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殓所事的异闻》 第1章 值班遇怪事 值夜班可是件熬人的事,从午夜十二点开始,守着过道门到第二天早上六点,这段磨人的漫长时间里,要不是靠着黑牛来维持能量极有可能在不知不觉中睡倒。 但可怕的不是睡着,而是遇上些不可思议的奇怪事情。 李予刚从甄城最有名的甄京大学毕业,进了赫赫有名的乔安医院当上名殓房所事,主要的工作是负责登记尸体,保存尸体和处理尸体。因工作需要,他也值夜班。 他从腊月初十进来的,已过去半年,工作兢兢业业,但没有升职也没加薪,更没有找到女朋友。说是要经常值夜班,人家就不愿意了,不过心照不宣,主要还是因为这个职业的原因,被深深地嫌弃。 其实和死人打交道也不在少数,和李予一起工作的三个人不到三十孩子已经三岁了。按理说李予这人长得不丑,也许是不太会讨女孩子心思吧。他才二十五,稚气未除的样子就没有给人安全感。而他还是个乐天派的,给人感觉就是没有成年人的稳重。但李予认为往后日子还长,找媳妇的事可以慢慢的等。 五月初十这天,又是轮到李予值班。早早的几个同事就下班走人,没人给李予捎宵夜,李予锁了殓房的主门,就躲在过道的后台偷偷的看小片。 他早听同事说过,他们到夜晚趁夜深人静的时候,会偷偷地潜进殓房,找些刚死的漂亮女尸检查有没被盗。他们说殓房被盗尸是经常的事,还说有时候也有医生过来找些无名女尸去解剖。 在这半年的时间里李予没遇到过尸体失窃事件,他觉得他们多半是骗人。这些看守死人的同事不是想象中的苦闷着脸的人,相反,他们更喜欢互相之间开玩笑。 已是半夜,李予看得眼睛干涩苦闷,便开了支黑牛灌下去,丢下手机起来四处活动。后台这边的过道连着医院的后门,出了后台就看到二十米远处刷青油漆的铁门。门宽两米高三米,平时是锁着。 李予看没人,就去了过道的另一端。顺着台阶上去,上一层是杂物房,再上一层就是医院大厅了。李予来到大厅这里,见前台有个女护士在坐班,上去和她打声招呼,结果被鄙视的赶走。李予在住院区转了圈后,没事可做,病人都睡觉了,不需要他帮忙叫护士,他就下楼回到殓房。 就是这时候,怪异的事反生了。他在过道时听到殓房里有声音,虽然是很轻微的摩擦声,但在医院安静的夜晚听起来,还是忒明显的。 李予摸了摸口袋的钥匙,还在他衣服的口袋里好好放着。这殓房主门的钥匙共五枚,除了一枚放在保安室,其余都分给了李予和他的三个同事。这到底是谁进里面去了?李予大着胆子走过去,一看却愣了。 殓房的主门好好关着,它不会内锁,拔出钥匙从里面是打不开门。李予故意咳嗽声,趴在门扇玻璃上看。里面开着盏昏暗的灯管,十具新进去的尸体都整齐的排在灯下,盖尸布全隆起,没有缺少的尸体。 昏暗的灯管照不到角落。李予静静的候了会儿,这时没有任何声音,猜测应该是跑进去老鼠了。他透过玻璃往房间四处角落的盯了遍,便想回后台去。 忽然,一个白色身影从他眼前掠了过去,几乎是贴着门扇玻璃,看得是如此清楚。白色的衣服盖着的胸,是个女人身影。 “喂?”李予使劲的拍门,里面反应,李予急忙扭下门锁,才想起没有开门。他又急忙找出衣袋的钥匙,开了殓房的主门进去。 李予拉亮殓房的厅灯,立刻整个房间都彻底亮起来,百瓦强光灯有点灿眼。李予不禁又愣了,房间四处都没活人,四个角落和躺尸床底下都是空空的,十具新来的尸体不多不少。李予感觉到有些害怕,他在门口处紧张的捏着门把,考虑片刻,他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去检查尸体有没有被盗。 深呼吸壮了壮胆子之后,李予走到房子中间去,在两排尸体的床架尾揭开盖尸布看尸体的脚在不在。 一具,两具,三具……九具,全都在,这是最后一具了。李予心脏砰砰跳着,有些兴奋,有些害怕,又有些好奇。这时他反而希望见不到尸体,这样就比较有挑战,想象着终于还是让他遇上一次尸体失窃案。 李予慢慢走到最后一具尸体的床架尾站着,捏着盖尸布轻轻揭起,躺尸床的铁支架似乎都感到他颤抖的手。四周异常的安静,李予甚至听到自己心脏的轻轻跳动声。 突然,砰的一声巨响,像炸裂的惊雷般吓人。李予莫名吓得一震,这时他的手把盖尸布给抖开一大截,真是谢天谢地,尸体还在躺尸床上。但他立即又觉得不好,李予急忙转头,不出所料殓房的主门已经关上。 刚才的巨响就是关上主门发出的声音。李予丢下盖尸布,三两步跑到主门去拉把手,门已结结实实的锁上了,任凭使劲,只是撞的碰碰的响。 “喂,外面有没有人啊?”李予又是拉门,又是拍门,大声的喊救。他深知这种门一旦关上,从里面是打不开了。即使钥匙也没用,里面根本就没有锁孔。 啪的一声,殓房的厅灯突然关闭了。这是谁关的灯?这里除了他没有别人。李予感到脊骨都发毛,他停止了拍门,从门扇的玻璃反射看,他的背后没有人。 李予迅速转过头去,十具尸体全都在,而最后一具尸体的盖尸布还半揭开着,昏暗的灯光下,他看到两条光滑的腿直挺挺的蹬着。 然而他感觉到房间里应该还有人,李予僵硬地转过身,慢慢地靠着墙走过去两步,摸到墙上一排的灯开关。他找到控制厅灯的开关摸了摸,这开关明明就是开着的。李予把它关掉又把它打开,试了两次,厅灯就是没亮,看来是灯坏掉了。 房间内的气氛真是诡异到极点,冷气出现时断时续,还发出轻轻的呜呜声。李予的额头冒出汗,浑身都难受,一阵阵的恶寒钻着骨头。他的两腿发软,有点不听使唤的抖着。 李予重新回到门边时,那阵诡异的轻微的摩擦声又响起,他急忙转向背后,立刻就魂飞魄散,整个人都僵住,头发根根倒竖。 只见那被他揭开半截的盖尸布,被慢慢的拉上,往上拉到头顶处,耸出两只手臂。那声音便是盖尸布和衣服摩擦发出的声音。两只手握着盖尸布慢慢的掀开,躺尸床缓缓的坐起尸体,是条女尸,李予看见她黑色的披肩长发。 李予深深地吸一口,便把口鼻捂住,慢慢地矮下身子去,他希望女尸没有看到。而此时女尸的头正侧面向着。她揭开盖尸布,下床站到地上,缓缓地举起两手,一步一步踮着脚尖向前摸去。 李予蹲到地上,小心翼翼地爬近最近的躺尸床,躲了进床底下。现在他只看到女尸的双脚,她走到墙壁,转了个身又继续往前走。这时她正朝着主门走过来。 女尸到主门这面墙处,转了个身又继续往前走,慢慢地靠近主门,然后从主门前走了过去。她好像是梦游的人,遇着障碍只会转弯。 这时李予终于憋不住一口气,他松开两只捏鼻的手指,疯狂地呼吸起来。刚缓过气,猛地看见女尸走过主门就停住,他急忙又捏住鼻子。 女尸转过身就朝李予走来,那两条光滑的白腿像两件武器逼近。李予心里急促地打起鼓,差点要敲炸他的心脏。他往后退了退,床底下的支架有个横条跨不过去,已经无处可逃。两条光滑的白腿就在李予前面,白裙子已经是贴着脸。 突然,女尸就蹲下来,一张雪白的脸在李予前面五厘米的地方和他对视,蓦然的就让李予毛发一乍,简直就是吓出心脏病来。 “喂,你打算躲到什么时候?”突然有个女声问,声音倒是很温柔。 但这时候,李予气都没喘过来,他差点没噎死。他使劲地咽着喉头,企图让自己缓过神,好几秒心跳都是停止的。 “不会说话吗?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吧?”女尸又问。 李予狠狠地捏一把自己的大腿,终于使自己清醒过来。在不清楚女尸的情况下,李予不敢轻举妄动,他挺直腰杆,死死的撑着眼睛,眼珠始终没有转动。 “吓死了吗?”女尸在李予前面摇手,打个响指,见李予没有反应,终于不理李予自顾起来,踮着脚尖往后面走去。 李予看着光滑的白腿慢慢消失,猛然精神一松,接着听到女尸爬上躺尸床的声音,然后是盖上盖尸布。自始至终李予都是一动不敢动,他觉得自己坚持这个姿势快两个小时了,手脚又酸又麻的,似乎要断掉。他的眼睛都不敢合上。 他想逃出去,无奈主门被锁上。又过了片刻,他觉得自己快被磨死了,终于一点曙光出现,他听到门外走动的脚步上。李予像根弹簧跳起来,猛扑向主门,又拉又拍又喊,从扇门的玻璃看到外面后台边站的同事张靖力。 第2章 女尸疑云 早上六点交接班的时候,张靖力提早来到殓房后台,点支烟的功夫就被殓房里的动静吓得一惊,他细细看看,认出是李予,急忙打开殓房主门放出李予。此时李予浑身抖索,手脚都不听使唤,跌跌撞撞地冲出殓房。 “快关上门,不要让它跑出来。”李予急忙惊叫,跑到后台边,开支黑牛灌下去。 张靖力被他弄得一头雾水,他问:“我说伙计,你大半夜的跑到里面去干什么?还把自己反锁在里面了。” 李予咕噜咕噜喝完一支,又打开喝下另一只,这才稍稍定神下来。他在柜台边找到自己的手机,但看见就来气,他怎么可以在这么重要的时候漏掉手机呢? “你到底怎么了?”张靖力见李予面色不对,便收起笑容。 “我见鬼了,你信不信?” 李予看了张靖力一眼,走回到主门处,这时殓房的主门已被张靖力关上,他趴在门扇的玻璃窗往里看,那具让他惊心失魂的女尸被盖尸布完完整整的罩着,好像它从来没有爬起来,也好像昨晚的一场惊吓是场梦。 “你见鬼了?”张靖力被李予逗笑,“昨晚跑到里面去和鬼私会了呢?你什么都不用说,都懂都懂,这种事情我不会随便说出去的。” 李予没心情和他开玩笑,拿着手机借着昏暗的灯光,拍了几张女尸的照片。他二话没说就转到了社交圈子上。但张靖力一把夺了他的手机。 “王主任说了,工作照不能发到公共网上去,你不想要工作了吗?” 张靖力比李予长得高大强壮,力气也比李予大,他伸出一只手就把李予挡住。李予硬抢不过他,只好任由张靖力把照片删掉。 “把手机还我。今晚好像是你值班,你要小心点啊,里面真的有东西。”李予拿过被张靖力删了照片的手机,又不甘地看了眼女尸。 “我还真想见识下。我猜应该是女尸吧,把你吓成这样的,要是给我遇着,嘿嘿,那可丢了工作都值了。” 李予见张靖力一脸无限的幻想,感到十分厌恶,他匆匆地道别赶紧回到家去。这天都不用再上班,昨夜他强撑了一晚,现在他只想好好地躺上舒舒服服地睡一觉。把些不好的厄运当作噩梦忘掉。也是他内心的精神世界强大,或者就是当这行练出的胆量吧。 殓房所事的四人采用的是分班,一天二十四小时,分成四个时间段来坐班,夜晚只守一趟,白班是早上六点到十二点一趟,然后到傍晚六点第二趟,再到晚上十二点是第三趟。因为一轮下来,为保证夜班的人有充足的精神,早上第一趟的需继续值夜班。 甄城的春院小区共住三十多户人家,分在三座公寓楼里,李予的家在二栋十三层的四号。他坐出租车回来,感觉整个人失魂落魄的,他直奔公寓的电梯。早上六点多几乎没人剩坐电梯,电梯很快下来,李予走进去,按下十三层的按钮。 在电梯即将关上门的时候,忽然一只手伸进来,把住电梯一边的扇门,电梯又打开了,进来个红衣女子。她打扮得非常漂亮,但李予看着满是不舒服,感觉有点奇怪,就好像被什么缠住似的。 “你要上十三层吗?”女子忽然转脸问李予,眨着长睫毛的眼睛。 李予不想回答他,便僵硬的点头,他感觉自己的舌头都发硬了。整个人局促不安,他想为什么偏偏又是遇着女人? “刚好,我也是上十三层的。”女子轻轻一笑,没有按电梯的楼层,她退到后面和李予站到一线上。 李予向着旁边的角落挪了挪身子,假装身边没人,把脸转向一边发呆。他只想电梯快点到十三层,赶紧逃离这狭小的空间。 “我叫魏鸢。”女子又说。 但他认识她吗?李予好像从来没见过这女子。不过这层公寓的人他也没认识多少,除了他上层的王大爷,和他下层的张大爷。这两人每天都有晨跑习惯,有时候李予值早班时会在电梯里遇着他们两人,在电梯上下的两分多钟内说上两句话。 “嗯。”李予尴尬的点头,他觉得女子好像在偷笑,但他没有去看她。 “你叫什么名字?也许我就住在你的隔壁哦,你不愿意把名字告诉我吗?”女子的确在看着他笑。 他觉得这女子的话真多,为什么住在隔壁就要认识呢?他从来就不去认识这些无关的人。李予搔了下脑袋,废了好大劲才使自己说话。 “李予。我在医院干收尸的。”他以为这样就能将她吓走。 “是殡仪师吗?我有个朋友是干这个的,他的化妆技术很厉害,每次看到那些送进去的人就像整过容一样。”女子竟然一脸的崇拜,和看到明星的粉丝无疑。 李予干咳一下,“我不是干这个的。” “那你是干什么的?” “行了,我不想认识你。电梯快到了,你要不要走?”李予看着电梯的数字跳到十二,松了口气。 马上就跳到十三,电梯缓缓减速,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李予立刻走出去。他觉得女子在盯着他的背影看,他浑身都不舒服的,还好房间是在转角这边。他顺着廊道转了过去,回头一看,女子并没有跟来。 李予在门口摸出钥匙,开门进去,赶紧关上房门。他就好像回到世界一样,感觉整个人都活着,他闭上眼睛舒服地深深吸上几口空气。然后他把衣服全脱了,跑到浴室洗起澡了。温热的水把他的毛孔都舒张开,真是说不出的舒服。 但是李予现在脑子不停地闪出女尸的那张脸,他想停止,但越是刻意脑子的画面就越是不停出现。 他关了水喉,拿毛巾擦了擦脸,裹上浴袍回到小客厅上。他给自己泡了杯热茶,在沙发上坐下,让自己尽量冷静。 现在回想起来,也许那女尸只是未完全死去,昨天晚上也许是回光返照。经过入库的尸体,都是有医院的死亡证明,是经过完整鉴定程序的,需要主科医生及陪同的两人签字才行。那女尸不可能还活着。 而且女尸也不可能是人扮演的,想要盗尸不会把自己关在里面吧?不过李予仔细想想,自己前后离开后台已超过一小时,完全有人可以到保安室借到钥匙进入里面,也许那人还来不及走,他已经回来了,只好把自己关在里面?但李予又想到,这突然关上的门,烧坏的厅灯,不会是这么巧合吧? 李予想得脑子发痛,他喝了杯热茶,回到卧室倒头就睡。纷纷乱乱的闪了几次女尸的脸后,他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他做了个梦,梦中又回到殓房。他听到殓房里有动静,他就到门扇的窗口去看,一下就看到女尸的脸,她也在那边看着自己。李予吃了一惊,想逃走,猛然发觉自己才是在殓房里的人。他很害怕,想找地方躲藏,女尸开门进来了,李予想也没想就在一张空的躺尸床上躺下。女尸在检查尸体,她一个个人在揭开盖尸布,刚到李予的时候,那盖尸布揭开一点他就惊醒过来。 李予擦了擦额上的虚汗,感觉口干得很。他看了看闹钟,已是中午十二点十三分,他下了床,在床柜下的一堆零食里抽出一包咖啡粉,撕开密封口倒入杯子中。然后他去接了杯开水,咕噜咕噜地灌下去。 李予掏出手机,查看了下社交圈,多半是在发个人心情和炫富。被张靖力删了的照片找不会来,李予丢下手机,扶着额头在沙发坐下。又见窗外阴沉着天气,李予起来到窗边,公寓三栋的高楼挡住正面视线,但还是可以看见天空的灰暗。 要下雨了?忽然李予想起些事情,回到沙发上捡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喂,是关二哥吗?你知不知道昨天送进来的那具女尸?哦……不是你登记的……好的,谢谢!” 李予挂了电话,拿了把雨伞出门。他在过廊道时,看见廊道尽头站着个穿黑西服的人在看远处的风景。李予想了想,好像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人。 他剩电梯下了楼,匆匆的走过街道,两边有些摆走档的小摊子,李予去其中一档要了张煎饼。然后他坐上回医院的公交车,在车上闭眼歇息了会,但没有睡着。 回到医院,那在前厅值班的护士小姐姐看见他,吃惊的跑过来。 “李予,你的快递还没领,要放在我这儿存在吗?”护士小姐姐问,她在好奇的盯着李予的脸。 李予被盯得脸都红了,点点头说:“先放你那儿,我还有事情要忙。” “昨晚的事吗?” 李予吓了一跳,暗想她是怎么知道的?莫非是张靖力的那家伙,昨夜就他知道李予把自己关在殓房里。但张靖力也不致以把事情到处说啊,连看台的小姐姐的知道了,他的脸往哪儿放? 李予赶紧说:“没事没事,你不要相信别人乱说,没有这回事的。” 护士小姐姐点点头,但又满脸疑惑,她嘟着小嘴哦了声,茫茫然的走回前台去。李予心里生气,想着先去办正事,等会再找张靖力算账。于是他朝着地下第二层的殓房走去。 第3章 死亡证明 在殓房后台,李予找到窝在椅子上瞌睡的关铭鼎,他走过去在台面上使劲地敲下指关节,关铭鼎眯着惺忪的眼睛,伸了个懒腰。 “关大哥,睡醒了吗?我有点事情要找你。”李予绕过长柜台,走进里面去。 这关铭鼎和另一个同事关颂都是姓关的,关铭鼎比关颂大两岁,所以大家都叫关铭鼎做关大哥,关颂叫关二哥。因为关铭鼎是昨天登记女尸送进殓房的,李予已问过关颂,所以特意来找关铭鼎。 关铭鼎看了李予一眼,忽然睁大眼睛,“小李,你今天不是没有班点吗,到这里来干什么?” 李予从台柜里取出登记簿,翻到最后的一页,最后一行显示着女尸登记入殓房的日期,五月初九日下午六点。 女尸姓名叫阮紫月,死后身高一米七二,体重八十三斤,尸身保存完好。无配带任何饰物,黑色长发,圆脸小鼻薄嘴唇。在一边配有死者生前的照片,长得端庄贤淑,是个标致的妹子。在下面还有死亡证明,签名的是主科医生廖明,陪同两人是张志和与刘葛友。 关铭鼎见李予盯着这女尸的资料,就问:“小李,你是不是有病啊,这女的已经死了。” 李予听出关铭鼎话里的意思,顿时感到阵恶心。 “我是怎样的人关大哥不清楚吗?即使有这样的女人没死,我也没有对她的那个意思,你不是睡糊涂了?” “我就知道你不好意思说出来。大家都知道了,你不找女朋友的原因,是想着这里面的死女人吧?” 关铭鼎说得不象是开玩笑,李予怔了下。他怎么知道他们会这样的想他,虽然他对死人没有抗拒的意思,但毕竟是死人,怎可能会死了都要爱?而且,死人不单指女人,李予还未想过女人这方面的东西。关铭鼎这么说,他就生气了。 “关大哥,你是听谁说的?” “早上姓张的小哥都看见了,昨晚你偷偷躲在停尸房里干什么来着,还把自己反锁子在里面。我说小李,如果你有困难的话,就和大家说啊,我们一起帮你解决,用得着偷偷摸摸干些丢人的事情吗?” 李予猛拍脑袋,“哎呀呀,关大哥,你不知道昨晚发生的事情,张哥也是乱说一通。” “行行,大家都懂的,我们不会说你什么,以后你注意点就行了。” “不是啊,关大哥,听我解释下……” 关铭鼎点头,似笑非笑的将登记簿收起来。“好了小李,把这些事都忘记吧,你不用给我们解释什么。” “关大哥……” “我还有些事情,刚才王主任找我去要工作汇报,小李你能帮忙看下班吗?”也不管李予同不同意,关铭鼎夹着登记簿就往过道尽头的楼梯走去。 李予追上去,拉住关铭鼎,“关大哥,能不能把登记簿留下?” “你,……”关铭鼎一副气得无奈的样子,他干脆把登记簿收到贴身汗衬下,“不行,汇报工作需要这本簿。” “给我拍张照片就行。”李予说。 “拍什么照片,王主任在盯着朋友圈,你最好老老实实,早上要不是小张哥,你这份工作准丢了。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些照片能发的么?” 李予给关铭鼎给怼得无处还口,这个张靖力真是害人,他胡乱的猜测就胡乱的对人说,不知道和多少人说了,搞到他跳进天河水也洗不清。李予见再求下去也没用,就让关铭鼎走了。 他回到后台这里,给张靖力挂个电话。 “喂,张哥,早上你都说些什么了?我什么时候对尸体那个……那个……我这是检查尸体,你不要乱说好吗?现在人家都怀疑我是变态的,你这家伙赶紧给我洗清罪名。” 挂了电话,李予坐在椅子上生闷气。他捏着手机思前想后,觉得就算拼命都要拍上女尸的照片,只要不发到社交圈上,他们就不会发现。李予打定主意,掏出钥匙,开了殓房的主门。 进到里面,一阵寒气逼人地迫近,李予不禁打个寒颤。怎么说昨夜的事情给他的恐惧都是极大的震撼,一想到女尸的脸,他就迈不开脚步。但时间不多,谁知道关铭鼎什么时候汇报完工作,万一被他抓个现行,就真是跳进天河都洗不清的巨冤。 他压抑着紧张,快步走到阮紫月的躺尸床边,别过去脑袋,一手猛地揭开盖尸布,另一手拿着手机猛拍。这是开了连拍功能的,一键十连拍,李予连点了十下,然后才收回手机,将盖尸布盖回去。 李予不敢看刚拍的照片,他匆匆地走出去,将殓房锁上。完成之后李予松了口气,关铭鼎还未回来,李予不打算等他,现在他要查阮紫月的死亡证明。 一般来说,尸体在死后还能起床,在太平间有不少的传闻。真假且不论,就李予所学的知识所知,死而不僵的状态下,尸体会因突然受到外界刺激而做出些反应。但像这般走动,还能说话的,目前根本没有科学根据,除非这人还没死。所以李予要查她的死亡证明。不知道死亡证明有没有弄虚作假的成分? 廖明这人李予没有接触过,他的办公室在医院的四楼靠住院区的进出口附近,平时就没有多少人找他看诊。 李予上到四楼,往住院区走,对面走来个女医生,约莫三十来岁,对着李予微笑。昨晚的事经过张靖力的“大力宣传”,李予都不好意思和对方打招呼,勉强一笑,赶紧走向廖明的办公室。 那办公室的门上就挂着“主传染病科医生:廖明”的牌子,李予敲了敲门,听到声进来,他就推门进去。 办公桌上坐着个肥头大耳的,穿白大褂的医生,他马上就站起来,“请坐,请问你得了什么传染病?” 李予没有坐,他掏出手机,翻出照片就递过去给廖明。 “我没有生病,我是来找这个女人的死亡证明,请问你是廖明医生吗?” “不错,是我。” 廖明接过手机看一眼,就还回给李予,“这个女人昨天死的,有什么问题吗?是我亲自开的证明。” 李予拿回手机装入衣袋里。“我想问下,如果一个人死了,那他的尸体还会动吗?就是在没有得到任何外力的作用下,会动吗?” 廖明轻轻一笑。“请原谅本人才学疏浅,死了的尸体如果会动,那是行尸无疑。” “是吗?” “但谁也说不定,尸体里有没有真菌或者其他一些会传染的病菌,据了解有些细菌是可以帮助尸体走动。” 李予点了点头,“请问如果这尸体会说话,它还是尸体吗?” “尸体是不会说话。语言是人类特有的,你说的情况应该不属于尸体,它不但不是尸体,还是个活生生的人。” 李予不明白的搔搔头发,“昨夜值班的时候,我看见这女尸走动,还和我说了话。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廖明似乎有点不悦,他站起来在身后的柜子里翻了下,找出张死亡证明。 “我想你应该是幻觉,证明别人死亡不止我一个人,你看这里,还有其他两人在签字。如果你不信可以找他们问问,我对自己的医术很有信心。”廖明将死亡证明摆在李予前面。 李予赶紧拿手机拍了两张照片。“多谢你廖医生,我想可能是我的幻觉。” “人在压力大的情况容易产生错觉,只要得到适当调整,这些症状可以减轻的。我认识一个人是心理医生,可以给你介绍下认识。” “谢谢了,我想我并不需要。” 李予从办公室出来,拿着手机仔细的看死亡证明。死亡人是阮紫月,死因是心脏衰竭导致心跳停止而死亡,死亡时间是五月初九早上十点半,签名除了廖明,还有张志和,刘葛友两人。 看来再找那两人结果还是差不多,死亡证明没有假,但是尸体说话也没有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李予从楼梯下来,正好遇着汇报工作回来的关铭鼎。 “嘿呀你这小子,叫你给我看下班点,你倒跑到上面来玩了?”关铭鼎责怪地将登记簿摔给李予。 李予翻着登记簿,跳到了最后一页,上面的死亡证明和他拍照的一样。 “关大哥,这人送进去的时候,你有没有检查过她的死了没有?” 关铭鼎满是伤心的叹口气,“你这小子真是死性不改,老挂着女人,是不是昨晚风流快活不够?” 李予吓得赶紧捂着关铭鼎的嘴巴。他四周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听到这话,才放心的放开手。关铭鼎怒推李予到一边。 “你这脏手别碰我,晚上我还要和老婆亲嘴,呸呸呸,倒霉到家了,真是恶啊你这小子。”关铭鼎猛擦几下嘴巴,“不行,我得去洗洗干净,呸,不知道你这小子洗手了没。” “哎,关大哥,我的手洗得很干净的。” 李予跟着关铭鼎进了厕所,边走边说,突然被关铭鼎猛的回头怒嗔一眼。 “还真洗手了?” “是非常认真的洗得干净的了。” “啊,这么说你是用这只手来和尸体那个……” “关大哥!”李予真的想一拳就将关铭鼎的下巴给砸了,让他还乱说话,“我说多少次你才信,这些都是张哥他造的谣,我昨晚的真实情况是撞鬼了。” “撞鬼?” 关铭鼎洗着手,就转头吃惊地打量李予。 “准确的说,是遇着只会说话的女鬼。所以我才躲到停尸房里躲上一夜,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害怕。” “你这么说我倒有点相信。世上有些东西,没看见不代表没有。晚上你来我家,把事情详详细细的说一次,我给你想想办法。你在这里找是不可能有办法的。” “那多谢关大哥了。” 这时李予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是李妈打来的,说他妹妹要到甄城来玩,现在已经在车站下车了,让李予赶紧去接下。李予挂了电话,把登记簿扔回给关铭鼎,就匆匆地跑了出去接他妹妹了。 第4章 小妹进城 甄城达运机场在市内西郊地区,离着市中心的乔安医院有七十多公里远,比大型机场小点,整个横跨了甄洪湖,共有三层,两头是进出机场的出入口,中间在湖面上方的是待客室,有地方供旅客观赏游鱼。 接到李妈的电话,李予乘出租车赶往达运机场。两小时后到达,此时是下午四时四十四分,李予匆匆的下了车。 机场大厅人头涌涌,李予在众多的面孔上不停地浏览,随便四处走走,忽然手机响起,是他妹妹李芷晴打来的,她在二楼的休息室等着。李予赶紧跑到二楼,在休息室的南边靠墙的位置找到在欣赏湖里游鱼的妹妹。 “嗨,小妹啊,怎么你来了也不提前给老哥打声招呼?”李予过去帮她提行李。 李芷晴好像不认识他似的,盯着李予看了老半天,满满的怀疑。 “哼哼,让人家等你半天,你还好意思说?”李芷晴不满的鄙视李予。 “那老哥错了,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呢。我腿站麻了,你来背我吧。” 李予吃惊的看着个子差不多与他齐平的妹妹,赶紧摇头,但是李芷晴已爬到他的背上。于是李予背着个比他还重的妹妹,拖着两箱货车大的行李走下一楼的停车场。好不容易挨到停车场,他的双腿都快断了。 “哎呀小妹,你可怜下老哥,最近老哥的腰不好啊。”李予长吁短叹要李芷晴下地行。 “哼,看你老人家可怜,我就这次就放过你。下次再让我等,就让你背我去逛街了。记住了吗?” 李予赶紧点头。李芷晴从他身上下来,去了叫出租车,两人坐到车上。又过了两小时,已到晚上七点二十分的时候,车子终于到了春院小区,李予付了车费,把行李搬到电梯里。正好,早上遇见的红衣女子魏鸢也在。 “嗨,这么巧?” “嗯,真巧。”李予尴尬的点头,把李芷晴推到中间挡在他和魏鸢两人之间。 “上十三楼吗?” “是的。” 魏鸢在旁边不断的打量李芷晴,她手指停在十三层的按钮处,始终没有按下去。电梯虽然关上,但是不按楼层,电梯没法运行。李予忍不住伸手过去,在那芊芊柔指上面按一下,魏鸢害羞的缩回手去,竟然飘起满脸的绯红。 “这是你的女朋友吗?”魏鸢轻轻的问,好像根本没有说话似的。 “你别搞错,我才不是这家伙的女朋友呢,我是他妹妹。”李芷晴赶紧回答。 “哦,你妹妹真漂亮。”魏鸢松了口气。 “谢谢。”李予自豪的说。 电梯很快就到了十三层,三人出了电梯,各奔东西去了。李予扛着两箱行李,领着妹妹走过廊道转角,到家门时让李芷晴他口袋里掏出钥匙开门。李芷晴摸出门钥匙开门进去,像只小鸟似的欢快地叫声,然后腾腾地扑向窗台,在窗口处深呼吸感受城市的气息。 李予搬着行李走进来,他的单元共有两个卧房,他把行李扛到那间干净的卧房里,然后回到客厅的沙发,像只乌贼大展开触须那样瘫在沙发上。 “哎呀,累死老哥了。小妹,你是不是该表示一下,给你老哥倒杯水?”李予动动手指,在招呼李芷晴过去。 “像傻大个的吗?就你累,我走得不累。” “你……”李予竟然无言以对。谁叫她是小妹呢?他无奈的坐起半身,叹口气说:“唉,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不过李芷晴马上跑过来,抢过李予手上的茶壶,给李予倒了杯茶,递给李予,“呐,别说小妹不体谅你。” “好,好。”李予开心的接过茶去喝。 她又为自己倒了杯茶,舒服的坐到李予侧边,慢慢的品尝着。“老哥,刚才那个女人好像喜欢你。” “谁?”李予一口茶就喷了出来。 “那个在电梯里穿红衣服的女子啊!”李芷晴吃惊的看着李予。 李予尴尬的朝她挥手,“唉,别拿你老哥开玩笑。人家只是租客,怎看得上你老哥这样的低贱收尸工人。” “哼,女人的心思你懂吗?”李芷晴生气的转过脸去。 李予记起和关铭鼎有约,对李芷晴说:“我不能陪你吃晚饭了,你自己到冰箱拿点东西煮了,或者到楼下找间馆子去吃吧,我还有事情。” “老哥!”李芷晴大喊声,李予就僵在半站起的姿势,战战抖抖的坐回到座位上,李芷晴揪住他的耳朵,在李予耳边大喊,“你不带我去,我就不吃饭。” 李予赶紧的捂住耳朵,挣脱李芷晴的魔掌,“等等我,我马上就煮给你吃。” 李予像只小鸡似的躲到厨房去,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怕妹妹,对于她提出的任何要求,他都无法拒绝。虽然是很无奈小妹的霸道,但李予反而觉得这样才让他有种存在感。李予给关铭鼎打个电话,说妹妹的事情未办完,要迟点才能去他家。然后他迅速给李芷晴整了顿丰盛的晚上,开了支上好的黑酒。 当李予把饭菜端出来的时候,李芷晴看到两眼都发亮,一块煎至五分熟的牛肉,两个煎蛋,还有只烤得金黄的火鸡和一盘子马铃薯。 李芷晴闻了闻,享受地吸着口水,“老哥啊,半年不见,厨艺又精进不少了啊,连西餐都整得这么香。” “来尝尝你老哥的手艺。”李予切下大块的鸡脯肉,放到李芷晴的盘子里。 李芷晴也不客气,切下几口塞进嘴里嚼起来。 “嗯嗯,真好吃,老妈的手艺也不及你。”李芷晴喝了口黑酒,咽了下去,回味无穷地舔着嘴唇。 “好吃就多吃点。”李予匆匆地解了厨围巾。 李芷晴见状,好奇的问他:“老哥你不吃吗?” “老哥我还有点事情,你先吃吧。” “不行,你得陪我,等会还要陪我逛街,你不能走。”李芷晴伸出的刀子像把剑一样有威胁性。 李予只得坐回到桌子边,随便的喝了几口黑酒,但他想起女尸的脸,就吃不下去。李予丢下食具,拿出电话再给关铭鼎打电话,取消了晚上的约定。 好不容易挨到李芷晴吃完饭,已经是晚上十点三十七分,她还要洗个澡,换套衣服才出去逛街。还得是李予耐心的催促几次,晚上十二点正,李芷晴匆匆地化完妆了,这才迤逦地走出房间。 李予陪同她下楼,她开心得像只兔子,蹦蹦跳跳的。李予顶着困倦,像个保镖那样跟在她身后,他希望李芷晴能快点逛完,他不想昨夜没睡,今夜也没睡。他感觉自己已经是只游魂,脚步都是轻飘飘的,没有任何实地的感觉。 这天都是阴沉沉的天气,就是没有下雨,李予盼着这雨能在深夜尽快落下,好让他回家睡觉去。 李芷晴先是乘车去了甄城最着名的大型商场,安捷伦商场去走了一圈,买了一堆化妆品,衣服和鞋子,李予半年的工资没了。心痛得李予当场把卡折成两截,扔进甄城的通运大河里去。 后来李芷晴又去了首饰店去看,在李予的哀求下,她终于没有出手。 熬到四点多,李予拎着几大包商品,睁着两只熊猫眼回到公寓,倒头就睡了。 凌晨五点多的时候,李芷晴猛地拍响他的门,李予也只能用枕头捂着耳朵,不管她在外面怎么喊,他继续睡他的觉。 凌晨六点,李予被闹钟吵醒,他拖着疲倦的身躯,摇摇摆摆地爬下床,用两只冰袋敷了会眼睛,然后出了卧房。 开门就见李芷晴在门边怒气的瞪着他,李予叹口气,抱歉地说:“昨夜太累了啊,我都没有听到你叫我。” “是吗?”李芷晴冷哼一声,“你不用说,今天我就回去。” “不要回去啊,求求你再在这里多住两天吧。”李予一下子就跪到地上,抱住李芷晴的大腿哀求。 李芷晴把他踢开,“行啊,想我在这里住也行,但是你得搬走。我不想再见到你。” 李予像获赦免的爬起来,“好好,我马上就般走。” 其实李予恨不得远远地躲开这个魔女,但是又怕被李妈骂,他不敢让她回去,所以这样的方法反而让他得到解脱。 “昨夜你叫我到底干啥?”李予又弱弱的问。 李芷晴鄙视的看着他,“你没有发现我没带被子吗?你个傻大个呀,都不给人家拿被子,让人家怎么睡?” 李予一愣,才想起昨夜回来只顾睡觉,不由得忘了给妹妹拿被子了,他尴尬的笑了。 “今晚你睡我的房间吧。”李予说。 “你快滚,我不想再见到你。”李芷晴生气的跺脚。 李予站起来,赶紧走出门去。他到街边小档摊胡乱的吃了顿早餐,嘴还未抹,关铭鼎打电话来给他了。 “对不起,关大哥,昨夜小妹胡闹搞得我无法去你家。要不今晚再去怎样?今晚好像轮到关二哥值夜班了。” “咳咳,这个不重要。小李,关二哥他今晚无法值班了,好像医院下令取消值夜班了。” 李予不禁紧张起来,关铭鼎说话的语气有些丧气,像失去位老朋友似的,医院发生什么事了?莫非是关二哥他死了?但昨夜是张靖力在值班的呀,出事也是张靖力出事才对。 第5章 取消值夜班 乔安医院取消值夜班的消息刚发布,就得到所有职员的支持,这也相当于是职员额外的假期。但只有一个人忧虑重重,但不能怪他,医院殓房里有着古怪的怪事。就在昨夜,李予估计关颂也遇上了这些怪事。 早班的时候,李予在医院大厅就遇着了本该是昨夜当值的张靖力,他是精神焕发春风得意的微笑迎上。 “各位早上好!我张靖力又回来了。”张靖力轻快的步伐,走过前台,手在嘴巴上印个吻然后轻轻一吹送出去。 “啊,我晕。”前台的护士小姐姐害羞捂脸,吃吃地笑起来。 李予突然奔过去,一把将张靖力给截住。 “张哥,留住脚步,我找你有些事情。” 前台的护士小姐姐看见李予,眼神立刻怪异起来,似笑非笑又似在诱惑他。李予才懒得理她,推着张靖力往人少的地下一层的杂物房走去。张靖力转头,对着护士小姐姐挺有意味的眨下右眼。 “今晚记得打我电话。”张靖力在楼梯边大声说。 那护士小姐姐娇嗔的回答:“臭男人,家里那个不管你啊?” 李予才不管两人在传情达意,未等张靖力回答,已拖着他走下了楼梯。张靖力十分不爽,挣脱李予的手。 “小李你干什么?急着投胎也不要拉我去啊。”张靖力半开玩笑的说。 “张哥,关二哥死了,你知不知道?刚才关大哥和我打过电话,说关二哥昨夜值班出事,所以医院取消了值夜班。但昨夜不是你值夜班的吗?到底怎么回事?”李予急切的问,他看张靖力的脸色,他好像对此一无所知。 “关二哥……死……死了?”张靖力惊讶写满脸上。“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早上关二哥还我通电话,怎么昨夜就死了。” 李予听得一愣,这时他也糊涂了,回想起关铭鼎说的话,好像是没有提到关颂的死。关铭鼎只是说关颂出事,然后李予也没详细问他,但这个不重要,李予只想知道昨夜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李予问。 张靖力慌张地转着,双手无处的安放,“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啊。啊,我想起来了,昨晚我被王主任叫到办公室里训了一顿。哎呀小李,你也太不厚道了,有什么事不能冲我来骂?非要告到主任哪儿去。我现在的气还没消呢,不行你得请我吃顿饭道歉。” “我什么时候告你小秘密了?”李予昨天连王主任的办公室都没进过,不过好像关铭鼎去过,他向王主任汇报工作,没准把这事也说了。说了也好,谁叫张靖力这家伙到处的安造谣言? 李予顿了顿,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张哥,这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能有啥事情?王主任说我破坏同事的团结,影响团队合作精神,叫我回家好好的反省下。我说晚上还要值夜班呢,王主任就让我不要来了,他另外安排人值夜班。我想这不是要扣我工资吗?我就说不行,我非得要值这趟夜班。” “后来呢,你到底值夜班了没有?” 张靖力从裤兜里掏出烟,点了支吸口,缓缓的吐出烟雾。“我当然是值了,要不给借口扣钱吗?” “你值了?”李予不自觉的将眼睛睁得老大。 张靖力被他吓了一跳,“你瞪我干啥?难道我不该值班吗?” 李予深深的吸了口气点头。 “昨晚你没遇着什么怪事吧?”他想不通,既然张靖力值班,为何关颂会出事?莫非关铭鼎说得不是值夜班的事?这么一想,李予觉得自己有可能先入为主,因为他在值夜班时被吓得惨,所以才以为关颂也是被这怪事吓死。 “小李啊,你怎么老提值夜班的事?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有空就去寻死人为乐吗?我可是和阿美有约的,你就别来烦我了。”张靖力不耐烦的说。 阿美就是在前厅坐台的小姐姐,她原名叫王莉美,听说是王主任的某个亲属,医院里的人自然对她格外的照顾,大家都亲切的叫她阿美。李予之前和她打招呼,都被她极度嫌弃的赶走,不过最近两天对他的态度发生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李予猜她肯定是听见张靖力说的谣言,才有此种转变,不知道这姑娘是什么想法?不过李予是懒得和她解释。 “张哥,我再郑重的和你声明一次,我是因为担心尸体才被关入停尸房里,你再乱说我就真要找王主任说理去了。” “别啊小李,我认真的反省过了,是我不对。王主任那边,你也给我说说话吧,他现在应该还不知道我昨天值夜班的事?” 正说着楼道出来脚步声,有人正走下来,两人疑惑地转头向上边看去,就看见年迈的王主任从楼道转角处出现。他五十六的年纪,头发花白了,背也弯了,只是腰圆臀肥,看上去还有半点年轻的样子。他平时就喜欢穿着条短西裤,一双运动式长筒袜永远套在膝盖上方,在短西裤以下露出点点肥腿肉。他正走下楼道,看了站在杂物室门前的李予和张靖力一眼,故意轻轻的咳嗽一下。 “听说你们有人要找我说值夜班的事情啊?”王主任叫王辉雄,平时大家都叫他王主任,习惯了,连名字都差点忘记了。 “啊,王主任,没有没有。”李予看见温和外表下藏着严厉眼神的王辉雄,顿时就感觉心里怕怕的,连说话都语无伦次。 张靖力倒是不怕,看见王辉雄,就上前递烟过去。“王主任,确实是找你有事,你看影响团队精神这事……” 王辉雄捏着烟,在手指上敲了敲,“医院里不准吸烟。注意点,下次别让我抓着。小李,你说来说下,晚上被锁殓房内是怎么回事?” 王辉雄这么一说,李予就觉得头大了。一边是张靖力要他向王辉雄替他求情,一边是王辉雄要他说出事实。如果照实说,那就是张靖力故意制造谣言了;如果照张靖力的话说,虽然不会受罚,但一世英名可能毁于一旦。 这王辉雄见李予没有回答,好像知道难为他一样,就缓了缓语气说:“小李是新人。进来才半年多点时间,你几个老同事应该多帮忙下他,他有什么不懂就点到他懂为止,不要在背后说三道四的。要是让别人听到了,还不是说咱们医院干出这些丑事,人家会怎么看?人家会怎么评论?” 张靖力立刻点头,“我懂的王主任。这不是和小李他说说笑嘛!但我说的倒是事实,昨天早上我来到的时候他就是关在里面。” 王辉雄询问的看向李予。 李予也点头,“是的,张哥说的没错。我解释下,当时是听着停尸房里有声音,我以为是有人盗尸,就进去查看是什么情况。结果没注意的时候,门被风吹关上了。” 张靖力也附和的说:“王主任,我相信小李说的是事实。这守夜的责任啊,他是尽职尽责,别说有动静,平时没动静他也会进去查上一圈,我平时都有提醒他留门开着的,但是谁也没想到过道有风……” 过道上有风吗?如果将医院的后门打开,停车场的确是会有风吹进去。这整个地下一层和二层的后面都是连着停车场,有过道的门和停车场相通,方便平时要从地下室运东西出去。不过一般来说,医院的后面都是锁着的,如果那晚后门没有打开,过道是没有风吹进来,也就是说李予在说大话了。而且殓房的门有点厚重,每扇门足有五十斤,要是风能将它吹合起来,那得是多大的风? 李予也就随口的说一下,他实在想不到有别的理由。张靖力竟然将这个理由当真,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 王辉雄显然不想再听他胡说,就打断张靖力,“我下来不是追究这件事情的。既然大家都没事,此事以后不要再提。哦对了,去给我打开停尸房,我亲自来检查尸体。” 张靖力立刻来了精神,忙上前引路,“王主任,这边请。” 李予却是满脸疑狐,没事王辉雄突然来检查尸体干什么?他想不到王辉雄想干什么。但他还是跟上去看过究竟。这趟班点原本就是关颂站班的,但是不知道为何张靖力会来?李予本来是来探听昨晚发生的事情,可是失望的是,没有关于关颂的消息。 一行三人向着地下二层走去。张靖力当先领着开路,王辉雄随后,李予在后面跟着,三人下了楼道,转出到过道就可以看见横在殓房过道处的登记台。三人走过去,张靖力拿了登记簿给王辉雄。 王辉雄在上面翻着是,两条眉头忽然凑近,疑惑的唔了声。李予急忙凑过脸去,只见王辉雄翻到登记簿的最后一页处,这页上面有条尸体出入登记记录被划去,很明显的用墨笔粗线划掉。王辉雄用手指在上面摸了摸,然后点点头,把登记簿递给李予拿着。 这时候张靖力已打开殓房的门,三人鱼贯而入里面。李予第一眼就是往女尸看去,一看之下,遍身都感觉冷冰冰的。 第6章 少了一具尸体 李予清楚的记得,昨天早上她还在的,他走的时候还特意的拍几张照片,这才过一晚,那张床位已成空床位了。看来真是的有人盗尸啊!要是王主任问起来,这怎么答是好?李予想着,王辉雄已从他手中拿过登记簿,和登记的尸体逐一地对起来。 张靖力在旁,悄悄的靠过来,小声地问:“小李,是不是少了一具?我怎么记着好像有十具来着。” “谁知道你呢?昨夜不是你在看门的吗?”李予压了压火气,四处的瞄着。万一是她自己爬起来,藏在某个暗角里,这不是得把年老的王主任吓死?但四处的角落虽然有点暗,绝无藏身的地方,一看之下已一目了然,空空如也什么东西没。 王辉雄逐渐行到死者魏鸢的空床前,拿着登记簿看看,已是满脸的不悦。李予凑近过去,看到簿子上赫然就是那划掉的出入登记记录。 “王主任,你看这个是谁干的呢?”李予轻声的问。 张靖力紧张的说:“昨天是我值夜班,但我保证没有人来过这里。” 王辉雄哼了声,将登记簿扔给张靖力,“我不管谁来过,在你值班的时候出问题,就应该由你来负责任。” 张靖力一听,几乎要跪下去,“王主任,我真的没干过这事,你得帮帮我啊。” 事情好像越来越严重,这么下去,张靖力不但工作不保,可能还要去坐牢。李予于心不忍,他最清楚张靖力的为人了,别的啥都敢干,连王辉雄的那个远房亲属王莉美都敢泡,但要说到工作上的事他绝对不敢乱来。虽然张靖力上次制造谣言陷害得他够惨的,但李予本着职业道德,还是站出来替张靖力说话。 “王主任,我觉得这事不能马虎,我昨天就有点怀疑停尸房里有人闯入。就是这事我才被关在里面。主任你看,张哥是我们同事,知道医院里的规矩,就算给他再大的胆子,他也不敢在簿子上乱划。” 王辉雄依旧是哼一声,“我不管谁干的,首先问题出在他这儿,他就得负起这个责任。另外,你也别忘了,你们三个都有连带责任。” “主任我……”李予还想说什么,但是王辉雄挥手让他别说话。 “你们都回去吧,这事就先不交给管制,问题出在我们内部。中午你们四个都来开会,要是查不出结果,我就将这事交到管制哪儿去,后果不容我说你们都清楚。” 王辉雄转身离去,李予和张靖力两人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不过,王辉雄既然说中午开会,到时候肯定有机会解释的。 李予和张靖力两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你,都在怀疑是对方干的好事。首先是张靖力造谣,他自然有理由认为这是李予给他的报复,最好的证明就是在他负责值夜班的期间,出了件尸体被盗的事来。第二,张靖力刚才的态度李予也看到了,他虽然口上认错,但绝无半点悔过之心,李予认为这是张靖力想要为自己的错误掩饰而做出的事。 两人都站在空床前,面对着床上的洁白的床单,苦思冥想着。 门外已派来医院的保安,将门禁把持起来。李予和张靖力被保安赶了出来,两人走向楼梯,向着楼层上走去。还是张靖力先开口,他似乎思考良久,从刚才的沉默不语到现在的说话,已经憋足一股郁闷气息。 “这是什么破规矩?凭啥就要我来负责任?我不过是替他们守夜班,要是医院着火还得赖消防司的不对吗?” “你别说得自己好像很冤枉一样,我和关大哥,二哥还不是一样要受牵连。” “所以就说这废医院,丢是尸体就赖别人。昨天要是他们能警觉些,派多些人手来,说不准还能抓住那盗尸的贼了。” 李予十分清楚,乔安医院一向以来都是管治严厉,例如不能吸烟,不能乱说话,不能上班时间干其他事……等等,一旦发现,轻则放假回家反省,重则直接开除。累教不改的也会被开除。至于尸体被盗这事情的严重性不言而喻,张靖力极有可能会被开除,说不准还要去坐牢。而和他同事的李予三人,则有可能放假回家反省一段时间。别以为放假回家反省就是好事,这段时间内的工资会全被扣走,还要记一次教训。累计多次以后,也是有被开除的危险。 “哎,我说张哥,你昨晚一整晚都是守在后台的吗?真没有听到什么动静?”李予知道,没有人能整夜坐在殓房门口的,不说气氛有点怪异,但是孤独就让人受不了。他就是没隔上二三十分钟就会到上面的房间走走,透透闷气。 张靖力顿时就慌了,好像被人发现秘密似的,“我……我昨晚当然是没有离开过。不过,不过人有三急,总得有时间去尿尿吧?” “嗯。你不用害怕,我又不是王主任,不会罚你什么的。你尽管说吧,我什么都不会告诉王主任。” “你不会告诉鬼才会信。要不是你将我造谣的事告诉王主任,我会受罚吗?我会争着过来值夜班吗?” “你别这么说张哥,王主任为啥知道这事,我真的一点也不清楚。你告诉了多少人?可能是你自己将事情告诉王主任也说不定。” 张靖力顿时语塞。 说着话的时候,两人回到了医院的前厅,站班的护士小姐姐王莉美又奔了过来,热情的给两人打招呼。 “嗨两位,这么早就下班了?是不是与佳人有约?”王莉美问。 李予不管她,直接往大门口走。却一张望,猛然发现关颂和关铭鼎两人已在站台那儿等着,他们发现李予看向他们那边,就不停地对李予招手。刚好李予也想找他们,就向着两人走过去,留下张靖力和王莉美私聊些私事。 “关大哥,关二哥,两位怎么也来了?”李予看姓关的两位面色有些不对劲,心里疑惑着。 “小李,你真的碰上了停尸房里的鬼吗?亲眼见过?”关颂颤抖着声音问。 李予点头,“是呀,当时她还和我说话来着。” “嘘,小声点,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这时候关铭鼎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原来是那边张靖力和王莉美已经说完话了,正向着这里走过来。 王莉美回到站台上,对四人说,“哈哈,刚才还想通知两位过来,不知两位竟然预先知道,提早过来了。正好,既然都来了,我就不废话。王主任吩咐下来,想必各位都知道停尸房出点意外,四位都被‘放假’了吧?王主任说这停尸房的钥匙,就交给我来保管。” “小美呀,钥匙给你也行,但你总得给我们留个后门,以后寄托你的事躲着呢。没必要大家以后黑着脸相对吧?”关铭鼎极不情愿的拿出他的钥匙,交到站台的台面上,王莉美立刻拿它收好。 “关叔,医院是有规矩,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要是给你们方便了,会给大家都造成不好的影响,说不定还会连累到王主任。” “也不是这么说的,小美,我们都是为医院办事,那有什么害你害大家的想法?关大哥的意思是有事情托你的时候,希望你不要拒绝。不过你放心,我们绝不会再问你要钥匙。”关颂第二个将钥匙交到台面上,王莉美也立刻收起来。 “不好意思,小姐姐我只是个站台的,能力有限,帮不了各位什么忙。”王莉美根本就是不想帮忙。 李予叹了口气,乖乖的交出钥匙,他本不想说什么,但还是忍不住的说了句,“王小姐,我知道不该多说,但我还是要说句,你小心点,千万不要去开停尸房的门。” 王莉美白了他一眼,“我才不想去看那些尸体呢,太特么吓人,你给我走开,说话阴深深的,看着你就怕了。” 李予愣了一下,立刻笑了。“不好意思,吓到了你。” “滚滚滚!等会,把钥匙拿走,王主任说,你的钥匙可以留着。”王莉美拿起台上的钥匙,递还给李予。 但李予没有接。“你帮我留着吧,我也用不上它。” 于是王莉美把钥匙收起来。“你的快递也还未拿。” “帮我留着,过几天我再来拿。” “到我了,”这时张靖力挤了进来,拿钥匙却没舍得放下,“王主任是不是也说了,我的钥匙也不用上交?” 但王莉美一把将钥匙夺了过去,“想得美,王主任特别交代,就算谁的不收,你的也一定要收。你现在已经算是‘特别照顾’的,所以不要想着有优待。” “为什么小李就有特别优待?哎小美,你到底有没帮我在王主任面前说好话了?”张靖力心有不甘地问。 旁边的关铭鼎哈哈的笑起来。“我说小张哥,你就死这条心吧。刚才我听到阿美在王主任面前说你坏话呢。” 关铭鼎这句话把几人都逗笑了,只有张靖力没笑,他的脸有点挂不住,局促不安地搓手叫安静,一边解释他已是有老婆的人,怎么可能还打王莉美的主意?但其实几人都知道,这张靖力就是个死性不改的人,喜欢到处拈花惹草,只是没人搭理他而已。但是,没想到王莉美当场找了张纸和笔,就记下自己的电话号码给张靖力了。几人一看也是傻眼了。 第7章 佳人来电话了 得到王莉美亲笔写下的电话号码,张靖力脸上那个光彩啊,真叫上天的神仙也羡慕。要知道王莉美在医院内的地位?要知道有多少的人在追她?要知道她是个有多高傲的人?但是已婚的张靖力,竟然拿到王莉美主动给他的电话,这简直就是让李予等几个同事,真实的想象到,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的丑态。 李予差点没忍住要呕吐,但还好忍住,他攀着张靖力的肩膀,“张哥,好好珍惜家里那个吧,你孩子都三岁了,忍心吗?” 张靖力哼了声,“要你管我?你们还是认真想想,什么时候把尸体丢了吧。” 关铭鼎沉沉的说:“小张哥,尸体是在你值班期间丢的,为什么要我们帮你找?关二哥,小李,我们走。” 张靖力挺大火气的说:“你们走,你们都走。看看受罚的是不是我一个人?” 李予叹了声,摇着头随同关铭鼎和关颂走出了医院。三个人在医院高大的门楼牌下站了一会,看着进进出出的投医者,都沉默着没有说话。 时候尚早,太阳才升出天空没多久,王辉雄说中午才开会,这段时间内可以说都是空闲的。虽然工作空闲,但各自都在默默的想着心事。 李予仰头看天空,却被门楼牌挡着,只见“乔安医院”这四个烫金的字闪闪的发着金光。远处,有夏天蝉鸣声音传来,仿佛带着些美好的回忆。李予在门楼牌的墙角处抠了抠风化的石子,用手指甲挖出一块石头,然后往门楼牌旁边的两行绿化带扔过去。绿化带里嗖的钻出只惊魂的老鼠,哆哆地跑出公路。一辆载重十吨的拖货车疾驰驶过,老鼠吱一声被辗成片薄薄的老鼠干,贴在微微发热的公路上。 “要不我们去打场球赛?好久没有一起玩过了,每次不是你加班就是我加班。”李予看着大家似乎都不怎么开心,就提出去玩的建议。 没想到关铭鼎和关颂的想法与他的基本一致。 “好啊,我早就想和你们一起去玩了。只不过只管家里大小不是很方便,趁着现在有空,走走,一起玩去。”关铭鼎开心的说。 “我们玩什么球赛?先说好了,到时可不要在那儿讨论,你想玩这样,我想玩那样的。”关颂也是面带喜色。 李予想起刚才的投掷,就说:“玩保龄球怎样?” 关铭鼎摇摇头,“我不会玩啊。我对西洋玩意儿没什么兴趣,有什么传统点的,比如羽毛球之类的?” 关颂立刻说:“很多的呢,怎么会没有?网球,羽毛球,乒乓球……” 关铭鼎打个暂停手势:“停停停,我知道了。你们觉得足球怎样?” “三个人打足球太少了,篮球也不行,还是打乒乓球吧!你们认为呢?”关颂问。 “我没所谓,”李予回答,“反正所有的我都懂。” 关铭鼎伸了个懒腰,“哎呀!整个人都舒服了。就这么定吧,去打乒乓球。” “到市体育场去吗?”关颂问。 “当然了,要玩就要玩得尽兴点,把所有不愉快的事都忘掉吧。” 关铭鼎领着两人走到马路边去候车。车来车往的盼了会,终于驶来辆出租车,三人分座坐了上去,说了地点。出租车便向着市体育中心驶去。 阿匹体育中心是甄城的中心体育场,座落在城市中心偏西南一点的地方,平时很少举办体育活动,多开放给市民锻炼身体。体育中心占地三百亩,里面各种球场一应齐全,而且还是几十个排在一起。虽说锻炼身体是好,但场地管理是要费用,所以进去打球是要收些场地管理费。不过对此市民没有意见,因为它的收费价格很合理,才半支矿泉水的钱。体育中心还提供运动用具,而且是免费的。但摔坏要按原价赔偿。也可以自带用具,没有人管你使用什么来运动。 出租车行驶了约二十分钟,还未到体育中心,不过李予却接到一个陌生人电话。他掏出手机看了看,不认识的号码,就挂掉了。不料这个号码又打了过来,显然有人想找他,李予想到可能是李芷晴,没准这疯妹妹又想搞些事情。 他接听了电话。 “喂?请问是谁?” 电话里传出王莉美的声音,“哈哈,没想到我会打电话给你吧?” “王小姐?你怎么有我电话的?” 电话那头沉默一会,才说,“其实要你电话并不难,但我又不想直接问你。你知道今天我为什么要把电话写给张哥吗?我明知道他是有老婆的人了。” “啊,你是为了问他要我的电话?” “你真聪明啊,这都让你想到。” 李予听得一阵脸红,他估计王莉美是疯掉的了。要不就是他疯掉了,他现在想的是,王莉美是不是喜欢他呢?另一方面,李予又考虑到王莉美不会是想利用他而已吧? 旁边关铭鼎注意到李予古怪的表情,便问他:“谁打来的?王主任吗?” 李予赶紧摇摇头,捂着电话话筒,“不是。是一个很久没见的老朋友。” “是女的吧?”关铭鼎笑吟吟的略带些开玩笑的意味,“你这小子心里在想什么,我还不知道吗?我是过来人,比你清楚得很。你有什么就大方的说,没事的。” 李予赶紧点头。一边继续和王莉美打着电话,“请问有什么急事吗?我正在去一个很重要地方的路上,在车上不方便听你电话。” “是什么重要的地方?车上坐着别人吗?” “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说。” 电话那头顿了会儿,“是这样的,我打听到王主任中午开会的事情,有个重要的消息要公布,你们几个最好在中午之前就把尸体找回来。” “行了,我知道了。” 李予不耐烦的挂了电话,很快就将这件事忘在脑后。三人在车上有说有笑,不一会就到了体育中心。 出租车顺着车道上了高出一层的进场大门才停下,三人下了车。高大的巨条石砌成的大门像个拱形的桥,有楼梯上去门顶,上面有护栏杆防止人跌倒。李予看到有人在上面拍照。门顶下就是浮雕的几个强壮笔画的字体,“阿匹体育馆”。 三人进了体育场内,一直往里面走,顺着楼梯上到第六层,来到了乒乓球室。现在很少人打乒乓球,夏季天气热,人没跳两下就出一身汗。为了消暑他们都去游泳池去了。几十张乒乓球场空无一人,三人租了两幅球拍,然后定下规矩。一场精彩的赛事就拉开了帷幕。 先是关铭鼎和关颂对决,两个中年男人在球场上重展雄风,打起来那真是互不想让,也没有把对方逼死的意思。两人你来我往打了百来个回合,还是没有决出胜负来,明显有些惺惺相惜的意思。 在旁边看着的李予甚感无聊,他的脖子都摇痛了,球桌上的两人还是没完没了的玩。他想了想,觉得应该让他们分下神才行,就问起了昨天的事情。 “关大哥,你说撞鬼的事,有办法帮到我是不?” 关铭鼎正一个杀球想把关颂压下,但立刻被关颂挡了回来,而这么被李予问的分神,差点没接住关颂挡回的球。 “是的。昨天叫你来我家就是为了商讨这事。” “我很想过去,但正好小妹昨天到我家,在我家里胡闹了一顿,我实在分不开身去。” “这个你已经说过了。”关铭鼎又是一个杀球,可惜还是被关颂挡了回去。 “关二哥你又是怎么回事?早上听关大哥说你好像因事不能值夜班,搞得我以为是你死了。”李予问关颂。 “我呸呸,你这乌鸦嘴。”关颂轻松地接了关铭鼎的一个普通球,“昨天王主任突然打电话来说让我替张哥值夜班,之前就听说过你的事,差点就把我吓了个半死。” “然后呢?” “我就推托说肚子,要请假两天。王主任就说没事,他另外安排人。”关颂免强接下一个边角球,关铭鼎突然急杀,眼看着关颂没法扑救了,没想到球撞网而起,关颂轻松就将球接下。李予暗叹可惜。 “王主任也打电话给我,叫我去接替小张哥值夜班,还说关二哥抱病不起。我当时就以为关二哥是被吓着了呢。” “后来呢?” “后来小张哥打电话和我说他继续值夜班,叫我不要去了。” “你们早上怎么又一起到了医院来?” 关颂接过话去,“早上关大哥接了你电话后,我就找到了关大哥,两人一对事情,感觉有点不对劲,所以赶紧到医院去找你。” 这时关铭鼎又来一个急杀,球直接奔向死角去,关颂技术再好也没法将挡回,于是球直接越出球桌掉在地上。李予顿时就放心了,心想终于到他了,赶紧去将乒乓球捡起来,凭他的技术,他觉得自己应该可以轻松战胜两位中年大叔。 不想关铭鼎和关颂都丢下球拍,叫着不打了,自顾擦汗去了。独自留下李予在球桌边吹冷风。 这时候关铭鼎的电话又响了,他接了电话就过来,对李予和关颂说,张靖力找到些线索了,他正在茹河酒楼等着他们过去。于是三人匆匆地收拾了下,直奔向茹河酒楼。 第8章 酒楼上的小聚 茹河酒楼和医院都是同一条街道的,从医院出来沿着西路往前走,差不多到达通运大河的时候,就会在旁边看见酒楼了。 酒楼上装饰着儒雅的屏风,单间的门板采用外里开的活动木门,四周都挂着山水鸟林的水墨画,整一个都充满着复古的风格。张靖力早在此处开好房间,定好位置等待李予一行三人的到来。 三人从体育中心乘车,来到茹河酒楼这里,直接上酒楼找到张靖力,分座位坐下了。张靖力开门见山的提出这次丢失尸体的责任,要由三人共同承担。 关铭鼎第一个不同意:“不行,这个绝对不行。尸体是在你值班期间丢的,我们最多只会受些连带责任,你得负全责,医院有明确的规定是这样。” 张靖力给各人都倒茶低头认错,还特意给李予道了个又长又臭的歉,李予才不吃他这套。李予把手里的茶直接倒掉,张靖力的脸就挂不住了,他放下茶壶憋着气坐回到位置上。李予拿过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慢慢的喝着。 “张哥,你的好意我领了。现在我们都来了,你有话就直接说,不用搞这么多的胡里花哨的东西。”李予转脸望向窗外,他这边正好看见通运大河。大河上有几只小船,像小舟一样悠悠的开着。 “好吧我就直接说了。小李,我知道你人最好,我想你一定会帮我。这次我是从内部关系得到的资料,是和丢失尸体有关的。” 说着张靖力从怀里掏出一沓复印文件,因为匆匆忙忙的复印,文件上的字迹和图片有些缺少,有些则是一片的模糊不清。李予一眼就看出上面的水印,是医院研究室里的资料。而且资料上盖着大大的密封水印,这是一级密锁文件。 医院研究院是医院另外设置的,一个提供给骨干精英进行治疗实验的实验室。和别的实验室不同,这个实验室主要研究对象是死尸。李予刚进来时就略有耳闻,因为做殓房所事,对尸体进出停尸间就比一般清楚。有时候的确是会有医院过来,取走无名尸体就行处理。反正都是无名尸体,放着也没有人领取,因此也没有人管这事。李予就听些人说,这些尸体最后都会送到医院的研究室就行研究。 那些研究得出的资料称为密锁文件,专属医院所有,从不对外公开。密锁文件分为三个等级,已三级为次,这个级别普通医生都能打开;二级则需要主任级别才能拿到,例如王辉雄这个级别;一级是最高级别,需要院长亲自打开锁才能将它拿出来。不过,这三个级别是对研究室以外的人员划分的,对研究室内部不进行分级。 三人刚看到文件上的水印时,都吃了一惊。这要是看了里面的内容,不容找到女尸,现在就可以被抓去坐牢。 “小张哥,你哪里找到这些东西的?快收起来,收起来。别让人看到,害了你自己不止,还要害得我们和你一起坐牢。”关铭鼎一个手掌盖过去,就将文件给卷起来,然后硬是往张靖力的怀里塞回去。 “使不得啊。你这个比丢失尸体还要大罪,难怪你想我们和你一起承担,真的使不得啊。”关颂颤抖着手过来,捉住挣扎的张靖力,让关铭鼎将文件塞了进张靖力怀内的衣袋里。 两人在张靖力胸上拍拍,才安心的坐回位置上。 “关大哥、关二哥,你们也不用这么害怕吧?张哥拿的是复印文件,既然是复印的,看了也没这么大罪吧?”李予紧张的问,他是很想看看文件的内容,到底是什么和丢失的尸体有关呢? “咳咳,你这小子真是无知,密锁文件专属医院所有,任何相关资料,包括复印文件都是医院的,别以为看复印还是扫描就没罪了。”关铭鼎捻着茶水壶,有些激动的说。他给个人都满上杯了。 “就是就是,关大哥说得非常对,小李你还是死这条心吧。”关颂附和的说。 李予赶紧将话题转移开,“哦对了,张哥,你这份文件是从哪儿得来的?好像王主任也没这个权限将文件弄到手吧?” 张靖力略略沉吟,最后还是对在座的三位坦白,“王辉雄当然没有这个权限。我是通过研究院内部才拿到的资料,那可是费了我无数的精力,你们竟然连看都不看?” “唉小张哥,实在对不住,我们实在是不敢看啊!”关铭鼎怕张靖力又再将文件拿出来,赶紧拍下张靖力的胸口。 “嗯,我是想知道你是怎么得知文件是和丢失的尸体有关?”李予感觉自己似乎抓到重点了,这样下去,说不定就能找到尸体在那儿。 “今天那女的研究员来找我说的,她听说了我丢失尸体的事,就过来找我说是研究院秘密把尸体取走了,当然是不能登记那种。我就问她要证据,然后她叫我回医院去,在研究院门外等她。我去了,她就将文件复印拿出来给我,叮嘱我一定要收好,里面有很重要的内容。” 李予猜得没错,如果是普通人,是不可能进得了地下室的殓房的。能把尸体取走的,只能是有些特殊权限的人,比如研究人员之类。正如他所想的那样,是研究人员把尸体取走,拿去研究了。不过让人想不到,这女尸有名有姓,说不定她的家人还要将尸体取回去下葬呢。研究院平时都是取无名尸体的,都有登记在记录簿上。这次为什么要取条有名有姓的尸体?李予没有忘记两天前的晚上,女尸给他带来的惊恐。 “不可能吧?小张哥,没有登记,研究院也不能擅自将尸体取走。”关铭鼎对张靖力提出怀疑,然后他转向关颂和李予,希望能得到个满意答案。 “是啊,关大哥说得对。研究院平时都是用些无名尸体,这具尸体,不但有名有姓,还有她家属同意就医的签名。”关颂向关铭鼎点点头。 张靖力拍了拍衣服上装着的硬邦邦的文件,“所以我才问她拿到这份文件来给各位做证明,我所说的并非就是假话。虽然我曾诬蔑过小李,啊,小李,你别介意,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张哥,过去的事就别提了。现在我也算是个名人,回到医院人家看我的眼神都是怪怪的。”李予没好气的说,他还能怎样,只希望张靖力别将他越描越黑,就已经非常满意。 “实在是非常的对不起。不过各位,你们都不愿意看这份文件,如果真是研究院将尸体取走,我们怎么和王主任交待?”张靖力满是疑惑的看着其他三人。 “小张哥,我们就直接和王主任说啊。只要看到是一级密锁的水印,想必他也不敢看文件,谁知道这事情是真是假?你们说对不?”关铭鼎询问的看向李予和关颂。 “我觉得关大哥说得有理。”关颂说。 李予想了想,“我看行不通。”他说,其余三人都惊讶的看过来,李予就将自己的分析和他们说一下。 “首先,我们未知道事情是真是假,单凭一个女研究员的话,而且我们也没看过文件,凭什么就断定尸体就是研究院取走的?第二,如果我们将这件事情告诉王主任,他极有可能将文件送到院长那儿去,院长有权拆查看,如果发现是假的,我们不但尸体没找着,还可能多一个罪名。第三,不论如何,一旦将文件说给第三个人知道,我们就已经构成了犯罪。” 李予喘了口气,端起茶水一喝而尽。关铭鼎拿茶壶过来,帮李予斟满茶水,他接着李予的话说下去。 “还有第四,那女的为什么要帮张靖力,而且还是这么主动,你们没觉得其中有些阴谋吗?” “关大哥说得没错,”关颂说,“现在想想,也许我们太着急找尸体,所以才忽略了。也许那女的是因为泄密了,但又怕坐牢,所以特意找个替罪羊。刚好她听到张哥丢失尸体的消息,这么送上门来的大水鱼,不抓来吃了简直就是浪费。” 张靖力猛的拍下台子,骂了句贱人时,却又瞬间摇头。 “不可能的,她不可能骗我。要是我看过了文件的内容的话,是假的,就不会报告王主任;是真的,我们就可以脱身。她为什么要骗我们?” 三人齐望向张靖力,好像张靖力和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伙。 李予问张靖力,“她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情人,还是生死之交?” 张靖力摇摇头说,“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哈哈。”关铭鼎大笑起来,“普通朋友?她会冒着坐牢的危险,给你偷出来一份文件吗?” 李予和关颂都点头,两人一致同意这女的很有可能是在给张靖力下套,等着让张靖力来顶罪。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既没有找到尸体,开会的时间也快到了。”张靖力苦恼的说。 三人也是苦恼啊。本来想着张靖力说的有线索,以为是有希望了,但现在都只觉得是浪费时间。到中午的这么短的时间内,想要找回尸体肯定是无望。李予望着通运大河的船,想着要是还有人认识研究院的人,一对证就知道真假。可惜他们从来都是不交朋友,除了张靖力认识一个女研究员,其他人都不认识研究院的人。却在这时,关铭鼎突然一拍脑门惊叫,有了有了,有办法了。 第9章 与女神相见 三人齐望向关铭鼎。只见关铭鼎满脸的兴奋之色,激动地端起茶杯,将热茶一口喝下去。放下杯子时,李予拿茶壶给他满上。这时关铭鼎像是信心十足的样子,将他的想法说与几人听了。 “办法不是没有,就怕你们肯不肯干。” “什么办法?”三人齐追问。就像关铭鼎是棵救命稻草,这下全都抓住了这棵稻草,也不怕一起淹死。 在三人的追问下,关铭鼎也不再拐弯,朝三人招手,让他们都聚拢到一块。四颗脑袋几乎碰在一起,关铭鼎拿来三个杯子,在桌子中间摆起来。 “这是停尸房,这是王主任的办公室,这是停车场。王主任并没见过尸体是什么样的,他去查停尸房的时候,是拿着登记簿一个一个的对着认的是不?”关铭鼎望向李予和张靖力两人。 “是的。”李予和张靖力同时点头。 “这样我们只要弄一条尸体过来,就说找回了原来的尸体。然后王主任他也不认得,他准以为是我们把原来的尸体找回来。这样我们就能蒙混过关了。是不是觉得这绝妙的主意非常不错呢?”关铭鼎得意的笑了。 关颂思考了下,打个手势示意其他三人先听他说,“我觉得不妥。有两个问题,我们去哪儿弄这样的女人尸体?谁有钥匙打开停尸房的门将尸体送入去?” 他说得没错,关铭鼎的办法虽然好,但是前提得解决关颂提出的两个问题。如果不解决这个办法就没法实施了。不过后面的问题容易解决,只要李予去问王莉美拿回本该不用收走的钥匙,轻易就能将殓房的门打开,将尸体送入去了。但前一个办法,解决起来相当棘手,除非去公墓挖一具刚下葬的女尸。但以王辉雄这样的资历,死者死多久,一眼就可以判断出来。 “有什么办法啊?还不是不行。”张靖力垂头丧气的趴到桌子上。 但是,李予想起了一个人。听说这个人的化妆技术很厉害,只是他并不认识这个人,想要得到这人的帮助有点困难。他在默默的思考着,怎样做才好? 关铭鼎见李予一直都不说话,就问他,“小李,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不妨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这可是关系到我们的前程。” 关系到前程?对啊。李予瞬间省悟。他当即点头,把在电梯遇到的红衣女人的事说了出来,红衣女人只是向他提过这人,但不知道为何,李予现在突然想起她来了。 “还记得前两天的时候,我值完夜班吗?我回家的时候,在楼梯遇到个奇怪的女人,她主动的和我打招呼,还自我介绍。我当时也没想着什么,不怎么搭理她。她好像很想认识我,不停的问我问题,还问我职业,我就说是干收尸的。不知道她理解有问题,还是怎样的,就和我说起她的一个朋友,是当殡仪师的,说她朋友的化妆技术能使死人像整过容一般。”李予回忆的说着,没有注意到张靖力怀着让人不自在的眼神看着他。 “我说兄弟,你怎么这么的蒙蔽?那女人一看就知道对你有意思了。”张靖力坏笑着抹了抹嘴巴。 关铭鼎也伸手过来,拍拍李予的肩膀,“小李,我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这个女孩不错,值得你付出一生的爱。” “咳咳……”李予赶紧假装咳嗽,端起茶水喝了。艰难的掩饰自己的窘态,“老大哥,谢谢你的关心。可是,我也不是那么随便的人啊!” 关颂猛地拍桌子,“小李,你是怎样的人我们还不清楚吗?但是这次,关系到我们全部人,你不想也得牺牲一下,赶紧将那女人的朋友搞过来,对付一下眼前的困难。” “可是……”李予一直犯难,他早已经做好要付出的准备,但没想到开口还是蛮尴尬的。毕竟他是拒绝过别人。 “小李,你有什么困难?说出来我们一起帮你解决。”关铭鼎关心的问。 张靖力摸着下巴想了想,突然掏出一沓钱扔在桌子上,“追女孩肯定要些花费,何况我们还有求于人?你们两个,多多少少也拿些出来,大家凑凑,应该足够使用的了。” “别啊各位,我也不是经济上的困难。只是,我实在有点不好意思和她说话呢。”李予不好意思的搔搔脑袋。 这时候关铭鼎和关颂都把钱包掏空了,将钱拿出来,和张靖力的凑到一块。各人也没数自己给的钱有多少,张靖力拿了,就塞到李予手里。 “小李,请化妆师的事就拜托你了。有我张哥在,你什么都不用怕,凭我多年的经验,保证你能将未来的老婆娶到手的。”张靖力拍了拍李予的胸口。 李予拿着钱,忍不住泪水盈眶,差一点就流下来。“各位,多谢你们!我李予这次要是没有被开除,以后一定不会忘记各位对我的恩待。” 张靖力却又暴躁了,“喂喂,男人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别动不动就飙眼泪的,这样可是最让女孩讨厌。” 李予擦了擦眼睛,把钱收下了。将茶水一口喝下去,激动的心情依旧没有平静。 