已经闹大了,她就是收手也消除不了嫌疑,这种情况下她突然收手,绝对不是她自己想停下,而是不能不停。「昭华长公主不会无缘无故收手。」 「属下也认为如此,可是长公主府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 「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不表示没有发生事情。」之前插进昭华长公主府的人绝不会引人注意,换言之,不会是在很重要的位置,虽然眼线打听消息的本事肯定厉害,但隐密的事只会入昭华长公主亲信的耳,没那么容易探听。 第41章 凌子肃略微一想就明白了,「要打听隐密的事也不是不可以,但很容易将自个儿曝露出来。」 「不必,好不容易埋进去的钉子,若非紧要关头,不可以犠牲。」 「属下认为长公主会收手,必是得了某人指示。」 莫靖言同意的点点头,「那人只怕察觉到她给烟儿下了噬心之毒,担心皇上从昭华长公主那查到他头上。」 凌子肃神情转为凝重,「此人能够悄无声息潜入昭华长公主府下达指示,必是高手。」 「大梁的几个王爷都是高手。」 「公子怀疑……」 「不是怀疑,而是确定,除了几位王爷,没有人可以指使昭华长公主。」 「怀王霸道张扬,但不喜欢用脑子,宁王凡事与人为善,但是个怕事的,宣王行事低调,但该出头的时候又不会退缩。」 「无论是哪一位,派人查一下京中各家权贵近日有何异常之处。」 「京中权贵?」 「不管哪位王爷,他们都不会轻易出面。」 「属下明白了。」 这时,尹成风快歩走进院子,走到门廊前面的台阶停下,「公子,昭华长公主府传来消息,见到一个齐国人。」 莫靖言目光一沉,「齐国人?」 「是,可是他向门房宣称自个儿是药王谷的人。」 莫靖言了然的一笑,「昭华长公主也会担心招来勾结齐国人的罪名,至于药王谷,昭华长公主当然可以跟药王谷的人做生意,不过,如何看出对方是齐国人的?」 「对方手上有齐国人惯有的剌青。」 「派人盯着,只要他想回齐国就将人扣下来。」 「是,公子。」 此时房门突然打开来,傅明烟睡眼惺忪的看了一眼外面的三个人,最后落在莫靖言脸上,「我肚子饿了。」 闻言,莫靖言欢喜的走上前摸了摸她的头,「你想吃什么?」 傅明烟歪着脑袋想了想,「我跟你去厨房好了,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莫靖言笑着点点头。 傅明烟赶紧跨出门坎,转身将房门关上,跟着莫靖言去厨房填饱肚腹。 终于见到消失近十日的蓝采华,莫靖言也不管她正忙着整理药材,迫不及待的问:「蓝大夫是不是找到法子解烟儿身上的毒了?」 蓝采华放下手边的差事,看着莫靖言,「若是有红艳果,解了噬心之毒不难,可惜被你用掉了,如今谁也没有法子解了烟儿身上的毒,只能慢慢摸索和测试,这需要一段时日。」深怕泄露行踪,这一趟出去她只能寻医圣一派的大夫采买药材,又为了赶在噬心之毒发作之前回来,她根本无法找齐烟儿开出来的药材。 「需要一段时日……这就是解得了是吗?」 这小子很懂得抓重点,不过,这件事可不是她能作主的,「我说了,这只能慢慢摸索和测试,要看老天爷的意思。」 莫靖言很想瞪人,看老天爷的意思? 「我如今连药材都还没搜集齐全。」蓝采华没好气的指着前面的单子。 「这个可以交给我,保证不教人察觉。」 「你确定?」 「我有管道。」 蓝采华终于想起一件事,「你究竟是谁?」 莫靖言怔愣了下,后知后觉的想到因为易容的关系,一直没坦白身分,于是道:「南宁侯世子莫靖言。」 「你就是那位——一出现就让整个京城男女老少都为之震动的妖孽世子?」蓝采华承认自个儿吓了一跳-万万没想到他的身分如此显贵,不过终于知道他为何要易容了,顶着一张妖孽的容颜,的确是寸步难行。 有这么夸张吗?莫靖言嘴角一抽,别扭的道:「蓝大夫真是见多识广。」 「妖孽世子可是大梁第一美男子,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更别说世子爷在南岭可是威震八方,人人皆知你的丰功伟业,我想略过不听都不行。」 「蓝大夫去过南岭?」 「行医之人若不走遍天下,医术不可能更进一步。」顿了一下,蓝采华补上一句,「烟儿也去过南岭。」 「她也知道——妖孽世子?」莫靖言实在不想承认自个儿生得妖孽。 「那丫头的耳目比我还敏锐,关于妖孽世子,她肯定知道的比我还多。」 「是吗?」 「我帮你问她。」蓝采华眼中闪烁着恶作剧的光芒。 「不必了。」莫靖言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傅明烟说出来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第42章 不过,蓝采华显然不想放过他,「烟儿不喜欢男子生得太漂亮了,男子容貌胜过女子,这不是教女子自惭形秽吗!」 莫靖言觉得不回应方为上策,单论容貌,说他胜于女子并不为过,女子见了他也确实会发痴的浑然忘我,但是他上过战场,满身杀气、戾气,绝对不会教女子自惭形秽,只会教她们心生畏惧。 「你真的要娶烟儿为妻?」 「我们已经交换信物了。」 「若是烟儿会带给你一连串的麻烦,你还是要娶她吗?」 「我已经认定她了,她是不是麻烦一点都不重要。」 蓝采华发自真心的笑了,满意的点点头,「原本我并不希望烟儿嫁得太显贵了,她无拘无束惯了,高门大户、世家宗妇都不适合她,可是如今情况特殊,她身上的毒也不知何时能解,必须嫁个有能力保护她的人,你倒是适合。」 虽然没有人可以阻止他,但是能够得到蓝采华认同,莫靖言还是很高兴,因为她是傅明烟最在意的人。 「若是真心喜欢她,别拘着她,她想给说书人写话本也由着她。」以前蓝采华盼着傅明烟青出于蓝,更胜于蓝,因为她是严家的血脉,更因为她聪明过人,可是说到习医,她就是提不起劲,当师傅的难免有气,索性禁了她的嗜好,而她也是个拗的,竟去钻研毒物,没想到反倒学好了金针之术。 莫靖言点了点头,宠溺的道:「我就喜欢她原来的样子。」 「她原来的样子不适合待在京城。」 「我会带她回南岭。」 「那是个好地方,她会喜欢。」蓝采华将单子递给他,「勾起的是已经买到的药材,剩下的就麻烦你了。记住,别教人发现了,尤其是昭华长公主。」 「昭华长公主已经撤走寻找你们的人。」 蓝采华嘲弄的唇角一勾,「昭华长公主不是轻易罢休的人。」 「我会谨慎行事,派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你心里有数就好了,总之,我等着你备齐所有的药材……等一下,差点忘了这事,」蓝采华接着抽出压在包袱底下的书信,递给莫靖言,「请你派人去一趟云州,将这封信」父给我庄子上的门房纪伯,纪伯会按指示将东西准备好,拿到了就立马回来。」 「什么东西?」 「拿到就知道了。」蓝采华不再理会他,专心整理案上的药材。 最近傅明烟觉得自己有被宠坏的迹象,为了给她解闷,莫靖言弄了堆积如山的话本,还提议她写话本,反正养病的人时间最多了。 可想而知她心情有多好,每日笑嘻嘻的,总会生出「人生至此真是一点遗憾也没有」的感觉。 「天色暗了,你该休息了。」莫靖言一把抽掉傅明烟手上的话本,扔到堆栈一地的话本上面,同时目光随意的在房内转一圈。 前些天房门关得密不透风,深怕他会闯进来似的,等蓝大夫回来之后,房门就只是虚掩上,接着有了话本后更是房门大开,也不知道这唱的是哪一出。 傅明烟彷佛没瞧见他打量房内的目光,弯身准备重新拾回话本,他伸手挡下,她懊恼的一瞪,娇嗔道:「我有点灯,不怕,我看得正起劲,再一会儿就好。」 「不能看了。」 「我很无聊。」 「你很快就不会无聊了。」莫靖言拿出一条丝绢蒙住她的眼睛,吓她一跳。 「你要干啥?」 