关铭鼎拍拍他肩膀,“你先别激动着,多向小张哥学习下,记住,我们几个人的前程都在你手上了。” 李予慎重的向各人点头。 “去吧,小李。张哥,你也陪他一起去。剩下的事,我和关大哥商量一下怎么办?”关颂站起来要送两人下楼。 张靖力陪着李予下楼,顺便付了账单。关颂在门口止步,张靖力和李予上了出租上,很快就回到春院小区。早在出租车上,张靖力就简单地对李予灌输下,讨女人喜欢的一些基本诀窍。张靖力说,想要女人不讨厌自己,最重要的是对她们绝不能说半个不字。他举了些例子,但李予觉得太简单了,就没有放在心上。他想,就不说“不”字,那还不是轻易而举的事情。 下了出租车,李予直奔电梯,他记得红衣女子是住在和他相同的层数,也就是十三层。李予按下十三层楼,然后想着些轻松的事情平复着内心。为了要些自由交流空间,李予没有让张靖力跟上来帮忙。 电梯叮声,到了十三层。李予走出电梯,往着与自己家的相反方向走去,但还是太紧张了,手心直冒冷汗。李予在楼层这边的转角停下,这边是五号到十号的单间房,但他不知道那间才是红衣女子的?李予在廊道上徘徊着。 正在这时候,七号单间房的门开了,有个穿西服的人走了出来,他看到李予,略略地点下头。李予惊愕的看着黑西装的人的背影,好像哪儿见过似的,但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他正迷茫的时候,七号房间的门口站着个人正要关门。李予一下就认出那是红衣女子,这时候她依旧穿着套红色的裙子。 “喂,那个……”李予对她喊了声。 那即将要关上的门,忽然又打开,红衣女子看见李予,很是惊讶。她很快就恢复了情绪,对着李予微微一笑,笑容很甜美,仿佛一朵盛开的玫瑰。 红衣女子叫魏鸢,但是李予刚好忘记了她的名字。 “你叫李予吧?是特意来找我的吗?”魏鸢问。 “额,那个……”李予突然想不起说辞,他现在脑子紧张得一片空白。 魏鸢将门大打开,对李予招手,“过来啊,进来坐坐,我这里正好没有别人。” 李予谨慎的点头。他差点没误会魏鸢的意思,直看到魏鸢朝她走过来的时候,他才猛然意识到魏鸢是叫他进去坐。他记起张靖力的话,所以不敢拒绝,他跟着魏鸢走了进单间房里去。 里面收拾得很干净,所有东西的颜色比较偏向简洁,而且偏向少女化。以粉色和单调绿居多,一眼看去,还以为进了学生公寓。不过看着真是舒服极了,有种简简单单的感觉,整个人都轻松起来。李予在一张粉色的布沙发上坐下,由于刚走客人,茶桌上还摆着没喝完的茶水。魏鸢赶紧过来,将茶水收走倒掉,另外拿个干净的杯子,给李予倒上茶。 “要不要在茶里加点奶?”魏鸢问李予。 李予忙说不用,“我习惯只喝苦茶。” “好吧。” 魏鸢在李予对面坐下,斜着两腿,两只手掌叠在膝盖上。李予看着她,就感觉到一阵的尴尬,赶紧将脑袋转开,大厅对面隔着个餐桌就是窗子,从这里可以看到窗外的世界。李予家那边的窗是对着大楼的,而魏鸢家这边的窗是对着甄城的城市西部。几乎没有高楼在这边阻挡视线,一眼就可以看到远处的通运大河。 “嗯,请问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魏鸢问。 李予看向魏鸢,只看一眼,突然就脑子轰的一下,又变成一片的空白。他感觉自己像个木头,想不起任何事情,也想不到要做任何表情,只是呆呆的看着她。魏鸢噗嗤的笑了,很是害羞,像个小姑娘一样。她让李予在这儿等等,然后起来,转身回房间去。李予还是呆呆的在沙发上坐着,他觉得魏鸢今天化的妆真是美极了,心跳猛地扑腾起来,他的脸发着烧的烫。 第10章 不可能的任务 魏鸢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已换了身清爽的吊带裙,配上她的娇小的身材,略显纤纤可爱小鸟依人。李予已将茶水喝了下去,看着魏鸢还是一身艳红的漂亮的装束,就感觉她像要出去的样子,可是他还有事情要找她呢。 “你要上街吗?”李予站起来,他不好意思再坐在别人家里。 “嗯,是的。”魏鸢回答。她在找房门钥匙,找了包里,又找柜子里,但是没有找着,站在柜子边努力的回忆。 李予看到钥匙挂在吊提包的挂子上,过去把钥匙拿下来,递给魏鸢。魏鸢哈哈的笑着接了过去。 “你看我这记性,原来是放在这儿了。好了,我们出去逛街吧。”魏鸢说着就过来挽起李予的手臂。 “啊,我……我不是为这个事来的。”李予赶紧的将手臂抽出来,退后一步,和魏鸢保持距离。 “是吗?那你不是来找我去约会的啦?” “怎么可能约会?我们现在还不认识对方。” 魏鸢有点不乐意的走到沙发上坐下,样子闷闷的看向窗子那边去。李予记起张靖力说的,对女人绝对不可以说个“不”字,很明显他刚才就犯了禁忌。这可使李予吃上一惊,他还有事情求她呢,怎么可以将她气怒的?她一定是讨厌他了,李予在想,有什么办法能让她高兴?现在要是张靖力在就好了。 但是魏鸢竟然转头过来,对着李予展开灿烂的笑容。她刚才不是生气了吗?李予感觉自己是懵上加懵。 “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魏鸢做个请的手势,让李予到对面坐下。 李予过去布沙发,在原来的位置上坐下。 “是这样的,额,真有点不好意思开口,其实我想请你帮下忙。”李予发现自己说完时,满额都冒出洗洗的汗水,窗子吹进来的风让他浑身冰凉。 “说吧,我会尽量的帮你。”魏鸢朝他点头,一点也没生气的样子,反而像个大姐一样的关心他。 “前两天好像听你在电梯里说过,有个朋友是干殡仪师的,请问可以介绍下我认识吗?” “你认识他干什么?不过,你想认识的话,我很乐意介绍他给你。” “额,嗯……” “好吧,既然你不想说,我不会强迫你。你先等下,我找下他的电话。”魏鸢拿出手机,翻起里面的电话记录簿。 李予长长的舒出口气,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就解决了。但是,这只是第一步,往后还有两步要加油,先拿到电话和殡仪师认识,然后还要魏鸢从中帮助下,才有机会让对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答应帮忙。 现在距离中午所剩不多时间,只要王辉雄来电话,他得马上赶回去。要是迟到准会被王辉雄臭骂一顿,说不定还会开除他呢。李予看了下时间,十一点三十二分,估计是来不及。他想了想,给关铭鼎打个电话过去。 “喂,关大哥吗?你们那边商量得怎样?……我这边才刚开始,时间有点紧,我怕赶不及。……你想个办法来拖住王主任,让我多点时间啊,……行的,我知道了……我会抓紧时间搞定的,你放心吧,事情进展顺利。” 李予挂了电话。这时魏鸢也找到了电话号码,在给殡仪师打电话,一会儿就把电话递过来给李予。李予接过,捏着粉色的电话,心里一阵鹿撞。 “喂?我是。你认识我?”李予一阵的愕然,对方竟然认识他,这好像不可能的吧?但是对方的语气又不像开玩笑。 “去‘悦客餐厅’见面吗?好的,事情有些急,我马上就赶过去。”李予挂了电话,将手机递给回给魏鸢。 “怎样?我说过要出去的嘛。”魏鸢得意的说,接过手机装入手提袋里。 “额,嗯。”李予点点头。 魏鸢站起来,主动的向李予伸出手,李予犹豫下,硬着头皮把手兜过去,挽住她的胳膊。两人走出房间,魏鸢砰的关上门。两人向着电梯走去。电梯正升上来,两人就站在电梯门前等着。李予在暗中祈祷电梯里的人不认识,不然他就尴尬死了。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了。张靖力在电梯里抽着烟,一抬眼愣了。李予看到他也是一愣,双方在电梯两边足足尴尬了十多秒。魏鸢是一脸惘然地在两人的脸上来回地看。 忽然,张靖力伸出手,猛地拍李予的肩膀,“啊哈哈,你这小子可以,化了多少钱?这么漂亮的姑娘,真是人间绝品。” 李予拍的打掉张靖力放在他肩膀上的手,“你好,先生,我们好像不认识吧?” 他就这么的拉着魏鸢进了电梯,然后一脚将张靖力踹出电梯去。他猛按关闭按钮,将电梯门关上。 张靖力先是一愣,然后想来把住电梯的门,可惜迟了一点点,手指只抓到电梯门的裂缝,没能阻止它关上。砰的一声,张靖力生气地踢了一脚电梯门。 “你这小子翻脸就不认人了!小子,骗我的钱赶紧还给我……”张靖力在电梯门外大骂李予。 电梯逐渐降下去,很快就听不见他的声音。魏鸢一路都是盯着李予的脸,把李予盯得浑身不舒服。 “我脸上长什么了吗?”李予假装镇定的问。 “没有。” “为什么你老是盯着我的脸看?” 魏鸢噗嗤的笑了。 “刚刚那个是什么人?” “那个?……”李予想了一下,才想到个借口,“他是我的债主。我曾经向他借了一笔钱,但是我早已还给他了。他忘记了,老是缠着我要我还钱给他。” “还有这样的人?要不要脸的?” “嗯咳咳,我们不要管他,先干正事要紧。那个谁还在悦客餐厅等我们。”李予故意转开话题。 魏鸢点点头,顺便将脑袋靠到了李予的肩头上,李予那个心就是猛跳,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呢。李予尽量的挺直腰杆,他一动也不敢动,直到电梯门叮的打开,已到第一层了。李予赶紧拉着魏鸢走出去。 今天的阳光有点灿烂,李予大步的走,穿着高跟鞋的魏鸢有点跟不上,几乎是小跑的。李予他就是故意这样,他不喜欢和一个不认识的女人拉拉扯扯,虽然有可能发展成为女朋友关系。李予还没有考虑得这么多,而且现在也没多少时间了。 坐上出租车赶到悦客餐厅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四十五分。李予和魏鸢走进餐厅,就看见一个穿黑西装的人向他们招手,李予往那人的脸看,愣了,这人就是刚才从魏鸢房间走出来的人。 “你好,希望我们没有来迟。”李予走过去,在对面坐下。 黑西装早已站起来,拉开张椅子,给魏鸢坐上去,他才回到李予对面坐下来。 “嗯,你好。听魏鸢小姐说,你叫李予对吧?很高兴认识你。我叫丁志远,是名殡仪师,也是名艺术化妆师。”他在桌子上伸出手。 李予握了握他的手。“听说你的化妆技术很厉害,就连死人都能变成整过容的脸?” 丁志远一愣,看向魏鸢。魏鸢朝他点点头,丁志远才勉强的一笑。 “想不到你这人这么直接。嗯,怎么说呢?我的技术可是来自海外,能变成整过容的脸显然有点夸张,我真正的技术只是进行修复,有些尸体存放时间久,我只是让这些尸体恢复本来的容貌。” “正好。我这儿有具尸体,就是因为存放时间久,需要修复。”李予说,不禁心里高兴。看来没有找错认,只要将尸体的脸修复,王辉雄的眼睛再厉害,也不可能看出尸体已经存放很久。 丁志远又看了魏鸢一眼。魏鸢点点头,并且伸手过来,握住李予的手。 “你完全可以相信他。有事情尽量帮忙吧!”魏鸢对丁志远说。 丁志远点点头。“既然魏鸢小姐开口,我就尽我所能吧,请问你需要修复那具尸体?有没有照片?我需要点时间准备下才行。” “尸体不在这儿,也没有照片。不过你可以等下,我马上就给你找来。”李予感激的看了魏鸢一眼,然后拿出手机,到一边去打电话。 不料这时候电话突然响了,李予赶紧的接听。 “关大哥你那边准备好了没有?我已经联系上殡仪师了。……”不料电话那头突然重重的咳嗽一下,李予一听不对劲,赶紧拿开电话看看上面的号码,竟然是王辉雄。 “额,对不起王主任!……嗯,十二点半开会吗?……好的,好的。我会赶去的。”李予惊出身冷汗。原来是王辉雄打电话通知他十二点半去开会,李予看下时间,已经十一点五十一分,还有时间吗? 但是现在不可能放弃的。李予拨通关铭鼎的电话,响了一会后,关铭鼎才在那边接通电话。 “关大哥,怎样了?我这边已经联系到殡仪师了。”李予急切的问。 “唉!”电话那头叹了声,“还没找到尸体啊,大白天的,谁都不敢去公墓挖别人的坟。” 什么?李予当场就愣住了。他这边一切都已准备好,没想到这节骨眼上,关铭鼎竟然没有找到需要化妆的尸体。这可怎么办?而且王辉雄已经打来电话催着去开会了,还有没有别的办法?但是,现在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李予失落地在椅子上坐下,这个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任务。 第11章 让人吃惊的想法 接了关铭鼎的电话后,李予像条死鱼一样,在椅子上坐下挺直地坐下,差点就眼珠反白。这边魏鸢注意到他的异常状况,于是过来,静静的走到李予前面。她盯着李予看一会儿,然后噗嗤的笑了。 “你笑什么?”李予刚失去希望,心里很是不爽,他看不得别人的对他嘲笑。 魏鸢没有嘲笑他,也不生气。 “没什么。你现在好像挺需要别人的帮忙,发生什么事了吗?”魏鸢轻轻的问。 李予摆摆手,其实有事情也不是她可以帮忙的。她能将丁志远介绍给他,还让丁志远帮上忙,李予已经很是感激了。 “多谢你的好意。我想你也帮不上什么忙了,我们就此别过吧,等会我还要回医院开会。”李予站起来,准备离开悦客餐厅。 魏鸢有点失落,“你这人怎么这样说话的。” 她别过脸去,忽然又转脸回来,瞬间脸上已堆满笑容。“我想是被追债了吧?我刚好有笔存款,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借给你先。” “不是不是,”李予被她吓了一跳,这女人这么轻易的就相信他吗?还是说她早就看穿了他的伎俩?“我确实是有事情,要赶时间开会。” “好吧。”魏鸢看了看李予的眼睛,“那化妆的事情……” “不好意思麻烦到你朋友。对方说尸体不见了,化妆的事也取消了,希望你能和你朋友说一下情况,请他明白我没有耍他的意思。” “原来是这样啊,你等等,我和朋友说声。” 说着魏鸢回去和她朋友说话。李予原地站了一会,感觉有点不自在,他想尽快离开这里,于是就不等下去,他向着餐厅的门口走去。才走了几步,那边的丁志远边和魏鸢说话,边向这边看过来,已经看见李予想离开的意思,就将李予叫住。 “李予,你不相信我不要紧,但请你不要怀疑魏鸢小姐。殡仪馆刚来一具尸体,有兴趣一起去看我的化妆技术吗?” 什么?李予顿时止步。他倒不是想看丁志远的化妆技术,他是在想前面说的一句话。李予好像想到了什么,但是脑子却又一时之间转不过来。 李予转回身子,去到那边的在桌子上坐下。 丁志远笑了,“给尸体化妆可是件有趣的事情哦。” “嗯,你刚才是说,殡仪馆刚送来一具尸体吗?”李予的脑子还在抽着痛,到底是漏掉了什么?他努力地回想着一闪而过的想法。 “是的。想去看看殡仪师的化妆技术吗?”丁志远微笑的和魏鸢对视了一眼。 但是李予想看的不是丁志远化妆,他还在努力地去抓一闪而过的想法。这会儿服务员端着菜上来,大块的黑牛肉上面盖着个稀蛋,装在瓷盘子放在三人前面。李予看着丁志远拿刀子在切牛肉。 魏鸢看到李予没动,就问他:“怎么,不喜欢吃黑牛扒?” 李予感觉自己就要抓住这个点子了,所以没有回答。尸体?到底要怎样才能找回尸体,马上就没时间,李予心里慌的要命。 魏鸢主动的拿她自己的碟子来换李予的碟子。“换我这份试试。” 她点的是奶酪面包,虽然简单点,但是比较清爽,在这炎夏的季节吃上这些,足够消除整天的暑气。少了牛肉的高脂肪,也适合女孩的饮食习惯。李予惊讶的看着她,他没想到她宁愿吃牛肉也顾忌到他的感受。 但实际上李予并不是不想吃牛肉。突然间,一个主意钻出李予的脑子,他瞬间就记起了刚才一闪而过的想法。 “丁先生,你刚才是不是说殡仪馆刚送来一具尸体?” “是的。”丁志远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李予。 其实他才刚说过,只是李予恰好忘记了。李予赶紧点点头。 “是女尸吗?”李予又问。 丁志远眼神更怪异了。 “的确是女尸。怎么了?请问是你医院送来的吗?” 李予瞬间就感觉自己是个太阳,所有的向日葵都面向着他绽放。 他只是猜的,他期望着如此,没想到天还是无绝人之路。有句话说上帝关上一扇门的时,会向你打开另一扇窗。正是如此才有丢失尸体的时候,正好遇上认识殡仪馆朋友的魏鸢。李予激动到无法言语,在关铭鼎他们找不代替的尸体的时候,恰巧殡仪馆里有一具女尸。这不就是注定几人不该被医院开除吗? “丁先生,我想,可不可以借下殡仪馆的女尸给我?就一天的时间,不会要再多。”李予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心情像潮水一样的起落着。 “殡仪馆的尸体马上就要焚化,绝不可能多停留一天。借尸这个想法真是新玩意!”丁志远笑了。 李予向魏鸢求助的目光。但是魏鸢也笑了。 “李予,医院里没有尸体吗?为什么要借尸体?” “我当初以为他是来看化妆技术。魏鸢,你朋友的这个要求,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李予知道丁志远误会了,立刻向他解释,“不不,丁先生你听我解释下。” “事情是这样的。” 于是李予把丢失尸体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从张靖力值夜班,不注意让人盗了尸体说起,说到四人商量好的“偷天换日”计划,结果他是找到了殡仪师了,但是姓关二人却没有找到尸体。但是眼下也没别的办法,如果没有尸体蒙骗王辉雄,他们四个人可能会被连带开除。 丁志远听完后,略略思考,目光在刚切开的牛肉上盯着。然后他将切下的牛肉挑起,放入嘴巴里嚼起来,满意地微笑了。 “志远,行不行?把尸体借给我朋友应付一下?”魏鸢看向丁志远。 此刻李予在盯着丁志远嘴角边溢出的发光的油腻。他果然和李予想象中的一样,看见尸体多了,就像吃饭一样完全没有任何感觉。可能在别人看起来,这是极其恶心的事情,一边吃饭还一边在讨论尸体。 “借是不可能借的。”丁志远顿了一下,“不过,如果是尸体被焚烧掉的话,借出尸体也就没有让人知道了。” “但是,我需要的是完整的尸体。”李予尚不明白丁志远说的意思。 丁志远微微一笑。“你当我答应就行了。” 李予很是惊讶,“是吗?”、 丁志远点头,李予松了口气。几经波折终于还是让他借到尸体,现在就差将尸体搬回医院的殓房,等王辉雄过目,他们四人就安全了。 为了不让魏鸢吃着难堪,李予将两人的盘子换了回来。魏鸢惊讶的看着他,忽然开心的笑了。李予竟然看到了她的眼睛里,带着种让人心动的感觉的眼神,他赶紧低下头,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那么,你是否有兴趣看我的化妆技术呢?”丁志远自信的说。 “是的是的。”李予赶紧回答。 他早就想看看这位传说中能将化妆技术,化出整容效果的厉害家伙的技术。如果不是吹捧的,欺骗王辉雄完全没有问题。任何一位化妆师都能将没见过原尸体的王辉雄欺骗过去。而且李予还要看看这女尸,确保它没有其他的问题。 三人吃完中午饭的时候,已经是十二点十分。还来得及吗?李予给关铭鼎打了个电话,希望关铭鼎他们能拖下王辉雄。但是关铭鼎告诉李予,王辉雄中午有事,会议改到下午的一点三十分。 李予不是很相信,打电话给王辉雄,只听见电话里传来王辉雄醉醺醺的回答。 “没错,没,没错,……改,改,改到一,一点……点半。” 这下李予终于放心了。 三人坐上丁志远的小车,去了甄城的殡仪馆。 甄城殡仪馆在甄城东部靠近林区的地方,山丘众多,住房甚少。基本上很少人会到这里来,而殡仪馆又是在山上,到殡仪馆的人就更少了。除了一些死者的亲属。有时候连死者亲属都不愿意到这里来,怕沾上晦气,他们都是托人送尸体来焚掉,然后将剩余遗物取回安葬。但是,像丁志远这样进进出出殡仪馆的,在殡仪馆里工作的,可是一点事情也没有。这些什么晦气的传闻,不过是些虚妄之言。 小车不能上山,三人只好在山脚下的卖祭祀杂物的小铺下了车,顺着条弯弯曲曲的泥路上山。 在下面往山顶看上去,只能看见郁郁莽莽的丛林。丁志远指着山顶往下一点的地方,说那就是殡仪馆了。李予极尽目力看上去,终于能在树影间,勉强见着隐约露出白白的墙的一角。 泥路一直往上走,越来越窄,四处丛林更密。走着的时候,会觉得两旁茂密的草丛会突然钻出条毒蛇来。 魏鸢穿着高跟鞋有些不方便走山路,她让李予扶着。李予不敢多想,因为这番下来她多次的帮忙,他不好意思拒绝,就扶着魏鸢走。大白天的,三个人走在一起也没多大害怕。 走不多时,前路蓦然一亮,四周宽敞起来。前面一个巨石立起的路牌,上面写着:殡仪馆,往前一百米。路是用石头铺成的路,宽十米,用石头砌成的台阶通往上面。李予一抬头,就看见一间不大的白色房子,立在台阶尽头处。 第12章 殡仪师的技术 随着丁志远推开殡仪馆的门,一股陈腐的焚烧气息扑面而来,这比起殓房的的还要浓上十倍的恶臭,李予差点就把中午吃下的东西吐出来。他干呕了几下,丁志远和魏鸢都笑了。他们两人似乎没事一样。 “习惯就好。你们医院大概也有这种味道吧?”丁志远问。 “不是,”李予捂着鼻子回答,“医院里要比这里干净得多。而且医院的消毒水味要比任何味道都重。” 丁志远点点头,“也是。”他说,先自走了进去。 魏鸢从手提包里掏出支香膏,抹了点在指尖,让李予放开手,然后涂在他的鼻子上。李予深吸了口气,顿时感觉到股清香,其余的气味都被过滤掉了。 “我第一次来这里也是这样,别担心,习惯就好。”魏鸢把香膏收入手提包里。 李予应了声,跟着走了进去。 里面和外面其实也差不多,空空荡荡的,只是多了四面墙。大厅左右两边各有道室门,丁志远说左边的门是通向焚化室的,于是领着李予走向右边的室门。走过条长长的廊道。这条廊道也设有四个室门,每个门都关着,丁志远没有解释这些房间是干什么的,直到倒数第二个房间,丁志远才停下来。 丁志远在门上敲了敲,门打开了,有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在里面,看到丁志远,重重地咳嗽了下。 “回来了啊。”老头转回身,往着屋内走去。 里面很黑,李予差点没看见路。丁志远在前面走着,李予就跟在他后面,进去了,就看见老头点了盏蜡烛,然后老头在椅子上躺下。李予有点好奇,这老头是要干什么呢?李予跟着丁志远走过老头的位置。老头坐的地方靠墙,蜡烛放在旁边,再过去就是一张简单的单人床。 单人床的床头向着这面墙,墙上有个洞,躺在床上的尸体把头伸进洞里,有块布遮住尸体的头。而床旁边是矮门,没有门扇,丁志远领着李予走过矮门,到了墙的另一边。 这边的房间摆满了桌子,桌上安放着无数的化妆工具,李予略略地看了一下,有点惊讶,这些工具全部都是用来为尸体化妆的。这边,丁志远已站在墙上的洞前,打开洞里的灯,整个女尸体的头部就暴露出来。墙上的洞三边都有挡板,不知道是防止光源,还是防止灰烬。李予看到丁志远在尸体的头部上忙碌起来。 “这就是刚送来的尸体吗?”李予吃惊的问。女尸保存得很好,皮肤还有光泽,如果化了妆,简直就和活生生的一样。 “本来早上就应该干完的活,但是接到魏小姐的电话后,我就匆匆的去和你见面了。所以这只是化了一半的妆。别看她的样子像刚死不久,实际上她已经死了快十四天。” “啊?”李予惊叫了声,“那她是不是该腐烂了?” 尤其是这样的夏天,如果尸体保存不妥当,不出两天就会开始腐烂。即使保存得好,也不能超过七天。而女尸已经超过十四天了,她的尸身应该开始出现尸斑点,并且已经开始发臭腐败。 但是李予没有闻到臭味,他想起魏鸢给涂到他鼻子的香膏,看来应该是被香膏掩盖了。 丁志远忙着给女尸的脸扑粉,“是的。” 他停下来看了下李予,然后指一下手里的粉盒,“这种是尸香粉,无色无味。因为尸体会发臭,但它能掩盖这种臭味,令到尸体没有任何味道,所以叫做尸香粉。” 他又在尸体的脸上忙碌起来,“其实尸体送来的时候,已经臭不可近人,但是经过尸香粉的掩饰后,你会觉得尸体没有任何味道,就像刚死不久的样子。” 李予有点惊讶,问丁志远,“这样能掩盖味道的东西,人不能用吗?” “这尸香粉有剧毒,如果人染上的话,渗入皮肤,三天后就会死亡。”丁志远说。 扑粉的小扫子扬起大团的尸香粉,李予吃了惊,赶紧将脑袋远远的抽离,但见丁志远的脑袋依旧和尸体的脑袋凑得很近。他很是不解,正想问,丁志远却笑了。 “不用怕,尸香粉只会对尸体有用,其实它是种防腐剂。对于我来说,它可以是化妆的扑粉。只要有美化尸体的功能,对我来说都是化妆品。”丁志远说。 “那人是不是可以碰它了?”李予好奇的问。 丁志远却吃了一惊。“别碰!” “刚才不说和你说过了吗?它有剧毒。因为遇着空气会挥发,所以扑散的粉团没作用,但如果你碰到成团的粉团,就会立刻中尸香毒。现在还没有什么药物能解救尸香毒。” 丁志远放下手里的粉盒,换了个工具,有点像支笔。他把下端的盖子拧开,露出红红的一截,李予才知道那是口红。 “这尸体的嘴巴不会动,上口红给它是头等难事,稍有不慎就会破坏整张脸的美感。”丁志远解释说。 “那这个是不是也有毒?”经过刚才的惊吓,李予不敢将脑袋靠得太前。 “不是,这口红没毒。这不过是普通的口红,如果你需要,我可以给你进购一箱使用。” 这玩笑开得有点大,李予连忙摆手。 “不不不,不用,我一个大老爷们用不起这贵的东西。” 魏鸢刚好进来,在门口处噗嗤的笑了。 “你俩别那么的搞笑了呢。”魏鸢说,轻轻地走过来,和李予站在一起看。 “没有开玩笑。魏小姐,如果你需要,我真的可以赠送给你一箱,还是外国牌子的货,绝对好用。”丁志远认真地给尸体涂着口红,边涂边用棉签擦着嘴巴的边角,因为刚扑的尸粉,是用不得手去擦。 “我才不要。和死人用同一个牌子的口红,你恶心不恶心?”魏鸢作着干呕状。 从刚才扑粉到现在涂抹上口红,渐渐地现出一点尸体的美貌,李予看着,竟然觉得尸体又美了几分。他不禁心里骂自己,怎么可以看着尸体都觉得美,不可以有这么变态的心理。他转脸去看魏鸢,因为这里有些暗,魏鸢的样貌显得有些吓让人。但是魏鸢对他一笑,却又令他放心不少。 终于上完口红了,丁志远又拿起几支笔,是真的笔,下端极细极尖,各笔有长有短的。李予仔细看看,笔尖处不是铁的,而是像毛笔那样分成非常幼的鬃毛。 魏鸢拍了他一下解释说,“这是修眉笔和眼线笔。” “哦。”李予似懂非懂的点头。 丁志远拿着画笔,指了指三块挡板,“这些东西都是为给尸体拍照用的。每人都希望将最美的一面展现给别人看,即使是死后,也不希望亲属看到最差的她。所以我们这些殡仪师才应时而生。” 李予敲了敲冒出墙来的挡板,“它们是增强光线用的吗?” “是的。” 李予看了下四周,整个房间就像是摄影室的暗室。而这里开了盏灯,刚好挡板把所有的光线都反射回来,打在尸体的脸上。果然设计得十分巧妙,从化妆到拍照,几乎是同步进行。而且也可以从拍照的角度来进行化妆,省得拍照的时候需要补妆。 第三次画完眼线,丁志远退后了两步,两手交出个矩形方框,模仿摄像机的镜头对尸体的脸进行取景。 李予走到丁志远背后,从他的矩形方框看过去,忽然吃了一惊,李予差点以为自己看到了一个活生生的人。这是闭着眼睛的睡美人吗?没想到画完妆之后的女尸是这么的美丽。但是,李予狠狠地掐了下自己的大腿,暗骂自己还是太邪恶。他急忙转开视线。 丁志远在原地时而点头,时而摇头,最后轻轻的一笑。 “画了妆了吗?”李予问。他看见丁志远摇着脑袋走向尸体。 “有点美中不足,我再修下妆。” 魏鸢在旁边轻轻的咳嗽了下,李予转过脸去,发现魏鸢在盯着自己,而且刚才好像她一直都在盯着自己。 “你怎么了?”李予关心的问她。 “没什么。” 她又转脸去看尸体了,李予不知所以的搔搔头发。这边的丁志远拿起画笔飞快的在尸体脸上画起来,那手速就像整个手都抖得不行一样,但是他的手臂却是很稳健。忽然丁志远一挥而就,像完成了件大画作一样。 丁志远拿起条毛巾,在脸上擦了擦汗。 “画完了吗?”李予没有去看尸体,而是去问丁志远。 但是丁志远摇了摇头,“还差一点,腮红没有上。” 李予有点失望的哦了声。 丁志远却又说,“不必担心,待会我化完妆,给她拍照了,你就可以将尸体带走了。至于焚化的手续,我会帮你搞定。她的家属不会去找你麻烦。” “这样就好。”李予松了口气。 但是丁志远却又想起点事情来,省悟似的竖起根手指,“哦对了,恐怕你还不能将它搬走。你丢失的尸体是陈了几天的尸体,从化妆的角度来看的话,你还需要点灰尘,才能完美的将尸体复原为陈几天的状态。” “两天。从死亡时间到现在,共是两天。”李予说。 不过他又头痛了,轻轻地问了句,“所有的灰尘都行的吗?” “必须得是你医院陈尸房间的灰尘。”丁志远说。 偏要这殓房的灰尘,还有这么挑剔的人?不过为了骗过王辉雄,李予现在是箭已离弦,而且这是唯一的机会,错过恐怕再没机会了。现在只有趁着王辉雄醉酒未醒之际,赶回去医院拿到殓房里的灰尘才行。当即,李予没有半点犹豫,立刻告辞回医院去。魏鸢陪着他下了山来。 第13章 寻找特殊的灰尘 从石阶上下来,接着就是小泥路。这时,李予想到了个问题,这上下的路这么陡,搬着个棺材上下方便吗?但魏鸢没有思考过这类问题,她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将棺材搬到殡仪馆上。但是,将尸体焚烧了,从殡仪馆拿着骨灰下来,却是十分方便。 想不通殡仪馆为什么要设在山顶上,也没时间多想,现在是十二点五十分,一点三十分就要开会了。李予匆匆地赶到山脚下,好不容易等到了辆出租车,和魏鸢乘上车回到市中心去。 他们在春院小区下了车,魏鸢自回公寓去了。李予乘车直奔医院,在路上他狂打关铭鼎和关颂的电话,但是,该死的是两人都不接电话,不知道他们干什么去了。 一点零七分,李予终于赶到了乔安医院,他已是满头大汗。 付了钱下了车,李予匆匆地走进医院,去到前厅的柜台处,王莉美看见他就高兴的打招呼。李予应了她,脚步不停,往地下室走去。刚到楼梯口处,他就猛然记起没有拿钥匙,然后折返回到前厅柜台。 “嗨,阿美。” “嗨。刚才给你打招呼,你好像没有怎么理我啊?”王莉美娇气的说。 “哪有?”李予擦了下额上的汗水,“我想……” 忽然他手机响起来,原来是关铭鼎回他电话了。李予赶紧跑到一边去接电话,三言两语说完了。主要是,关铭鼎和关颂因没有找到尸体,所以没脸接电话。差点没把李予气死,时间非常紧,李予也顾不上骂他们,就说已经找到尸体了,让两人赶紧赶到医院来帮忙。关铭鼎一听找到尸体,立刻来劲头了,说马上叫上关颂赶来医院。 挂了电话,李予回到柜台前。王莉美那双双戴假睫毛的眼睛,忽然对着李予猛闪。李予看得发愣。 “阿美,你干什么了?眼睛进沙子了?” “呸,你的眼睛才进沙子。人家是想让你看看我刚买的睫毛,漂亮不?”王莉美将脑袋凑近李予的脸,几乎就是将嘴巴贴到李予嘴巴上。 李予赶紧将退后一步拉开距离。“咳咳,阿美,你的睫毛刺到我的眼睛了。” “是吗?”王莉美故作吃惊,却讨厌的坐回位置上。 “你刚刚是不是想……”她将话说到一半,然后讨厌的转过脸去,假装生气。 李予记起钥匙,“哦对了,王主任说我的钥匙可以保留吧,我把它留在你这儿了,现在请你把它还给我。” 王莉美吃了一惊,很快又镇静下来。 “钥匙?哦。”她在柜台里找着,拿出枚殓房的钥匙,递给李予,“你刚刚想的,是不是还有别的意思?” 李予愣了一下。“没别的意思,我就想问你拿回钥匙。” “哈?讨厌。以后你别把东西放我这儿了。你的臭快递,给我拿回去。”王莉美找出之前李予留她这儿的快递,摔给李予。 李予接着快递,搔了搔头发,可是他又得罪了女孩了吗?真不懂女人在想什么。 李予拿着钥匙去了地下室。 被王辉雄安排的保安共十一个,分在殓房过道和第二层的楼梯上守着。李予刚下到杂物房,就被保安给拦住了。他们也不问李予下来刚什么,两个保安直接架着李予回到地面上,扔在楼梯口处。 看来正面是没法进入了,得想个办法。李予坐在楼梯口处想了十来分钟,一点办法也没,直到关铭鼎和关颂赶了过来。他们在楼梯口聚在一块,三人相见,满满都是话语,就像多年的老朋友,没差抱在一块痛哭了。互相各诉小叙后,回到现在的情况。李予说出难处,想要进入殓房收集灰尘,先得过了保安一关。 关铭鼎沉吟了一下,问李予:“你说的殡仪馆朋友可信吗?我们现在先要确定有没尸体先,如果没有,再接着做下去都是徒劳的。” 关颂接着说:“关大哥说得没错。我们这样做,反而会把自己变成疑犯,别人看我们都是想尽量掩饰错误。” 他们说得都对。如果没有尸体,就算下到殓房拿到灰尘,也是一点用也没有。反而会落下把柄,给别人发现了,这不就变成此地无银了?李予也是深深的忧虑。 “我没有足够的把握。”李予说,“这算是场豪赌吧,你们要压那边的注?” 关铭鼎和关颂互相看了看,都没有回答。 “当听说你们没有找到尸体的时候,我的心情真的和死了差不多。我这么辛苦的找到了殡仪师,他已经答应来给尸体化妆,但是你们……给我的可不止是打击。你们知不知,是你们给我的信心的,说只要找到殡仪师其他的都无所忧虑。我感觉所有的希望都在我一个人身上,我相信只要找到殡仪师就有办法。但是……你们差点就把我给毁掉了。”李予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 关铭鼎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答应过你什么。是我们的错,委屈你了。” 关颂叹了口气,“是我们亏欠你的,你说吧,该做什么,一切都由你来定。” 李予郑重地向两人点头。“嗯。我相信还有希望。” 他相信事情没有这么的巧,不可能在那时候丁志远刚好和他提起,也不可能殡仪馆刚好送来尸体,更不可能是具女尸。这一切的巧合,李予相信这是上天的安排,他们不该在这时候失去希望。 没有什么是比失去希望更可怕,那怕是一丁点的希望,也要努力去奋斗。李予压下沉重的心情,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 “我去过殡仪馆看过尸体,女尸和丢失的体型大致相似,只是死亡时间不同。殡仪师说如果没有灰尘,明眼人很容易就看出问题。” “王主任的眼睛没这么厉害吧?”关颂不肯定的说。 “嗯,很难说。”关铭鼎深谋远虑的盘着手指,“依我个人之见,还是稳重为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我相信那殡仪师说的。我们现在只管怎么潜进停尸房,拿到灰尘。刚才我试着下去下面,还未说话,就已经被他们架了上来。” “他们有多少人?”关颂问。 李予略略的回忆,算了一下,“大概十一个,在过道上五个,楼梯上六个。” 关铭鼎忽然一拍手掌,“我想到个主意。” “快说。”李予和关颂两人急不可耐的让关铭鼎赶紧说。 “保安是王主任安排的,我们只要伪造下王主任发的消息,给他们看过,他们必定不敢对我们怎样。” 李予和关颂想了想,都觉得可行,三人马上就实施计划起来。他们先是伪造王辉雄发来消息给他们,这短信只要将社交圈的头像截取下来,换了自己的头像,再将自己的名字编辑成王辉雄,然后互发给其他二人。这样就粗略的看去,就变成了是王辉雄发给他们的消息。一顿操作下来只消花上两分钟:截图,换图,改名,发消息。 三人持着手机下到地下第二层,保安见他们下来,纷纷的拥了上来。三人立刻将手机展在保安前面,说是王辉雄发的消息。 那些保安没有收到消息,被弄得一愣一愣的。保安队长上前,查看了三人手机里的短消息,基本一致,都是要求三人代替检查尸体。 因为本是殓房所事,委托检查尸体是很正常。于是这些保安也没再怀疑,就让三人下到楼道去,正好李予有钥匙开门,这下保安更没怀疑了。 关铭鼎在楼梯上放风,防止王辉雄突然回来。现在这时间点已经是一点三十分,不知道王辉雄什么时候酒醒,但他随时都有可能突袭。 李予和关颂两人像潜入敌营的士兵,心惊胆战地穿过过道,开了门进殓房。 因为医院的殓房都由值班人员打扫的,他们天天都打扫,这才取消值班不到七小时,地上连一粒灰尘都没有。李予和关颂两人在地上猛刮,把手上的皮都刮破,还是没有刮到半点灰尘。 两人看看对方的灰头土脸的样子,心里都不好受。 关颂突然拉了下李予,“小李,你看看,这些……”他指着躺在躺尸床上的尸体。 李予看着一阵战栗。 “关二哥,我的关二哥都不让打扰死者安眠,你怎么打起这个主意来?”李予赶紧的摇头。 关颂叹了口气。“小李,这会儿不是我们死就是他们亡。关二哥在上,他一定会原谅我们的。” “但是他们都已经亡了。”李予想伸手过去,但是又忍住。 他想再怎么的困难,也不能打扰亡者安逝。 “我们没时间了,难道就这样干等下去吗?不行,今天我一定得破了这个例。” 说着关颂就伸手上前,李予心里纠结着,想阻止他,但是更多的想法是希望关颂快点收集完灰尘。他紧紧地握着拳头,突然把眼睛一闭,就上前去掀开盖尸布,在尸体上刮起灰尘来。 可是猛然李予的手就被拉住。李予心里惊惧,恍惚前日夜里值班的事又发生了,这么的不好运,全是遇上这种事情。李予全身都僵硬得不敢动,呼吸也不敢喘,他感觉双腿软软的快撑不住了。可是,猛然另一只手掌攀在他的脸上。 第14章 现场抓住 “喂,小李,醒醒。” 听到关颂的声音,李予仿佛从那缥缈的世界中缓回来,睁开眼睛,四周尸体全无动静。他再看抓自己的手,原来却是关颂的手。李予飞快地甩开关颂的手,连忙后退几步,和尸体拉开距离。 “关二哥,你吓死我了。怎么叫我也不先说一声?”李予惊吓得大口地喘气。 “不是,小李,”关颂急急地指向墙上去,墙顶的角落装着个冷气箱,“你看上面,那里的灰尘多啊,能弄点下来,就足够用几天了。” 李予抬眼望上去,已看见冷气箱,明白关颂说的是事实。但是墙顶距离地面四米高,搭两个人也够不上。忽然李予记起旁边有张空床位,床的高度一米,搭个人二米七,再在那人的肩膀上搭个,高度足以到四米多。 时间不多,容不得再思考,李予马上叫关颂一起搬过桌子,放在墙脚下。关颂先上去,蹲在桌子上,李予攀到关颂的肩膀上面。关颂巍颤颤地站起了来。由于靠墙省去了部分力气,虽然两人都是瘦弱的身体,却也足以支撑。很快李予就摸到冷气箱的边沿,他拿袋子装了点灰尘。 装完后李予迅速爬起来,脚刚着地,过道的门口已响起脚步声。两人吃了一惊,迅速搬回床位来。 这时候关铭鼎在殓房门上小声说,“王主任来了。” 王主任?李予和关颂两人吓得脸色发白,匆匆忙忙的丢下床位,就奔出去。在门口三人相遇,关铭鼎拦住想要冲出去的两人。 “王主任已经下到地下室了,你们不能出去,先在这里待着。”关铭鼎着急的说。 但是关铭鼎也不能出去,三人都在这里的话保安一定会向王辉雄报告。必须得有个人去拦住王辉雄,而这个人就是李予无疑。因为只有他有钥匙,只有他有理由来这里,王辉雄把钥匙留给他显然不会责怪他到这里来的。 李予没有多想,立刻把关铭鼎拉进来,他走出了殓房。这时候留下的关铭鼎和关颂两人急忙上前,李予不给他们留余地,顺手就将门关上。一旦关上门,他们在里面就没法将门打开,任凭他们叫也没用。 王辉雄已经下来到这层的地下室,如果叫起来的话,王辉雄一定会发现,到时候将是全部暴露。所以关铭鼎和关颂不敢叫出声,他们在门后只是惊讶和愤怒。李予通过门扇上的玻璃窗朝他们摆手,道了再见。 这是无可挽回的事实,李予在过道上就遇着王辉雄,两人见面那刻,李予紧张得心脏发抖。他想说话,但是找不到措辞。 王辉雄看着李予几秒后,忽然噗的笑了,把李予笑得懵然。王辉雄伸手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很轻很轻的。 “哎呀,年轻人就是有干劲,他们就你一人按时到场。”王辉雄似乎很满意。 李予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他在想,这王辉雄是不是喝酒喝多了,还是还没酒醒?这时他才注意到王辉雄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李予赶紧上前,将王辉雄扶着。 王辉雄满脸通红的,一开口就满嘴酒气。 “不用扶我,我没喝醉。嗯,叫上他们过来,要开会,开会!”王辉雄说着就像睡了似的喃喃语着。 李予伸手在他眼前摇了摇,“王主任,我是李予啊,认得吗?” “啊,小李,我认得你。” 王辉雄摇摇晃晃的,伸手来捏李予的脸,把李予的脸用力地拉,“小李,你,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李予吃了一惊,正想着怎么回答。 王辉雄又说,“啊,我知道了,阿美说过,你来找我。”但是王辉雄又摇头。 “不对,不对,是你打电话,打电话来的。” 李予看到王辉雄语无伦次的说,就知道他还未醒酒,他不管王辉雄愿不愿意,抱着王辉雄往楼梯走去。他回头看了一下殓房的门,关铭鼎和关颂正在门扇的窗上偷窥。李予竖起根手指在嘴巴,然后转头将王辉雄带上到前厅来。 “阿美!”李予招呼。 王莉美在前台柜上照着镜子,左看右看的,对李予的叫唤一点也不理会。李予抱着王辉雄艰难的步行到这里,李予敲了敲桌台。 “喂喂,阿美,你没有听到我叫你吗?”李予有点生气。 “我听到了啊。” 李予将王辉雄从柜台的开门处推进里面。 “听到了还不赶紧过来帮忙,王主任醉酒还未醒,快搬张椅子来。” 王莉美极不情愿地将椅子搬了过来,李予把王辉雄摆在椅子上。王辉雄已经沉沉地睡着,李予看了看,到一边的开水机处倒了杯开水,走过来放在桌子上。 王莉美看到开水,两条眉毛挑起来,“你倒开水干什么?醒酒就给我倒杯牛奶来。” 李予答应着,匆匆地跑出医院去。 医院里没有供应的牛奶,需要出去外面买回来。路上,李予遇着同样醉醺醺的张靖力。他不怎么理会张靖力,但是张靖力却叫住李予。自从在公寓里李予假装不认识张靖力时,他就有一肚子气。这时再被他见着李予,张靖力立刻火冒三丈。 “小李,给我站住。”张靖力强硬的拉住李予。 “张哥你喝醉了。” 张靖力好像已经丧失理智,一拳打到李予的脸上,一下李予就扑到地上。他的嘴角都裂开了,半边脸僵硬的生疼。李予吐出带鲜血的唾液。他迅速地从地上爬起来擦去嘴角的血,咧嘴咬了咬牙根。 “你疯啊了?”李予紧紧地握着拳头。 “我就是疯了。”张靖力嚣张的瞪大眼睛,“骗我的钱,全给我还回来,不还就别想离开。这不是电梯,你逃不掉的。” 张靖力又挥拳过来,李予闪身躲开。张靖力醉眼蒙蒙四处的看,找不着李予,但李予就站在他旁边。张靖力胡乱的挥着拳头叫出来。李予后退一步,张靖力终于看到他了,眨着蒙蒙的眼睛,打了个嗝。他指着李予,哈哈地大笑起来。 “小李,你是不是女人?连打架都不敢打?” 李予压着怒火,任凭张靖力怎么嘲笑,他都不挥拳头。 “张哥,你喝醉了,回医院去休息吧。”李予淡淡的说。 张靖力还是朝李予挥拳头,“我没醉!” “不,你醉了。” “谁说我醉了?你小子是不是想找借口不还钱?我的钱呢?快把我的钱拿出来。” 张靖力在李予面前张开手,李予盯着这只手,那掌上仿佛是颗钉子,刺着他的眼睛生痛。李予掏出一把钱,塞到这只手掌上。顿时,张靖力就没了声音,只见他睁大眼睛,好像看见奇怪的东西,一脸的惊奇壮。 “哎呀,这是我的钱,这是我的钱!哈哈……”张靖力的状态就像疯癫一样。 这时候周围已围上好些看戏的人。已有保安跑过来,问清事情的来去,李予委托两个保安把张靖力架回医院大厅去。 李予没有将钱全部给了张靖力,他的口袋还有好些钱,这部分是关铭鼎和关颂的。他找魏鸢的时候并没花过一笔钱,魏鸢帮他了,而且还让朋友殡仪师也帮助李予。李予觉得对魏鸢有些亏欠,他想以后一定会亲自上门去多谢她的。 他边走边想,不知不觉已来到医院门口旁的小卖部,李予站在一列货架上,拿了支黑牛奶看看。然后他转身结了账,离开了小卖部。他往医院里走去。 回到刚才张靖力胡闹的地方,李予停了下来,盯着刚刚吐出的血液,忽然他打开了黑牛奶,咕咕地喝下肚子去。 现在还不能叫醒王辉雄,先得将关铭鼎和关颂两人搞出来先。这殓所事四人中唯一没上缴锁钥的只有李予,刚才他关上殓房的门,现在只有他能够将殓房打开。而且就算关铭鼎和关颂有钥匙,他们也不能从殓房内将门打开。李予想到了这点,所以把牛奶喝了。他扔了空盒到垃圾桶,然后才会医院里去。 在大厅门口见着王莉美在照顾王辉雄和张靖力两人,那张靖力没有放过机会,趁着醉对王莉美说胡话,被王莉美扇了几巴掌。王辉雄还在睡得像个猪一样,他滚圆的肚子将衣服撑起半截,露出肚脐一带的肥肉。 李予静静地走了过去,他快步地走回地下室。守殓房门的几个保安看见刚才王辉雄和他称兄道弟一样,所以更加相信了,全程没有阻拦李予。 他顺利地来到殓房,将门打开放出关铭鼎和关颂。 两人看见李予就生气,责怪他不该将他们锁在殓房内。但他们又不敢骂的太大声。李予看了看关颂手上的袋子,已经拿到足够的灰尘,他又看了看里面那张空床位,也已经摆得整齐妥当。 “好了,我们先离开这儿再说。”李予迅速关上门。 三人正往着楼梯走过去,忽然上面有脚步声下来。三人惊觉的躲起来,这到底是谁下来呢?殓房这种地方,除了同事张靖力,来检查尸体的王辉雄,就只剩来取尸体的医生了。张靖力和王辉雄已经喝醉,那么就只能是……如果不认识却也安心了。三人从楼道的转角处伸出眼睛偷瞄几眼,忽然都大吃一惊。 第15章 可怕的猜忌 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王辉雄。李予看见他时,顿感毛骨乍然,经过前厅的时候,他还看到王辉雄睡得挺沉的。醉酒的人如果睡着了,一般都是雷打不醒。然而这王辉雄不是别人。李予不知道他是装睡还是假寐,此刻他也是看得发呆,心想莫非刚才看的是幻觉? 还好关铭鼎反应及时,捏起两人的衣领,强行的拖回殓房门前。几个保安正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三人。 关铭鼎咳嗽了下,假装得到消息似的,拿起手机看了看说,“嗯,咳咳,关颂你不用上去了,从后门出去,那边近着停场车方便不少。” 李予和关颂两人还未反应过来,呆呆的看着关铭鼎。关铭鼎对着关颂又是打眼色,又是打手势,搞了一会儿,关颂才顿悟过来。 “哦,哦。”关颂应了两声,往着后门的通道跑去。 这条通道和过道是同一条道,直直地往前看去,就见铁门连在通道尽头。铁门的另一边是停场车,如果要送东西,必然是走这条通道方便得多,不用跑上地面再出去那么麻烦。关颂奔得飞快,眨眼已到门边。他已开门钻了过去,刚把门关上时,王辉雄就下到过道这里来。微微的关门声引起他的注意。 站在原地的李予和关铭鼎像两条等死的咸鱼,浑身抖着盐粒似的汗,就差没反白眼。但此时他们也只能故作镇定。 王辉雄将视线从后门移到两人的脸上。 “刚刚是不是有人从后门离开?”王辉雄像是已经完全酒醒,眼神恢复平常的严厉。 “没没!”李予和关铭鼎赶紧回答。 王辉雄的严厉眼神在两人身上审视了一会,也不知道他看出了什么,他的脸上慢慢转为黑色,像是暴风雨前的压抑。 “你们老实说,有没有进过这个房间内?”王辉雄的语气更严厉了。 李予和关铭鼎互相看了一眼。关铭鼎不说话,李予将钥匙拿出来,他知道躲是躲不过去了,虽然殓房内一切摆设都按照原来的样子,这是没有问题,王辉雄是不可能看出来的。但是王辉雄一定会问保安,这样他们想躲也躲不掉。王辉雄几乎就是在现场将他们抓住。不过,王辉雄却没看到他们在里面干什么。李予正努力地想着理由。 “王主任,不瞒你说,我们确实是进过里面去。这是我的钥匙,你想拿走就拿走吧。” 王辉雄哼哼地接过钥匙,看了李予一眼,“知道我为什么没有收走你的钥匙吗?” 李予摇摇头。说实话,他又不是王辉雄肚子里的虫,怎么会知道王辉雄在想什么呢?不过听着王辉雄像是话里有话似的。 “我早就知道是你们搞的鬼。别以为你们造些谣言出来,我就相信你们,我早就从这些谣言中发现真相。” “啊?”李予不知道王辉雄在说什么,有点惊讶。 “尸体早已丢失,它还能自己跑回来不成?”王辉雄顿了顿,“从尸体丢失的那日起,我就怀疑是内部的人搞的鬼,所以我特意设了个圈套。为什么我把所有的钥匙都收走,偏偏留下你的钥匙?” 李予摇摇头。 王辉雄拿起钥匙在他眼前晃了晃,“我知道是他们强迫你这么干的。把你所有知道的都说出来吧,我考虑下从轻处罚。” 李予还是摇摇头。他看到关铭鼎正怀疑的看着自己,心想,王辉雄这是想离间他和关铭鼎吗?但是,王辉雄却又好像知道他们一定会再来这儿似的? 王辉雄盯着李予,他的眼神在鼓励李予大胆说出来。 李予低下头搔了搔头发。 王辉雄哼了声。 “我刚才假装睡着就是为了试探下,果然不出我所料,你们趁我睡着时,又盗尸体偷运出去了是不是?现在人赃并获,还有什么狡辩?给我拿下他们。”王辉雄一声令下,保安就扑过来,将李予和关铭鼎扭住手。 “王主任,听我说,不是这样的。”李予试着挣扎了下,无奈保安将他扭得更牢。 王辉雄不停他任何解释,拿钥匙去开殓房的门,打开门那刻,却瞬间呆住。殓房内除了那个空床位,完好地摆着九具尸体。王辉雄不信,亲自进去将尸体的盖尸布一张张地揭开,尸体全在里面。王辉雄生气地摔门而出。 “王主任……”李予在门口叫了声,但立刻被王辉雄打断。 “你什么也不用解释。现在立刻开会,你们四个都给我到会议室来。”王辉雄生气地往楼上走了。 保安恶狠狠地将李予和关铭鼎押到地面上。自从他们发现两人是骗了他们,就没对他们好脾气。押到楼上后,保安将两人推到地上,警告他们下次再发现闯入地下室第二层的话,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李予摸着摔痛的屁股站起来,现在他已经两处负伤,就在不到三十分钟之内。关铭鼎在地上叹了口气,失望地摇着脑袋。 “关大哥你怎么了?”李予不解的问。 以李予的想法,现在关颂大概已经将灰尘送出去,顺利的话,一小时之内就会有尸体送到医院来。只要在这一小时之内拖着王辉雄,绝对有办法让王辉雄改变主意。虽然这一小时之内要拖着王辉雄有些难办,但总比没有希望好。但是不知道关铭鼎为什么叹气?难道他没有看到局面有所好转吗? 关铭鼎还是摇着脑袋,“小李,想不到你会出卖我们。” “啊?”小李吃了一惊,“关大哥你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出卖你们了?” “我知道你一直都想获得晋升,但是机会也不是用同事的前程做筹码。小李,我们那么信任你,想不到你竟然会出卖我们。” “关大哥,我可以对天发誓,如果我李予出卖你们,天打雷劈。” 李予把真心话都掏出来了,但关铭鼎还是摇头。 “小李,尸体你盗的吧,然后再让我们去寻回尸体的吧?我已经看清楚了你的恶作剧,没错,我们是太容易相信别人了。当初你说尸体会说话的时候,我们就不应该相信你,这是什么屁话,分明就是骗人。” “不,关大哥,你听我说。” 但是关铭鼎不想听,他转过脸去,继续往下说。 “我竟然还想邀请到我家作客,我竟然还信了你的鬼话。什么尸体会说话,什么有这世间有鬼,呵呵,全是宇宙大笑话。我真的早该悔悟,从你拒绝来我家的时候,就该明白你的心思。那是多么令人憎恶的人!” 看来关铭鼎是完全误会了,李予心里既着急,又担心关铭鼎此时真的放弃。这会儿不是绝望的时候,如果他放弃了,凭李予一人,想要拖住王辉雄半小时都难。 “是的,我承认是有过这样的想法。”李予也坐了下来,认真地看着关铭鼎。 关铭鼎吃惊地转脸过来看着李予,转而变成愤怒,他的样子似乎要将李予按在地上狠狠地揍一顿。 “但我从来没有做过。不管是尸体会说话,还是尸体被盗,我都没有说过谎话。真的,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们的事情。” “可是,怎么会有具尸体?怎么会刚好认识殡仪馆的朋友,怎么会刚好是女尸,怎么会刚好同意把女尸给你?” 这一连串的疑问让李予无从回答。他也想知道答案,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但是,偏偏就有,而且一个巧合都不能少掉。如果少掉其中一个,那怕只是最后一个,他们的前程就都要毁掉了。李予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担心?但是如果没有魏鸢的帮助的话,他想事情不会有这么的巧合。 也会是上天的安排,也许不是上天的安排,谁分得清楚?总之,他们还是有希望。李予用手干擦了把脸,舒了口气。 “关大哥,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李予转头看向前厅的柜台处,王辉雄已经派人下来叫张靖力去开会了。“但是,等你见到尸体的时候,一切就都会清楚了。” “是吗?”关铭鼎带着怀疑和嘲讽的语气。 张靖力似乎已经酒醒一半,不再说胡话,他随着两名护士走向楼梯口处的两人。李予朝过来的三人招了招手。 “这是唯一的机会。关大哥,现在也许尸体已经在送来的路上了,我们不能在这个时候放弃。为什么我们要凭着些无谓的说辞,而互相怀疑对方?” 猜忌就像绳子两端的死结,看似是解开一边,另一边就会自然打开。但实际上,两端都是无法打开。李予需要的是一把剪刀,将绳子从中间剪断。 “关二哥还在外面奔波,请不要放弃对他的信任。关大哥,我们还有希望,起来吧,来帮助我一起度过难关。” 他过来扶关铭鼎的手,关铭鼎的眼神似乎柔和了些。正好两个护士刚走到,李予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我们走吧,开会去。”李予说,当先踏着楼梯上了楼去。 关铭鼎和张靖力也跟着上来,两个护士走在最后。李予回头看了一眼,张靖力似乎从刚才,还在前厅柜台的时候,就不怎么说话。他不禁怀疑了,张靖力喝醉的时候,还想将他暴打一顿的,现在怎么就像个哑巴一样跟着?而且还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16章 会议上的决断 会议室在医院大楼五层,靠西南的楼角处,这方向朝着通运大河,又是面向医院后院的地方,相对比较安静。从角落的窗户处能看到远处的通运大河;侧边的窗户向下能看见后院,向前能看见远方车水马龙的街头。 西廊大街商铺林立,呈现人字型分隔医院的两边,往东是进入南北通向的主干道乔安大街道,往西则和乔安大街道一样,直通到通运大河。 三名殓房所事被两名护士送到会议室内,此时王辉雄还未来,李予站到靠窗的位置,静静地看着西廊大街。 两名护士已去叫王辉雄,不久,就听到廊道上出来王辉雄独有的沉重脚步声。这是唯有胖子才能模仿得了,而医院里几乎没有那个医生是胖子。李予也不清楚,为啥王辉雄的肚子那么大,那么的滚圆。 李予转过头时,王辉雄刚好走进来,那双严厉的眼睛直盯过来,吓得李予赶紧找位置坐下。 “咳咳……”王辉雄咳嗽声,他走到主位置上坐下。 其余两人已坐好,王辉雄抬眼扫了一遍座位上各人,本来就阴沉的脸越发黑暗,嘴角往下拉得老长的。 “怎么才三个人?”王辉雄压着嗓门,似乎压着一股怒火。 李予和关铭鼎互相看了一眼。 “王主任,关颂他昨夜生病了,现在还在医院打吊滴。”关铭鼎随便编造了个理由。 还好早上的时候,关颂和关铭鼎来得迟,王辉雄没有见着他们。而且关颂昨夜曾拒绝过王辉雄调换值班的事,当时就说肚子痛,想来王辉雄应该没有忘记的。所以这个理由编造得十分妥贴。 不料王辉雄还是猛拍桌子,吼了一声,“这不是医院吗?去什么医院打吊滴?” 李予轻轻的咳嗽了下。 “王主任,王主任,关二哥是去最近的小诊所打吊滴,这不能和咱们的大医院相提并论是不是?而且关二哥这病是昨夜拖到早上,实在忍不住了才去医院的。” 王辉雄的嘴角跳了跳,此时他的眼神像把刀子一样,李予把头钻得更低,躲在支在会议桌上面的双手后面。他用手掌挡住了王辉雄的眼神,他知道王辉雄现在一定将自己盯得死死的。李予看向对面的张靖力,他呆呆的坐着,一句话也不说。 还是关铭鼎留着些底气,他沉沉的说,“王主任,关颂已因病请假了,这没什么问题吧?” 啪,王辉雄又是猛拍一下桌子。 “谁批他的病假?请假条在哪儿?” 这一声过后,会议桌上的三人都没有谁敢开口了。沉寂了一段时间,会议室的气氛死寂般压抑,李予不时的望下张靖力和关铭鼎,又不停地看时间。他盼着这一小时能快速过去,但他每看一次时间,都只走过几十秒,离着一小时还有漫漫长的等待。 忽然张靖力站了起来,把李予吓了一跳,只见张靖力走向门口外面去。 “我上个厕所先。”张靖力说。 王辉雄点了点头。李予不由得松口气,他还以为张靖力要冲上去把王辉雄打一顿,或者揪住他的领带将这个胖子提起来,又或者是……虽然王辉雄可恶,但他毕竟还是握着几人的前程,只要他一句话,轻易就能将他们开除。 “秘书,进来。”王辉雄好像决定了什么事情,突然叫到他的秘书。 关铭鼎反应极快,立刻起来冲到会议室的门口把秘书拦住,接着回头向王辉雄求情,“王主任,请再考虑下,关颂的事情实在情非得已,如果不是生病,他会亲自来向你道歉的。” “是了,王主任,关颂是实在来不了。”李予说。 王辉雄将手一摆让他们都不要说话,“本来是你们丢失尸体,已有连带责任,还在上班期间旷工,故意不来开会,多起事情已造成不良影响。我已经考虑过了,不管他愿不愿来,按照医院规定实行开除。” 接着王辉雄朝门口的秘书招了招手,秘书强行突破了关铭鼎的阻拦。关铭鼎还是尽着最后一分的努力,他拖着秘书的衣袖。这时李予也明白王辉雄叫秘书的意图,他也奔了过来,拖着秘书的另一边衣袖。秘书无奈地看向王辉雄。而后者却是哼了声,直接过来拿过秘书送过来的文件。 关铭鼎丢开秘书的衣袖,扑到会议桌前,死死地按住文件不让王辉雄打开。如果王辉雄想要打开文件,就会有撕烂的危险。 “王主任,请你再考虑一下,求你了。”关铭鼎这次已是低声下气的哀求了。 但王辉雄不为所动,用手去扳开关铭鼎的手指。 “干什么呢?是不连你也想被一起开除?”王辉雄责骂着。 李予见再劝下去,连关铭鼎也有被开除的危险,于是上前来拉住关铭鼎。虽然这样会被关铭鼎憎恨,但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在尸体找回来之前,王辉雄可能还回改变主意,但如果一直的这样纠缠下去,王辉雄可能顾忌到职员关系,而不得不将关颂开除。 上完厕所的张靖力刚好回来。眼看着王辉雄就要翻开开除文件的末尾签名,张靖力似乎还未意识到发生什么事情,得意的叫了声。 “哟呵,发生了什么大事?这是要开除谁呢?” 在李予和关铭鼎的愤怒眼神中,张靖力得意地走到王辉雄旁边,翻着文件首页的被开除人名字,一看脸上顿时发白。李予好奇的伸头过来,偷瞄了一下,差点笑出声。这上面的名字写的是两个人:张靖力、关颂。 “喂喂,王主任,我怎么也在上面?”张靖力吃惊的问。 “是啊是啊,王主任,小张哥怎么也被开除?”关铭鼎也是吃惊着。 王辉雄沉沉地说,“丢失尸体的事情,张靖力要负全责,尸体找不回来是他失职。” 张靖力连忙用手捂着签名的地方,“喂喂,王主任,我们说好不是这样的。” 王辉雄不耐烦地停下笔,一脸怒火的转脸看向张靖力。此时,李予发现张靖力的眼神有点不对劲,他看得出来,张靖力没有哀求,只有一种更深的悲伤。王辉雄哼了声,将笔塞给张靖力。 “现在你是主任了,你来决定该开除谁?”王辉雄拖着椅子,退开了一点空间。 张靖力脸上闪过一丝兴奋,拿着准备划去文件上面自己的名字,可是在落笔的瞬间,突然像卡住了一样。他转脸看向旁边的两人。没错,李予和关铭鼎正愤怒地瞪着他。张靖力赶紧将笔放下。 “王主任,整件事情的主谋是小李,要开除的话,就该开除他一个人,与我们三个没有任何关系。”张靖力像是已查清楚的样子,信心十足的说。 “什么?”李予没想到张靖力会突然将枪头转向自己,吃了一惊。 王辉雄点点头,接着向着李予问:“小李,你有没有意见?” “我有意见,王主任。”李予说,“事情在未查清楚之前,这件事情不该由谁来负责。这也是我们开这个会议的目的。” “这个会议有什么目的,你说说看。”王辉雄似笑非笑的说。 “王主任,我个人认为此次开会,目的在于找回尸体。导致整件事情发生的不正是尸体丢失吗?王主任,既然你认为是我们内部人员盗走尸体,那请你给我们一点时间。如果到时候还是没有找回尸体,再决定开除也不迟。” “哦,是吗?”王辉雄并不吃惊,他似乎早料着李予会这样说。 关铭鼎也上前来劝一句,“王主任,我关铭鼎愿意以人头作担保,李予说的一点也不错。” 王辉雄转向张靖力,问他,“张靖力,你现在还考虑将你的名字划去吗?” 张靖力没有答王辉雄,他倒是拉着关铭鼎,火冒的问,“关大哥,你怎么也相信小李这小子?我们还不被他害得够惨吗?” 关铭鼎推开张靖力的手,“我不是相信他,但我相信关颂。我们不能在关颂不在的时候决定他的命运,如果你不愿意,请你站到一边去,这儿的事情不关你的事。” 王辉雄在一边拍了拍桌子,“好了。我觉得小李说得不错,那就再给你们一点时间,到时候如果尸体还未找回来,别怪我不客气,把你们都一并开除掉。” 张靖力不愿意,他拿起笔果断的划去文件上面他的名字,“王主任,我们中午在酒桌上说好了的,这事情到底与我没任何关系。” 李予觉得张靖力这话中有话,中午的的时候,两人一起吃饭了吗?他想起王辉雄和张靖力回医院的时候,都是醉醺醺的样子,答案已经很明显。张靖力中午和王辉雄说了些什么?为何这事情就与他张靖力没任何关系?他又想起王辉雄两次下到地下室去,为什么王辉雄好像知道事情一样? 这时候李予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急忙走出会议室去接听,是关颂打来给他的。李予还未开口,关颂已经在那边着急的叫起来。关颂找不到丁志远,也找不到尸体。 第17章 突然出现的女尸 听完关颂说的,手机从手上滑落了,砰的摔坏在地上。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李予从心底发出撕裂心脏的无声呐喊,他紧紧地握着拳头,指甲已陷入手掌心的肉里了。一阵气血冲上脑袋,他差点晕倒。他跌跌撞撞地退到墙壁,在墙上滑了下去,像失去生命似的滑坐在地面上。 外界只剩纷扰的吵闹声,此刻李予的脑中只有嘲笑和愤怒。 关铭鼎和张靖力争吵完了,走出会议室,正好看到靠在墙边绝望中的李予,大吃一惊。他跑过去扶起李予,突然间双目就泪如注雨。 “是不是没有尸体?”关铭鼎哽咽的忍着泪水。 李予没回答,他根本就没有听到关铭鼎在说这么。失业的恐惧已经完全的包围他,无数的嘲讽,无数的愤怒,无数的欺骗和无数的承诺。恐惧像个漩涡,将李予吸入漩涡之下的地狱深渊的嚎叫。他的耳朵只有一声声鬼嚎狼嚎。 “喂,李予。”关铭鼎摇了摇像个木头人的李予,李予一点反应也没有。 关铭鼎吃了一惊,使劲地猛摇李予。这时候张靖力也走出会议室,还骂骂咧咧的,关铭鼎看见他,就招呼他过来帮忙。但是张靖力却在门口不动,他鄙夷的看着。 “还管他干什么?再不将尸体还回来,王主任就要签字了。”张靖力火冒的说。 关铭鼎也生气了,他放开李予,挥着拳头向张靖力冲过去。张靖力不甘示弱,也挥着拳头相向。瞬间两人就要打起来,忽然旁边出现双严厉的眼睛,王辉雄在会议室的门口处重重地咳嗽下。看到他出现,关铭鼎和张靖力都停下手了。 “商量得怎样了?”王辉雄这一眼扫过去,似乎就知道结果,所以他故意这么的问。 张靖力挥手往回走,眼神是狠毒的,他直接进了会议室。于是王辉雄将目光转向关铭鼎,但关铭鼎不知道如何的回答,他看向李予,而此时李予还是处于呆死的状态,直直的立在廊道上。关铭鼎只好将目光转开。 “再给我们一点时间,也许……也许……”关铭鼎说不下去。 王辉雄将两指在手心上点着,他思考了一下,“放弃吧,再等下去,也是没有希望的。” “不。”关铭鼎说,“我相信小李。” 王辉雄笑了,显得老谋深算的样子,在会议室门口转了个身,“那么我就再给你们一点时间吧。”他向着楼梯走去。 “谢谢王主任。” 关铭鼎看着王辉雄离开,去捡起李予的电话,已经摔得全无样子。他整了整,屏幕已经无法显示。关铭鼎叹了口气,轻轻的拿电话放回李予的口袋,然后掏出自己的电话,他给关颂打了电话过去。 电话显示对方正忙,无法接通。关铭鼎骂了句,再拨。 突然李予像恢复理智一样,蹬蹬地跑进会议室去。关铭鼎吃了一惊,也赶紧的跟上去。张靖力正站在会议桌的文件旁边,拿着笔在修改些东西,李予冲入会议室看见张靖力就将他抓起来。 “为什么要出卖我们?”李予发怒地问。 张靖力慌乱地挣扎着,向李予背后的关铭鼎投去求助目光,但是关铭鼎也上前来,他竟然打了张靖力一巴掌。 “你个臭小子,当初还是你来找我们,要我们帮助你,现在竟然让我们来顶罪,真是歹毒啊你。”关铭鼎破口大骂,气得捋起袖子,又要打张靖力,但是张靖力一把牢牢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关大哥,你别被这小子骗了,是他盗的尸体。”张靖力狠狠的扭身,挣脱了,李予只是扯下他衣领的两颗纽扣。 关铭鼎本来不相信李予,现在也不相信,他听到张靖力说的,愣了一下,转身看向李予,眼神充满了怀疑。 “老实说,小李,你说的尸体呢?现在怎么没有尸体?”关铭鼎问。 “看看,就是他将尸体藏了起来。怎么,敢不敢将尸体搬出来给大家看看?我早就怀疑你这家伙的脑子有问题,值班半夜把自己锁进停尸房里干什么?” “小李你别藏了,你对女尸产生感情,大家都理解。但是你把尸体藏起来,这样会把大家都害了的。” 张靖力和关铭鼎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李予无法招架,他很想解释,却又无从去解释。为什么他们就不相信他呢?为什么张靖力丢失的尸体要让他来负责?为什么,到底做错了什么? “不是的,”李予大吼一声,“我没有把尸体藏起来!” “不是你是谁?”张靖力也吼了起来。 “把你的文件拿出来,将你的文件给大家看看。”李予将两颗纽扣掷到张靖力身上。 “什么文件?”张靖力愣了一下。 关铭鼎已反应过来,他上去想搜张靖力的藏在上衣胸袋的,医院女研究员给他的秘密文件,张靖力用力地推开关铭鼎的手。 “我知道了,你们是不是都想坐牢,好得很。我现在就将文件拿出来。”张靖力往身上摸了一下,突然就尴尬了。他又往裤子的口袋摸一下,顿时愣住了。 “咳咳,我还不想坐牢。”张靖力顿了顿,对李予说,“你虽然没有藏尸体,但是你得解释下,为什么半夜你要躲入停尸房内?” “见鬼了。”关铭鼎说。 “什么见鬼?世间哪有这么多鬼?”张靖力忿忿不平的在椅子上坐下。 但是关铭鼎并不是和张靖力说话,他说的是桌子上的文件,李予扭头一看,也是吃了一惊。只见开除文件上,最后的纸页上签了王辉雄的名字。李予急忙的翻开前面开除人员的名字,已划去所有人的名字,只剩李予的没划掉。 关铭鼎从李予手中拿过文件,狠狠地摔在张靖力的脑袋上。 “这个又是你搞的鬼吧?王主任刚刚和我说了,再给我们一点时间。” 张靖力急忙的抱住文件,虽然已有愧意,但嘴上还是不服输,“刚才喝醉了,一时酒气冲上来,就写了王主任的名字。但是,我也没写错啊,王主任的意思就是要开除李予。” “胡话。一屁的胡话。”关铭鼎气得猛敲椅子。 但是张靖力说得对,如果李予没有找到尸体,也就是承认了盗尸是他们四个殓所事干的。王辉雄抓到几人的在场证据,全靠张靖力的功劳。如果不是张靖力去找王辉雄喝酒,告密他们的行动,或者王辉雄会酌情考虑几人在丢失尸体事情上的处理。 李予像一下子泄了气,软软的坐到椅子上,“张哥说得不错。”他说。 “什么?”关铭鼎吃了一惊,“小李你干什么了?你也认为这胡话说的有理吗?” “我……” 李予还未解释,会议室的门口忽然出现王辉雄的秘书。 “大家,王主任叫大家都到医院门口去看看。”秘书看着会议室内的气氛,都不敢进来,就站在门口弱弱的说。 “有什么事情吗?”关铭鼎随便的问了一句。 “好像是有具尸体放在那儿。” “什么?” 三人像是坐到仙人掌的刺,立刻跳起来,把秘书吓了一跳。关铭鼎当先跑了出去,李予和张靖力也跟着跑出去。 出到会议室,立刻看到楼梯处正蜂拥而下的人群。三人奔到楼梯,汇入这股涌涌的潮流中。 医院门口已有数名保安在拉起警戒线,数百的围观者被推开,只见圈子中间有个黑色的胶袋,袋中装着鼓鼓的物体,而胶袋上头已被拉开,赫然就是露出个女人的脑袋。李予看着女尸的脸,愣了半天,和在殡仪馆里看到的不一样。殡仪馆里的女尸化了妆,而这个女尸没有化妆,两张脸看起来完全不一样。 有医生在女尸旁边检查。 “死者的死亡时间?”保安队长问。 “看不出来。应该是前两天死的,不会差得很远。”检查医生说。李予认出这人是廖明。 王辉雄在旁边拍了拍廖明的肩膀说,“停尸房最近丢失具尸体,你先让让,给两个同事辨认下是不是这具。” 廖明站起来,让个位置出来,王辉雄推着李予和关铭鼎进到圈子里。 “给我瞧仔细了,丢失的是不是这具尸体?失职的事以后再慢慢和你们算账。”王辉雄哼了声,站到一边去了。 关铭鼎睁着眼睛左看看,右看看的,他当然知道不是这具,但不知道是不是李予的殡仪馆的朋友送来的,便用手捅了捅李予。 “喂,小李,是不是?说话啊!”关铭鼎悄声的说。 李予正看得发呆,实在是不像,一点也不像,这具女尸越看越和殡仪馆看到的完全是两个样子。该怎么办呢?关颂已经说找不到丁志远,找不到尸体。该怎么办呢?这具尸体说不定是一起凶杀案的尸体? “是,是吧。”李予小声的说,以为王辉雄没有听到。 不想王辉雄就在旁边大吼一声,“大声点说,到底是不是丢失的那具尸体?” 李予被吓得一跳,点点头,又摇摇头,却又点点头。这王辉雄脸上的肌肉一抽抽的,眼神闪着怒火。忽然前面的人群都分开,钻进来一个人,李予仔细一看,原来是关颂,他跑得满额都是汗水,下气不接上气的。 第18章 确认找回尸体 看到关颂出现的那一刻,李予感觉救星出现,但是他又非常的害怕。如果仅仅是出现具陌生尸体,他完全可以对王辉雄说是丢失的那具尸体。 但李予不愿冒这个险,说不定陌生尸体是某个凶杀案的尸体,那得去坐牢的。所以他需要关颂来确认,眼前的这具陌生尸体,关系到四人的命运。它是到底是不是丁志远送来的尸体?李予不想再受打击。 希望在一瞬间往往会变成绝望。李予凝视着关颂的眼睛,好几次想开口,却都是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 关颂伸手示意让他先喘口气。 站在旁边的王辉雄挤了过来,肥胖的身材,把李予和关铭鼎分而推开。王辉雄冷冷地笑了笑。 “呵呵,关颂,你不是肚子痛吗?不是请假了吗?”随即王辉雄把脸一黑,“放屁。鉴于此次欺骗事件,根据医院规定,往后两年的所有假期全部取消,所有的请假一律不批准。” 听着这话,关颂当即就跪了下来。 “王主任……且听关某一句……我,是刚从小诊所赶过来的。”关颂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王辉雄哼了声,“你赶过来干什么?难道小诊所治不了肚子,还要到大医院来治吗?” “王主任……我……” 李予适时的挡在关颂前面,面对王辉雄充满斥责的严厉的眼睛,李予强壮镇定。