「别急,你很快就知道了。」莫靖言分别握住她双手,将她从榻上拉起来,一步一步引导她走出房间,在门廊前面的台阶坐下,他紧紧挨着她,抓住她的手,不准她扯上丝绢。 「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你有点耐性,再等一会儿。」莫靖言左右看了一眼,几个侍卫开始点灯,一会儿功夫,昏暗不明的院子亮如白昼。 虽然还不清楚发生什么事,但丝绢还是能透出外面的光影变化,傅明烟隐隐约约有个想法,于是迫不及待的想扯下丝绢,不过双手被莫靖言压制住了。 「解开丝绢之前,你必须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什么问题?」 「听说你去过南岭,你觉得南岭是什么样的地方?」 「南岭跟云州很像,热情奔放、民风强悍……南岭稍微温婉一点,不过也差不了多少,总之,两个都很合我的胃口。」 「你知道南岭有个——妖孽世子吗?」 「当然,那可是风云人物,战场上的杀神,美好得如同梦一般的人物,可惜有个缺点,生得太漂亮了,姑娘见了都傻了,这是教人不要活吗?」 前一刻,莫靖言还开心的唇角上扬,可是听到后面脸都绿了,「你见过?」 「没啊,这是南岭留给我最深的遗憾。」虽然经过二世的洗礼,傅明烟对美男子不至于犯花痴,但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当然想看一眼令人赏心悦目的美男子。 莫靖言唇角一抽,「没见过,你如何知道姑娘见了都傻了?」 若是这会儿可以瞪人,傅明烟不会吝啬给他一眼,「这是南岭众人皆知的事。」 「你听说过以讹传讹吗?」 「这事绝对假不了,要不为何称他妖孽世子?」莫靖言觉得好郁闷,她对他的真面目似乎评价不太好。 「丝绢可以拿下来了吗?」 莫靖言松开手,傅明烟连忙扯下丝绢,突然见到满院子的亮光,不适应的眨了眨眼睛,待她看清楚眼前的景象,不由得激动的站起来,走下台阶,看着一盏又一盏的花灯,各种造型——龙灯、鱼灯、仙鹤灯、牡丹灯、菊花灯、绣球灯……看得她两眼发直,真是太美了! 第43章 「如今又不是元宵,你上哪儿弄来那么多花灯?」傅明烟摸了一盏兔子灯,这只兔子明显吃太胖了,若非耳朵很明显,可能会误以为它是一只猪,看起来很憨很逗趣,令她忍俊不住的笑了。 过了一会儿还没等到莫靖言回复,傅明烟连忙转身寻人,「咦?怎么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不会是想跟她玩捉迷藏吧。 「莫靖言……莫靖言……」傅明烟一边轻轻呼唤,一边穿梭在花灯之间,「莫靖言,你别闹了,又不是小孩子,还玩什么捉迷藏。」 「我在这儿。」莫靖言的声音终于传来了,位于她的后方。 「你这个人真好笑……」傅明烟转身看到月亮门边的男子——绝代风华的容颜,声音顿时完全卡住了,这就是真正的美男子,妖孽啊! 「真的傻了吗?」莫靖言缓缓的走到傅明烟面前。 「……你才傻了,我不过是吓了一跳,原来这就是你的真容,明明很好看,干啥藏着不敢见人?」她绝对不会用漂亮来形容这个男人,因为他的眼神、他的举手投足都充满了阳刚之气,这绝对是男人中的男人。 「刚刚不是你说姑娘见了我都傻了吗?」 怔愣了下,傅明烟觉得思绪打结了,「你是——妖孽世子?」 「我不喜欢这个称呼。」莫靖言抗议的皱眉。 这是重点吗?不过,傅明烟认为自个儿还是配合一点,换成是她,也不喜欢人家拿她的容貌作文章,「南宁侯世子?」 「原来你知道我。」 「南岭无人不知南宁侯世子容貌简直是妖孽……其实,我觉得战场杀神更贴切,威震南越蛮人,了不起啊!」傅明烟向来敬佩战场上活下来的男人。 「战场杀神?你不怕?」 「为何要怕?」 莫靖言突然伸手将她圈进怀里,傅明烟吓了一跳,不知道为何转眼进阶到这里。 「烟儿,你喜欢写话本,我就让你写话本,你喜欢坐在路边吃红豆糕,我就陪你坐在路边吃红豆糕……我会对你很好,今生今世。」 傅明烟完全无法言语,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可是,她的心瞬间化成一滩春水。 「你相信我,若是我教你伤心难过,天打雷劈。」 傅明烟连忙推开他,捂着他的嘴巴,「不要胡说八道。」 莫靖言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目光深情缱绻,「我不怕,此心此情,天地为证,日月可鉴。」 傅明烟还迷迷糊糊的,不清楚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但她相信他的话,相信他会对她好,因为他已经在做了。 【第十三章 坦白她的解毒能力】 位于茗贤楼东侧的厢房,推开窗子一望是一池的荷花,有雪白,有黄色,有淡红,像一个个小姑娘争相展现自个儿婀娜多姿的娇态。 此时厢房中茶香袅袅,令人闻之心平气和,胸口的浮躁也似能渐渐沉淀下来,可是武阳侯一点也感觉不到这份宁静,小心翼翼的看着坐在对面专心煮茶的宣王。 不知是不是因为怕人下毒,先皇的几个儿子都喜欢自个儿动手煮茶,为此还特别拜师学习茶艺。 待武阳侯从宣王手中得了一盅茶,品了茶香,等到宣王轻轻敲了一下几案,发话准他开口了,他迫不及待的道来。「王爷,我们已经搜遍整个京城,并未发现蓝采华师徒的行踪,她们会不会离开京城回云州了?」 虽然深怕教人发现异常,他并未动用侯府的侍卫,而是让庄子上的管事从外地寻帮手,这些粗人做事难免少了几分机灵,不过倒是谨记他的吩咐,不起眼的旮旯儿也不能放过。 「傅明烟中了噬心之毒,她们不可能离开京城。」 「若还在京城,肯定有人掩护她们,否则我的人不会连个影子都没查到。」 宣王沉思的摸着右手上的墨玉扳指,半晌,点头道:「蓝大夫的医术再好,若没有药材,傅家丫头只有死路一条-肯定有人护着,给她们寻了药材,而且此人非富即贵,否则也不可能不动声色掩护她们。」 「蓝大夫在京城人生地不熟,就是小老百姓也没几个相熟的,更别说财势雄厚的商贾权贵了,愿意费尽心思掩护她们,肯定有很深的交情。」 「这一点本王倒是没想到。」 「王爷可能忘了一件事——蓝大夫是药王谷医圣一派如今的当家。」虽然医圣一派早已式微,但是他们的医术深得百姓信赖,分散各地的子弟多多少少都能叫出名号。 「是啊,本王还真忘了,蓝大夫不必亲自走进医馆也能拿到需要的药材。」 「京城出自医圣一派的大夫有好几个,京城周边的县城也有,若是一一盯着,不只是费事劳心,能否藉此寻到人也说不准。」 宣王又倒了一盅茶,一边品味,一边细细琢磨着,「依本王看,索性直接抓一个来问,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威逼几句,自然交代清楚。」 武阳侯想想也对,点头应了。 「不过,就怕蓝大夫太过狡猾,不曾向他们透露行踪,问了也是白费功夫。」 「但至少可以确定人在京城。」 「这倒是,总要先知道她们是不是还在京城。」顿了一下,宣王有一个想法,「你仔细打探京中富商权贵最近是否有人四处采买药材。」 武阳侯深感不解,但又不敢质疑,讷讷的点头应了。 见状,宣王难得有耐心的解释道:「虽说蓝大夫在京城人生地不熟,可是她们能够躲藏至今不被发现,必然有人掩护,无论如何,我们要将此人找出来。」 「我明白了。」 「傅明烟可是你们武阳侯府未过门的二媳妇,你要多用点心。」 第44章 提起此事,武阳侯忍不住问:「这门亲事还要继续吗?」 「当然,若是严老所言属实,傅明烟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用毒、解毒高手,连当初随太祖皇帝打天下的神医都不及她,她必然能解了噬心之毒。」他可以跟齐国合作,但绝不容许齐国拿捏他,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噬心之毒的解药。 「我以为不一定要用成亲的方式将傅明烟握在手上,直接将人抓了,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还不是得为我们效力。」武阳侯实在舍不得最优秀的儿子娶个乡下长大的野丫头,虽然老二见过傅明烟一面之后有几分意动,但他可不满意,老二可是有状元之才。 宣王岂会不明白武阳侯在想什么,认为他太过浅薄,「你忘了傅明烟是傅将军唯一的女儿吗?」 武阳侯承认傅明烟的出身无可挑剔,但乡下养大是事实。 「你看傅明烟手无缚鸡之力,但她可以在身中噬心之毒还顺利脱身,这就是个不简单的。」他当然不觉得一个小丫头有什么值得害怕的,但她有几分本事是事实,单论她可以让昭华咬牙切齿,这就不容易了。 这一点武阳侯倒是同意,毕竟他这会儿还找不到人。 「姻亲的联结最为稳妥,你让你夫人找个机会催一下,尽快将这门亲事定下来。」 「如今傅明烟还下落不明,不好在此时说亲。」 「武阳侯府又不知道她下落不明,武阳侯夫人只是想早早将二公子的亲事定下来,文成侯府不会想太多的。」 「我知道了。」武阳侯蔫蔫的提不起劲。 宣王懒得再跟武阳侯多费唇舌,若他再年轻个十岁,他还宁可自个儿将人娶进门,手上握有一个用毒高手,他可以轻易毒死任何人,大梁的江山还怕回不到他手上吗? 傅明烟住在庄子上也有半个多月了,可是从来不知道这儿有一片竹子园,竹子的香气令人通体舒畅,这是她最喜欢的味道。 竹子园深处有一间小木屋,原本应该是柴房,如今摆上她要求的物品……这样的实验室也许不是很完美,但是可以接受。 「这就是我为你预备的制药房,还可以吗?」虽然不知道傅明烟为何突然要一间隐密的制药房,但是她要,莫靖言自然全力满足她。 傅明烟点了点头,「这里很好,应该不会有人任意闯进来打扰。」 「我已经安排哑伯特地守在竹子园外,未经我允许,谁也不能进来这里。」 傅明烟转身面对莫靖言,神情转为严肃,「有一件事我没告诉你。」 莫靖言不自觉的紧张了起来,「什么事?」 略微一顿,傅明烟婉转的道:「我本身具有红艳果的本事。」 怔愣了下,莫靖言没有反应过来的眨了眨眼睛,这是什么意思? 傅明烟清了清嗓子,像在说笑似的道:「我擅于用毒,当然,我也就擅于解毒,要不,我岂不是轻而易举就将自个儿毒死了,你说是吗?」 莫靖言一时之间还有没转过来。烟儿擅于用毒,这一点可以从她对文成侯府的侍卫下毒看得出来,虽然当时听见此事,他以为是蓝大夫给她防身用的小玩意儿,总之,这不值得他大惊小怪,可是她说她擅于解毒,这就教他迷糊了,一个大夫若是医术高明,解毒当然也是轻而易举的事,除非碰到噬心之毒这类难缠的毒。 「……我记得你的医术不怎么样。」莫靖言好不容易挤出这句话。 「我对习医没兴趣,医术当然不怎么样。」她觉得自己肯定太善良了,要不为何她一直看不惯生离死别?当大夫就是这一点很讨厌,生离死别都成了生命中一道道不起眼的风景,这种感觉其实很悲摧。 莫靖言非常捧场的点点头,「你如此聪明,若是有心,岂有学不来的事?」 「没错,师傅老说我不上进,其实这怎能怪我呢,我就是讨厌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救不了,就是生离死别,还不如一开始就承认自个儿没本事。」 莫靖言安慰的摸着她的头,「医术不好没关系,我不在乎。」 傅明烟觉得脑子当机了,怎么会扯到她的医术呢? 「我喜欢你又不是因为你会医术,你医术不怎么样真的没关系。」 傅明烟终于反应过来了,伸手一推,将莫靖言的手推开,「医术如何不重要,我一点都不在意,但是我有解百毒的本事,许多医术高明的大夫也不见得有我的本事。」 「你有解百毒的本事?」莫靖言突然觉得脑子不好使,为何不懂这句话的含意呢? 「嗯,噬心之毒确实难缠,但也不是解不了,只是需要时间。」 「……」 「你怎么不说话?」 「……你能解噬心之毒?」别怪他反应慢半拍,他怕自个儿误解其中含意。 「绝对不容易,但应该可以,只是我如今的情况不能太过操劳,要找出解药可能需要很长一段时日。」 莫靖言又沉默了,他费尽心思寻红艳果,却没想到她的本事可以跟红艳果媲美。 「你怎么又不说话了?你不相信吗?」傅明烟孩子气的撇了撇嘴,「我可以理解,我师傅都解不了噬心之毒了,我如何能胜过师傅。」 「不是,我只是没想到。」 「师傅怕有心人知道我的本事,会利用我,不准我说出来,可是你准备好药材,我就要待在制药房做实验,寻找噬心之毒的解药,这事你不能不知道。」她之所以放心说出来,是因为这些天他对她的用心,让她足以相信他。 原来如此,怪不得前些天她将房间关得紧紧的。莫靖言的神情变得很沉重,「除了蓝大夫,还有人知道你的本事吗?」 「以前我并未刻意隐藏,后来大了,我用毒玩毒的花样渐渐越来越多,师傅深怕我太过招摇,便教我不要轻易在外人面前显露自个儿的本事,将身上带的毒全都推到她身上,不过亲近的人应该都知道。」 「药王庄的人会不会知道?」 傅明烟皱了一下眉头,「不清楚-不过药王庄是云州的万事通,京城的事都可以说出一二,更别说云州的事了。」 「万事通?」 第45章 「药王庄的药铺伙计最喜欢打探消息,若是你想知道什么事,塞点银子,伙计就会透露给你,所以师傅老是骂药王庄不务正业,名声都搞臭了,我就笑话说人家不想卖药材,想改行当万事通。」 莫靖言闻言一笑,伸手捏了一把她水嫩的豆腐脸,「真是调皮。」 傅明烟做了一个鬼脸,「我又没说错,不好好经营药材买卖,成日打探消息,卖消息给人,这不是想改行当万事通吗。」 「不过药王庄下人的嘴巴不是很严吗?」 「一旦得罪药王庄,以后就别想在云州混了,嘴巴能不严吗?不过,这不影响他们在外面打探消息。」 「若是如此,药王庄肯定知道你擅长用毒、解毒。」 傅明烟见他表情严肃,很快就想明白了,「是不是药王庄将我的事说出去?」 「昭华长公主去云州时,曾经悄悄去了一趟药王庄。」 傅明烟偏着想了想,摇了摇头,「我想药王庄应该没有说出来,要不昭华长公主下毒的对象不会是我,而是我师傅。」 「也对。」其实他不担心昭华长公主,药王庄根本看不上昭华长公主,倒是隐藏在昭华长公主后面的人,若真的是那三位王爷之中的一个,药王庄就不见得还能安于当个商贾。「不管药王庄有没有说出去,你会保护我,是吗?」 「当然,我还等着将你娶回家。」莫靖言又忍不住捏了一把她水嫩的豆腐脸。 傅明烟娇羞的脸红了,嗔道:「你干啥老捏我的脸?」 「太可爱了。」 「因为可爱就捏人,这说得通吗?」 「我真正想要的不是捏一把,而是亲一口。」 傅明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羞恼的一瞪,转身飞也似的跑出制药房。 莫靖言不疾不徐的跟着她后面走出来,说出真正的想法,改日若是没忍住扑上去亲一口,也就不会太过唐突了,而他的心已经按捺不住的狂跳,不过出了竹子园,看到凌子肃,他满心的骚动立马压下去。 「这几日属下没见到京中权贵有何异常,不过发现武阳侯最近很喜欢茗贤楼,属下忍不住要怀疑他在茗贤楼跟哪家的夫人幽会。」因为武阳侯府打傅明烟的主意,凌子肃对武阳侯府的人就多了一点关注,见到武阳侯将茗贤楼当成了青楼,进去了就不想出来,觉得很怪。 莫靖言不久前特地跑去瞧了一眼武阳侯,那是个一脸严肃,眼睛总是直视前方的老头子……其实才四十而已,但是看起来显老,鬓角掺杂了银丝,总之,说他偷偷摸摸跟人家幽会,真的难以想象。 「茗贤楼是什么地方?」 「茗贤楼是京城四大茶馆之一,许多文人雅士喜欢聚集在此,因为茗贤楼不兴说书,而是请人抚琴,有乐音楼的姑娘,也有落魄的书生,还有落榜暂居京城的学子,听说他们的琴声深受文人雅士吹捧。」 