他从口袋里掏出摔坏的手机,“王主任,刚才关二哥来电话,就想说尸体已经送回来了。” 虽然手机已经砸坏,不过刚才关颂的确是来了电话。 “手机已经坏成这样,我怎么知道是谁打给你?”王辉雄一口咬定,是李予故意摔坏手机,然后来个死无对证。 “对,手机。”关颂像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飞快地从口袋掏出他的手机。 “给给,小李,手机。”关颂硬是将手机塞到李予手上。 李予也想起来了,通话的双方都有记录,即使一方的手机摔坏,另一方也能从手机里查到这条记录。所以关颂打给他的事,并不是死无对证,而是证据确凿。李予便拿过关颂的手机,搜查起通话记录。 “不是,不是这样。小李,有个陌生女人,叫你,打电话,给她。”关颂喘着,一口气差点说完这句话。 “什么?”小李吃了一惊。 “第,第,第一个,电话,快打。”关颂指了指手机。 李予看了一眼王辉雄,他好像在思考些事情,看着尸体,没有理会这边。于是李予拿着关颂的手机走到一边,回拨通话记录上的第一个电话号码。边心想这是谁呢?莫非是李芷晴那个女魔头? 电话响了一会,便有人接了。喂了一声,李予听到这个声音,立刻就想起来了,是魏鸢。 “喂,魏小姐,不好意思,打错电话了。” “你没有打错。”魏鸢在电话那头说,“我就是想告知你,丁志远已经把尸体送了过去。” 李予愣了足足五秒,“送来了吗?” “是的,他想和你说的,但是打不通你的电话。”魏鸢说。 “请问送到哪儿了?” “本来丁志远想把尸体送进医院,但是门口有保安拦着,他就将尸体留在大门口处了。你去到那儿就可以看到。” “我看到了,谢谢。” 李予放下电话,心情潮涌得无法平复,他奔回圈子里,一把将拉着王辉雄的手。 “王主任,这具女尸就是丢失的那具女尸,确定没有错了。” 王辉雄看了李予一眼,点点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怎么能确定这具女尸就是丢失的那具?” “这个,”李予刚将手里的电话举到一半,马上就放下,“这个……反正她就是丢失的那具女尸。” 王辉雄摇摇头,然后挥手让保安将尸体送回殓房。围观的群众渐渐的散了开,张靖力从旁边奔过来,拉住李予问。 “小李,我看这尸体怎么和被盗的不一样?” 关铭鼎也走过来,扳开张靖力的手,悄悄地和张靖力说,“小张哥,这事情你最好不要再管。现在尸体被送回来了,我们被开除的危机也化解了,剩下的事,你只要闭嘴就行。” “闭嘴?”张靖力哼了声。 李予转身把关颂扶起来。“这事情多亏了关二哥,张哥,你要感谢就感谢关二哥吧。” 关颂还未明发生在会议室内发生的事情,一脸困惑的问:“发生什么事了?” “行吧,你们最好不要让王主任发现尸体是的假的。我呢,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过王主任要是问起来,也不能怪我乱说。尸体本来就是假冒的。”张靖力哼了声,十分得意。 关铭鼎也哼声,“那很好,你敢说的话,我就将你偷取密锁文件的事说出来,到时候大家都去坐牢吧。” “你……”张靖力气得在三人面前紧紧地握着拳头,然后气呼呼地转身离开了。 李予和关铭鼎扶着关颂走进医院。三人互相抱怨着各自遇到的事情。原来关颂去到殡仪馆,到处乱转也找不着丁志远,他急得给李予打了个电话。忽然有个穿红衣服的女子过来问关颂,是不是要找丁志远拿尸体?关颂说对。红衣女子就把电话给了关颂,说尸体已送到医院去了,让他赶紧回医院去。关颂马不停蹄,立刻赶了回来,刚到医院门口就看到大堆的人在围观,然后就看见李予和关铭鼎…… 李予和关铭鼎也把会议室的事说了,关颂听到张靖力背叛,顿时气愤不跌,要去找张靖力问去。李予和关铭鼎赶紧拉住他,说事情已经过去了。 现在的情况是,替换的尸体虽然找到,但是王辉雄并未相信这具尸体是真的,不知道王辉雄到底怎样才相信。他们以为找到具尸体,反正王辉雄认不出来,自然会相信的。哪知道王辉雄老奸巨猾,到这时候还质疑起来。 三人各自想了会儿,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能让王辉雄相信。一场闹剧,将会议拖延了两个时辰,现在是下午的三点四十分。王辉雄派秘书来通知他们,会议到下午六点半继续进行。于是三人就各自回家休息去。 李予拖着疲倦的身躯回到春院小区,到了十三层楼上,站在自家的门口,想敲门却又犹豫。早上他刚和妹妹说过不回来的,不知道这小魔女的气消了没? 他在门口徘徊了一阵,就转到魏鸢的门口去。他轻轻的敲了下门,没人开门,李予等了一阵,带着一丝失落离开了。他往廊道的转角走去,忽然听到转角那边传来脚步声,他停了下来。然而从转角处出来的是另一个人,李予笑了笑,轻轻地走过转角。 电梯叮一声,电梯门打开,走出来一个红衣女子。李予看她一眼,整个人都僵住了。 “你,你好!”李予站在转角处,轻轻的说。 “啊是你?”魏鸢很惊讶,旋即又充满可爱的微笑。 李予也笑了,“本来想去你家找你,但是你不在,没想到在这儿见到你。” “我刚从殡仪馆回来。哈哈,你找到尸体了吗?” 李予点点头,他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魏鸢伸手过来捏住李予的手指,“来我家坐吧。” “不了,我还有点事情。” 但是魏鸢不顾他反对,拉着李予向着向七号房间走去。魏鸢开了门,先将李予推了进去,然后她才进去,把门关上了。 “嗯,我来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就是想和你道谢。这次多亏你帮忙,才使得我没有被医院开除。” “是吗?”魏鸢很高兴的说,“其实也没什么帮忙,只是给你介绍认识个朋友而已。” 魏鸢去挂手提包,李予在沙发上坐下,拿出两个杯子,倒了些茶水。魏鸢进房间去换衣服,李予端起茶杯走到窗子边去看窗外的世界。 太阳正从这窗子照进来,感觉有点烫,李予拉了拉窗帘布,粉色的窗帘布在阳光下显得很娇气。 “你就打算一直站着吗?”魏鸢已经换了一身宽松的连衣裙,粉色的,站在门口依着门框支起脑袋。 “是了。”李予看着她一头飘逸的长发,感觉心跳有点加速。 “你这人……过来这儿坐吧,我们聊聊。”魏鸢说。 李予走到沙发前坐下,“把你的手机借我打个电话,我的摔坏了。” 魏鸢看着李予,眼神是莫名其妙的,但她还是将手机拿出来递给李予。李予拨了李芷晴的电话,响了很久李芷晴才接听。 “喂,小妹,老哥今晚可以回去睡不?”李予很是愧意的说。 电话那头犹豫一阵,李芷晴说,“老哥,我感冒了。” “什么?”李予吓了一跳,“你等着,我马上就带你去看医生。” 李予将手机还给魏鸢,“不好意思,家里有点事情,我现在要走了。” 魏鸢微微的一笑,“不要紧的,你先带小妹去看病吧。她真的是个很漂亮的女孩。” “谢谢。”李予略略抱歉,赶紧出了门。 转过廊道,他飞奔向四号单间房去,也就是他自己的家。李予悔恨昨晚没有给妹妹拿被子,让她受冻了一夜,现在得了感冒全怪他疏忽。如果不是因为贪睡,也不会听见妹妹的敲门声也不起来,他真是想回到昨晚去,破开房门把贪睡的自己狠狠的打一顿。 第19章 意外的证明 李予飞快的打开家门,闯了进去,就见着李芷晴软赖赖的躺在椅子上,数百张面纸巾乱丢到茶几,沙发和地上。李予小心地走过去,踢开面纸巾,伸手在她的额头上摸了摸,马上就将手一缩。 好烫,感觉应该是四十度的高烧了。这傻傻的小魔女,竟然一个电话也不打给他?李予什么话也没说,抱起李芷晴就奔出门。 “老哥,你等会,等会。”李芷晴虚弱的说。 “嗯。”李予应了声,脚步却没停下。 李芷晴生气的扇了李予一巴掌。 “老哥,你是不是又不听我说话?” “你倒是说啊。”李予很烦躁,即使这样,他也没有停下来,一股劲冲到电梯前,才停下等电梯升上来。 “老哥,你把我的手机忘了。”李芷晴嘟起嘴巴,娇气的说。 李予愣了一下,心想这傻妹妹,病得这样了还想着一个破手机。真是心痛了李予。他看着李芷晴的眼睛,终于还是不忍心的,抱着她还奔回家里,找到手机给李芷晴。李予匆匆地赶回电梯时,正好电梯到达,李予抱着李芷晴走了进去。 一路的飞奔,终于赶到了乔安医院。李予熟悉地去给李芷晴挂了诊号,交了费用,然后终于有医生来给她挂起吊滴。这时,李予才松一口气,成条章鱼摊开四肢坐到椅子上。李芷晴笑了,却不说话,默默地转到一边玩手机去。 晚上六点十二分,李予拿着刚买的盒饭回来给李芷晴,李芷晴娇气的不肯吃饭,李予只好一口口地喂给他。 关颂和关铭鼎来到医院,找到了在病床边喂饭给李芷晴的李予,便都坐下来一起商量对策。 王辉雄说了六点半召开延迟的会议,想来他是在找办法证明尸体的真伪。他们找来的尸体本来就是假的,想证实方法可是有很多种。首先就是他们中的人,例如张靖力,如果他和王辉雄说出来的话,没有什么比这个更有说服力。 但是中午的时候关铭鼎的一番有实质性的威胁,张靖力应该不敢会太过嚣张的。 剩下的方法只能找关于女尸的主治医生了。 关铭鼎沉吟了一下,郑重的说,“我想到一个问题,如果她的主治医生认得她的尸体,我想中午的时候,廖明应该会说出来。” “也许,因为诊断了太多人,廖明根本记不清了吧。”李予说,心不在焉的给李芷晴喂饭。 “听说除了廖明之外,还有两个人见过她。”关颂回忆的说。 由于登记尸体的簿上关于女尸的那页纸被完全划掉,一切都信息只能靠记忆。这时李予也想起来,除了被划掉的登记簿,应该还有关于女尸的死亡证明。前天他就找过廖明要死亡证明,要是让王辉雄拿到它,可就不得了。 虽然死亡证明上没有女尸的照片,但是,医院的系统都有死亡证明登记,如果翻找到死亡证明的记录,再拿去查找女尸入院时的治疗记录,要找到女尸的照片并不难。 想到这儿李予吃了一惊,急忙放下盒饭。 “关大哥,关二哥,我想有麻烦了。”李予急忙拉着两人走出病房。 “老哥,你走了就别回来。”李芷晴生气的将盒饭扔出来。但是盒饭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李予估计李芷晴应该吃饱,他顺手捡起盒饭残渣,扔进了垃圾桶里。 “小李,什么事情慌慌张张的,你看把你妹妹都激怒了。”关铭鼎关心地说,回头看一眼李芷晴。 李予也回头看一眼这个小魔女,她在玩手机,他知道她的性格,所以也就没多忧虑。要是她有事情,准是闹得天翻地覆也要李予拿到给她。她安静就表示她没什么事,虽然嘴上骂着,但习惯了的李予,听起来和多谢差不多。 “关大哥,我刚想起来,还记得前天的事情吗?你去找王辉雄汇报的时候……” “嗯,记得啊。你好像没有帮我看班点是不是?” “啊?是不是那时候尸体就已经丢了?”关颂吃惊的问。关铭鼎也吃了一惊,现在说起丢尸体,人人都是心慌慌的。 李予搔搔头发,“我想说的不是这个。还记得我上了四楼上面吗?我是去找了廖明,就是她的主治医生,我查看了她的死亡证明。” “你说这个干什么?”关铭鼎不解的问。 “死亡证明还在廖明那儿。如果王辉雄要她的死亡证明,我想廖明一定能找得到。” 关颂恍然大悟的敲敲手掌心,“对哦。死亡证明都是有时间登记的,在前几天死亡的女尸,就只有一具,也就是说廖明轻易就能找到死亡证明。” “不错。我当时找他的时候,他就一下子找到死亡证明给我看。”李予着急起来。 李予看了看时间,六点二十二分,还有几分钟就到开会时间了,还来得及吗?李予向楼梯口处看了看,晚上走动的人渐渐的少了,现在看过去楼梯口处一个人也没有。李予看向关铭鼎,他正在思考,不停地摸着下巴的短胡子。 “我看得先把死亡证明偷了,以备无患。只要王主任没有拿到照片,他怎么也不可能硬说尸体是假的吧?”关铭鼎询问的眼神看着李予。 “就算是假的,只要我们三个一口咬定真的,王主任也不可能说是假的。”关颂说,向着李予和关铭鼎点点头。 “两位大哥觉得如此,我李予一定奉陪到底。”李予举起拳头,大义凛然的往中间一握。 “那我们就来个先礼后兵,将死亡证明取走,让他死无对证。”关铭鼎一把握住李予的拳头。然后关颂也握上来。 三人商定已毕,便往楼上走去。匆匆地来到五楼,已经是六点二十七分,三人迅速走向四楼靠住院区的进出口附近。关颂被安排在外面放风防止人突然进来,李予和关铭鼎摸到廖明的办公室外面,李予敲了敲门,没有反应。李予使劲地推了推门,门已经锁上。 “怎么办?现在开锁已来不及。”李予砸着门锁。 “给我走开。”关铭鼎推开李予,抬起一只脚,就要破门而入。 李予赶紧拦住他。 “关大哥,你要破门的话,不是说明了我们做贼心虚吗?” “那怎么办,没时间了。” 李予在办公室外转了转,还没想出办法。忽然关铭鼎的手机响了,是王辉雄的秘书打来,通知他去开会。这时候,关颂也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拿着手机,结果也是和关铭鼎一样。李予摸了摸口袋,他的手机摔坏了。虽然没有通知到他,但现在只能去会议室,估计王辉雄已经在会议室等着他们了。 “怎么办?”关颂看着还未打开的廖明的办公室的门,声音都抖了,好像王辉雄等会就要过来拿死亡证明。 “别慌,”关铭鼎沉沉的说,“我想王主任也还未想到这层。” “但是如果他早想到了呢?也许死亡证明现在根本就没在廖明的办公室内,已被王主任拿走了呢?”李予捂住脑袋,狠狠地揉太阳穴。他觉得自己的脑袋不够用了,他需要更多的脑袋,就像电脑一样,装上数十个核心,快速的运算一次。 “别慌,都别慌。”关铭鼎拉住关颂和李予的手,“我们先到会议室看看。” 三人又匆匆忙忙地跑上五楼,到了转角,进入会议室就看到有很多人在里面坐着,包括王辉雄和张靖力。还有一些是不认识的,是别的管理层的人,主要是以穿白袍褂的医生居多,李予略略一看,居然发现廖明也在这儿。 他们选了位置坐下,王辉雄扫视一眼众人,然后咳嗽一声,宣布人齐开会。 “最近几天,医院因为停尸房的事闹得沸沸扬扬,鉴于让各位同事的安心工作,医院已实行取消值夜班制。但是,也就是在取消之前,有人将停尸房的尸体弄丢来了。”王辉雄将严厉的眼神投向了张靖力。 张靖力站起来,向着各人鞠了个躬。 “承蒙各位同事的关心,本人先自我检讨一下。工作时间内发生丢失尸体的事情,实在是我们殓所事丢大家的脸。但作为一名殓所事,我认为尸体被盗,责任不只在于我们殓所事,而是我们在场的所有人。” 张靖力的一句话,引得会议上众人议论纷纷,都将矛头指向殓所事。 “出入停尸房的门口,是由你们殓所事负责看管的,凭什么要我们也负责任?” “如果不是取消值夜班,你们殓所事还打算继续丢失尸体,然后让我们来负责吗?” “尸体丢失的事,找回来就好。但是逃避责任,是找不回来的。” …… 众人口诛笔伐,纷纷向着王辉雄说殓所事的各种不是。 李予倏忽地站起来,压压手,让他们先静静。 “各位,我们殓所事丢失尸体,我们承认是我们的错。但是现在尸体已经找回来,我想大家都知道吧?我们也没必要再在这儿争执。” 这时候王辉雄的秘书拿着叠文件进来,李予伸长脖子看去,文件的最上面是他们殓房的登记簿,下面被遮盖,看不清是什么文件来。秘书将这些文件放在王辉雄前面,王辉雄满意的笑了笑,压压手掌让李予先坐下。于是李予坐回到原座位上。 第20章 不可信之言词 王辉雄脸上习惯性的出现老谋深算的微笑,“我早就知道是内部的人所为,至于是谁,我就不便明说了。虽说尸体是找回来,但尸体是真是假,尚有待考究。所以今晚请来各位,就是想各位给出个真实的答案来。” 似乎是料到王辉雄是这么说,关铭鼎第一个站起来回答,“王主任,尸体既然找回来了,尽管去查究就是。可是,王主任,尸体已经停放超过三天的时间,还是越早查明为好。” 李予跟着站起来,“是啊王主任,虽然停尸房的存放时间比一般地方存放得久些,但终究存放不能超过七天的期限。” 王辉雄没回答,却让秘书将刚才搬来的资料发下去,每人人手一本,李予翻看了下,是殓房登记簿的复印件。 “这本登记簿每人都拿到了吧?”王辉雄拿起一本翻开,“上面记录这每具尸体的进出记录,前面那些可以不看。请大家翻到最后一页,这张划花掉的,就是丢失那具尸体的登记页。” “王主任,你把这些给我们看有什么用?”一个年轻的医生问。看他的样子,李予想大概是给女尸看病历的吧。 王辉雄不理会他,一下指到登记簿上的照片,问在座的人,“谁认得照片上是那个女人?” 张靖力把复印的登记簿放下,“王主任,照片都全划花了,谁还得出来?” 几个人都附和着说对。 李予怕王辉雄指到死亡证明上面,就站起来说,“各位,请问有那位医生见过这女人的,就是诊治的时候,看过的,可以亲自到停尸房去辨认。” “我看过她。”在一边的廖明放下登记簿,站了起来,两手抱在胸前。“王主任,这女人的死亡证明是我给她出的,虽然名字都被划去了,但是我认得上面自己的字迹。” 李予吃了一惊,他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发生了,他看向左边的关铭鼎和右边的关颂,这两人基本和他一样的表情。 王辉雄向廖明点点头,“廖医生,谢谢你指出。既然你认得这女人,那么请你提供她的死亡证明。” 廖明又看了看登记簿上的照片,然后摇摇头,“对不起,王主任,我只认得自己的字迹,至于是谁的名字,我实在是看不清楚。” 王辉雄差点就想将手上的登记簿砸过去,但他只是重重地砸在会议桌上。 “你仔细想想,时间是在前几天的,大概是三天左右,给那具尸体开过证明来着?”王辉雄盯着登记簿上前面的日期,距离丢失女尸的时间,相差应该不超过三天。 廖明想了想,“王主任,我想起来了,三天前确实给一具女尸开过死亡证明,不过现在记不得她的名字了。我想我应该还记得她的脸,如果将她的照片给我看,我就能想起来。” “很好。”王辉雄说,“请廖医生去拿死亡证明来,我们核对一下。” 廖明点点头。 他们是越说越兴奋,可把李予和姓关的二人吓得魂不着体,眼看着廖明就要下去办公室拿死亡证明,三人赶紧站起来阻止。 “王主任,不用那么麻烦,请廖医生到停尸房去看看,不就一清二楚了。”关铭鼎说。 “对啊,王主任,廖医生说只要看到女尸的脸,就能想起她的名字。”关颂说。 “王主任,要不我们都去停尸房看看?”李予问。 王辉雄压压手,让三人先坐下。 “既然找得到死亡证明,就不用那么麻烦到地下室走一趟。嗯,廖医生,麻烦你去取死亡证明上来给大家看看。” “好的,王主任。”廖明从容地走出了会议室。在三人的惊惧和掩饰愤怒的眼神中,李予看到廖明吃惊的瞥了他一眼。 他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呢?李予胡乱地猜测着。因为两天前,他去找过廖明,紧紧是两天的时间,正常的人来说,应该不会记错。除非廖明得了失忆症吧,但是这不用想都知道根本不可能的。 所以李予知道,廖明一定是记得他,那么廖明就是冲着女尸的死亡证明来的。而符合这个时间的就只有这一张死亡证明。 李予看了关铭鼎,又看了看关颂,两人都是苦拉着脸,就和他一样,等待着接受命运的惩罚。关铭鼎在旁边狠狠地捶了李予一拳。 “你干什么?”李予不解的问。 “不是你这家伙没事去找死亡证明,会出这么多事吗?”关铭鼎压着嗓音,怒火的说。 李予低下脑袋,但是又抬起来,“就算我不找,廖明就不会记得了吗?” 关铭鼎别开脸去不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着,已经是六点四十五分,廖明还没有上来,会议上的人不禁互相悄声地讨论起来。王辉雄依然保持着不慌的姿势,李予看不出王辉雄镇定的外表下,到底有没有一丝慌乱。但是,李予和姓关二人更慌乱了,他们觉得时间每走一下都那么的慢,但又希望时间走得更慢一些,这样他们就有时间来想办法。 李予倒是希望廖明没有找着,但是,他们去到廖明的办公室的时候,门是锁着的,他会找不着吗? 如果没有谁去盗的话,死亡证明会好好的存放在办公桌背后的柜子里。 这时,王辉雄终于忍不住了,向秘书招招,在秘书耳边悄悄说几句,秘书就走出会议室去。李予猜到秘书一定是去叫廖明了。 不知道廖明找到女尸的死亡证明了没? 过了好久,秘书带着廖明回来,她后面的廖明一脸的汗水,走得特别慢,显然很是尴尬。李予往他手里看去,不好,他握着张纸。 廖明把手里的纸交给王辉雄,王辉雄略略过目,然后丢到桌子上。 李予忍不住站起来,伸长脖子往纸上看去,不是死亡证明,而是张记录病历卡的纸条。他不禁松了口气。 关铭鼎和关颂看到李予的脸色,也都长长地松口气。 “小李,你是不是有话要说?”王辉雄严肃的问,严厉的目光,把李予看得心里发抖。 听他这么说,李予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还站着,他赶紧摇摇头。 “王主任,我想靠着这个,是找不到女尸的吧?” 王辉雄没有答李予,他把病历卡拿起来,展示给众人看,很明显的上面的和女尸有关的一切都已被划掉。这么明显的毁尸灭迹手法看着很类似,李予立刻想到尸体登记簿,不错,作案手法完全一样。有人故意这么做的。 众人已想到一块,每人脸上的都是吃惊的表情加疑惑。王辉雄将病历卡放下,眼睛在每人的脸上扫过,然后把殓所事的四人一个个的叫到。 “张靖力,关铭鼎,关颂,李予!” 四人站了起来。 “王主任?” “你们确定这具尸体是真的?”王辉雄一点也不像开玩笑。他极其严肃的表情,表示了这丢失尸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王主任,你是不是还有什么疑问?”李予小心的问。 王辉雄点点头,“从这些刻意掩饰的东西看来,我越来越确信了自己的想法。盗尸的事,的确是我们医院内部人所为,其作案手法非常的高明。” 接着,王辉雄转向廖明问他,“在这段时间,是否有什么可疑的人进过你的办公室?” 廖明一下就指到李予。 “是他,前两天去过我办公室,问我要女尸的死亡证明。” 王辉雄将目光投向了李予。 “这么说来,你是有着特殊目的了?小李,我看你为人一向老实,怎么你就干出些让人脸红的事情来?你说,死亡证明是不是你偷走了?” 偷走?李予愣了一下。虽然他是想过,和关铭鼎、关颂一起偷走死亡证明,但是他们连门都没有打开,更不说是偷。 而且他们说的,是漏了个重要信息,死亡证明不见了,谁干的事?显然是有人想掩盖事情真相。虽然是帮上了李予他们一个大忙,但李予觉得有种说不上错误。他最不应该就是前两天去找廖明要死亡证明看,这么巧合的情况,真是有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嫌疑。就和他夜晚进入殓房内,被锁上一夜一样。 真的是这样的吗?李予想不出到底是巧合还是被人设计。 会议室内已经议论纷纷,丢失尸体的事情就已经足以引起他们的话题,现在连死亡证明也丢失。 如果不是病历卡也被划掉,李予还认为死亡证明仅仅是丢失而已。 “王主任,我认为事情有些蹊跷,现在不管关系到我们殓所事还是别人,这件事情上是有人在刻意的掩盖,并嫁祸给我们殓所事。”关铭鼎站起来说。 王辉雄没有回答,他认真的看着病历卡,然后抬起头,压压手示意李予和关铭鼎都坐下来。他向秘书招手,等秘书过去时,王辉雄在秘书的耳边悄悄地耳语几句。然后王辉雄站起来离开了会议室。 他既没有宣布散会,也没有向众人说明是怎么回事?会议室内在座的各人都是一脸的茫然,但也不敢问话。不久他们都将目光投向了李予等四名殓事这儿。 第21章 最重要的证据 会议室内众人正躁动不安,几个保安已进来,众人一看,这阵势是要来抓人吗?接着王辉雄也回到现场,李予看到王辉雄的手上,拿着份新的文件来。他的确是来抓人的。李予猜到,这个人很可能就是自己。 “李予。”王辉雄在会议室的门口时,就叫了一声他。 李予咽了咽唾液,站了起来,双腿不自觉的抖动。他勉强的笑了笑,他还能解释什么?不管有人是不是想陷害他,他是绝不可能说得清自己是清白的。 他为什么要去殓房内查看尸体?他为什么要找廖明要死亡证明看?他为什么可以偷换尸体?…… 李予觉得只是自己太愚蠢,像只猎物,完全不知道陷阱就在自己的脚下面。 两个保安走来,他们没有抓起李予,只是在李予身上找着,然后找出了摔坏的手机。保安将坏手机放在会议桌上。 “就是这个手机,当时李予给我看的照片,就保存在这个手机内。”廖明推了推眼镜说。 王辉雄过去拿起坏手机,一按开机键,所有的零件都散掉下来。李予额头都冒汗了,为什么自己这么的不小心,把手机给摔坏了呢?这下又多一条证据证明他就是盗走尸体,并且有意销毁证据的人。 “再给你一次机会,小李,你老实说,为什么你要这么做?”王辉雄严厉的眼神盯过来,李予避无可避,冷冷的目光让他脊骨都发寒。 “王主任,我可以说自己是无辜的吗?” “放你臭屁!”王辉雄大骂一声。 关铭鼎站了起来,关颂也站了起来,“王主任,我们都可以证明小李是无辜的。”他们一同的说着。 旁边的张靖力发出声嗤笑,“你们,怕不是他的同伙把?” 王辉雄生气地按着桌子,低头思考着。会议室内安静到可怕,众人的目光都像是审判犯人的样子。李予对这件事情一无所知,他这么的努力,只是想保住一份工作,但现在好像是跌入深渊里去,或是置身泥淖中无法解脱。 只有两个同伴还在身边,他们相信李予说的,也许是因为张靖力的密锁文件。李予也想到了,他在考虑要不要把密锁文件公开,真相也许就在密锁文件里面。但也许这份文件也是个陷阱。 本来这是关铭鼎对付张靖力的办法,但现在也只能放手一搏,这份重要的文件里,一定是藏着某些关系到女尸的秘密。 “王主任……” 就在李予即将要说出密锁文件的事情时,王辉雄伸手示意他不要说话。王辉雄像是决定了某项决定,抬起头来时,目光都在关铭鼎和关颂身上。 “你们为什么要相信他?”王辉雄问两人。 关铭鼎和关颂互相看一眼,然后一致的回答,“因为小李给了我们相信希望。” 李予感激的看着两人。 但是王辉雄却轻轻的叹了口气,对保安说,“锁起来吧。” “为什么?”李予想挣扎,但两双被保安扭到背后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也不想的,只要你将事实说出来,我们还有商量的余地。但是,既然你什么都不肯说,我只能将你交给管制的人。” 关铭鼎和关颂也是吃惊。 “小李,你别害怕,我们一定会想办法的。” 李予被两个保安执着手送出会议室,他本想把密锁文件的事情说出来,可看到关铭鼎和关颂的眼神,却又止口不说了。虽然说出来一时爽快,但未必能说明密锁文件是和女尸有关,而给王辉雄知道四人都接触过密锁文件,准又是大发脾气的将所有的人都抓了。李予还考虑到一点,就是密锁文件是最后的秘密武器,不到万不得已时,绝对是不能和王辉雄摊牌的。 保安押着他走过长长的廊道,下了楼梯,直到一楼的前厅,然后穿过后门到后院,在一排长长的条石长椅中穿过。李予来过这里,医院后院对他来说,一切并不是那么陌生的。平时他就在楼顶上看过,也喜欢在院子内逛圈子。李予知道这里有间废弃的平房,就在最西面靠墙的地方。可能是给管理后院的人住的,后来医院有了集体宿舍,房子就给废弃了。保安带着李予来到这里,把他锁进了平房里。 这间平房不足十平房米,四处都有破洞,靠窗子的墙角处还有几张破凳子。李予走近窗子看了看,窗子的窗柱已经被腐蚀得只剩下锈铁,李予捏下其中的一根,窗柱立刻断成两截。李予摇摇头叹了口气。 在临时牢房里呆了有一段时间,月亮都升了起来,李予没有手表,不知道过了多久了,大概会议已经散了。平房外面的小路有脚步声,正向着平房里走过来。 李予从平房的门缝外面看去,只见月光下出现两个身影,仔细一瞧,赫然就是关铭鼎和关颂两人。 他们偷偷地蹑过来,东看看西瞄瞄,小声地喊着李予的名字。 “小李?” “你在哪儿?” 李予压着声音,回应他们,“关大哥,关二哥。” 关铭鼎和关颂两人又四周看了看,完全找不着李予在哪儿。李予使劲地拍了拍门板,关铭鼎和关颂两人终于看到西面角落的平房。 “对,就是这儿。”李予快速叫着。 两人终于注意到李予伸出门缝的手指,于是偷偷摸摸的走了过来。 “关大哥,关二哥,你们是来救我的吗?” “小李,你忍忍,我这就来救你出来。”关铭鼎吼着,往后几步,抱拳到腰将肩头对准平房的门。 “别啊!关二哥你快拦着关大哥。”小李惊叫。 “怎么了小李?你不想出来吗?”关颂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还是拦住关铭鼎。 “我……关大哥,关二哥,你们相信我不?我绝对没有干这事,盗尸体一定是有其他人。” “小李你把我们当什么人了?”关铭鼎生气的说。 “小李,我们不相信你,还会来将你救出去吗?”关颂也是挺生气的。 李予笑了笑,“关大哥,关二哥,既然你们相信我,就不用把我救出去了,我在这里呆得挺好的。” 顿了下,李予又说,“如果我离开这儿,只会让王主任更怀疑我。如果我是清白的,我为什么要逃?因为我们是清白的,所以我们也没有去打开廖明办公室的门。” 关铭鼎算是明白了李予说的话,“小李说得对,这种时候越是被怀疑,就越要镇定。我们不能再给自己添麻烦了,这样下去只会加重王主任对我们的误解。” 关颂却急了,在门口处来回地踱着,“可是这样下去也没办法啊,我们也没证据证明小李是清白的。王主任说了,明天就要把李予交给管制处,他们一定会严肃处理,小李是要坐牢的。” “别慌。”李予现在倒是镇定了不少,经过进来平房的一段时间冷静,他没刚才的那么恐惧了。 “办法倒是有的,就是需要两位大哥我帮去办。”李予深吸了口气,“我刚刚想了一下,只要还有张哥手上的密锁文件,管制处也拿不了我怎样。” “小李你说,想要我们怎么做?”关铭鼎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李予嗯了一声,“关大哥,我想这件事情肯定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目的是想掩盖女尸的身份,如果能调查清楚幕后的人,我们的罪名就能洗清了。” 在小平房的这段时间,李予将问题追溯到最初的时候。他值班之时,发现女尸起来说话,这本来就是个很严重的问题,只是他们都忽略了。因为王辉雄在调查失踪的女尸,所以他们都忙着找另外一具女尸来代替,本想欺骗王辉雄,获得一丝喘息的机会。但是王辉雄根本就不他们这样的机会。 直到李予冷静下来时,才发现问题的导向有误。如果一开始就是调查女尸的话,也许就会发现,到底是谁盗走了尸体? 关铭鼎和关颂听完李予的分析,都佩服的点头。 “这么说来,我们是要调查这具女尸是不是真的死亡了?”关铭鼎问。 李予对关铭鼎竖起大拇指,“就是这样。” “可是女尸不是有死亡证明了吗?”关颂不解的问。 “死亡证明这种东西,要是我读过书,我也能写出来。”关铭鼎尴尬的说。“但是,能写出来并不代表就是死亡的证明。” 关铭鼎仰头望向天空,“前两天小李来找我的时候,给我说这事,我就怀疑事情不对劲。这女的如果死了,还能说话吗?” “但是,如果是撞鬼呢?”关颂说了,却害怕的四处看下,好像生怕会遇上撞鬼这事。 其实撞鬼这事,是人都会怕,怕遇上了却又不知道如何对付。李予当初就给女尸吓到差点失禁。后来问了廖明,才知道尸体是不会说话的。就算是有诈尸一说,也只能发出点响声,但是绝对不会说话。所以李予怀疑他遇上的这具“女尸”,根本就不是死人。 那么,该值得怀疑的是谁?廖明吗?他是开死亡证明的,如果那女人没有死,他肯定是知道的。但是廖明为什么要告诉李予,死尸是不会说话的呢?这个问题李予也想不通,唯一的办法就是从死亡证明处进行调查。可是死亡证明已被人盗走了! 第22章 临时审判 找回死亡证明的事情,李予就托给关铭鼎去办了。至于关颂,李予有另一件要托给他。是关于他的妹妹,这小魔女因李予的一时疏忽生起病来,现在李予被捉进小黑屋,只能托关颂帮忙照顾她一下。希望小魔女妹妹没有再耍脾气吧,希望她快点好起来吧。 看着关铭鼎和关颂两人离去,李予却重回失落中。他在两张满是灰尘的椅子上躺下,仰望屋顶,小平房的屋顶上正好有个小破洞,可以看到挂在天空上金黄的圆月。 现在已是十四号了,月亮还不是满月。 明天会是满月吗? 谁也不知道天空会不会有乌云。只是希望吧,但是感觉希望离着天际的距离。就像李予交托出去的事情,他感觉应该会是什么也办不成的吧。 李予躺了一觉。到了后半夜,天真的变了,乌云遮盖得浓黑似墨。李予被惊雷震醒,看到窗外,闪电长长的掠过天际,他爬了起来,潮湿阴冷的空气呼呼地吹着薄薄的衣服。李予将椅子搬到远离窗的另一面墙的墙角下。 他已睡不着,看着那扇窗户透入阴冷光芒,呆呆的想着明天的事情。 很快就下起雨来,滴滴答答地乱敲着房子的屋顶,那些墙上的破洞溅进水滴来,李予拉着薄衣服紧了紧身子。不久,雨水从门外灌了进来,李予只能将脚缩到椅子上,盼着天空快点放晴。 这雨下得很大,几乎没有放晴的可能。李予捧着脸,迷迷糊糊的打起瞌睡,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有阵吵闹声将他惊醒。好像是老鼠闯进了平房内,在雨水里索索地爬着。由于没有光亮,李予看不清楚是什么东西。 “去去!”李予小声地驱赶地上的东西。 可是门缝边突然砰地一声响,有个黑影子闪了过去。李予吓了一跳,望向锁着的门,却没看着什么。心想,莫不是自己在打瞌睡的时候,有人潜过来偷窥?会是谁呢?李予脑子里转了几个人的名字,都觉得没什么可能。 他又缩着双脚打起瞌睡。这次他没有睡着,打了个小心眼,用手掩着眼睛但是裂开条指缝瞄着门缝。 不知不觉的,李予头往椅子上一磕,天已经放晴了。李予擦了擦红肿的眼睛,看了看四周,阳光从破窗子照进来,地上的积水已退去,杂物被雨水飘得到处都是。李予只觉得是恍惚地过去一瞬间,不知道已是过了一夜。 门外有脚步声响起,李予以为是关铭鼎或是关颂来过看他,到门缝一看,却是走来两个保安。 保安过来开了门,一言不发的挟持着李予,将他带出平房外。他们进了医院,坐上了电梯,一直来到医院的最顶楼十八层上面。 整个顶层看起来只有一个房间,占着大部分空间的一个大会议室。李予听说过这里,是医院管制处的临时审判会议室。要是有违了管制处规定的人员,需要经过这里审判,才决定是否将人交给管制处。 李予已下顶决心,如果一切都失败了,他就会将密锁文件说出来。 两保安将李予推进扇三米高的大门里面。刚进去,数百双眼睛已盯着过来,李予不由得心慌。在众目睽睽之下,李予被押到一间用矮栏圈起来的座位上坐下。管制处的人分在右边肃穆的坐着。 主台上院长拿着小木槌轻轻的敲了下案桌。李予只见过院长两次,一次是在职员大会上,院长发表长篇的演说。另一次是在电视节目上看到,院长有个专访。这次是第三次。李予往主台上看去,那张白须飘飘的脸,长得似寿星公一样,实在是太容易辨认了。 “各位医生护士,各位管制人员,关于丢失尸体一案,现在开始审判。” 院长又敲了敲小木槌。 在一边的王辉雄拿着一叠文件递交上去给院长,“院长,我怀疑职员李予有盗窃尸体的嫌疑,并且用别的尸体冒充盗窃尸体,还将与盗窃尸体有关的文件全部销毁掉。” 院长将脑袋转向李予这边,李予知道他的昏花老眼是看不清他的面貌,“职员李予,请问你有反对意见吗?” “是的,院长。”李予在椅子上站起来,“我自认为自己清白,所有这些罪名不过是捏造的。” “你说是捏造,那好,请问尸体被盗的时候,你在哪儿?”王辉雄那双严厉的目光直逼李予。 “我在家里。而且当时值班的是张哥,张靖力。” “有谁可以证明你在家里?” 这王辉雄真的是无事说些废话,李予不禁心里大骂,在家里还需要人来证明,家里除了亲属,就只有要找个朋友来陪着才行吗?但是,亲属并不能作证明。 “无人可证明。”李予说。 “据调查,当时你是和你妹妹玩到凌晨的两三点才回家的,在这段时间里,你完全有机会作案。我有证人,张靖力,可以证明你在这段时间里,曾经到过医院来。”王辉雄说。 院长叫传证人张靖力进来。 大门打开时,两个保安护着张靖力进来,他在王辉雄旁边坐下。 王辉雄站在他前面问,“请问证人张靖力,你可否记得五月十三号当晚,嫌疑人李予曾来过医院。” 张靖力看了李予一眼后,回答,“是的,我当时正在医院的停尸房值班,忽然听到李予在楼梯口处叫我上去,所以我就到了前厅去。” “撒谎,我根本就没有到过医院。”李予激动地踢着矮栏杆。事实上他一整晚都陪着李芷晴,连医院的大门都没有进过。 院长拿着小木槌敲了敲,两个保安上前来按住李予。院长两边看了一下,然后叫秘书来问了几句。 “证人张靖力,请你照实回答,当晚是否亲眼看见职员李予到过医院。”院长问。 张靖力又看了李予一眼,轻轻地摇摇头。 王辉雄急着上前一步,“院长,证人虽然没有见到李予,但是也不能说明李予就没到过医院,他只是欺骗证人,所以才没有露面。” “据医院的前厅站台的王莉美交待,整夜都没看见嫌疑人李予出现。”院长说。 “也许他是从别的地方进来医院,比如地下停车场,当时他们就是利用这条暗道将尸体盗走。”王辉雄还在执着一词。 但是院长敲了敲小木槌。“作证无效。嫌疑人并没出现在作案现场,请提议方另作证明。” 王辉雄有些失望的坐回椅子上,两个保安过来,将张靖力护送了出去。王辉雄思考了一会,然后继续向院长提出证明。 “院长,这条送来医院的女尸根本就不是被盗的女尸。这个医生廖明可以做证明。”王辉雄说。 院长叫传证人廖明医生。 于是两个保安护着廖明进来了。 李予看到廖明就觉得心慌,好不容易找来的女尸,如今被他一眼识破,真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当初就该考虑到,廖明能识破女尸。但是当时也没想到王辉雄会较真。其实,如果不是张靖力告密,或者王辉雄还真的被他们骗过去。 “请问廖明医生,被盗女尸的死亡证明是不是你本人亲自出的,并且在上面签字。”王辉雄问。 “是的,死亡证明是我本人亲自写的。我认得上面的笔迹,虽然文件上的字迹都被划涂掉,但字的一点一划,我都认得出来,就是我本人所写。”廖明谨慎的说。 “这么说你可以找到被盗女尸的死亡证明了?”院长问。 廖明摇摇头,“死亡证明已被盗走,连同死者的病历卡也被划涂掉。” “是的,”王辉雄说,“有关死者的资料全都被划涂掉,请院长看刚才递上去的文件。” 院长拿起王辉雄递送给他的文件,认真的看起来,一只手捏着老花镜的边框,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浏览。 李予盯着廖明,感觉自己的额头都冒出了汗水。他当初就不该找这家伙要死亡证明看,这样或者廖明就不会知道是他来了。 “虽然文件被划涂掉字迹,不过部分点划尚可辨认。只是没有相同的证据作对比。请问廖明医生,这个和嫌疑人李予有什么关系?” “尸体被盗前一天,李予曾来过办公室找我要死亡证明看,还问了我一些奇怪的问题。” “请照实述说奇怪的问题。”院长说。 “李予问我,‘死了的尸体会说话吗?’,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问。” 廖明刚将李予的问题说出,会场立刻一片的哗然。尸体会说话吗?这个问题比较有学术性,死了的人如果会说话,那真是见鬼了。很多人常听见死人说话,不过全都是见着那些人的灵魂而已。实质上见到尸体会说话的,历来没有这个案例。所以廖明一将问题说出,立刻引起会场众医生的议论纷纷,其中也不乏研究院的人。 院长将小木槌敲了几下才控制住会场的气氛,刚才议论纷纷的人都将目光投向李予。他为什么要这么的问?这和尸体被盗有什么关系?一瞬间各种联想纷纷出现。李予面对各种目光,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因为审判很快就会有结果,而很自然的,有人就会想到,他之所以问这个问题,就是相对女尸进行研究,所以盗走女尸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第23章 无罪 院长将小木槌使劲地敲了敲,将脸转向李予这边,问他,“嫌疑人李予,请问你对刚才的作证有什么反对意见?” 李予盯着廖明,脑子乱成一团,他抽不到一丝线索。廖明这证词可是给他致命一击。李予面对会场众目光时,心态是非常崩溃的,他当时怎么可以问这种问题呢?尸体会说话,有脑子的人想想都不可能。 正当他发呆时,院长拿着小木槌敲了一下。 “嫌疑人如果不会答,就当没有意见默认了。”院长说。 “等一下,等一下。”李予用手揉了揉太阳穴,“我有意见。” “请说。” 该死的,有什么意见呢?他感觉脑子蹦不出一个主意来。李予又将目光盯向廖明,此时廖明也正看着他,廖明那张一本正经的脸上,看不出有撒谎的本事。猛然李予想到,如果他否认问过廖明这个问题,是不是可以说明作证也无效? “院长,我不记得曾经提问过廖明医生这样的问题,我要求廖明医生作出语音证据。”李予说,他知道当时只是随便的一问,廖明肯定没有录音的。 果然,院长同意李予的意见,要求廖明提出证据时,廖明也是懵住了。 王辉雄站出来说,“院长,廖明医生当时没有将李予当作怀疑对象,而且尸体也没被盗,这种情况下,没人会注意留下证据。” “不错,我当时只是认为李予是随便一说,而且为了保证病患者的隐私,按照医院规定是不能录音的。” 院长点了点头,“反对意见无效。” 李予狠狠地踢一脚矮栏杆,两个保安差点又想来按住他。李予看向大门外面,关铭鼎和关颂都没有出现,两人到底干什么去了?他交托给他们的事办得怎样? 院长又敲了敲小木槌。“反对方请问还有什么意见?” 李予狠命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到底还有什么可以反驳的呢?该死的,现在什么都没有想到。李予无奈的趴在椅子上。 “根据提议,嫌疑人李予于五月十五号正式交给管制处。”院长一槌宣判了审议的结果。 “等等!” 王辉雄几乎和李予同时喊出来。王辉雄向李予投来疑惑的眼神,李予心里也很疑惑,王辉雄想要说什么呢?而李予想要说的是密锁文件。李予打算被交给管制处时,将密锁文件说出来。 “小李你有什么想说的,不妨直接说。”王辉雄对李予说。 “不不,王主任,我岂敢抢了你的话呢?还是请王主任先说。” 王辉雄也不客气,转脸对院长说,“院长,我请求让嫌疑人当众说出他盗的女尸在哪儿?因为天气的情况,如果女尸保存不妥,会有碍我们医院的声音。” 院长将小木槌一敲,“批准了。请嫌疑人李予说出被盗的女尸在哪儿?” 李予当场就懵了,他根本就没有盗尸,如何说出来?这样还不如将他交给管制处还好。不过他不打算继续纠缠下去,李予决定将密锁文件的事情说出来。 “嗯,其实……” 所有的眼睛都集中到李予身上,李予感觉到他们在热切的眼神,也就是他们理所当然的认为他就是盗尸的人。李予故意咳嗽了一下。 “咳咳,盗尸体的其实不是我,而是……” “研究院。” 有人惊呼起来。 众人扭头看向大门,只见进入来几个穿白色研究服的人,他们直接走向主台。一个研究员在院长耳边悄悄地说了几句后,院长挥手让他们先退开。接着院长叫秘书叫来管制处的众人,一同聚在主台上悄悄的不知道说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后众人散退。院长拿着小木槌敲了敲。 “刚才和管制处交流过,鉴于盗尸一事,研究院打算接手调查。因为事情不单关系到尸体一事,还有研究院在着手的研究。所以撤销刚才的提议,职员李予由研究院带走。”院长一锤子改判了案子。 “什么?” 场下的众人议论纷纷,最惊讶的是李予和王辉雄。李予直接目瞪口呆的伫在原地,王辉雄有点气愤地冲上主台,想向着研究人员冲去,但是被保安拦了下来。后来有保安护着李予离开了会场。 保安没有将李予带到研究院去,而是在医院的前厅给他解开了锁。 “你可以走了。”保安说。 李予不解,院长不是说将他交给研究院了吗? 他问保安,“我还算不算是医院的员工?” “这种事情,你最好问王主任去。但是现在暂时是无罪,你可以随意活动。”保安说。 在前厅的王莉美看到李予被释放了,兴高采烈地奔到这儿来。却闻到李予一股霉味,不禁掩住鼻子。李予昨夜在废弃的平房里顿了一夜,又遇上大雨,衣服早就混迹着汗臭和杂物的气味。 “哎呀,臭死人了。你离我远点。”王莉美讨厌的说。 李予无奈的退后两步。保安已走了,他也没那么的拘束。但是不得不说,这分明是王莉美跑过来,挤近他的,为什么要他站远开去?看在刚才王莉美帮他证实没有来过医院,李予还是谦让地多谢她。 “阿美,多谢你帮我作证。”李予说。 王莉美得意的哼一声,“多谢我啊?需要怎样的多谢呢?” 李予愣了一下,他还未想过怎么多谢,他以为王莉美会说不用谢。“我还没想好,哈哈,我刚被释放。其实我没想到自己会被释放的,真是天大的意外。” “所以你就没想到怎么多谢我了?哼。不如我帮你想,今晚来我家,我们好好地深入交流一下。”王莉美闪着她长睫毛的眼睛说。 李予又愣了一下。“阿美,这个……我妹妹还生病,我还要照顾她。所以这个我只能拒绝了。” 王莉美似乎料到他会这样回答,“要不要改天呢?” 李予认真地想了想,“改天再决定吧。我现在要去找我妹妹了。” 王莉美失望的瞪了李予一眼,“记得啊,你还未多谢我啊。”然后快乐地走回站台去了。 李予看着她的纤柔的背影,老是感觉有点不对劲,不禁搔了搔头发。前几天她对他的态度还是冷若冰霜的,怎么最近好像老是缠着他似的。还有住同间公寓的魏鸢,也是对他老热情的,感觉就像是遇着恋人一样。 但是李予也没多想,一晚不见李芷晴,不知道这女魔头怎样了?他赶紧跑上楼梯,往病房区走去。一路的弯弯绕绕,找到了李芷晴的病号床位,进去一看,愣了。病号床上被子被叠得整整齐齐的,连一点褶皱都找不到,这是像有人上去躺过的一样吗? 李予赶紧找到护士,问了下李芷晴的去向,才得知李芷晴昨夜被关颂接走了。李予找到公共电话,给关颂打了电话。 “喂,关二哥,你在哪儿?” “我正在家里躺着,昨夜被你妹妹折腾了一夜,好不容易才闭眼瞌睡一会。哎呀,你给放出来了吗?” “我妹妹还病着,你咋就将她接出医院了?”李予十分震怒,当然也只是压抑着不敢爆发。 “你妹妹吵着要找你,我还能这样?我只能说你回家了,这才哄骗她回你家里去。唉呀别说了,我现在才知道你为什么怕你妹妹,关某我这辈子算是倒八辈子的霉了。” 李予知道李芷晴已被接回公寓里,匆匆地挂了电话,立刻往公寓赶去。一路的飞奔,几乎没喘上口气。到了春院小区,直接坐电梯上十三层,然后直奔四号单间房去。打开门一看,却见着魏鸢在帮他收拾房子,她将满地的纸巾捡起来丢进纸篓桶里。 “啊,啊,怎么是你?”李予扳着门把,又退出去看了看门头上的房号,是四号房没错,他还以为自己走错房间了。 “你回来了?”魏鸢放下纸篓桶,直起腰对着李予绽开笑容。 “是的,是的。”李予轻轻地走进来,魏鸢旋即去给他倒了杯茶,好像只是她家一样,李予接过茶多少有些尴尬,“我妹妹还好吧?” 魏鸢点点头,“她睡了。” 她在沙发上坐下来,伸了伸腰揉揉胳膊和腿,“我也是刚进来你家。早上下班的时候,看见她和一个陌生在电梯里吵吵闹闹的,我就过去将她领走。幸亏她还记得我,看到我就安静了不少。” “那是我的同事,”李予喝了口茶,舒了口气,“昨夜她想找我,但是我有事脱不开身,我想应该是同事想阻拦她出去吧。” “是呀。”魏鸢说,她老是盯着李予的脸,“她也和我闹着要见你,但是我说了,睡一觉醒来就会见到你。她就相信了,然后去房间睡觉去。” “谢谢你。” 李予放下茶杯,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正尴尬的看着魏鸢,她忽然坐近过去。 “医院里没出什么事吗?”魏鸢几乎是贴着李予的大腿坐的,她穿的是包臀裙子,两条白晃晃的小腿展在李予前面。 “现在没事了。”李予舒了口气,将头转向窗口看去,昨夜的一场大雨,让今天晴天万里,灿烂的阳光正从落满窗玻璃上。 忽然魏鸢的手机响了,她到一边去接电话,李予也站起来,到李芷晴的房间去看看,这小魔女睡得正沉。李予放心的走回来,魏鸢已经接完电话了,只见她坐回沙发上,拿起电视遥控,打开新闻频道。 第24章 恐怖新闻来袭 电视机上正播放着新闻,介绍的是一例关于病人感染上变异病毒,变成嗜血狂魔。该节目还联系到乔安医院的医生进行讲解,医生经过详细分析后,得出一个结论: “这是一种无法医治的血液病,就人类知识所知,它或者是贫血症的变异。感染这种疾病的人症状基本和白化病类似,皮肤变得非常苍白,但不同的是,毛发始终会维持原有的颜色。病患者的另一个症状是,渴望血液。因此医学界上也称它为——血咒。” 李予正想仔细的看看这种关于这种变异病毒的描述,新闻台却切换了广告。李予拿过遥控器,想切换其他的新闻台,但都没有关于这起变异病毒的播送。 “真是可怕。”魏鸢捂住脸。 李予放下遥控器。“你为什么会找到这个新闻频道?” 魏鸢松开双手,看着李予,“刚刚志远打来电话,说这新闻频道有则可怕的消息,叫我赶紧打开来看看。” 李予犹豫了一下,拿过魏鸢的手机,回拨给丁志远。 “喂,丁先生,我是李予。” “请问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和魏小姐刚刚看了你说的这个新闻,有关变异病毒,我想了解一下,你能说说具体是怎样的吗?” “这个不好意思,李先生,我只是名殡仪师,并不清楚病毒什么的。我想这个应该是你们医院医生的责任吧?他们或者更了解些。” “是吗,那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 李予放下电话,愣愣的看着魏鸢,而此时魏鸢也看着他。李予将电话还给了她。魏鸢接过电话,站了起来走到李芷晴房间的门口。 “她睡得还好吧?需不需要到医院去看看?”魏鸢轻声地问。 李予还在想着刚才变异病毒的事情。 如果医院说的是真的,那岂不是要变成了吸血鬼了吗?听说吸血鬼会说话,怎么看着好像真的一样。李予再想想关于吸血鬼的传闻,他们白天就和死人差不多,但到了夜晚,就会变成和活人差不多,然后起来吸食人类的血液。李予想着时就不寒而栗了。 “不行,我得去殡仪馆一趟。魏鸢,麻烦你帮忙照顾一下我妹妹,好吗?”李予期待地看着魏鸢。 她点了点头。 李予便匆匆地出门了。他一路下到地面,走上街道去,在路上顺便买台新手机。这段时间都一直忙着找尸体,都记得买手机,自从手机摔坏后很是不方便。有了新手机,李予先给关铭鼎打了个电话,他想问问关铭鼎昨天在干什么? 但是电话一直都打不通,不知道是手机没电关机了,还是被人故意的关机了。李予给关铭鼎留了条短信息,希望关铭鼎能看到。 出租车载着李予一路到了殡仪馆,他在小卖部下了车,直奔山上的殡仪馆。靠着昨天的记忆,李予走到了殡仪馆门前,推门进去,一股焚烧的恶臭几欲让他呕吐。他好不容易忍住,进到里面,遇着昨天在尸体化妆间的老头子。 “请问,丁先生在不在这儿?”李予恭恭敬敬的问。 不想老头子竟然没听闻他说话似的,睁着浑浊的眼睛打量着李予。李予怕他年纪大,把自己给忘记了,所以就先介绍了一番,他就是昨天和丁志远一起来的那个年轻人。 老头子还是没点反应,李予心里恐慌,想到莫不是老头子突然猝死了?他伸出食指,朝着老头子的胸口小心地戳去,想试下老头子是不是还活着。 突然一个巴掌险些将李予的手指拍断,李予啊声赶紧的缩回,揉着被拍痛的手指。他抬眼一眼,丁志远不知道从哪儿闪了出来,此刻正站在老头子的身后。 “李予李先生,请你不要动他。”丁志远严肃的说。 “咳咳,哦,好的。” 李予盯着老头子,绕向他背后的丁志远,这老头子的脑袋竟然像是向日葵一样跟着他转动,李予吓了一跳。 丁志远俯身在老头子耳边悄悄的说几句话,老头子才转开脑袋,缓缓地走向焚尸间那边去了。 “丁先生,他到底是怎么的了?”李予看着老头子的背影,忍不住问。 但是丁志远没有回答,他将话题绕回到李予身上来。 “请问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哦对了,丁先生,关于变异病毒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李予小心的问。 丁志远忽然吃惊的看着李予,他很少吃惊,至少李予是没有见过。在李予眼中,丁志远是个很稳重的人。对于他露出的吃惊表情,着实让李予震惊,仿佛看到事情的严重性。但是李予又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是真不知道?”丁志远问。 李予摇了摇头,他要是能知道,就不会来问丁志远了。 “你是乔安医院里的人,竟然连这种内幕都不知道?”丁志远很吃惊的问。 李予被他弄得一头雾水的,为什么是乔安医院的人就一定要知道,像研究院的事,越少知道越好。有时候知道的事情多了,反而会带来坏处。 丁志远忽然收起吃惊的表情,微微的一笑,“想知道事情就跟我来吧。” 他向着殡仪馆的大门走了出去,李予不明所以的跟上。丁志远领着他,圈圈转转的,绕到了殡仪馆屋后,这里几乎已经上到山顶上,就差几十步就可以将整个山头踩在脚下。李予看着光秃秃的山头,感觉就像是一座坟头上的尖顶。 丁志远熟练地在一块长满青苔的石板下摸索出一条绳子,他将绳子一拉,青苔石板忽然弹跳开,露出个地窖的入口。丁志远先钻了进去,然后招呼李予跟着他。进入到里面,丁志远先点亮两盏矿灯,将整个地窖照亮。 李予一看吃了一惊。 只见地窖的墙边摆放着整排的尸体,像是挂着的一串串腊肠,纵使是当了半年的殓所事的李予,见着仍不免的心惊。 这里的尸体都化了浓妆,仍旧没有掩饰得了脱水后下陷的干瘪丑状。尸体的四肢垂着,它们的脖子后被钩子之类的东西挂着,头被固定正面立着。它们都经过了特殊的处理,处于一种封存的状态,像浸泡在福尔马林溶液一样。 “这些都是历年来殡仪师留下来的杰作,从来都不对外公开。”丁志远说。 “那你为什么要和我说?”李予好奇的问。丁志远就不怕他会将这些隐秘的事情说出去吗? 丁志远笑了笑。 他走到一排尸体前面,忽然从口袋中掏出把小刀,一刀割在尸体的手上,那尸体竟然流出了鲜红的血液,像还是个活人一样。 “因为和变异病毒有关,所以我才说给你听。”丁志远说。 丁志远用小刀沾些尸体流出液体,用一个小瓶子装了,然后拿出针线,将刚才割破的伤口缝上。 李予把小瓶子拿过去,吃惊地看着里面红色的液体。 “这些不是血液,只是一种保存尸体的药水。”丁志远看了李予一眼说。 “它看起来就像是真的血液。” 李予把小瓶子放到灯光下,仔细的看着,很怀疑丁志远说的话。因为它看起来太像是人类的血液,只是没有闻到血液的味道。 丁志远已经缝好伤口,走过来把李予手中的瓶子取走,然后拿到墙角的一个柜子,把其中的一个抽屉拉开,李予看到里面已经满满的装着红色液体的瓶子。丁志远整理了一下,刚好空出个位置,他将手中的小瓶子放进里面,然后把抽屉合上。 “你是不是想知道关于变异病毒的事?”丁志远回身过来问。 “不错。” 丁志远将手机拿出来,递给李予看,上面是一张刚拍的照片,照片里的女人,准确来说应该是女尸,已经化完妆了。照片拍得很漂亮,简直就像是艺术品一样。 李予一眼就认出,这是新闻上播出感染病例的女人。 “这……这个?”李予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知道我为什么知道那频道播出的新闻吗?因为这事情就是在殡仪馆中发生的。”丁志远无限唏嘘的感慨的说。 “为什么?”李予急切的问。 原来就在李予被审判的那段时间里,殡仪馆接到一名刚死的女人,家属急着火化,将尸体送到殡仪馆来。按照惯例,照样得给女尸化个妆容。作为殡仪师,化妆的手艺就像是艺术品,如果效果上佳,则会将尸体保存并收藏。丁志远精心的给女尸化好妆后,老头子一看,觉得这女尸的妆是件上品,建议丁志远将她纳入库存里。丁志远听信老头子的话,找来地窖的药水,注射进尸身里。就在准备将尸体送进焚化室去的时候,尸体突然活了过来,可把殡仪馆的人惊炸了,急忙打电话给乔安医院对女人进行抢救。有新闻台的记者获取到消息,去采访这事。丁志远知道了,才打电话给魏鸢。 李予听了他的述说才恍然大悟。这么说来,女人是死而复活了?李予觉得怎么和他在停尸间里遇到的一样呢?想着想着,李予不禁觉得可怕起来。丁志远以为是注射保存尸体的药水让到女人感染的,但实际上,李予想到了,也许这女人在送来之前就已经感染了这种可怕的疾病——“血咒”。 第25章 来自朋友的警告 从殡仪馆回来,李予就一直觉得自己恍恍惚惚的,他感觉事情很是不对劲。到底是哪儿不对,李予却又理不清头绪。关铭鼎还是不接电话,不知道人到哪儿去了。打给关颂,这家伙劳累了一夜,说不上两句就挂电话睡觉。 接近中午的时候,李予回到了公寓,魏鸢还在他家,只是在沙发上睡了过去。房子已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李予有点感动。他拿了自己的被子,轻轻地给魏鸢盖上,她翻了个身子,却没醒来。李予去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当他走进李芷晴的房间,看到她睡得满头大汗,嘴巴喃喃着,表情很恐惧,像是发恶梦了。他过去摸下她的额头,高烧依旧没退。李予不知所措地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他很悔恨自己怎么就贪睡了,连妹妹都没有照顾好,他这个哥哥是怎么当的呢?如果不是一心的关心自己事业,也许就不会将妹妹摆在一边,也许她就不会生病了。 李予将脸深深地埋入双掌中。该怎么和母亲说呢? 忽然李芷晴轻叫一声,李予赶紧的抬起头,就看到李芷晴亮着双目,正看着自己。李予赶紧过去,关心地帮她擦干额上的汗水。 “你感觉怎么了?”李予边擦边问。 “老哥,我刚刚做了个恶梦,好可怕的恶梦,吓死我了。”李芷晴依旧像没从恶梦中回过神一样,身体轻轻地抖索。 “梦到什么了?”李予停下手,看着李芷晴。 李芷晴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老哥,我梦到了很多很多的人追我,他们都是红眼睛的吸血鬼。你为了救我,被他们吸干了血,后来我跌入河里,然后就醒过来了。” “傻妹妹,有老哥在,别害怕!”李予笑了,俯下胸膛去抱住李芷晴的脑袋。 李芷晴嘤嘤的笑了,挽住李予的胳膊,用脸擦着。 李予想起李芷晴的病,急忙摸下她的额头,依旧烧得很厉害。 “哦对了小妹,今天还得去医院一趟,你的病还没好。”李予郑重其事的说,往厅外看去,却发现魏鸢已经醒来,此刻静静的站在门口看着兄妹俩。 “鸢姐姐。”李芷晴竟然亲热的叫了起来,也不怕李予尴尬。 李予对着魏鸢勉强的笑了。 魏鸢展开个笑容,走了过来,轻轻地拍拍李芷晴身上的被子,“起来,我们一起到医院去看病。” 李芷晴竟然十分听话的,欢快地叫声好,积极地从床上爬起来,差点没把李予吓着。李予还以为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这小魔女,什么时候转了性子,不散娇了,也不露出凶巴巴的脸了。 魏鸢帮李芷晴换了身衣服,李予早在大厅等着,看到两人走出来,就赶紧去开门。魏鸢陪着李芷晴走出门口,李予在后面跟着。他感觉李芷晴完全把魏鸢当成亲大姐姐,这女魔头一脸幸福的将脑袋靠在魏鸢的肩上。 三人乘着电梯下到地面,坐出租车去了医院。李予去挂好号,魏鸢陪着李芷晴找医生看病去。 医院内开始有着种种关于变异病毒的消息流传,估计大部分人都听说了新闻的播报。李予在医院里四处逛着,打探着各种消息,但好像又没多少人看到这则新闻。 在医院前厅,李予遇到在骚扰王莉美的张靖力。李予走过去,王莉美看见他,就像蜜蜂见着花,笑嘻嘻的跑过来。张靖力闷气地在挥着杂志扇凉。 “嗨,大忙人,你怎么又到医院里来了?”王莉美伸手在李予的脑门上敲了一下。 李予躲闪不及,揉着被敲痛的地方,赶紧远离王莉美。但是王莉美却不以为然地凑近,用鼻子在他身上到处的嗅了嗅,李予感觉自己好像被侦探了。 “干什么呀?”李予一把推开她的脑袋。 “嘻嘻,洗澡来了,香喷喷的呢。”王莉美歪着脑袋,笑不露齿。 “我来找关大哥,没空和你玩耍。去去,和张哥一块玩去。”李予缩了缩脚,转身往楼梯走去。 站台里坐着的张靖力突然发出声嘲笑,“哈哈。” 李予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张靖力。 “关铭鼎已被研究院抓了起来,你还不知道吧?别以为抓住了我的把柄,我认识的人比你们多得多呢。”张靖力得意的说。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李予吃惊的问。 “昨天夜里,你不知道吗?哦对了,你被关了起来。哎呀,不好意思,忘记告诉你了呢。”张靖力将两脚抬到站台上,得意的吹声口哨。 王莉美奔过去,拍了一下张靖力的脚,让他把脚放下。 记挂着关铭鼎的李予转身跑出了医院去。他真的没想到,他只是叫关铭鼎查死亡证明的事,关铭鼎怎么就不听他说呢?非要将张靖力偷取密锁文件的事告知研究院,要不是张靖力说出来,李予还莫名其妙的,为什么研究院要将他放出来。现在好了,李予被放出来,关铭鼎被关了进去。这是一人换一人啊。 李予截了辆出租车,告诉地址让司机开去研究院。 医院的研究院分在两个地方,一个小分部在医院里面,而研究院的总部是在市东十里街的地方。李予也是听闻来着,并没去过。真正医院也没那个医生去过,只有管制层的人才有权限出入研究院。 甄城市中心往东三百米即是十里街的主街。李予在十里街下车,一点点地找过去,在第三条偏街的楼市里,发现有个窄口,宽约六米。 这里几乎没有人来。李予钻入窄口,立刻被两个保安抓住。 “干什么的?”一个保安问。 “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赶紧回去吧。”另一个保安推着李予往外走。 李予扫了一遍里面,这地方像个停车场一样,只是没多少辆车停着,底线的中央立着个大门,门牌上写着“乔安研究院”五字,看来没有找错地方。 “我找人来着。”李予说。 “找谁啊?”一个保安不耐烦的问。 另一个保安按住李予,在他身上搜查起来。“什么身份?有没有相关的证件?” 证件李予倒是有个,是殓房殓所事的证件,但是凭这样的证件,是无法进入研究所的。不知道关铭鼎怎么就进去了,反正就是进去后出不来的那种。 李予想了想,答他们,“证件没有,不过密锁文件就有。” 两个保安顿时愣住,吃惊地盯着李予。其中一个人拿起对讲机,到一边去喊了一会,大概意思就是叫人下来抓人。另一个保安紧张地捏着棍子,将李予看地牢牢的。但李予一点也不想逃,他就是要等他们来抓。 不久就有两个保安从大门出来,将李予扭住手,押了进大楼里去。 研究院里几乎是一尘不染的,所有的门窗都以惊讶的整洁程度呈现在李予眼前。里面有大厅,大厅旁是楼梯,大厅两侧是许多的间房。李予只略略的看下,就被保安押着上楼了。在二楼的一个看管室内,李予看到了关铭鼎,他也被关在这儿。 “啊,小李。”关铭鼎看到李予被捉进来时,惊讶得从角落里跳起来,奔到铁笼子前。 保安把铁笼子打开,将李予投了进去。 “关大哥,你还好嘛?因为我你受苦了。”李予一下就将关铭鼎的手捉住。 不想关铭鼎脸色一变,挥手甩开李予的手,哼一声转过身去。 “你还进来干什么?知道我好不容易才将你的罪名洗清吗?”关铭鼎生气的说。 “关大哥,我不是因为这个事进来的。最近,医院又出事了,听说出了件尸体被送到殡仪馆又复活的事情。” 关铭鼎终于转过头,吃惊的眼神盯着李予。 “听着是不是和那天我在停尸房遇到的事情很相似?” “你没有撒谎吧?”关铭鼎问。 “关大哥,我为什么要对你撒谎?我没有这个理由啊。我说的可是事实,新闻都播放出来了,送去医院查出是种变异病毒。” “变异病毒?” 关铭鼎将整个身子都转过来,他犹豫了一下,“你看那份文件了没?” 那份文件?李予不知道关铭鼎说的是哪份文件,他呆呆的看着关铭鼎。但是关铭鼎靠过来,在李予耳边悄悄的说了句。 “张靖力盗取的密锁文件。” “没有,没有。”李予赶紧摇头。 关铭鼎却点点头。“我劝你别在继续追查这件事情了。好奇害死猫。还有,我昨天看到你妹妹在医院里,你赶紧的将她接出院,免得感染了变异病毒。” 李予一听,顿时遍体透凉,心脏像冻入冰水里一样。关铭鼎说的不是真的吧?他才刚刚将李芷晴重新送入医院。医院里真的会感染变异病毒吗? 这时候,保安却又来了,打开铁笼门,进来将惊呆的李予押出去。 关铭鼎扑在铁栏上,对李予喊:“听关大哥一句,赶紧将你妹妹接出医院。” 两名保安将李予押到一间单间办公室,里面放着一张像是审犯人的桌子,李予被按坐到桌子旁边的椅子上。桌子的另一边坐着个穿白研究服的中年人,约四十来岁,留着短溜头发,对李予还是挺客气的。他点了支烟,吸了一口,然后看着李予笑了。 第26章 着急 “我叫孙武宫。你叫李予吧?”研究员孙武宫饶有兴趣的看着李予。 此刻李予正低着脑袋,想着关铭鼎刚才说的话。为什么关铭鼎要他将李芷晴接出医院?如果变异病毒爆发的话,在医院不是更安全吗?难道病毒是在医院开始传染的?关铭鼎为什么知道这些?他一定是看了密锁文件,不错,关铭鼎被关起来的原因一定是看了密锁文件。 “喂,小子,你发什么愣?”孙武宫用两指敲着桌子。 李予被惊醒,抬眼看着面前的四十来岁中年男人疑惑了,他刚才没听清楚孙武宫在说什么。他呆呆地看着孙武宫。 孙武宫拿开嘴里的烟,厌恶地朝地上吐口唾液。 “我说,你手上有密锁文件吗?”孙武宫将声音提高几个分贝。 “密锁文件?哦。”李予记起来了,他的确是说有来着,只是那时对守门的保安说,想被押进来而已。 李予笑了笑,“但是现在我没有带在身上。” 孙武宫闭上嘴巴,用眼睛逼视着李予。不过,他想知道的,李予也想知道。李予更比他着急的想看密锁文件的内容,里面到底记着些什么东西?孙武宫作为研究员,一定是知道的。李予在想,有什么办法能让他自己说出来? “你知道密锁文件里的内容吗?”李予假装看过了文件,自信的问。 孙武宫审视了他好几次,确定李予是不会撒谎,“你到底将文件藏在哪儿了?老实交待,我们会考虑从轻处罚。” 李予想了想,“密锁文件是关于病毒的,当然是交给医院了。”他说。 孙武宫的眼睛忽然一震,虽然只是很轻微,但李予还是捕捉到,发现自己说的是正确的。顺着往下想,那么密锁文件的内容,极有可能是关于这种病毒的研究的。张靖力也说了,密锁文件是一个女研究员听说了尸体会说话这事后,偷出来给张靖力。李予已经非常肯定,病毒就是在医院内传染的。但是李芷晴她还在医院里面,啊,怎么会这样?李予突然感觉到恶寒。 不是这样的,为什么?上一次是贪睡,将李芷晴留在外面,害她感冒。这次是李予亲手将李芷晴送进医院去。为什么会是这样? 孙武宫看到李予又走神,用力地一拍桌子。李予震惊地回过神时,孙武宫正盯着他的眼睛看。 “交给医院了?那行,我们这就去医院取去。”孙武宫挥手,示意保安进来。 两名保安进来,将李予挟持起来,随着孙武宫出了审讯室。他们绕过廊道,向楼梯口走去。经过楼梯的时候,正好有队研究员神色匆匆地走下来,队员里有个女研究员,经过李予旁边,忽然转过头来盯着李予。直到她的队友推她时,她才转头离去。但这一下把李予给看懵了,他感觉十分怪异,心想这女的莫不是认识他? “看什么看,赶紧走。”保安推着了下李予。 这时孙武宫看了看时间,有些着急,“我们得赶快到医院去,免得夜场梦多。” 然后这一行人加快了脚步,下了楼梯就到一楼,保安押着李予上了其中一辆黑色厢车。李予从旁边的车窗看到,那些几乎和他们一同下来的研究员上了另一辆白色厢车,忽然他注意到对面的厢车里,刚才那女研究员正将脸贴在车窗上看着他。 她不会就是张靖力说的那个女研究员吧?太多的疑问了,李予觉得脑子都快炸开。他躺到皮椅上,歇了会儿。然后汽车出发,载着李予这辆先开出去,然后是研究员的那辆。因为出入口的门太窄,只能一辆辆地通过。 研究院的人好像比李予更着急,连闯了几个红灯。李予转头看后尾,那辆白色的厢车也跟在后面,看来是要同他们一起去乔安医院。 于是李予又有个疑问了,他们如此的兴师动众,为什么呢?密锁文件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值得研究院的人像是去抢的一样。 张靖力得到的密锁文件只是份复印件,研究院就算将它取回,也只能销毁掉。李予想,这其中一定有某些秘密不想让别人知道。 就在早上的时候,王辉雄怀疑是李予盗走尸体,要将他交给管制处时,研究院的人插进来,不知道他们和院长说了什么,竟然将李予无罪释放。当时,李予还不是很明白,直到知道关铭鼎因为透露密锁文件的事而被研究院秘密地关了起来。 看来研究院这次铁定心要将事情封锁。这么一想,李予就更觉得尸体是被研究员秘密取走,目的是掩人耳目。 但想到变异病毒的事,李予的心就开始慌了,李芷晴还在医院里躺着呢,万一给传染上的话……李予感觉到恶寒已钻入心髓。他闭上眼睛,暗暗地祈祷,希望上天能再给他一点时间,他正赶去医院。只要到了医院,告诉了魏鸢,她一定会带着李芷晴离开的。 车子终于驶上了去市西的路。 前面又是闯过红灯,险些就将横穿马路的车辆撞翻,并且引起交通堵塞。孙武宫让司机别放慢速度,继续闯过去。后面的研究院的白色车辆已跟脱,被别的车辆堵在马路中央,孙武宫回头看了一眼,并不在意。 三十来分钟的时间,似乎眨眼就过,只是李予觉得是时间如长河的漫长,流不尽的淘淘江水,等不及的漫漫长时间。 终于到了乔安医院门口。李予去开车门,却被两个保安拦着,孙武宫先下车,站在车门处四处看着。李予可是心急啊,只怕晚了一秒,李芷晴就被变异病毒感染上。 终于等到孙武宫挥手,示意他们下车。 两保安挟持着李予下车,“给我老实点,不要乱动。”保安威胁说。 一行人上进了医院,那些护士看见是研究院的人,都纷纷避开。李予看到王莉美在打电话,他猜应该是打给王辉雄去了。 孙武宫拉着李予的衣领,靠到他耳边,带着威胁性的悄悄的问,“密锁文件放在那儿?” 李予想了想,“交给王辉雄主任了。” 孙武宫对着保安使个眼神,那保安直接走去站台问王莉美去了。李予着急地在人群众寻找,魏鸢在哪儿呢?李芷晴的病房在哪儿呢? 不一会,王辉雄就带着一队保安下来,直奔这儿来。 孙武宫峻冷的目光迎上去,“王主任亲自来迎,怎么好意思的?” 王辉雄也是撇嘴,“孙副院长,你有空过来,是本院的荣光啊。” 两人冷目相碰,僵持一会,竟然都哈哈大笑起来,然后亲热地抱了抱。李予愣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们竟然是认识的。 “多年不见,孙兄别来无恙嘛?”王辉雄此刻脸上堆满笑容。 “怎得你王主任舒服。哦对了,我这个朋友说,他有份文件放在你这儿了,我想过来看看是不是研究院的文件。”孙武宫指了指李予。 李予吃了一惊,旁边的王辉雄瞥了他一眼,就跟个螃蟹扫过去一样,李予感觉脸皮似要被撕下。