莫靖言微挑着眉,「这个茗贤楼不简单。」 「茗贤楼明面上跟谁都没有关系,可是仔细深入调查,茗贤楼的东家吴茗容跟宣王有点关系。」 莫靖言来了兴致了,「宣王吗?」 「是,不过,当时宣王还未封王,吴家人就拿了银子赎人,随后吴茗容离开五皇子府,跟着家人去了南方做生意,待当今皇上继位一年后才回到京城开了茗贤楼。」 因为所处位置的关系,莫靖言看事情一向要往深了想,换言之,此事在他眼中就是一个有远见的皇子为了将来铺路,先送走身边的人,无论这位皇子后来会不会登上九五至尊,送出去的人都是一颗很好用的暗棋。「宣王这个人很低调,平时很少走出宣王府,是吗?」 「是,因为武阳侯喜欢待在茗贤楼,属下特地留意茗贤楼,但并未发现宣王。」 「你没看见宣王,并不表示宣王不在那里。」 略微一顿,凌子肃就明白了,「茗贤楼有暗道?」 「京城的茶馆不同于京郊的庄子,设暗道的可能性不大。」 「不是暗道,难道是——狗洞?」凌子肃实在无法想象一个王爷爬狗洞的样子。 莫靖言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你不能想点更实在的吗?」 凌子肃嘿嘿一笑,敲了敲脑袋瓜,「属下的脑子想不出来。」 「虽然宣王有嫌疑,但也不能因此就认定是他,凡事要讲证据,免得反遭人利用,错过真相,至于茗贤楼,想看出其中玄机,首先要弄清楚里面的一景一物,还有周边环境,最好能绘制成图。」 「属下可是亲自夜探茗贤楼了,不过要绘制成图,只怕有点困难。」 莫靖言抚着下巴想了想,「你派人送口信回南宁侯府,明晚我会回一趟南宁侯府,此事由我爹出面更周全。」 「这倒是,侯爷比我们更适合出面,可以暗访也可以明察。」 「还有,我要的药材都准备好,明日我会带走。」 「是,属下立马派人送信回南宁侯府。」 莫靖言目送凌子肃离开,又忙着去寻未婚妻,如今他最重要的任务就是逗佳人欢心,让她每日笑嘻嘻的。 制药房的药材一填满,傅明烟就全心全意头图其中,无非盼着早口将噬心之毒的解药制出来。 虽然她制作出缓解疼痛的药丸,噬心之毒发作的时候不至于让她失了神志,做出伤及性命的事,但那只是治标不治本,还是对症下药,一劳永逸解决噬心之毒对她的危害,同时也能阻止那些想利用噬心之毒的野心之人。 傅明烟也清楚自身缺点,卯起劲来就废寝忘食,不知死活,常常搞得自个儿很虚弱,因此当体内噬心之毒一发作,她完全没有抵抗能力,整个人瞬间摔倒在地。 好痛!她硬逼自己忽视这种撕心裂肺的感觉,千万别落入那种幻觉之中,右手摸向腰边的荷包,可是好不容易掏出药丸,一个不稳洒了一地,她只能艰难的爬行寻摸药丸,还好药丸没有滚得太远,一会儿就摸到一颗药丸塞入嘴巴,不过此时她已是满身大汗。 不行,太痛了,她想要……傅明烟瞬间回过神,举起右手凑到嘴巴,用力一咬,念头一转,她告诉自己:没问题,你可以熬过去…… 「烟儿……烟儿……」莫靖言进了制药房,看见倒在地上的傅明烟,立马冲过去将她整个人抱进怀里,然后扳开她的嘴巴,挪开她的手,换上自己的右手。 第46章 过了一会儿,傅明烟终于有力气抬头看他。 「你嫌我的肌肉太硬了是吗?」 傅明烟眨眨眼睛,他怎么知道? 「我从你咬的力气就可以猜到。」 半晌,傅明烟松开口,「……没那么痛了。」 「真的吗?」 傅明烟软绵绵的点点头,莫靖言随即抱着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的软榻坐下。 莫靖言先帮两人的手上药,方才凉飕飕的问:「这次也是不到十日就发作了,你知道原因吗?」 虽然没看见莫靖言的脸,但她知道必然又臭又难看,尤其还顶着一张易容的脸,最好别看,免得晚上作噩梦。 「……最近身子比较虚弱。」她其实不想回答他的问题,但她是专家啊。 「身子虚弱就会提早发作?」 「可能如此,但这种事没有绝对。」 莫靖言紧抿着唇不说话。 见他没有出声,傅明烟知道他生气了,撒娇的拉了拉他的手,「莫大哥。」 莫靖言还是不吭声。 傅明烟只能继续发挥功,「莫大哥,我不是有意折腾自个儿的身子,只是想着赶紧配出噬心之毒的解药,你不是也很需要吗?」 莫靖言双手微微一缩,将她抱得更紧,轻柔说道:「我希望你不必再忍受噬心之毒之苦,我也的确需要噬心之毒的解药,但我不要你为了解药熬坏身子,这事可以慢慢来不是吗?」 「我是大夫,很清楚自个儿的身子……」 「你是清楚自个儿的身子,但你不懂得爱惜。」莫靖言没好气的打断她。 「……」 「为了不打扰你,我和蓝大夫无法时时陪在你身边,万一今日你来不及去拿解缓疼痛的药丸吃下,后悔莫及的事可能已经发生了。」莫靖言不愿意对她太严厉了,但是这丫头有一股傻劲,一旦打定主意,她就不管不顾的往前冲。 顿了一下,傅明烟讷讷的道:「对不起,我错了嘛。」 「你真的知道自个儿错了?」 「知道,我发誓以后每日在制药房不会超过四个时辰。」傅明烟举起右手。 「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太短了。」 「再讨还价,两个时辰。」 傅明烟抬头瞪人,「你太霸道了!」 「为了你,霸道又何妨。」莫靖言忍不住低下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傅明烟瞪大眼睛,「你怎么可以这样子?」 这一次莫靖言改亲左脸颊,「我们就这么说定了,三个时辰,早上辰正到巳时,下午未正到申时。」 傅明烟动也不动的眨着眼睛,这个男人亲上瘾了吗? 「有没有听见?」莫靖言接着改亲右脸颊,这丫头又软又香又甜,怎么亲都不够。 傅明烟根本不知如何反应,这个男人不但亲上瘾了,而且越亲越过分,接下来他是不是……她的嘴巴被堵住了。 没法子,她一脸呆萌的样子,男人见了如何能抗拒得了,顺理成章继续往下,然后一口含住了。 莫靖言恨不得与她缠绵到天昏地暗,可是深怕吓坏她了,还是努力勉强自己停下,不过一分开来,见她两眼水汪汪,嘴唇又红嘟嘟的好诱人,差点又控制不住的扑上去。 莫靖言连忙伸手捂住她的眼睛,清了清嗓子,故作严肃道:「记住了,若是在规定的时辰外出现在这里,我就罚你接下来一日都不准进来。」 「知道了,三个时辰就三个时辰。」傅明烟拉开他的手,挣脱他怀抱站起身,走过去拾起散落在地的药丸和荷包,「真可惜,脏了。」 「没关系,我这儿不缺药材。」 不过,傅明烟还是将药丸收好。 莫靖言帮她把案上的药材整理收拾好,拉着她离开制药房。 【第十四章 发现百灵草】 武阳侯今日特别兴奋,那张严肃的脸此刻看起来年轻了几分,不过宣王煮茶的时候,他可不敢打扰。 宣王品了茶,满意了,也不再吊他胃口的问:「终于有好消息了,是吗?」 「是,还是王爷厉害,我发现荣华长公主最近在大量采买药材。」武阳侯得意洋洋,相信这个惊人的发现绝对会令宣王满意。 「荣华长公主?」宣王跟这位长姊关系不亲近,一来不同母,二来荣华长公主的夫君南宁侯精明狡猾,在他面前很难藏得住心思,他当然是避着比较妥当。 第47章 「我认为需要药材的不是荣华长公主,而是南宁侯世子。」 宣王的目光一沉,「莫靖言在京城?」 「王爷也知道莫靖言奸诈狡猾,我并未确定他的行踪,不过这几日盯着南宁侯府,倒是看见南岭令人闻风丧胆的黑骑队。」 「莫靖言的黑骑队?」 「对,王爷想必知道莫靖言的黑骑队用的坐骑是南岭马场培育的马种,擅于穿越山岭,若非我的人懂马,看出这种马的特色,根本不会发现他们是莫靖言的黑骑队。」 「南宁侯的坐骑不也出自南岭吗?」 「南宁侯的坐骑是当今皇上赏赐的,是西戎进贡的宝马。」 闻言,宣王再也不敢抱持侥幸的心态了,「南岭的黑骑队是莫靖言一手训练出来的,除了莫靖言,无人可以调动。」 「所以,莫靖言肯定在京城。」 「不过,莫靖言怎么会在京城?莫靖言又怎么会出手救了傅明烟她们?」宣王的神情越来越凝重,若真的扯上莫靖言,此事只怕有麻烦了。 武阳侯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对哦,这些年莫靖言不曾离开南岭,怎么会在京城?还有,傅明烟她们一直待在云州,莫靖言又是如何认识她们?」 半晌,宣王阴沉沉的道:「看样子,莫靖言肯定去过云州。」 「莫靖言干啥跑去云州……慢着,难道是皇上?」武阳侯惊愕的瞪大眼睛,皇上发现了吗? 「莫靖言不会无缘无故离开南岭去云州,这肯定是皇上的意思,不过莫靖言若找上严老,严老不会不知会本王,而严老更不可能将傅明烟的本事告诉莫靖言。」宣王倒是不怕药王庄会背叛,当今皇上不但容不得药王庄的野心,更是处心积虑想削弱药王庄的势力,这一点药王庄很清楚。 其实,早在有人企图闯入武成岭,他就猜到皇上对武成岭起了疑心,不过他并不担心,进不了武成岭,皇上无法确定武成岭藏了什么,也不会轻举妄动-而皇上想查清楚武成岭的事,首先要解决的是噬心之毒,可这事终究是个隐患,一旦噬心之毒得解,武成岭的防护难以周全,更别说皇上手下精锐无数,迟早能查明真相。 「莫靖言去云州会不会是因为蓝大夫?」 宣王摸着右手的墨玉扳指,沉吟半晌,想通了某些事,「与其说他为了蓝大夫,还不如说是为了噬心之毒,昭华也是如此。」 武阳侯一脸的困惑,「这有差别吗?」 「宫中御医不会不知道红艳果可解噬心之毒,皇上深怕被人察觉此事,便暗中将莫靖言从南岭召回前往云州。云州找不到传说中的红艳果,但是有个神医蓝大夫,他们双方因此有了交集并不奇怪,昭华闹事不就是为了蓝大夫吗?蓝大夫确实解不了噬心之毒,而她也不可能招出傅明烟是解毒高手,不过莫靖言救了她们,这会儿想必已经知道了。」 「这可怎么办?」 「先确定人是不是在莫靖言手上。」 「莫靖言应该是将人藏在庄子上,我先悄悄打探南宁侯在京城的几处庄子。」 「莫靖言是只奸诈狡猾的狐狸,还擅长易容、伪装,一旦找到了,先按兵不动,莫要轻举妄动,免得打草惊蛇,他若连夜将人移送南岭,届时我们想再将人找回来就不可能了。」 「王爷放心,我会避免跟莫靖言正面对上。」武阳侯自认为识相,一个可以令南越蛮子闻风丧胆的战场杀神,他这个文人可不敢直接撞上去,这不是找死吗? 「莫靖言警觉性很高,庄子周边肯定布满了暗哨,你可不要人还未找着,先将自个儿曝露了。」 「王爷放心,我会花银子请周边百姓或行商打探消息。」 「你心里有数就好了,还有,赶紧将两家的亲事定下来,免得节外生枝。」不知道为何,他突然生出一股不安,莫靖言会不会看上傅明烟?一旦知道傅明烟的本事,想必他也会动了娶她的念头,而莫靖言和顾二,谁都会选莫靖言。 「如今文成侯府只想找到傅明烟,绝口不提亲事,我们若对此事穷追不舍,反倒教文成侯府觉得奇怪,还以为老二有什么毛病,这对老二的名声不好。」武阳侯是真心疼爱孩子。 宣王能够理解文成侯府此刻的心情,可是这门亲事不赶紧定下,总觉得会生变。「本王知道了,这门亲事本王会让昭华出面处理。」 武阳侯松了一口气,知道这门亲事暂时说不成,因为昭华长公主此时绝对不敢出声,是她将人带去牡丹园的,她不赶紧将人找回来,却抓着人家的亲事不放,这象话吗?但若是傅明烟真的平安归来,确定能解噬心之毒,他倒也乐意她成为武阳侯府的媳妇。 傅明烟翻着手上的医书,兴奋得快要尖叫,还好师傅请莫靖言派人回去云州取医书,要不,她绝不会这么快就发现转机。 「天气那么热,人都快闷坏了。」蓝采华提着医药箱走进房间,见到傅明烟坐在榻上看书,不由得大吃一惊,「咦?你怎么没去制药房?」 「莫大哥不准我在制药房待太久。」傅明烟没好气的撇嘴。 蓝采华故作不悦的皱眉,「连亲事都还没定下就管起你的事,将来嫁了,你岂不是不准有自个儿的主意?」 「他是担心我身子吃不消。」傅明烟连忙解释道。 蓝采华摇头叹气,随手将医药箱往地上一放,在软榻的另一边坐下。 「还没成亲就护上了,以后嫁过去,你心里大概没师傅的位置了。」 「不会,对我来说,师傅最重要。」 蓝采华连忙摆了摆手,「别,你还是把妖孽世子放在第一位,免得他一见到我就臭着脸。」 「他没那个胆子。」不过,她显然也没有把握,声音细若蚊蚋。 蓝采华冷冷一笑,不理她,先给自个儿倒一盅茶润喉。 「师傅。」傅明烟两眼闪闪发亮的倾身靠过去。 「干啥?」 「师傅可曾听过百灵草?」 蓝采华点了点头,「百灵草曾经出现在前朝医圣的医书,说是貌不惊人,牲畜都不愿意入口,看起来毫无价值可言,拿在手上你只会随手将它当柴烧了,不过这只是传言,不曾有人见过。」 略微一顿,傅明烟故作压着嗓门道:「不,师祖曾经见过。」 第48章 蓝采华皮笑肉不笑的挑了挑眉,「我怎么不知道我师傅曾经见过?」 「师傅只看师祖的医书,又不爱看他的游记,当然不知道。」傅明烟得意洋洋的挥了挥手上的游记。 蓝采华伸手拿过来一看,「看起来真点有点陌生,不过,怎么会在这儿?」 「莫大哥派人去云州拿来的。」 「我应该没让纪伯拿这本游记。」 傅明烟差点翻白眼,这是重点吗?「纪伯可能觉得师祖的书都很重要,索性一起将它送过来,也幸好纪伯多此一举,否则就不会这么快找到噬心之毒的关键解药。」 蓝采华不解的皱眉,「可是,师傅老人家若见过百灵草,不可能不告诉我。」 「师祖根本不知道那是百灵草,当然不会告诉师傅。」 「什么?」 「师祖如此形容——没见过长得像屎一样的草,其味之臭难以形容,难怪马儿一入口就吐出来,毒蛇虫蚁见了都要绕路。」傅明烟求表扬的挑起眉,「这不就是百灵草吗?」 蓝采华怔愣的眨着眼睛,一副虚心请教的问:「这就可以证明它是百灵草吗?」 「师傅仔细对照一下,两边所言根本是同一样东西——牲畜不愿意入口,不就是因为其味之臭难以形容,而随手将它当柴烧不就是因为长得像屎一样吗?」 蓝采华还是消化不来,「这两者真的一样吗?」 「前朝医圣曾经提过——百灵草应该称为神仙草,吓得妖魔鬼怪不敢近身——这不正应了师祖所言:毒蛇虫蚁见了都要绕路吗?」 半晌,蓝采华终于同意她的论点,只是不明白,「师傅从来不是如此粗心的人,为何没想到这是百灵草?」 「因为师祖见到整个山壁都是,先入为主认为此草并不珍贵。」傅明烟可以理解师祖的轻看,理论上来说,东西多了就会沦为便宜货,但是便宜货不表示不好,就好比地瓜叶,还被当成猪菜,岂料它营养丰富,是真正的好东西。 「你怎么知道整个山壁都是?」 「师祖在提到此草之前先说到他见的美景,还长篇大论一番,你当然忘了『满山壁都被杂草覆盖』这句话。」 蓝采华瞪着傅明烟好一会儿,只能吐出一句话,「你行!」 「不是我行,是我对游记更感兴趣。」 闻言,蓝采华没好气的伸手戳她的额头,「不务正业很了不起吗?」 傅明烟不敢为自个儿辩解,某部分来说,她确实是个不务正业的人。 「我师祖在哪儿发现百灵草?」 「雪峰山。」 「雪峰山紧邻西戎,地势险峻,可以说是西北最危险的地方。」 「我想正是因为如此,本朝不曾有人见过百灵草。」西戎这个民族不同于大梁周边其他邻国,防御心特别强,凡是不经商道进入西戎,一律视为混入西戎的奸细当场斩杀,可想而知商贾不会冒险走雪峰山,即便那是一条快捷方式,再加上西戎物资不丰富,对待商贾极其保护、有礼,商贾乐意光明正大显示身分,当然没必要躲躲藏藏变成奸细。 「登上雪峰山寻找百灵草,这事恐怕只有妖孽世子能办到。」 「莫大哥不熟悉雪峰山,必须长年待在西北的人带路。」 「长年待在西北的人?」 「关叔不是长年待在西北吗?我曾经听过关叔提过雪峰山,他应该很熟悉那里。」 一顿,蓝采华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他每年来云州不过待半个月,你怎么就记得他了?」 「关叔很疼爱我,我怎么可能不记得他?」 