最熟悉他的人莫过于医院里的,这次他运气真不好,早上王辉雄还要将他交给管制处,这会儿本想着找个和孙武宫对头的人,他为什么找到了王辉雄? 但是,意外的是,王辉雄竟然点了点头。 李予愣了,他从来就没有将什么文件交给王辉雄的。王辉雄为什么要点头? 王辉雄拍了拍孙武宫的肩膀,悄悄的说,“孙兄,这儿人多口杂,我们到楼上办公室去细细谈下。” 孙武宫很是高兴,搂住王辉雄的肩膀,“走走。”将手一挥,示意保安把李予也带上去。 王辉雄却拦住孙武宫,“此时是你我两人密谈,带着他来有点不方便。” 孙武宫想了想,“对对。”接着对保安说,“文件已不在他身上,唉你们还不放他离开?” 两个保安愣了一下,急忙放开李予。 早已想着妹妹的李予,急不可耐地奔去住院区,一路连人带撞地问遍了护士,几乎不等对方回答,他就跑去问下一个,好不容易找到了在打点滴的李芷晴。李予一把将输液器扯开,抱起李芷晴就往外面赶去。 魏鸢愣愣的看着他,她的眼神中感觉他就是疯掉了。 “快走,魏鸢,先离开这儿再说。”李予顾及不到他人的怪异目光,抱着李芷晴跌跌撞撞地跑起来。 魏鸢急急地跟上来,“发生什么事情了?” 李予憋着一口气没法说话,废力地跑出医院后,他将李芷晴放下一边,才气喘不止地说话。 “我……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说,总之,先离开这儿吧。” 李芷晴已被李予吓着,一路都是惊恐地睁着眼睛,此刻站在李予旁边,看向魏鸢问,“我哥是不是疯了?” “不是疯,是傻掉了。”魏鸢抱起两手,十分不满的表情。 李予看到出租车驶来,急忙拦下,将李芷晴推入出租车,然后又将魏鸢推入出租车内。关上门,报上春院小区的地址。这时候,李予看到窗外一辆白色车子驶来,李予认得是研究院的那辆滞后的车。他看到车窗的玻璃上,正贴着在研究院看到的女研究员的脸。两辆车交错,出租车向着春院小区驶去。 第27章 怀疑是变异病毒 刚进入房间,李予马上就将窗子关了,窗帘拉好。又将房间四周有光的角落都塞起来,保证没有空气进入房间内。但是现在五月的天气,密不透风的房间马上就将三人大汗热得淋漓。两个女人已经受不了,特别是李芷晴,她还发着高烧,就显得特别的难受。 “老哥,你想谋杀你亲妹啊?”李芷晴一边说一边**着。 李予从房间这头踱到房间那头去,又踱回来。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和两人说,具体实情他也不是很清楚。 这时候魏鸢看到李芷晴已经睡着,但李芷晴满额都是汗,而她也是在熔炉一样的小屋子里坚持不住,于是魏鸢放下李芷晴,去将窗户打开。 “别开窗户,有危险。”李予急忙扑过去拉住魏鸢的手,却慢了点。 窗户在魏鸢轻轻一拉,自动滑向了一边。凉风习习地吹进来,窗帘飞舞的扑在脸上,说不出的舒爽。 魏鸢长长的舒出口气,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才转过头来,疑惑的眼神似在询问李予。 “现在我的脑子很乱。嗯,对了魏小姐,”李予突然想起早上看到的新闻,魏鸢和他一起看过的。“你不是看过将要焚化的尸体又复活的新闻吗?我想你应该能明白我说的话。” “往下说去。”魏鸢抱着一副不信任的态度。 “新闻不是说发生了变异病毒吗?” 李芷晴在旁边昏昏欲睡,听到“病毒”两字,立即睁大眼睛,“老哥,你在说什么?” 魏鸢过去将她的脑袋抱在胸前。“乖妹妹,累了就睡会儿吧。有姐姐在呢,不要怕。”说着魏鸢又嗔了李予一眼。 “额,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变成了姐妹?”李予愕然的愣了。 魏鸢拿沙发上的枕头扔他,“赶紧的说,别转移话题。” “不好意思。我严重怀疑变异病毒在医院里传播,所以才急着让你和芷晴回来。我怕万一有个不测,……呸,不会的,看我这臭嘴巴。” 李予在自打嘴巴,但是魏鸢冷不防的说了句。 “我认为有可能。” “什么?”李予吃惊地看着魏鸢,她竟然同意他的看法? 但是魏鸢却说,“我认为你倒有可能疯了。” 李予再次惊住。不为什么,他早料到魏鸢是不会相信他的,但是刚才,着实是让李予有点吃不消的误会。 “我是认真的。”李予很无奈。没有研究院的那份密锁文件,他不知道如何和魏鸢解释清楚,这种事情就如他在殓房内见到的女尸一样,很虚很玄,没人会相信的。 “我也是认真的。”魏鸢一点开玩笑的意思也没有,“你该去看医生了。别人说和死尸打交道多了,就会变得有点不可理喻。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唉。”李予以手扶额,“你要我怎么说才能明白?” 他想,大概得拿到密锁文件,才能说服魏鸢。不知道王辉雄有没有从张靖力处拿到密锁文件,在医院的时候,孙武宫问王辉雄的时候,王辉雄不是点头了吗?这么说来王辉雄极有可能把密锁文件收走了,所以王辉雄才不为难李予。不行,不能把密锁文件留给王辉雄,看他和孙武宫称兄道弟,他一定会将密锁文件交给研究院的。李予感觉自己有点心大了,当时只想着把李芷晴带回来,却忘了仔细思考其中的细节。 一边的魏鸢打着哈欠,将后脑枕靠在沙发的软护垫上。 “我没空和你闲扯。昨晚上晚班到现在还未躺下过,让我歇一会吧。现在是……十五时多点,中午饭还未吃,你有空就去给我做点。”她今天早上小睡了一会儿。不过这两日来都不断麻烦到她,确实是让她累垮了。 为照顾李芷晴连中午饭都没吃,李予就满是尴尬,赶紧去看看冰箱里还有什么吃的,给魏鸢做点。前天交给李芷晴这个魔女管家,两天没开冰箱,这会儿打开忽然愣了,里面仅有半支黑酒剩余,其余的空空如也。李予无奈的关了冰箱,决定到楼下大妈的小铺给魏鸢买两个烧麦。 “你等会儿,我去去就回。”李予向着门口走去。 魏鸢睁着朦忪的眼睛,看了李予一下,“你要出去卖吃的吗?今儿别去大妈那档了。” “为什么?”李予愣了一下。 “早上大妈也在医院,她儿子好像得了重病,快不行了。她今天不会开店子,你省点劲力往远点的地方跑吧。”魏鸢说得若无其事。 已到门边的李予又奔了回来,在沙发前认真的看着魏鸢的脸,“你说她儿子生病了?多久的事情?” 魏鸢突然坐起身子,两眼发直的盯着李予,“我倒记起来了。你说,她儿子全身皮肤白得比白化病还可怕,大妈说儿子前几天才发病的,有可能吗?” 李予听着时一悚,他的猜测可能是正确的。 这样的情况和电视上说的一模一样,皮肤纯白,和白化病类似,得病的人往往是两三天之内,皮肤就变得纯白,像失去血液似的。 密锁文件里应该有此类确切记载,要不研究院也不会如此的紧张。只可惜密锁文件不知所踪了。现在按魏鸢说的推测,那这种变异病毒是在去医院之前就已经存在,不可能像丁志远说的那样,注射了地窖的药水才“复活”。他们应该是在某个时段休眠,然后再在某个时段醒来。像李予遇到的是在午夜,而丁志远遇到的则是在早上。 思及至此,李予已经来不及向魏鸢解释,他必须得赶快找到大妈才行,想搞清楚这事情,还得从她儿子入手。 李予帮魏鸢叫了外卖,然后匆匆地下楼找卖烧麦的大妈去了。 在楼下街道附近的店打听了好久,终于拿到大妈的住址:甄城市鸿福路旧住宅区四十四号房子。 鸿福这路段分新旧住宅区,新区接近都市,有着林立的漂亮高楼。而旧住宅区在沼泽地那带,由于地面不适宜开发,所以一直都没有被改建。那些房子全都是破旧的砖石平房,至高才不过六层。几乎所有的墙面的砖体都剥落了,露出一块块发潮发黑的灰斑。 旧住宅区过去沼泽那边是片茂密的森林,因为在郊区边缘,这片森林有着些种种妄言,多是罪犯弃尸的传闻。鉴于此管制处每隔两年就会去伐一次森林。但林木生长速度飞常快,从小树长到大树只消三个月,长到参天的大树也才一年半时间。应该是地面土质肥沃,供给阳光充足,而且还没有任何废水污染。 在鸿福路段旧住宅区前,出租车就不肯进去,李予只好下车步行。 路的两旁的垃圾堆让人触目惊心。李予顺着坑坑秃秃的泥路往里面寻去,从三十二号房就断了号码。 这些房子建得很稀疏,每个一段路,才有一间房子,越是到后面间隔的距离就越长。还有门前门后都堆着两三层高的山丘似的垃圾,气味熏天不止,还特别阻碍视线,从这边看不到那边的房子。估计整个城市的垃圾都运到这里来了。 这样的环境根本不适合人居住,很多住宅都成了空宅,粗大的铁锁横在门把上。偶而有几户人家,孤单影只的立在自家门口边,用怪异的眼神看着外来者。就如看到天外来客一样。 李予在垃圾堆里绕着绕着,已经迷了路,天也快黑下来。 他寻到户人家,上前问四十四号房子在哪儿?哪知道那户人立刻转身进屋,砰砰地关上门,砰砰地关上窗户,连窗帘都拉得紧密的。连接问了几户,都是如此,李予快连走下去的耐心都没了。 忽然有个老婆婆站在门口边,朝着李予招手。她头发都雪白了,牙齿也快没了,应该是八十多岁的年纪。对着李予一个劲的笑,引起了李予强烈的好奇心。他走了过去。 “老婆婆,你是在叫我吗?”李予左右看看,确定没有别人。 老婆婆点点头,边过来拉住李予的手,就往屋子里走。 屋子里面黑漆漆的,有股难闻的腐臭味道。李予摸着黑,不懂老婆婆是什么意思,被带到一个角落里,老婆婆按着他坐到一张椅子上面,然后老婆婆开始放下椅子的椅背,那是搞动的开关。李予吃了一惊,觉得老婆婆操作纯熟得很,不像是一个老态龙钟的妇人能够做到的。 他急忙的坐起,猛然发觉四肢都被锁定在椅子上。啪的灯盏打亮,李予一看,竟然一屋子都是人,约十来个。 他们全都带着胶手套,穿着白大褂,戴着白色口罩,装扮得像是医生模样。 “喂喂,你们到底想怎样……” 李予大声地喊,但旁边马上就塞来一团布团,堵住了他的嘴巴。然后有条皮带将这团布绑牢,站在他脑袋旁边的那人将李予的脑袋按在椅子上,又用一根皮带固定。 随着椅子的平展,现在变成了一张平躺的手术床。 一个穿白大褂的在两人端来的大脸盘里洗了手,然后擦干,再戴上胶手套,便拿过刀子来对着李予的肚子比划了一下。已有人将李予的上衣解开,整个肚皮露在空气之下,几十盏手术灯对准他的肚皮。 这是要割他的肾吗?听说有地下黑市卖肾,没想到竟给遇上了。李予想喊救命,但是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咯咯声。 第28章 藏在肚子里的东西 手术刀刀片锋利的刃放在李予的肚子上,一阵冰凉传入皮肤,他不禁发抖起来。 现在李予是躺在简陋的床架上,变成任人宰割的鱼肉。凭借着从甄京大学医学系学到的知识,看出来这伙人非常的专业,非但用酒精洗手,还在下刀之前先做好切入位置和角度。凭着这点,绝不是黑市上的那些盗肾医生能做得来的。 “唔唔唔……”李予奋力地挣扎,眼角处看到旁边两个小孩,在老婆婆的臂弯下缩着,恐惧地看着这将开肠破肚的画面。 但是,拿手术刀的医生忽然收起刀子,“咦,不对,这肚子里好像没东西。” “没东西是什么意思?”旁边的一个人问。 “这不是我们要找的人。如果东西藏肚子里面,凭我多年的解剖经验,他的肚皮不会展开得那么顺畅。婆婆,你肯定他是外面的人吗?”手术刀男转向老婆婆问。 李予又奋力地挣扎了一下,他当然不是他们要找的人,没有人把东西藏在肚子里的。李予希望婆婆能说不,也许她老眼昏花了,看不清楚他们要找的是谁。 但是老婆婆竟然点头,“他就是从外面来的。” 站在手术刀男旁边的人拍了拍手术刀的肩膀,让手术刀男先搞清楚,“这事情可马虎不得,陆大飞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 “嗯,”手术刀男答应了一声,逼近老婆婆,“婆婆,紫月和你说要找的是这人吗?” 紫月?这名字很熟。 躺着的李予悚然一惊,这不是医院里被开出死亡证明上的人的名字吗?阮紫月,死于五月初九下午六点,李予还记得清清楚楚,是关铭鼎登记的,然后那天晚上他就遇上了死去的阮紫月“复活”。 只见老婆婆点头,“对对,就是他。” 手术刀男虽然怀疑,但也没法,转身拿手术刀出来,另一手已按到李予肾脏的部位,准备下刀了。 李予很想喊,阮紫月没交给他什么东西,她只是和他说过话来,只是简单的问下他是不是死了,而且李予装死没有回答她。 就算是有给东西,她只可能偷偷地装进口袋,不可能塞进嘴巴里吧?那样李予不是有感觉的吗? “不行,我还是相信我的直觉没错。”手术刀男举起刀子的手又停了下来。 旁边的那男的走向老婆婆,和颜悦色的说,“老婆婆,你看你孙子都这么小,我也是不忍心看着受苦,如果被这种东西缠上很麻烦的。你看到那个刘大妈了吗?她儿子现在多惨,死死活活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了。你也不想你儿子变成这样吧?” 刘大妈就是经常在春园小区楼下买烧麦的大妈,真名叫刘茹梅,三十的年纪,因丈夫早逝,自己带着个孩子操劳过度,看起来像是四十多的年纪,所以别人都叫她刘大妈。这个孩子才十岁。好不容易拉扯到这么大,结果…… 听到刘大妈儿子的事,老婆婆就流下两行清清的眼泪,叹了口气,“唉,刘大妈她也是个艰难的人,你们何苦要寻她难处?” “老婆婆,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来帮她的。希望紫月找到的东西对她儿子有帮助,你懂吗婆婆?这东西是她唯一的希望。”手术刀男继续诱劝老婆婆。 他们不是坏人?李予心中忍不住大骂,如果不是坏人,为什么要把他绑在这儿,还准备开肠破肚?只可惜现在口被塞住,激动之下他险些成功翻落,不过立即被守在他脑袋边的两人给制住。 “你们……你们不要吓婆婆,婆婆年纪大了。你们要什么尽管拿去,拿完就走。这人真的是从外面来的,婆婆没有说谎。”老婆婆擦了擦眼泪,盯着李予看了好一会儿。 手术男转身对站他旁边的男的说,“有个问题必须搞清楚,从外面来的人,未必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嗯。只是在对的时间出现,以紫月的谨慎,不会随便将东西藏在这人身上。”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既无法肯定他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也不能断定东西就在里面。”手术刀男回头盯了李予一眼,那寒光毕露的眼神让李予十分担心。 “嗯,也是个问题。现在陆大飞不在,我们可不能乱下刀子。” “我相信自己的经验。如果非要切开来看看,恐怕是什么东西也没有。”手术刀男说的声音很轻,像是怕给李予听着一样。 站他旁边的男的点点头,“那别下刀了。陆大飞在的话,听你这么说肯定不会让你切的。” “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手术刀男无奈地走入黑暗里,似乎在一张椅子上坐下。 站在旁边的男的拿出支针筒,抽了点药水,过来就向李予的手臂扎下去,李予奋力挣扎,但一点用也没有,他的手臂给铁锁牢牢地锁在木条上。药水输入身体后,一阵困倦随之而来,似乎周身都乏力无劲。李予努力地保持着精神,可是意识还是渐渐地抽离,恍恍惚惚地飘入到梦里去。 这梦中,他看到手术刀男朝着自己走来,拿着手术刀毫不犹豫地切进李予的腹部。李予好像被麻醉了,他一点痛觉也没有。只见手术刀男将手伸进他的肚子里,一阵搅拌,看得李予都头皮发麻。手术刀男似乎抓到什么东西,眉头紧皱,然后拉着那东西缓缓抽出。先是出现两个粉嫩的指头,然后连着指头的是小孩子的手臂,手术刀男从李予的肚子里猛地一拉,拎出个血污的婴儿来。 哇——李予一声惊叫,已经清醒过来。 屋子内的灯已关掉,清冷的月光照进门口,李予大口大口地喘气,心脏砰砰地乱跳不止。他急忙摸摸肚子,还好没有伤口,只是做了个噩梦。 他想起来,这还是在老婆婆的屋子里呢,不知道要将他开肠破肚的那伙人去哪儿了,四周全无声音。 忽然他惊觉自己的手被解开了,李予急忙从平张的椅子上跳下来,摸着黑悄悄地向着门口的月光走去。 外面万籁俱静,所有的房子都没有开灯。李予不知道现在的时间,月亮正高挂头顶,照下垃圾堆下明明暗暗的泥路。李予摸出门口后,立刻一路的狂奔,慌里慌张的辨不清方向,只觉得城市就在前方。 这里在夜晚看来就像个巨大的坟场,处了高堆到楼顶的垃圾堆,其脚下附着的各处还有许多半人高的小型垃圾堆,就像一座座乱起的坟头。 白色废纸片在夜风下纷纷起舞,像是爪子一样扑来。 李予奔到气促,两脚发软,但是后面好像有种可怕的东西,他不敢停下来,也不敢回头。 直至前面亮光出现,星星火火的光亮,萤火虫一般聚满在远方。城市终于出现了,李予心头莫名一热,好像从地狱里逃了出来,心中安稳不少。 他这才回过头去,巨大的两个垃圾堆像是鬼门关的阴阳分隔的界碑…… 从鸿福旧住宅区回来后,李予一直都觉得身体极度不舒服,他怀疑自己已经染上了变异病毒,到医院抽了几次血液来检查。他一直小心地躲着所有的人。 魏鸢打电话来问他去哪儿了,李予只说医院里有事,让魏鸢帮忙照顾李芷晴。 隔了一天,王辉雄就派人找到了李予。在医院内就没有王辉雄找不到的人,实际上李予是整天都在医院地下室的殓房里呆着。 进了王辉雄的办公室,王辉雄看到李予时略略吃惊。 “小李,最近没有忙坏吧?我知道医院里丢了尸体,但是工作还工作,身体还是要紧的。听说你妹妹病了,怎么不送到医院来看病?” 李予不知道王辉雄是什么意思,但是整个人都感觉到不舒服,且不说王辉雄是怎么打听到李芷晴生病,他就想问,为什么生病一定要送到乔安医院里来才行?但是,王辉雄毕竟是上司。 “好多了,所以,多谢王主任的关心。”李予礼貌地回绝王辉雄的建议。 “我找你来是件重要的事情想和你商量下,不过既然你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我看就算了。下次先休息好再来找我吧。” 王辉雄拿出张请假条,在上面刷刷地签了纸,然后递给李予,“把上面的空白栏填上,交到秘书去。给你放十天假期。” “谢谢。”李予有惊无恐地接过请假条。 李予刚想走出去,王辉雄却又叫住他,让他告诉秘书这是带薪假期。李予再次谢过后,出了办公室,拿着请假条写了去给王辉雄的秘书。 在上厕所的时候照了一下镜子,却被镜子里落魄的模样吓了一跳。自鸿福旧住宅区回来后,李予就无法入眠,每次闭上眼睛都看到有人割他的肚子。这会儿镜子里的他是两眼深陷,面容枯槁,脸色发白得可怕。但还是和得了变异病毒那种白出膏脂的模样没法比。 李予洗了把污垢的脸,然后找了两件旧衣服瞒在脸上,怕被人认出来。出了医院拦了辆出租车,直奔春园小区去了。他约了魏鸢在她的房子里见面。 第29章 为了治妹妹的病 “昨天晚上你到底到哪儿去了?知不知道担心死我了。” 一进门魏鸢就对着李予劈头盖脸的骂,李予拿着衣服小心地躲开。她不懂,他怕自己得了传染病,然后传染给她。昨夜的经历太可怕了,简直就是噩梦。李予快步地走到茶几边,倒了杯茶水。 “魏小姐,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最近将会出大事。我能将芷晴托付给你吗?如果我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 “说什么呢你?我看你是越来越疯了。” 魏鸢生气地抱着胸到沙发上坐下,一副气呼呼地样子。李予拿茶水喝了,然后到窗子前,往着楼下看去。 他在想,这样的高度,跳下去的话应该是几秒的事,然后就可以解脱痛苦。 “我不能一整天都替你照顾你妹妹,我还要上班,昨天我就请了一天假。”魏鸢在沙发上扭头看站在窗边的李予。 “你要明白,我不是你的家人,我们还未有……” 她欲言又止的样子,隐隐无法说出心里的想法,这样的她,就像披着了厚厚防护服,无法将自己完全暴露在李予前面。 李予从窗子前走了回来,一直都注意的听着魏鸢的话,她的意思是想要和他在一起吗?李予不敢猜测,目光刻意地避开,掠过微微透着粉红的墙壁,走到挂衣架子旁边,用手指轻轻地擦去上面看不见的灰尘。 “你就没有想说的话?”魏鸢的目光一直在李予身上。 李予没有转身。 “芷晴唯一信任的人是你。她连我这个当哥哥都不相信,我不知道还能拜托给谁了?她还生病在身,我必须得找到医治她的方法才行。” 忽然楼下传来轰隆一声,两人愣了一下,然后一起跑过去,在窗边往楼下看去。 在那街角处,一辆载满生猪的大卡车和一辆小汽车撞在一起了,小汽车的车头严重损毁,白色的烟从张开盖子的引擎口冒出。旁边的路人急忙救人,将额头上血流不止的,穿西装的人从小汽车的驾驶座拖出来;另一边是个穿红色丝带裙的女人,她只受了轻伤,从破了的车窗爬出,也被路人救了出来。而那大卡车的司机一点事也没有。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由于十三层楼距离地面较远,无法听清楚他们在交谈些什么,但是可以看到,那个穿裙子的女人和开卡车的男司机突然争执起来。在旁边的小汽车司机,像是死了一般,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唉。”魏鸢叹了口气,从窗子边离开,“说不定哪天就真的突然离开了。” 不行,在治好李芷晴的病之前,还不能死。李予心里默默地,坚强地说。两只眼睛从车祸现场转回来,盯着魏鸢,她脸上没有出现想象中的哀愁,只是淡淡的一笑。 “听我说魏小姐,我的卡里还有几万元的存款,是我这半年来积蓄下来的。万一我有什么不测,答应我,你能将这些钱交给芷晴,我想她应该能原来我这个当哥哥的不辞而别。”李予激动地掏出身上的卡。 这是前几天李芷晴疯狂购来的商品,大部分都被他退了回去,所以原来存下来的钱并没有花光。李予想着,如果那天自己真的感染上变异病毒,也好能让李芷晴有个人照顾。虽然和魏鸢相识才几天,但他觉得自己可以信任她。况且李芷晴也是十分的信任她。 但没想到魏鸢发出声冷笑。 “哈哈。别说傻话,我怎么可能替你照顾你妹妹?” “为什么不行?” “你这是在干什么啦?我很忙的,拜托你找其他人吧。还有,你妹妹的病可得赶紧送去医院看看,再这么拖下去,就算是铁人也得边残废。”魏鸢没有接卡,转身离开窗户,回到沙发上坐下。 现在她看上去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变得冷漠,让李予感觉到一种被人冷嘲的讽刺。但是突然,魏鸢转头看他时,那脸上又展开如夏天般热情的微笑。 “也许,我可以陪你离开这座城市。城市里的生活已经让我感觉到厌倦了。”魏鸢的眼睛发着令人心动的温柔。 这是她的温柔一面,只要她笑,就能将一切都融化成软绵绵的奶糖。 但是李予却双手一缩,在心里拒绝了她。 在查清楚自己是不是被变异病毒感染之前,他还不能离开这座城市。要是离开,就只能将李芷晴送走,她多在这里呆久一刻,反而会多一分的危险。 “我现在还不能离开,芷晴需要治病,你能不能陪她回去?”李予轻轻的问。 “不行。如果你不走的话,我也不会离开。”魏鸢断然拒绝,生气地转过头去。 黑色长直头发在她转头的瞬间,像瀑布一样的散开,配上她圆润的侧脸,简直美极了。都把李予看得发呆,他赶紧收起目光,盯着手里的卡。想了一会,然后默默地把卡收回口袋。再抬起头时,却发现魏鸢又转脸过来,认真地看着他。 “你一定有事情瞒着我的。”她以女人的直觉,敏感地察觉到。 李予只好点点头,脑子在构想一个谎言。其实在来的路上,他就已经把谎言想好了,希望这样能让魏鸢答应照顾李芷晴。 “是的。其实,我一直都瞒着你不说,只是不想你让伤心。昨天,在医院检查的时候查出了癌症,已经是晚期,医生说至多只有一个月的时间。”李予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一个月的时间,这种变异病毒好像爆发的时间极短。 魏鸢笑了,充满蔑视的斜瞥的目光,“你一定是骗我。别以为这样就能逃过我的眼睛,你们男人就没有一个老实的。” 李予心里吃了一惊。暗暗地佩服,他想自己已经伪装得很好的了,没想到还是被她识破。为了给李芷晴治病,李予只得照实说。 “虽然不是癌症,但是,我怀疑自己得新闻上说的变异病毒。”这次他是把真心话说出来了。 但是魏鸢还是有所怀疑,她稍稍眯着目,审视地看着李予。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我怎么看你,都不似新闻上说的那样,你看你皮肤变了吗?人死了吗?还是重新复活了?”魏鸢对着李予就是一连串的发问。 李予只好将昨天晚上的事情说出来。他从魏鸢口中得知刘大妈的儿子生病,就怀疑是得了新闻上说的那种变异病毒,所以他就去了鸿福路旧住宅区寻找刘大妈。然后被一个老婆婆骗进黑房子,被一伙人强行的要开肠破肚取东西。后来不知道怎么的,他们突然又消失了,这样李予才怀疑自己是被感染,所以他们才故意放走他。 听说要开肠破肚,魏鸢吃惊地走过来,就要撩起李予的衣服看肚子。李予吓得赶紧后退,不让她随便靠近,更不让她随意接触。 “保持距离,在弄清楚事情真相之前,你最好不要和我接触。”李予从窗子逃回到挂衣架旁边。 “笨蛋,你是笨蛋吗?”魏鸢在窗子前生气的大喊。 李予愣了一下,自顾着将肚子的衣服撩起来,看了下确实没有刀痕。 但是据说有种手术,能让开刀的伤口处细微如纹,而且隐藏得极深,除非在显微镜下才能看得清楚,一般上表面是看不到的。不过李予感觉身体并没异痛。 “我说你为什么要跑去看一个和你无相关的人?”魏鸢没有盯着李予毫无腹肌的肚子。 “额,我只是想搞清楚,芷晴到底有没有被感染。”李予回答,放下衣服,整了整衣角遮住肚皮。 “鸿福路旧住宅区你知道有多危险吗?很多杀人案子都是在那儿发生的。”魏鸢简直是气急败坏,朝着李予冲了过来。李予不知所措,被她推了一掌,跌在沙发上。 “你怎么就一个人去了?也不和我说一声,万一你真的死在那儿了,你妹妹怎么办?”魏鸢大声地向李予呵斥。 但是李予一点也不生气。 “你是答应要照顾我妹妹了吗?”李予高兴的问。 他也知道鸿福路旧住宅区那地方死过很多人,但是为了给妹妹治病,也是没办法,如果不去就永远也搞不清楚。就像开始的时候,他还以为变异病毒是在医院里爆发的呢,结果是早在以前就已经有了。 “想得倒美的,我才不答应。你最好给我好好的活着,你妹妹还需要你的照顾。”魏鸢抱着双手,冷冷的说。 李予从沙发上站起来,“我这不是好好的活着吗?只是什么时候都有万一,嗯,我知道这样挺为难你的。” 魏鸢忽然挑起眉毛,“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你女朋友呢。” “什么?”李予愣了一下,满脸尴尬地坐下,“你当芷晴的姐姐不行吗?她那么的喜欢你。连我这个当哥哥的都不理不顾。” “你……”魏鸢差点被他气绝,“你给我好好反省一下,当哥哥有你这样子的吗?” “我怎么了?”李予奇怪的问。 “你是在救你妹妹,还是在害她?就这样把她托付给一个不认识的人?你不担心我将她卖了吗?” “我相信你不会。”李予说。但是他却在魏鸢转头的瞬间,发现她不经意的露出神秘微笑。 第30章 死亡症状出现 在李予托魏鸢照顾李芷晴之际,同是十三层的四号房内突然传来尖叫声,比起外面车祸的争吵,这声尖叫刺破了屋子内的宁静。李予大吃一惊,这分明就是李芷晴的叫声。 两人迅速跑出走廊,忽然看见有个黑影闪进角落那边的电梯,此人戴着帽子压着帽檐,看不清面貌。李予大喊站住,奔过去时,电梯的门正好关闭,他来不及扳住电梯门,电梯已降了下去。李予立刻奔向楼梯,但是追上来的魏鸢喊住他。 “先去看你妹妹怎样了?” 李予便弃了楼梯,转向走廊的前道,往四号单间奔去。四号房内已经没有声音了,李予十分担心,迅速开锁。 门开了,里面突然奔出来一个人,李予抱住她,是他妹妹李芷晴,在他怀里抽泣不止。李予急忙安慰起李芷晴,她在怀里一个劲的让着“血?” “咦,”魏鸢已经追过来,惊异地叫了声。 她的眼睛定定地盯着屋子厅里中央的那处,李予顺着魏鸢的目光看去,只见中间有块红红的污渍。这块污迹就如刚留下的血液,润而且带着艳红的反光。李予慌了,急忙拉着李芷晴查看身体,生怕她受伤了。但是她的身体上没有伤口。 “你没事吧,妹妹?”李予抓着李芷晴的肩膀问。 “这不是血液。”魏鸢淡定的说,“这是黑酒,我闻到了股酒味。” 魏鸢先走了进去。经魏鸢提醒,李予才注意到刚才心急而忽略掉的酒味,的确是黑酒。这种酒的颜色是红色,近似暗黑,是用黑莓经过多道工序酿成的。他扶着李芷晴随后而入。李芷晴依旧慌张不止。 地面上除了黑酒还有些呕吐的污物,李予才想起冰箱里还剩的半支黑酒,安置好李芷晴急忙去查看冰箱。果然,黑酒已经变成空瓶。 李芷晴却又扑过来抱住李予,“老哥,我怕,你不要离开。” “老哥不会离开,妹妹别害怕。”李予轻轻地拍着李芷晴的背,李芷晴将头靠在他的胸膛上。李予从她的头上越过目光,看向魏鸢,同时打着哑语问魏鸢,李芷晴发生了什么事? “应该是发噩梦了,”魏鸢推断说,在地上蹲下,点了黑酒在鼻子前闻下,“唔,味道好像有点不对劲。” “酒坏了吗?”李予问着,扶着李芷晴回到沙发上坐下。 “也不像是坏掉的气味,这种味道里带着点,嗯,应该是尸臭的气味。”魏鸢凛起双眉,目光牢牢地盯着手指上的血红。 尸臭?李予怀疑自己的耳朵没有听错,紧张地盯着魏鸢。那血红的手指流淌下一滴黑酒,似乎就是受伤手指流下血液。魏鸢将手指在衣服上擦了擦,本来她衣服是红色,布料上染上黑酒就变得有点暗黑。 “我没有听错吧,是尸臭的气味?”李予从沙发上站起来,到中央沾点血液闻了下,除了酒味,其它的什么味道都闻不到。 “有尸臭的味道吗?不会吧,这屋子没有死过人。” 魏鸢已经站了起来,抱着双手在旁边似乎思考着什么,“我的鼻子不会闻错。这应该是你妹妹吐出来的酒,也许是有人给她吃了什么东西?” 李予瞬即想起刚刚从电梯逃走的人,也许就是那家伙趁着他和魏鸢不在,偷偷地摸进来给睡熟的李芷晴下了东西。想着,李予不禁一阵悚吓,急忙瞟了李芷晴。这时候李芷晴又睡着了,抱着沙发的靠枕,喃喃地说着话,好像是说老哥不要离开。 她这样真的非常容易让坏人给下东西吃。魏鸢忽然走轻轻地走过去,在李芷晴的额头上摸了下,猛然惊吓地缩回手。 “真烫啊,她的高烧又升温了。” 李予见状也伸手过去摸一下,一阵五十度的感觉传入手掌,就像是烧凉的洗澡水。瞬间,心里那道理智的堤防就崩塌了。 “芷晴,喂喂,芷晴你不要吓你老哥啊?”李予迅速地抱起李芷晴,想往门外走。 但是魏鸢从旁边闪身过来拦住了他。 “你冷静点,李予,我现在怀疑她得了怪病,不能将她送去医院去。还记得新闻上说的那个从殡仪馆复活后,又被送进医院的人吗?他在医院里死了。”魏鸢冲着李予大声地说。 瞬间李予就僵持在原地。他惊讶于魏鸢突然转变的态度,她不是一直都不相信有变异病毒的吗?他和她说了很多次,为什么这次却相信了? 而魏鸢的相信,让到李予十分恐慌,他在最后抱有的一丝幻想,给魏鸢直接戳破了,像泡沫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李予觉得魏鸢有点不可思议,她不但知道刘大妈的事,这会儿还知道了送进医院内那个得了变异病毒的人的事,连他这个在医院里当职的也不知道的隐秘。 她只陪他进过一次医院。 “我留心了,昨天我陪你去医院的时候,见着刘大妈儿子,想起新闻好像播送过这种怪病,就特意地去打听一下那个复活过来后被送进医院的人。然后才知道那人已经死了。”魏鸢认真地说。 李芷晴好像醒了一般,疯疯地傻笑,在李予怀里乱舞这手脚,嘴里隐隐约约喊着“血!”此时两人都不管她,正在为着变异病毒的事争吵。 “啊,魏小姐,我让你看着我妹妹,你丢下她跑去打听其他事了?”李予有点怒火,要不是抱着妹妹,他真想直接过去推下魏鸢。 “我知道这样不对。听我说李予,你妹妹现在绝对不能送进医院,如果她是得了那怪病,医院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你不要说了!”李予一声大吼。 忽然怀里的李芷晴干呕起来,躯体剧烈地痉挛,李予恐慌地摸着她的脸。魏鸢让他马上把李芷晴放下,让她躺在地上,李予照着做了。没想到李予刚将李芷晴放下,她就开始呕吐,一洼洼地呕着暗红的黑酒,双眼向上翻转泛着白。 “芷晴,芷晴,你到底哪里不舒服,给你老哥说啊!”李予带着哭嗓,在旁边轻轻地护着李芷晴。 魏鸢也在旁边蹲下,伸手过来扳住李芷晴的嘴巴,防止她咬着舌头。 而在这时候,李予开始闻到了,吐出黑酒中的带着一股轻轻的尸臭味,就像是殡仪馆里,那种从尸体身上留下来药水的气味。 “怎么会这样?”李予伸着脖子,在地上使劲地闻了闻,确认是酒味混合尸臭的气味。 “气味越来越烈了,我怕她顶不住。”魏鸢脸上吃惊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李予又想起刚才逃跑的人,倏然从地上站起,恐惧地盯着魏鸢,“刚刚逃跑的是丁志远吗?你们一起串通来害我妹妹?” 是的,一定是这样。从他见着殓房的女尸起,这两人就无时无刻的无不在关注着他,从电梯里相遇,从房子旁边的监视,还有尽心尽力的帮忙安排尸体,凑合被盗的女尸。他们为什么要帮助他?李予想起来了,那天他在电梯和她说过,他是干尸体的工作。那天魏鸢一定是在假装不认识,就从那天起,各种怪异的事情渐渐发生…… “喂,你在发什么愣,快过来帮忙,把你妹妹抬到浴盘去。”魏鸢大声地叫着,想试着将李芷晴抬起,她抱着李芷晴的脑袋,可惜力气太小,无法完全抬起李芷晴的身体。 而李芷晴已经陷入种昏迷状态,但是身体还在剧烈地痉挛着,脸色渐渐地发白,身上肤色上的血红也在迅速褪去。 李予猛地震惊回来,急忙从下面抱着李芷晴的双腿。魏鸢顺利地扛起她的双肩,托着脑袋急急地走进浴室。李予和她将李芷晴安放在浴盘里,魏鸢在给李芷晴调整身体,李予想帮忙,但是魏鸢却赶着他走开。 “不想你妹妹死的话,赶紧拿冰块来,越多越好,要半浴缸。”魏鸢稍稍调整,即刻开水淋李芷晴的脑袋。 此时的李芷晴脸上还剩一点点的红润,身体的血红几乎看不到。李予来不及思考,冒冒失失地奔出浴室,猛地掀开冰箱,从里面挖出一摞摞的冰块。幸好保存黑酒,和冰镇黑酒都剩下许多,李予用一个储物盘盛下所有剩余的冰块,一头撞回浴室内。 “全部倒下去。”魏鸢说,伸手过来帮忙。 一桶冰全部倾下浴盘内。相对一米五长的浴盘,这点冰块显得微不足道,只是稀疏地落入盘底,很快就不见了。 “还要更多,去我房间,我的冰箱里有几桶。”魏鸢大声地喊,头也不回,双手在水里捞着冰块,一块块地垒在李芷晴的额头上。 李予不敢多问,立即迅速奔出去,到魏鸢的单间房内,从冰箱里抄出几大痛冰块,一手拎着两桶,急急地跑回浴室来。 两人各搬起一桶,朝着李芷晴的身体上倾下,然后又搬起一桶倾下。李予再去取冰块。魏鸢的房间的冰箱内共有十六桶冰块,李予全部取回,都倾到李芷晴身上,这时候才在浴盘上稍稍积起一层稀疏的冰块层。 魏鸢在李芷晴的额头和脸颊上都叠了一层冰块,整个脑袋都浸在冰块里。只露个鼻孔在水面上吐气。水喉已被关掉,半浴盘的冰水泛着白色的冷气。李予盯着李芷晴的脸,她脸上几乎消失的红润脸色正在慢慢地恢复,但是身体的皮肤的血红颜色已经褪尽了。 第31章 被撬开的血库 浴盘里李芷晴似乎断了气,脸上异常的平静,若不是还有血色,李予差点以为她已经死了。刚才实在太可怕,如果不是魏鸢在此,李予一定会手足无措的。说不定现在他已经将李芷晴送到医院去了。 但是,魏鸢为什么懂得这样急救?她似乎有所隐瞒。李予越来越怀疑就是她和丁志远合谋的。 “她怎样了?”李予轻声地问。 魏鸢放一只手掌在李芷晴的额头上,“烧已经退了,只是……” 她没有往下说,但是李予明白,一旦染上这种疾病,就会无可救药的,退烧或者只是暂时抑制病情。李予有点颓废地在浴室的一角坐下,湿漉漉的,冰冷的水浸着他的屁股。 这股冰冷逐渐浸着他的心,于是李予的眼神逐渐冰冷下来,盯着魏鸢的瘦弱的背影,盯着她纤细的脖子,想象着只要轻轻一捏,就能将这段脖子握断。 “喂,李予,刚才你是不是在怀疑我害了你妹妹?”魏鸢忽然回过头问,“我和丁志远合谋了?” 她向李予逼近,冰冷的手指抓住他的脚踝,冰冷从指尖传入骨头。魏鸢的眼神同样冰冷,还有种愤怒夹杂在里面。 “你别不承认,丁志远带我去过殡仪馆的地下室,见过里面的尸体药水。芷晴吐出的东西里,就臭这种药水的气味。” 魏鸢继续向着李予爬近,修长的手臂,伸向李予的脖子,但是李予迅速抓住她的手。经过冰水的浸染,魏鸢的手非常冻,而且有点僵硬。 “殡仪馆还有个地下室?丁志远从来没和我说过。”魏鸢似乎突然泄了气,扑在李予的腿上,另一手抱住他那双修长的大腿。 但是突然李予另一手伸去掐住魏鸢的脖子。“一定是你和丁志远合谋的,我妹妹才会变成这样。” 李予本想掐死她,看着魏鸢奋力地挣扎,扭到地面上,心中却有种悔意在萌生。毕竟刚才魏鸢救了李芷晴,使她从濒死的边缘站住脚步。这种悔意使李予放开了手,他失去了勇气,也失去了恨,像只淋了雨的落汤鸡,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疯子!”魏鸢挣扎着爬到浴室的另一端,揉着脖子,咳着大口大口地喘气。 叮铃铃,忽然手机响了起来。 叮铃铃…… 李予只是盯着李芷晴发呆,而李芷晴毫无变化,身上的皮肤白得就像雪片纸皮一样。魏鸢哼了声,从旁边爬过来,慢慢地靠近李予,然后迅速地抽出李予的口袋里掏出他的手机。自从上次手机砸烂后,李予又买过另一个手机。 “喂?”魏鸢接了电话。 电话里传出关颂的慌张的声音,“小李,王主任让你快回医院来,出事了,医院的血库被人撬开。” 在浴盘边的李予听着,迅速爬起来,抢过魏鸢手中的电话。 “喂,关二哥?出了什么事?”李予急忙问。 “小李吗?血库被清空了一半血包,你赶紧过来看看。”关颂似乎不放心,又多说一句,“王主任特意叫你过来的。” “嗯,我知道了。”李予若有所思地挂了电话。 血库和殓房是两个职责,血库被盗,与殓所事四人一点责任都没有。王辉雄不知道为何,要让李予一定到场。但是,李予好奇的是,为何这时候医院的血库被盗。 据新闻所说,得了变异的疾病,一个症状是皮肤变得没有血色,另一个症状是渴望血液。 如果说这种病症是真的,李予有个大胆的猜测,被盗的血液必然是这些得病的人盗走。即使王辉雄不叫他,李予还是会赶去医院。 “你妹妹怎么办?”魏鸢在旁边冷眼看着捏着电话的李予。 看着躺在浴盘里尚未清醒的李芷晴,此刻李予心里非常纠结,他不舍得离开李芷晴半步,但是调查这种病症也需要他去,现在唯一能相信的,只有他自己。李予瞥向魏鸢,他不明白刚才为什么魏鸢要救李芷晴。 “哈哈,”魏鸢淡淡一笑,像阳光般的温暖,“现在,你还敢将你妹妹交给我来照顾吗?” “不。”李予愤怒地捶了一拳墙壁。 但是魏鸢却上前,从背后一把抱住李予。从来未感受过女人温暖的李予,身体不自觉的一震,他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两眼发直。他的背后贴着一颗砰砰跳动的心,很平和很温暖。李予一动不动,脑子也似乎不能思考了一样。 “如果我说慌,你可以感受得到吗?”魏鸢轻声地问,用脸在李予的肩头上擦着。 李予突然回过神来,迅速解开抱在腰部的手,转过身来,逃离似的后退两步。 “不要。你在利用我,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忽然他滑倒了,跌进浴盘内,冰冷的冰水涌上腰部,让他不由得打个冷颤。李予跌跌撞撞地爬着,但是再次滑倒,这次脑袋也浸入冰水中,冰冷几乎让他的脸麻木。他迅速抬起抬起脑袋,哇地吐出口冰水,战栗地跌坐到地面上。 浴盘上边,魏鸢在护着李芷晴的脑袋。 “疯子,离她远点,别把冰碰掉了。”魏鸢厌恶的骂着。 不,不……李予心里阵阵的揪痛。 他带着一身冰冷的雨水冲出浴室,从酷热的屋子内奔向廊道,他像只无头苍蝇撞入电梯。黑暗,无尽狭隘…… 电梯的门像是两块铁板,缓缓地向着李予的心挤压。直到快关上那刻,一丝光线漏进来,李予突然感觉心里一亮,他想去扳住电梯的门,只是慢了一点,电梯门已经闭合了。李予拍着电梯门,脑袋撞了上去,靠在门上揪紧脸孔,强忍着不让泪水掉落。 李芷晴正离他而去,李予又一次放弃了她。怎么会是这样?李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出来,他为什么不留在浴室内呢?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李予跌出电梯,滚在地上。小区的扫地大爷正好在一边,被李予狼狈的样子吓着,扔下扫把转身就跑。 “喂?”李予不明白大爷为什么要跑。 只见远处有块镜子,镜子倒映着李予连夜来不休不眠之下,枯槁的面容和深陷的眼睛。他的脸本身就是瘦长的那种,乍一看之下,还真的像是鬼脸。 门外传来救护车的警音。 车祸现场已经叫来了救护车,李予从前门出了公寓楼,看见两个管制处的人正拿着本子,对行人进行笔录。李予裹了裹衣服,低下脑袋,怕被人认出他是春院小区的人。 路过做笔录时,李予听到他们的谈话。 “你们是亲眼所见吗?那女人真的扑上去咬那卡车司机?”管制处的人问。 “是的,我亲眼所见。那女人真的疯了,又撕又咬的,大概是被她丈夫气的吧,把那司机的脖子也咬了。”路人回答。 “你确定那快要死的是她丈夫?就是那个小汽车司机。” “唔,我不大清楚,看起来很像吧。要不,那女人也不会这么疯。”路人笑了笑。 “当时他们在做着什么事情?”管制处的人又问。 “他们在车子里,谁看得清楚。而且他们撞起来之前,我还不知道这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 李予快速地走过去,没心情听这些人乱说。街角处的车祸现场只有血迹。但是他忽然停了下来,目光在那摊血迹上触到点东西,是件白色的衣服的一角,材质好像是乔安医院里的。刚才在楼上,因为视角和距离的原因,并没有看清楚。 “喂,你这家伙在看什么?赶紧离开。”管制处的人发现李予,上来驱赶。 人群挤着退后,李予钻入人群,朝着相反方向走去。 他在另一端街道边截了辆出租车,很快就回到了乔安医院。血库被盗的事让整个医院都紧张起来,尸体被盗是预警,血库被盗让人人都自危,不知道什么时候盗贼会偷到头上来。 王辉雄的秘书和关颂已在一边等着,看见李予,急忙上前迎接,但见李予脸色不好,也不敢多问。两人领着李予进了地下室第一层的杂物房的储物室。 这里有专门单间存放药品和各类医疗设施,还有个大冰柜存放血液。 “王主任说,既然你能找回尸体,相信你也能找回医院丢失的血液。或者知道是谁盗走了血液?”秘书在路上解释。 三人快步地走下楼梯,王辉雄早已在里面等着,看见李予下来,笑着迎上来,拍了拍李予的肩膀。 “小李啊,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虽然给你批假了,但是,医院又出麻烦事,啧这样吧,这事完了之后一定给你补假期。” 忽而,王辉雄又在李予耳边悄悄的说,“可能和密锁文件有关。” 李予悚然停止脚步,在最后一级阶梯,已看到狼藉的地下室。 血库的铁质扇门被硬生生的扳开,虽然铁库门很薄,但要从密封的外面撬开,至少六个人拿着撬支一起动手才行。但是这铁库门,显然是被一人给撬开,而且不需要撬支,整个铁门上只有十个被洞穿的小孔,像指头大小。 而里面,大半库存血液没了,地上还有数包被撕开的血包,流出来的血液已被冻结成块状。 李予定了定神,继续往里面走去。 一条长而小的血路顺着小路,直到路面的药架前。很多片装药片都被打翻,医院还没来得及整理。两只血手印在架子上,显然有人曾来这里找过东西来。李予想起鸿福路旧住宅区的事,如果要动手术,需要这里的止血药吧? 第32章 臭水沟里的干尸 李予在定定地盯着药瓶架子上的血手印,这手印没有指纹,有些褶皱,但只是胶手布留下来的。他拿过药瓶,看了下上面的标签,虽然所识不多,说明标签上的功能还是能看懂:用于快速止血,防止血液流失。 这里全是止血片无疑。 “小李,这些都查过了,没有缺少的。”关颂在旁边悄悄的说。 丢下药瓶,李予拍着手掌站起来,他现在的心思全想着前天夜里的事情,那把雪亮的手术刀在他的肚子上划来划去的样子。 藏在肚子里的东西,是什么东西? 阮紫月为什么要将这东西交给那伙人? 一个死去了人,一具女尸。 李予忽然又觉得脑壳发痛,他用力地捂着脑袋。 李芷晴偏偏又在这时候染上这种可怕的病毒,难道就没有医治的方法了吗? 李予在地上蹲下,感觉天旋地转一般。关颂发现他的异样,上前来关心地问他,是否不舒服了?王辉雄则叫着让众人先出去,但他没有出去,他走过来在李予旁边蹲下。王辉雄盯着一片狼藉的储物室,叹了口气。 “小李,当初怀疑是你盗走尸体,是我的不对。”王辉雄掏出烟,刚放入嘴,忽然被关颂给夺走了。 关颂指了指四周,暗示不能吸烟,王辉雄无奈的摇摇头。 “小李啊,你说得对,盗尸体的是另有其人。而这人至今也没找到。我知道你们想脱罪,故意将一具假尸体冒充是真的放回停尸房内,但是你放心,我不会告发你们。”王辉雄伸手过来轻轻地拍了拍李予的肩膀。 “那多谢王主任了。”关颂掩不住脸上的喜色,赶紧多谢王辉雄,“哦对了,王主任,关大哥好像被研究院的抓去关起来了。” “这个我知道,因为密锁文件的事情。”王辉雄有点为难的说,“我的好友武宫都告诉我了,这事情有点棘手,他不应该拿着密锁文件就闯研究院的,这份文件连院长都无权拆开。” “什么?”关颂大叫一声。 李予也吃惊地抬起头来,至今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密锁文件连院长都无权拆开。 王辉雄点点头,“虽然只是复印文件,但是因为所涉的秘密牵连到人类,所以被禁止打开。” “你看过密锁文件了没有?”李予紧张地问,似乎马上就要找到李芷晴的解药。 但是王辉雄摇摇头,“没有。” “你说什么?密锁文件不是在你手上吗?” 李予一下扑过去,揪住王辉雄的衣领,关颂赶紧上前拉住他,好不容易才将李予的手拉脱开。王辉雄摆着衣领,剧烈地咳嗽着。 “你如果没有看过,为什么知道密锁文件是连院长都无权打开的?”李予冲着王辉雄大声地质问。 王辉雄依然咳嗽着,边压手让李予不要说话,边挤出一句,“小声点,不要让外面的人听见。现在我们是坐在同一条船上。” 关颂挡着气势汹汹的李予,边问,“为什么这样说?” 王辉雄揉着脖子,待稍稍有点顺了,寻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来,双眼看着药架子上方,好像在会忆过去。 “其实,我和你们一样,也在怀疑研究院到底在研究些什么?” 研究院虽然一直都在提供着新技术,对乔安医院的医疗提升很大,使得乔安医院一下跃升为甄城的顶级医院,乃至是享誉海外的医院。但是,从来没有人知道研究院在进行着些什么试验。进去的研究员,几年后都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五年前,王辉雄的弟弟王辉熊进了研究院工作。但是王辉熊像是一去就没有再回,王辉雄几次去研究院找他弟弟,都被研究院的门卫拒绝。后来通过孙武宫知道,王辉熊在进行着一项很重要的,而且很机密的试验。试验室已经封锁了所有的信道口,就连孙武宫也无法与王辉熊见面。王辉熊的妻子给他的所有口信都被退回,只有一次,王辉熊老婆生儿子的时候,在研究院的监视下通过视频进行过短暂的对话。 这样的日子过去大约六个月,一天晚上,下着很大的雨,王辉雄正在睡觉,突然门被敲响。王辉雄听到王辉熊在叫他,还以为是听错了,奔去开门,冲进来一个湿淋淋的人。这人全身的皮肤都是白色,这样的黑夜里竟看得非常清楚,王辉雄当时就吓了一惊,举起扫把就想打。那人却叫不要打,说话声音和王辉熊如出一辙,王辉雄不禁停下,仔细的看,竟然就真的是王辉熊。王辉雄急忙扔了扫把,拉着王辉熊进里面,给他东西吃。 但是王辉熊什么都不吃,他的肚子胀鼓鼓的,好像啤酒肚一样。就在王辉雄转身拿棉被给弟弟盖暖时,客厅竟响起一声惨叫,王辉雄急忙跑出来看。只见王辉熊的肚子已经被人剖开,刀子丢在旁边的地上,而行凶的人已经逃了出去。王辉雄要报管制处,但是王辉熊不让,也不让王辉雄叫救护车。 “不叫救护车你会死的。”王辉雄推开王辉熊,执意要叫救护车。 “我很痛,给我拿点止痛药。”王辉熊哀求着。 王辉雄只好去找止痛药。但等他回来时,客厅的王辉熊已经不见,一条血迹通向外面,王辉雄急忙奔出去,但外面的风雨将血迹冲洗去。王辉雄又急又慌,披上件雨衣拿支手电筒,摸着黑就往外寻去。 他寻思着王辉熊应该走不远,但是附近始终寻不到。王辉雄没有办法,只好报了管制处,待第二天天亮时,王辉雄接到管制处的电话,让他到离着王辉雄家几十里远的城郊小区认人。王辉雄当时还不信,从管制处发来的照片,尸体是干瘪的脸孔,几乎见骨了,像饿了几十天似的。而王辉熊的脸和王辉雄差不多,胖胖圆圆的,和照片相比之下相差太远了。不过王辉雄还是去了。 尸体是在城郊的废水沟边上被发现的,肚子被凶器割开,而且穿着的衣物是王辉熊当时穿的衣物。王辉雄仔细地看了一番,虽然一切都和王辉熊相似,但他总觉得不像。 那尸体的皮肤干皱,骨头有萎缩迹象,全身严重失水,就如一具木乃伊。昨晚下了那么大的雨水,就算没喝进去,也不应该是失水。王辉雄回忆当时,王辉熊进屋的时候全身都胖胖,皮肤虽然发白,但没有像这样的皱。 后来医生在尸体的脖子靠近肩膀的地方发现两个小孔,是牙齿戳穿留下的,全身的水分都是通过这两个孔流失掉。 …… 说到这儿,王辉雄抹了下眼角的泪水,又叹了口气。 “后来怎样了?那尸体是不是你的弟弟?”关颂小心地问。 “不是。验了骨头,不是辉熊,只是一名流浪汉而已。”王辉雄站了起来,“后来我再也没见过辉熊,他就像那些研究员一样,从这个城市消失掉。” “不!” 角落里响起李予的声音。他听完王辉雄说的往事,心里已经清楚,一种前所未有的光亮出现在心里,就像在电梯里看到的光亮一样。 王辉雄和关颂两人都好奇地转头看向他。 “那具尸体就是你的弟弟王辉熊!”李予说得非常肯定。 “你有什么证据说它就是?”王辉雄生气地朝着李予逼近。 李予也站了起来,显得神闲气定,他一点也不慌张,反倒是对事情有点眉目了。 “现在我没有证据,并不是说那具尸体就不是。你一点也不知道,变异病毒有多可怕,难道你没有看新闻吗?” “什么新闻?”王辉雄竟然惊愕了一下。 关颂也是被李予说的吓了一惊。“小李,你说什么新闻?有新闻播送变异病毒的消息吗?” “你们在说什么呢?是乔安医院的医生亲口说的,那从殡仪馆复活的尸体,是感染了变异病毒,其实他并未有死。但是你们是刽子手,将未死之人杀死了。” “喂,小李,你别胡说八道。我当这里的主任,难道连医院接收尸体都不知道吗?”王辉雄厉声地呵斥。 关颂轻轻地走向李予,“小李,你说的新闻,你说的尸体复活,我怎么也没听说过?”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这明明就是前两天发生的事情。李予发疯似的捂着脑袋,脑壳又开始痛了起来,他发出一声声的痛苦的呻叫。 “王主任,我看小李压力有点大了,需要好好休息……”关颂边说,边伸手摸向李予。 “别碰他!”王辉雄急急地叫起来。 他迅速从地上抓起把止血药,拧开瓶盖,急急地倒出几片药片。“这不是止血药,有人将药品换过了。” 王辉雄大声地叫起来,匆匆地转身跑向了门外去。关颂叫了王辉雄一声,丢下李予也跟着跑了出去。 李予扶着脑袋,在地上顿下来,用力地敲着自己的脑壳。忽然间觉得渴极了,喉咙干渴得发痒,然而鼻子闻到了股甜腻的味道,像是很久都没有尝过的鲜味。他禁不住站起来,跟着这股香味走,一直走,转个弯就来到了存放血液的冻库前。 他缓缓地转过头,目光落在整齐摆放在架子的血包,那暗红的颜色,就像装着黑酒一样。 第33章 吃坏的止血药 突然间,一种无可抑止的冲动,迫使李予向着冷冻库伸出手。冰冷的血包刺激着指尖,无比畅快的颤抖。李予捏起血包,五指牢牢地抓着,柔弱饱满的突出指间。 他快速抓起血包塞进嘴里,张口正想咬下,突然一声惊叫大喊。 “李予!” 关颂正站在李予的背后,惊恐地看着他。李予回过头,瞥视着身后的关颂,刚才他跟着王辉雄跑了出去,不知道何时又跑了回来。 “你,你要干什么?”关颂指着李予手里的血包。 李予将血包从嘴巴里拿出,在鼻尖前看了看,忽然猛地塞回嘴里,牙齿咬着血包的一角,用力的一扯。鲜红的血液从血包里浆出,溅了李予一脸。 “啊!”关颂惊叫起来,呆立在原地。 “我怀疑这血包也是被换过的了。”李予淡淡地说,舌头在唇边舔着黏糊糊的残留,一股血腥的味道冲入鼻喉。 是纯正的血液味,没有带有一丝杂质,显然是没有被换过的。此刻,在李予的鼻子里闻起来,还带有种甜腻的诱惑。就像是一杯黑莓酿的果酱酒,无比甘醇。但血液的味道,比起这些酒味,少了醺烈,多了诱惑。 “换过了血液?不,不会吧?”关颂似乎一下僵住,“早上的时候,医院将这里一些血液取走,给病人输了血液。” “希望不会出事。”李予淡淡的说,擦了把脸,看着地上大半被弃掉的血液,只觉得可惜。 储物室内充满了血腥味,两人静静相对,似乎有太多的语言,但是没法说得出口。 这时楼道传来脚步声,又有人奔下来了。两人将头转向储物室的门口,只见王辉雄的秘书飞快地奔入来,喘息着对两人说。 “楼上大了起来,快来帮忙。”秘书匆匆说完,转身跑了回去。 旋即,关颂跟着先跑出去。 李予快速抓起一包塞入衣袋里面,然后若无其事地迅速跑出储物室。 两人上到大厅上,就看见医院的一队保安往楼上跑,两人跟在保安后面,很多无关的围观者也挤着往楼上。 上到四楼,刚转出楼梯口,已看见住院区那边扭打成一片。医生、护士和病人互相拉扯,那些病人又撕又咬的,像疯野狗一般。雪白的床单碎片,枕头的棉絮,登记本的纸片……纷纷落落疯狂地飞舞。愤怒的吼叫,像野兽般愤怒的吼叫,那些病人完全发起癫狂,住院区内只有医生的惨叫和护士的尖叫。发了疯的病人完全不分男女,抓住人就下口,见着血就失去理智的狂笑。 医院的保安叫着让开,并抽出棍子,艰难地挤过门口围观的人。 李予和关颂跟着保安往里涌入去,但是刚到门口,旁边有两只手分别拉住他和关颂。李予回头一看,是王辉雄和张靖力。 “过来,你们都跟我来。”王辉雄低声地说,嘈杂的吵闹几乎要将说话声淹没。 王辉雄对着几人使个眼色,三人立刻明白,便往着外面挤出去。但是往里挤入容易,现在蜂拥而来的围观者越来越多,很多人不明住院区内的情况,都想挤入去看过究竟。这样就导致里面的人想挤出来都不能。 这样挤挤扯扯了好一会,楼梯处又出现喧哗,推拥和恐慌的惨叫,像是楼梯口也出现相同情况。四人心里慌张,周围同样慌张,竟都不知道是往哪里走是好。全部人挤在狭小的廊道里,忽左忽右的。 突然有个喇叭喊了起来。 “安静,安静!听我指挥,所有无关人员立刻撤离,医院内外已被封锁,请到一楼大厅里等候。” 李予伸长脖子往楼梯口看去,算是勉强看清了,那灰色制服的是管制处的人。 “怎样?”张靖力问。 “听管制处的,先到一楼下去,我们走在一起,不要被冲散了。”王辉雄年纪大,挤几下就喘得不行,像哮喘一样的拉着风,但还不忘告诉他们三人。 关颂挤上前撑扶王辉雄,随着人流缓缓挤向楼道。 但是这些不怕死的人,待看清了是管制处的人而不是发疯的病人,就想着往回挤,想探清住院区的情况。一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样子,直到管制处拿出杀手锏来,一路的棍打这些混蛋的好奇围观者,终于开出条路。 四人慌慌地下了楼,奔到前台柜台处歇息。 王莉美看着还有大堆的人被赶下来,就心慌慌地抚着胸口说,“哎呀,要把医院拆了这些人,真是吓死本宝宝了。” 李予在柜台边的饮水机接杯凉水,灌入嘴里,却又噗地喷了出来。水带着残留血液的血丝,在地上呈现淡淡的血红,看着是触目惊心。 “你,小李你,受伤了吗?”王辉雄吃惊地问,但是又充满防范的语气。 “不会是被咬了吧?我看看又伤口没有?” 王莉美想过去查看李予身上的情况,王辉雄却一把将她拉住,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她不要过去。 “不不,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小李刚才在杂物房里检查血包时,只是不小心将血液溅到嘴里,没有受伤。”关颂赶紧解释,同时转身回来,看着发愣的李予。 吐出水里带着血丝,李予捏着杯子的手发抖起来,不会的,不会的!他心里在疯狂地喊着,脑子里出现在公寓里李芷晴呕吐出黑酒的画面。 “喂,小李,你没事吧?”张靖力走过来,伸出手想拍下李予的肩膀。 但是李予立刻推开张靖力,发疯似的扑向王莉美放东西的地方。这边看着他的人都愣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李予从柜台的抽屉里取出王莉美化妆的镜子。李予只是照了一下,突然啊地叫一声,将镜子摔碎在地上。 “怎么会这样?”李予抱着脑袋痛苦的蹲下,狠狠地抽着自己的头发。 王莉美也惊吓的叫了声,“啊,我的镜子。臭混蛋,赔我的镜子。”她在王辉雄旁边发脾气,但是不敢过去。 “喂,王主任,你看这情况……”张靖力走到王辉雄旁边轻轻的说。 “嗯很像!”王辉雄郑重地点头。 关颂脸上很是不安,急忙过来,“你在说什么张哥?” 张靖力抱起双手,用一只手摸着下巴,“他这种症状应该是患了精神病。” “什么精神病?你说清楚点。” “按廖明医生的说法,应该是惊吓过度而产生幻想,得了被迫害妄想症精神病。得病的人往往会以为自己遭受迫害、欺骗、跟踪等妄想,陷入极端的精神世界无法自拔。”张靖力像是医生一样作出诊断。 “这样如何是好?”关颂心痛地看着李予。 “你最好不要靠近他,小心他会伤着你。”王辉雄认真的说。 当四人正在讨论李予的痛苦和是否得精神病时,王辉雄的秘书跑了过来,向王辉雄汇报楼上的情况:基本大体已经外围局面控制住,里面的情况仍未清楚,据了解是吃了那些假的止血药,导致病人发生癫狂症。 具体大面积的癫狂症病人为什么会传染癫狂症给他人,尚未调查清楚。不过从管制处反馈来的数据,有死亡者出现,包括病人和医生。 “这些不是止血药,难道开药的医生没有认出来吗?”王辉雄大发脾气,拿出口袋的一瓶假的止血药扔给秘书。 秘书吓了一跳,抖抖地接着假的止血药,推了下眼镜,倒出两片在手仔细的看起来。 “舅舅,这些是不是连同那被盗的血库一起发生的?”王莉美好奇的问。 关颂转过身,插了一句,“小李怀疑血库的血包也被人更换了。” “啊,”张靖力敲了一拳手掌,“那些人会不会不是因为止血片,而是输送的血液出问题而发狂的?” “不会。” 柜台侧边有人回答,众人转看向柜台前,只见廖明正走过来。他认真的脸上带着一丝不苟的严肃,看着就让人不会对他说的话产生怀疑。 “王主任。”廖明向着王辉雄打了声招呼,“血液是我亲自检查,不会有任何问题。” “这些药片是谁检查的?”王辉雄生气的问。 “是张志和医生。”廖明在柜台前站住,笔直的躯干和柜台的平直线相得益彰。他用一只手在鼻尖上摸了摸,另一只手撑在柜台上,沉重地说,“我刚接到电话,张志和在春和路出了车祸,当场死亡。” 春和路的春院小区,刚好在李予过来医院之前发生一场车祸,这不是巧合! 李予猛地站起来,把这边的人都吓得一惊。但是李予却又恢复正常似的,双目如厉注视着廖明那肥大的脸。 “是春和路春院小区附近吗?”李予沉声问。 “你怎么知道的?”廖明眼睛里露出惊奇的神色。 “有人故意这么安排。”李予顿了下,随即以愤怒的声音说,“因为密锁文件!” 王辉雄立刻惊吓地对着李予嘘一声,然后恐慌慌地过来捂住李予的嘴巴,在李予耳边悄悄地说,“喂喂,小李,你别在这里大声说啊。” 廖明和张靖力,关颂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廖明的脸上满是惊奇,显然他也是刚得知密锁文件的事情。但他看到张靖力和关颂的表情时,呵呵的冷笑了一声。 “你们似乎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廖明满是得意的说。 第34章 集体死亡 面对廖明怀疑的眼神,王辉雄似乎早已做好应对,只是医院前厅太多人,李予这么大声地喊出密锁文件,那必定会引起众人注意。幸好他们被住院区的癫狂状态的病人吸引住,并没有注意到这边情况。 李予被王辉雄捂着嘴巴十分不舒服,正想挣扎,但是王辉雄立刻就拿开了。 “廖医生,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请借一步说话。”王辉雄过去向廖明打个手势,示意廖明往医院的门口走。 “等等,王主任,医院外面已经被大批的管制处的人封锁了。”王辉雄的秘书说,边把假的止血药的药片倒回瓶子里。 “那怎么办?”张靖力也想跟王辉雄出去。 廖明拿出电话向众人示意,“我给朋友打个电话,或者会有帮助。” “什么样朋友?”王辉雄很是紧张,毕竟廖明还不明示自己是站在那边,而且刚刚得知了他们似乎看过密锁文件的事情。 “比较要好的朋友。王主任你该知道,我对你们这些事情没有兴趣。”廖明拿手机拨了号,“车祸死了人,他们应该会放人进来,到时候我再想想办法。” 说着廖明稍稍离开几步,到一边去打电话了。王辉雄让张靖力盯紧廖明,然后来找李予,他不知道此时李予已经是魔障重重的,看到每个活人都似是行走的血包。王辉雄叫了李予一声,李予从丛丛的人群中转回头来时,把脸正对王辉雄时,就把王辉雄吓得一跳。 “你,你,你……”王辉雄一连说出几个你字,后半句却给噎着了。 关颂在旁边发现异样,把目光投向李予的脸,也是立即露出非常吃惊的表情,张口半天没有合拢。然后咽了咽口水,颤抖着声音问李予。 “小李,你的脸色怎么这样的白?是不是得了什么病?” 李予摸了摸自己的脸,还以为他们看到别的可怕东西,但只是脸色发白。他似乎习惯了,什么脸色和肤色,不就是变异病毒吗?发白有什么奇怪?但是李予又想到,要是等会他突然死去,他们会不会更奇怪? “没事关二哥,我最近几天没有睡好,所以脸色显得有些苍白。”李予淡淡的说。 现在他一点主意也没有,脑子里全是关于李芷晴死亡的想象,李予禁不住的去想,他就这么一个妹妹,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 王辉雄打断了李予的沉思。 “小李你刚才说是有人故意安排,那你知道这人是谁吗?”王辉雄勉强从胖脸挤出笑容。 但是李予看也不看,他转头去看廖明,他还在那边打着电话,“我没有证据。”李予说。 “没有证据也没关系,我只想听听你的意见。” “王主任,开始我以为整件事情是的幕后主使者是你,请你不要责怪,因为我所经历的事情比要知道的要多一些。但是刚才在储物室的时候,听你说起过往的事情,我就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如何不简单,小李你尽管说,我不怪你。”但是王辉雄脸上却显出不信任的表情。 “我不知道。有些事情是真实的存在,比如我在停尸房内遇到尸体说话,你们可能认为我疯掉了。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人故意假扮尸体偷入停尸房的话,有没有这种可能?” “不可能的。”在李予背后响起了廖明的声音。 廖明已经打完电话,刚过来就听到李予说起停尸房的事情,“我亲自鉴定过,那具女尸属于百分百死亡,不存在你说的这种情况。” “如果你们看到那则新闻,你们就会知道,有种变异病毒能使死人复活。”李予对着四双怀疑的眼睛,感觉自己十分的无助。 “变异病毒?”王辉雄若有所思。 “楼上那些发疯的病人,就是感染了变异病毒,他们变成喝血的怪物了。” 李予这话说的声音不大,但没想到,围在这层楼的人都听闻了,纷纷转过来盯着李予。他们等着李予往下说,虽然李予的话不大可能相信,却勾起了他们的好奇心。因为他们中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楼上是何种原因所致,知道真相的人都被封锁在楼上。 “李予,你在说什么傻话,我看你是思劳过度了。我就该让你好好休假,不要你出来胡说才对。” 王辉雄说得很严肃,却暗暗地拿眼睛给李予打暗示。 廖明则去给围观的人做误识工作,“各位,楼上很快就会有消息,请各位不要慌张,也不要听信他人的谣传,医院是有管制的。” 王辉雄也出来说,“各位,医院已查明部分原因,证实是因为吃了被人换走的止血药,才导致出现部分病人精神错乱的现象。这事情已报管制处,定会严加查明,不论谁破坏大众的利益,伤害大众的生命,必定逃不掉受管制的责任。” 然而这时王辉雄的秘书却靠近李予悄悄地问,“那个李大哥,你说的变异病毒,是真的吗?它具体有些什么,什么特别的?比如奇怪的行为这些?” 又是一个没有看到新闻的人。到底那则放出的恐怖新闻,有多少人看到?李予拟制自己去咬秘书脖子的冲动,他在秘书的耳朵边悄悄地回答。 “这里说话不方便,今晚到我家去,我详细的告诉你。” 秘书吃惊地盯着李予,眼睛里转着犹豫的神色,她的脸和李予的脸靠得很近,李予都闻到她带香味的鼻息。她的轻轻的呼吸就喷在李予的嘴唇上面,让李予觉得喉咙干渴极了。 突然王莉美从旁边跳出来,一把推开秘书,“你这么有空,为什么到楼上去看看?” 王莉美冲秘书嚷着,秘书只好低头转身离开。 她刚走,管制处的人就下来,穿过人群,向着柜台这边走来,问医院里的负责人。王辉雄顺理成章的和管制处的人说起话,除他之外,刚好别的主任都不在这儿。 “我是这里的负责人,请问有什么事情?”王辉雄问,很悠闲的示意管制处的人坐下。 “是这样的,楼上的情况失控了,所有医生、护士、病人全部死亡。” 王辉雄正想坐下,突然就僵住,那一刻像是时间停止一般,死灰色爬上王辉雄的脸,让他的脸变得非常的难看。李予还从来没见过王辉雄这样的脸,歪斜的嘴角像是中风了般,失神的眼睛从管制人员的脸上翻上天空,然后突然就跌坐下去。幸好旁边关颂眼疾手快,一把将王辉雄扶着,张靖力也过来帮忙,将王辉雄拉到椅子上坐好。而王莉美丢下手机,奔上前去急切地问舅舅你怎样了,一边用手抚顺王辉雄的胸口。 “水。”王辉雄无力地指了下饮水机。 李予拿了个纸杯,去接了杯水过来递给王莉美。王莉美熟练地从王辉雄的口袋拿出瓶救心药,就着凉开水给王辉雄服下,又在旁边不停的埋怨她舅舅心脏不好,收不得刺激,把管制人员骂得一脸尴尬。 全员死亡,这样的消息确实太过让人意外,虽然也曾看过四楼住院区里的癫狂病人的暴力行为,关颂和张靖力也免不了满是吃惊。而那边滞留在一楼大厅的围观者,听闻管制人员的话,早已炸开锅似的,议论纷纷起来。 廖明似乎一点惊讶的情绪都没,他在细心地指导王莉美对王辉雄进行心脏按摩。但是李予看到廖明的眼珠在发抖,不知道是兴奋还是害怕。 趁着这时,李予悄悄地离开了他们。对于变异病毒,他们还一无所知,怎么可能和他们沟通?李予挨到在一处墙角,浑身都乏力极了。他离开他们还有一个原因,他忍不住血液的诱惑,就像四楼的癫狂病人一样,李予觉得自己体内也涌动着这样的冲动。 但是,李予触到从血库里盗来的血包,李芷晴也渴望血液吧?在他离开之前,她可是不停地说着血。李予现在才明白,李芷晴一定是非常渴望血液,所以看到冰箱里的黑酒,才不顾一切的喝下去。 李予在廊道上艰难地走着,他已经无法迈开双腿,只能用爬的方式,双手撑在墙壁与地面,佝偻这腰,一步步地向着地下车库走去。 集体死亡,呵呵,李予心里冷笑。这根本就不是死亡,他们全部都变成了恶魔,也许医院里的人都被感染了吧。不久这里将会变成坟场,地狱,恐怖的医院…… 他无力地倒下去。 要死亡了吗…… 还是在复活着…… 血包还是静静地躺在口袋内,李予的手触到冰冷的血液,它从冷冻库出来到现在还未解冻。但是他现在还不能睡去,如果睡去了医院的人会以为他死了,如果他死了就不能将血包拿给李芷晴…… 李予废力地扣动手指,一点点地挪动身体。 突然,李予的眼前出现只黑皮鞋,阻止他的手指向前伸出。再往上看去,是件白大褂的边角,那人蹲了下来,李予废力地将眼睛抬上去,但是遭到一击,他的下巴磕到地板上。李予痛得失去知觉了。 第35章 喂血 迷迷糊糊中,李予感觉自己的后脖子领被人拖着,他双腿刮着光滑的地板,在不断地后退中。他的脑子还是晕沉沉的,好想睡过去,但意识中告诉他不能睡。李予尽力地睁大眼皮,勉勉强强看清了,模糊的四壁很是熟悉,就像—— 他记起来,还是在医院的廊道里面。晕过去的时间并没多久。 砰! 那人推开了一扇门,李予被拖了进去。李予无力反抗,他闭上眼睛假装自己还是昏迷。而迷迷糊糊中,他觉得自己的手被绑了起来,反到椅子后面和椅背绑在一起。双脚也被绑起来,靠着椅腿束缚。 啪!啪! 李予被扇了两巴掌,那人出手非常狠,甩得李予清醒了几分,他怕那人再打下去,就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张戴着白口罩的脸,一个人坐到李予对面。他们中间隔着张桌子。 “血库被盗,你知道是谁干的吗?”那人盯着李予。他装着变声器,声音粗得像是机械发音。 四周空无一物,李予扭着头看,辨别出这是在医院的哪间房子。他平时四处溜达时,并没逐一的查看房间,如果是在走廊外面,也许还能认出来。 那人又是啪地扇了李予一巴掌,李予无力地垂下脑袋,他一点力气也没有,不可能反抗得来。那人站起来,伸过半身捏着他的下巴,将李予的脑袋抬起来,让李予的眼睛对着他。李予发出一阵冷笑。 “你一定知道是谁干的,是不是?”那人眼神并不如他的语气坚定。 可笑!李予心里冷笑,要是他知道,早就告诉王辉雄了。 现在李予想说话也没有气力,他就默默地看着那人的眼睛。那双眼睛正逐渐地愤怒,觉得被耍一样的愤怒。 两人僵持了一会,突然那人醒悟似的,放开李予,然后从身上掏出个血包,扔在李予前面。李予心里一惊,暗自猜测这是不是给李芷晴的血包? 那人又摸出把刀子,狠狠地插在桌子上,刀刃几乎碰着血包,又把李予吓得一跳。 “告诉我,盗血库的人是谁?”那人威胁地问。他的手捏着刀柄,只要再用力半分,就能将血包割开。 李予拼着所有的力气,从嘴唇吐出微微细语,“我不知道。” “什么?” 那人没有听清楚,将耳朵侧近李予的嘴巴。李予猛然张嘴,一口咬住那人的耳朵,可惜李予没有力气,那人一缩就挣脱了李予的牙齿。但是李予将口罩的一边扯下,顺带着将整个口罩弄脱,可是那人反应也是极快,一下就用手捂住脸,李予还是没有看清他的容貌。那人另一只手迅速从李予的嘴里抢回口罩,转身重新戴好。 