「……我们烟儿如此讨人喜欢,他怎么可能不疼爱你?」 「我也觉得自个儿很讨人喜欢。」傅明烟扯了扯蓝采华的衣袖,「师傅,赶紧修书一封给莫大哥带去西北。」 「好啦,我先喘口气,歇会儿,晚上再写信。」蓝采华又给自个儿倒了一盅茶,一边喝着一边暗暗琢磨。 她要不要在信上坦白烟儿中了噬心之毒?傅劭关若是知道自个儿的女儿中了噬心之毒,只怕在西北待不住,可是没有皇上允许,他不能随意离开西北,所以,若要说出实情,她必须先帮他取得皇上的许可,而想跟皇上那头搭上线,只能由妖孽世子出面,换言之,她得向妖孽世子坦白「关叔」的真实身分。 烟儿还不知道,妖孽世子就知道了,这是不是不太好?可是,「关叔」的真实身分理当 由傅劭关自个儿说出来,这些年来他其实一直在尽最大的努力守护她。不说,是对他最大的惩罚,同时也是对她的一种保护。 哎呀!不想了,若非傅劭关有诸多考虑,她早想说出「关叔」的真实身分,免得烟儿一直误会,索性就利用这次的机会让他们父女相认。 「我还没将你出门在外的药丸整理妥当,你要带我去哪儿?」嘴巴如此说,傅明烟的脚步可不敢落下来,努力跟上莫靖言的大步伐。 「你不是觉得老是闷在庄子很无聊吗?」莫靖言回头看了一眼,见她走得有些辛苦,赶紧放慢脚步。 「虽然很无聊,但我也知道这是为我好,外头有人虎视眈眈,我又中了噬心之毒,一旦出事,说不定小命就要交代了。」她不是不知轻重,因为不希望庄子太引人注目,莫靖言不敢明着在周边放侍卫,换言之,她出了庄子就无法获得最周全的保护。 「明日我就要去西北,今日破例带你出去透透气。」 顿了一下,傅明烟又期待又不好意思的问:「真的可以吗?」 莫靖言点了点头,「今日我带你走一条密道。」 「密道?」 第49章 「密道通往村子外面,往左可以上岳灵山,往右走可以到月明湖。」 「我们要去岳灵山还是月明湖?」 「这个时间来不及去岳灵山看日出了,我们今日去月明湖游湖钓鱼。」 「我喜欢吃烤鱼。」 「好,我亲自烤鱼给你吃。」 这时他们已经来到后面的竹子园,莫靖言带着傅明烟走进制药房,在药柜墙前面站住,抽出最右手边上层的药柜,伸手探进去摸到墙上一个机关,推向右边,接着紧靠药柜旁边的墙就发生变化,旋转打开,随即出现一条密道。 傅明烟看得两眼发直,「这太神奇了!」 莫靖言牵着她走进去,轻轻一推,门立马阖上。 虽然密道很暗,可傅明烟并不害怕,莫靖言的手很坚定很温暖,紧紧将她包裹。 走了三十个阶梯左右就变成平地,再走了一刻左右又转为阶梯,也是约三十个阶梯,他们从一家农户后院回到地面。 莫靖言跟农户的主人打了声招呼便从后门离开,往右直奔月明湖,上了早就准备好的画舫。 月明湖上有很多画舫,因为湖边栽满垂柳,即便炎炎夏日也不见闷热。 「我以前都是坐在湖边钓鱼,从来没在船上钓过鱼。」 「我还以为你只会上茶馆听说书,没想到你也会钓鱼。」 闻言,傅明烟嘿嘿一笑,「这是师傅逼我的,师傅总是嫌我沉不住气,罚我最常用的招式就是钓鱼,钓上一日,那是最残酷的折磨。」 「还是蓝大夫对你有法子。」 傅明烟靠过去,凑在他耳边小声道:「其实后来我很喜欢钓鱼。」 「……为何?」莫靖言努力稳住加速的心跳,不过,她实在太香了,如兰般的气息轻轻拂过耳畔,教他滴酒未沾也晕了。 「因为我运气特别好,每次钓鱼都大丰收,还可以上市场卖鱼。」 怔了一下,莫靖言噗哧一声笑出来,「你不会真的跑去卖鱼吧?」 「卖啊,有银子赚为何不赚?」 「我看你不像是很爱银子的人,一个时辰一百两你也不赚。」 「任何事物在死亡面前都是卑微的。」 「你的道理总是跟别人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 「我见过许多人为了银子可以将命都卖了。」 「那是因为他们不爱惜自个儿生命,我不一样,师傅花了大把的心力好不容易将我养大,我的命可是很珍贵。」 莫靖言左右开弓捏了捏她水嫩的脸颊,不厌其烦的叮咛,「你也知道自个儿的命很珍贵,所以我不在,绝对不可以踏出庄子一步!」 这一刻傅明烟终于感觉到两人要分开了,一颗心立马提起来,神情转为严肃,「百灵草再重要,也没有你重要,你一定要将自个儿的安全摆在第一,找不到就算了,我可以再另外寻找解毒的方子。」 「你别担心,死亡谷我都敢闯了,何况是雪峰山。」 傅明烟忍不住瞪人,「死亡谷是因为有我。」 「死亡谷有你,雪峰山有个关叔,绝对没有有问题。」 傅明烟轻拍一下脑袋瓜,「哎呀,我差点忘了,有关叔陪着你,不怕,关叔的本事可大了。」 「你对关叔可真有信心。」莫靖言酸溜溜的道。 「我亲眼见过关叔一个打十个,一下子就将他们打趴了。」 「我也可以一个打十个,转眼就将人打趴。」 「……」 莫靖言也知道不该如此小气,连岳父都计较,可是喜欢一个人,想成为她心中的第一,这是人之常情。 「好啦,不管你本事多大,你要保护好自己,不可以受伤。」 莫靖言郑重其事的点点头,「为了你,我会好好保护自己。」 傅明烟淘气的伸出右手,「拉勾,若是你受伤,我就不理你。」 莫靖言顺势将她整个人圈进怀里,「百灵草又不是生长在悬崖边,我想采百灵草不是很危险的事,找到百灵草的踪迹才是最重要的事,你就放心吧,我保证信守对你的承诺。」 是啊,百灵草又不是生长在悬崖边,采摘比红艳果省事太多了。傅明烟如此一想,稍稍放宽心,「总之,凡事先将自个儿安全摆在第一位。」 「好,你说什么都好,你就安心等着,我会尽快带百灵草回来。」 傅明烟闭上眼睛不再说话,由着他抱着,最后当然是一条鱼也没钓到。 【第十五章 敌袭!逃出庄子】 第50章 坐在门廊前面的台阶上,傅明烟一边用团扇掲着风,一边哀声叹气,「日子如此漫长,这教人如何过得下去?」 蓝采华从后面狠狠敲了一记她的脑袋瓜,训斥道:「离开还不到三日,你就嫌日子漫长,若是一个月后才能带回百灵草,你还要活吗?」 「但愿莫大哥一个月后能带回百灵草。」傅明烟担心这一趟要耗时两三个月,西北的雪峰山又不是云州的药王谷,一个月后能爬上雪峰山就偷笑了,怎么可能回到京城? 「你放心好了,那个小子会以最快速度将百灵草带回来,不过有个前提,他要找得到百灵草。」莫靖言舍不得烟儿为噬心之毒所苦,没找到百灵草之前,绝对不会停下休息。 「我相信雪峰山一定有百灵草。」傅明烟对自个儿的判断很有信心。 蓝采华摸了摸傅明烟的头,在她旁边坐下-目光正好触及到台阶底边,原本洒在上头的药粉模糊掉了,不由得皱眉。 「师傅,怎么了?」傅明烟发现蓝采华脸色不对。 「待会儿再说。」蓝采华重新站起来,下了台阶,接着状似漫无目的的四下走动。傅明烟显然已经看出情况了,不由得神情一肃,果然蓝采华返回来坐下,确定夜里来了不速之客。 「妖孽世子要我在庄子弄陷阱,我还觉得瞎操心,住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不是没事吗?不至于他一离开,我们就被人家盯上了,没想到他的担心不是危言耸听。」 「我记得莫大哥说过,庄子里的仆婢都是高手。」为了不引人注意,莫靖言不好在庄子周边安排侍卫,但内部就不怕外人瞧见,自然是高手如云,为何还要弄陷阱? 「虽然如此,但是妖孽世子也说了,多一分防备也没什么不好,我觉得什么事都还没发生就急着设陷阱,实在没必要,索性在庄子四处洒药粉,确定敌人是不是真的找上这儿了。」 「没想到昭华长公主这么快就找上门了。」 「不是昭华长公主。」 傅明烟闻言一怔,「不是昭华长公主?」 「昭华长公主早就收手了,如今寻找我们下落的另有其人,不过是谁,妖孽世子也不知道,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对方来头不小。」这是莫靖言前去西北之前,将他发现的事一一交代,也是为了让她知道噬心之毒牵连甚广,免得她失了防备。 只是她觉得有妖孽世子护着,还用得着怕任何人吗?妖孽世子的实力绝对没有问题,不过她忘了,并非没有实力相当的对手。 傅明烟紧抿着嘴,半晌后感慨的道:「早知道这样的本事会让我的日子不能安宁,当初我就不在这上头花心思了。」 「不,还好你擅于解毒,要不,如今你连自个儿的命都保不住了。」 顿了一下,傅明烟愤愤不平的道:「究竟是谁如此缺德,制出噬心之毒这么可恶的东西,有本事制出来,就应该有本事解毒,没本事还喜欢显摆,这不是想整死人吗?」 「噬心之毒原是齐国宫中妃嫔斗争搞出来的玩意儿,那些御医不是不想制出解药,而是来不及行动就已经被人家斗死了。」 「虽然说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斗争,但是也只有宫里一点下限也没有,斗死人是家常便饭,有本事还不见得能活下来,总之乱七八糟!」傅明烟没好气的撇了撇嘴。 「事已至此,再纠结也没意义。」蓝采华摆了摆手,抚着下巴想了想,「虽说庄子外面看起来很平常,可是妖孽世子在庄子内安排的防卫很严密,上门寻衅的人别想得到什么好处。」 「人家都摸进来了。」傅明烟提醒道。 对哦,若是庄子的防卫如此严密,怎么会教人摸进来呢?蓝采华摇了摇头,「不行,这事得问清楚,怎么人家摸进来了庄子的待卫还不知道?」 「不必,他们肯定知道,只是摸进来一个探路的,提高警觉就好了,没必要搞得惊慌失措,要不,人家还没探出虚实,我们就先将自个儿的底牌摊出来。不过无论庄子上的仆婢是不是高手,若是敌人铺天盖地而来,我们寡不敌众,最后还是要落在对方的手上,我觉得还是弄点陷阱降低敌人的攻击力。」 「也对,你陪我去瞧瞧,看看怎么设陷阱比较好。」蓝采华再度站起身,傅明烟立马跟着站起来。 「我们给他们弄点狗屎、鸡屎尝尝,保证臭死他们了。」傅明烟兴致勃勃的献计。 蓝采华侧着头送上一个白眼,「你这是什么歪主意,你没看如今这种天气——热气蒸腾,只怕还没将敌人搞臭,你先将自个儿的人熏倒了。」 傅明烟抬头眯了一眼炙热的骄阳,不得不承认很热,有时候热到心浮气躁,一日洗上两次澡,若是将庄子弄得臭气熏天,人家偏偏三日后才上门,这还真是先熏倒自己人。 「我们索性弄几个毒蛇窝,只要咬上一口就是不死战斗力也没了。」 傅明烟想想很有道理,点头附和,「好吧,就弄几个毒蛇窝。」 虽然做好了万全准备,也知道敌人已经摸到这儿了,可是万万没想到,敌人不仅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而来,得知庄子设了陷阱,索性放火,逼着庄子里的人不能继续窝在里面以逸待劳。 「这些人太恶毒了!」蓝采华气得跳脚。 「若是不恶毒,如何能逼出我们?」 「傅姑娘,这里交给我们,会有人假冒姑娘将敌人引开,姑娘你们从密道撤退,不过因为密道不能泄露,无人能护送你们离开。」陈运之负责整个庄子的防护,对他们这些上过战场的将士而言,杀出去绝对没有问题,但是身后有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还要以她们的安全为第一,这就变得束手束脚,还好公子留了一手,事先带傅姑娘走了一遍密道,必要时可以经由密道将她们悄悄送出去。 「我们可以保护自己。」 陈运之随即将手上的包袱递给傅明烟,「这里面有干粮和水,傅姑娘离开之后最好往岳灵山,找个地方躲起来,我若是顺利脱身,必然会带救兵上山寻你们。」 傅明烟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便赶紧拉着蓝采华转向庄子的后面。 「烟儿,什么密道?」 「师傅什么都不要说,跟着走就是了。」 她们很快就进了竹子园的制药房,经由密道出了村子,往左边上了岳灵山。 「师傅,我累了,先歇会儿好吗?」傅明烟自从中了噬心之毒,身子就禁不起折腾,像今日这样逃命的跑着,她根本受不了。 蓝采华很心疼,但还是回头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人跟上来-方才同意坐下歇会儿。 「师傅,我们真的要躲在岳灵山吗?我们对这儿不熟,若是遇到狼,或者熊、老虎之类的猛兽,怎么办?」若是她有精力,还可以爬到树上,但现在根本没办法。 「不用担心,师傅在岳灵山待过两三年。」 傅明烟怔愣了下,「师傅在岳灵山混了两三年?」 第51章 「你娘怀了你之后,我师傅让我进京照顾你娘,那时我一得闲就上岳灵山采草药,顺道在这附近给人治病,回云州之后,偶尔进京也会走一趟岳灵山。我来岳灵山的次数数不清,但没见过狼,或者熊、老虎之类的猛兽,倒是这儿的草药不少。」 「这么说,我们应该不会在岳灵山迷路吧?」 「不会,师傅还找得到藏身的山洞。」蓝采华转身往后眺望,不见火光,只有烟,庄子只怕教敌人清得一干二净,即便妖孽世子的侍卫有人冒充烟儿,不过对方也会防备这是调虎离山之计,不敢倾全力追上去,留下部分的人守在庄子继续捜索,难保不会发现她们溜出庄子上了岳灵山。 「烟儿,我们不能再休息了,必须赶紧找个地方藏身,你忍着点,不会很久。」蓝采华心疼的摸了摸傅明烟的头。 傅明烟乖巧的点点头,立马站起身,主动拉住蓝采华的手,「师傅,走吧。」 宣王不是个好脾气的,但骨子里皇家人的骄傲使他极其在意自个儿的形象,怒气上来,动一下嘴皮子表达愤怒就够了,以他的身分,这就有足够震慑的效果,真是气极了就教奴仆动手,总之,他向来是优雅、尊贵的,不过今日他完全控制不住脾气,一见到武阳侯,原本为了平稳心情凑近嘴边的茶盅转眼成了武器,狠狠一砸,不但泼了武阳侯一身的茶水,碎了一地的茶盅还划过武阳侯的手,留下一道伤口。 「你这个浑帐!本王不是教你不可轻举妄动吗?你倒好,竟然放火烧庄子,你胆子可真大,南宁侯是你惹得起的吗?一旦惹火南宁侯,没要了你的命也会剥了你一层皮,你就等着看他出手收拾你,本王绝不会保你!」宣王不曾如此生气,好不容易事情有进展了,接下 来好好筹谋,还可以藉此将文成侯府拉拢过来,可是他一个冲动,计划搞砸了,还因此曝露了-这不是生生剜他的心吗? 武阳侯动也不敢动一下,赶紧保证道:「王爷放心,我的人都是经过乔装,南宁侯查不到我头上。」 宣王冷冷一笑,「你当南宁侯是傻子吗?你一下子出动那么多人,南宁侯会查不到你头上?」 「我动用的不是府里的侍卫,而是庄子上的人。」宣王微微挑起眉,「你养了私兵?」 「我只是多养了几个侍卫放在庄子上。」若是有银子,武阳侯也想养私兵,手上有兵可用,就不必老是受制于人。 宣王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只要有银子,谁不想养几个私兵。」 见宣王的怒火退了,武阳侯连忙解释道:「若非南宁侯世子匆匆离京,我也不会急着出手,错过这个机会,想要从南宁侯世子的眼皮底下将傅明烟带走那就难了。」 「莫靖言回了南岭?」 「不是,我的人见他往西北走。」 宣王的目光一沉,喃喃自语的道:「丢下中了噬心之毒的傅明烟跑去西北……」 「傅明烟想必找到噬心之毒的解药了。」武阳侯立马反应过来。 「没错,若非如此,他不会将傅明烟她们留下。」顿了一下,宣王的眼神再度锐利的射 向武阳侯,「即便如此,你也不该冲动行事,还放火将京里的目光引过来,若是逮到人也就罢了,偏偏教人跑了。」 「王爷,若非他们太狡猾了,在庄子四处挖陷阱造毒蛇窝,我的人也不会放火烧庄子,想要将人引出来。」换成是他,面对那样的情况,他也认为放火是万无一失的对策,没想到人虽引出来,但还是跑了。 宣王恶狠狠的一瞪,「本王早就警告过你,莫靖言就是个狡猾的,若不是藏了一手-他怎么可能放心离开?」 「我的人事先潜入庄子打探,确认过庄子里的守卫松懈。」 宣王又想拿东西砸人了,「傅明烟她们师徒在庄子上,庄子里的守卫有可能松懈吗?