当那人转过身来的时候,眼中闪出杀意,他猛地拨起刀子,一下伸到李予的喉咙上。但是他的手在发抖。 李予心里没有哀伤,如果不是因为李芷晴,他现在一定早想死掉。 “你要重新再说一次吗?”那人狠狠的问李予。 不。李予心里在说,但他无力说出来,只能垂着脑袋感受刀子的冰冷。 “我知道了。”那人说。 刀子忽然离开李予的喉咙,一下插在血包上,迸溅的血液四射而出。不!李予心中猛地一痛,但同时却又非常的畅快,喉咙不自觉地动着,嘴巴也拼命地向着桌子伸过去。尽管他并不想着这样,但他的行动却不受控制。 这是给李芷晴的血液。李予只想用双手接住桌子边流下来的血液,好好保存起来,然后带回给李芷晴。 但是他的双手被绑了。 而他的行动也将变得极为相反,那舌头一个劲地钻出去,无限地伸长似的,一点点地靠近桌子边沿。即使李予狠狠地用力咬着,但无法阻止舌头。终于他舔到了血液。 一滴滴,一连珠的长串从他的舌头流入嘴里,灌溉李予如魔鬼的干渴喉咙。 不对,这是黑酒的味道。 “喝吧,尽情的喝吧。哈哈哈!”那人发出一阵大笑。 噗……李予将口中的黑酒吐出来。 “黑酒?”李予使劲地嗅了嗅,却没有闻到酒味。 那人愣了一下,“不可能的。我是从血库里拿到的,怎么可能是黑酒?”那人用手指醮了一点在鼻子下闻下,更疑惑了,又揭开半边口罩,放进嘴巴里舔一下。 “呸。”那人狠狠地吐了出来,“你这小子骗人骗到大爷头上来了,这明明就是血液,说什么黑酒?” 但是李予却愣了,他尝到的就是黑酒的味道。 啪,那人打了李予一巴掌。 “我就知道你不会说,看来得下狠手了。”那人恨恨的说,把刀子插到桌子上。 然后他抓起桌子上的血包,尚有半包血液在里面,那人捏着被割开的地方,另一手扳住李予的嘴巴。李予无力也无法反抗,血包被整个塞进了他的嘴巴里面,那人捂住李予的嘴巴,用手在李予的下巴用力的一托,一股清澈的水流就从李予的嘴巴涌进了喉咙里。 “唔。”李予不禁舒服地叫出来,全身都说不出的舒服,感觉身体渐渐的感觉到力气,一丝丝生气正从身体恢复。 “尝过血液的味道,你的人生从此以后就会改变。好了,我也不会强迫你,等你需要说的时候,想找我也来不及。”那人说。 他拨了刀子,丢在李予的脚下。 “你到底是谁?”李予大声问,“为什么要喂我血液?” 那人朗声大笑,似乎一点也不顾忌别人听到。他不回答李予的问题,转身向着门口走去。李予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但还未走远,李予对着外面扯开嗓子大喊救命。 可是没有人过来救李予。李予喊了几声后,想起了大厅里的嘈杂,估计是没人听得见。于是他斜着身子,连带椅子一起跌倒地上,几番扭动后终于拿到刀子,他匆匆地割断绑在手上的绳子,然后又把脚上的绳子割断。 李予迅速地跑出门口,廊道上已经没有那人的踪影。李予看了一眼这门,只见门牌上挂着个牌子:换衣间。 然后李予向着来路匆匆地追去,到了大厅也没见着那人。 关颂在大厅的廊道边上拦住李予,“喂,小李,你跑哪儿去了?大家都在到处的找你。” 忽然关颂凑过脸在,在李予的嘴巴上闻了闻,“哎呀,你是不是喝了酒来,怎么一股酒味,别以为兑了水冲淡了我就闻不出来?” “是吗?”李予也是惊异,那人说是血液,但是关颂却非要说是酒,他也觉得自己喝的是酒。李予用手放在嘴巴挡着,哈了一口气,依旧没有闻到酒味。 “算了,待会再和你解释。你先说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人从这里出来?”李予急急地问。 关颂很是不解的看着李予,“从这里出来的人很多,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每个医生都是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 “唉,”李予痛苦地揪着头发,不知道如何向关颂描述那人,“我刚才被人袭击了,他还喂了我吃,吃酒。” 关颂看到李予被磕肿的下巴,吃了一惊,“要不要报管制处?我看最好报管制处,现在他们就在楼上,来吧,我们去告诉他们。” “行。你去叫他们来,我回去保护证据。” 李予和关颂在大厅的廊道口分别,他又跑回廊道里,寻到原来的换衣间。里面的东西没有被动过,只是,李予看着门口的牌子有点奇怪,这换衣间不应该是有放衣服的架子或者柜子,然后还有帘布之类的吗?但房间内除了张桌子外,并没其他多余的东西。 这牌子肯定有问题。李予伸手去摸了一下,感觉被重叠了,下面垫了相同的东西。李予抓住牌子使劲地一揭,“换衣间”的牌子被硬生生地揭了下来,赫然露出下面盖着的一个牌子。 原来房间挂的牌子是:医务科办公室,张志和。 是张志和的办公室。李予后退两步,纵观廊道两边,房间虽然很多,但是却没办公室。这应该是临时设在这儿的办公室。 他正想着,关颂已经带着管制处的人过来,王辉雄和廖明没来,他们在处理四楼上住院区的事情。张靖力跟着关颂过来,一行人远远就看见站在门口边的李予,快速地走过来。关颂向李予打了声招呼,然而奔到门口往里看时却愣了。 那张桌子上流着血红色的,似酒非酒的东西。没法让人辨识李予到底吃下什么,如果是黑酒,却没酒味,如果是血液也没血液的腥味,就似一种无味液体。 关颂想沾点尝尝,但是被李予阻止了。 “你最好不要去试。”李予抓住关颂即将放进嘴里的手指。关颂吃惊的看着李予,犹豫一下,便在衣服上擦去。 管制处的人用玻璃器皿取了点样本,然后问了李予关于作案人的样貌,李予只认出那人乔装后的模样,没法详细描述。管制处的人并没多大关心,问了李予的伤,得知李予没事,就匆匆做笔录然后离开。 张靖力送管制处的人回去。只有关颂留下来,他陪在李予旁边,显得忧虑重重的。 李予也是忧虑重重,为什么那人要选在张志和的办公室?很巧的张志和出车祸死亡,时间是在之后不久,太巧合了。 第36章 被开除的人 “小李,”关颂先于开口了,“你好像有事瞒着我。” “是关于关大哥的事。”李予淡淡地回答。 “密锁文件吗?”关颂显然也听说了关铭鼎被关进研究院的事。 李予点点头,从房间里走到门口边,捡起掉在地上的换衣间的门牌子,在手里敲着。“我不知道关大哥有没有看过文件,他劝我不要追查这件事情。关二哥,你听不听关大哥的?” 关颂沉默了一会,“关大哥说的不能不听。但是,他被关进去全是因为你。” “这事与你无关,我希望你不要管了。”李予说。 “不。朋友有难,我们姓关的以义字当头,绝对不会坐视不理。”关颂拍了拍胸膛说。 李予张了张嘴,想劝说关颂,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最终只能叹气一声。关颂走过来,拿过李予手中的门牌子,然后对着门上的牌子看了看。 “你有什么想法?”关颂眼睛里闪着异光,他也瞧出了问题。 “关二哥,你家里还有孩子,还有妻子,还有父母,你难道也想他们卷入来吗?这事说不好会死的。” “死?”关颂吃了一惊。 “对,是死。”李予把死字说得很重。“五年前,王主任的弟弟就因为这事死了。” “那是研究院的事吧。”关颂不以为然,“而王主任也说了,对比过骨头,证实那不是他弟弟骨骸,也许他弟弟还未死去。” “你为什么……” 关颂立刻打断李予的话,淡淡一笑地说,“你不用再劝我。这事情我有分寸的。” “或者你该听听关大哥的话。”李予心里说不出的痛苦。 关颂没有回答李予,他拿着门牌子对着门和房间里面看了看,“嗯,有问题。张志和,这家伙不是廖医生说的,死了的么?” 而且房间里的摆设也不像是办公室,只有一张简陋的桌子,两把椅子,就像刚建起来的办公室。简单但不实用。桌子上连医生的文件,甚至连支笔也没有,如果要办公,只能随带随用。勉强来说算是办公室,临时用的办公室。 “不但是死了,他还是在女尸的死亡证明上签字的家伙。”李予撇了撇嘴。 “嗯?”关颂吃惊,“这事得找王主任去。” 关颂硬拉着李予去找王辉雄。两人在五楼的会议室找到王辉雄,而后者正和管制处的人交流着怎么处理四楼住院区内死了的医生病人。 其实也没多大异议,除了上报事件之外,对于死者都一致同意火化,于是管制处的人去处理了。关颂和李予两人便走进会议内,关颂将门牌子和李予的事情简要地说了一遍,然后又将张志和的办公室说一遍。 这事情本来就存在很多疑问,王辉雄逐一问了李予事情的经过,大致就是他喝下的那东西是什么?廖明也在这里,听李予说起那红色东西的味道时,插了一句。 “应该是去了味道的血液。最近听说,黑酒中有种特殊的东西,能将血液中标记血型血系的遗传物去掉,得到一种只有血红细胞的纯液体。” “那么说,我吃的真是血液了?”李予吃了一惊。 廖明点点头,确认他的话。但又加了一句,“不过还需等化验出来才知道,一切以检验结果为准。” 王辉雄肥胖的身体几乎是瘫在椅子上,刚经历过心脏病,他的脸色还未复活过来,依旧是死灰一样的颜色。 “如果是真的,可以断定这人就是作案血库的人。”王辉雄说。 “还有点疑问是,那人一直问我是谁盗了医院的血库?如果是他作案的,没必要这么问吧?”李予想不通,他明明不知道,为什么那人会以为他知道?还强迫他喝血液。 “他这是想通过混淆思路的方法,让我们撇清对他的怀疑。嗯,他不是说这是医院的血库取出的血液吗?从血液提炼的时间看来,正好符合作案时间。” 血液提炼到这样的纯度,必定需要几天的时间,这么说来血库被盗不是今天发生的事情了?李予不由得吃惊,原来他一直到都先入为主,以为血库是今天才被盗的。 “血库是什么时候被盗的?”李予追问下去。 “三天前的夜里。不过没有监控,我们到今天才发现血库被盗。”王辉雄用力地捶了一下桌子。 医院的地下室没有安装监控机,包括殓房和储物室,这样重要的地方全靠人力来监管。不知道乔安医院当初是怎么设计,高层是怎么想的。不过一直以来似乎都没有出现事情,只是最近这段时间,不但女尸不见,连血库也被盗了。 储物室放着各种药片和血液,是医院的“小金库”。因为太重要,平时一般很少打开,只有在需要时,或者提供在药房的东西用完,才会打开去取东西。又因为在地下第一层,进出的人很自由,外面没人看管,只要拿到储物室外面重力大闸门的钥匙,随时都可以进出储物室。这里只有一条钥匙可以打开,而钥匙只放在保安室内。进出的人需拿到主管主任的拿取令才可以到保安室取钥匙进库。 三天前刚好下着大雨,保安室的人一直都在保安室内待着,没人知道有人进了杂物房的储物室去盗了血库。钥匙没有被盗,很可能是被复制了,才打开储物室的闸门。血库闸门开启会记录时间,也只有三天前和今天才开过。今天是补充药房东西打开,而三天前没有谁给过拿取令。 王辉雄已经认定袭击李予的人就是盗血库的作案者,但是,还有个疑问,为什么要选择在张志和的办公室?王辉雄让秘书去查下张志和的最近的行为。 不久秘书就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一沓文件,是关于张志和违反医院规矩,私拿医院药品进行出售而被开除。时间是半个月前,由院长亲自签名。 “不对,我怎么没有收到这份通知?”王辉雄大惑不解,拿着文件翻来覆去的看。 廖明也是十分惊讶,他同样不知道张志和已经被开除,还和他一起签了女尸的死亡证明。 “这份文件的通知本来是要发下来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管制处的人突然要调查张志和,将文件拦截取走,所以就没有下发。”秘书一番解释。 “管制处的人?”王辉雄眉头皱起来。 “因为今天张志和死了,所以才将文件送回来。” 王辉雄连面孔都显皱,仿佛一下老了十几岁似的,“奇了,人死了就不调查了吗?管制处的人为什么要将文件送回来?” 但是谁也不知道,管制处办事,他们很少向人解释理由。如果没有说明,那就是秘密,管制处的人就更不会说了。 不过,现在有文件证明,张志和应该是在半个月前就离开医院的,也可能他不知道,直到今天出车祸也不知道。 李予想起从公寓出来的时候,看见的车祸现场,张志和坐的小汽车,流淌下的血液特别多,猛然间他就想到了一种可能。 “会不会是张志和盗走储物室钥匙去复制,然后盗血库的血私卖?”李予将他的想法说出来。 “有可能,这样也符合了逻辑。”关颂兴奋的说。 王辉雄不愿意相信,“张志和已经死了,他在春和路上,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医院这里?小李你是不是也想说出现的是张志和的鬼魂?” “王主任,”廖明轻轻地敲着桌子,“也许我们想错,那个出现在医院的人并非是盗血的,也并非是张志和,他可能只是张志和的同党?” “经过纯血,再拿去卖钱,这样得到的利益要比直接卖血高得多。”关颂同意廖明的说法。 “但是,他现在出现在张志和的办公室有什么目的?”王辉雄盯着三人问。 这下没人可以答得上来。如果是同伙,就没必要出现在张志和的办公室,这样反而会更容易引起别人怀疑。 李予另有想法,从变异病毒需要补充血液来恢复力气看来,不论是张志和还是他同伙,那个袭击他的人,都需要一直持续的盗取血液,而不是直接破开血库取血。他猜测三天前盗血库的并非是张志和。 但到底是谁,却没有答案。 会议室内的几人都是冥思苦想,最后王辉雄摆手,让他们都回去,王辉雄准备将这事交给管制处来处理。他认为是和盗取血库有关,所以连同盗取血库的事一起报给管制处。 李予从会议室里出来,摸了下口袋,他从血库偷拿的血包还在,这时候恢复力气,他恨不得马上就赶回春院小区,给李芷晴喝下血液。 四楼住院区的尸体很快就被清理,管制处也解除了对医院的封锁,他们对外宣称是有人调换止血药为癫狂精神药,才会导致惨剧出现。至于变异病毒的事情只字未提,李予觉得管制处有意将事情压下掩盖。 但现在李予管不了那么多,他的思想全在口袋里的血包上,经历过病毒的侵扰,才知道这病对血液的渴望是多么疯狂。 李予上了出租车,不久就回到了春院小区。 第37章 不能碰染血液 李予怀着血包匆匆赶回公寓,上了十三层,回到自家的单间,魏鸢还在浴室里,她悉心地护理着李芷晴。 而李芷晴依旧躺在浴盘内,像个睡美人一样,只是肤色太过苍白。 “芷晴,老哥回来了,你一定饿了吧。”李予在浴室门口处掏出血包,走了进去。 眼尖的魏鸢一下就发现他手里捏着的血包,忽然猛地扑来,去抢李予手里的血包。李予冷不防,他不知道魏鸢来抢,怕魏鸢扑来跌倒,他扶了魏鸢一下,结果血包就被夺走了。魏鸢抢到血包后马上跑出浴室。 “喂,你这疯婆娘,你连这点东西也要和芷晴抢吗?”李予边喊着追出去。 但是魏鸢捏着血包朝窗子扔去,李予一声惊呼,眼睁睁地看着血包划出一道弧线,然后消失在窗外。李予大惊着跑过去,从窗子往下看去,血包已摔在地上炸裂,血液散了一地。包里一滴也不剩。 “芷晴。”李予趴在窗框边,悲伤失望至极。 他完全失去了希望一样,曾经幻想过从窗子这里跳下去,将痛苦结束掉。现在看着掉下去的血包,好像灵魂早已跳下去,那溅开的血液似乎就是生命流失出来的活力。 魏鸢过来拉着李予,从窗框边拉回到屋子里。李予跌坐在沙发上,他的目光缓缓地落在魏鸢身上,突然变得无比的愤怒。 李予一下子冲上去,抱着魏鸢摔倒,他将魏鸢压在身下,用手死死地掐着魏鸢的脖子。 “你为什么要害芷晴?为何么,为什么……”李予不顾魏鸢挣扎。 “老哥,你在干什么?” 背后突然响起李芷晴的惊叫,李予吃惊地回过头,只见李芷晴已经爬了起来,此刻正站在浴室门口边,脸上满是恐慌,但还保持着一丝血色。 趁着李予发呆,魏鸢迅速抽出身体,在一边剧烈咳嗽,边骂李予是疯子。 “芷晴,你没事了?”李予高兴地过去抓李芷晴两肩膀,上下仔细地打量。 “老哥,我好像闻到血味,我好想吃血。”李芷晴舔着没有血色的嘴唇,眼睛直飘向窗子这边。 魏鸢见状,迅速上前将窗子关闭。 李予不管她,他四处找着刀子,边嚷着:“老哥有血,老哥给你吃。” “你想你妹妹死,你就给她吃血。”魏鸢厉声说。 李予停住,猛地转身走向魏鸢,眼睛已怒得喷出火焰。他紧紧地咬着牙齿,向魏鸢逼近去,他只想向她问个究竟,为什么不放过李芷晴? 在这种无声的责问下,魏鸢一点也不怕,她竟然还挺起了胸脯,像名战士一样顶住李予。 “二百年前,西方曾大面积流行这种魔鬼病,所有的人都是通过血液传染。刚开始教会通过清洗,还能控制住病情,但是后来,因为血液的原因,连教会里也开始传染起来。最后只能通过屠杀来才将疫情控制。”魏鸢背书一样,迅速将一段历史事件说给李予听。 李予愤怒的眼睛盯着她的秋水眉眼,忽然一拳打击墙上,他泄了气,承认自己的愚蠢。 “为什么你知道得这么清楚?”李予轻轻地问。 魏鸢没有回答,她盯着李予的脸,“你是不是也染上了魔鬼病?” 李予丧气地点下头,“并且已经喝了血液。” “什么?”魏鸢吃惊着,想后退,但被墙挡住,她从李予与墙的空隙处抽身出来。 李予捂着脑袋,转过身来,在墙壁上无助地蹲下去。他感觉很累很累,感觉时日无多,感觉生命已经完蛋了,感觉上帝和他开了个玩笑,很无奈的玩笑…… “不对,”魏鸢却又惊讶的说,走近来蹲下,用手在李予的心脏上摸了一下,“你还有心跳啊,这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李予抬起头盯着魏鸢,她正在思考些事情。 “如果得了魔鬼病的人,吃到血液,是会死去的。虽然人会行动,但是心跳会停止。”魏鸢满是忧虑的说。 忽然浴室门口扑的一声,李芷晴摔倒地上。李予怪叫一声跳起来,飞快地扑过去,抱起李芷晴。 “是老哥不好,是老哥没有保护好你……”李予紧紧地搂住李芷晴。 “老哥,我饿。”李芷晴有气无力的说。 李予忽然哭笑起来,“稍等下,老哥马上煮东西个你吃。” 然而魏鸢却走过来冷静的说,“你妹妹吃不下别的东西,你赶快将她抱回浴盘去,待会冷冻过去,她就真的死去了。” “我不信,我不信。” 李予在房间内到处乱找,但没有找到食物,冰箱里是空空的。他去给李芷晴倒杯水,然而李芷晴看到水就将脑袋撇开。 “妹妹,你想吃什么,老哥马上就去给你买。”现在的李予一心只在李芷晴身上,别的什么事情都不去想了。 但是李芷晴渐渐地又沉睡过去,体温也慢慢地上升了。魏鸢探了下李芷晴脑袋的温度,说不能再等了,便抱起李芷晴回到浴室。她力气小,抱着上半身很艰难才进了浴室门口。李予不允许她这样做,他奔过来拦住魏鸢。 “你想要干什么?芷晴已经这样了,你还不打算放过她吗?你这女人怎么这样恶毒?” “疯子,你已经疯了知道吗?你竟然还去吃血,你没得救了!”魏鸢冲着挡在门口后的李予大声地呵斥。 这下李予彻底忍不住了,他一把抓住魏鸢的裙子的带子,顺手就往两边撕开。魏鸢慌得惊叫一声,以为李予要脱掉她的衣服,只得死命地护着裙带。但是李予的目的是想将魏鸢放入冰浴盘内,他撕开她的裙带是方便有两个抓手的地方。魏鸢今天的裙子是吊带式的,李予这一抓之下几乎要将裙子脱下,幸好她用手拼命地护着必要部位。但这样她就被拖入了浴盘内,一下冰冷彻骨侵入她神经。 魏鸢打个冷颤,随着冰水掩盖至脖子,她一个激灵地坐起来,实在是太冷了。李予已狠下心,他马上就将她按倒回浴盘内,整个脑袋都浸入到冷水下,李予不管魏鸢挣扎,死死地摁住魏鸢身体,魏鸢憋得吸了几口冰水进肺里。直到魏鸢平静下来时,一动不动时,李予才放开手。魏鸢突然涌出水面,哇地呕出粘滞的液体。 “怎样,尝过冰水的滋味,现在明白芷晴的感受了吧?”李予累极地瘫坐在浴室的地上。 “你这个疯子,”魏鸢从浴盘里爬出来,裹着裙子瑟瑟发抖,身上冒出阵阵白烟似的冷气,“浴盘里的水能将你的饥渴度冷却,进来受冰的人不该是我,应该是你这个疯子!”她边扭干头发,边找来浴巾披上。 李予从浴盘边跨过去,在魏鸢背后看着她将裙子脱下,浴巾仅仅到屁股,下面露出修长的双腿。 “我不会再相信你了。”李予说。 魏鸢转过头,余光盯着李予,满眼都是愤怒,但突然邪恶的一笑。 李予心中疑惑,尚未明了,魏鸢已抬起手来狠狠地推撞了他,在后退中李予的脚后跟绊在浴盘上,他被扑入了浴盘里。 “啊。”李予惊叫着,魏鸢整个人躺在他的胸前,把他压入冷水中。一阵冰冷灌入他的喉咙,让浑身的燥热迅速冷却,脑子便一下冷静了。浑身都是伤痛似的,每一寸细胞都像在撕裂,剥离出体外。李予感觉到似乎有个灵魂从身体里钻出去,浸入到水底下面了。 有只手将李予捞出水面,是魏鸢,李予抓到魏鸢的手,抬眼一看突然就震惊住了。她的裙子没有脱,衣服也没有湿,好像她从来没有进过浴盘。 “你……”李予不可思议地抓住魏鸢的肩膀,激动得说不出话。 刚才不是她将他推入冰水里吗? 可是…… “先出来再说。”魏鸢拉着李予的手将他拖出。 “我,这是怎么回事?” 魏鸢抓过来浴巾,给冻得瑟瑟发抖的李予擦头发。这条浴巾就是刚才,好像是幻觉中的魏鸢披在身上的浴巾,但是它却是干的。 李予猛地抓住魏鸢的手,眼睛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魏鸢挣扎了一下,但是李予抓得很牢,她挣脱不了。 “从一回来,你就到处的找东西,吃了又吐,吃了又吐,我见你脸色不对,就将你推入冷水中。你才冷静下来。” “不,不对。是我把你推入冷水中的,为什么你的身体是干的?”李予不信,要撩开魏鸢的裙子查看。 魏鸢害羞的躲开,“李予,不要这样。” “为什么?” 魏鸢扇了李予一巴掌。“冷静点。你没有对我怎样,我没有躺入过冰水里。” “不可能的。”李予大吼一声。 但是魏鸢却拧起两条眉毛,抓过李予的手,在他的掌心处用指甲重重的划了一下。尖利的指甲几乎要皮肤划破,即使如此,也出现了一条细小的红肿。魏鸢盯着李予掌心位于红肿中间的白点,咦了一声。 突然她的眼神冰冷起来,“你是不是吃了血液?你不知道这些是不能碰染的血液吗?”她严肃的问。 第38章 往事 “什么不能碰染的血液?”李予厉声的问,目光紧逼魏鸢。他知道她在说什么,但是李予好奇她为什么会知道? “你到底是谁?” 魏鸢转过身去,像是有意的躲开李予的目光,她捡起地上的散落出来的碎冰块。一块块地放在手心上面,轻轻的似乎叹了声。李予看到水滩的倒映上褶皱的倒影,不禁想起刚才水中幻觉里的人影,急忙向浴盘里看去。 清澈的冰水一眼见底,浴盘内空无一物。 “我出生在大海对岸的地方,曾经美丽繁荣如此。”魏鸢说,手中的冰块咯咯地响着,“十年前,一次风暴过后,海岸边冲上来很多的尸体,大家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这些尸体是从哪儿来的。所有的人都以为是海船遇难,所以海浪才把尸体冲上岸边。” “大概一个月后,那些被埋葬了的尸体渐渐地被人遗忘的时候,”魏鸢站了起来,她已捡起所有的冰块,将冰块捧在手上,转过身来递给李予。“拿着,这些给你妹妹的。” 大部分的冰块已经融掉了,只剩这点。不过经魏鸢提醒,李予猛地记起李芷晴,她还有病在身,此刻她在哪儿呢?浴室里没见李芷晴的影子。 “我妹妹怎样了?”李予暴躁的问。 魏鸢没有答他,她继续往下面说。 “有个人死了,他尸体被泡在海边的水里。”魏鸢轻轻地跨过浴盘,向着门口走去,李予急忙追上去,他们出了浴室,来到大厅。 李芷晴正站在窗子边吹着凉风,黑色长发随风飞舞,她听到背后的声音,转过头来时脸上带着担忧。但看见李予立马就露出惊喜的目光。 “老哥,”李芷晴飞快地跑过来,一把拉住李予的手,仔细地瞧李予的脸,“你没事吧?” 她的脸色依旧红润,只是皮肤白了点,李予伸手在李芷晴的额上摸了下,已经完全的退烧了。“妹妹你没事了?” “嗯,鸢姐姐把我治好了。老哥,刚才你太吓人了,回来就吐,脸色又青又白的,我都以为你变成鬼魂了。”李芷晴吃惊地拍着心口壮胆。 李予侧转脸问魏鸢,“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先听我把故事说完吧。”魏鸢回答,走到沙发上坐下。李予拉着李芷晴也坐下来,魏鸢继续往下说。 “没有人理会海边死去的人,因为冬天即将来临,海风刮得很大,冷得所有的人都不愿意到海边去捞起尸体。七天之后,那尸体被浸得发白,终于有个老婆婆发了慈悲,去将那死人背回来,准备第二天叫人来下葬。” “你是说那人浸得和我一样的白吗?”李芷晴伸出她的手臂,雪白的一段,没有血色的皮肤看起来有一点点的恐怖。 忽然她的脸开始褪去血色。 “将冰敷在你妹妹的脸上吧。”魏鸢对李予说。 李予吃了一惊,虽然质疑魏鸢的话,但此刻也不得不照着去做。他将手里的冰全部贴上李芷晴的脸上,像捧着块大西瓜一样。虽然刚从浴盘的冰水里出来,但在***气里,室内温度太高,李予体内的冷气渐渐失散。 “但在当晚,那死去的人却苏醒了,他不是真的复活。没有知道是为什么,但那人与常人无异,除了一点,那人只吃血液。”魏鸢说。 “什么?”李予转过脸,紧紧地盯着魏鸢。 魏鸢点点头,“是的,和你一样,只吃血液!” “不。”李予从李芷晴的脸上拿开手,发疯地抓自己的脑袋。 “老哥,你怎么了?”李芷晴害怕地抓住李予的手,不让李予继续抓下去。她脸上的冰全掉到沙发上了。 魏鸢马上过去,让李芷晴不要管李予,先躺下去,把冰敷上,否则一旦血色褪尽,将无法再成为人类。 李予非常不相信,“不可能的,这和病毒有什么关系?” “这本来就不是病毒。”魏鸢说。“没有病毒能左右人的思维。你不是学医的吗?你不会连这也不懂吧?” “不。病毒虽然不会左右人的思维,但是会改变人的机能。我现在就非常的渴望血液,因为我感染了这种病毒。” “你想错了。李予,”魏鸢知道没有办法,就拿出一个小物件。“你所认知的世界里还有很多不存在的东西。你无法解释它们是怎么存在的。” 这是魏鸢经常挂在脖子上的项链。李予一直都以为它只是简单的项链,现在被魏鸢那在手中,银白色的项链竟然发出淡淡的光芒,魏鸢示意李予伸出手来,李予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就伸出手去,魏鸢将银项链放到李予手上。嗤的一声,竟然冒出白烟来。李予觉得手被烫了一下,痛得忍不住叫出声,他急忙抖掉项链,往掌心一看,竟然被烫出个血印子。 血印呈现十字形状,有点规则的上短下长,就好像墓前树立的十字墓碑。 “这是?”李予吃惊地戳了戳手心,着着实实的肉痛。项链明明是一团的放下去,为什么会烫出十字形? “诅咒的血印。”魏鸢回答。 “这十年前发在我的地方,如今发生在这里,发生在你身上。”魏鸢将项链捡起来,带回脖子上。“以前我的地方死了很多的人,就是因为那个被好心的老婆婆救起的人。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那伙被风暴卷来的人根本就不是海难而死的。” “不是吗?他们是怎么死的?” “他们都是被那个已经死去的人吸干了血液而死的。” “你说他是吸血鬼了?” 魏鸢毫无表情的点点头,“后来人们调查了才知道,那人将被他吸食了血液的人存在一间屋子里,用冰水冷藏着。但是,没想到一场风暴意外将屋子吹毁,所以上天终于将那人的恶行暴露了。” 李予还是不相信,他认为这是变异病毒要比“吸血鬼”这个说法要可信一些。毕竟他是从甄京大学毕业的,对于一些迷之说法,都持有怀疑的态度。但魏鸢说的也对,这个世界还有很多未知的东西,比如刚才项链为什么会发烫,还将他的手心离奇的烫出十字架?这有待进一步的考究。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有这种东西?”李予指着魏鸢手里的银项链问。 “我只是名酒吧的坐台小姐。”魏鸢说,拎着项链在李予的脸前晃了晃,“呵呵,这项链专门是对付你这种人的。” 魏鸢白了李予一眼,转身往门口走去,“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休息。你记着,每天给你妹妹浸三次冰水,早午晚各一次,只要保持着这样,你妹妹的情况就不会继续恶化下去。” 李予看着她的背影,紧紧地握着拳头。 从刚才进门那刻到现在,他都分不清什么是幻觉,什么是现实?他的脑子混乱极了,似乎是分裂成两种人格,而他又有着两种人格的记忆。而这两种人格里的魏鸢,好像都不承认曾有过对方事情。 房间的门碰的一声,被冷冷的甩上。自始至终,不论是何种人格,李予都坚信他是被魏鸢给骗住,是从他和她相遇在电梯的那刻起,他觉得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的简单。就从魏鸢隐藏的身份,李予有足够的理由怀疑。 可惜的是,他现在得了这种怪异的“疾病”,为什么他的身体极度渴望血液? 为什么魏鸢的银项链会对他的身体灼伤? …… 想得太多的时候,李予的脑子又痛了起来。 “老哥,你别揪你的头发,再揪就变成秃头了。”李芷晴幽幽的说,眼睛里满是担忧。 现在怎么办呢?要去求魏鸢吗? 随着体温的上升,李予又觉得对血液的渴望越来越强烈了,但是他还有力气,只要有力气,他就能拿到足够多的血液来满足自己的欲望。 “我不揪头发了,妹妹,你饿不饿,想吃什么?”李予小心地问李芷晴,他尽量不去想那该死的血液。 “老哥,我不饿啊,我只想睡觉。”李芷晴撒娇着说。 “好吧妹妹,老哥扶你回房间。” 李予正想去扶起李芷晴,手机猛地响了。李予掏出来一看,是关颂打来的,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听了。 “喂关二哥,有事情吗?”他刚才才从医院赶回来,不想又被王辉雄叫回去。 “小李,有件事情你必须知道。还记得王主任说起五年前的事情吗?我去查过了,五年前这城市确实发生了一件大事情,死了很多的人。” “什么?关二哥,你说清楚点,发生什么事情?”李予急切的问。 “这样吧。你现在有空吗?我找个地方和你详细点说。” “现在不行,我还要只顾我妹妹,要不明天吧,这事情不着急。” “那行,明天早上七点见。” 李予挂了电话,抱起李芷晴走向房间去,在房里哄了一番李芷晴后,待她安静地睡去,李予悄悄地出门了。他要到街上去给李芷晴买足够的冰。魏鸢说的话,虽然不可相信,但不能完全不相信,什么事情都有万一。 忽然街角处出现个红色身影,李予眼睛花了一下,以为是魏鸢,就跟了过去。 第39章 伪装的女人 装潢像是钟表店的门饰,其实是间秘密联络所。在春和路大街上,距离街道十米的小巷内,只有一条单行道可进。这种开在旮沓角落里的店,分明就是想掩人耳目的。大街上如果有这样的店,绝对不是为着赚钱而来。 李予跟踪红衣女人来到小巷里,他没有看到红衣服女人的正面,以为这就是魏鸢。 女人站在店门前,左右看看,见四周无人便踏进了钟表店。李予假装是行,匆匆地跟上去,露过店门的时候往里面瞧进去,不见了女人的影子,只有个店员在无聊的看店。 “今天打烊不开店,如果你需要什么,请明天再来吧。”店员看见李予驻在门口,就先声明了。 店内正面两排架子上装满钟表,侧边隐藏在屋子里,看不见具体情形。李予向门口走近,想探清里面的情况。 “请问,明天什么时候开门?” 尚未看清楚左边,那店员已经走过来,挡在李予眼前。 “先生店已经关门了,明天早上九点才开。”店员有点不乐意的说。 “哦。”李予趁机瞧向右边。 右边没有架子,只有几幅画,没有装裱单薄的挂在墙上。整面墙看上去有点陈旧,虽然没有灰尘,但不像是常摸的样子。也就是说,这面墙不可能会经常打开,如果有活动机关,就只能是左边那面墙了。 李予没有看到左边,不过却在右边看到柜台后面有扇通向内间的门。这也有可能是,左边没有暗阁,而红衣女人进入了内间里面。 “先生,请回吧,我们要关门了。”店员态度有点强硬,作势要把店门关了。 李予只好转身离开。 为了等红衣女人出来,李予在街道边的一间面馆里寻个靠窗的座位坐下,专盯着街道小巷的出口。他点了一碗面,慢慢的吃起来。 大约过了三十分钟,有个红衣女人从街道正对面走过,李予赶紧丢下筷子,追出去跟在后面。但是感觉背影有点不对劲,而且红衣服也换掉了。李予心里感觉有点不妥,远远地跟在后面,这个女人突然转身,李予也立刻转身。但是这女人只是拦了辆出租车,李予稍稍低转过脸,终于见到了她的脸,这个红衣女人是魏鸢。 当时李予就认为她是魏鸢无疑,所以没有怀疑,也立刻拦下辆出租车,叫跟着载红衣女人的那辆出租车。 坐了十分车程,红衣女人在辉煌街的一间夜场酒吧下了车,整理一下衣服,便向着酒吧内走进去。李予也下车跟了进去。 酒吧内满是宿醉的人影,现在还不到七点,这些寻欢作乐的人已经就位,在舞池上尽情的热舞,挥洒青春的汗水。李予好不容易挤过人群寻到魏鸢,此时她进了柜台后面,坐在张高凳椅上给客人倒酒。 魏鸢保持一贯的微笑,“啊,张少,你要再来一杯吗?” “刘少……” 她应付这些形形式式的人物。 李予寻了张台子坐下,眼睛虽然在盯着舞台,但余光时不时的瞥下魏鸢。他希望能知道她到底是谁? 她真的是酒吧女郎吗? 舞台的灯影十分灿眼,纷纷乱乱地干扰着眼睛,李予很少进过酒吧,十分不适应这种环境,只是一晃神间,忽然不见了魏鸢。 李予吃惊地站起来,站到椅子上往酒吧内四处的看,还是不见魏鸢的身影。他走下椅子,往柜台走去,有几个酒保在配酒。李予在刚才距离魏鸢位置最近的酒保处,问魏鸢到哪儿了?酒保指了指后面的厕所。 原来魏鸢上厕所去了。李予急忙寻过去,找到女厕,掩着脸趁着人多假装喝醉混了进女厕。里面和外面一样的嘈杂,李予依旧掩着面,在各色的女人之间寻找。厕所里混合着女人的香味和便的恶臭。 在最后的一间挡间,李予听到了魏鸢和一个男人在说话。 “你确定他已经染上了‘魔鬼’了吗?”男人问,一副深沉的嗓音,李予不认得这嗓音。 “我不知道。不过他吃过了血液。”魏鸢回答。 男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似乎是叹息着说,“如果是这样,那只能把他干掉了。早知道在旧住宅区就应该下手的。” 李予听得顿时感觉毛骨悚然。 现在,他似乎清楚了,魏鸢和这伙人与殓房的那具会说话的女尸有着不清楚的联系。难怪魏鸢一见他就有好感,原来都是伪装的,她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男人要干掉他?李予忍耐这内心的愤怒继续听下去。 “不行,现在还不知道他是不是‘魔鬼’。”魏鸢竟然带着一点关切的语气。但现在听起来,李予感觉到她的虚伪。 “还记得五年前的事情吗?”男人带着愤怒的说,“五年前就因为一时的仁慈,导致了惨剧再次发生。我不容许再出现这样的情况。” “五年前我们还都没有成熟,整个组织都未曾意识到,灾难源于血液的传播。”魏鸢反驳的说。 “就像二十年前一样,我们逃生到这里,却不想将灾难也带来了。”男人似乎很是内疚。 “你……”魏鸢却又忍住了,犹豫一会儿然后说,“你就是‘魔鬼’,最该死的人应该是你。” “哼。”男人哼了声,“我也是为着人类着想。你知道我活了多少岁吗?” “你从来没有说,我怎么知道?”魏鸢不甘心的问。 男人冷笑了一声,却没有回答。 碰!女厕所的门被人撞开,在一片尖叫声中,酒吧的保安怒气冲冲地走进来。李予以为他们是来抓他的,急忙挤进其中一间档间,刚好有个女人正在尿尿,李予腾的脸上一红,关了门转过身去。 “啊,非礼啊。”那女人大声的喊。 李予没有办法,只能半闭着眼睛,伸手去掩女人的嘴。 外面一片混乱的争吵,有人大声地喊着,李予仔细的一听,原来是闹事的人被抓了,却不是他。李予放心地放开女人的嘴巴,两人对望着,这尿了一半的女人非常的害怕,紧紧地护住胸前,以为李予要进行下一步行动。 但是李予满脸都是尴尬,趁着女人没有反应过来,他赶紧开门逃离。刚跑出厕所门口,那女人的尖叫刺入耳朵,李予不敢停留,怕也被保安当作是闹事的人抓了他。 他一口气跑出了酒吧,截了辆出租车,飞快地回到春和街道上。 李予买了大量的冰块搬回春院小区,有点欲哭无泪,李芷晴的病是因他而起的。他都不知道她怎么得病,她才来这里几天?不过四天而已。 回到房间内,李芷晴正在床上睡得很熟,李予没有吵醒她。他把冰块存到冰箱里,然后出了门去。 为了调查魏鸢,李予决定撬开魏鸢的单间去找证据。 在魏鸢的房间里,他心中那股对血液渴望的骚动又再起来,而且肚子越来越饿,他忍不住咬了口苹果,结果全都吐了出来,差点连胆汁都呕了。 现在他只想吃血液,而且身体随着饥饿越来越无力。他想起了在浴盘内浸冰的时候,好像能缓解这种渴望。李予果断地打开魏鸢的冰箱,把整个身体都藏进里面。随着冷气的入,全身的皮肤好像寸寸剥离一样,非常的痛苦。 这个冰箱不像是冷的,反而像个烤炉一样,李予被“热”得冒汗,浑身都打起冷战。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热的感觉,迷迷糊糊中,好像有点变得无法解释的幻觉出现。在幻觉中,他的身体在逐渐的膨胀,但他的脑子还是非常清晰,他知道是幻觉来。但是却无比的真实。 从他膨胀的身体里钻出无数的小蝌蚪,一条条白色的,像得白化病似的,大量的钻出皮肤来。 “啊!”李予一声惊叫。 忽然冰箱被打开,魏鸢的脸出现在外面,李予一个激灵,滚出了冰箱,四肢平摊的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你回来了?”李予转头,盯着魏鸢问。 但是魏鸢没有回答他,只是好奇的看着他,好像不认识他似的。 然后,魏鸢又往冰箱里看了看,伸手在四周摸一下,确定没有东西。在李予的注视下,她钻了进去,整个身体都缩在里面,像李予刚才一样。 “喂喂,你干什么?”李予急忙起来,扳住冰箱的门。 但没想到,他竟然抓了个空,冰箱像是个虚影,门关了,把魏鸢关在冰箱里面。李予吃了一惊,眨眨眼睛时,冰箱像是块冰渐渐的融化了。李予吃惊着扑上前,双手去抓,却结结实实的把快要融化的冰箱抓住。 只是这样并不能阻止冰箱融化,它里面流出大量的水,它的体积非常地缩小。李予才抱住它,怀内已变成空的,冰箱已变成两手可那的大小。李予才去拿住,冰箱忽然又变,变成了手指可捏。 忽然间李予猛的震惊,他还是在自己的房间内,手上只拿着块快要融化的冰块。然而李芷晴依旧醒来了,她竟然在照顾着李予,在李予的脸上一块块地铺着冰块。 看到李予醒来,李芷晴很高兴,却又非常的担心,“老哥,你刚才又犯癔症了,在房间里大闹,好像要疯了。” 第40章 心的寒冷 现在,李予全身都发冷,真的很冻,身体都不由自主的打起抖索。李芷晴快将他买回来的全部冰块都铺在他身上了。 他是躺在地上,感受了到地气如冰块赤寒,但是冻着脊骨,却说不出的舒服。即使在这种炎热之下的天气,冰块带来的只有冷冻。李予的掌心上抱着一块即将融掉的冰块,他的右手还未包扎,被银项链烫出的伤口在赤赤的作痛。在冰冻作用下,痛楚减少了有点。 “妹妹,老哥一定会把你的病治好的。”李予将冰块紧紧地握在手心。 “老哥啊,你赶快好起来吧。你再胡乱说话的话,我就不理你了。” 李予郑重地“嗯”了声,其实他心里何尝不想好起来,只是听魏鸢说,好像吃了那个血液,就没法救了,不能再变回原本的人类。怕是这一辈子,都要靠喝血液来维持“活着”的状态。 他算是明白了,殓房的女尸为什么会变成死去的样子,如果不喝血液的话,身体的所有机能都进入休眠状态,连呼吸和心跳也会跟随停止。或者说是一种死僵的状态,身体不腐不化,不老不死的形质化。 虽然李予没有进入死去的状态,但他处过在濒死的边缘,那种痛苦的折磨是想死也死不了。还有个很严重的问题困扰着李予,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如真如实的幻觉? “我没有在发疯的时候伤到你吧?”李予记得他把冰块拿回来之后,就去了魏鸢的房间,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出现在自己的房间内。 也许是魏鸢提早回来,将发疯的他搬回来了?他记得见着魏鸢,然后魏鸢躲进冰箱里。这幻觉真可怕,现实中是一点记忆也没有。 李芷晴帮他解答了发疯中的事情。 “唔,我不是很清楚。老哥,我是被你砸东西的声音吵醒,你那样子太吓人了。”李芷晴用一只手指扣着下巴,眼睛里有点恐惧,“你把东西全砸了,又踢又抓,还恶狠狠的瞪着我……” 李予一听,吃了一惊,若如李芷晴所说,他发疯中完全没有意识,那真是会将她伤着。“后来怎样了?”李予急忙问。 “后来你就突然晕倒了。鸢姐姐对我说过,如果你再晕倒,就把你丢到冰块里去,这样你就会没事了。”李芷晴想起下午李予发疯晕倒的时候,魏鸢对她说的话,就照着去做。 效果还不错,李予果然醒来了,而且还恢复正常。他体内的怨气似的狂躁已降至最低,这能让他保持着理智。但是李予记恨着魏鸢,他认为是她设计让他感染上这可怕的病,虽然是受别人指使的。 “别跟我提这女人。”李予暴躁地坐起来,不小心又把李芷晴吓着了。 李芷晴缩在一边,“老哥,鸢姐姐人很好的,你为什么要讨厌她?” 李予不耐烦的挥挥手说,“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 “哼。”李芷晴生气地嘟起嘴巴,“我就偏要管。” 嘿呀,李予内心正奔过一万匹青青草原上的废马,本来为了治病的事已经够烦的了,这李芷晴还以德报怨的,连好坏都区分不清。魏鸢是设计害得他们生死不如,她竟然还说她好,这也罢了,现在连他讨厌谁也管,还有这样的妹妹? 但是他又不能批评她,一说急起来,李芷晴一定会跟他没完没了。几天前就是因为她闹得太过,李予后悔了很久。 想起来这事,李予却记起另一件事情,话说这李芷晴到底是怎么染病的? 按理说,发烧是在医院之前,而且李予已经摸清了,医院不是传播地点。这几天来,李予基本都是和李芷晴处在分开的状态,怎么得病她应该比他更清楚。 “对了妹妹,你有没有遇到过些特别的人?” “你说什么啊老哥,”李芷晴不懂,挠着脑袋,“我遇到的人都很特别,比如鸢姐姐,她人就特别好。” 一说到魏鸢,李予整个人就烦,他都快抓狂了。 “除了她,还有什么其他人?” 李芷晴想了想,摇摇头,“没有。” 但是她很快又想起,“啊,还有一个。那个在医院的时候,说是你同事的人。” 关颂? 李予是托他来照顾李芷晴,为什么李芷晴会觉得他特别? “那人怎么了?他没有欺负你吧?” “他好像给我一颗红色的糖糖,哼,想骗我留在医院。”李芷晴自鸣得意的说。 “什么?”李予巨是震惊。不论什么,现在他只要是听到一个“红”字,整条神经都会震动,“你不会吃了吧?” “哎呀老哥,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有那么好骗的吗?” “你老实和老哥说,到底吃了没有?”李予觉得这么能和李芷晴的病有关,所以他不能让放过任何细节,如果真是关颂给李芷晴喂血,李予一定不会放过他。 李芷晴有点支支吾吾,咬着手指目光躲闪。 “你快说啊,到底吃了没有?”李予急急地问。 只见李芷晴点了点头,瞬间李予的大脑就炸开了。关颂,他平时称他关二哥,一直和他称兄道弟的,没想到他却做出这样令人愤怒的事。李予已经等不及明天了,他现在就想和关颂详谈,好好的问一番,为何要给李芷晴吃血? 这边交待好李芷晴老实待在家里,不要到处乱跑,一边李予赶紧去找关颂。他火燎火燎的拿了袋冰块就出门。 打电话约了关颂在他家里见面,李予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关颂的家去。 关颂住在城南的闹市区,人多车杂,每到月亮升起的时候,就是城市生活开始的时候。三五出行的人群,几乎将出入的车道塞满,出租车在里面像只乌龟一样慢慢地爬行。五颜六色的衣服,因为是夏天的缘故,城南的人穿得特别少,尤其是女人,几乎都是清一色的遮胸衣和小短裙。衣服还特别的薄,凉透透的一阵清风飒然。 几经转接,终于来到了关颂住的商业商品房。李予急不可耐地下了车,跑上楼上去找关颂。 关颂还不知道什么事情,正优哉游哉地哼着老调歌曲,吃着晚饭,对着一台老旧的电视机看得津津有味。 他家里有两个儿子,一个又肥又白的老婆,父母没有和关颂住在一起。 给李予开门的是关颂的大儿子,才五岁半,长得聪明伶俐,看到李予就叫叔叔。 但是李予牙齿咬得紧紧的,忍住了没有一巴掌打死关颂儿子的冲动。他直接闯入关颂的家去,怒气地在饭桌上坐下。 看到李予这副模样,关颂吃惊地咽下饭团,“小李,你生什么气?王主任没有找你麻烦吧?” 李予用力的拍一下桌子,把这家都吓惊着,关颂老婆忙带着两个孩子躲回房间去。 “现在是你找我麻烦。” “小李,有事情你冲我来好了,别吓着孩子。” “关二哥,我还叫你一声关二哥,因为我实在想不到,你让我有事冲你去,与孩子无关,但是为什么你要害我妹妹?为什么你要给我妹妹喂血?”李予忍不住站起来大声地斥责。 关颂也站了起来,“你把话说清楚,我什么时候害你妹妹了?” “在医院的时候,你还别不认,芷晴她都说了,是你给她喂血的是不是?” 关颂疑惑的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他摸摸头,“医院?”努力地回忆两三天前的时候。 “我没有给你妹妹喂血。小李,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关颂行得正立得正,要是真的做出这种事情,愿天打雷劈。” “你还不承认是不是?”李予十分的怒气,寻着左右,没有找到刀,就拿起根筷子来对着关颂。 关颂的老婆在房间里窥着,哎哟叫一声,急急地跑出来挡在关颂前面。关颂的两个孩子也跑了出来。 看着他们,李予还真下不了手,然而李芷晴羸弱的影子老在他脑子里转着。 他只想知道,该怎么将李芷晴的病治好? “你到底说不说?”李予一气冲动之下,就将关颂的小儿子抢过来,用筷子的尖端对着小家伙的喉咙来威胁关颂。 关颂的老婆尖叫一声,就来和李予抢孩子。 关颂急急地拉住自己的老婆,他还保持着理智,他眼中没有责怪李予的意思。 “小李,我知道你是误会了。请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给你妹妹喂血。可能有些……哦,我想起来了,你妹妹说的应该是西瓜糖。”关颂笑了笑,推下大儿子,“小智去,给叔叔拿个西瓜糖。别怕,他只是吓唬吓唬你。” 关颂的大儿子转身跑回房间,很快就拿着颗红色的糖果出来,李予一看,果然是颗西瓜糖。 “真的是西瓜糖?”李予还是不大相信,因为红色,凡是有这种颜色的东西都值得怀疑。 “小李你太过敏感了。我知道你是关心你妹妹,但你我相处也有半年了,还不清楚我的为人吗?我说什么也不会拿小孩子来开玩笑。” 李予放开了关颂的小儿子,他老婆急忙一把的抢回去。“我不知道,李芷晴的病到底和谁有关?不过要是让我知道,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李予愤怒地扔下筷子。 关颂十分的惊疑,“你妹妹到底得了什么病?” 能让李予大动肝火的,看来这病绝对不简单。关颂由于之前替李予照顾李芷晴来,所以知道,他还以为是单纯的感冒。但现在看来不是!李予说出一个名字,顿时让关颂的内心一阵寒栗,这和五年前的事情有关。 第41章 碎冰镇血毒 “‘魔鬼病?’” 这是李予自魏鸢和陌生男人的对话里听来的。李予以为关颂不懂,在他的认知里,关颂是个对新事物带着狭隘思想的人。 但是,没想到关颂竟然吃惊了,像是听到洼渠里跑出死耗子,对李予说的话深信不疑。 “你是说‘魔鬼病’吗?小李,有件事情你必须清楚,就是五年前,这种病还是叫做‘血毒’的时候,甄城确确切切是发生了件大事情。王主任没有骗我们,他的弟弟就是死在里面,但是没有真正的死去。”关颂说得很认真,眼睛里冒出恐惧。 他的老婆抢到孩子后,就急急忙忙地将两个孩子都拉入房间里去。 房间里只剩李予和关颂两人,饭菜尚热,飘香的气味引得人流口水,五月的天气里它不容易冻下来,但容易坏掉。 李予全无心思眼前四个饭菜,一股燥热的冲动,让他的喉咙发痒,从心底渴望吃到血液。 缺少血液补充,他觉得身体越来越疲乏,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几十岁。这是靠碎冰镇住血毒带来的副作用,虽然人不会死去。 “你吃饭了吗?”关颂看了眼李予,大概看出他的饥饿状态,便不由分说转身去拿碗筷。 “不用客气。”李予盯着关颂的脖子舔了舔嘴唇,“我来只是想弄清楚事情,你为什么要给李芷晴吃糖?” 李予将西瓜糖丢桌子上。 关颂说的话越来越不可信。如果五年前真的死了很多人,李予想,为什么自己会不知道呢?这么大的事情,一定会引起轰动才对。 一双碗筷递到李予前面,关颂嘿嘿一笑,在李予前面坐下来,给李予的碗了夹了块黑炭牛肉。 “小李你那妹妹,难搞得很呐。我养了两个孩子,都感觉没照顾你妹妹一天吃了。她什么都要闹,闹的动静也大。你想想这是在医院呐,我怎么都得哄哄她吧?身边有没有好玩的东西,就去了医院外面的小卖部给她买包西瓜糖。” 李予拿筷子搅动碗里的牛肉,却没有吃,“这么说你是离开了一段时间了?” “抱歉,”关颂说,“我没有照顾好你妹妹。” 李予将目光投向侧边的房间去,那躲在门后的两个孩子露出天真的眼睛,他们是无辜的。然而李芷晴也是无辜的,李予的喉咙动了下,干吞着唾液。心在燃烧,即使有着从春院小区带来的碎冰。藏在衣服下怀中的碎冰根本就治不了这股恶火。 血毒正侵蚀他的念想,极度地消磨意志,李予不禁将筷子紧紧地攥住。 对面的关颂似乎有所察觉,重重地咳嗽了声。 “哦对了,小李,本来想明天早上再和你说的,不过既然你来了,今晚就必须告诉你这件事情。”关颂敲了敲桌子,将李予的目光吸引过去。 “哦?” 关颂起来,转身走向另一间房子。 李予也站起来,像是鬼影贴了上去,他的牙齿在发痒,目光在关颂的项脖上打量着,脑子里满是下口的念想。关颂一点也没注意,而李予心中的**越烧越盛,他加快脚步,紧跟关颂的背后,下巴几乎要靠到关颂的颈部。 就在李予张开嘴巴的时候,关颂突然转过身来,两人毫不避免地撞到一起。 “哇呀,”李予的下巴猝防不及地撞在关颂的肩头,差点把下巴撞脱臼。李予跌退几步,急忙道歉,“对不起,我走得太急了。” 关颂站在门前,不介意地笑了下,“我把这东西放这里了,你和我进来看一下。” 他先走了进房间去。李予揉着下巴跟进去,刚到房门边就感觉到里面有股冷气,冰冷的气息让李予狂躁的心平静了不少。 进到里面,着眼先看到几大桶的冰块,成圆圈摆着围着中心的位置。李予瞧了一眼中间,只见放着一个黑色的木盒子。关颂已走到中间去,拿起黑盒子打开,一股淡淡的香味飘散出来。 说不出是那一种花的香味,闻起来非常的舒适。 黑盒子里也装着碎冰,在中间躺着一支用试管装起来的液体。液体呈现暗黑色,灯光中带着妖艳的光芒,涌涌层层的跳跃流动。试管里还有层薄膜阻隔开另一边,鲜艳的血液,丝丝地渗入隔膜的另一边的黑色液体里,然后被吸收掉。 看到血色,李予感觉到喉咙都快干炸了。 “有没有水?请给我一杯开水。”李予嘶哑着说。 关颂愣了下,答稍等,然后把黑盒子放下,出去倒开水了。 趁着关颂离开,李予迅速拿起黑盒子里的试管,试管口只是塞了个木塞子,薄膜将血液隔在试管口的位置,李予把试管的木塞子拔掉,捡起一块碎冰块,将血液滴在冰块上面。 他把沾血的冰块扔进口里,把木塞子塞回试管,把试管放回黑盒子里。 一阵舒畅从喉咙传遍全身四肢的毛孔,李予不禁嗯了声,舒服地闭上眼睛,感受来自血液的力量。 此刻他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有种要爆发的冲动,他的内心在疯狂的呼喊! 背后响起脚步声,关颂端着开水进来。一切已变回原样,李予擦了擦嘴角,接过关颂递来的开水,小心地呡一口,随即又吐回杯子里。水臭味太难吃了。 “还很烫,先放这儿吧。”李予随手将杯子放在一张桌子上面。关颂正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李予指了指黑盒子,“这是什么东西?” “血毒。”关颂说,“也叫‘魔鬼病’病源。” “具体点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用这么多冰块冻住?” 李予捡起一块冰块,拿在手里对着灯光细看,它晶莹的身体里有着很多细小的气泡。 “我只知道它的名字。很多得这种病的人都已经死去,被活生生的折磨到死。这点血毒是王主任交给我的,是从医院那群发疯的病人身上取下来的。王主任说,为了预防万一,需要保留这点证据。” “至于冰块,”关颂说着,从黑盒子里拿出了试管,他并没注意到试管里的血液减少了,转身把试管挂在一个实验架子上,“是廖明医生发现这东西的毒性。” 李予看着隔膜另一端只有一层的血液,心里暗暗的算计着,只要露出点眉头,他打算先干掉关颂。就在这房间里,把他杀了。 “因为温度影响了它的活性。”关颂点了盏酒精灯,烤了试管的尾部,然后转过脸来对李予说,“只有冰块才能镇的住它。” “用空调冷冻不行吗?”李予急切的问,他不想关颂转过头去,因为只要留意一下,就能很明显的看到空了的试管头。 “不行。”关颂说,咧嘴笑了笑,“你的想法很新奇,廖医生刚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他试着将血毒放进冷冻库,很奇怪,它只是降低了一点活性,并不能完全的将它镇住。” “这么说来它对湿度还有要求了?” 冰块不仅能降低温度,还能提供湿气,而冷冻库只能提供干冷的温度。李予从这个角度思考,认为血毒只有在一定的条件下,才能完全转为休眠。 “我想五年前研究院也应该在这方面进行过试验,显然答案并不尽人意。”关颂遗憾的说。“不知道冰块对它的作用是怎样实现的?” “那你是怎么知道冰块能将血毒镇住?” 关颂嘿嘿一笑,“也是廖医生发现的。他见冷冻库对血毒有作用,就抱着一试的心态,把血毒放进冰块里面,结果它马上就安静下来了。” 随着火焰的烤灼,试管的温度迅速升高,只需几秒已经完全解冻了。但是尚未到常温,试管里的液体已经沸腾了,一股股的气泡从试管底部大量涌起,黑色液体表面突起尖刺,一下一下地刺着隔膜,瞬间就将隔膜刺出很多小洞。 看到李予瞪大的眼睛,关颂迅速转过头,哦了一声,“看,已经活起来了。”他迅速地把酒精灯关掉。 虽然把酒精腾关掉,黑色液体不再沸腾,但液体的表面依旧腾起一根根的尖刺,非常细小的尖刺,又长又细,像根针一样,对着试管壁使劲的戳。 “它想跑出来。”关颂说,把试管从架子上拿下来,仔细一看,然后吃了一惊,“啊,它把血液都吸干了。” “能给我看看吗?”李予盯着黑色液体,感觉身体里也有一根根的尖刺在刺着皮肤。 关颂把试管交给了李予。 李予用手在试管表面轻轻地摸过,指尖上丁刺的发痒,突然他有种想打破玻璃的冲动,但是他还保持着理智。于是他害怕地将试管还给关颂,迅速向后倒退,在一桶冰上坐下。 寒冻将他体内的冲动冷却,魔鬼的呼唤渐渐离他远去。李予看到关颂拿着试管不停地说话,但是他一句也没停听清楚,他捂着胸口,像是心脏病人突然遭到心肌梗塞,心脏有一下没一下地跳动。 “把冰给我!把冰给我!”李予大声地喊。 关颂把目光移到李予脸上,愣了一下,突然害怕起来。关颂放下试管,从旁边的冰桶拿出打量的冰块,堆到李予捂着胸口的手上。 李予大口大口的喘气,感觉体内气血翻涌,不禁喉咙一甜,呕出一大口的血。血里渗了杂质,带着淡淡的乌黑。关颂瞧见这黑色,猝然惊得后退。 第42章 强心针 “你……你……”关颂语无伦次。 他手都抖索了,盯着地上混在血里的黑色杂质,拿着的冰块哇啦啦地掉在地上。 “救我!” 李予从牙关中挤出两个字。刚闭上嘴巴,心脏就梗住,一阵急剧的抽搐传遍全身,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抽了起来。 那双眼睛便自动往上翻,大量的渗血丝的白色唾沫涌出嘴巴。 “喂,小李……” 眼前像是有无数张关颂的脸,李予只看到关颂的嘴巴在动,声音渐渐远离,好像飘走了一样,越来越远。 关颂正凑近来,伸手却不敢去碰李予,无可安放地动着。忽然他醒悟似的地跑了出房间,但马上又跑了回来,手上多了白色的箱子。 这个是急救箱,基本上乔安医院的每个员工都会配发一个,箱子的正面是红十字,背面刻印着黑色乔安医院四个字。医院的初衷是要随时随地能为甄城的市民服务。员工不懂救治不要紧,关键是能随时给医生提供急救箱。 而且每个急救箱里面都配装着一支肾上腺素。肾上腺素又叫强心剂,主要作用于心脏的跳动。 这时候关颂也顾不得医院的规定不能滥用肾上腺素,李予都快死掉,再去理会这些规矩,他就真的没救了! 关颂取出里面冷藏的针筒,拔掉针口的盖子,就对准李予的心脏猛地插下去。一下正中目标,再一按输液杆,整管肾上腺素都注射了进去。 “恶!”李予条件反射地坐起来,瞳孔睁得老大,回气似的深深吸进空气。 他已经停止抽搐,低头看眼心脏部位插的针筒,猛地抓住拔了出来,愤怒地扔在地上。玻璃针筒摔得粉碎。 “让你见笑了。”李予擦了擦嘴巴,心脏的刺痛依旧不止。 吐出黑色液体后,又在冰镇的作用下,体温逐渐下降,心脏也开始缓缓跳动了。刚刚他以为自己会死去,有那么一刻,心脏好像是停止跳动,像报废的机械发动机牛喘着。 不过得到肾上腺素的刺激,它现在又像牛一样奔跑起来。 房间内虽然冷到极点,十多桶冰块不断地冒着冷气,但却没能止住李予额头渗出大颗的汗珠。屁股下就是冰块,刚由于心绞痛,李予无法将冰块拿到手里。现在能动了,他抓起大把的冰块塞在胸口,抱着冰块忧心忡忡的看向关颂。 至少在“冰镇血毒”这件事情,魏鸢没有骗他。 “我的事情不能让别人知道,关二哥,我希望你能帮我保守这个秘密。”李予求助地看着关颂。 目前只能是这样了。如果关颂不答应,他只能狠下心,即使好友兼同事也在所不惜,为了封住关颂的嘴巴,唯一能干的就是将他杀掉。 “小李,”关颂憋了老半天,才吐出一句,“不会是真的吧?你什么时候得的‘魔鬼病’?” “应该是前天。”李予想起前天独自去鸿福路旧住宅区的事。 那天在他昏迷后,那些人一定是对他动了手脚,不然不会在回来后就觉得浑身都不舒服。李予回来之后,很快就得病了,和李芷晴得病的时间不相上下。 按照李予的发病时间来推算,李芷晴只可能是在医院被感染上魔鬼病。但奇怪的是,乔安医院使用被更换的“止血药”后,那些病人马上就发病。比起李予发病的时间还早,几乎是在服下被更换的“止血药”不出两三个时辰就癫狂了,他们的病来得更急。 “前,前天?”关颂惊讶地瞪大眼睛,“前天不是研究院大队人马来医院的时候吗?” “是的。”李予沉沉的回答。 “研究院的人来医院,把所有的医生都查了一遍,说是有重要的文件泄露。我就知道是密锁文件,他们找到我的时候,正好王主任来帮我解围了。我记得那时候你不在医院里,你到底去哪儿了?” “我在……” 李予盯着关颂认真的表情时,下意识的没有把旧住宅区的事情说出来。他犹豫了一下,只说了在家里的事情。 “本来是在医院和妹妹看病的,后来研究院的人来了,我知道他们是冲着密锁文件而来,所以就马上带芷晴回家了。” “他们没有去找你吗?”关颂很是惊讶。 “找了,在医院门口就将我拦住,不过遇着王主任,他就帮我解了围。” 关颂不禁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但他的疑问还是没有解开,“可是你怎么染上了‘魔鬼病’?” 李予无奈的摇摇头,捂着胸口从冰桶里吃力地站起来,两眉皱得似粘在一起。“我不知道!不过这不重要,我只想知道,是谁将这病传染给李芷晴的?” 他的另一手紧紧握着拳头,手心中有块冰块,被魏鸢烫出的十字伤口在冰块的冷冻下发着赤寒的伤痛。 看到李予朝自己走近,关颂竟不自觉地后退。他害怕极了。 李予失望至极,又是轻轻的摇头,浅叹声靠到桌子上。 “关二哥,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李予背对着关颂,盯着墙上白壁,那无一瑕疵的洁白,透出圣光般纯净的期望。 “我不指望你能相信我。”关颂颤抖的声音中带着哭腔,“但我关某人可以对天发誓,绝对没有做出对你妹妹伤害的事情。如果真有,愿天打雷劈,全家都不得好死。” 李予一拳捶在桌子上,“但愿那个害我妹妹的人被天打雷劈!” 沉默了一会,关颂似乎想起些事,急忙走紧李予,但在桌子旁边距离李予一米左右为止。 “据说五年前,曾有人治愈过‘魔鬼病’。”关颂满怀希望的安慰李予,“或者这病并不是无法医治的。” “没用的!”李予愤怒地大喝声。 连研究院都无法医治的病,他不相信还有什么希望。现在对这种病理解至多的,只有魏鸢一人,她经历过这种事情。 二十年前,魏鸢的村子被魔鬼病毁掉了。她流落到甄城来,远隔千里,漂洋过海来到大陆的这边,希望能远离魔鬼病。但是,她为什么还要与得这种病的人在一起?她是不是给李予设圈套了?李予无法看清魏鸢的真面目。 或者魏鸢本身就携带魔鬼病的病原。想到这儿,李予突然不寒而栗,他到她家里喝过茶,莫非就是那时候,在茶里下了什么? 但这只是猜测,李予不能证明,和他同喝茶的魏鸢为何会没事。 “小李,你听关某一言,对于这件事情不要再追究了。你妹妹病情危急,应当治好她为先,我劝你还是找找五年前的那个人,说不定他有办法。”关颂有点苦口婆的劝李予。 “不要再说了。”李予因激动而身子颤抖。 关颂叹了声,“那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安慰你了。” 他举起手想拍下李予的肩膀,不过却没拍落,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房内只有李予独自一人,他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 李予记得魏鸢说过,只要不吃血还是会没事的。李芷晴没有吃过血,她应该不会有事情。但是真的是这样吗?李予只觉得在医院的时候,不吃血随时都可能会死掉。至少他经历过濒死的状态,魏鸢又经过什么?她怎么会知道,得了魔鬼病离开血液时的痛苦? 他举起攥紧冰块的手掌,五指张开,那块碎冰差不多要融掉,冰块下的赤红十字赫然在目。魏鸢知道甄别魔鬼病的方法。她佩戴这那条项链,如果她携带着魔鬼病的病原,应该会有反应吧? 李予又把手掌紧紧握起来,握成拳头,一下捶在桌子上。 忽然关颂回来了,手里拿着本书籍。 看到李予还在,关颂兴冲冲地将书籍摆放到李予前面,那摊开的两页纸上只画了一幅画。 一个大教堂已经占了画面的一半,剩余的地方,很省笔墨的画着几座墓碑,碑里伸出骷髅手骨,撑着一副爆裂的棺材要爬出来。另外,教堂旁边有点溪流,溪中的水不纯净,是黑色的,很多长着獠牙的魔鬼在溪边咧着嘴巴狞笑,逼迫穿教徒衣服的人饮喝溪边的黑水。那些饮喝了溪水的人,倒在地上痛苦的挣扎,而且开始变化成魔鬼的样子。 “这本手札是五年前写的,不知道出自谁的手笔。书里没有任何人名或地名。”关颂手指指着画面其中一处文字,“撒旦带着魔鬼占据了教堂,把众徒都变成他的魔鬼。” 李予不耐烦地把书推开。 “关二哥,你想说五年前的事,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整个甄城都不见提起这事情?你说它轰动了吗,死了多少人?” 关颂伸出一只手,五指张开拍在书页上。“五万余。”他说。 “你知道为什么乔安医院给每个人都发强心剂吗?因为出了五年前的事情,我调查过,那死亡十分迅速,基本心跳停止就没救。后来影响扩大,医院为保护市民生命,才有这么一个规矩。” 这个问题李予还真没考虑过。在他的住宅内也有这么一个急救箱,里面就有一支肾上腺素,关颂所说并非虚言。 但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死了这么多人都没有公开见诸于报? 第43章 破旧的手札 李予不是在甄城长大,很多事情都无法直接得到消息。像五年前的血案,据关颂的说法,死了五万人,应该是本地土生土长的市民才知道。 此事太过隐秘,管制处没有公开,不过从王辉雄和关颂两人的口中都得到印证,五年前确实发过一件大灾难的事情。现在关颂还拿出了证据——一本破旧的手札。 李予四年前来这里,进入甄京大学读书,得到的见证是甄城是个祥和又美丽城市。 这和他得到的事实有点相违悖。 手札中记载的事情很简短,而且也没法考证是否就是发生在五年前。 部分记载如下: “今天依旧没有走出迷雾,许多人都死了,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没有人来管我们,我们只能向天祈祷,但愿有天使降临驱走魔鬼。” “教堂里还剩四个神父,他们都不愿背起十字架来布道了。是病魔闹得太凶了吗?越来越多的人都死了,有的还来不及走出门口,魔鬼就带走了他。我们都不敢去看望对方,怕给对方带来更厉害的伤害。” “那扇大门紧紧锁着,不准任何人进去。连神父都怕了吗?连天使都抛弃了我们了吗?到底还有没有光明?啊,上帝你在哪儿?” “我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死亡就在离我不远地方,我已经看见了魔鬼,他正向我走来了……” 最后的字迹渐渐歪扭难以辨认,直至最后出现一道长线,拉至页尾的地方突出书页,笔迹到尽头就变轻了。显然书写的人已经死亡,“魔鬼”带走了他。整本手札有很多的插图,基本都是有天使与魔鬼的斗争,但越到后期,魔鬼就越占据上风。直至写到那扇紧闭的大门时,插图只剩魔鬼奴役人类。上天、天使、神父都抛弃了可怜的人。 再到后面是空白的纸页,李予正好奇关颂是怎么知道这人没有死亡,关颂却翻到最后的一页,只见书页背后里封面的地方写了一句话: “我从来没有死去,原来我就是上帝!——记于木屋中。” 没有写日期,也没有写记述人。 随着关颂将整本书页掩盖,无尽无头的疑问一个个地跑了出来,关颂像是在开玩笑,把这破旧的东西拿来,他是想搪塞过去的事还是想安慰李予? 一阵沉默…… 李予当然明白关颂所想,没有得过“魔鬼病”的人怎么会知道“魔鬼病”的痛苦? 发白的灯光照在关颂宽宽的脸上,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显然书中记载的事情也没能使他完全的相信。毕竟只是手札,而且没有年代和记述人,实在是难以让人相信。 “书里记录得可能有些模糊,不过五年前确实是发生了一场‘魔鬼病’。五万余人死亡,由于没药医治,管制处怕事情外泄会对它造成威胁,所以从来对此事从不公开。”关颂认真的表情,很难让人怀疑他说的话是真还是假。 “你从哪儿得来这本书?为什么确定书中记载的事情是真的?”李予抑压着内心的愤怒,逼近关颂。 关颂吃了一惊,连连后退着。 “别过来,别过来。”他忽然掏出个十字架,银质的十字架发着光辉,虽然只有手指头的大小。 “别以为拿这个我就会怕你。”李予握紧拳头说。 实际上李予自觉的停下来,被魏鸢的银项链烫伤的手掌还赤赤作痛。 “小李,我答应你不会将你的事说出去,你放过我们吧。”关颂已经退到门口,突然他转身跑了出去。 李予也赶紧的追出去,就看见关颂进了厨房。很快他就抓了把菜刀出来,跑到妻儿的房门边挡住房门口,眼神中射出恐惧。 “你知道我胆子小,小李,请你立刻离开我的房子。否则……”关颂下意识的看了看刀刃。 “否则杀了我吗?”李予在想他到底有没有这个胆子? “小李你不要欺人太甚。”关颂眼睛露出一点杀意,“你再这样,我只有不客气了。” 菜刀的刀刃纯白的闪着光芒,看似很锋利。它削骨的时候,估计关颂不会手钝吧。僵持了一会,关颂又说。 “我实话告诉你,那本书是我父亲留下来的,他就是死于‘魔鬼病’。五年前,管制处把所有的病人都抓了起来,封在旧住宅区那带森林里,五万人全部死在里面。后来用大火焚烧整片森林,谎称发生火灾,没人知道这件隐秘的事情。这是报应,你知道不小李?这是甄城得来的报应!” 关颂激动地挥着菜刀,要把李予赶出屋子。 忽然,李予明白了,原来关颂早就知道这事情。 当日知道李予遇着殓房“复活”的女尸时,关颂第一个不去上班。后来解释也极为含糊,原来是早知道女尸和“魔鬼病”有关,所以才害怕躲开。但是他为什么又突然装作没事似的,要把这件事情掩盖呢? 现在当着李予面前,关颂又把父亲留下的手札爆出来,他是想告诉李予什么? “关二哥,你到底是什么目的?”李予瞬间感觉到眼前的关颂像变了一个人,变得不像他的同事,反倒是他的敌人。 “我什么目的?”关颂咧嘴笑了。“小李,我就告诉你我的目的吧。” 李予正期待他说出来。 关颂把笑脸一收,“我要把整个甄城都变成鬼城!” 把整个甄城都变成鬼城?他在说什么?莫不是疯了?还是说李予出现幻觉了? 看着关颂脸上布满的阴霾,他紧握的菜刀刀尖高高地指向天空,一点都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李予不管是不是幻觉,他听关颂这么说,心里莫名的恐慌了。 “关二哥,你不是在说人话吧?” “小李,你想想你都变成了这副鬼样子了,还打算替这罪恶的城市说话吗?过不了多久,越来越多的人都会变成魔鬼,你最好带你妹妹离开这里。”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关二哥,你这样做对你和你的妻儿有什么好处?” 李予踏前一步,想看清楚关颂的脸,那张他熟悉的方脸,怎么也不相信会露出这样险恶的表情。但是关颂看到看走上前的时候却慌了,一直退缩,直到碰到紧关的房门。 “哈哈。”李予发出一阵大笑。 一个连得魔鬼病的人都不敢碰的小角色,凭什么劝别人离开,凭什么说要毁灭这座城市? “小李你别过,我从来没有害过你,也没有害你的妹妹。请你马上离开这里,该说的我都和你说了。”关颂几乎是哀求的语气。 李予确信关颂是不会砍他,所以继续逼近,“你连我都不敢砍,凭什么说要毁灭甄城?” 当!关颂突然将菜刀扔到李予前面,然后双腿下跪,给李予老老实实的磕了个头。 “孩子都是无辜的,求你放过他们吧。我的命不值钱,只要你放过他们,我愿意陪你一起做魔鬼。” 但李予没有捡菜刀。 “芷晴也是无辜的,谁放过她了?”李予没有逼近,反而往后退,直退到墙壁下,抵住墙壁立着。 “是啊,小李,你妹妹是无辜,都怪这该死的城市。你为什么不报复这个城市?”关颂瞬间却又冷笑了。 “与你无关。”李予看到关颂的另一面时十分不爽。 “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关颂像是恶魔一样露出兴奋的眼神,“相信我小李,我们两个就能将城市给毁灭。” “不,”李予想不到关颂如此的反人类,“我们的目标并不一致。” 但是,李予又在想,他的目标是什么呢?对了,是李芷晴。 李予终于想来这里的目的,他想找到伤害李芷晴的凶手,现在看来关颂的嫌疑十分大,这样的人在身边是十分危险的,当初他怎么就没有看出来?还叫他来照顾李芷晴。 “我知道,小李,你想治好你的妹妹。”关颂站起来,脸却又一变,变成十分热情,“因为父亲给我留下的这本书给了我线索,我相信他没死。他就是那个能将‘魔鬼病’治好的人。” 李予摇了摇头,“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小李……” “告辞。” 慌了神的小李赶紧跑出公寓楼,如再说下去,说不定还真给关颂说动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怎样,李予没有了主意,像只森林里迷路的鹿,在大街上随处乱走。 街道上全是拥挤的人群,南区住户几乎是北区的十多倍,但是没人看出小李身体的问题。他们顶多是多看几眼小李那张白得厉害的脸。 他们一如温暖的阳光,带着关怀的微笑。 但是李予害怕,街道上非常的热,怀里的冰水迅速融化,他感觉到强烈的吸血欲望袭来,脑子瞬间失去控制地飘起各种主意。 要疯了!李予感觉自己心里的呐喊,他的喉咙涌动,眼睛在每个人的脖子上盯来盯。 他们穿的衣服非常少,整截脖子连同肩膀都露了出来。 “喂,帅哥,你走不走啊?” 地铁站台排在李予后面的女子戳了下发呆的李予,让李予赶紧上地铁。李予回过头,盯着那雪白的脖子,不禁舔动嘴巴,一个邪恶的主意冒出来。 第44章 街角处肮脏交易 女孩的装扮非常时尚,只穿着件肚兜样的上衣和超短裤子。 但李予的目光全在她的脖子上,嫩白的皮肤下,清晰可见青色的血管,它像条凉拌青瓜条般的清爽诱人。 大概女孩被人盯着很不习惯,将双手遮在脖子以下,她不在乎被被人盯着那里,只是不习惯被李予这样饿狼般的目光盯着。 李予的眼睛都似乎流出涎液来,滴答答地掉往地上,毫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你是疯子?”女孩厌恶的退缩回去。 是的,他的确是疯子。此刻在李予心中,尽管疯狂地呐喊着不要,却没能阻止他思想上的触手,伸向女孩的衣服。李予觉得,他被人操纵了,他像是那人的扯线木偶底下,被压抑在内心深处的灵魂。 他渴望血液。 “嗨,美女,约吗?”李予觉得自己的脸展开一抹勾魂的笑容,一股从来没有的自信涌上他的心头,也在脸上表露出来。 女孩瞬间懵了,转而却莞尔一笑,随即点头,“嚯,老板要去哪里?” “跟我来吧。”李予不由心的微笑。 事实上内心的他已经巨是震惊,想不到女孩竟然是那种女孩。 从外表上看起来,女孩的样子非常清纯,少有浓妆涂抹,也绝少人工痕迹。至于李予,自己也不理解,说出约吗的这句话的时候,从哪儿来的自信。仿佛他一早就看穿了女孩的风尘人世,但以李予的雏儿资质,他感觉所有的女孩和尸体并没什么两样。 没想到事情的顺利,女孩爽快答应跟李予走了。 地铁站上人来人往,三两成群或是独来独往,目的不外乎登上前往终点的列车。 面带微笑的友好的市民并没有注意到车站的一角,一个皮肤比白化病还恐怖的瘦削男子,领着一个看似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孩离开。 他们很快就走出了地铁站。 街道上立于地铁口的巨大广告牌光滑的钢片,反射出快步行过的两人身影,那男子刚好转过脸,看到广告牌反射出来的苍白的脸。这是他的脸,李予的脸,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夜空在路灯的光污染下看不见星星,风吹来城市尘土的喧嚣,带着汽车轮胎的臭味。他们穿过了街道。 甄城南边地方占地交少,所以其中的街道的巷子非常狭窄,最宽的地方两米不到,小汽车没法驶进里面。天台处有救生梯延伸下来,还有很多的管子攀附在屋子黑色的墙壁上,支支歪歪布着张网络。 里面很干净,没有垃圾也没杂物,除了横着在中间的铁网扎门。长的巷子长达百米,一并连着数十间屋子,而短的则只有一间屋子的宽度。 女孩在前面的巷子里走着,不时回过头来看,很难相信她竟然一点也不慌,还带着甜蜜的微笑。 她朝李予勾勾手指,李予报以她微笑。 漆黑…… “先生,怎么称呼你呢?”女孩问。 李予顶到墙上,一只手撑住自己的躯体,他喉咙里发出野兽一样的喘息,干渴像是燃烧他的生命。 他沉重地回应道,“我是魔鬼。” “魔鬼?哈哈,好配合你的别称啊。那我就叫你魔鬼吧。”女孩一边不安的扭动身体,一边推开李予的迫近,她的喘息中带着愉悦。 李予的舌头舔在她的脖子上,喉咙越发干渴,他试着数次张开嘴巴,只是马上又被女孩给推开了。他越来越愤怒,身体要命的干渴,但为了不让女孩发出惨叫,李予忍耐着心里的冲动。冲动是魔鬼,不不,他现在就是魔鬼。他的内心只有自己的声音在疯狂的呐喊。 给我住嘴,你个畜生。李予想抽打自己的嘴巴,他管不住嘴巴,也管不住手,他的身体不受自己控制。 “魔鬼先生,看你那么喜欢我,给三百米刀的‘分手费’吧,给了我就把你需要的给你,嗯?”女孩娇媚的说,一边推开李予,一边用另一手勾住李予的脖子。 “好!” 李予爽快地抽出积蓄的工资卡,这里面有着退回李芷晴购物的所有钱。 银行卡在阴暗外面,被灯光折射出星芒。那女孩惊叫一声,一把夺过银行卡,使劲地吻了一下。忽然她把所有的衣物都除了掉,干净又利落,但在黑暗里什么也看不清楚,两人只是凭着感觉的摸索。 李予在女孩的耳边轻轻地哼了一声,“我是魔鬼,我只需要你的血。” “来吧,我生命中的魔鬼,请进入我的生命中来。” 女孩紧紧地抱住李予,她像动了情,声音都颤抖起来,好像李予有股无法抗拒的魅力,或者这就是魔鬼的魅力。她欢悦的将头靠在李予的肩膀上,而她的脖子完全贴在李予的唇边,只要李予张开嘴巴,只要他轻轻的咬下去…… 一股鲜香冲入鼻内,李予舒畅地站起来,擦去嘴角的液体。 黑暗中已经完全没有动静。 惨白的脸色似乎又加深了一层,李予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出暗巷,在街道边的广告牌的光滑反光镜前,呲起牙齿。除了一点血红,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他的整副牙齿都是正常的,齐齐整整没有一个突出而发尖。 为什么?李予突然愤怒地一拳打在广告牌反射的脸上,懊恼地抓住边杆使劲地摇。进出地铁站的路人纷纷向他投来讶异的目光,并且拿出相机拍起照片和视频。 “给我走开,全都给我走开。”李予转身,挥起拳头去驱赶围观的人。 直至所有的人都无聊的走尽了,他像个疯子跌坐在地上,揪心地握着拳头,狠狠地捶自己的嘴巴。一下又一下,捶到嘴巴的血飞溅出来,捶到脑袋都眩晕的,然后无力地睡躺地上,死了一般盯着黑暗的天空。 没有人再理会他,也没有人靠近街道的这处。 路灯的灯光拉长一个人的影子,跳跳跃跃的渐渐怕到李予的脸上,将他的眼睛遮住。 高跟鞋清脆的敲击声,响在午夜的夜空,惊飞的广告纸片飒飒地逃向街道。路灯下逐渐现出个人影,玫红色的裙子,将女人骄傲的身段展露出来。 冰冷的眼神落在地上半张露在光线的脸上,面色瞬间凝重,魏鸢停在距离李予不远的地方。 “你杀人了?” 李予像是没有思想的人,盯着天空沉默不语,他连站在旁边的魏鸢都冷得去看。 “是的,我看得出来,你全身上下都散发着魔鬼的气息。” “不,哈哈。”李予一阵干哑的大笑。 “你很想死,但是你还不能死。如果你死了,你妹妹怎么办?她由谁来照顾?” “我会把芷晴送走。” 魏鸢倚在广告牌上,用鞋跟敲着地面,双手抱在胸前。眼睛盯住李予的脸,接着转向远方街道。疾驶而过的汽车,红白两种灯光打在对街的楼层上,在上面只显出红的光。 “送走芷晴也不行,她和你一样,得了魔鬼病。如果你不想伤害她太深,最好不要将她送回去,让她靠近亲人。得了魔鬼病的人都会不受控制的去伤害别人,她会和你一样,吸食别人的血液。” “为什么?”李予抓狂地捂着脸孔。 魏鸢似乎很满意这个结果,轻笑了一下,从广告牌上离开,向李予走近去。她把手放在包里,在里面翻着。 “你是来杀我的吗?动手吧,我知道你们不会放过我。”李予从指缝间看到魏鸢拿着肩包,想起了酒吧里那陌生男人说的话。 魏鸢诧异的看了他一下,“你在说什么?” 忽然她笑了,从包里拿出包纸巾,“我理解你杀人的心情,因为我见过,那是因为得魔鬼病的人都会不受控制的。你以为我会因为这样伤害你吗?别开玩笑啊大哥。” “反正我留着也会是祸害,不如死了吧。”李予叹一口气。 魏鸢在李予旁边蹲下,用纸巾去擦去他额头上的汗和脸上的污渍。“你人真好。”她说。 李予一把抓住魏鸢的手,忽然手上用力,将魏鸢拉低下去。魏鸢愣了一下,猛地挣脱开了,她匆匆地站了起来。 “疯子。”她骂着他。 “是的,我就是疯子。”李予苦笑,“假如刚才我是不受控制的发疯了,你会挣脱不了,而我会吸干你的血。” 魏鸢冷哼着转身,快步离开,忽然停下来,转过头来说,“别把别人的好意当成是狼心狗肺,你真的不配。” 她转过身去,却没动,似乎叹一口气,“我会小心的。” “如果我真的吸了你血,你不恨我吗?” 魏鸢没有回答。 她在广告牌那边踱着步子,思考良久,忽然问李予,“尸体在哪儿?” “尸体?什么尸体?” “刚才被你吸干血液的尸体。我打电话给丁志远,叫他来处理,焚化后一点证据也不会留下,管制处的人不会怀疑是你作案的。” 李予一下坐起来,盯着魏鸢,盯着她在广告牌下阴影里藏着的脸,那认真的表情很是令人作呕。 “我没有杀人,你别自以为是。”李予厌恶的说。 “什么?”魏鸢吃了一惊。 “我和她只是进行一桩交易,我需要血,而她需要钱,仅此而已!” 一阵夜风卷起了魏鸢的长黑的头发。她掏出的手机又收回肩包里,眼神复杂起来。而且眼神中带着一丝恐惧! 第45章 女人的嗅觉 魏鸢无法相信,得了魔鬼病的李予,能在身体不受控制的情况下而不杀人。 街灯照在李予的眼睛上,让他的眼睛发出像闪亮的星芒,魏鸢看到这双眼睛时,忽然不寒而悚,心跳猛地加速起来。 那双眼睛不是魔鬼的眼睛,它们有信仰,就像对初衷有着坚定的信念,这是何等的力量? 但正是如此,才更令魏鸢感觉到恐惧。 “你为什不杀了她?”魏鸢把涂红的指甲放到牙齿下轻轻的咬着,眉头紧锁蹙着目光盯向李予。“如果你只是咬了她,而不杀死她,那她就会变成和你一样的魔鬼。” 不用魏鸢提醒,这事实明摆着的。医院里整层四楼的住院区就是因为部分人使用被调换的止血药,导致住院区内全部病人医生集体死亡。但魏鸢不知道此事,李予冷笑了一下,决定也作弄她一番。 “不错,我就是咬了她,而且还放她走了,哈哈哈。”盯着魏鸢瞬间变得紧张的脸,李予邪恶地笑起来。 “你……”魏鸢把嘴唇咬住,说不下去。 忽然她掏出手机来,打了个电话。李予并不知道她打给谁,他已经站了起来,往远方街道看去。 现在是午夜过后又过了一段小小的时间,远方城市内热闹依旧,但地铁站进出的人廖廖无几,它的附近,广告牌这边更是人迹罕至。出租车搭载着远道而来的乘客,投入城南重重的楼影中去。街角那处隐藏在黑暗的小巷中,似乎冒出鬼魅般的恐怖气息。 “喂,”魏鸢已经打完电话,急冲冲地走过来,“带我去找那女人。” 正在盯得入神的李予愣了一下,“谁?” 他转过头,看到魏鸢即将要发怒的脸,忽然明白了,但是和他交易的女孩怕已经走得无所踪迹了,“她早就走了,现在还上哪儿去找?” 魏鸢依旧愤怒地盯着李予,伸鼻子过来,在李予身上嗅了下,然后转过身去,目光在街道对面的整排楼巷之间搜索。然后伸出手指,准确无误地指着刚才李予和女孩交易的地方,转过头来,“你刚才在哪里呆着对不?” 李予见状深感惊奇,“你属狗的吗?” “你是疯子。”魏鸢回骂着,瞧了下两边疾驶而过的车辆,趁着车流空档向着对街步行过去。 李予也跟了上去。 两人快步直穿过街道,来到巷子里面,黑暗里并看不清任何物体。魏鸢似乎一点也不害怕,她掏出手机,照亮眼前的丁点地方,开始在墙边摸索起来。那认真的样子连李予这个当殓所事的都要佩服,习惯与尸体为伍的他站在这里时都觉得心惊,然而魏鸢却一点也不受影响。 “这里不会留下什么东西,你死了这条心吧。”李予冷冷的说。 魏鸢不以为然,伸出指甲在墙上划出一道道的线,大量的灰色粉尘随甲而落。 墙体好像刷了灰一样的漆黑,因浸染了灰积液的酸性,极易剥落一层墙灰。这种灰积液是城南的化工厂群吐出的化练气体,经过大气层云雨的融合,转变成灰色的雨滴。通常甄城的人都称这种雨为灰积液。 尽管李予不明白,但他并没有打断魏鸢。他只静静地看着,并时刻留意着四周,那些黑暗看起来总觉得很恐怖。 她拿出化妆用的香水,拧了盖子倒出里面的香水,只留个空瓶子,然后把墙灰装了一点在里面。再把瓶子收回肩包里面。 “让开点,”魏鸢站了起来,继续往前面寻去,忽然在一处地方停下,“我闻到了血腥味,这里就是你刚才吸血的地方吧?” 李予真的怀疑她的鼻子是移植狗的鼻子,要不就是狗转世的。 “是又怎样?你能将地球闻穿,也不能寻到那个女孩。” 魏鸢不理会李予,在地上蹲下去,同样是用指甲划一下墙壁,这次没有装墙灰进瓶子,而是挑了一点放进嘴巴去,用舌尖舔一下便赶快吐了出来。 “她不是死在这儿。”魏鸢转过脸来,吃惊地看着李予。 被她识破,李予满脸尴尬,但是,这女人为何尝一下泥土就知道?李予不信,也学着魏鸢的样子,用指甲挑了一点墙灰扔进嘴巴,砸吧的品起来。除了一股咸味,发霉的水泥味,再无其余特殊味道。 “呸呸,”李予吐出口中的苦涩,“真难吃。” 魏鸢愣了一下,憋着笑说,“你干什么?墙灰也能吃的吗?” “你刚吃不也是吃吗?真能教训人。”李予没好气的站起来,一脚踹在墙上,大片的墙灰掉落下来。 咳咳,魏鸢捂着口鼻,远远地躲开飞扬的尘土。 “疯子。”魏鸢从嘴巴里拿出夹在舌头的品酒过滤器,因有层过滤层,实际上她并未吃到泥土。 “我有这个东西,当真以为我吃土吗?”魏鸢走过来将过滤器塞到李予手上。 “啊,刚才你为什么不阻止我?”李予拿着过滤器,顿时又觉得满嘴都是沙子,不禁扶着墙一口口地刮着舌头。 魏鸢作个恶心状,转身向外面走去。在巷子口转过身,她好像窥视了李予的整个交易过程,轻轻一笑说。 “你就是这个姿势吸血的吧?” 听她这么一说,李予却放心了。虽然那个不受控制的他是准备以这样姿势来吸血,但是,不知道怎么的,那时候李予的内心极度爆发,像要爆炸了一样。他竟然硬生生地将身体接管回去,然后一把将女孩拉开。 几小时前。 “你干什么啊?嫌弃人家吗?嫌弃就不要找人家说话,说谎的大骗子。”女孩正好动情,但没想到竟然被李予拉开,得不到满足的她不禁大骂,把银行卡扔回给李予,匆匆地穿上衣服。 “不,不要走,”李予捂着心脏,极度虚弱地跌坐地上。“钱全部给你,我需要你,请不要离开。” 女孩抱着衣服站住,黑暗中并看不清她的表情,“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不想做,就给我滚吧!” “不不,”李予喘息着,因为和内心的反抗,他再无扑上去撕咬的冲动了。“你误解我的意思了。我需要你的血,给我你的血。我有钱,这些全部都是你的。” 李予捡起银行卡朝黑暗中伸出去。 女孩犹豫了好一会儿,她还是答应了。她把银行卡拿走,衣服也穿了起来,从黑暗中走出来,来到李予前面,拿了把小刀片和手腕递给李予。 “我怕痛的,你小心点。”女孩说,脑袋已经转过一边去。 李予急不可耐的用刀片在女孩手腕上重重一划,女孩一声痛苦的叫喊,她的手腕已被划破,带着青春气息的血液涌出伤口,如注地往下流。李予将女孩的手腕举到嘴巴上面,让血液直接滴入喉咙里。 干渴的喉咙瞬间炸开畅快的欢愉,好像好久,忍耐了千年才又品尝到人间芳菲。 不一会,女孩因失血过多,身体逐渐无力,李予怕再喝下去女孩会死去。便住了嘴巴,用衣服上撕下来的布条替女孩扎了伤口。 两人都躺到地上休息,像刚跑完一场赛事,满是愉悦,却又满是劳累。 “为什么你要喝血?”女孩好奇的问。 李予本不想答她,但是,他刚刚喝了她的血,两人之间好像就有了某些联系,李予想了想,还是回答。 “因为我是魔鬼。” “魔鬼?你真的是魔鬼吗?”女孩噗的笑了,“我知道了,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嗜好,你的嗜好就是喜欢扮演魔鬼,喜欢喝别人的血。” “不过这次喝得有点多了,我会不会死去?”女孩却又担心的问。 李予凝视着天上的漆黑,像好久都没有见过漆黑,眼睛里满是奇怪的问号。忽然他才注意到女孩用指关节敲他的手背。 “你为什么要干这行?”李予无聊的问。 女孩犹豫了一下才说,“干这行也没啥呀,你好像瞧不起我?” “你没有父母吗?” “我是个孤儿,从小就在孤儿院长大。五年前,好像出了什么大事,孤儿院关闭了,我和姐妹们都被赶了出来。我们无依无靠,又没有文化,只能干这行混吃。” 女孩翻转了个身,手臂支起脑袋,“怎么你突然问起这个?我看你年纪也不大,应该还没有女孩子吧?” “不要对我存在幻想。”李予瞥了女孩,她的眼睛里有着他不懂的关心。 哼。女孩别过脸,重新躺回地上,调整了一下姿势。 “现在听闻有个地方可以卖血,开的价钱还不错,我打算以后不干这个了,去那地方卖血。存够钱,然后带着姐妹去养老。” “嗯,你应该早点脱离肮脏的行当。” 之后两人沉默了。 那漆黑的天空中划过一颗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女孩惊叫声流星啊,然后爬起来,追出巷子去。李予任由她离开,他们本来就没有什么关系,从不相识,不如就此分别。他已付了钱给她,两人无拖无欠,这是一件美妙的事情。 “在想什么呢?”魏鸢在巷子喊,“寻到那人的踪迹了,赶紧走吧。” 李予恍恍地回过身,看着魏鸢离去的身影,似乎看到那个女孩离开的身影,两个身影重叠在一起,直至消失在城市黑夜的喧嚣中。 第46章 炼血工厂 离开了地铁站附近的大街,大概是深夜三点,魏鸢叫了辆出租车,打算继续追踪下去。 本来李予已经犯困,皆因欺骗魏鸢说咬了那女孩,无奈硬是被魏鸢拉着上了出租车。同时,他也为魏鸢的鼻子深感折服。她的嗅觉灵敏度已经超出他的理解范围。 从医学的角度上来说,残留的气味会随风消散,时间已经过去五个小时了,即使超越常人的鼻子也不可能闻到原地的气味。况且城市中街道的空气非常浑浊,各种气味,尤其是尘土浓郁得让人鼻子发抽。 按照魏鸢的指引,出租车驶入一片空旷的近郊地带。黑色浓烟滚滚而来,石棉似的细小灰尘从天而降,雨刮刷也不管用。司机抱怨了很久,魏鸢忍不住,随即叫李予下车步行。 此时已经距离那女孩很近,按魏鸢的嗅觉来判断,女孩应该就在附近。李予倒不是很相信,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沿着一条黑细的小路,逐渐走入两旁杂草乱长的四车宽的大公路,四周全是一排排的墙壁狭缝。里面和迷宫一样,天上没有月光,脚下的路完全辨认不清,靠手机的光亮照出半米见方的路,摸索着前进,仅凭感觉穿梭其中。 两人一路往前,偶而会停下来,然后魏鸢深呼吸闻一下空气,找到准确方位,接着继续往下走。 忽然魏鸢在路边转弯,进了一栋破旧平房楼。黑魆魆的楼层全用单间并成,中间有楼梯往楼层上去,单间的门前是条直直的走廊。整体上看起来像是工厂的住房。 “好像是在这里了。”魏鸢盯着漆黑的楼梯悄声的说,生怕惊醒了住在这里的人。 李予觉得奇怪,那女孩明明说没有工作,她不大可能住在工厂附近。他看着魏鸢的眼睛,实际上也没看见,只看到张五官模糊的脸。 “最好不要弄错,否则我们冒着危险来到这儿,不是皮痒找打,是真的找死了。”李予压着声音说。 城南人在甄城是出了名的重视钱财,为了钱可以不择手段,这也是化工厂多集中城南的原因。管制处也怕这些财主们,他们从老板到工厂的员工,几乎都一个视财如命的样子。工厂闹事,命案这些常常发生。 如果有陌生人闯入他们的底盘,抓住先打一顿在询问原因。若是迷路的,花些钱给他们,就能放你走;若是说不清理由,随时都刀子伺候,往往很多陌生都被折磨到死。出了命案时,工厂的老板会找人秘密处理掉这些尸体,管制处也只能束手无策。 “先找下看看吧,尽量别让他们发现。”魏鸢先往楼上走去。 但是李予猛然发觉楼上有脚步声,急忙一把拉住魏鸢,这时候魏鸢也察觉了,瞬间僵住在原地。 楼上的人大声地喊,“谁啊?” 两人吃惊,呼吸猛地提住,小心观察上面的情况。 “是我啊组长,半夜热得睡不着,出来吹吹凉。我这儿有些啤酒,要来一支不?”有人回答了,在那边廊道的尽头传来声音。 “好啊,我正口渴。” 脚步声远去。 李予见机不可失,拉起魏鸢的手蹑手轻脚蹿上楼梯,一直爬上二层,没有人发现他们。魏鸢停下来闻了闻,却指着一个方向,把李予吓住了。 她指的方向就是刚才那人走向的廊道尽头,“我闻到了两个气味。”魏鸢说。 “两个?”李予诧异的问。 “不对不对。”魏鸢却又否定,再仔细闻下,手指到楼上去,“还在上面呢。不好意思,这里气味太多且相同,混合得乱七八糟的。” 李予早怀疑她的嗅觉,只是她在地铁站对面的街角时,差不多能真实地将他和小女孩隐秘的交易还原出来,却让他很是折服。 李予往楼上走了蹑上两步,但是魏鸢还在原地发呆,好像在思考着些事情。“你干什么,到底上不上来?” 魏鸢这才回神跟上。 依旧是她在前面领路,不停歇地爬上了七楼,已经到达房顶了,两人靠在墙上隐隐地喘着粗气。到这时候,李予仍没有怀疑魏鸢,他往上天台的楼梯看上去,一道横铁闸门关着。他拿过魏鸢的手机,走上前去看,幸好没有上锁。李予快速打开铁闸门,吱的轻轻一响在深夜的寂静里如惊雷轰耳。 “唉呀,你这心急的疯子……等等我啊!”魏鸢轻叫着,李予已经跑出去,她急忙追上去。 满以为小女孩在天台上,李予推开门的瞬间,惊喜的脸瞬间呆住,冲入眼里的不是空旷的天台,而是一个巨大的木条货箱。 “这是什么?”魏鸢跑上来时,见此也震惊住。 李予拿着手机巡梭了一遍,天台上紧紧密密地摆满木条货箱,并用防水雨蓬或五或十的盖住。有个低矮的铁架子罩住天空,将这些木条货箱统统与阳光隔离。 木条货箱侧面印着危险化学品的骷髅状,并标有说明:有毒气体。李予撬开一个箱子,伸头往里探看,只见一瓶瓶发着淡淡绿色的光的气体罐,整齐地躺在干燥的稻草上。 “是个临时仓库吗?”魏鸢跑过来问李予。 不是仓库还会是什么?李予心里一股火气差点就发出来,但是小女孩还没找着,他还不敢与魏鸢闹翻,只得忍着先。 说到小女孩,就现在的情形来看,怕是应该遭到这些工人的毒手。不知道这些箱里那个是装着她的尸体?李予暗中祈祷最好都不是。 “你鼻子那么厉害,怎么不闻闻看是不是?”李予没脾气的回了魏鸢一句。 魏鸢白了他一眼,果真闭上眼睛仔细地感受起来,她马上就睁开了眼睛,似有发现,“找到了,在这儿呢。” 李予将信将疑地跟上去,转过角落,前面忽然出现个斜体平台,是上天台栏杆的。 员工楼对面是整个化工生产工厂,通过连接平台的平衡钢网桥能走过去,到工厂的出货口。钢网桥约两百米,桥下是工厂停放的运货车,车辆后尾对着七楼高的出货口。这种设计有点反人类,它们的货物需运到上面,再从出货口处吊下来,垒在一米高的货车上。这种不怕上下多运作的劳苦,很不符合工厂的风格。 这个工厂有十多个出货口,他们走过去的只是其中的一个。李予和魏鸢从出货口钻入去,黑暗中依旧没看见小女孩。李予拿起手机照了照,立在地上的是三人高的化炼机器。 有股恶臭弥漫在空气里,是化炼机器的提炼管道口流出鲜艳的绿色液体所发出的。魏鸢脚步不停,往侧面走去,李予赶紧跟上魏鸢为前面照明。 很快又来到楼梯口处,魏鸢直直地顺着楼梯下去。 李予的脾气又来了,他实在想不明白,从员工楼爬上七楼干什么?还差点就害得被员工发现,要来工厂直接来不就行了吗?工厂这里人少,还不容易被发现。 “喂,你到底有没闻错的?她跑到这儿来干什么?”李予也是很不解,要说小女孩遇到工厂的人,被抓来封在员工楼顶的木条货箱还合情合理,但说小女孩在工厂楼里面,因为何事呢? “她肯定在下面没错。”魏鸢回头,十分肯定的说。 李予一股怒气憋住没有发作出来,心里暗说,要是没有人,骗我来这儿转一趟,等会儿先抓住你咬一口再说。 他得了魔鬼病,如果这一口咬下去,估计魏鸢会疯掉。 两人默默地走到工厂的最底层,李予四周照了下,依旧是巨形化炼机器,但生产出来的不再是绿色液体,而是鲜艳的红色液体。 “这……?”他一下惊住,鼻子闻到股熟悉的味道,急忙上前细看。 没错就是提炼的血液! 李予确认无误,不禁倒抽冷气,这不是间正常的化工工厂,而是间地下黑车间。那天他被逼喝下的血液,很有可能就是从这里提炼出来的。 整个车间非常庞大,少有数千台机器,如此提炼,难怪要撬开医院的冷冻库盗走血包。 这时候李予没有多想,拿着手机咔嚓就拍起照片来。 魏鸢急急扑来,一把抢夺回她的手机,“疯子,你在干什么,想让他们宰了我们吗?” “臭婆娘你知道他们在干坏事吗?这作孽的,提炼血液的血红素一定是有什么阴谋,赶紧让我拍照回去,找管制处的人来治理他们。”李予愤愤地说,掏出自己的手机准备拍照,不想同样被魏鸢夺走。 “疯子,你是真的不懂吗?如果我们拿着这些照片,不用去管制处,走出这个门口就会被他们活生生的埋掉。” 李予不服的问,“那你说怎么办?由着让他们继续提炼血液不管吗?” “我们先出去再讨论这个问题。”魏鸢撇过脸去,不想和李予争吵。 “如果现在我们没有将照片带走,出去了也不会有人相信。”李予咳动喉结,目光完全被血液吸引,体内的渴望欲望不断地攀升。 魏鸢已察觉,马上过来扇了他一巴掌,火辣辣的痛差点就让李予失控,他体内的像有魔鬼似的,怂恿着他掐死魏鸢。李予咬紧牙齿,紧紧地捏着拳头,双眼爆出怒火像要决开眶子。随着血腥味的升温,他逐渐失控了。 第47章 魔鬼的力量 楼梯上有些许脚步声,朝着着底层这里下来。他们好像发现了,吆喝着寻找,手电光晃在工厂的化炼机器之间。 魏鸢一把将李予推入暗角里,藏在化炼机器的死角后。 被激怒后的李予,魔鬼般的冲动猛地飙升,丝丝难耐的干渴在体内蠢蠢欲动着。虽然李予极力控制,然而已到奔溃的边缘。 从提炼管口流出来的血液滴在李予的鼻子上,一滴,一滴,一滴…… 经过提炼的血液残留着黑酒的气味,淡淡的黑莓郁香,从鼻子钻进大脑去。蓦然间李予的脑子轰的一震,嘴角便不受控制的勾起了笑容。 李予伸出舌头,一下卷走滑下唇边的血液,发出很轻微的嗍的声。魏鸢并未发觉,她专注地盯着机房大厅中来回寻找的工人。 “找到没有?我那边什么都没有。”一个车间厂人说,在靠墙的化炼机器那走回来。 “没有啊,”站在中间的车间厂人转向尾端处问,“喂,你们那边呢?” 去尾端寻找的人正回来,“谁看见闪光的?找他过来问问。” 那些车间厂人都收拢在一块,七八个人在楼梯处商议。 漆黑中暗角这处只有微微的喘息声,一双黑手正向魏鸢的脖子摸近,一下就将细嫩的脖子捏住。唔……魏鸢被捏高,双脚只靠脚尖撑着地面。她本能地挣扎,拍打背后的手,双脚轮流往后面踢。 听着这边的动静,那些工人都转脸看向暗角这里来。几人迅速轻手轻脚地靠近,刚才由于匆忙他们忘了检查这里,现在看起来非常可疑。 就在他们要进入暗角时,突然,一个黑影蹿出来,速度快极了,像是猎豹那样迅捷。 啊,车间厂人疾声地惊呼,迅速转身逃跑。 可还是慢了,黑影将其中一人扑倒,那人举起手臂格挡,但被狠狠地咬了一口,那人痛得惨叫。那些手电汇聚到受伤车间厂人的身上,光照之下,只见李予凶煞煞地咬住工人的手臂,两只眼睛疯狂的狞笑。 “哎呀,他被咬了,小心不要碰到他。”车间厂人见状都纷纷躲闪开。他们不认识李予,但是似乎认识魔鬼病。 李予很快那人身上滚开,一下闪回到暗角前边,像头恶狼四肢着地,警惕地盯着前面凶神恶煞的几人,慢慢地退回入黑暗里。 魏鸢已经离开。她害怕得要命,急匆匆的逃跑脚步声从后面远去,化炼机器后就是黑暗,黑得完全看不见人影。 笨蛋臭婆娘,李予心里骂着,在提炼的血罐子里舔上一口血液,补充足力气了,跟着脚步声追过去。此时李予已恢复理智。刚才勒着魏鸢的时候,被工厂这帮人发现过来搅缠一番,本来已经发疯的他在咬人后瞬间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啊跑了,快追,这家伙必须抓他仔细审问。”车间厂人大声的喊。 漆黑里几乎看不清路,铺在地上的全是化炼机器的线路,稍有不慎就会给绊倒。而且时不时还会有个储血罐子横出来,突在路上,它差不多占了整条路,一台化炼机器配有五个罐子,三个在左边,两个在右边。于是夹杂两行化炼机器之间的路上,每一段都有五个忽左忽右的罐子。李予像动物一样以四肢奔跑,一个扑跳就能轻易从罐子上面跳过去。 但是魏鸢跑得不快,她腾挪得非常缓慢,几个路段追逐下来,虽然开始时隔得很远,但现在给李予追上了。 “不要!”魏鸢惊呼声,想躲闪却跌在地上。 李予一下扑到她身上,迅速抄起她的胳膊,抱着她在侧边快速撤离。 魏鸢短促惊声,几乎晕厥。 她软软的躯体虽然不重,但也有七八十斤,要在平时消瘦的李予定然抱不动她。喝了血之后的李予和平时不同,变得充满力量,浑身好像要爆炸似的,抱着魏鸢跳跃没感觉到半点吃力。 身后的车间厂人追得很急,却也没能赶上李予的速度。再奔一会儿,李予就将他们甩下几个化炼机器的路段。 李予抱着魏鸢攀到竖直的炼血出管口,往上面一跃,跳到化炼机器上面。魏鸢已惊吓得说不出话,她两眼发直的瞪着。李予将她平放在盖板上,让她仰面躺着。 化炼机器上面有两个原料罐子,一个装的是纯血,一个装的是黑酒。 李予摸着黑,揭开一个罐子,马上有股浓烈的酒味扑鼻而来,这里面装的是黑酒无疑。李予用手舀了点,回到魏鸢身边,摸到她的嘴巴滴下去。 “喔……”魏鸢以为是血液,惊叫一声,幸好李予早有防备捂住她的嘴巴,才没让魏鸢尖叫。 但是也有两个车间厂人听见了,在他们待着的化炼机器下面找着,“刚刚听到这儿有动静是吗?” “唔,好像是的。”另一个回答。 手电光在下面来回巡梭。 李予对魏鸢竖起根手指,贴到她的嘴巴上,魏鸢立刻懂了,下意识地点点头。李予从她的嘴巴上拿开手后,慢慢爬到盖板边沿,地上的两人刚好走到另一边去。李予顺着管子轻轻一跃,已落回地面。 “谁?”两个车间厂人还是发觉了,两支手电从化炼机器的缝隙处照过来,照到黑影一闪而过,“啊又跑了,快追。”两人追了过去。 “在那儿,别让他跑了。”一声大喊,车间厂人都蜂拥过去。 李予成功地将所有的车间厂人吸引离开。魏鸢马上从化炼机器上爬下,她不敢从原路逃出去,怕更多的人下来,便小心地往后面跑。 黑暗里辨不清路,跌跌撞撞地摸到一处,也不知道是哪里了,前面再无化炼机器,好像是道过门,但没有门框。魏鸢四周瞧了一下,确定那伙工厂车间的人已被李予带得很远,于是摸出手机按亮,果然是道房门。她便往门里照进去。 一看之下吓了一跳,只见地上躺着的全是人,满满的横七竖八地陈列着,他们只穿短袖上衣,露出的左右两截手臂上各插着根管子,一根是流进去的红色液体,一根是流出去的黑色液体。房子的墙上嵌着机器,将两根红黑管子固定到墙后面去。 魏鸢正盯得发愣,忽然响起把轻轻的声音,“他们在交换血液。”她吃惊地转过头,发现李予不知道何时已回来,正站在她身后。 “跟我来,这里没有出去路,我们得赶紧离开。他们将所有的人都叫醒了,各处的出口都被封锁。”李予在前面领路,边走边说。 “那怎么办?那个女孩还未找到。”魏鸢急促说着,再打开手机,“没有信号了,看来他们将信号屏蔽掉。” 李予发现她拿着手机照路,恼火的夺了过去。刚才就是因为用手机在黑暗里出现亮光,在看守的车间厂人发现,才下来抓他们。 “如果还想有命活着出去,现在起你得听我的,不能再使用手机了。”李予把手机装回自己口袋,同时拉起魏鸢的手,捏着时明显感觉到她触电似的一震,李予没有理会,“再认真找下,一定要找到那个女孩。” “嗯。”魏鸢应了声,她想的是找到女孩后,立刻将她杀了。 她深呼吸了一下,静神下来感受那个女孩的气息,然后马上拉起李予往回走,就在刚才的房间旁边,那墙后的房间里。 两人奔入隔壁的房间,依旧漆黑,只得拿出手机来照明找人。同样是排满一房间的人,却不是活人,全是尸体。李予早已习以为常了,在医院的殓房内见过的尸体比这还多。魏鸢也没多大吃惊,她的出生地已说明一切。 靠着她灵敏过人的嗅觉,很快就找到藏在尸体中的女孩,果不其然已被黑工厂的人杀死了,只是让人想不到会藏在这儿。 魏鸢暗暗地放心了。 “畜生。”李予心中一股怒火炸裂,额头上都暴跳起青根。不知为何,他还能控制着身体,于是李予迅速转身,向外边阴沉地走出去。 魏鸢知道他想干什么,赶紧从后面抱住李予的腰,拦住了他。“不要过去,会死的。” “你放手!”李予吼道,“我要杀了这伙畜生。” “我不放。” 李予腰上使劲,轻易就挣脱了魏鸢的怀抱。他腿上发劲,猛地跳出房间,朝着前面的黑暗冲了过去。 “回来。”魏鸢扑到门坎上,伸出手却没能抓住李予的裤腿。 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李予奔得飞快,他的愤怒已经溢了出来。这些横在路上的储血罐,被他冲过去,一路的撞飞,像被点燃火箭炮,砰的飞到屋顶上反弹一下才掉会地面。 车间厂人发现前面一台机车似的东西撞来,都大惊着,抄起棍子缩回到楼梯口处,同时急忙呼叫同伴下来帮忙。 李予被他们的速度快,他们只喊得一声,李予已经出现在楼梯口,他一手捏一个甩飞开,又踢出一脚将冲上来的人的胸膛像盒子一样踩扁。余下四个虽然吃惊,但也鼓起勇气,冒死冲上来。李予横腿一扫,四人贴在一起倒飞回去。 楼梯上噔噔地跑下数百来人。 “呀!”李予怪叫声,凭着血液给予的勇气,反冲而上,挥拳朝着下来的人打去。 第48章 银弹 楼梯里惨叫接连响起,奔下来的人立刻又迅速撤退回二层,恐惧瞬间蒙上整栋工厂。 车间厂人怀疑面对的不是人类,而是从地狱里跑出来的恶魔。被李予击中的,骨头全部折碎,连人带血倒飞十米之外。 李予的脸上突现狰狞的血管,一声野兽般的嘶叫怒吼,“你们,全部都要死。” 他在半层楼梯上纵身一跳,已上到二层上,轰隆一声踏在地板,整栋工厂都为之颤抖。 “啊,怪物,他上来了。”车间厂人已聚集了五六百,看见李予上到二层来,立刻四散而逃,稍慢点的被李予冲上去,一拳砸飞到天花板上。 “全部都要死。”李予的膨胀血管的拳头像没有长眼的子弹。 他没有丧失对身体的控制,相反,现在他感觉从来没有的如此对身体的了解,每个一个细胞都充满了血的力量。这就是从魔鬼病化身而来的恐惧力量。在医院内曾经见过,但是那些狂化的病人,比起他理智下掌控的力量,有着天壤之别。那些病人只是不受控制的乱咬,但是李予,他感觉全身都要膨胀,力量疯狂的涌出拳头。 轰隆,墙猛地被撞穿,碎石乱飞中李予突入到房间内。 房中只有两个车间厂人,在墙角处瑟瑟发抖。李予大踏步地走过去,每踏一下地板就发出轰的响声。李予已干掉了两三百的车间厂人,内心的邪恶早已侵占到灵魂,他没打算停下,即使他们因为恐惧而丧失反抗能力。 但是突然,脑子里蹦出那小女孩天真的面孔,李予浑身一颤,停下了脚步来。他咬紧牙齿,却制住不住双手的颤抖。 “滚!趁我没改变主意之前,赶紧给我滚。”他转过身去,怒气依旧不减,只是当不看见这些凶恶之徒。 他本不想杀他们,即使体内的魔鬼在怂恿着,如果不是看到那个女孩被杀死,然后堆在尸体里抽走仅剩的血液,这股怒火不会爆发。李予深吸了口气,最后的瞬间,作为仅剩的半点良知被那女孩唤醒了。女孩已经救不回,这些作恶的车间厂人已得到应有的惩罚了,且放过他们罢。 但是身后响起轻轻的脚步声,却不是跑出去,而是向着李予靠近。 拍拍拍!有人鼓起掌。 李予目光一凛,转过身去时,前面多了个穿着黑西装的人。他正笑着将西装脱掉,李予瞧着这人的脸上,同样是暴突起遒劲的血管。那人笑容逐渐狰狞。 “作恶的尸鬼也敢在天神面前撒野,你怕是活得不耐烦了。别以为你不会死去,你那不过是短暂的休眠。等会让你尝尝死去的滋味。” 脱掉西装后,那人露出亮铜色的虬龙般的暴筋肌肉,条条血管如青色蚯蚓,爬在肌肉的缝隙间,随着血液轻轻的耸动。他在揉着拳头,扭着脖子,眼神全不把李予放在眼里。 李予牢牢地盯着对方的身体,漆黑的屋子中还是能看清对方异变后扭曲的体格,几乎与他的一样,但是对方的神情轻松,一点都没有魔鬼病的样子。 “你是谁?为什么你也会这样?” “哼,无知的小贼,先说说你来这儿的目的吧,给你一分钟的时间。”陌生男子说。 李予紧紧攥着拳头,“不用一分钟,我马上就会将你打到。” “哈哈,真的狂妄啊,敢进来工厂这里,敢在我面前说出这句话的人,你是第一个。作为这里的保镖,你是不是应该先了解清楚我的实力……” 未待他说完,李予已经挥拳冲上去。李予知道体内的血液力量消耗速度惊人,一番猛冲上来,已逐渐感到饥饿了,趁着还有力气时,他想速战速决。 但没想到,这个工厂的保镖根本不给他机会,这一拳还未打到保镖面前,轰的一下,又是碎石横飞。李予没来得及思考,胸中如中了一发火箭炮弹,他猛地倒飞回去,在墙壁上砸开出一个新洞,大量的碎石落在他身上。 “咳咳……”李予捂着肚子咳出喉咙里的血液。 被击中的地方如同坏死的肉,变成一团麻糯似的,那皮肤处渗出了血液。伤势切入筋骨,他连抽动肚子的肌肉都没有了。他只能大口大口的喘气,连动一下都费劲。 “不自量力。”工厂保镖冷冷地走到李予的脚边站住,“你是所有与我交手的尸鬼中,最差的一个,只踢一下就废成这样,真是没趣。” 他拿出手纸,擦了擦身上掉落的石粉,然后把手纸扔到李予的脸上。接着,他抬起一只脚,踩在李予的胸膛上面,猛一用力踩下。 “咳……”一口黑色的血液将纸巾染红了。 “死去也要给我记住了,化炼厂的地方不是你们这些人来的,规矩就是规矩,到了地狱那边不要怨我。” 李予没有呼出口气,他的肺被血液堵住,体内数处器官被踏破裂,正大量出去。他狠狠的眼睛盯着工厂保镖,可惜再没力量打上他一拳。感觉到身上的血管逐渐消退,力量也逐渐消失,不是生命流逝死去的感觉,而是一种释然,似乎终于得到解脱。 工厂保镖冷哼一声,抬起脚来准备结束一切。 “慢啊,给我住手。”楼梯口处传来魏鸢的大喊的声音,原来她没有撇下李予逃出去,竟跑到二层上面来了。 工厂保镖眯着眼睛往楼梯口看去,那黑乎乎中隐约有个瘦弱的影子。“哼,又一个送上门来的女人。” 工厂保镖冷笑着,朝着楼梯口走过去。 魏鸢在那边退缩着,眼看着工厂保镖已走到中间,已经远离了李予。她猛地转身,使劲地一拉绳索,嗖的一声,绳索吊着她飞起来,瞬即到了天花板上。原来她早已准备好机关,只等将工厂保镖从李予身边引离。 “别跑,”工厂保镖盯着魏鸢逃跑的方向,纵身一跃而起,一下到半空中,却发现天花板上的几个角落处都有人影,“不好。”他大叫。 “放!”同时魏鸢也大声的喊。 早在她喊出时,已有十来支信号枪打响的声音,只见满屋子火灼银花的闪光,啪啪的响动,绽出强烈的光源,银色粉末像毛毛雨般纷纷而下。 半空里腾地生起火焰,幽蓝色的鬼火把工厂保镖包围起来,他变成了一个火球。啊——震彻的惨叫惊动云霄。工厂保镖跌回地上打滚,然而无法将身上的火焰扑灭,他猛地站起来,想冲出工厂去求救。但是火焰燃烧得极其迅速,才迈出两步,工厂保镖的身体像是溶掉一下,稀稀拉拉地掉下火液滴。很快就只剩一副骨架立在原处。 趁着这当儿,魏鸢与几人从天花板上降下,奔向奄奄一息的李予身旁,将李予背到一个较为强壮的男人背上。 一伙人迅速从原路撤离,他们朝着楼道的升降货梯奔去。 “把这些也带上。”路过化炼机器旁边时,魏鸢抓起几个储血罐塞给同伴。“这么重要的情报,也不枉我们白来一趟。” 几人顺利地跑到货梯进出口处,用吊索枪固定七楼上,然后一个个地升了上去。 然而才升得三个人,楼顶出轰的一声,掉下来货机,把吊在空中的三人砸死了。货机一直掉到底层,接着手电光照,只见五个工厂保镖立在货机上,同样是异变的模样。他们抬起头来盯上二层的人,只需一跃,他们便能跳上二层来。 “快开枪,别让他们上来。”有个人喊。 剩下七支枪同时对准下面的货机,各射了一发。轰轰轰……闪光中大量的银屑飞扬,充斥了整个货机。然而,货机里没有人,工厂保镖早已逃开了。 对于这些异变的魔鬼,楼层墙砖似乎是纸片薄布,他们随时都会从底层下突起。 “先带小鸢离开。” 两个同伴不由分说夹持着魏鸢,另一个抱着李予并背着两罐液体,三人同时向上面射出吊索枪,固定在七层楼面。不顾魏鸢反抗,三人动作一致,跃升而上。 刚跃出二层楼面,轰的一下楼面便倒塌了,余下的四人没来得及动作,已落入工厂保镖的手里,惨叫一声就再无动静。工厂保镖跳上二层,正从货梯下窥看。 三人向屁股下又发了一枪,阻止工厂保镖从货梯上来。 但见三层,四层……层层的楼面被撞碎,这些异变的魔鬼上来的速度丝毫没有比吊索慢。 眼看着他们要冲撞上第七层,魏鸢夺过其中一同伴的枪,朝顶正第七层的登陆位置开了一枪。这一枪打在他们头顶,大片的火光罩落下来,烧灼皮肤的滚烫。几人大声惊呼,一起冲入火焰去,又见着三股浓烟从火焰中突出,他们无惊无险的登上第七层。 轰隆,刚重新固定吊索枪的位置,地面就塌了下去,然而这银屑也跟着飞扬过去,那追上来的工厂保镖惨叫躲开。 魏鸢一行人带着储液罐和受伤的李予从第七层的出货口跃出,往地面的货车跳落。轰轰……出货口的墙壁纷纷穿出洞口,大量的魔鬼般的人影随着碎石飞落。 第49章 异端教徒 大量的信号枪射击响声,光弹划着银色火焰升上化炼工厂大楼的半空,轰轰……整排的银弹炸响,黑夜中看起来像云层里闪动的雷电。光幕一现便消失,但炸开的银屑布满整个出货口下方,七层以下全是星星闪动。 这次突袭大出意外,化炼工厂方面没有预料到,魏鸢的组人带着银弹来袭。事实上魔鬼病的事秘而不宣,一般得病的人都被当作是异端教徒处理掉,活下来的人无几,更是因歧视而不愿现世。 恐难想象魏鸢的组人对魔鬼病如此熟悉,还准确无误地找到他们的化炼基地。一时间半空里惨叫声接连响起,数处出现幽蓝的火焰,追击下来的异变人密集地逃离上方地带。 趁着这空隙,魏鸢和同伴安全降落到楼下的货车车厢上面。几人迅速切断吊索,同时货车也发动了,载着他们冲出化炼工厂大门。 两发火箭炮弹打在路边,货车安然无恙地驶上漆黑的大公路,尾后追击的几辆货车跟随而至。 “干掉他们。”魏鸢从车厢顶被护送进副驾座上,然后拿着一个沉重的大背包,扔回到车厢顶的同伴手里。 车厢顶的三人拿出背包里的机枪,马上对追击的货车进行还击。两边交起火来,从后视镜看到,子弹打在货车上溅起的星火。 重伤的李予和储液罐也被送进驾驶室的副座上,借着车灯,魏鸢撩开李予的上衣检查伤口。只见被踢的部位漆黑的一块淤伤,魏鸢用手按下,如同果子腐烂部位一样,皮下全是稀烂的麻糯状的肉,还渗出黑色的血水。 魏鸢见着血水,手指马上缩回。然后她戴上胶手套,掏出把小刀子,在打火机的火焰上烧灼一会刀刃,便一刀差到李予的肚子上去。 李予早已昏迷过去,鼻孔尚存一丝气息,在刀子插入下,条件反射地抽动下嘴角。魏鸢捏着刀子,小心地剔除他肚皮上的腐肉。 一路奔波的她已是香汗淋漓,额上滚落大颗的汗珠,渗入眼睛里刺痛。货车因躲避战火,不时一个急转,魏鸢不敢太大动作,怕手上一滑,刀子出错就切开了李予的肚皮。李予干裂的嘴巴轻轻颤动。他整个人只有半身躺在副驾座上,狭小的空间不容自由抽身,魏鸢以半跪的姿势给他弄着肚皮上的腐肉。 “血……给我血。”李予迷迷糊糊的叫着。 刀子停了下来,魏鸢皱了下眉,盯着李予时,真想一刀插入他的心脏去。但是,如果不给他喝血,又没冰让他冷静下来,他真的会“死”去,到时候不知道会不会变成“尸鬼”,就是里那种疯癫的病人。 魏鸢瞧了眼被她带出来的储血罐子,共有两个,开一个给李予这家伙用,应该足够应付他的饥渴,而不至于“死”去。剩下的一个带回去,也足够解开工厂提纯血液的谜团。 时间紧迫,容不得魏鸢细想,车后的工厂货车紧追不放,然而还未到城南繁华区,司机喊着再坚持一会,到了城南的繁华区工厂这些人就不敢放肆了。 魏鸢回头看了一下前面的路况,仍未见到繁华市区的踪影,她没有再犹豫,拿起其中一个储液罐,凝开盖子,然后倒置插到李予的嘴巴里。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长长的一串气泡不断冒上瓶底。 忽然车厢上的一个同伴伸出头来,大声地向副驾位置喊:“他们撤退了。有个兄弟中枪快不行了,要不要抛下他?” 此时魏鸢才发觉枪声逐渐远去,由于刚才一直都集中精神于剔除李予肚子上的腐肉,并未发觉外面打斗的激烈。 她从车窗微微伸出头去,“不要抛下他,带回总部去吧,说不定还有得救治。” “他太痛苦了,他会支撑不了的。”同伴呛声的说。 这时候车厢顶传来中枪的同伴的哀求,“给我来一发子弹,我不要做异端教徒。” 车厢顶背出李予和储液罐的强壮同伴点了支烟,狠狠地抽了一口,然后把烟放到中枪同伴的嘴巴里,中枪同伴微微的苦笑。他默然地拿出装银弹的粗管口枪,枪口对准中枪同伴的脑袋,砰!光焰在车厢顶上炸开,像中了发火箭炮弹。 一大团银屑向后飘散,货车从大量的烟雾中冲出来时,车厢顶上只剩两个同伴和一具没有脑袋的尸体。 “啊,你们干什么?快住手!”魏鸢惨死大叫。 “对不起,小姐,我们都被感染了,请原谅我们不能再保护你。”那伸出脑袋的同伴就在魏鸢前面举起粗管口手枪,对准他自己的脑袋。砰! 砰!车厢顶上也同时响起信号弹般的爆炸声。 货车受到爆炸的冲击,趔趄了一下,把车厢顶上的尸体都抛了出去。 “啊,不要!”魏鸢伸出半身,想抓住那抛飞尸体的手,却差一点才够着。“不要离开……” 大颗泪珠滑出眼眶,甩飞在风里。 那只手掌渐渐没入夜幕中,渐渐不见了。 硝烟后世界只剩寂静,可怕的寂静。世界弥消声音颤抖地远去,天空下漆黑的路上,一辆货车正奔命地疾驰,车灯光在路边树木掠过去,梭梭树影拉得老长,孤灯在宽大的公路上远去,逐渐没入黑夜里。远处是繁华的城南市区。 “呃……”驾驶室内,李予打了个嗝,一口绿气从他的嘴角和耳孔冒出。 魏鸢擦了把泪,从车窗转回头时,吓得一惊。驾驶室的灯光下,只见竖在李予嘴巴上的并非储血罐,而是装着绿色液体的毒液罐。 原来工厂二层以上都是化炼绿色的化学液体,只有底层是提炼血液,魏鸢是从二层上拿的储液罐,里面装得自然不是提炼的血液。 “啊!”魏鸢惊叫声,急忙将毒液罐从李予的嘴巴上拔掉,再看另一罐,果然也是毒液罐。 那半罐毒液已灌下李予的肚里,他的脸色由白转绿,全身的皮肤都呈现着淡淡的绿色。魏鸢惊讶地撬开李予的眼睛,发现眼球那白的地方也变绿了。他的瞳孔正在收缩,完全没有意识的颤抖。 “快点,他快不行了。”魏鸢对着司机同伴大声地喊。 其实司机已经将油门踩尽,货车已到最高速度,转眼货车驶入了城南的市区…… 早上五点多。 星微的阳光照入窗户,床头的一角暴露在光线中,从裂开条缝的两块窗帘间隙中漏入的光照在张苍白的脸孔上,瘦削而英俊的脸。 魏鸢坐在床边,趴着睡着了,她的一边脸枕在李予的手上,秀直的长发垂下床沿。 哆哆,敲门声响起。 魏鸢一下惊醒了,睁大眼睛看向门口,那儿站着个阴沉着脸的人。苍白的头发下竟然是三十多岁的脸孔,但他的脸色和头发一样的苍白。 “医生说不要紧的,他只是昏迷过去了。你该庆幸那那毒液不是腐蚀液体,是种神经麻醉的化学试剂。我不是说过了吗,不要再给他喝血液了,这会加速他的异变。”男子撩拨了一下短发,“他和魔鬼不一样,他是异端教徒,血统只能让他成为没有脑子的尸鬼。” “异端教徒……”魏鸢喃喃的,转眼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李予。 “昨夜大闹工厂,什么情报也没拿到,而且还惊动了管制处。组织让我们交代具体原因,你要我把他送上去吗?”男子将目光看向窗子处的光线。 “不要,他们会杀了他的。”魏鸢倏地站起,盯着男子苍白的脸。 夜里那因害怕成为尸鬼的同伴自杀的情景,从她的脑子一闪而过。没有血统的人,感染了魔鬼病,就会变成不受控制的尸鬼,在她的组织里会被当是异端教徒而处理掉。 当年她的村子遭到魔鬼病的袭击,大部分人都变成尸鬼,只有小部分人在这些人的帮助下,才得以脱离。他们自诩为正宗血液力量的继承者。 “哦。为什么你这样的关心他?他不过只是个异端教徒。”男子的目光落在李予英俊的面孔上。 “你不好奇吗?他到现在也还没有变成尸鬼。”魏鸢低下脑袋,在看自己交缠的两个手指。 男子向着床边走近,拿起李予的手掌,他的手心处赫然就是被魏鸢烫出的十字伤口,像个烙印一样清晰。男子放下李予的手,沉吟了一下。 “他会变成尸鬼的,只是时间问题。”男子沉沉的说,“到时候他还得是被当作异端教徒被处理掉,我怕你承受不了这种痛苦。” “不要,”魏鸢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眼中隐隐泛出泪水,“求你别告诉他们。” “这伤口以后不要让它露出来,”男子面无表情的转过身,走向了门口,在门边却又转过头,“我会向组织说的了。” 魏鸢开心的笑起来,目光送走了男子,她擦掉眼泪,重新在凳子上坐下。她盯着李予的手上的十字伤口,想了想,从肩包里拿出化妆物品,在李予的手上涂抹一会,将伤口掩饰掉。 “唔……”昏迷中的李予悠悠转醒。 第50章 救治的希望 李予从病床上猛地坐起来,肚子一阵绞痛,急忙捂住,他忘了昨夜被踢伤的伤口。那魔鬼人的一脚差点没将他的肚子踢穿。虽然保住命了,但被踢的地方的伤口的肉都烂掉,剔除腐肉后,在肚子的地方留下个窟窿形的洞来。 “你醒来了?”魏鸢惊喜的表情瞬即转为冰冷,“我就不该救你,要不是你妹妹拜托照顾好你,让你死在工厂里好了。叫你不听我的话,非要去和他们拼命。” 李予盯着肚子上的窟窿沉默不语,两手紧紧地握住拳头,直至手臂上的绷带流出血液来。黑色的血液,似乎带着妖光。 魏鸢瞧见了,哼了一声,“你再去喝血液,理智就会全部丧失,最后就只会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为什么?”李予眼睛露出恨意。 魏鸢一下愣住,她不懂李予在说什么。 “他们一点都不受血毒的影响,明明是得了魔鬼病,怎么理智还是和常人一样?” 魏鸢终于明白了,李予说的是工厂的保镖。 对于这个问题,魏鸢也没法解答。从她有记忆开始的时候,正是村子被毁灭的时候,那时候她才四岁多,只觉得很恐怖,全村的人几乎死尽。后来,一些自称为神的人来到村子,把变成尸鬼的人统统都杀死,然后将她和剩下的村民救了出来。 这些自称为神的人,其实也是得了魔鬼病变异的,但却没有丧失意识,他们依然能保持着人样,而且力气相比尸鬼来说还要大一些。 后来魏鸢才知道,魔鬼病的血毒虽然会侵蚀人的心智,让人疯狂,但也不是完全就可怕。像是那些自称为神的人,因先天的身体条件,据说是血液中具有与血毒的并存的融合因子,也就说是血统,并不会变成为尸鬼。 另外,据说还有一个特殊原因——不沾染血液。因为血液能助长血毒,加速人的变异。 “像你妹妹这样,克制住不去喝血,她就不会成为尸鬼。”魏鸢满怀希望的握住李予的手,“以后你只要管住自己的嘴巴,还是有救的。” 李予用另一只手拖住额头,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他对魔鬼病所知甚少,虽然他也知道喝血是不对,但有时候并无法控制住啊。 “我……芷晴她还可以救吗?她没有喝过血液。”李予转眼,盯住魏鸢。 魏鸢别过头去,“得魔鬼病的人,什么东西都会吃不下,如果不喝血液,就会活生生地饿死。如果死掉,同样也会变成尸鬼。” “什么?”李予吃了一惊,扭身抓住魏鸢的肩膀,强作之下扯动腹部的伤口,一阵绞痛使他别转脑袋咬紧牙齿。 魏鸢也被他的痛苦吓惊,急忙扶着李予,“但是我听说,只要输液,能维持生命不死,每日用冰镇住,血毒就不会侵蚀意识。” “有用吗?”痛苦的李予从牙缝挤出一句。即使这样,也不能消除掉李芷晴体内的血毒。 魏鸢扶着李予躺下,“你别担心,这些人不会让你妹妹变成尸鬼的。”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他们是被称为神的人,要拯救这个世界所有得了魔鬼病的人。”魏鸢忽然激动起来,眼睛里隐隐含着感激的泪水。 “是吗?”李予并不觉得高兴,相反,他脸上的愁容一脸莫展。 魏鸢看向他的脸时愣了一下,叹了一口气,“你相信也好,不信也好,总之,你别再喝血了。要不神也救不了你。” “杀了我吗?”李予想起她和陌生人在厕所的说话,盯向魏鸢的脸。 她吃了一惊,但她并不知道李予偷听了对话,“变成尸鬼,就已经死去了……”魏鸢忽然止住不说下去。 但她的意思已经很明了,变成尸鬼,也就是丧失人的意识,和死已经没有分别。杀与不杀,也都是死人了。本来这些自称为神的人,只要发现是感染了魔鬼病,并且已经喝了血液,那么就早下杀手,而不是等到变成尸鬼。他们不杀李予,只是魏鸢帮李予隐瞒了下来。 “下午,我组织里有一场讨论会,你要不要来参加?”魏鸢忽然轻声的问。 李予扭头看向别处,并不回答。 “你不是想知道更多的和魔鬼病有关的消息吗?我希望你能来。”魏鸢见李予还是不说话,站了起来。 “是饿了吧,我去给你拿点吃的来。”魏鸢转身向门口走去。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李予眼睛闪过愤怒,等她消失在门后的时候,他挣扎地爬了起来,捂着肚子,扶着床边一点点地挪向门口。在离开床边的时候,他跌倒了,然而他并没放弃,咬着牙齿慢慢地向门口爬去。 走廊上空无一人,李予挣着墙壁爬起来时,廊道的转角处出现脚步声,接着魏鸢端着一碗白色的东西出现。 她看到李予走出来的时候,惊吓得一跳,急忙上前来扶着李予。 “别碰我。”李予大声的叫着,甩手将魏鸢推开,她端来的东西也打翻在地上。“我要回家去。” 魏鸢默默地看着李予,却又上前来,李予再次将她推开。 忽然,走廊的转角出现个高瘦的身影,雪白的头发,雪白的面容,在墙角处侧身站着。 “如果你想你妹妹活下去,你就给闭嘴。这里得魔鬼病的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很多人都和你一样,说到活下去的希望,还轮不到你。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死了,你妹妹还会有活着的希望吗?”陌生男人说。 这把声音就是那天在酒吧的厕所里,和魏鸢说话的那个男人。 李予盯着对方,但只看到他的隐藏在阴影里面的侧脸。他紧紧的握住拳头,看到那张白色的脸,就知道对方和自己一样,得了魔鬼病的人。 “你就是那个自称为神的人?”李予冲那男人吼着。 那陌生男子冷笑了一声,“我和他们不一样。他们是神,而我只是魔鬼。” 李予转头看向魏鸢。 魏鸢没有给他解释,她蹲到地上,在收拾被打翻的碗和那白色的东西。 李予愤怒地把目光移到陌生男子那儿去,并向他艰难地挪近去,他想离开这儿,没有什么能阻止他,即使是魔鬼。 “不管是神还是魔鬼,都给我让开。” 李予正要挥拳,但是对方一出手就以极快的速度,用中指在李予的额头上一弹,李予吃痛倒跌坐到地上。 魏鸢从见状后面奔上来,拦在李予前面,“你来干什么?不是让你去和组织解释昨晚的事了吗?” 陌生男子哈哈大笑,笑声甚是邪恶。 “我刚从组织那儿回来,本来想将这个消息告诉你的,但现在看来,你是没有心情去听了。那么,我只能离开了。”陌生男子朝魏鸢作个再见动作,转身准备离开。 “什么消息,赶快说出来。”魏鸢冲着陌生男子的背影大喊。 “哈,我现在不想说了,除非你求我。”陌生男子没有停留的意思,他头也不回的说。 “呸。”李予吐了口唾液,“爱说不说。” 陌生男子身形一震,停住了脚步,一股杀气笼罩他的全身,在他转过头的那刻,李予看到魏鸢惊吓得退了一小步。 但是,旋即陌生男子哈哈的大笑起来,“是吗?这消息是关于你妹妹的。我刚到组织说,那个,哦提炼的血液什么的……” 陌生男子瞄了李予一眼,却住嘴了,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李予瞬间感觉满满的囧憋,好像被人当众揭穿了错误,无情地打击他骄傲的心。 “哦?提炼血液,那是工厂的吗?”魏鸢若有所思的问。 陌生男子哼了声,“昨夜的袭击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在这个问题上,得到组织上的肯定,他们近期会着手进行调查的了。” “工厂的变异人,提炼血液,看来我猜得没错。”魏鸢咬了着指甲,似乎自言自语的说。 “你想到了什么?”陌生男子饶有兴趣的问。 “不行,还得等下午,去讨论会看看才敢肯定。”魏鸢对着陌生男子展开灿烂的笑容。 陌生男子转身,背对着魏鸢挥挥手,“那下午再见。”他朝着廊道转过去,脚步声逐渐的远去了。 待脚步声消失后,李予舒了口气。 “提炼血液,和芷晴有什么关系?”李予不解的问。 魏鸢这在醒悟背后的李予,她转过来在李予前面蹲下,但是却有似懂非懂的拖着腮帮,“那些工厂的人,肯定不是全部都是具有血统的人,那么多人得了魔鬼病,却没有变尸鬼,你不觉得奇怪吗?” “难道是那些血液?”李予吃惊的问,但又觉得不对,他明明也喝了这些血液,最主要的是,前几天在医院里,不知道是那个人就是给他灌下这提炼过的血液。 魏鸢摇摇头说,“他们提炼那么多的血液,应该不全是血液就能救治魔鬼病,但其中会有某些关系。” 顿了一下,她又问,“下去的会议你要不要来?” 李予随意地点头,思绪全飞到李芷晴那边去了,如果提炼血液对治疗魔鬼病有帮助的话,那么李芷晴就有救了。他又想起了医院里,那个蒙面人说的话,“你会来感谢我的!”那人到底是谁? 第51章 掩盖事实 昨夜的一场袭击,已将城市民众惊动。虽然工厂地处城南偏僻地带,但如此大动静的战斗,那些银色***在夜里看起来如此清晰,隔着三十里路依旧可以拍到爆炸的照片。 李予在吃着魏鸢煮的早饭时,正看着新闻,里面报道是化炼工厂发生火灾引起的爆炸。 整个事件就这样被掩盖,至于那些异变的工厂保镖,更是无所见闻。本来事情就隐蔽了,但不知为何,没有人报告管制处去,如此想来,魔鬼病的事情被掩盖也是极有可能。至于医院里的情况,那些因魔鬼病而发疯的病人,估计已经被掩盖掉,目前没见着任何新闻报道此事。 他呸的将嘴里的早饭吐出。不是魏鸢煮的东西不好吃,是实在吃不下去,要不是为了李芷晴,李予现在连一口也咽不下。 得了魔鬼病的人,除了血其他东西一概吃不下,但是魏鸢做的这些早饭是经过特殊加工的,用的是豆腐脑,里面混合一种草药,可以麻醉神经的药物。吃的时候并没有尝出是什么味道。 早在很多年前,已不能追溯到多远,那些自称为神的人就已经想到,人本身是可以造血的,只要不让血毒排斥食物,人类的身体可以为它提供血液。他们研究出用来麻醉神经的方法进食,用此保持住不喝血液。但此方法并完善,毕竟血毒对血液的需求量远大于人体的造血功能。此外魏鸢在错拿毒气罐当血液罐给李予时,李予并没排斥地吃下,而这些毒液就是具有麻醉神经的作用。 “怎么不吃了?”魏鸢盯着碗里还剩大半碗的豆腐脑,淡淡的说,“多吃点吧,下午又得饿肚子的。” 李予看着她的眼睛老在自己脸上转,很是不好意思,把碗端起来一口喝掉。反正没有感觉到味道,“以后我还是打吊滴好了。” 打吊滴是随着新兴科学的一种医疗手法,通过注射营养素,是人体更快吸收营养。相比传统的灌食办法,对于治疗饥饿有着更快的作用。那些自称为神的人现在已经改用打吊滴的方法,大多数的传统也跟随改变。 魏鸢将空碗拿过去,用盘子端出去,“还不习惯这身体,打吊滴会很不舒服。”她在门口站住说。 主要是血毒在身体内跟随血液游走的时候,对上这些外来混合营养品非常排斥,若初次打吊滴,身体会出现剧痛,甚至会伤害身体。 李予在椅子上躺下去,尽量让肚子上的伤口舒服地展开,“慢慢就会习惯的。不是什么事情都有第一次嘛,没去尝试怎么能确定行不行?” “你喜欢怎样就怎样吧。”魏鸢灿烂的一笑,然后端着盘子走了。 对于她的想法,李予总是猜不透,当初他一度怀疑是她对他下的血毒,让他感染的,不过她却又如此的照顾他,是为什么呢? 其实,李予也对魏鸢隐瞒了一件事情,他没有咬那个女孩,他只想气魏鸢,所以说咬了。李予也不知道魏鸢的想法是找到那个女孩并且杀掉,他还以为魏鸢是出于怜悯才去寻找那个女孩的。 但总之,袭击化炼工厂纯属意外。 吃完早饭之后,魏鸢陪着李予回春院小区去。经过一夜,李芷晴的魔鬼病险些又发作,但昨夜魏鸢早有安排,她打电话托人运冰来给李芷晴,此刻她正躺在冰上,睡得正甜。李予看到李芷晴没事,心就宽了不少。 医院那边,王辉雄打电话来说,管制处要处理昨天的四楼住院区的尸体,希望李予能回去帮忙登记。 李予肚子上的伤口没好,自然是不能去,于是把工作推掉。他确实需要休息,这几天下来几乎没有睡过。 他和魏鸢两人正在屋子里闲聊。 “你们组织是干什么的?为什么你每天还要去酒吧上班?”李予在沙发上半躺着,用些冰敷着肚子上的伤口。 这些冰是魏鸢托人送来的,她一直都派人监视着李予的房子,生怕出什么问题。李予自然不知道,数次看到门口出现的陌生人,还以为是别人路过此地。直到有次,李芷晴的魔鬼病发作,李予匆匆赶回来的时候,才意识到是魏鸢派的人。 魏鸢在对面的沙发上叹口气,“有很多事实,我们并不能知道。” 李予愣了一下,看着魏鸢,等她继续说下去。 “我们组织来到这儿,并不是意外的到来,早在五年前,这城市就爆发过一次魔鬼病。甄城管制得非常聪明,至少比我们的村子聪明。他们迅速采取了行动,将所有得魔鬼病的人隔离起来,并封闭了所有的消息。”魏鸢苦笑的说。 “实际上这是谋杀!”李予十分震惊。 看来五年前的事情确实不假,管制处将所有消息封闭,并且弃置了那些得魔鬼病的人不顾。所以死了五万余人,也并没人知晓了。管制处将所有的事实掩盖,对外宣称是森林失火,亲手造成灾难。 魏鸢看了李予一眼,笑着摇摇头,长发甩起来真好看,“我们无权评论这事。不管是谋杀还是夜意外,如果魔鬼病爆发起来,死的就不是这么点人了。” 李予想了想,忽然醒悟,研究院的研究不是经常用到尸体吗,也许,就是因为五年前的事,所以才拼命的研究对付这种血毒的方法。 但这也只是他的猜测,所有的研究都是一级密锁文件,连院长都无权查看,更别说别人了。管制处好像将所有有关的消息都掩盖掉。 关铭鼎还因为偷看一事被研究院关了起来。具体关铭鼎知道多少实情,李予还不清楚,恐怕只有他本人才清楚了。 不过魏鸢说得对,如果不将那些人阻隔起来,那将会死得更多的人。但是掩盖事实,却非常的有些不人道,那些死去的人最后连连亲人都见不到。 “魏小姐,你说得不对。我们生长在这里,就有权去评论此事,评论是我们的自由。排除个人的主观因素,我们客观上来说,也该有权知道事情真相。那些死去的不是别人,是我们的亲人,难道我们连最基本的人权都没有了吗?”李予愤愤然的说道。 魏鸢吃了一惊,盯着李予,她说,“也许你说得对。但是,”她犹豫了一下,低下脑袋想了一会儿,“但是我的村子里,亲眼看着亲人死去的可怕,它像个噩梦牢牢的跟随着一辈子,我真想当时只是个噩梦。” 她从女人的角度看,美丽的谎言比事实重要。如果一个人只知道亲人死于灾难,而不是亲眼看着亲人受折磨死去,他会活得更开心些。 “我的家人死的时候,我什么也干不了,就静静的看着他们,像睡觉一样的闭上眼睛,然后再也叫不醒来。任凭我再哭也没用。”魏鸢回忆起过去的事情,就哽咽地流下泪。 李予想安慰她,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他从来都不懂怎么讨女孩开心。 忽然魏鸢擦了擦眼泪,灿烂的一笑,“让你见笑了。事情都过去这么久,有些该遗忘的事情就不该想起来的。” “对不起,”李予说,“是我让你想起那些痛苦的事情。” 魏鸢摇摇头,“不怪你,是我自己太无用了。” “不,”李予挣扎着坐起来,“即使是现在,就是他们,那些研究院的人也没有办法。” 魏鸢苦笑一下,“我们不说这个了。连日来都没有好好休息,你好好的睡一觉吧,我也累了。” 现在李芷晴还未醒来,趁着这空档,确实应该好好休息的。李予赶紧点头,躺下到沙发上,脑袋枕着沙发的扶手,就闭上眼睛。魏鸢在对面的沙发躺下,抱着个枕头在拥在胸前,头枕到另一个枕头上,弓着身子睡了。李予悄悄的眯开眼睛,瞧了她一眼,看着那熟睡似的紧闭眼睛的姣好面容,心里莫名的发甜。 不久他也睡着了。 两人睡得很沉,窗外响起管制处的警车声时,他们竟然没有听闻。 直到管制处的人破门而入,李予睁开眼睛看着他们,一阵懵然过后,瞬间想起昨夜的事情,吃了一惊,感觉事情传得也太快了吧。 魏鸢和他对视一眼,她还不清楚是发生什么事情,一脸的茫然。 “喂,你们,私闯民宅,到底是……”李予想问谁下的命令,忽然他看到孙武宫随后而入,顿时噎住。 “你好,我们又见面了。”孙武宫跃了跃眉毛,对着李予咧嘴一笑。 李予对着孙武宫那张特方的脸型,不是很有好感,他的微笑倒是很平易近人。 魏鸢靠近拉了拉李予,“他是谁?” “研究院的,不知道来干什么。”李予心想,昨夜的事情最好不要提,就算他们有证据,但也不能不打自招。 孙武宫拉了把椅子坐下来,盯着李予的脸,摇了摇头,然后从衣袋里抽出份文件,“你自己的事情自己最清楚,出事了就赶紧离开啊,不要等到被人发现,来抓你的时候才后悔不已。” 两个管制处的人不由分说,上前就来抓住李予,魏鸢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已被他们推开。她又扑上来,但没法再从管制处的人手上将李予救下。 他们的一顿粗暴的举到,令到李予肚上的伤口裂开,鲜血渗出绷带。孙武宫瞧见,伸手过去撩开他的衣服,看见那窟窿形的洞,顿时愣了。 第52章 一级密锁事件 没想到管制处和研究院的人突然联合来访,平时他们都是各分旗帜,互不相干的。这着实让李予敢到意外。 但事实不并像他想的那样。 李予以为孙武宫他们知道他袭击工厂的事情,所以来抓他的。 此时孙武宫盯着李予肚子上的伤口,大为诧异,双目瞳孔一缩,目光转回到李予脸上。 “这伤口是怎么回事?” 李予自然不能说是化炼工厂留下来的。他说,“这不是伤口,是皮肤病,最近腐烂了才变成这样。” 孙武宫不以为然,他伸出手指,想去碰伤口上黑色的血液。 “别碰。”魏鸢在旁边大叫起来,“他的皮肤病会传染的。” 孙武宫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接着孙武宫将手上的报告书递给李予,四开的一张白纸,很薄,但在孙武宫手上捏得很有分量。 李予拿过来一看,竟然是感染魔鬼病人数的报告书。 上面写着:“截至五月十九号,因传染感染血毒人数为五百三十四人,死亡人数为五百二十五人,尚有九人未进行处理。” “你们这是……” “抱歉,我们不是有意来打扰你的。”孙武宫客气地向李予道歉行礼,“据报告书上说,目前尚有九人潜伏在城市内,我们不希望打扰到市民。” “那与我们有什么关系?”魏鸢怒火的冲孙武宫大声喊。 孙武宫看了魏鸢一眼,却也道歉行礼,“想必这位是夫人吧。真对不起,那天在医院的人都有感染的可能,我们得逐一清查。” “那天?”魏鸢并不知道医院内发生集体死亡的事情。 李予听着孙武宫说这“夫人”时,老脸一红,偷偷地看了魏鸢一眼,她好像没注意到孙武宫的说词。 “是昨天早上的事情。王主任叫我去帮忙查看血库被盗的事情。医院里死了很多人,应该是感染了疾病。”李予向魏鸢解释,然后向孙武宫问,“你们从哪儿得到的这些数字?” 孙武宫并没有解释,淡淡一笑,“这是一级密锁,我说的已经有点多了。咳咳,你们还是不要知道太多为妙。” 一级密锁,显然是不能再探讨,李予只好作罢。 事情至此已告一个段落,李予被研究院和管制处的人抓走了,追寻化炼工厂提炼血液的事只能由魏鸢的组织去进行。此外孙武宫开始怀疑李予已经感染上魔鬼病,只是没有证据,在所有人的眼中,李予就如正常人一样,除了皮肤白得很厉害。 这伙人抓着李予直接就去了医院,王辉雄在医院里等着,只有张靖力在帮他核对四楼住院区的死亡的人的名单。 殓房内挤满了尸体,连外面的过道都挤着,一列的排开来,只在右边留下条侧身能过的小通道。 地下室的里里外外都站满管制处的人,而里面更是一股浓烈的消毒水的味道,放眼望去皆是白色的盖尸布。 王辉雄看到李予时露出惊讶的神色,他还以为李予过来帮忙呢,直到看到孙武宫出现的,王辉雄明白的点头。 瞬间,李予也明白了,原来王辉雄并不是因为愿意才下来工作的,他也被列为怀疑对象了。也就是说,当天上到过四楼住院区的人都要清查。 “看来王主任也没有逃出被怀疑的嫌疑啊。”李予打趣的说。 王辉雄艰难的摇头,“唉,几十年老交情,抵不过一张文书。” 孙武宫正和管制处的人核对名单,闻言,转向这边笑了笑,“老王啊,咱们明说了,这不就是为你着想吗?医院不是有句话,说及早发现及早治疗吗?你试想想,那天如果你不幸感染了,而我丢下你不管的话,你同意吗?” 王辉雄哼了一声,揉了揉圆脸说,“这事不能私下谈论吗?你瞧我这把年龄,都半只脚入土了,还在乎脸上的一点点光彩?” 孙武宫把文件签了,递回给管制处的人,走过来搂一下王辉雄的肩膀,但被王辉雄推开。孙武宫假装扳起脸孔,但眼睛里全无怒气。 忽然孙武宫压低声音悄悄说,“老王,这不是有管制处的人嘛,我总不能在他们眼皮底下漏掉你,就当是配合下怎样?晚上请你吃饭。” “配合配合,”王辉雄挥手就将孙武宫甩开,“抵在这儿的都是疯子,你让我怎么配合?” 孙武宫重重地咳嗽一下,看了一眼四周盯过来的眼睛,然后向他们挥挥手,“没你们的事情了,都忙去吧。哦对了,那份报告上的名单,送到研究院去报齐人数。” 管制处的人纷纷离开了地下室。 孙武宫正要对王辉雄说话,瞥一眼看见站在一边的李予,有点意外,“你怎么还没走?” “哦。”李予不知道孙武宫指的人还包括自己,所以急忙转身离开。 但是一只手从背后伸来按住李予的肩膀,“他是我的人,赶他走你是什么意思?”王辉雄一把按住李予。 “小李你不用走,既然来了,就留下来。”王辉雄把李予拉回到他的身边。 “老王,这关系到一级密锁的事情,你确定要让他留下来听吗?他值得你信任?”看到王辉雄愤怒的脸色,孙武宫又赶紧说,“你别误会我,把你留在这儿,也是想找个清静的地方说话。你知道我身份,除了研究院之外,二十四小时都有人监视着,保密太重要了。” 王辉雄哼了一声,转头看向李予,说到底他也不是很信任李予。 对于魔鬼病,李予早就想了解多一些了,平时想看看密锁文件都不行,正好现在有这个机会。他赶紧说,“不打紧的,王主任,孙副院长,我是个谨言慎行的人,不会把这些说出去。” 王辉雄满是赏识的拍打李予的肩膀,“我就说他大有所为,我最欣赏这种人了。现在他和我们是一路人了。” 孙武宫还是顾忌地看李予一眼,“研究院的实验进行到第二阶段了,但是情况还不是十分明朗,要再进行实验,就需要大量的尸体。你看眼前这些……” 随即孙武宫指一下四周停放的尸体,然后又说,“他们要进行火化处理,已经没用,不如给我去实验。” “他们都感染了可怕的疾病,你们要它们来干什么?”王辉雄不解的问。 实际上王辉雄并没有知道魔鬼病的事,完全就是像隔开的两座大山,王辉雄对于住院区死亡的人也抱有怀疑,但他没权去调查。这种病即使是廖明,也没法查出来就是魔鬼病,不过致病原因的血毒还是可以找到。 孙武宫听了王辉雄的话,脸色微变,阴晴不定的露出慌张。似乎有些东西,本不该透露的,然而说漏嘴了,不知道其他人注意到了没有。 经过观察后,李予断定孙武宫想说的是魔鬼病的研究。按孙武宫说的,研究院的实验已经进行到第二阶段,似乎有所突破。但李予不知道是不是需要血毒原液才能继续进行实验,忽然他有个想法,如果能成功研制出治疗血清,李芷晴就有救了。 化炼工厂提炼血液已经说明了这点,虽然不知道提炼的血液是否有用,但李予觉得支持研究院继续进行实验准没错。他决定怂恿王辉雄。 “王主任,研究院的事从来都是秘而不宣的,他们能拿得出对医院的贡献,我们无论如何都要支持吧?”李予提醒王辉雄研究院的重要性。 王辉雄沉吟一下,稍稍点头。“尸体可以给你。” 孙武宫不禁感激地看李予一眼。 “但是,”王辉雄忽然神气起来,把腰板扳直,“我们按规定把,有院长签字的文件,才能把尸体取走,你们研究院弄个文件不难吧?” 听说要签字文件,还要院长出的,孙武宫就苦笑了。“老王你这是强人所难,我去哪儿给你弄院长文件?一级密锁的事情,现在差不多都不经过院长的手了。” “那这就没法谈了。孙兄,作为你的老朋友,我只能帮忙到这儿,”王辉雄说着,话语一转,就刚才将他指为感染嫌疑人的事情托出,“你配合配合下吧,我也是照公办事。” 孙武宫明白王辉雄是在公报私仇,脸色一阵发白,但发作脾气不得。 不过这时候,李予处于对治疗一事的考虑,对王辉雄说,“王主任,尸体都是要送去焚化的,只要把焚化资料送上去就行。” 他的意思是将尸体焚化手续办妥,尸体依旧给研究院,但是名义上是焚化掉了,这就不需要经过院长的同意,也可以达到将尸体送给孙武宫。岂料王辉雄误解了他的意思,以为他这是在帮孙武宫讨尸体,白了李予一眼。 “绝对不行,公事就要公办,我这里没有通融可说。”王辉雄的严厉目光把李予吓得发毛。 孙武宫不死心,依旧缠着,“老王如果刚才有得罪的话,我向你道歉。研究尸体的事不是我一个,是为了整个甄城,依公依私,老王你不是不懂吧?” 孙武宫看着王辉雄有所动摇了,“二十年来,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五年前还是我帮忙,给你找到你弟弟的资料的。” “行,那你再办我一次忙,我的一个同事给抓了,叫关铭鼎,你看着办吧。”王辉雄立即回答。 关铭鼎是去研究院说有一级密锁文件,所以被抓起来的。如此重要的密锁事情,看来放人是很有难处,不料孙武宫当即答应了。 第53章 达成交换协议 如此一番沟通之后,孙武宫提出拿走将要火化的尸体时,王辉雄适时提出要求研究院放出关铭鼎的条件。李予和王辉雄都以为孙武宫不会答应。 尸体对于医院来说是多余的,终于还是得送去火化。而关铭鼎已涉及到密锁文件,一级密锁权限高于院长,连王辉雄这样的医院主任,并和孙武宫有老交情都不能加以干涉。 但意外的是,对于这样的条件,孙武宫竟然爽快答应了。 “这行啊老王,我一万个愿意想帮忙把你的人搞出来,你放心吧,这事就包在我身上。”孙武宫随即用笔写下一张放人纸条,并签了名字。 李予感觉奇怪,如此容易放人,为什么当初不答应王辉雄放人?眼下他正希望研究院能研究出治疗血清,所以不好提出疑问。 王辉雄接过孙武宫的放人纸条,有些诧异地看了李予一眼,从他眼中,李予也看到了同样的疑惑。 不过孙武宫立刻给他们解惑了。 “是这样的,抓人放人都是上面的意思,孙某我只能按章办事。研究院需要这些尸体,显然是不惜代价,作为老朋友,老王啊,我有必要提醒下你这条件开得太小了。你直接向研究院提出一栋房子,几十万米刀,甚至副院长的职位都没问题。”孙武宫有些得意的说。 听此一说,王辉雄大为惊喜,急忙拉过孙武宫到一旁说悄悄话,大致是商量升官加爵的事情。李予倒没什么期望,他只想尽快和研究院达成协议,好让研究院把治疗血清研究出来。 趁着两人躲在一边私语,李予走到殓房前面,向里面看了一番,只见停放了满满当当的尸体,之前的尸体被摆放在房内的角落里。那具调换的女尸,在最尽头的角落处,虽然盖着盖尸布,李予认得那躺尸床上的白色写有名字的牌子:阮紫月。 名字不知道是谁加上去的。显然王辉雄已经确认了丢失的尸体是阮紫月,但尚未清楚那尸体到底找回了没。他还保留着殓房的钥匙。在身上摸到钥匙捏紧时,李予转头看了下王辉雄和孙武宫两人,依旧在密谋着私人利益。 李予悄悄地将钥匙捅入钥孔,轻轻的扭动门把。将房门推开条半人的缝隙后,李予闪身了进去。 有了上次教训,这次李予不敢让门关起来,他从过道的后柜台处拿了本书,放在门缝边挡着。然后他摸了进去。 殓房内依旧一股阴冷的气息,李予掩了下鼻子,消毒水的气味像是辣椒粉一样的刺鼻。房间内基本没有路可走,李予贴着墙壁挤过去,幸好不是在房间中央,否则就要爬躺尸床过去。扭转几下身体,很艰难的到了挂着阮紫月的牌子的躺尸床旁边。 床的尾部对着李予,尸体的两只脚发着臭味,不是尸臭,是脚气味。这是没有处理过的尸体才会这样。 一般进入殓房的尸体都要经过护理员的擦洗,以便保证尸体干净。这具女尸从殡仪馆送来得太匆忙,而且进来的时候发生太多事情了,也就没人去管这些了。 李予将盖尸布轻轻揭起,底下的白色腿往上延伸,随着身体越到头部,李予的心跳越是剧烈,好像女尸随时都会从躺尸床上坐起来。 吱!背后的门发出一声惊叫似的响动,悄静无声却突如其来的吓了李予一跳,他转头的时候已看到王辉雄和孙武宫站在门口。 他们已经谈完协议条件,发现李予不在,所以找了进来。 “小李你在干什么?”王辉雄把住门把的手猝然抖了下,显然他也被李予吓着。 “啊,王主任,我在看查看尸体,上次不是被盗吗,小偷还未找到,我担心他惦记着这女尸呢。”李予急忙解释一番。 接着他将盖尸布完全揭开,被调换的女尸依旧在这里躺着,忽然李予放心了。他主要不是想看女尸被盗,而是来查看,这女尸是不是感染了魔鬼病。 按理说活在大环境下的人类才会感染,但目前尚未清楚感染方式,上次李予遇上的阮紫月就是感染了魔鬼病,死前还是死后就不得而知了。殓房内新增了这么多得魔鬼病死去的尸体,所以李予担心从殡仪馆送来的女尸也会被感染。 王辉雄对着李予点点头,并不愿意走进房间,“尸体还在吧?这事还是你心细,不过我已经命令保安二十四小时守在门口这里,应该不会出现问题。” “是的,王主任,看来是我多虑了。”李予将盖尸布给重新盖好。 孙武宫在王辉雄旁边,扫视了一下房间,忽然笑了笑,“我听说停尸房被盗尸是经常的事情,你们可得看牢些。” 王辉雄有些不悦,“那是几年前的事情了,最近的尸体没有一具丢失的。” 李予顺着墙壁,向来路重新挤出来,忽然发现孙武宫盯着“阮紫月”的牌子,满是怀疑,心里正担心。暗想,莫非孙武宫发现女尸是假的,他应该不认识女尸才对。可是猛然间他又想起来,当时在将他准备移交管制处,不就是研究院的人向院长说了几句话,然后被无罪释放了吗?说不定女尸就是研究院盗走的呢! 现在李予再细细的想,发现极有可能,因为女尸感染了魔鬼病,研究院的人发现后,不能明目张胆的取走女尸,所以用了盗尸的方法。 “孙副院长,你认识阮紫月姑娘吗?”李予突然的问。 孙武宫眼神闪过一丝慌乱,随即镇定下来,“啊,不,不认识,她是谁来的?” 王辉雄没有察觉李予话中有话,他笑了,拉起孙武宫的手指向那被替换的女尸的位置,那挂在躺尸床上的牌子非常醒目,“‘阮紫月’看到了吗?我说孙兄,你不是连这几具尸体也要吧?这些尸体还得等人来认领回去的。” “不不,”孙武宫大尴失色,连忙摆手,“我取那些就足够了,说好了的协议,不会再改了的。老王,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呵呵……”王辉雄不置可否的笑了。开心的叹一声,然后他招呼李予赶紧离开。 退出房间的时候,李予下意识的捂下鼻子,抬眼看到前两位都紧紧的捂住口鼻,好像生怕殓房的血毒会被感染上。 三人出了过道,然后向楼梯上走去,因为孙武宫签了登记疑似感染人员的名单,管制处的人并没有阻拦他们离开地下室。 李予瞧过,这份名单很长,足足有两百个人之多,但是得到孙武宫保证的人仅是王辉雄熟悉的人员。研究院发出的名单,有权优先检查,有孙武宫这样的研究院副院长作保证,管制处的人自然不敢声难。 孙武宫和王辉雄两人又在门口处握了手。 “二阶段试验的事情,就拜托你了,老王,别王了我们之间达成的协议。”孙武宫激动地再次握住王辉雄的手,好像试验马上就要成功。 王辉雄且不慌地用另一只手拍拍孙武宫的手背,“一定一定,我王辉雄说的话哪有不算数?只要人回到医院,我这边就立刻找人给你送过去。” 孙武宫圈起拇指和食指,作个可以状,“喔了,就这么办。尽快搞定这事情,我就算完成任务了。” “爽快,我就喜欢孙兄这般直接了当,刚才的事情就不和你计较了。”王辉雄哈哈大笑,圆润的脸上涨出轻微的红光。 孙武宫谦着腰,又是一番不烦厌的多谢。 末了,送走孙武宫后,管制处的人也全都离开,李予在医院的门口看着孙武宫上车,他没有发现孙武宫从后视镜将他盯得死死的。 车子开走后,李予感觉一身的压力都卸掉了。王辉雄瞧着车子没了影子,马上脸色一变,严肃地叫李予回医院去候着,把李予吓得以为他要寻刚才的错误。事实上他是在帮研究院,而非孙武宫,李予觉得孙武宫这人不讨人喜欢。 硬着头皮在医院大厅里等了十来分钟,王辉雄的秘书把张靖力和廖明也找来了。几人一起到会议室去,王辉雄已在等他们。 坐下来之后,王辉雄迫不及待地将研究院的不是之处废话一番。然后询问有什么办法,能弄清楚研究院到底在干什么,王辉雄怀疑是研究院将女尸盗走的。 听到王辉雄说出这话,李予心里舒畅了不少,当初可是每人都怀疑是他盗走女尸。 其实可以想想,他一个殓所事,盗走女尸有什么用? 但当时他们可不是这么想的,除了对魔鬼病知悉的人,不知道的话,还以为李予有些特殊癖好,说起话来可是话里有话。 李予正想对当初的误会发表一番义愤的严正言辞,但坐在他旁边的廖明却先站了起来。 廖明推了推眼镜,“王主任,我个人意见,这些是密锁事件,而且列为一级,不该追究下去。” 王辉雄不以为然的摆手,“盗尸一事,已经是触犯了医院的规定,不管一级密锁,规定里的事情就按规定来办。” 听王辉雄这么说,李予心里咯噔了一下,急忙问,“那地下室里的尸体,还打算给研究院吗?” 王辉雄盯着李予神秘的笑道,“既然和他们达成协议,当然要给他们了。” 李予看着王辉雄神秘笑脸背后,不知道他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心想难不成还让研究院的人自己来解释为什么要盗女尸吗?但是如果不把尸体作为条件,王辉雄有什么筹码和研究院的人讲价呢?一级密锁的事情,除非关铭鼎回来说吧。 第54章 在会议上异变 会议室内浓郁着一股汗臭味。从地下室上来后,就缺少冷气,五月已经热到随时让人冒汗。而医院因为多了五百多具尸体,所有的冷气都搬下地下室去了。 缺少殓房冷冻尸体的低温,李予的内心又冒出了股燥热。这热磨耐着他喝血的渴望。 张靖力像个死人反着白眼牢牢的盯着他。 忽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王辉雄的秘书走了进来,拿了份文件来给王辉雄。面对刚才李予提出的问题,王辉雄正想说话,却被自己的秘书打断了。他看眼秘书,接过秘书手里的文件,然后让秘书赶紧离开。 “研究院的速度还行,孙武宫还未回去,就已经将人放了。”王辉雄略略看眼文件后,向众人宣布。 “那么,王主任,我们也准备给他们送去尸体吧?”李予立即说,生怕王辉雄会改变主意。 他认为王辉雄并不想将感染了魔鬼病的死尸送去研究院。趁王辉雄没有改变主意,得给个速度将事情办妥。这治疗药剂就全靠研究院了,他妹妹的希望也系在这上面。 但是王辉雄却将手一摆,笑意悠然的说,“不急嘛年轻人,这事情先搁一下,我们还未弄清楚研究院要这些尸体有什么目的?廖医生,你有什么想法?” 廖明站起来,走到过去将王辉雄手里的文件拿来看下,“王主任,这事还容细细度量,研究院如此急切用要尸体,说明此尸体的病情有待研究。” “嗯,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王辉雄嘉奖的拍了拍廖明的肩膀,“对此,我想起了小李上周遇到的事情,那具尸体么,可能有些问题。所以我怀疑是研究院动的手脚。” 到底是不是研究院动手脚,李予尚无证据,不过他最初的想法与王辉雄无疑。皆因研究院无端将他释放,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是研究院将尸体取走了,所以才不责罪无辜的殓所事。 想到这,李予不禁叹气,当殓所事不容易啊,每天既要服侍死人,又要服侍活人,这死死活活的很容易就吓出毛病。 另外他也曾幻想过是不是有特殊身世,比如魏鸢,为什么要盯上他呢?问了几次魏鸢,同样是不给解释,搞得李予好不郁闷。 眼下这些都不重要,廖明的说话似乎坚定王辉雄的决心,他要将尸体滞留在医院,以此来威胁研究院说出一级密锁的事情。这就让李予坐不住了,他想要将尸体交给研究院进行研究,冀望能得到治疗魔鬼病的药剂。 正当李予准备劝说王辉雄,忽然张靖力站起来指着李予对王辉雄说,“王主任,我还是怀疑是李予盗走的尸体,为什么要在夜里把自己关在停尸房里?他欠我们一个解释。” 听此,李予怒拍桌子,一下站起来。张靖力旧事重提不就是记恨李予当初在电梯门口,在女人前面掉他的面子吗? “张哥,你好意思说我?尸体是在你值班期间丢的,我还扑了心思的帮你找回来。我,我丢,你狼心真是被狗啃了。”李予忍不住破口大骂。 这是在血毒侵蚀的狂躁下,对血的渴望几乎让李予发疯,现在,他恨不得跳上会议桌上,把张靖力揪起来一顿痛打。 李予知道再这样下去,身体不单血液被耗尽,而且意志也被会被耗尽。他咬了咬牙齿,用手紧紧扳住会议桌,让自己坐回座位上。冷静,要冷静,不能在这儿暴露。李予暗暗地对自己说,再拖久一刻,说不定王辉雄就同意了将尸体交换给研究院。 见李予坐下去气势稍减,张靖力立刻端起虚伪的虎威气势,竖起两眉大吼,“什么是我弄丢?你早就在我之前把尸体弄走了吧?就你这爱好,还不把尸体弄回家去好好享受享受?” “好了,”王辉雄大喝,手指重重地敲在会议桌上,“我说过了,丢失尸体的事情不再追究,你们到底有没有听进耳去?” 张靖力一摆手,气呼呼地坐回原座位上。他瞧了眼李予,李予也正盯着他,忽然见张靖力眼神中闪过怨毒。 “王主任……” “王主任,”李予抢在张靖力前面打断他,“研究院一直以来态度都非常强硬,我想他们不会对感染的尸体善罢甘休。” 几乎同时张靖力也在揭穿殓所事的秘密,即使他也是殓所事,“停尸房那具女尸是假的,李予欺骗了你。你还当他是好心吗?那尸体不过是李予找朋友给弄一具回来,真正的尸体并未找着。” “什么?”王辉雄吃了一惊,懵然的看了看张靖力和李予两人。 李予也是十分吃惊,想不到张靖力竟然连自己也不放过,以宁愿自损一千,也要伤敌八百的决心,把他们四人的秘密给说了出来。 “王主任,”李予想解释,但被王辉雄伸手阻止了。 王辉雄看着张靖力,那严厉的目光像要把人训出层皮,“小张,你说是怎么回事?” 张靖力对视着王辉雄的目光就满脸恐惧,他瞥眼李予的脸。 不用说李予也是十分慌张的,心里害怕得要命。而更要命的是,他心里有个魔鬼在怂恿他向王辉雄坦白。一旦闹起矛盾,李予怕自己控制不住怒火,把他们都杀了,然后喝干他们的血。 会议室内刹那间在方桌之中被无形的阴影笼罩,沉默……每个人都各怀心事,只有一个人例外,他就是廖明。 为了打破这个尴尬,廖明重重地咳嗽声,但还未说话就已被王辉雄挥手禁止。 “到底怎么回事,小张?”王辉雄再次沉声问,他的严厉目光逼得张靖力无处可逃。 “王主任,我,”张靖力忍了一下,才说,“其实我也欺骗了你。这事情我早该说出来的,但是他们威胁我说,如果我说出来,就把我偷拿一级密锁文件的事情举报。” 这混蛋,李予心里暗骂,但不解恨,反而是越来越气。听着张靖力说话,不知不觉间全身的血管都隆了起来,正在积聚血液,想要爆发一样。他还在紧紧地扳着会议桌子,企图让自己抑压身体内的魔鬼般的冲动,但是却被气得脑子眩晕。 没人看到他的变化,廖明和王辉雄的目光都集中在张靖力身上,而张靖力正低着头避开王辉雄的目光。 “一级密锁文件?”王辉雄愣了一下,随即回忆起般大悟,“哦,不错,那天和你喝酒时,你将这份文件交给了我。” “是,是吗?”张靖力吃惊地抬头,看了王辉雄一眼,然后立刻又低下去,“那天我喝醉了,不知道和你说了些什么话。” “你说那丢失的女尸的秘密都在这份文件上,所以,我见你喝醉了,就把文件收走了。这事已经和研究院解释过,责任不在你身上。” “多谢王主任!”张靖力一下失声抽泣了,“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要被毁了,看见关大哥被关起来,我心里那个慌啊,都一个人关心我的。要不是王主任你,我真怕这辈都……” “行了行了,别废话,赶紧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具女尸呢?”王辉雄不耐烦的打断张靖力。 此刻李予的内心急剧地跳动,又慌又怕,又是狂傲的冷笑,像有个魔鬼在背后,抹着唇角的口红眯着眼睛盯着李予的心脏。 “住嘴!”李予突然站起来大喊,一阵空乏的无力的感觉袭来,看来血毒已经将身体内的血液都吸走了。 会议桌上的三人都被他的举动惊吓住,转来目光时,一下全都集中到李予那张暴突血管的脸上来了。几乎都是深吸一口冷气,目睹这张脸,瘆人的血管像肌肉爆裂突出,整个脑袋几乎大了一倍,三人都吓得离开了座位。 “小李,小李你……”王辉雄吃惊着猛拉廖明的手。 廖明正搬起把椅子防身,站到王辉雄前面,同时也回答似的说,“不错,这是那住院区的疯病,他感染了。” 住院区大量感染魔鬼病的病人,发起疯来时的状态就是如此,一脸暴突的血管。早前,王辉雄第一个赶进去的时候,看得最清楚了,还因此吓出心脏病。 另一处张靖力急忙在自己脸上摸索,他怀疑自己也感染了。 李予低着脑袋,从眼睑上方射出凶狠的目光,使劲地吸了吸鼻子,似乎要从汗臭中嗅出那丝丝甜甜的血液味道。 “小李你给我醒醒,喂别疯了啊。”王辉雄惊恐的大喊。 李予也想控制住自己,可是,他的身体就像缺堤了的洪水,突然间轰的一下,没法守住意识了。整个的意识像是被占出去,而像有个魔鬼代替了他。李予伸手擦了擦嘴角,鬼狐的一笑,失去控制的两腿向着王辉雄靠近。他的位置是靠门的位置,背后就是会议室的门,没有人能逃得出去。 “喂,廖医生,快想想办法,他疯了,他疯了!”王辉雄使劲地拉扯廖明的胳膊,脸色都被吓得变白。 此时廖明也是毫无办法,他挥着椅子,但吓得连连后退,推着王辉雄顺着会议桌边走,和李予围着会议桌打转。 不受控制的李予舔了下嘴巴,突然扑了上去,廖明朝他扔过来的椅子,被他一拳就打碎裂。 第55章 活捉 “给大家录个视频,喜欢的话请双击关注哦。目前是现场直播,没错,你们现在看到的这个是生化人,活生生的从人类变成的。他原本的样子和我们是差不多,但是自从恋上女尸之后,夜晚和女尸干些羞羞的事情之后,就变成了这个人鬼都恶心的样子……” 角落的一处,张靖力满脸兴奋的神色,颤抖着双手,举着手机在录视频。 手屏幕里显示出了一遍的李予,那虬筋乱缠似的血管攀满整张脸孔,只剩五官依旧清晰,双眼眯着笑意盯着他前面的廖明。 此时,廖明抖着手再搬起会议桌旁的另一张椅子,紧紧地护在胸前,眼睛里闪出莫大的恐惧。他一步步地后退,他后面的王辉雄一手捂着心脏,已经泛了白眼。 “别,别过来!”廖明绝望的喊。 然而并没有用,李予还是歪着脑地的逼近。 一抹疯狂的笑容挂在脸上,李予像个魔鬼一样的活动着手腕。异变后的他已不受内心控制,这种状态就如梦游一样,即使他竭力想醒来,可是仍无法感知到自己的身体。 啊……他内心的仰天狂啸。 但是李予的身体像豹子扑向猎物,迅捷而好不犹豫,一下就将廖明扑倒在地上。廖明还来不及再次扔出椅子,李予挥手一甩,将椅子连带粉碎地从廖明前面拨开。暴筋突出的粗手一只捂住廖明的胸膛,一只捏着廖明的脖子。 李予仰天狂暴地张开嘴巴,然后一口往廖明的脖颈咬下去。 见识过住院区异变的病人狂暴时,都觉得心惊,都知道有多可怕,比起发疯的狗还要癫狂,追着人就咬,一口下去命就没有了。那时候廖明和张靖力并没有在住院区内,没有见识到感染魔鬼病异变的可怕,但是王辉雄就不同了。他见过也深知异变的恐怖,在看着李予异变时,已吓得不行了。再看到李予将廖明扑倒,立刻两眼一翻,在地上抽搐起来。王辉雄的心脏病又发作了,没有人能帮忙倒下的廖明。 咔嚓,清脆的粉碎声,李予咬在椅子的木腿上。原来廖明临急时,摸到那被抛开的木腿子,急忙伸来横着挡在脖子的上方。 “嗯呀。”李予两手将廖明抓着,一下从地上站起来,把廖明高高地举起来。然后朝着桌子下去,啪嗒声响,廖明的壮实身体像条肥腩肉,被李予拍在桌子上。 这时候旁边已无东西可抓,廖明只剩两条手臂架在自己的脖子前,但对于异变后倍增的强横蛮力的李予来说,并没有形成阻挡。 李予张口准备咬下去时,到了一半却停住,抬脸一看,张靖力正拿着手机塞到他的脸前进行直播。张靖力要将他吸血时的状态直播出去。李予突然双目圆睁,伸手抓住张靖力的手腕,一下将张靖力拉上桌子上。 张靖力仍旧不忘直播,“各位各位,现在我被恶魔捉住了,他要吸我的血,我可能就快死了。趁着还有点时间,我想对各位说不要将视频转播,这个是一级密锁事件,希望各位不要忘了甄城的规矩。对不起了各位,再见……” 沙沙…… 那手机已被李予夺走了,他轻轻的一摁,手机外壳已爆开,视频连接也中断掉。李予再一使劲,手机就成碎片,像爆炸一样飞开。 李予正凶恶地盯着张靖力。 “来吧,”张靖力撇开脑袋,露出半截脖子,并用手擦了擦,“我就知道今天的命过不了明天的。” 李予的身体一震,他魔鬼的本性受到内心正义的冲撞,出现偶然的眩晕。 面对着昔日的同事,即使张靖力屡次与他作对,李予依旧没法平静内心的一股怨恶,他恨不得亲手刃了这家伙。但此恨非彼恨,在他心中友情堪比天高,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张靖力惨死自己手上。 那被魔鬼控制的身体,强行将脑袋转向了廖明,立刻心里那股汹涌的情绪逐渐平息。 廖明正在逃,他爬出半个身子了,却没能逃离。李予伸手一下抓到廖明的脚,猛地将廖明拖了回去,像狮子一样张开血盆大口。 旁边的张靖力再次扑过来,伏到廖明身上,高叫着“来咬我啊!有本事就咬我啊。” 其实张靖力并没有这么的好心,如果换成是异变的病人,张靖力第一个逃走。但是这是李予,鉴于他和李予之间的恶斗,张靖力觉得如果死在李予嘴下,有种大义凛然的英雄气概。他就是这么的贱,不与李予你死我活的纠缠到死绝不罢休。 这只不过是张靖力的一厢情愿而已。李予挥手一巴掌,将他扫到会议桌的尾部去。然后李予抓住廖明,像捏着小鸡似的,把他的脑袋攀向一边,露出整截脖子。 砰!会议室的门被撞开了。 保安队长扛着二十四根管制铁棍跑进来,他已全副武装,身披厚厚的防咬橡胶背心,手腕套着三寸厚的作战手套,还持着一个防爆盾。 自从住院区出事后,王辉雄深有忧虑,为了强化安全系统,不到半天,医院立刻给保安每人都配备一套对应特殊事件的装备。也算得王辉雄考虑周全,没想到李予在会议上就来了异变,也算得张靖力的直播,保安区收到了视频,立刻赶了来,正遇着李予未咬廖明。 门外还聚着几十个保安,他们不敢进来。 “恶魔,放开廖医生,束手就禽把,你已无处可逃,管制处的人马上就到。”保安队长躲在防爆盾后面,露出半个脑袋说话。 他们没有任何的对抗经验,就算是上次,这些人也只在住院区外面围观。 李予瞥了眼这名冒死的家伙,不将他放在眼内,他依旧向廖明的脖子咬下去。 保安队长向李予扔出根管制铁棍,打到李予的脑袋上,磕的一下让李予停止了动作。李予从眼皮上射出恶狠狠的目光,保安一个惊吓,躲到半透明的防爆盾后。保安又扔出根棍子,却被李予伸手接住。 动作停滞了一下,接着猛地往会议桌敲下去,会议桌被棍子敲出了个大洞。李予伸手按在会议桌上,往上一跳,像只蝙蝠跃上屋顶,然后撑着屋顶往地面上弹跳,疾扑而下正中保安队长。 在隔着防爆盾的情况下,李予依然把保安队长蹬得半死在地面。 这时候廖明已反应过来了,抖抖地戴回眼镜,看着会议室门外满满当当围着的保安,扯起喉咙尽力大喊,“消防栓,快用消防栓淋他。” 连喊两次,门外的保安终于有些回过神,跑去拿液氮灭火器,那个存有各种消防器具的消防栓就在会议室的门旁边,主要以液氮居多,因为顾忌医院的药品的化学成分,其他灭火器都不大合适。当啷当啷一个个地背到后背上,再跑回来,前后不到十秒。 被魔鬼控制的李予正将半死不活的保安队长玩捏在手,十分享受众人的惊叫,似乎他已经将整个医院掌控在手里。 突然出现的灭火器不被李予放在眼中,他看也没看,拿着保安队长的脑袋狠狠地扔在地上。这些保安看着队长被虐,都吓得愣了,廖明代理保安队长大喊开射。 嗤嗤…… 从管口喷出去的液氮立刻汽化了,冲到李予身上,在他的衣服外面结起薄冰。这种汽化的液氮可以将温度瞬间降低到零下二十度左右,完全能将人瞬即封冻住,对付细菌和病毒最有效。 刚开始李予还能挣扎几下,随着封冻的面积越来越大,他体内的魔性越来越弱,被冷冻得像没了脾气的人。 很快李予整个人就被封冻住了。那些暴突的血管像蠕虫般收缩,渐渐隐藏到皮肤下面,面貌迅速恢复正常。只是他的魔性还未走,正透过薄冰恶狠狠地盯着拿液氮灭火器的保安。但他没有力气将薄冰挣破。 薄冰并非很厚,平常人稍稍用力就能碰碎,而异变的魔鬼人却挣不破,这把廖明看得啧啧称奇。看来他的研究很实用。 “小心把他看住,不要让他把冰弄碎了。”廖明从会议桌上爬下来,尚惊魂未定,好奇地围着李予打转,却不敢靠近。“你们几个如果发现不妥,就立刻用灭火器喷他,知道了吗?其他人给我去把停尸房的冷气机搬几台上来,注意不要搬多。” 接着廖明转身去看王辉雄,只见王辉雄脸色惨白,双目上翻,口角吐白沫,已一动不动了。廖明立刻又叫人准备手术,要抢救王辉雄。 张靖力在会议桌上偷偷地把坏手机捡起,捡重要的部件塞进口袋里,左右看了看,没有人理会他。于是他揣着坏手机大摇大摆地走出了会议室去。 不久管制处的人也来了,自然还是孙武宫带着管制处和研究院的联合队伍,一脸兴奋的奔入会议室。 孙武宫近距离地站在冰封的李予前面,几乎是贴着脸孔来观察李予,鼻子吐出的气息在薄冰上显出一块白气。那些拿液氮灭火器的保安都替孙武宫捏一把冷汗,在五月的酷热的天气里,薄冰不知道能支撑多久。虽然他们拿着灭火器,但这距离,只要嘴巴一张就能咬到。 薄冰里的李予盯着孙武宫,眼睛露出狡黠的笑意。 第56章 接受采访 大批的记者围着医院门口,追着乔安医院的院长采访,主要内容自然离不开张靖力直播的视频了。 “请问院长,医院里面有个变异人是真的吗?他是不是有特殊的癖好呢?” 院长无奈的多次强调当事人并非有恋女尸的行为,这只是误传谣言,医院内部有严明的规矩,严肃的作风,不能以一个无知之徒的一派胡言作为视界信息。 但依旧毫无作用,“恋尸的癖好”像个**在甄城内爆炸,成为市民茶饭余后的笑谈。 “恋”与“殓”同音,因而市民并没过多的另眼相看,都纷纷留言支持殓所事们的“殓尸”。 经过会议室直播异变的事情后,魔鬼病的事情已掩盖不住,被传得沸沸扬扬。好事者开始挖掘事情的真相,相对而言管制处在竭力的杜绝谣言的源头。 “院长……” 会议室的门口众人纷纷让开条路,年迈七十六的院长领着一队高管突入会厅内,大堆的记者跟在后面进入,一下子将整个厅给站满位置。 孙武宫从椅子上跃起来,快步上前去握住院长的手,礼貌地谦虚一番。 “闹事的人已经被控制住了,只伤了一个保安。王辉雄因心脏病发被送去抢救,目前尚未脱离危险。”孙武宫汇报后,突然堆起笑脸,“院长,这是一级密锁事件,你看,要不请这些记者先到外面等着,等研究院处理完事情再进来拍照?” 院长点点头,并不理会孙武宫说的话。他直接走向立在会厅的李予,老眼昏花地上下打量薄冰里的人。 三个保安拿着液氮灭火器,小心地保护院长。 “王辉雄呢?”院长盯着冰雕一样的李予,忽然问旁边。 孙武宫愣了一下,略为尴尬靠近去,“院长,我不是王辉雄,我叫孙武宫,是研究院的副院长。” 院长看了一眼孙武宫,哦了一声,“辉雄,这事情得通知管制处来处理才行。” “院长,密锁事件都是研究院处理的。”孙武宫的笑显得僵硬起来。 不知道院长是有意,还是老年痴呆,一口一个王辉雄,让孙武宫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但总算有两个人来给院长解释,说明了现场情况。院长略略点头,那老花眼镜擦了擦,收回衣袋里面。然后一挥手,孙武宫还未明白什么事情,就被两个保安架住抬出了会议室。他带来的人也被一并的赶走了。 “哼,老头子,你等着瞧。”孙武宫气呼呼地带人离开。 廖明闻讯从手术室中奔出来,正好遇着孙武宫离去,就将孙武宫拦住道歉一番。孙武宫并不领他的情,依旧头也不回地离开。廖明又向着会议室奔着过来。 此时,会议室内院长正看着李予,围着转着,一边哦嗯地似乎有些想法。记者正忙着拍照,却不敢靠近去,但是一直噼哩啪啦地说过不停。 院长的副手在院长侧边悄悄的问,“院长,刚才当着这么多记者的面,把姓孙的气得,他回去一定会就此大做文章的。” “嗯,我知道。这事情就当不明白,就算有研究院给他撑要,也不能拿我怎样。”院长满不在乎的说。 “可是……管制处那边会罢休吗?” “我们不能处在被动。上次研究院强硬要求放人,这不才闹出这么个变异人。王辉雄说得对,把他交给管制处,什么事情都一了百了。” “那现在该怎么处理?” “推给管制处去办,是他们的责任没放好。规矩就是规矩,不论谁打破了,都得负起这个责任。研究院最近和他们走得老熟,你看这姓孙的毛头,还带着管制处的人来着呢,哈哈。看得老夫老不顺眼。” 后面突然一片的喧哗传来。院长和他的副手急忙转回头,原来是廖明赶来了,张靖力录制的视频里面,正是廖明和异变的李予在对峙,因此被记者围着来采访,问他对付变异人的感受。 廖明遮着脸硬是往里面挤进,他已经看见了院长,一只手在向院长打招呼。但是院长并不给廖明解围,反而饶有兴趣的挥手示意廖明接受记者的采访。 “请问廖医生,刚才你被抓着的时候,害怕变异人吗?”记者问。 “咳咳,这个问题无可奉告。” “那有些人说前几天医院的住院区内的病人发疯,也是变异人吗?他们和变异人很相似吗?” 廖明看了院长一眼,还是那句,“无可奉告。” 这时候院长终于说话了,“各位,不存在变异人的。你们看到的只不过是吃了过量兴奋剂导致癫狂,你们可以看这屋子里的这个,和平常人没有完全没有两样。如果是变异人,那他的基因已改变,能变得回原样吗?谁也没有见过真正的变异人,请各位不要乱猜。” 记者对着冰雕的李予又是一顿拍照。 李予并没有死亡,只是不能动,这些话他都听在心里。而控制他的魔鬼,对着每个看他的人都是恶瞪,恨不得能从眼睛里喷出火焰,想一把烧死这些围观者。廖明引导着记者到李予前面,稍作介绍。 “这位是医院里的同事,叫李予,因为前些天在帮助发疯的病人时不幸被感染,所以各位不要靠近,以免变成他这样。” 这些记者立刻惊叫,一窝蜂地离开,又回到远处去拍照。 廖明继续说,“但也不用太惊慌,只要有冰,他就不会乱动。” “请问廖医生,听说这位姓李的同事,是不是经常夜里对尸体有些不妥的行为?” “绝对没有这回事。没听到廖医生说的吗?这位同事只是被感染,不是因那些事而变成这样。那些全部都是谣言。”院长再次强调。 廖明补充说,“这病的起因是吃了被换的止血药,因为药物的作用,导致人看起来像是变异。通常来说,只是血液堵塞血管,引起局部面积大量充血,才让身体看起来十分怪异。而变异是个医学术语,是说基因或环境引起的突变,是个不可逆的过程。大家不用怀疑这位同事的情况,他绝对没有谣言所说的那样。” “听说传这位姓李的同事的也是你们医院的同事?” 廖明这才想起张靖力,这家伙早已经逃出医院。院长一头雾水的看着廖明,廖明只得过去给他解释是张靖力通过手机直播,把李予的事情说出去的。 “各位,不好意思,我们医院会对此起谣言负责到底,处理的事情稍后会和管制处讨论,请各位不要轻信谣言。” …… 采访持续到了下午。 这段时间里,保安前后给不能动弹的李予喷了八液氮,以保持他的形状,待采访结束后,八台冷气机合围护着李予进了殓房去。 廖明被记者的一顿问答后,好不容易才应付过去。随后被院长叫过去委以重任,因变异事故,院长要求廖明务必查清楚变异的原因。 管制处的人早来了,在院长办公室内密谈了四个小时,终于满意地走出来,然后在医院内抓了几个人走了。 医院的研究室被让出个房间,作为廖明的临时研究传染病的研究室。 很快医院就方面派人通知了李芷晴,但不能前去看望,防止感染,李芷晴只好托魏鸢借些门路去医院探看李予。 魏鸢一伙人抓住从医院逃出来的张靖力,取得手机的储存卡,然后秘密地囚禁起来。 午夜的时候,魏鸢一伙人终于行动,借着夜色的掩护潜入医院里。 李予已经被冰冻一整天,但还是魔性未除,眼睛都变得血红。 这伙人把殓房的门撬开了,潜了进去,魏鸢冒险将李予头上的冰打碎,露出嘴巴的位置,然后把安眠药灌下去。不一会李予就陷入沉睡中了。 “魔鬼,现在怎么办?”魏鸢看着昏睡的李予,问白发的年轻男子。 “现在只能靠他的意志了,如果被血毒侵蚀完的话,他这辈子都不能再变回人类的模样。”白发的年轻男子回答,边指挥手下收拾工具准备离开。 魏鸢叹了口气,“希望他不要被打倒。” 白发的年轻男子停了一下,忽然说,“还有个办法可以唤醒他的人格,但这办法得有他最亲近的人才行。” “我?”蓦然魏鸢的脸变得通红,有点害羞的低下脑袋。 “想什么呢,你这傻子。”男子说,“我的意思是说,他的人格依旧存在,只不过是寄托在他的心里。我们说的话,他心里的人格是可以听见的,如果他妹妹来劝说他,说不定能让他的人格回来。” “啊。”魏鸢傻傻的笑了。 白发的年轻男子是魔鬼病的感染者,对这事十分熟悉。 当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被早已埋伏好的管制处的人抓个正着,就在医院里打了起来,白发的年轻男子靠着异变,保护魏鸢逃了出去,其余的同伴都被管制处的人抓了。 对于这事情院长很是怒火,指责是研究院的人想来盗尸,但是没有证据,魏鸢这伙人保守着秘密,管制处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这天,天还未亮的时候,孙武宫就带着研究院的人来医院进行报复了 第57章 控制 殓房内匆匆走动的脚步,踏踏……踏踏…… 唔,我死了吗? 沉寂在黑暗的精灵游绕在李予的周围,他抬起双掌看了看,那手掌布满血红的线根,从关节丝丝缠缠直到指尖上,像树根的斑驳。 六根手指都被丝线牵连着,延伸进无尽的黑暗中,他只剩四根手指,分别是左手的小指与中指,右手的拇指与无名指。 “在这里,快过来把门打开,不要浪费时间,后面的门也是。” 砰的巨响,似乎是爆炸了。 谁?踏踏…… 李予惊吓地往前方看去,但是漆黑里什么都看不到。四周好像有无数的人在靠近,脚步声就响在身边,但是他依旧看不着他们,也触摸不到。李予惊惧地往后退缩,却发现移不动不了脚,他低头一看时,又吃了一惊,原来脚后跟上也长出红丝线,像是树根牢牢地把脚扎在地面上。 红色丝线越缠越紧了,李予拼命地踢开。这是什么?啊啊…… 殓房昏暗的灯光照着一队人进进出出,他们搬着僵硬的尸体,这些被感染的尸体看起来非常吓人,白色的皮肤透着黑青。 两人或三人抬着一具,穿着黑色的紧身衣,像是从黑暗中滑出来的影子。 他们的脸上都蒙着黑色口罩,头发也被包紧了,手上戴着手套,全身上下几乎只露出眼睛。忽然一人将口罩扯了来,出现张方方的脸孔,是孙武宫无疑。 他瞧着结冰的角落,快步走近,那贴着墙壁像个茧的东西里,正是昏迷的李予。 “快快,这里,把他给我抬出去。”孙武宫急忙招来手下,“小心点,不要把冰打碎了,这可是头等的大事,碎了你们全家都赔不起。” 五个人匆匆地拿着工具过来,小心地将冰雕从墙上凿下,然后抬起来慢慢地搬出去。 这时候是四点多,管制处经过熬夜蹲伏抓捕魏鸢和她的同伴,累得够呛,以为没有事情,所以都忍不住瞌睡。 研究院的人搬着感染的尸体从医院的后门走,经过短廊道,到连接殓房的地下停车场,直接搬上运输车。六辆运输车,很快就将地下殓房内的百来具尸体装满,但不到四分之一。孙武宫看着挺满意的,他考虑着再来运一趟。 其中孙武宫坐的那辆车给李予空出一个很大的位置,他一座冰雕既重又要小心,研究院的人搬很慢,孙武宫都等得不耐烦了,不断地催促。 “快点,快点。时间紧着呢,都给我手脚利索点,磨磨蹭蹭的。”孙武宫叼着烟,在车顶上看着手下将李予搬出通道。 忽然,就在搬过通道口的时候,有个不小心的被门框绊了一下,结果倒了。他倒下还好,结果牵连到李予,歪斜的冰雕擦到门框边上。孙武宫看得猛地倒抽口冷气,从车顶上爬下去,上前就给他手下踹脚大腿。 “该死的这么不小心……”孙武宫骂着,在冰雕的擦口处检查,发现只是微小的裂痕,便吩咐,“赶紧搬上车,回到研究院再说。” 冰雕被抬起搬上了运输车,刚放下时,剥裂声阵阵响起。 孙武宫眼睛一下睁圆,四十多岁的脸孔上惊讶之色顿现,像是绽开无数的皱纹,“啊——快撤。” 他当先跑向另一辆运输车,一下就钻进了车里,手下见这样,也都纷纷撤回到车内。六辆车瞬间关上车门,满满当当的准备撤离。 孙武宫看着安放李予的那辆车时,又吃一惊,冲那辆车大骂着,“白痴啊,还上那辆车,真不要命,全都给我下车到别的车上。” 手下慌忙下车,再上别的车去。 “出发。”孙武宫慌得忙不迭的喊。 五辆运输车歪歪扭扭地冲出了停车场。 余下的这辆运输车,车厢内剥裂声依旧,越来越快,越来越急促,突然一声碎裂,冰碎成碴子从李予身上掉落。李予像具僵尸,硬冻地倒下,跌到车门的位置,滚落到地面上。 停车场内没有阳光,但温度却不得,空气里有股燥热的潮湿感,靠殓房门这边冒出阴冷的气息,漆黑里静悄悄的。 忽然过道里人影晃了一下,白色的人影渐渐出现在过道门口,在车灯照射下伸手挡着眼睛。他在寻找什么,眼珠在指缝隙间转动,一下看到地上的人。 和他同样白色肌肤的人,一动不动地伏躺着。这人盯了一会,目光转到运输车上,忽然张嘴疯狂地呲起牙齿,猛地转身跑了。白色身影没入黑暗里不见,脚步声渐渐地消失。 城市的夜空依旧没有星光,漆黑像是乌云,有种灰暗的颜色。这是城南许多的化炼工厂冒出的灰色烟囱气积郁而成,滞留天空上面。 许久也有没雨下了,城市的夜依旧繁华,灯光遍布闹市区,把整个闹市染成五颜六色。烟尘弥漫的空气钻进每个人的鼻孔,怠倦的脸容,无法移动的疲劳躯体像机车般沉重。 一声惨叫像是地狱般传来,又遥远地传上云霄。 醉酒的人像是梦中惊醒,看看左右,却没发现什么,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倒头继续沉睡。 沉寂…… 停车场内三百盏灯大亮起来时,廖明正带着几十名保安出现在停车场内,全部都全副武装,个个配备了液氮灭火器。 “这里!” “还有这里,也有一个。” “不,是两个。” 黑暗的角落里不时出现尸鬼袭击廖明这队人。保安持着液氮,不管是人是鬼,恐惧的他们见着人影就喷。但还是惨叫连连。 “不管他们,快走,到过道那边去。”新任的保安队长命令他们,保护着廖明奔了起来。 一队尸鬼跟在后面。 嗤……液氮凝成的薄冰不管用,只要被碰到,立刻就碎了。砰砰,有人开枪了,突突突,咻咻,子弹穿梭在尸鬼中,溅起黑色的液体。火力将尸鬼暂时压制住。 “别浪费子弹。”保安队长拉住手下,“到了过道口再打。” 很快他们就奔到了连接殓房的过道口处,用子弹清理了运输车周围的尸鬼。这些尸鬼基本是打不死,即使脑袋中枪,还是狂笑着冒进,得把整个脑袋炸掉,才能让它们动不了。子弹配合着液氮疯狂扫射,总算将过道处的尸鬼清理掉了。 后面的尸鬼也被压制住。 廖明半跪在地上检查李予的身体,还有活气,便让两名保安将李予搬上车厢上。 保安队长和几名安保爬上车顶,打算为运输车开路,不料安装在屋板上的消防管道也爬了尸鬼,从头顶上跳落下来,瞬间咬了保安队长和那几名保安。 失去队长的保安队顿时乱了起来,负责掩护的保安,莫名其妙地往通道里跑,结果在里面遇上尸鬼,惨叫着死了。 廖明拉住两名保安队员,迅速将车厢门关上。 “你们会不会开车?”廖明看着两个吓得脚软的保安问,但他们抖个不停,连回答都困难,廖明只好放弃。“给我看好他,我带你们出去。” 他从侧门进了驾驶,拉动手杠,发动了运输车。幸好学过几年开救护车,那是廖明初到医院实习的时候,被安排在救护组里,他厌恶和人打交道,所以学了开救护车当司机。三年下来,正式当医生时,才进了传染病科。 传染病本来是疾控中心的科目,自从五年前爆发的一场魔鬼病,管府取消疾控中心,让乔安医院来接替疾控中心了。 运输车撞翻数十个尸鬼,迅速奔离,留下几十个保安的惨叫,停车场内变成了魔鬼地狱。 一口气冲出到地面,外面守着管制处的,还有手臂粗的钢铁笼子罩着出口,只留个门给运输车开出来。 等车子驶出,他们马上把铁笼子的门闸上,用*****焚烧追随而来的尸鬼。 终于阻止它们外逃,也把李予抢了出来。 廖明正从驾驶室下来,管制处的人把车门打开,两个保安立刻惊叫着滚下车厢,“他,他,他活过来了。” 廖明吃了一惊,奔到车后,就见李予正面站在车厢中央。 管制处齐刷地举起武器。 “等等,”廖明叫着,他发现李予有些不同,“都先别开枪!” “这是……”李予迷惘地看着周围,不明白自己为何在车厢里,管制处的人为何用枪指着他,“我犯了什么错?” 廖明再看两眼,确定李予没有攻击性,“不是你的错,应该是你被感染了。” “感染?哦对了,我还未死。”李予猛地感觉身体饥饿到无力,顿时跪下来,他的眼珠也在发抖。 “你怎样了?”廖明试着上前查看,李予的猛地抬头,吓得他一跳,赶紧缩回去。 数十支枪齐刷刷地装上膛,假如李予再动一下,下一秒就会被子弹打成马蜂窝。李予并没有动,他抬起头,视线越过这些人看向更远的地方。钢铁笼子口,漆黑的车道里面,数十双眼睛发着魔鬼的笑意。 “他们……”李予被惊吓住。 “是的,”廖明回答,“这些死去的人又活过来了。” 不不,不是这样的。李予的脑子里有个声音在喊,这与他猜测的不一样,他在殓房内遇见的女尸是会说话的,有着个人理智,而非这些行尸走肉的尸鬼。到底是什么地方出错了?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第58章 血液实验 *****冒出的火焰足够让尸鬼害怕,它们对火特别敏感,黑色物质像汽油一样容易被点燃,只要沾着火,它们的整个身体就都自燃起来。 冰与火都是能克制它们的武器。 “喂,你们小心点,别弄坏了铁网,让他们跑出来可就不得了。” 停车场外围走来一队穿甲制服的冷面管制,为首的那个披着厚重的大衣,一手背在后面,一手对着正在喷射铁栏的管制人员指点。 守卫在场的管制人员见到此人,立刻敬礼齐喊,“司务长大人!” 司务长拉了拉大衣,朝手下挥手致意,铁脸上露出笑容,“行了,休息下吧。” 两个士兵齐步奔到运输车后,对着廖明立正,报告说司务长大人到了。廖明从车后站出几步,看见一众管制司前面的矮小胖子后,挥手让人将李予带下来。但是这些管制处的人都害怕得要命,慌张地互相看着,单看不动,廖明只好亲自上去将李予扶下车来。 “廖医生,我还有没有得救?”李予看着数百的管制人员既惊惧又凶恶的盯着自己,心里也是清楚,被别人知道异变的后果。 “现在还不清楚,”廖明在李予的耳边悄声回答,“我只找到了对付这些东西的方法,但还未找到感染源头,和治疗方法,但我确信应该可以治疗的。” 两人朝着司务长走过去了,只有二十步的距离,司务长老早就看见了他们,欢迎似的张开双手。 “哈哈,廖医生,你是我的功臣啊。” “不敢当,司务长打人。”廖明在司务长前面轻轻弯腰,然后介绍李予,“这是那位被直播的感染者,叫李予。” “啊?”司务长倒抽一口冷气,嘴角抽了一下,脸上还是极为镇静,“你好,我叫陆水佑,管制处本司的司务长。” 李予略略看着陆水佑的胖子脸,低着脑袋不敢大声说话,但他看到陆水佑的双腿在不停地抖着。 “司务长大人,我有个不明的请求,这些要怎么处理呢?”廖明吭声的问。 陆水佑和旁边的管制司员悄悄地议论几句后,“焚烧掉吧。和五年前的一样,集中所有的人到郊外的树林,全部焚烧掉,防止感染外传。” “但是……”李予刚想说话被廖明拉了一下,把后面的半截吞回了肚子。 “但是什么?”陆水佑眯着眼睛问。 廖明从身上拿出份文件,将话题转移,“司务长大人,院长要求我将此份文件交给你,这是辞职信,他觉得医院发生大面积感染是他的责任,所以不想继续让你难堪。” “哈哈,这个老头子,成天就知道推卸责任。” 陆水佑将文件接过来看眼,然后扔到手下的*****前面,文件立刻被点燃。“我不接受他的辞职,这事就当责任记在他头上。在事情进一步发展之前,给我好好地看着医院吧。现在正缺人手,我不想连医院也变成下一个疾控中心。” “我会转告给他了。”廖明再次鞠躬,然后将李予拖走了。 两人迅速回到医院的正门,里面已经变得冷清,才一天的时间,好像从天堂掉到地狱了。 自从会议室闹出异变,李予得到了很多的人支持,却没能为医院争取到解释,没有检查药品,就直接使用了,这让医院的信誉度降到最低。很多人都怕会变成下一个感染者。特别是昨天新闻采访之后,医院解释说李予是被感染的,他们认为是在医院,所以就更害怕了。 事情好像越闹越凶,连部分医生都不敢来上班了。两人从前台经过,看着空空的前台,心有感触,前两天都还在这儿说笑来着,现在所有的人都四散了。 王辉雄虽然手术成功了,但尚未苏醒,王莉美正在照顾他。 李予从病房外的门扇玻璃窗看进去,看到王莉美的背影,心有惭愧。其实王辉雄对他不错,要不是他瞒着自己感染的事,也不会将王辉雄吓出心脏病来。 “这不怪你,谁都会有私心。你已经尽力了,说句真心的,我们应该一早就有所警觉,只是不相信你说的话。”廖明拍着李予的肩膀。 “当初我也不敢相信,停尸房里的女尸竟然会活过来,还开口说话了。”李予说着,犹如回到了当晚,心里惊惧不止。 “事情到此已不能返回去。现在,我觉得可能那‘女尸’和你一样,都是个另类的感染者。我需要你的帮助,搞清楚这件事情需要用到你的血液,希望你不要介意。” “嗯,我是全力支持你的。”李予激动地握紧拳头。 他突然感觉满满的希望,如果得到廖明的帮助,说不定李芷晴就有救了。 “走吧。” 离开了住院区,两人到了廖明的新办公室,研究区的分隔出来的单独小空间。昨天刚得到这个位置,还没来得及整理,不过时间无多,得抓紧整理头绪,分析出感染源才能有效地控制疫情的发展。 廖明简单地拼揍了一台光谱分析议,一台离心机和一台遗传对比校对器。他抽了李予的血,先做了切片。 黑色的血液在电子显微镜百万倍放大下,找不到半个红细胞。 整个切片只有黑白两种颜色,黑色的是血毒,程螺旋杆困形状。它活跃程度非常可怕,在切片镜里像闪电一样的游走,差点让电子镜捕捉不到单体细胞。白色的是白细胞,它像是血毒的保镖,一整个长队组起来,把血液里的其他杂质排除,为血毒繁殖提供空间。 “你看,有些不可思议,它们竟然能和白细胞共存。不,它们更像是欺骗白细胞,让白细胞成为它们的卫队。”廖明感叹着将电子显微镜的视镜递给李予。 李予接过去细看,虽然看不懂,但同样是医系出身的他听得懂廖明说的话。 “红细胞呢?一个也没有吗?” “被吞噬了。” 廖明取过实验用的人类血液,滴一滴在切片上,透过视镜看到,血毒迅速侵蚀到血液里,一下就将红细胞刺破,除去细胞膜,里面的内容物质都被血毒吞噬同化掉。然后吞噬了血液的血毒,产出一种白色的小分子物质,廖明称为诱导素,是让白细胞产生信赖的物质。 “如果我们将这些诱导素去除掉,是不是就可以减持白细胞的信赖,让白细胞去消灭他们?”李予听廖明的分析,产生一个救治的想法。 但是廖明却摇头。 “诱导素是它们自身产生的,即使将血液透析,也无法保证它们不会继续产生。而且这些东西在吃遗传物质,根本是杀不死,其强悍程度也导致没法医治。” “那不是没救了?” “不,有救。”廖明从冷藏箱里找出一包红色液体,看着非常像血液,“这是我托人在黑市里卖到的提炼血液,因为用黑酒过滤了遗传物质,只有血红素,供给它们时不会差生诱导素。” 廖明拿着鼠标点了两下,让机器将提炼血液滴到切片上去,“你看,白细胞开始远离它们了……” 此时李予却巨震,想不到魏鸢说的没错,化炼工厂提炼的血液就是供给那些感染魔鬼病的人,他们既不会被侵蚀意识,又能保持着异变的状态。 但是魏鸢组织里那些自称为神的家伙,没有提炼血液也能保持异变的状态吗? “喂,想什么呢?有听到我在说话吗?”廖明拍了李予一下。李予惊醒,往视镜看去。 视镜下的血毒孤立无援,慢慢地被各种杂质包围,越来越臃肿,逐渐失去活力,像变老一样减慢速度,最终变成蠕动。然后被白细胞一口吞噬,分解处理掉了。不久整个切片恢复纯白,只有白细胞在游动。 廖明将切片取出来看了看,镜片下清晰得像是一滴清水。 “这个……”李予犹豫了一下,“是不是说明提炼的血液可以治疗这些东西?” 廖明还是摇头,“只是可以让它们死亡,说不上是治疗。人体本身是产生血液的,产生遗传物质的,想要得到无遗传物质的血液只能通过提炼的方式,所以无法根治。即使通过注射这些提炼血液,也只是暂时抑制病情。何况这些提炼血液根本不能注射,里面的酒精就足以让人死亡。” “只能喝了?”李予禁不住体内的冲动,干咽了下喉咙,他好像好久没吃过东西似的。 廖明知道他心意似的,把那提炼血包给了李予,“是的,只能喝下去,你好久没喝过血了吧?” 李予拿着血包,却又犹豫了,“喝血会不会加速病情?” 廖明谨慎地推了下眼镜,“我想单纯的血液应该会。只要使人发疯的原因还没清楚,并且死人重新‘活’过来,变成行尸走肉又是怎么回事?我还需要更多的资料,才能得出结论。现在我连个猜测都没有。” 他看到李予有顾虑的盯着提炼血液的血包,便说,“放心吧,吃这个不会加速病情,还能维持你的生命。” 于是李予再无顾忌,放开喉咙,用牙齿咬破血包,大口大口地喝起来。一阵舒适传遍全身,四肢瞬间又恢复了活力。他的眼睛像闪过精光,又变得炯炯有神。 第59章 医生被掳走 李予已经喝完提炼血液,体力完全恢复。廖明拿着一支血液样本扔进离心机的时候,他正在上厕所,畅快地撒了泡尿。连夜来都被冰着不能动,确实是憋得够急的了。 回到医院研究室,廖明不在,离心机还在运转,但是地上溅了摊血迹。李予疑惑地看了看,踏进研究室,随即就明白了,廖明被抓走了。 过道的尽头处留下只医院配发的皮鞋子。 李予迅速追过去,他不能让救治妹妹的希望被人夺走,在这个城市里,廖明就是他唯一的希望。 一路的追奔,跑过走廊,进入宽大的休息室,那些在休息室内的人见到是李予,立刻恐慌起来,都缩往后面或者四散奔走。李予失去目标了,抓了几个疑似的人物,但没有寻着廖明的踪影。正心急毫无头绪时,忽然医院内红色警告灯转亮起来。 广告喇叭大声地喊,“注意!请各位病诊者注意,有凶手绑架了廖明医生,如有见到者,请立刻和管制处联系。” “什么?”休息室内的人惊讶地小声讨论,突然纷纷向李予投向质疑的凶恶目光。 “你们盯着我干什么?”李予愤怒地冲他们大吼。 很明显他们是把李予当成了凶手。因为他是一名感染魔鬼病的人,或者说是变异人,在这些人眼里李予就是另类。而廖明是传染病的研究者。要是廖明在传染病这方面没有建树,也许这些人就不会作这样的想法了,但偏偏是,整个甄城内除了研究院,就数廖明的防治传染病声名最好。这也不由得不让人做出怀疑:变异人想要治病,但不敢来医院里,只好绑架廖明;而李予是变异人,和他们是同类的。 两个猜测合在一起,就是李予绑架了廖明。至于李予就在他们面前,他不可能分身去绑架廖明的事情,这些人可不管如此简单的事实。 “喂,另类的,你绑架了廖医生了吗?” “我没有。”李予紧紧地握着拳头,抑压着心里的怒火。 他刚喝过血液,体内的魔鬼的力量可是很充沛,因为愤怒手上的青筋已经条条暴起,血管像是树根一直攀升到他的肩膀上。 “快放了廖医生,你这家伙,大坏蛋,想把我们都杀了吗?” “快放了廖医生……” 这些人像是苍蝇一样,一句句地声讨李予。 “不!”李予仰天大吼,已经无法再抑制心里的怒火,血液瞬即充上头上,根驳的血管爬满脸上。 啊—— 看到李予异变后的模样,这些人吓得惊恐大叫,再也顾不得声讨了,亡命地四处奔散,希望李予要杀的不是他。 李予静静地看着他们逃窜,咬着牙齿将一股魔鬼般的冲动抑制住,他不想杀他们,如果不是他们逼得他无处可逃的话。心内的魔鬼正逐渐隐退,李予像是跑完一万米后,累得弯下腰呛声咳嗽。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在这儿,别让他跑了。”身后一声紧张叫喊,从走廊出传来了杂乱的奔跑声音。李予回过头去,就看见管制处的人拿着枪对着他,“别动,你跑不掉的,这里已经被封锁了。”他们一下拥进休息室来。 此时李予身上的力量还未消退,他也想束手就禽,可是他怕控制不了这股力量。它就像风暴一样在他体内窜动,也许下一秒就会爆发。 “我……”李予犹豫了,两手举起一半顿停住。 正在这时候,外面楼下传来轰隆的爆碎声,整栋大楼轻微地颤抖了一下,接着突突响起乱射的声音,抓住他,楼下的人大声喊。但是随即惨叫连连…… 不能束手就擒,李予突然改变主意,趁着抓廖明的凶手还未走远,他想将廖明夺回了。 他迅速转身,这时候管制处的人也开枪了。砰砰几声,一颗子弹击中李予的肋下,一颗子弹击中他的腹部。李予趔趄了一下,并没跌倒,痛觉神经好像被阻断,他连半点痛都感觉不到。 李予猛地从另一端的门口奔出,又是条廊道,尽头的转角没有房间,李予脚步飞快,转眼就到了转角。 身后子弹射来,从脑袋边飞过去,从耳朵边擦过去,打在转角的墙上飞射起墙灰。 “别跑,啊又射偏了!”管制处的人懊恼地叫着。 李予矮了矮脑袋,子弹全打在墙上,他攀着墙猛地转身,转过廊道,看到右边有扇紧关的门,门上有个紧急通道的牌子。李予一脚将门踹飞,看到楼梯出现在前面。 此时,猛地一发大石头从他背后飞过,几乎是贴在他的后背肉,轰隆,那些追上来的管制处的人被击中,当场毙命四个。 “这儿也有一个,快开枪啊!”管制处的人急急地喊,边开枪射击。 李予愣了一下,一道身影已经冲了进来,不认识的,但对方竟然和他一样,也是满脸的血管爬抓脸孔。 对方看着他,稍有迟滞,随即拉起他的手,“快走,先逃出去再说。” 李予也没多问,随他拉着往下奔。 管制处的人很快就追上来,几十条枪在楼道上开始射击。 “跳。”拉着李予的人说。 也不管李予愿不愿意,他突然拉着李予按着扶手,从楼梯中央跳到下一层的楼梯中央,子弹全部打空了。 那人没有停,继续往下跳,几个纵落后,已从七层下到第一层。楼梯下有两个在等那人的同伴,同样是感染魔鬼病的人,他们看到李予时,吃惊地互相看了一眼。 “喂,你把这尸鬼带下来干什么?” “什么?”那人吃了一惊,慌忙丢开李予的手,“你到底是谁?” “是你们把廖医生劫走的吧?” 李予早以猜到这伙人就是劫走廖明的人,所以他才故意的跟下来,想看看他们把廖明带去哪儿了?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也不答话,挥拳就向李予打来。 在工厂的时候,李予已经吃过这些完全驾驭让人恐惧力量的人的亏。这次他有所预料,也早作准备,看到他们出手的时候,李予猛地跳开,跃回到楼梯上。 一击不中,三人又追上楼梯来,但是管制处的人已经奔下来,子弹越过李予,向他们打过去。这些人不愿意和管制处的纠缠,先往后撤退了。李予急忙跟上去,管制处的人却向他射击,背上又中了两枪。 李予闷哼一声,嘴里咳出鲜血,他的内脏火辣辣的,不痛不痒,但极不舒服。他摸下背腹,两处地方略显下陷,估计断了两肋骨了。 “这鬼东西跟过来了。”前面奔跑的三人中最后一个回头看了李予一眼说。 “尸鬼。”他们恨恨地回头看李予,但并没有停下来和李予打。 这些人在前面撞破正门的墙壁,一下冲了出去。外面枪声顿时乱起来,显然管制处的人料不到他们会在这儿突然出现,惨叫连连传出。 李予奔向那个破洞的时候,廖明那熟悉的声音却从后面传来。 “小心……” 就在他回头的瞬间,砰砰胸口中了十数枪,李予身影晃了一下,没有倒下,他像是个尸鬼一样立在墙洞中央。 那伙人劫持着廖明奔过来,看到李予没有倒下,瞬即停住脚步了。廖明被打得重伤,被两个普通人扛着。 这里没有变异人,李予不害怕,他转过身来,擦去胸前的黑血。 “啊,是尸鬼,这是尸鬼。快叫他们进来。”那些人大喊。 “不对,我认得他,是那个殓所事,对,就是他感染了变成这副模样。”劫持廖明的一个家伙说。 他们开枪了。李予疾地一跳,速度之快连他们抬枪的速度也赶不及。子弹追着李予的脚尖延伸到天板上,李予蹬在天板反弹而下扑向那些人。 “啊……”那些人失声大叫着慌乱躲开。 眼看着就要抢到廖明,突然旁边闪出个凶狠的身影,一下将李予撞飞出去。李予滚在地上,撞到墙根才停下。 原来是那三人中的一个从外面冲进来了,正看到李予要救回廖明,没有蓄力就飞身撞了过去。李予没有伤到,否则这一撞之下,作为半尸鬼的他不得半边骨头都折了去。 那些人立刻举枪,想趁机将李予打死,但被感染者一脚踢飞了枪。 “快给我滚,时间不多了。我来收拾这个尸鬼。”感染者吼着。 于是他们扛着廖明,在另外两个的感染者的掩护下撤出医院,从墙洞离开了。 “别,别跑,”李予咳出口黑血,他的枪伤虽然伤口不痛,但却对身体造成极大伤害,“给我把廖医生放下!” 李予仰声大吼,积蓄起全身的力气,一股充斥着力量的气势像风暴般爆发。 他猛地一跳,已到了墙洞口,身后的感染者追上来,但是速度竟然比他这个尸鬼慢了半拍。李予回身一脚,踹在感染者身上,弹飞出去了。 感染者闷哼声倒飞回去,站到地上刹着地面退后,直到十米开外方停。一口黑血从嘴角溢出,那双眼睛的瞳孔猛一收缩,继而开始放大,一下子却散了开来。他已经死了。 第60章 医院门前抢夺战 感染者全完不顾子弹的痛,靠着强横的身体,和疾如猎豹的速度,一下就将管制处布下的防线给冲开了。 “守住,不能让他们劫走廖医生。”司务长陆水佑站在车顶上指挥大喊。 两个感染者的其中一人,瞄着车顶上的人,几个急跳已落在车顶上。管制处的人见司务长大人被抓,都不敢开枪,怕悟伤到司务长。 “叫他们住手!”那个感染者一下就抓到了陆水佑的衣领,将他提起双脚离开车顶。 “住手……住,住手。”陆水佑赶紧下命令。 在感染者手中的陆水佑已全不顾形象了,吓得身子都抖起来,然而还是没能得到感染者怜悯。感染者邪恶地冷笑,另一手捏着陆水佑的手肘使劲一拧,咔清脆的骨头碎响,陆水佑惨叫震天彻响。 鲜血沾染陆水佑的手肘,顺着衣服流了下来。感染者舔了舔舌头,眼里贪婪的看着眼前的诱惑,扯裂嘴角般的狂笑。 劫持着廖明的那伙人已经上了撤离的汽车,另一名感染者对着车顶上的这边竖起大拇指,提着陆水佑的感染者回应地挥挥手,示意他们先行撤离。 车子还未开,医院那被撞开的墙洞飞出一个人影,落在医院前门的中央位置,像座雕像一样立着。他半弯腰低着脑袋喘着气,垂下的两手黑血淋淋的,黑色的液体从手臂顺着指尖滴落到地上,溅开点点墨晕。 场上的众人都愣住,吃惊地看着立在他们中心位置的人,两名感染者已经从衣服上辨认出来,这并非他们的兄弟。两人不约而同的瞥视地看去。 “救……救我!”陆水佑认出那是李予,凄惨地叫救命。 李予将脑袋一抬,顿时两道精光射向车顶上感染者。对着李予的目光,感染者蓦然惊吓了一下,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将陆水铭扔下车顶。 “尸鬼,刚才没死,竟然还敢来?你们先走,我来收拾他。”车顶上的感染者对他的兄弟说。 “哈让你玩一会,我等你哦。”撤离车内的感染者轻佻地竖起中指。 数百杆枪管指着下,李予没有一点恐慌,他死死地盯着车顶上的感染者,狠狠地咬着牙齿,一种几乎疯狂的表情。但是非常有气势,仿佛一座大山倾压而下,周围的管制处的人都被吓住,拿着枪的手轻轻的抖动着。 “我不会让你们带着廖医生的。”李予凶狠的说,面上的血管暴涨得越粗。 车顶上的感染者猛地扑下,一拳向李予击去。 那道身影快得如鬼魅,还未来得及眨眼,感染者已经攻到李予的脸前,暴涨的拳头似乎打在李予的脸上。 李予被击得向后倒飞三米,但并未倒下去,他伸手擦去嘴角冒出的血滴。 感染者愕然愣住,不可思议地看着李予,然后发现李予手臂上漆黑的拳印。原来他并没有击中李予的脸,而是在瞬间被李予用双手的前臂封住了拳头。 “哼不过是运气吧,这次没那么好运了。”感染者又提升了几分力度,眨眼打出二十拳之多,从各个方向将李予的脑袋罩住,他想速战速决。 砰砰的拳击声如同擂鼓,二十多拳下去,如果打中一拳,李予的脑袋立刻爆裂。然而感染者再次愣住,李予竟然毫发无损地站在他前面,连个拳印都没有出现。 “不可能……” 感染者还未说出这句,李予的反击拳头已打在他的肚子上。砰的一击,感染者喷出口鲜血,身体就僵住在原地,他的眼珠剧烈的颤抖,突然目光一下散焕,感染者挺直地摔在地面上,一动不动了。 耶!管制处的人看到感染者被击倒了,齐声地欢呼起来,好像压抑在心头的愤怒终于痛快地宣泄出来。 “死,死了吗?”撤离车的感染者惊讶地跑下车来,不管车上的同伴叫唤,朝着躺倒地上的感染者跑过去,探一下鼻息,倏然惊吓着了。 “你真的是尸鬼吗?”这名感染者吃惊地转脸问李予。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请你立刻放了廖医生,否则你也死的。”李予似乎无法控制体内魔鬼情绪的暴走,他时而想笑,时而想狂叫。 这名感染者惊吓地退后一步,但随即决定了信心,小心地站了起来。他暗暗地攥紧拳头,突然他冲了过来,一拳向李予的脸上打去。 “你去死吧,尸鬼!”这名感染者大吼一声,拳头正中李予的下巴。 “唔……”李予闷哼声,整个人被击飞到半空,划出道圆弧。 扑的一声,他像块糯团拍到地面上,挣扎着拱起身体,想爬起来却又贴回地面。“唔?”李予伸手摸到自己的下巴,整个都撕裂了,像铁架子吊在脸颊上。 黑色的血液染了他一手。 看到李予还未死,感染者很是惊讶,但是愤怒很快又现在脸上,他为自己的这一拳感到羞耻。对付尸鬼,竟然一拳不能解决。他疾跑而来,握紧拳头,拉起手臂蓄力,准备再在李予的头上打上一拳,结束这场战斗。 轰隆!医院四楼正面的地方被击穿个洞,一个人影随着碎石飞出来,正好落在感染者与李予之间。打了个滚,这人迅速站起来,感染者的拳头刚好到他前面,然后猛地收刹住了。 “老大。”感染者惊叫。 跳落下来的人背对着李予,看不到他的脸孔,“不要管他了,拿到包裹,赶紧走人。” 说话的声音非常熟悉,好像是哪儿听过?李予搜索脑子里的,突然想了起来,这人就是前几日在他快饿死的时候,给他喂血的那个人。 感染者听了老大的责罚,不敢再纠缠,抱起地上被李予打死的尸体就撤。 这时候管制处的人终于反应过来,纷纷朝感染者开枪,但是子弹连感染者的鞋跟都没碰着。两人迅速逃回撤离车,关上车门飞快地离开医院。 “给我追,别放过他们。”司务长陆水佑抱着折断的手臂指挥,数辆管制处的汽车追了出去。 李予也想去追,无奈爬不起来,他想说话都说不了,只能在喉咙里发出声音,嚷着要感染者还回廖明。可是下巴已经撕裂,整句话连个标准的音调都没有。 “这人怎么办?”管制处的人向司务长陆水佑报告躺在地上不能动弹的李予。 陆水佑拉了拉大衣的一角,吃痛地抱着手臂向李予走过去。看着二十多个弹孔的身体,断了几根肋骨的胸,和撕裂的下巴的李予,陆水佑竟然开心的笑了。他仰天的一阵长笑,然后拔出配枪对着李予的心脏补上两枪。 砰,砰! 嗯…… 李予一下感觉到心跳的震撼,他缓缓地挺动两下,便彻底停止了。李予憋的一口气好久,慢慢地呼了出来,身体变得好累,好累的…… 血管的血液迅速从他的脸上抽离,他的面孔变回了原来的模样。双眼盯着地上的皮鞋,一双双的在李予的脸前跑动,他累得不知不觉地闭上眼皮。 虽然不舍得,但是很不幸的,还是没能和李芷晴道上个别。李予孤独地坐在黑暗中的地板上叹息,轻轻地摇了摇头,把脑袋埋入了双掌里。 希望魏鸢能代他照顾好李芷晴吧! …… “没有呼吸了。”从医院出来的医生,检查了李予的鼻息后,向陆水佑汇报。 “是死了吗?听说这东西很难杀死,得用火烧才行。你们个过来,将他的尸体给我抬去烧了,干得干净些。” 陆水佑照顾手下过来将李予的尸体抬走去焚烧。同时,他又向着医院众人宣布,“殓所事李予因公死亡,鉴于对事尽职尽责,管府决定公开表彰他。” 一片虚伪的掌声响起,久久没有停息。 …… 春院小区内,正在午睡的李芷晴突然惊醒,大汗淋漓的她睁大眼睛地反复看自己的手。 魏鸢从房门奔进来,在她床边坐下。 “又发噩梦了吗?”魏鸢轻声问,用冰冷的手巾替李芷晴擦去额上的冷汗。 “我梦到了老哥死了,他躺在我手里,浑身都是血。”李芷晴颤抖着声音说。 “傻孩子,你哥哥怎么会死,他等会就会回来看你了。” “不是,”李芷晴抓住魏鸢的手,“鸢姐姐,这次的梦很真实的,老哥还对我说对不起,他不能找到治疗药剂。” 魏鸢忽然惊住,她从来没有对李芷晴说过治疗的事情。可能李予说过,但是连她都不敢想的治疗药剂,李予怎么会对李芷晴撒谎? “好吧,芷晴,你哥哥不会有事的。我等会就去看他,这下总该放心了吧?”魏鸢不愿将李予的谎言揭穿。 “嗯。”李芷晴娇滴滴的回答,撅起嘴巴,在魏鸢的脸上亲了一口。 魏鸢哈哈的笑了。 忽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你看,你哥哥打电话来了,”魏鸢一边逗笑的和李芷晴说,一边转身到房外去接电话,“喂,请说。” “什么?……”魏鸢盯着窗子外面的天空,一片的灰暗。 李予死了,是魏鸢那个感染魔鬼病的男子同伴给她打电话说的,不是被病魔侵蚀,而是被枪杀死亡。 因公殉职! 第61章 葬礼现场的枪声 天空没有雨,而是积郁着黑云,像鱼鳞的层层狂卷。 李予的葬礼很简单,只有医院里的几个人前来为他送行,地址选在“明靖墓园”。作为他的同事兼好友,张靖力、关颂、关铭鼎、廖明、王辉熊等人都没有出现。 殓所事最大的悲哀就是,有天看着同伴被自己埋入土里。看惯了生死,却不习惯面对同伴的死别,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麻木地将土掩上,然后再偷偷地找个地方,偷偷地抹干眼泪。待到明天依旧顶着张无所畏惧的笑脸。 李芷晴在旁边接受他们的安慰,并进行谢礼。她脑袋低到下巴贴着脖子,嘤嘤地啜泣,黑色礼服掩盖了她的肤色。 “李予,一名出色的殓所事,把每份工作都认认真真的做好,却不幸感染上了可怕的疾病。虽然如此,他还是尽自己所能恪守职业操守,维护医院的安全。在敌人来袭时,他没有退缩,而是选择比他更强壮的敌人战斗。在这里我不得不说,他是一位英雄,是甄城的英雄!虽然他死了,但他永远活在我们的心中。” 管制处司务长陆水佑一番康概陈词后,哀乐奏起,神牧师主持下葬仪式,几人抬起黑棺放下墓坑中。 忽然,从远处走来一行人,穿着都是黑色斗篷,遮住盖头看不清脸,他们径直地往墓地走来。 “喂!站住。”管制处的人喝住这伙人,要求他们露出脸容。 这伙人便站住了。只见其中一人猛地将帽头掀开,面容上扯起的粗血管乍现眼前,青筋虬张凶恶如鬼煞。 后面的人也都将帽头掀起,竟然全都都是魔鬼病的感染者,而且是失去控制的尸鬼。 墓地里顿时一片哗然惊呼起来。 众多的尸鬼出现在这里,明显是针对着葬礼而来,目标自然是还未入土的李予的尸体。医院门前的一战,让李予成为声名远扬的尸鬼。他以受到血液污染的躯体,对抗未受血液污染的感染者,竟然轻松就能击杀,这就不得不让人产生种错误的感觉,或者李予就是未受血液污染的感染者;或者是他有特殊的身体结构,可能是先天对魔鬼病免疫。 太多的疑问,都需要李予来解答。但是他已经死了。这些人却不管,只要尸体未寒,就有可能找到答案。 带领众尸鬼的感染者,举起手往前面一指,他身后的尸鬼发出一声咆哮,然后像野兽一样朝管制处卫队冲去。 首当其冲的卫队瞬间被撕碎。后面的急忙退后,边拿起枪来射击,子弹穿梭越过尸鬼的头顶,在它们身后的脑袋上钻开个洞,溅出黑色的血液。但是并不能将这些尸鬼杀死,他们像是没灵魂的躯壳,像是一具行尸走肉,扳正被打歪的脑袋,无所畏惧的往前。 “啊,冲来了……”列在后面的卫队也瞬间被杀。 陆水佑有点恐慌,边打边后退着,“废物,给我用火焰焚烧,别畏畏缩缩的。” 躲在他身边的的副司务长,被陆水佑一脚给踹到前面,“你去带队,务必要将他们阻挡到援军赶来。” 在陆水佑的命令下,一些士兵把火焰焚烧器搬了出来,一台台地把陆水佑围在中间,守住了坟前的广场空地。 尸鬼沾着火焰即猛烈地自燃起来。它们逐渐收住,围着火焰焚烧器转,企图寻找突破点。它们的眼睛像魔鬼般露出凶光。 管制处的卫队收拢进中间去,躲在火焰焚烧器后面开枪射击。他们换了主武器,使用的是重兵武,拳头大的爆烈焰导可以将大片的尸鬼炸燃。 不过武器的射程却不远,还有可能炸伤无辜的人。 而这片空地之外的前来吊唁的人就比较惨了,除了躲避尸鬼的抓杀,还要躲着管制处的子弹。稍有被尸鬼靠近的人,都被怀疑被感染,连同尸鬼一起消灭。 墓碑旁的李芷晴已经惊呆,魏鸢及时出现将她带离,两个尸鬼追上来,魏鸢掏出银项链,束缚在拳头上。尸鬼冲上见着她的项链,都不敢靠近,远远地跟着她。忽然魏鸢看到,那个有意识的感染者出现在李予的坟墓旁边。 感染者并不理会魏鸢,他直径跳下李予的坟墓,扛着棺材一下跃出到了地面上。感染者将手放进嘴里,发出阵啸音,这群尸鬼像是得到信号,竟然逐渐撤退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拿走棺木?”魏鸢追上,想将感染者拦下来。 但是两个尸鬼立刻挡在魏鸢前面,这名感染者是它们的主脑,尸鬼不让魏鸢靠近感染者。魏鸢举起手上的项链,尸鬼只是缩了一下,但没有后退。 魏鸢不知道银项链对尸鬼的驱散作用多大,她怕万一尸鬼猴急起来,蜂拥而上的话,靠项链连一个尸鬼也消灭不了。 “放下棺木,给我站住!”魏鸢依旧冲着感染者大喊,她的声音在现场慌乱的尖叫声中被淹没掉。 司务长陆水佑也看到了感染者抬着棺木,领着尸鬼群撤退,他愤然地踢着卫队让去追击,但没有人敢上前。实际上卫队连围在他们周围的五六只尸鬼也不能击退,即使他们有爆烈子弹,奈何尸鬼跳跃的速度太快,子弹射出前它们已经躲开了。 这群尸鬼来如气势汹汹的潮水,退时也如急潮勇退,一下已撤出百米之外。 “喂,支援军还未到吗?”陆水佑看到尸鬼从容地撤退,他这个堂堂的管制处司务长的脸有点挂不住,踢着副长问。 “来了,他们说已经到了。”副司务长惶恐的说。 言未及完,远处突然竖起十个两人高的银色大十字架,架顶上装着强光灯。这些灯全部打亮时,一下如圣洁的银光闪亮到墓地上空。 