若是本王见了,肯定怀疑其中有诈,更不敢轻举妄动,你却自以为是的扑上去,眼睁睁的看着人家跑了,这不是猪脑子吗?」 武阳侯很想说猪脑子不是他,这次的行动不是他坐镇,但若非他亲口指示——见机行事,不必畏手畏脚,总之,绝不能错过这个好机会——下面的人也不敢大张旗鼓的扑上去。「你留了人在那儿守着吗?」 武阳侯点了点头,「傅明烟中了噬心之毒,应该不敢乱跑,很可能过几日就偷偷溜回庄子里,我安排了几个人守在那儿。」 「南宁侯可有上庄子关心失火的事?」 「有,不过寻了人整修庄子,留了一个侍卫监工便离开了。」 「庄子里的人呢?」 「我的人追了半日,发现混在其中的傅明烟是个冒牌货,就放弃追下去。」 闻言,宣王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如此简单的诱敌之计,你们竟然看不出来!」 「就是担心中了诱敌之计,他们只安排一半的人追上去,另外一半进庄子仔细捜查,确定庄子里只剩下一个种菜养花的哑巴。」正是因为兵力减半,他的人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后来发现被耍了,当然没必要耗下去。 宣王摸着右手的墨玉扳指,陷入沉思。 迟迟等不到宣王出声,武阳侯忍不住道:「王爷,傅明烟是病人,禁不起四处折腾,若不回文成侯府,只能溜回庄子。」 敛住思绪,宣王冷飕飕的瞥了他一眼,「本王一直派人暗中盯着文成侯府。」 「文成侯府有个昭华长公主,傅明烟应该不会回去。」 「昭华惹出来的事,有点脑子的都知道要防着。」 「是啊,傅明烟只能回到庄子,只要守着庄子,迟早能逮到人。」 「若是莫靖言回来呢?」 武阳侯怔愣了下,「莫靖言去了西北,应该不会这么快回来吧。」 宣王的目光转为不屑,「你如何确定他去了西北?」 「傅明烟若真的找到噬心之毒的解药,莫靖言只怕赶着找寻解药,不会有闲功夫跟我们玩把戏。」 略一思忖,宣王同意的点点点头,「本王会派人一路往西北查探。」 「王爷要不要顺便将他……」武阳侯举起右手在脖上划一刀。 「莫靖言出了事,南越的野心就会冒出来。」 「南宁侯还在,南越就不会轻举妄动。」 第52章 宣王又沉默了,莫靖言的存在确实很碍眼,若能藉此机会除掉,于他有利。 「王爷,从京城到西北,这一路上山匪盗贼数不清,死个人太容易了。」 宣王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你说得倒是轻松,你当莫靖言是一般人吗?」 「王爷的人都是高手,应付一个莫靖言绰绰有余。」 若在京城里,宣王绝对不敢动莫靖言,深怕将自个儿曝露出来,可是出了京城,他就不必顾忌了,杀个莫靖言还真不是难事。 沉默许久,宣王终于下定决心,「本王会解决莫靖言,至于傅明烟她们,你派人悄悄捜寻,若是本王猜得没错,她们不会跑太远,很可能躲在庄子附近……对了,那儿好像离岳灵山很近。」 「王爷怀疑她们躲到岳灵山里?」 「她们师徒经常上山采药,藏身岳灵山最适合不过了,有现成的草药,肚子饿了可以采野菜、果子,还可以设陷阱捉山鸡、野兔。」宣王越说越确定,难怪南宁侯有那么多的庄子,莫靖言却选了那个地方藏人,显然看准岳灵山适合藏身。 「这一次我亲肉带人上山寻人。」 「不,你太惹眼了,只怕还没找到人就教人盯上了,这事还是交给下面的人,不过记住,悄悄找人,别再给本王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免得人找到了,也给人截胡了。」若非他一向低调,不能有任何举动,否则他就亲自出马。 「是是是,我会叮咛他们,不准再搞砸了,还会派人盯着南宁侯府,以免庄子上的人找机会回南宁侯府搬救兵,保证万无一失。」 宣王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随即吩咐人将厢房收拾干净,重新煮茶品茶,一个时辰后方才不疾不徐的出了厢房,经由荷花池边的林荫小道进了隔壁的院子。 虽然是放养长大的孩子,但是傅明烟极其重视个人清洁卫生,每日沐浴绝对不能省,不过如今忙着逃命,别说洗澡了,就是擦个身体也不可能,她觉得自己酸到发臭,恨不得将鼻子捂起来。 「师傅,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很酸很酸,好像食物坏掉的味道?」刚刚经过一场噬心之毒的折磨,她整个人软趴趴的,可是这完全没有降低她走出山洞,往湖水里面一跳的渴望。 「没有。」蓝采华轻柔的为她拭汗。 「师傅再仔细闻一下,真的很酸很酸,」傅明烟夸张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摇了摇头,「真是受不了,我快要窒息了。」 「你应该躺下来休息。」 傅明烟撇了撇嘴,再不挑明,师傅肯定继续跟她打迷糊仗,「师傅,我可以去瀑布那儿洗个澡吗?」 若不是看她一副可怜相,蓝采华真想戳她的额头,「这种时候还想着洗澡。」 「我觉得自个儿好像腌了好几年的酸菜。」 「酸菜很好吃啊。」 「酸到闻了就想吐,怎么会好吃?」傅明烟做出恶心想吐的样子。 蓝采华忍不住往她的脑袋瓜一敲,「你是要命,还是要洗澡?」 「洗个澡不会要了我的命。」 「虽然天气很热,但瀑布的水还是很冰凉,洗个澡,你立马就会着凉,而你如今的身子已经很虚弱了,可不能再着凉。还有,敌人很有可能发现我们藏在岳灵山,此时正在搜寻我们的下落,你最好不要随意离开山洞。」 傅明烟看了山洞一眼,忍不住叹了声气,「师傅,我们要躲到什么时候?」 「等到妖孽世子派来的救兵。」 「莫大哥去了雪峰山,如今是鞭长莫及。」 「那个小子能够留一手让我们从密道逃出庄子,可见是个心思细腻的,必是做好安排,随时掌握我们的情况。」 「我们真的要一直在这儿等下去吗?我觉得不洗澡,继续待在这儿,我还是会生病。」此时的岳灵山,白日堪称避暑胜地,可是到了晚上,若是不生火取暖可是受不了,换言之,山洞对她来说还是太过阴冷,因此她体内的噬心之毒如今五六日就发作了,而她身上缓解疼痛的药丸快没有了。 蓝采华的神情转为严肃,烟儿的状况确实不适合继续待在这里,可是她们完全不清楚外面的情况,出去有可能正好落在敌人手上。 「师傅,我们还是出去瞧瞧吧。」 稍加思索,蓝采华决定道:「师傅先出去瞧瞧,你在这儿等我。」 闻言,傅明烟急忙的抓住蓝采华,「不行,万一师傅遇到敌人怎么办?」 「遇上了就遇上了,他们又不敢杀我。」 「既然如此,我跟师傅一起行动。」她如今的情况根本离不开师傅,大不了落在敌人手上,那就同进同出。 蓝采华摸了摸她的头,「乖,师傅会小心,不会出去太久。」 傅明烟摇了摇头,坚持不放手。 「最多一盏茶就回来了。」 半晌,傅明烟很哀怨的松开手,可是双脚拱起紧贴胸前,双手交叉抱住自己,像只遭到遗弃的小狗,可怜兮兮的瞅着蓝采华。 「若是不小心遇上了,师傅一个人脱身比较容易,可是带上你,我们只能跟对方走,还是让师傅先掌握外面的情况,我们从这儿走出去的机会更高。」 这个道理傅明烟不是不懂,只是如今她真的很害怕独处,不过,她终究还是闷声道:「我知道了,师傅快去快回。」 「好,师傅很快就回来了。」 傅明烟懒懒的点点头,将下巴枕在膝上,依依不舍的目送蓝采华取了水囊,起身走出去。 她从穿越来此至今,即便小时候身子很不好,老是生病,但也不曾像此刻如此脆弱,不喜欢一个人…… 若是莫靖言,肯定不会丢下她一个人,因为他更在意她的感受,不像师傅,早已习惯她独立自主。不知道是噬心之毒的关系,还是莫靖言的关系,她突然变得不喜欢一个人,喜欢有个人可以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