在光亮的照射下,尸鬼发疯地逃窜了,它们像土狗一样刨挖墓穴,然后钻了进去。它们藏在挖出的墓穴里窥视外面的空地,像是受惊吓的动物。 而不远处,十字架下面出现数十个穿着布施神服的人,他们脸色苍白,脸干瘦没有皱纹,像很年轻的样子,但是头发却全白了。 “援军出现了,援军出现了……”管制处的卫队高兴地喊起来。 是神道会的人。 陆水佑擦了把冷汗,再命令卫队向前逼近,将火焰焚烧器抬到墓穴洞去。要么用火焰焚烧器对着墓穴一阵焚烧,要么将爆烈子弹射进去,那些尸鬼像是翁中的鳖,任着管制处卫队宰割。它们发出嘶叫哀鸣,从墓穴里传出来,如同九幽之渊的地狱传来的嚎叫。 “堂堂的城市,这些尸鬼真是太明目张胆了,必须全部消灭掉,否则也不能让市民安心。”陆水佑对着虚幻的嚎叫毫无动容,指挥卫队不放过每一处的洞穴。 空地上只剩感染者一人,在十个银十字架的进逼下毫无惊惧。 “你们这些以神灵者称呼的人,也不过是活久了的尸鬼,为何要残杀自己的同类?”感染者愤怒地扯起满脸血管。 “放下棺木吧,你还有意识残存,不该与尸鬼为伍。尸鬼终是亡灵,与其行尸走肉的活着,不如让它们归会尘土去。生于尘土,亡于尘土。”领着神道会众徒的为首一人,持着本银质的神道书,他是魔鬼病感染者,但完全不惧这些银器。 “放下你的世俗烦恼,尘归尘,土归土……”那些徒众念起经文来。 “呸!”感染者将肩膀上的棺木狠狠地摔在地上,棺木被砸开,里面滚出一具尸体,但是不是李予,而是普通的尸体。 感染者一下愣住,随即抬头,脸上的血管暴涨得更可怖,“你们竟然敢骗我?统统都要死!” 神道会首席摇了摇头,“魔性难除,只有死亡而已。” 十个众徒脸上现出粗血管,扛着银质十字架迅速靠近,二十米的距离眨眼便到前。感染者使劲跳跃,升上十米高空,但是众徒的行动更快,一个十字架已盖到头顶上。感染者硬生生地撞上十字架,他的手臂在接触架子的瞬间,发出大量的蒸汽,手臂已被银质重度烧伤,几乎见骨了。 “啊。”感染者惨叫着跌回地面。 其余九个十字架已在地面立起围拢,形成一个类似笼子的布局,而头顶上的十字架落下时,正好将笼子盖得正着。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竟然这样对我,这不公平!”感染者仰天长叹。 神道会的众徒出现在十字架下面,数十人将十字架围了三层,重重复复地念着经文。 感染者还想挣扎,他看到首席,恶狠狠的瞪起眼睛,准备撕烂三层皮也要冲出去。感染者猛地一跳,刚跃起来,突然砰的一声枪响,爆烈焰导在感染者身上炸开火星,感染者瞬间自燃起来。他惨叫着想扑灭身上的火,但是不到三分钟已化成了烟尘。 陆水佑收回枪时,在枪口吹了口气,将**烟雾吹走。 “唉。”首席叹了一声,合上书本收回衣袋中。 陆水佑走过来,露出可掬的笑容,对首席说,“谢谢神道大人,要不是你们及时赶来,恐怕我这些手下都成了魔鬼的食物了。” “司务长大人放心,我们神道会不会任由这些尸鬼扰乱城市。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带着意识的尘土,只要不放弃希望,尘土就不会散去意识。”首席看着李予空空的棺木,然后转过脸,招呼徒众离开了。 第62章 灰盾 六芒星的六个角落都挖了个小孔,月光从这些小孔穿过,照进房间里来。一张整洁的床上,躺着个肤色白凝如土的人,他在沉睡,帅气的脸上渗出许多的汗珠。 房间的角落里站着副十字武骑士盔甲,银色的,埕亮的发着耀光。盔甲前立着面盾牌,涂了灰漆,整面盾牌上画的是骷髅骨,上的是单一的纯白色。 “唔……” 床上的人微微睁开眼睛,然后看到一只蜘蛛悬在他的眉心上五寸的地方。他一下惊醒,乍跳起来,那只蜘蛛落在他的脸上。啪!他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盖在有蜘蛛的地方,拿开来看手掌时,空空的手掌,蜘蛛早已逃走了。 “该死的李予,你到底藏在哪儿了?我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全靠派你所赐,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会让我找到你的。到时候一定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声音好像是从天空上面传来的,这人是谁?李予好像不记得害过谁。 这又是在哪儿? 李予瞧了瞧房间,忽然抬起脑袋,盯着天板上的六芒星,有种像是到了宇宙的感觉,身处在庞大的星空中。 啊——李予的脑子猛然痛得很厉害,像是要炸裂。 他一下又倒回到床上。 …… 四周很多的脚步声在走动,还有人在说话,急速的脚步声到了他的床边,女人的哭哭啼啼,好像是李芷晴。 是的,是她,李予听清楚了。 “老哥,你快醒醒,不要丢下芷晴不管。是芷晴害了你啊,芷晴不该来这里找你,芷晴不该任性,把病传给你,呜呜——” “什么?”李予大吼,想找人打。 但是房子的四壁都是墙,连道门缝都没有,只有天空漏下的光。说话的声音明明就在耳边,但是李予四处的找,却没见着人影。整个房间就他一个人,而各种声音却不断地在身边响着,似乎幽灵一样。 “快醒醒李予,大家都在等着你呢。”魏鸢在叫他。 “芷晴,魏小姐,你们在哪儿?”李予冲着空气大吼。 但没有人回答他。 李予的脑子又痛起来,痛得眼前出现各种人的虚影,李芷晴,魏鸢,还有各种人的虚影在晃动,像是蜡烛的烛焰在乱晃,显然是摸不到的。李予捂着脑袋,痛苦地倒在地上,他挺直腰拱起惨叫。 突然那副盔甲的头盔里闪亮起两只发着银光的眼睛,扫视到地面上的李予,竟然动了起来。它拿起盾牌向李予靠近,站在李予跟前高高地举起,然后猛地砸了下去。李予闷哼一声,然后又昏睡了过去。 …… 房间内拥挤着很多人,大大的六芒星雕刻在房子正面的墙上,六芒星的每角都点了蜡烛。一众神道者教徒在星芒前面,对着六芒星跪着念祈祷经文。 病床前躺着一人,李予,他全身上下都插满了银针,没穿衣服,一块灰色的盾牌盖在他的身体中央。盾牌上的骷髅发着银色的光。 李予的眼睛不停地颤抖,可是忽然不动了。 在病床边盯着李予的魏鸢惊吓了一下,转头问站在她身后的神道会首席,“首席大人,他不会是死了吧?” 首席略微沉吟,眼睛一直闭着,“放心吧,有神盾护着他,不会死的。” “这个……”魏鸢目光落在李予的白脸上面,显然她不是很相信盖在他身上的盾。 “求求你救下我哥哥。”李芷晴拉着魏鸢的手摇着,泪珠挂满脸上,眼睛又红又肿的,“你不是说,他不会死的吗?” 魏鸢叹了口气,“虽然你哥哥有着身体修复能力,但是他得了魔鬼病,恐怕这个会侵蚀他的意志,让他变成行尸走肉。” “我不要,鸢姐姐,你一定要救我哥哥。”李芷晴伤心地猛摇魏鸢的手臂。 魏鸢转头看首席,希望首席能救李予。 但是首席轻轻地摇头,“如果吸食过血液,外人将无法救治,只有凭他自己的意志。多少人是因为意志不够坚强,而成为别人的木偶工具。” 首席转身,向着房间外面走了出去。一众教徒立刻起来,列着队伍跟在首席后面出去,房间内只剩下昏迷的李予和李芷晴、魏鸢两个女人。 “鸢姐姐,求求你救下我哥哥。”李芷晴摇着魏鸢的手臂不停。 “好了,别伤心了。”魏鸢给李芷晴擦去眼泪,“我会尽自己能力去救你哥哥的,但是,他活不活得了就要靠你的说话和他的意志力了。” “可是……” 李芷晴还未说完,魏鸢就打断了她,“不要放弃,会有希望的!” 李芷晴盯着魏鸢看了好会儿,终于坚定决心,“嗯。我相信鸢姐姐的话。” 然后李芷晴又开始在病床边呼唤李予,直到她累到,伏到病床边睡着,李予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魏鸢看到李芷晴睡着,本想叹口气,不过想起刚才说过的话,便笑着摇了摇头。她转脸看着李予帅气的脸,伸手去触摸他的脸庞,那变凉的感觉传入指尖,让到魏鸢的手轻轻的颤抖,如同被电电到了。 “你啊,就是人比命大,加油吧李予,我相信你会逢凶化吉的。”魏鸢俯下脑袋,在李予耳边轻轻的说。 她再抬起头时,目光落在李予的胸膛上,两个子弹的洞孔已经被长回的肉填塞了。 刚开始接到电话的时候,得知李予的死信的魏鸢颇为震惊,她认为是不是搞错,以李予异变的恢复能力,他不能会死的。 事实证明魏鸢猜测是正确的,她叫那个白头同伴强行抢回李予的尸体,最终还是保存了李予的身体。 只是每次陷入死亡状态的李予,都会经历一次和血毒的争斗,要么被消磨意志,要么就战胜血毒恢复从沉睡中醒来。 门外响起匆匆的脚步声。 魏鸢转过头,看见一个人影跑进来,是她的白头同伴。 “还是没有廖明的消息,已经找了他四天了,这么找下去不是办法,你看看是否可以用你的鼻子找到他?”白头同伴喘着气和魏鸢说。 “要是我的鼻子能闻到他,还用你找吗?他又不是感染者,怎么可能留下信息?”魏鸢从病床边站起来,走到屋子另一端处的柜子处,拿起一个仪器把玩着。 “这东西只能用来处理尸鬼,研究院可没把它研发到谁都找得着那么厉害。”魏鸢轻轻的说。 “唉……”白头男人叹了口气。 他转身准备离去,“等等,”魏鸢叫住他,又从柜子里找出个报废的手机芯片,“这是从那姓张的手里找出来的东西,去找人修复,看看里面有什么线索没?” “张靖力?”白头男好奇地接过芯片,看了看,点头塞进口袋里。“研究院那边有没线索?听说孙武宫带着众多的感染尸体离开后,就不见人了。” “行了,首席大人会给陆水佑施压的,有管制处看着,研究院玩不出什么新样式。” “那我去了。”白头男子转身回到门边,又转过头来贼狐的一笑,“记得在首席大人面前多给我说说好话。” “行了,这个你放心吧。” …… 李予从地上苏醒过来,发现那富盔甲就站在身边,他摸了摸后脑勺,莫名的发痛。然后他记起来是被重盾砸了一下,便吃了一惊,赶紧离开盔甲几步。 “喂,你到底是不是人?” 他连续问了两次,但是盔甲像是石雕的没有表情。李予又试着往左右移动,但是盔甲都没有反应,这下李予大胆着想盔甲靠近。 由于盔甲密封得很严密,从外表看不出里面到底有没有人。李予想掀开它的头盔看看。他先伸手在头盔的鼻孔处探了一下,确定没有气息,于是大胆地用手握住头盔,然后轻轻地提起来。 提了一下,头盔没有拿起来,他又提了一下,依旧是纹丝不动的。李予疑惑地围着头盔转动,想找到有什么机关连接,边转边用手敲着。 突然头盔咔哒一声响动,像是被触碰了机关,前面的两个眼孔射出银色的精光。李予吓了一跳,急忙躲开,远离这自发动的头盔。 只见那头盔的精光射向李予,李予移动的时候,头盔也跟着移动,精光始终紧紧地跟牢李予。李予绕着盔甲转了二十多圈,差不多把自己也转晕了,这头盔也跟着转了二十多圈。 李予怀疑它不是人,盔甲立在地上不动,但是头盔却像螺丝般转动,要是人早把脑袋拧下来了。 发现精光不会伤,李予走上前去,用手遮住精光,令一手去拿盔甲的头盔。 不想盔甲突然举起盾牌,对着李予就是一顿毒打,出手非常的狠。 “喂喂,大兄,你没事打我干什么?有事就直接说啊,不会说话的吗?难道是哑巴?”李予一边躲闪,一边喋喋不休的说。 他跳到病床上,盔甲上不去,立在病床上举着盾牌猛打,却够不着李予。李予松了口气,擦着被打痛的地方,都肿起来了,白色的皮肉隆起山丘的一块。 “你这家伙,待会再找你算账。”李予踹一脚过去,却也是够不着盔甲。他只踢到盾牌,一脚下去,盔甲就安静下来 第63章 在黑暗中探寻光明 看到盔甲安静的不动,李予稍稍放心了。他爬上前去,轻轻地触了下盔甲,它如初时的样子,保持着僵硬的站立姿势,头盔里的银色精光逐渐暗淡,便恢复漆黑的眼孔。 李予咽了下唾沫,想不通个究竟,它到底是幽灵还是人? 他也想不起来,现在自己是人还是幽灵? 这间房子没有门窗,连条缝隙都没有,他是从哪儿进来的?那六芒星的小孔只有拳头大小,不可能是从上面的小孔挤进来,他不会缩骨成拳头的粗细吧?肯定是有机关的。像盔甲一样,只要碰到它就会自动打开,李予不安地想着。 然而当他爬下床摸骗房子的四面墙壁时,什么开关都没有找到。失望又一次冲击了他的情绪,李予在角落里蹲了下去,让自己藏在黑暗里面。太可怕了,他仿佛看到自己变成白骨的模样,就像盾牌上画的骷髅一样,躺在数千年后的角落去。 刚开始的声音现在一点也没了,真的是很安静啊!李予抱着腿瑟瑟发抖,像个流浪儿,无家可归的他盯着地面发呆。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 忽然李予不经意的注意到那副盔甲,这家伙依旧挺直地立在床边,看起来这是唯一的一个能和他有些小交流的东西。虽然盔甲醒过来时会追着他打,但是现在似乎什么都不是问题,李予需要它醒过来。 李予从地上站起来,走上前去,站盔甲的背后,这家伙没有转过那个头盔,已经是一动不动的。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盔甲一番,所有的连接缝隙丝密严合,里面连点小孔也看不到。从后面李予仔细地观察了它持盾的手,半弯着贴在盾牌上,没有握柄之类的东西,好像是盔甲有磁石将盾牌吸住了。 在前面李予和头盔正面相对,他从两个黑黑的眼孔看进去,里面是黑黑的,看不清里面。他小心地伸出根手指,插到眼孔里面去,伸到一半的时候,却猛地拔了出来。 “不行不行。”李予喃喃着,摩挲着自己的手指,“要是有什么机关,那么的一绊,这手指可就没了啊!” 不行,李予摇着头,盯着黑黑的眼孔,想象着那切雪茄的搅切器。他觉得头盔的眼孔是个搅切器,当他把手指完全伸进去,就咔嚓的一下,把他的手指像切雪茄一样切断掉。 手指可比雪茄还要脆弱,除了骨头,还没能和利器对抗的血肉。而雪茄吸头的柔韧性可比血肉要大得多,甚至用嘴巴下狠劲也难以咬断。 “唉!”李予叹了口气,想来想去还是得将头盔拿开,才能知道里面究竟装了什么东西。 但是,除了吧它唤醒之外,好像也拿不开头盔。李予犯难了,烦躁地抓着头皮,四周看了看,发现盾牌可以着手将头盔砸下来。这的想他就这么的干了。李予去拿贴在盔甲手臂上的灰盾,扯了一下没扯动。他上下左右的摇了好几下,依旧纹丝不动。 李予寻思莫非和手臂是连在一起的?他连盔甲的整根手臂都扳了开,但手臂的连接处没有扯断,他使尽吃奶的力气都没有将手臂扳断下来。 “这鬼东西比钢铁还硬。”李予用力地一脚踢在盾牌上,放弃扳下盾牌来,“拿头砸也砸不烂。”他决定还是看看有没别的办法将头盔拿下。 盯着这副盔甲想了想,李予微微一笑,有了主意。他跳下床去,用脚绊住盔甲的脚,然后背着盔甲,用背后反手锁着盔甲的脖子。他想将整副盔甲给放倒,然后在地上用头盔砸地板,把头盔砸个洞出来,看还拿不拿得掉。 然而,李予使劲一撅屁股,愣是没有将盔甲提起半点儿,它太重了,像有几百斤的样子。李予试了几次后,不得不放弃。 他又看了看,想着,搬不倒难道还推不倒?他走回到床上去,用肩膀去撞。刚开始时只是使了两成左右的力气,怕自己也摔倒。哪成想一撞之下,盔甲连晃动的影子都没,像根柱子一样的结实。 李予看着盔甲,怒气上来,使出十成的力气,铆足了劲头在肩膀上,弓着腰储蓄起力气。怪叫一声,他像头牛一样往盔甲冲撞过去。 忽然盔甲的头盔上的眼孔亮起精光,它一下扫描到李予,迅速往旁边一闪。 李予正闭着眼睛,没注意到盔甲又醒了过来,他这么地冲撞过去完全撞了空。呀,李予心里惊叫,早已经跌出床去了,慌乱地抓着,然后扑地摔在地面上。 “鬼精灵的东西。”李予揉着摔痛的肩膀和屁股,“哎哟痛死我了。” 正骂着时,头顶上的六芒星处有脚步声响起,李予吃惊地抬头看过去,只见些微的尘土掉下来,然后脚步声消失了。 突然轰隆一声,屋顶塌陷了,大量的碎石粉尘掉下来,李予急忙向着床底钻进去。 掉落持续了好久,直到声音消失后,一切又重归宁静了。有救了吗?李予暗暗地猜测,空气中全是飞扬的粉尘,看不见掉下来的除了碎石还有什么。他伏了好一会儿,消失掉的身声又响有起来,好像是有很多人对话。 “在哪儿了?” “看不到,烟雾太大了。” “守住这个出口,不要再让他逃走掉。” 出口?李予听得激动起来,他找了好久的出口,原来是存在的。他忍住不住要爬出去看看这出口在那儿? 他小心地爬过床尾,想从侧面爬出去,但是,在床尾的位置,他把手往前面一伸,就摸到只后脚跟。李予瞬间僵住,同时不禁心里一凉,知道大事不好了。 果然那人就喊了起来,“在这儿,啊,他摸到我了。” “那儿?你在那儿?” “在这儿呢,床尾这儿。” 快速的脚步声在奔过来。李予急忙松开手,调转方向,往床头爬过去。 但是有人捉住了他的脚后跟,拖着他往外面拉,李予使劲地蹬着,用力地扣地面,可一点用都没有,他被硬生生地拉出床底下了。 月光从天空上照下来,因为屋顶坍塌了大块,月光几乎将屋子照个透彻,无数的人立在屋子里,黑压压的一片。 李予转过来时,看到眼前的人吃了一惊,竟然全都是他…… 砰!他的脑后又遭到一击,晕了过去。 …… “他的情况怎样?”魏鸢着急的问在帮李予按揉脚掌的按摩师,“刚刚吓死我了,他的脚突然抽搐起来,到处乱蹬的,我还以为他要变成尸鬼了。” 神道会的首席站在按摩师身侧,面无表情的说,“情况不容乐观。按你所说,血毒开始行动了,如果不尽快唤醒他,他的意志就会在沉睡中被侵蚀殆尽。” “不要,我哥哥他不会死的。”李芷晴又哭起来。 “首席大人,无论如何,请你一定要救活他,就算让我魏鸢做牛做马都没所谓。”魏鸢忽然跪了下去。 首席只是冷冷的看着她,“救他是我的职责,但我不会做任何承诺。如果他没有活过来,说明他没有成为神的资质,这是爱莫能助的。” “不要,我哥哥一定会是你们中的一员。”李芷晴的两行眼泪流过不停。 首席勾动嘴角冷笑,“那就请用心的去呼唤吧,希望他能战胜那些魔鬼!” 自称为神的家伙,哼!白头发男子在门口处,暗暗地冷笑。他已经拿着芯片去找了维修店,做了份恢复,里面的视频得到完整的修正。虽然张靖力已将视频直播上网络上,但没有芯片修正的清晰,很可能因为某些细节被忽略,所以错过了谜团的答案。 白头发男子正是来找魏鸢的,但是看见首席在这儿,心里有些气愤,像他这样的吃过血液的人,是得不到教会的重视。 首席像是知道似的,忽然转过头来,盯向白头发男子,后者已低下脑袋,像个下人一样侍立着。 首席向门口走过去,来到白头发男子身边站住,“你刚才出去打探了消息?”他沉沉地问道。 “啊,首席大人,是我叫他出去的。”魏鸢急忙过来解释。 “我没问你。”首席向魏鸢瞥了一眼,魏鸢便将要说的话咽回肚子。 白头发男子点了点头。 “跟我来吧,把你知道的告诉我。”首席阴沉着脸走了出去。 白头发男子向魏鸢摊开两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魏鸢迷茫地看着首席消瘦的背影,走进走廊的黑暗中。她推了白头发男子一下,白头发男子无声地咧嘴笑笑,然后追着首席跟了上去。 “唔……”病床的李予叫了声。 魏鸢急忙奔回来,“他醒了吗?” 李芷晴也好奇地睁大眼睛,紧紧地盯着李予。 “没有,”给李予按摩脚的按摩师摇了摇头,“他在黑暗中挣扎着,他需要光明来指引他出来的道路。” “光明吗?我去给哥哥点蜡烛。”李芷晴刚站起来,按摩师却又摇头。 “他需要的是心中的光明,他看不到希望,所以他才一直昏迷不醒。”按摩师说。 “不是的,”李芷晴固执地说,“哥哥一直都是好人,他不会被病魔打败的。” 魏鸢看见李芷晴的两行眼泪又哇啦哇啦的流了,急忙哄骗她出去,说不要妨碍按摩师的治疗。实际上她是不忍心看着李芷晴的伤心,对于李予没法醒来的结果,魏鸢已经坦然地接受了。 第64章 研究院的秘密 白头发男子跟随着神道会首席进了一个房间,靠窗的位置有张桌子,首席示意在桌子的两侧坐下,不分尊卑高低。白头发男子有些意外,毕竟像他这样沦为半尸鬼的人,怎可以和神平起平坐? “坐吧,这是我的请求,请不要拒绝。”首席的目光很温和,不像是要责备他。 呆立的白头发男子犹豫了一下,便在桌子的另一边坐下。 从桌子的两侧都可以看到窗外的世界,那是神道院的大庭院子, 闲人休息的空间,在灰暗的天空下,数十个教会徒众在玩着各自的事情。院子四周全是林子,更远处隐藏在林子里,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条大马路。 他们在二楼的窗子上,所以看得不是很远。 “首席大人……” 首席伸手竖在唇边示意白头发男子不要说话,然后他把手放在耳朵边示意听窗外的声音。首席迷上眼睛,像是沉迷其中,如痴如醉的。好一会儿后,首席睁开眼睛,看着窗子外他的众教徒。 “你听听,你看看,他们玩得多开心?好像世间的烦恼都不在这儿,他们快乐,他们无忧无虑。他们有着很长久的生命,几百年,甚至是一千年。他们活在当下的世界里,有什么不好?众生平等,神也是平等的。” 首席转过头,看着白头发男子,“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进神道会了吗?因为你曾经喝过血液,我不能让血液不纯的人玷污了神族的血脉。” “我知道的,首席大人,”白头发男子寒心的回答,“我知道的,不敢奢望首席大人能让我进神道会,我只是个卑微的尸鬼。” “不,你有意识,比起尸鬼有着很好的意志力。这是神对你的考验,只要你坚守得住血液的诱惑,接受了圣光的洗礼,你就可以成为神道会的一会。神是平等的,他爱众生。你把手伸出来吧,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 白头发男子吃惊地看着首席,接着地下头想了想,但是他的眼神在害怕,盯着自己的手,它们也在微微的颤抖。 忽然白头发男子鼓起勇气,将手拿出到桌面上,向着首席前面伸过去。首席一把捉住男子的手,男子吓得一惊,几乎乍跳起来。但当他看到首席鼓励的眼睛时,才慢慢地安下恐惧的心。 “很好,”首席微微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个银徽章,展在白头男子的面前,“这是新铸造的圣十字徽章,提炼度达到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如果你能握住它,我就批准你进入神道会。” 银徽章发着白色的耀眼光芒。它只有半个手掌的大小,看起来像是一枚加大号的硬币,而且和硬币一样的薄,表面有着一个十字架图案,背面是圣洁的慈祥的圣母。 白头发男子想将手抽回来,却抽动不了,首席已经将他的手牢牢地捉住。 正当首席要将银徽章放下到白头发男子的手上时,在银徽章接触到男子手上的皮肤瞬间,却又停住了。白头发男子惊恐地喘了口气,像是得到生存一样。 首席叹了口气,“如果你没有打算成为神道会的一员,那就算了,我不会强迫你。一个连抵抗恶魔的勇气都没有的人,注定只会成为尸鬼。” “不是的,首席大人。”白头发男子眼睛里忽然出现狠心的目光,“我只是还未准备好,给我一分钟的时间。我需要整理一下情绪。” 首席放开了白头发男子的手。白头发男子抽回手掌后,擦了擦表面,双掌合十放到鼻尖前,闭上眼睛念念有词的祈祷。 “研究院的事情调查得怎样了?魏鸢叫你偷偷在背后调查,别以为这事情能瞒得过我,”首席不经意地整理了一下衣袖,“这个秘密没有对别人说起个吧?” 男子睁开眼睛,抽动嘴角的笑了笑,“没有。请首席大人放心,我也没有对魏鸢小姐说起这个秘密。” “你知道有多少人为着这个秘密付出生命了吗?”首席的背靠回椅背上,眯着眼睛上下的打量男子,“你也是真够能耐的,竟然连这种事情也打听得到?” “不不不,首席大人,我什么都不知道。” 听到首席如此说,白头发男子脸上闪过恐惧,随之又堆起笑容,连忙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哼,不用跟我打谜语,活到我这样的年纪时,你就知道,人与人之间不存在信任。只有利益的交换,还有生存。”首席顿了一下,“你是个聪明人,直接和我说吧,你知道的多少?” 男子身体颤抖了一下,恐惧地看着首席,在首席的逼视下,有种被吞噬的错觉。他摸了下自己的脸,低下脑袋避开首席的目光,盯着自己两条抖个不停的腿。 “这是一级密锁文件,首席大人,我无权去查看具体的内容。我只知道,文件的内容是关于生命的记载,从起源到死亡的全过程,听说是一个造神计划。” 首席似乎不在意听白头发男子说话,他看着窗外的世界,“还知道些什么?” “没了,我就知道这些。”白头发男子吃惊地抬起眼睛看着首席。 在首席转过脸来的时候,白头发男子看到了一双愤怒的眼睛,虽然首席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是却令到白头发男子险些惊倒地上。 “还,还有,看过文件的人都得死。”白头发男子颤抖着声音说,“我没有,没有,看过文件,请首席大人明查。” “处了文件的内容,你还打听到了五年前发生的事情是不是?”首席把手握拳,狠狠地敲在桌子上,砰的一下,差点没把白头发男子吓死。 “五年前就是错误。”首席很是愤怒。 “首席大人,请不要动怒,身体要紧。疾疫中心已经得到应有的惩罚了,而且,那些逃跑的变异人不是都全被抓捕了吗?” 首席冷吸一口气,将愤怒的情绪平静下来,“我相信教会里出了叛徒,其中有漏网之鱼,否则今天也不会出现大面积的感染。” “首席大人,请恕我多嘴一句,其实,他们也并非全是坏人,虽然经受不起鲜血的诱惑,但至少他们不是研发出了提炼血液吗?比起研究院,他们的功劳可是大得多。” “废话,他们本来就是研究院的叛徒。经受不住恶魔的诱惑,自甘堕落,偷吃了研究成果,结果是咎由自取。” “首席大人说得是,我一定谨记于心,勤加修炼的。”白头发男子敬佩地向首席致意。 “修炼是必定的,来吧,让我看看你的修炼成果。” 白头发男子迟疑了一下,还是把手伸了出来,放到首席前面,被首席牢牢地抓住。首席把银徽章拿到白头发男子的手上方时,却放又未放。 “给我记住了,血液是千万不能碰的,不管是鲜血还是提炼过的血液,都不能碰染,否则你会被神抛弃的。” 说着首席猛地将银徽章按到白头发男子的掌心里,嗤的声音,白浓的烟雾从银徽章与白头发男子的手掌接触处滚出,好像一个烧得火红的铁烙烫在手心上。 “啊——” 白头发男子发出阵撕心裂肺的惨叫,不停地乍跳,然而他的手被首席牢牢地按住,任凭他跳都抽不掉。 “快拿开,啊,快拿开,我受不了了!”白头发男子惨叫着大喊。 但是首席无动于衷地看着他,既没有拿开,也没有说半句话。白头发男子不停地猛拍桌子,用牙齿狠狠地去咬桌子,一直地叫一直地喊,他的脸上数次现出粗暴的血管,显现又隐下去,然后再显现又隐下去。他的额头渗出巨大的汗珠,一滴滴地往地上滑落。 窗外的人纷纷聚集到窗子下,看着二楼窗户的一幕,都猜到是什么事情,都纷纷地摇头叹气,像是为白头发男子感到惋惜。 半多个时辰之后,白烟终于停止冒出,但是整个手掌几乎红肿起来,渗出黄色的液体。银徽章深陷到手掌的肉里,现出个大洞。它几乎把手骨都烫露出来。首席将银徽章拿起来,那掌心处的陷动里,清楚地烙出个十字架的图形。 首席拿着白头发男子的手掌瞧了瞧,轻轻一笑,“可惜了,还差点,再修炼修炼吧。”他把白头发男子的手丢下,不再理会,收起银徽章整理下袍服,然后站起来准备离开。 白头发男子无力地抬起另一只手,抓住首席的衣襟,但无力捏住,衣服从他的手里滑走。白头发男子抬起他几欲昏迷的脸,睁着迷蒙的眼睛,“请,请再给我,一次,一次机会。” “请放心,神道会的大门永远向每个人开放。”首席驻步,整理一下衣摆,然后向房间走了出去。 忽然廊道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奔跑过来,大声地喊,“首席大人,首席大人,那个送进来的家伙苏醒过来了。” “李予?”首席的眼敛拉下半截。 “是的,就是那个家伙。” “嗯,是个值得期待的人。” 首席跟随着教徒离开了。 白头发男子的拳头紧紧地捏着,闭着的眼睛猛然睁开,露出凶狠的目光。李予,我不会放过你的,给我等着瞧,白头发男子心里恨恨的说。 第65章 无尽的恶梦 “李予……” 李予,李予,李予……好像无数的声音在呼唤他。 漆黑的空间中似乎像是宇宙的核心,看不见任何的星系,只有天空上面的无球无尽的火海,银色的光,发出强烈的射线。 李予伸出手去,想接住这些光线,却被烫到了手心,出现一个红肿的十字架。 “呀!” 天空开始坍塌了,无数的火人从天空掉落,像掉下的火球,直到李予看清楚那是燃烧着的人时,他开始惊惧,转身拼命地奔跑。四处都是荒山,没长一点儿的草,那些大火将地面烤得赤红发烫的。 渴…… 死亡般干渴。 他的身体像是蒸干了水分,随着那些下雨般掉落的火人越来越近,身体热得几乎燃烧起来。李予拼命地跑啊,想找到个洞钻进去躲避这些火人,但是四周都是平地,看不见哪怕是容得下半个身子的小洞。 李予站定了,茫然地四处看着…… 火人开始掉落下来,像发炮弹砸落地面,轰隆地腾起大团的火焰。奇怪的是,它们从高空掉落下来,竟然没有跌断手脚,它们好像是钢铁铸造的,在地面上砸出个深坑,然后从坑里爬到地面。 它们全身都燃烧着熊熊的烈火,火就是它们的血肉,火里面只有副空空的骨架,像是具燃烧的骷髅。 “李予,李予,李予……”火人的骷髅头嘴巴一张一合,它们没有喉咙,却可以发出如同机械的叫声。 这些火人四处地向着李予靠近,歪斜着身子挪动脚步,伸出抓魂似的骨头爪子。 李予四处地后退,但前后左右都被火人包围。他仰头看天空,撕开喉咙地叫喊救命,看着天空中滚滚的浪涛,他绝望了,这里是地狱的地方! 一个火人正从头顶上砸落下来,李予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 砰。盔甲的重重地砸落在李予的身上,压得李予闷吭一声,眼珠子都快被压飞出来。 他醒过来了,尚未摆脱噩梦,但是四周又是黑压压的全是人影,他恐惧地睁大了眼睛,月光下看清楚他们的脸容。 竟然全部都是他自己! “你们是谁?”李予恐慌地叫着,想抽出身子,却徒劳地在盔甲下挣扎,盔甲实在是太重了。 “我们都是你呀。”围着的那些人齐声地回答。 “我们是你的灵魂,来世,往生,还未到达你的身体的灵魂。” 一个李予从这些灵魂中跳了出来,指着压在盔甲下的李予说,“你这蠢货,竟然染上了这个病,它会把我们都杀掉,然后你的来世往生就全部没有了。” 李予愣住了,他们在说什么?这有点超出他的理解范围。 后面蹦出另一个李予,蹲在地上,用手轻轻地拍打李予的脸,“喂,这么跟你说吧,我们是你的希望,如果你不想成为宇宙中的一粒尘土,就赶紧给我醒过来。” “醒过来?”李予疑惑地看着他们,他觉得自己才刚刚醒来,刚才做了个好长的梦,梦里见到天空掉下骷髅火人,将他焚灭掉。 “不错,是醒过来。”侧边也走出个李予说,“你还在梦里呢,快醒醒,那个恶魔很快就赶到来了。” “谁是恶魔?为什么你们都会出现?”李予感觉到脑壳发痛。 “恶魔就是你感染的病的宿主,他一直在找我们,很多个我们都被他消灭了。他的力量实在太强大,我们打不过他。” “对了,是谁把你藏在这儿的?我们找了你好久。”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李予摇着脑袋,他连自己是怎么出现在这儿都不知道,这儿到底是哪儿呢?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个自己,真是让人费解。 “你们到底是谁?我不要你们说是我的灵魂,我只有一个灵魂,那个就是我自己。”李予愤怒的说。 那些“李予”帮李予搬开盔甲,十多个人合力扛动,才将盔甲给抬起来。李予从盔甲下抽出身体,退缩回到床上,他很害怕,像是得了精神病一样。 “听我说,李予,这或者会让你很费解,但是你一定得理解,你现在病得很重。你已经昏迷过去了,给我尽快醒来吧。” “不,我没有昏迷,我好好的醒着。”李予用双手捂着脑袋,猛地摇着。 “听我说,听说我……” “我不听不听,就是不听!” 这不是他的幻觉,虽然得了魔鬼病的人会时不时的出现幻觉,但是这些人真真切切的存在,李予触摸得到他们。身边的一切也都可以触摸得到,那具盔甲打人是如是的疼痛,这些都可以证实不是在幻觉里。 那么这儿到底是哪儿? “我到底是怎么来这儿的?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李予急忙看自己的手心,用力地擦了擦,被魏鸢的项链烫出的十字架不见了。 李予吃惊地看着手掌,吃惊地擦着手掌,就是不见了那个十字架。刚才他在梦里还是清晰地记得,触摸到光线的时候,被烫出的伤痕。李予往手掌上吐了口唾液,又是使劲地擦,他不相信眼前的一切。 撕裂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一只大黑狗出现在塌口边缘,咀嚼着撕咬下来的半边金黄色的月亮。它体型如同两个成年人那么大,长着三只眼睛,纯黑的眼睛和它身上的毛一样,发着乌黑的精光。它的舌头从血口里伸出来,舔着黑得几乎瞧不见的鼻子。它的牙齿像钢针,一颗颗纯黑的尖锐镶满嘴巴上。 “原来你们都躲在这儿,嗯,很好,刚好我饿了。”黑狗歪斜着脑袋看着下面惊吓的“李予”,满意的笑了。 “啊,魔鬼,魔鬼来了……”“李予”们惊吓着轻声惊呼。 黑狗?李予盯着头顶上对面屋顶站立的黑色东西,月光若了一般,所以看得不是很清楚,正待细看的时候,黑狗的精光已经注视到他了。 那双纯黑的眼睛巨震的惊喜,“想不到啊,本体也在这儿,看来得来全不费功夫。” “你休想夺走本体。”众多的“李予”见黑狗发现李予,立刻蜂拥上前将李予挡在身后。 李予稍为感动,可是他还是不明白,它们在干什么?怎么好像真的一样? “那东西是狗吗?为什么它会说人话?”李予指着黑狗好奇的问。 “它不是狗,它是魔鬼。你体内的病毒就是它的原体。它不是会人话,只是你的神识投映它的意识,所以它才会说人话。” “投映?”李予不懂地搔下头发,他只知道投影仪,这个投映是什么? 黑狗仰天呼啸一声,立刻顶上的四边都出现了相同的黑狗,约有七八只那么多。 “啊,它召唤同伴来了。”一个“李予”惊声说。 “快带本体离开,我们来顶住魔鬼。”另一个“李予”对着身后的“李予”说。 最开始来的那只黑狗冷笑了一下,“哼,就凭你们,连塞我的牙缝还不够。” 另一只黑狗高傲地冷声说,“上吧,兄弟们,美餐在等着你们。” 于是七八只黑狗纷纷一跃而下,张开血盘大口,尖利的牙齿咬向了“李予”们。 此时,“李予”们正在拉着李予向外突围,想逃离这儿。因为“李予”们人数众多,黑狗撕咬不过来,他们用身躯去封住黑狗的嘴巴。在利爪和尖齿下,“李予”们的身体像纸片一样被撕碎。黑狗想扑向李予,但立刻有更多的“李予”扑上去,用手臂扯住黑狗,甚至把脑袋塞进血盘大口里面,让黑狗无法合上嘴巴。 “不要,快住手!”李予看着眼前的撕斗,心里莫名的悲伤,他竭力想拦住这些为他而被撕碎的“李予”。 在塌口边缘,“李予”们已经搭起人梯,几人急忙扯住李予,往塌口上面送。 但是很不幸的,黑狗的同伴已经到来,一下出现在塌口上方阻住去路。出现的比刚才的还多,越三十来只,凶恶的目光盯着正往上爬的李予。 整个塌洞像个井口,三十只黑狗已经完全占满了边缘,李予他们无处可逃了。三十双发黑精光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挂在半空的李予,那些血口流出了黑色的黏液。 “李予,李予,李予……” 下面的“李予”同时惊叫,想叫李予躲开,话还未说出口,那些黑狗已经齐齐地扑向挂在半空的李予。三十张嘴巴把天上封住了,尖利的牙齿遍布整个塌洞上空,即使李予掉到地上,也不能幸免逃出血盘大口。 忽然地面上银色光线射出,像激光将黑狗射穿,黑狗还未来得及嗷叫,立刻化为一缕黑烟。只见银色光线上下左右地扫射,一下就将李予周围的黑狗消灭,清理出一个空间来。 剩下的黑狗像是丧家之犬逃出了塌洞。 啪,李予掉会到地上,摔得浑身都疼痛不止。 “这是什么?”“李予”们好奇地盯着立在床边的银色盔甲。 盔甲头盔的眼孔射出的银色光线落在李予身,让李予浑身罩在一种圣洁的光芒里一样。 李予从地上站起来,看着周围的“李予”们,他们像是看着外星人一样地打量盔甲。在他们的意识里,这个东西不存在。 第66章 惊醒 这些“李予”好奇地围观银色盔甲,好像是现代人见着了恐龙,不禁伸出手去触摸盔甲,有的还用指关节敲一下。 忽然盔甲的头盔上的眼孔,两道银色精光逐渐暗淡,渐渐的弱了下去直至消失。 “喂,”李予急忙奔过来猛拍它,这家伙好像电池用完一样,没有半点反应,“它又死过去了,怎么办?那些黑狗还会再来吗?” “李予”们听着李予说恶魔,不禁都打了个寒噤,他们的反应如出一辙,就像李予的多胞胎兄弟似的。 “它们是地狱恶犬,如果发现我们的守护神坏掉了,马上就会围上来。”“李予”们说。 “那怎么办?”一个“李予”问。 “先带本体离开这里,让本体醒过来吧。”另一个“李予”回答。 李予倒是听得一头的雾水,他忽然有点明白了,这里也许是在梦里的世界。听人说,如果从高空坠落下来,就会跌醒过来。 看着“李予”们在塌洞的边缘筑起人梯,李予爬了上去,吃力地慢慢爬到洞口边缘,天空越来越广阔,他看到了远处黑暗中的宇宙,无数的行星从围绕星系的旋转。李予从洞口露出脑袋,看到地平线升起一轮红色的太阳,阳光照着他的眼睛。 他急忙用手遮住,先适应了一下,然后逐渐地放开手。只见远处站了几个人影,距离太远看不清面貌。四周全是沙漠,没有水和绿色植物。 “这里是哪儿?”李予看着沙漠,有点沮丧,那么大的地方得走到何时才能走出去。 “这是你投映的幻境,因为你得病了,意识认为是干渴的,所以投映出沙漠。你的路是往天上的宇宙去,不是在这儿。”一个“李予”回答他。 天上?李予抬头看漆黑的星空,不禁觉得好笑,这是要搭宇宙飞船吗? “我怎么能够到天上去,我又不会飞,难道天空上有台阶?”不过他又想,就算有台阶上,爬到天上还得要多久? “不,天空上并没有台阶,是你的意识倒转了,所以你才会站在这儿。其实,大地才是头顶,你的脚下是星空。” 脚下是星空?李予盯向脚下的沙漠,忽然他看到自己的双脚离开了地面,他竟然飘了起来,不对,他感觉自己是在坠落,颠倒地往星空里掉去。 这不会是真的把,李予四肢在空气里扑腾,但是完全不受他的控制,他像是失重了的,完全地往星空中坠落。 “救救我!”李予大声地惊呼。沙漠离他越来越远,大地离他也越来越远,那些“李予”们像是从沙漠里长出来一样,慢慢地陷进沙漠里去。 远处的人影忽然向着他飘来,李予急忙向那些人影划过去,像是看到救命稻草。等到他看清楚那些人的脸时,才震惊不已,是魏鸢和李芷晴,还有许多不认识的人。 “醒来,李予。”魏鸢对他说。 “醒过来吧,老哥,妹妹不要没有你。”李芷晴留着眼泪地喊他。 李予想伸手去擦掉李芷晴的眼泪,但是他的手从她的脸上穿了过去,他们都是幻影。 我明白了,这是一个梦,一个漫长的噩梦。 李予闭上眼睛,身体急速地往下跌去,坠入漆黑的星空中。他像颗流星,穿过各种行星环道,穿过恒星体,穿过浩浩的宇宙…… 忽然他睁开了眼睛! 到家了…… …… 无数双眼睛盯着正盯着李予,魏鸢,李芷晴,还有几个穿着奇怪服装的人,像是黑色的神道服。 李予的眼睛转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神道十字架上。没错,这里是神道会。 “我怎么会在这儿?”李予的脑子有点不灵光,他好像睡了很久,把事情都忘掉了。 “啊,老哥,你终于醒来了。”李芷晴第一个扑上去,狠狠地抱住李予哭泣。 魏鸢也是开心的一笑,忍不住流下眼泪。 周围的人纷纷鼓起掌来,有个人奔了出去叫神道会的首席。 “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都要哭?”李予只记得他在幻觉里,见到很多的自己,还有在幻觉里做的噩梦,然后出现很多的黑狗。 是那个盔甲帮他打败了黑狗,那个持盾牌的盔甲幽灵。李予半坐起来,看到身上盖的灰盾,竟然和盔甲持的灰盾一模一样。 魏鸢帮李予补习了一下他昏迷后的事情。 那天在医院门前抢夺廖明的时候,李予被一个感染者打伤,他本来动不了,但是没想到陆水佑害怕尸鬼,竟然对着李予的心脏打上两枪。 这两枪是致命的,即使李予变成尸鬼的身体,有着很好的恢复能力,但对于死亡却不能抗拒。李予当场就死去。但是意识还未离开身体,魏鸢当机立断,让同伴白头发男子从管制处的手里救下李予,然后进行急救手术,取出他心脏的子弹,把李予的命给抢救回来。 不过这事情被首席知道,李予变成半尸鬼的身份瞒不过了,魏鸢和首席一番争论,说神道会的宗旨是“神爱众生,众人平等”,李予不是尸鬼,应该给他一个机会。首席被她说动了,答应放过李予。但是有个条件,李予必须为神道院服务,与尸鬼划清界线。 于是李予被送进了神道院,在首席的帮助下,用神盾保住了意志的最后一道防线。 想起幻觉里,那时废时活的盔甲,李予摸着灰盾,觉得有股说不尽的亲切感。只可惜这面盾牌的主人不在这,他想当面道谢也不行了。 “那是古代时,十字骑士征战的护盾,已经一千年了。”首席进来,看到李予爱慕不惜地抱住盾牌,便解释说。 “首席大人。”魏鸢看见首席,急忙躬身行礼。 众教徒也纷纷的行礼。 “李予,年轻人,恭喜你的意识战胜了魔鬼,作为礼物,这件古物就送给你了。”首席微笑着对李予伸手示意他收下,“希望你不要嫌弃神道会礼轻。” “不不不,首席大人,”李予有点受宠若惊,“我的意思是这件物品太贵重,贵道会出手大方,小弟有点接受不了。” 首席大人哈哈一笑,“只不过是物归原主。这件盾牌原本属于十字骑士的领袖,李晖英雄,他是个着名的抗魔战士,千年前率领十字骑士,屠戮尸鬼王城,光复大陆的自由。他的盾牌受他意志力的感染,也对尸鬼产生震慑。你的病没有被魔鬼侵蚀,全是它的功劳。” 李予不禁点头,确实是这样,在那些自身意识找到他之前,他已经被很好地隔离开了。 “首席大人,李予刚刚痊愈,劳烦给他点时间消化一下,太多的事情需要理清楚了。”魏鸢轻轻地说,眼睛始终不敢和首席对视。 “嗯,也好。等你理清楚了,待会来我房内,有些事情要和你谈谈。”首席对魏鸢说,然后转向李予,“愿神明庇护你。” 李予急忙学着还礼,将手捂在心脏处,微微的欠身,“愿神明庇护你。” 首席转身,领着几个教徒出去了。 房间内只剩李芷晴和魏鸢两个女人,李予看着她们,心里不禁一阵的发酸,他差点就见不着她们了。 李芷晴去点了支蜡烛,拿过来递给李予,“老哥,听他们说你需要光明,呐我都给你找来了。” 魏鸢噗嗤地笑了,替李予将蜡烛接过,“哎呀,妹妹,他说你哥需要的是心里的光明,不是这个光明。” “对了,魏鸢,我在梦里看见天空掉下很多的火人,这是不是有什么寓意?”李予记起他在幻觉里做的梦,不禁问见多识广的魏鸢。 但是魏鸢想了想,没有想到答案,摇了摇头,“用火可以治尸鬼,不知道是不是说这个,梦通常是现实的反映,通过意识来联络。” “是的,在我梦里,那些人也是这么说。” “什么人?”魏鸢不禁好奇。 “我自身分离出来的意识,就像是我的分身我的兄弟。” 李予看着魏鸢,却又叹了口气,“他们说快要被魔鬼杀尽,如果他们都死了,我就没有希望了。” 魏鸢微微的吃惊,“那说明血毒在侵蚀你的意识。” “这东西到底是从哪儿得来的?为什么会传到我身上?”李予愤怒地砸一拳在床上。 魏鸢害怕地竖起根手指,“嘘,在这里不要提起这病,这里的所有人都感染了,他们听到这病的时候,会神经质的暴怒。” “啊,为什么?他们不是神吗?”李芷晴害怕地抓着李予的手,缩着身子问。 “是自称为神。其实,只是寿命比一般人长点,他们和平常人没什么两样。”魏鸢顿了下,“也许,也许比我们还要幼稚。他们会因为很小的一点事情而动怒,打架是经常的事情。” “唔,那为什么我来了这么多天,没见过他们打架?他们好像都很和善,对我们都很好。”李芷晴不解的问。 “那是因为我们是首席的客人。”魏鸢笑着说。 “究竟他们是在快乐,还是在痛苦?”李予看着门外走过三两个嬉笑的妇人,疑惑地问。他想起自己缺乏血液造成身体的饥饿,一种折磨到死的饥饿,实在是无法忍受受。 第67章 感染扩大 当当当! 神道会的集会钟声,大铜钟的声音混重而嘹亮,悠远地向四处扩散。树林里惊飞起几只小鸟,刺棱棱地冲入天空中。 这个集会一般是不轻易举办的,除非是有重大事件发生,比如死人或者是有人复活。由神道会的首席亲自主持,参加的人员可以是神道会的人,也可以不是。但一定不会是尸鬼。神道院内不能出现尸鬼,如果真的出现,就表示是被袭击了。 李予一边走一边听着魏鸢解释,他才刚刚醒来,很多事情还不明了。 经过露天廊道的时候,李予看到三十辆管制处的汽车载着慢慢的卫队进来。他们护送着两辆研究院的车子,看来确实是有大事情发生。 神道会的徒众都是匆匆地赶去楼下一层的布道大厅。魏鸢带着李予跟随他们穿过走廊,下了旋转楼梯,在奔跑的徒众中遇着白头发男子。 “啊,李予,你醒过来了。”白头发男子从人群中走近,冰冷的脸上笑了笑。 魏鸢走出来挡在李予前面,“情况怎么?首席大人叫你去干什么?” “发生什么事情了?”李予从魏鸢背后伸出头来问。 白头发男子看了看魏鸢,眼神闪过写复杂,然后他看向李予,“不知道事情。可能是首席大人要庆祝你醒来吧!” “别闹,”魏鸢捶了白头发男子一拳,“李予现在算是半尸鬼,首席大人不杀他已经是慈悲心肠了,还有什么庆祝?” “慈悲吗?是的,”白头发男子苦笑了一下,“首席大人的慈悲之心可是人尽皆知,我能站在这儿还多亏了他。” 忽然楼下哄动起来,好像有人大叫着尸鬼,三人急忙走下楼梯,在转角处就看到神道院的教徒将整个通道都蜂拥了。 数个研究院的人在管制处卫队的护送下,拉着个尸鬼进来。这个尸鬼还只是个孩子,好像十多的样子,白色的脸孔上扯起黑青的血管,他在努力地挣扎。以血液的力量,即使是小孩子的尸鬼,普通的绳索不一定能束缚得住。 很显然这不是普通的绳索,李予看到绳索中混着纯银色的东西,以这种东西压制尸鬼的,多半是银。尸鬼体内的血毒,因为害怕纯银而不敢抗拒。 想到这儿,李予便想起了廖明,自从医院门前一战,没有抢到廖明,李予已经彻底丧失信心。他不禁在心中叹口气。 魏鸢看着李予脸上的表情,似乎猜到个一二,她问白头发男子,“廖医生的事情打听得怎样了?” 但是人群的喧哗声很快就将她的声音掩盖。 楼上直接涌下来的人将李予他们冲散,这股人潮跟随着管制处抓来的尸鬼涌进了布道大厅。 布道大厅是个半圆的环状,中间建着布道神台,扇形的大平台,高出一个人头,立在数百盏吊烛之下。神台上面是个六芒星的支架,用来拴住吊烛台的。与神台隔十米左右是观众席座椅,拱形的围住神台,用条石砌成,层层垒高至出入大厅的各个门口。 李予正往神台上面观看,布道台上的椅子满满地坐着三排人。第一排的正中,坐着的是管制处的司务长陆水佑。 看到这人李予顿时冒起了火,正是他差点让李予醒不来了。李予握紧拳头,怒气冲冲地拨开教徒往神台上走去。 “李予,”魏鸢忽然从他背后钻出来,一把按住李予的肩膀,“不要冲动,陆水佑是人,你是感染者,如果你杀了他会被认作是尸鬼。” 李予狠狠地一拳击在观众席的椅子上,咬着牙齿深呼吸一下,才使自己的内心平静。 白头发男子不知从那儿搞到了这次集会的消息,此时正好寻着刚平静内心的李予,从人群中钻出来到两人前面。 “魔鬼病的感染在扩大,恐怕五年前的事情又要发生了。这次集会是在讨论要不要再清查一次人群,听说管制处已经把甄城内所有人的健康值重新评估,准备在医院进行大清查。李予,这恐怕会牵涉到你妹妹。”白头发男子说。 “李芷晴在神道院里,管制处的人不敢乱来。”魏鸢悄悄地打量着李予。 “现在已经多少人感染了?”李予压着怒气问。 “李予,”魏鸢想说话,但被李予阻止。 白头发男子理了理直刺的短发,“现在研究院给出的数据是二千余人。” “什么?才短短的几天就……”李予十分震惊,眼睛从白头发男子的脸上移到魏鸢的脸上,她好像气得脸色发白。 “怎么会多了这么多人?昨天你不是和我说一千人左右吗?”魏鸢几乎要发怒,“廖医生在哪儿,你到底查到没?” 白头发男子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这感染是指数级增长。所以管制处才要进行清查,今天要是没控制好的话,明天就是四千人了。” “我问你廖医生查到了没?”魏鸢气呼呼地踹白头发男子一脚,白头发男子没有躲避,直接踢中了他的腿部。 “廖医生不是被抓走的。”白头发男子紧紧地盯着李予,“这家伙应该比我清楚。” 李予瞬间懵了,他也想找廖明,要是他知道廖明在哪儿,早就找过去了,还用得着站在这里晦气吗?当初他差点死了也没有夺回廖明,怎么可能躺上几天就知道廖明在哪儿? 魏鸢吃惊地看着李予,然后又吃惊地看着白头发男子。 未待李予解释,前面的神台敲了几下铃铛,会场内立刻安静下来,各个教徒也找到位置坐下来。魏鸢拉着李予也原地坐下,刚好是坐在阶梯上,脚放在下两级阶梯。 这时候,集会已经开始了。 在神道会的首席示意下,教会主持宣读了神道会的信条,很冗长的开场白,但归结起来只有两句话,“神爱众生,众人平等。” “神爱众人,众人平等。”教徒们齐齐地跟着主持念出神道会的信条。 接着首席站了起来,向众人说明此次集会的原因。 “各位信徒,各位市民,愿神庇护着你们。此次召集大家,有着紧急的事情宣布,尸鬼感染者的人数已经上升到二千人。从昨天的一千左右人看来,估计过不了几天,城市内将会爆发五年前的大面积感染事件。作为神下的子民,作为你们的首席领导者,我有必要提醒你们,不想发生圣战的话,就做好将尸鬼扼杀在未觉醒之时。” 首席说完坐下,中间的陆水佑站起来,故意咳嗽一下让会场安静,他压了压手说,“正如大家所想,感染扩大了是我们管制处的责任,这个我承认,管制处的确还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够好。但是,你们也看到了,面对尸鬼我可是毫不留情,前几天就在医院我亲手处决一个尸鬼。” 陆水佑瞥了首席一眼,首席面无表情的看着观众席,陆水佑接着说,“不过可惜,他被你们神道院救了回来,听说他没有死,现在还醒了过来。” 哗——会场内顿时炸开了窝,几乎所有的教徒都知道,司务长大人说的正是李予。小半的人说尸鬼必须死,但大多数教徒相信首席,认为李予只要善心向神,拒绝血液的诱惑,就不会成为尸鬼,说不定血液净化后还能成为神。 观众席上的李予紧紧地握着拳头,要不是魏鸢拉着他的手不让他冲上去,他早想把陆水佑拖下神台一顿猛打。不打到他吐出屎来,就白挨了他两枪。 “李予,现在有首席在帮你压场,你就别出这个风头,免得这姓陆的又抓着你的莽撞大作文章,让首席难堪。”魏鸢附在李予耳边悄悄地劝说他。 李予只好作罢。 白头发男子似乎不经意的,感慨了句,“哼,正是缩头乌龟。尸鬼都不怕,还怕有人和他争论吗?” 神道院的主持敲了几次木槌才让会场安静下来。 首席依旧是面无表情,镇定自若地看着观众席上的黑压压的人。他身边是神道院的各位神官,他们正悄悄地交头接耳。 忽然一个站起来,是传黑色神道袍的神官,“请问首席大人,我们如果继续放任这些尸鬼,只会让感染继续扩大。大家都知道,尸鬼离不开咬人,这是无可避免的。” 同时另一位神官立刻站起来反驳,“感染的只能成为感染者,并非是尸鬼。只有那些经受不住诱惑,咬了人的才算是尸鬼。首席大人自然有分寸,神爱众生,众人平等,我们不能将感染者和尸鬼一概而论。” 主持敲了敲木槌,“两位神官该好了,我们今天讨论的是怎样阻止五年前的事情再度反生,不是来辩论尸鬼和感染者的区别。” 研究院这边站起来一个穿白色研究服的人,这是新任的研究院副院长。孙武宫因私自闯入医院盗尸,被视为叛徒而逃亡了。 “我认为事情必须紧急处理,感染者人数增长速度,和变成尸鬼的速度是相向的。只有变成尸鬼才咬人,故此我们研究院认为一千的感染者已经完全成为尸鬼。”研究院的副院长说,“对付尸鬼只有一个办法,按五年前的规矩来执行吧。” “越迅速越好,免得变得和五年前一样大面积扩散了,才开始清洗。那时候我们管制处做了多少的功夫,差点就被市民认为管制处的人都是冷血动物。”陆水佑捂着嘴巴,厌恶地吸了下鼻子。 第68章 被逐出神道院 烛台的吊盏明明灭灭地晃着,好像被一股神秘力量操控,会场大厅内顿时雅雀无声,众人纷纷抬头看向神台上方。 下一刻,吊盏坠落在神台,炸开无数的火花,大团的烟雾在神台上浮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情?” 众人还未从陆水佑的恫吓中回过神,眼前却又是大吃一惊,只见烟雾未散开,忽然惨叫声已从神台的烟雾里响起了。众人纷纷伸长脖子看去,希望能探知烟雾里的情况。有的人甚至站了起来,依旧没有看清。 “都别慌,给我做好。”管制处的人听见惨叫,立刻严阵以待,从裤带里掏出短枪。一边叫着观众席的人别动,一边步步为营地探入烟雾里。 烟雾渐渐地消散,从观众席看过去,可以看到了神台的椅子上坐着的人影。李予盯着中间陆水佑坐的位置,感觉到有些异样,好像没有看到陆水佑的影子。因为陆水佑给他的印象太深刻,矮胖子的身材,即使化了灰李予也会认得他。魏鸢正紧张地握住李予的手,但是李予心思都在神台上,并没有察觉。 “啊。”观众席上发出一阵惊呼。 随着管制处的人拨散烟雾,神台上的各个人都显露出身影,一众人都在,只有陆水佑不在椅子上。他倒在了地上,脖子上冒出奔涌的鲜血,身体抽搐不停。管制处的人看到自己的司务长大人被咬,急忙上前去,迅速处理下了脖子上的伤口。 “他被咬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所有人都看得明白,陆水佑被尸鬼咬了脖子,人群正窃窃私语。 此时,神道院的首席站了起来,拂手让管制处的卫队闪开,他从衣袖拿出两根银筷子,向着陆水佑走近去,“要是不想立刻变成尸鬼,就得听信我,这两根银签可以压制你的血毒。” 陆水佑已经没有意识,嘴角抽搐地喷出白沫,管制处的人毫无主意,目前送去研究院肯定来不及,对付尸鬼只能靠神道院了。 于是他们都纷纷地点头,首席拿着银筷子往陆水佑的伤口插进去,篷地从伤口腾出股火焰,首席猛地拔出筷子。黑色的血液随着筷子带出来,但立刻又燃着,火焰一直烧进陆水佑的身体里面。陆水佑翻着白眼的惨叫。 “好了。”首席凝重的脸变得轻松,在衣服上擦去银筷子被染黑的部分。“咬他的是个低级的尸鬼,意志侵蚀得缓慢,但他免不了还是会变成尸鬼的。” “尸鬼?神道院里怎么会有尸鬼?”众人惊疑未定,悚然想起管制处抓来的尸鬼小孩,“是哪个小孩?” 正当他们猜测不准时,会厅内跌跌撞撞闯入一个管制处的人,慌张地奔到神台上,几次跌在台阶。幸好卫队的同伴扶着他上了神台,却在见到陆水佑的时候当场愣住了。接着便死鱼似的滑在神台上。 首席已瞧出他的情况了,便问,“发生什么事情了?陆司务长伤势未好,你不需要打扰他。” “变,变成尸鬼了吗?”这名管制处的人惊讶的问。 “你只管和首席大人说发生什么事情了?”主持集会的神道官抓起管制处的人的衣领,这名管制处的人满额的大汗,不知道是奔走还是惊出来的。 “首席大人,那个尸鬼小孩跑了。” “跑了?什么意思?”首席看着管制处的人,眉眼中闪出两道略微震惊的神色。 这时候又一个管制处的人跑了进来,却捂着脖子,一进会厅立刻就跌在地上,那手捂着脖子的地方鲜血喷涌。 会场上的人都惊叫起来,好几个人想跑下去看的时候,被管制处的卫队拦住。卫队上前将奔下来的人扶起来,管制处的人已经口不能言了,张合几下嘴巴后,马上就扭着脖子死掉。 “又一名被咬伤的。”那些管制处的卫队慌张地看向首席。 “是尸鬼小孩吗?”会场上的人看向站在神台上的这名管制人员。 而会场上,坐在石阶上的李予已经感受到魏鸢抓着他的手,她越抓越紧,即使他坐着的时候也感受到她的内心极度不安。 “不,不是尸鬼小孩。”李予自言自语,他心里好像已经有了答案,魏鸢疑惑地看着他,李予看了她一眼,解释说,“那名小孩已经被绳子束缚住,他不肯能挣脱得了绳索。” “那是说神道院里有尸鬼?”魏鸢颤抖着声音,悄声的说。 果然如此,几乎是同时,管制处的人也向首席汇报了,“我们在看守的时候,有两三名感染者冲了进来,将我们的卫队咬伤,将尸鬼小孩救走了。” 感染者咬人,其实也会引起感染,只是程度不如尸鬼的迅速。但是这些感染者似乎单纯只是就走尸鬼小孩,抓到的管制处的人便杀死,不让他们感染。像刚才那名被咬的管制的人,进来会厅连变成尸鬼的机会也没有就已经死了。 会场上立刻慌乱起来,很多徒众听说神道院闯入尸鬼,都纷纷地涌向出口,想离开会厅躲起来。这些徒众没有对抗过尸鬼,他们只是被感染,一直都在神道院过这安逸的生活。现在突然要面对尸鬼,不由得心里慌张。 首席挥手,神道院的骑士已将各个出口封锁起来。 “各位,现在神道院里只有这里是最安全的,希望你们都安静地呆在这里,等各位神道官前去查过究竟,确保神道院内没有尸鬼了,各位想走想散请自如。”首席在神台上大声地说。 那些想离开的人陆陆续续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有人向首席问,“请问首席大人,尸鬼怎么会出现在神道院内?” “神道院不是有机关的,神道院的每个房子都和平民的住宅一样。你这个问题,实在质疑我们神道院的骑士吗?”主持集会的神官大声地喝着那提问的人。 首席向观众席示意所有人坐下,“神道院是神聚集的地方,十个神官,每个都能将尸鬼震慑。他们敢冒着被杀死的危险来这里,想必有着比死还要大的目的,这个有待我们神道官查清楚。” “各位请放心,我们神道官定会保证你们安全。”九个神道官在首席的示意下,一致站起来向观众席保证。 会场稍稍稳定了情绪。这时候陆水佑已幽幽的醒来,微睁眼睛看四周的情况,然后一下坐起来,伸直手臂直指首席。 “你……你……你,竟然袭击我?”陆水佑捂着受伤的脖子,眼睛睁得老圆。 首席冷着面孔,看了看观众席,会场上的人都屏息住呼吸,他转头看着陆水佑,“司务长大人,请问你看清楚了凶手的样子,我神道院的人从来不会袭击平民。” “凶手就是你,我看得非常清楚,你这个伪君子,”陆水佑拿出他的短枪,指着首席,“我要一枪打死你。” 首席看了一眼陆水佑的副司务长,后者已上前,把陆水佑的短枪拿走。 “反了你不成?”陆水佑看着副司务长,勃然大怒,挣扎着去拿卫队的短枪。 “司务长大人刚经历过感染,你们不要让他乱来。首席大人刚才救下司务长大人,大家都有目共睹,首席大人没理由要咬司务长大人。”副司务长这么一说,卫队立刻把短枪都收了起来,不让陆水佑拿到。 “哦,原来你们都串通了,是想把我这个司务长给弄开,好自己当司务长是不是?”陆水佑没拿到短枪,把火气都撒在副司务长身上。 观众席上的李予猛然站起来,他已经忍陆水佑很久了,因为心脏上的两枪,他觉得这时候是个时机了。 “首席大人,我有个问题想请教。管制处规定是尸鬼都要杀掉,那么司务长大人已经形同尸鬼,是不是立即执行枪决?”李予大声地质问,不管魏鸢的阻挡,决意要给陆水佑报复。 “李予,请你注意一下身份,这里神道院的地方,神爱众生,众人平等,即使是尸鬼,也不要在神面前提个杀字。”首席有点愠怒,让神道院的十字骑士把李予带走。 但是李予还是不死心,依旧大喊着,“为何当日他在医院门前,打我两枪的时候,是正确的抉择?为何他变成和我一样的时候,没有人向他开枪?为何……” “给我将他扔出神道院。”首席怒不可歇,朝十字骑士挥手。 十字骑士将李予的嘴巴封住,拖着出了会厅,向外面走去。魏鸢跟了上来,满脸着急,但却没法子阻止这些十字骑士,只能跟着走出了神道院的大门。 “现在怎么办?”魏鸢无奈地看着李予,她心里倒不是眷恋着神道院,只是李予身上刚才病魔中挣扎醒来,还需要在神道院内调息的。 李予叹了口气,他心好累,与其说是醒来,他宁愿还继续在梦中去。至少那是一个没有纷争,安静祥和的世界。曾经甄城也是如此,他好好地干着一份工作,只可惜被这突如其来的魔鬼病给颠覆了世界观。 他没有回答,也不想回到。两人在树林站了一会儿,不久十字骑士就带着李芷晴出来了,而且还带来了治愈李予的灰盾。有这面灰盾,可以确保暂时不会被血毒所侵蚀意志。 第69章 天惩 郁莽森林中悄悄出现几道身影,灰蒙蒙的影子摇摇晃晃地向着神道院的门口靠近,飒岚的风声吹过,似乎凄戚的哀鸣。 站在李予身边的魏鸢蓦然打个寒噤,“这儿忽然变冷了吗?” 李予抬头看上天空,灰尘的云层渐渐地现场黑暗,起风了,这是大雨来临的前奏。 他刚说完,闪电乍现,一道银色火蛇从天空掉落,坠在树林附近,霹雳一声炸中一个人影,腾出股黑烟。 而黑烟中燃烧起熊熊的火焰,那一瞬间,李予他们已察觉四周的虚晃的人影,竟然全部是尸鬼。浩浩荡荡占满了树林,人数多得完全数不过来。 它们是来袭击神道院的。 “啊,是尸鬼,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尸鬼?”守在神道院的两个骑士蓦然吃惊,其中一个匆匆地跑回去向首席报告了。 “你们还站在门外干什么?赶紧进来啊,别让尸鬼给咬了。”留守的十字骑士把守着门,同时向李予他们招呼。 李予一边手拉起魏鸢,另一手拉起李芷晴,匆匆地往神道院里跑。 刚拔脚步,尸鬼也跟着跑起来,大群的尸鬼中冒出一股洪流,向着神道院的大门突刺而进。像是浪潮汹涌地袭来,大片大片的树木被冲撞倒塌。 神道院里的十字骑士闻讯,从布道大楼里冲出来,登上围墙的站脚台,用弓箭向树林里的尸鬼进行射击。 那些尸鬼嘶声怒叫,中了银箭的顿时化为一团火焰。与此同时,百多苍翠的绿色液体从尸鬼群中飞出,向着神道院的大门飞袭而来。 圆柱状的管子在墙头上,地上,和神道院里面砸碎,大团的绿色烟雾腾起,将神道院的大门笼罩住。 “唔,这是什么?”墙上的十字骑士惊恐地大叫,但是立刻僵住,倒头从墙边栽了下去。“是毒气,快屏主呼吸。”最后坚守的一个骑士大喊,但是也栽了下去。 李予带着魏鸢和李芷晴跑了进绿雾里,一阵熟悉的味道冲入口鼻,像是某种化工液体的刺鼻味道。 他想起来了,是那天查探的化炼工厂生产的毒气,会使人全身都麻痹。 “别呼吸,”李予对身边的两个女子喊,但是太迟了,他感觉双腿已失去知觉,僵硬地碰撞着地面。他不应该说话的。 “唔——” 李予跌倒了。李芷晴和魏鸢都被带得猛摔在地上,她们及时地捂住口鼻,并没有被毒气侵染。两人慌张地爬起来,吃力地搬起李予,一步步地挪向神道院的大门。 但是速度太慢了,尸鬼正蜂拥而上,眼看就要扑上来。十米的距离,只剩下十秒的时间,但是绿雾太浓,神道院里没有人看到门口边上的人。眨眼间两个尸鬼已经扑到后面,抓住了李予的两腿。 虽然李予是在麻痹的状态下,他仍是清醒的,虽然他没感觉到脚被抓住,但是背后的一股汹涌的煞气却是很明显。 “盾牌。”李予想说话,只是全身都麻痹,开不了口。 他的目光斜瞥到背后上去,看到挂在背上的盾牌的一角,然而没用。魏鸢和李芷晴拖不动李予,对于她们来说,李予太重了。 盾牌被尸鬼揭得高高飞了起来,尸鬼伸手出去,在李予的背抓下去的同时,嘴巴也向着李予的脖子咬下去。 突然天空上霹雳一声,一道闪电直刺下来,击中盾牌的。轰隆一声巨响,闪电窜过盾牌直劈下来,在李予周围腾起黑色巨烟。 好像一发炮弹击中一样,整个大地都颤抖了,李予眼中满是银色光芒四射,大量的电流蹿过他身体,在他麻痹的身上游走起来。 李予的身体的所有神经都在抽搐,但是他毫无知觉,只感觉到酸软的发痛。同样的李芷晴和魏鸢也被电流击中,像跳舞一样的发抖。忽然李芷晴尖叫一声,身体腾地生气火焰来,像尸鬼般燃着着全身。 “啊——”李予心里狂喊,只是身体一点也不能动,眼睁睁地看着李芷晴被大火焚烧。 雷电过后,大片的尸鬼都被雷电引发大火,在神道院门前焚烧起来,还有的直接被雷电击中,腾飞上半空,然后像火人一样掉落。 李予眼中的天空只剩一片火海,翻卷着淘淘的焰浪。此时热浪也将毒雾驱散了,魏鸢迅速抓起他的手臂,见到眼前的情景,她也被吓得呆立不动。 “妹妹!”李予不能说话,他多想叫魏鸢去扑灭李芷晴身上的火。 “喂,你们几个快离开那里。”几个跑来支援的十字骑士冲魏鸢和李予大喊,刚才也被巨龙一样的闪电吓着,然后才发现门口的位置还有人。 魏鸢听闻了,回过头来,猛然醒悟拉着李予的手就往后拖走。本来她和李芷晴两人都极吃力了,显然她一人根本拖不动。 大量的飞上天空的燃烧着的尸鬼开始从下来了,砸在地上腾起大团的火焰,眼前的一切恍若在做梦。 十字骑士丢弃了铁盾,扛着木板奔了过来,企图将李予救出来。但是他们本身也是感染者,在大火砸落的那刻,也被焚烧了。 余下的十字骑士开始往后退缩,再也没人敢上前救助了。对面的尸鬼也同样不敢上前,燃烧在神道院门前的大火将两边的人分隔开来。 狂风卷着烈焰烫这着李予的眉毛,他眼睁睁地看着李芷晴被火焰吞没。她凄惨的叫声响彻了云霄,犹如一只盘涅的凤凰,最后挣动的腰肢,成为腾飞的尾巴。烈焰瞬间没过李芷晴的脑袋,她在火球中向李予伸出手。 但是李予没法握住她的手,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手变成白骨,变成黑炭,变成灰尘…… “不要。”魏鸢紧紧地抱住李予的手臂。 “啊!”李予心中狂呼,悲切的声音冲击他的脑子。 也就在这个瞬间,全身的血管暴涨起来,他的身体像灌入了力量,强横地站起来。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是被自己操纵,还是被别人纵,但是不需要知道。他只想将李芷晴救下来。李予扑向李芷晴的那团火焰里。 只是,火焰已燃烧到最后,一缕如残魂的黑烟从黑炭骨架的头顶分离,随风消散了。李予呆呆地站在李芷晴的遗骨前,看着它一点点地崩裂,成为一堆碎石似的散在地面上。 “妹妹。”李予低声的轻呼。 …… “喂,老哥,你在干什么?”是李芷晴的声音。 李予立刻转过头去,阳光之下的李芷晴笑得像是盛开的花朵。他举起手里的书,“没得看到你老哥在看书吗?” “是吗,给我看看。”李芷晴疑狐的目光从李予的脸上,转向他手里的书本,当然只是侧摆的书本。 做贼心虚的李予迅速地将书本收起来,“看,看什么?都是些你不懂的书啦,等你上大学了,才可以看得懂的。” “哼,又是上大学,就不陪我玩,你是个坏哥哥!”李芷晴生气的跑了。 你是个坏哥哥—— …… “妹妹,唔,等我毕业了,一定要到最繁华的甄城去,找一份好工作,然后也把你带上。” 夕阳下的屋顶上,兄妹俩在晒着温暖的阳光。 李予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他是全村里成绩最好的,去甄城读书一定没有问题。不过好像听说,要留在甄城,必须要通过甄京大学的考试。 “嗯,老哥,我相信你一定行的,那我等着你了哦。”李芷晴满眼的幸福,看着太阳徐徐地隐藏到天边去。 “那你得原谅你老哥啊,我得读书,没时间陪你玩呢。”李予遗憾的说。 “就不原谅。哼,你是个坏哥哥,每天都找借口不陪我坏,坏蛋,不要碰我。”李芷晴从屋顶上爬起来,往屋子里下去了。 我真的是个坏哥哥吗?李予看着天边最后的一丝光线消失,把脑袋埋入手掌里,天地只剩一片黑暗。 什么时候才能照顾好妹妹呢? …… 邮差踩着破旧的邮车缓缓地驶过来,李予忍不住一阵的激动,似乎预感到将要发生的事情。果然,邮差从邮包里掏出了一个绿色的信封来,看了一眼,然后念出一个名字。 “李予,”邮差瞥眼等待他的人,“谁是李予,这儿有封他的信。” 李予差点激动得说不出话,最后还是李芷晴问了,“是哪儿来的信?” “唔,是甄城来的。” 李芷晴一把将信抢了去,快速地拆开信封,信上四个豆大的字眼:录取通知。 “啊老哥,你被录取了。啊,啊啊——”李芷晴迅速奔过来一把将李予抱住,激动地猛捶李予的背。 这一瞬间,李予屏住了呼吸,拿过李芷晴手里的信,虽然已经知道结果,但还是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信的下面落款,甄京大学。 啊。李予感觉到一阵窒息,天旋地转的,他梦寐以求的甄京大学入学信。他的两手不禁抖起来,忽然一阵冲动,抱着李芷晴猛地蹦跳起来。 …… 我是个坏哥哥吗?这四年来几乎没有回过家,每天都忙着学习,每次都被李芷晴埋怨是个坏哥哥。 李予紧张地捏住话筒,他的愿望实现了,就在今天,他通过了甄京大学的考试,这代表他可以留住在甄城。 他颤抖着按下拨向家乡的电话,“喂,妹妹,我终于可以留在甄城了。你过来甄城来玩,我们好好地玩个疯的。” 第70章 灭杀尸鬼 大雨淋泼而下,但是却无法浇灭神道院门前的大火,天降暴雷击出的天坑,发着焦炭的味道。 森林里的尸鬼嘶嘶地喘息着,凶煞的目光盯着神道院门前站立的人。孤立的身影,如丧尸一样垂着双手,眼神里充满这死亡的气息,他就如地狱出来的魔鬼…… “李予,”神道院首席出现在大门前,他身后跟着研究院和管制处的人,“尸鬼此来目的不明,请不要鲁莽行事,你妹妹已经死了。它们的数量庞大,你打不过它们全部的,而且在这种天气里也很容易把我们身体内的魔鬼引炸。” 魏鸢就站在李予背后,静静的看着李予,忽然她走上前,“李予你还是别干傻事了。芷晴是为了你,才被天雷引燃的,别辜负了她一番性命。” 沉默…… 远处传来尖锐的啸音,尸鬼开始蠢蠢欲动,森林里到处在嘶嘶地窃语,它们好像在交流。 绿色的毒气罐再度从尸群中飞出来,依旧朝着神道院大门砸下。玻璃碎裂,毒气罐里面的液体迅速蒸发,被热浪冲散的绿雾再次围拢于大门处。 “唔。”李予似乎是再中毒气,两膝不受控制地跪到地上。 “首席大人,怎么办?要不要去救那家伙?”神道院的十字骑士护着首席后退,避开扩散而来的毒雾。 但还是有几个骑士被毒雾所侵,一身闷哼,僵硬地倒在地上。旁边的同伴迅速过来将他们拖走。 “大家注意呼吸,不要离毒雾太近。”九个神官向手下发出警告。 啸音转而变成急促,像是吹响了冲锋号,所有的尸鬼手脚并用地咆哮而进,脸上暴涨的血管突突地跳动。它们的眼睛都充血了,变成墨一样的颜色,显露着凶煞精光。 张开嘴巴露出血口,尖利的牙齿像是倒刺,根根狂张长出嘴巴外。尸鬼群撞飞了树木,冲出开阔的地形,便往绿雾里突进。 它们早做好准备了,在鼻子处塞着空气过滤器。 “阻止它们!”骑士从布道院里扛出长长的骑士枪,普通的一杆越有三米长,最长的达十米。 这些骑士枪像铁栅栏,斜插在墙头上,数个突入的尸鬼顿时被刺穿肚子,然后化为齑粉。尸鬼死前的叫喊如同来自地狱的鬼哭魂嚎。 数个尸鬼奔到李予前面,缓缓地前进着,它们试探着跪在地上的人,刚才一副丧魂的模样,让它们怀疑是自己的同伴。其中一个尸鬼走到李予前面,伸出干枯的爪子触碰李予的脑袋,碰了一下,然后高高地举了起来,准备一爪子拍下去。 以尸鬼的力量,这一拍之下,颅骨必然是炸碎的。 “你们,都要死!”像是垂死的呓语,喃喃地从李予的口中说出。 突然,李予的双目射出精光,只见他一下站了起来,像座铁塔一样,完全没有一点受到毒雾的影响。 那尸鬼惊吓了一下,举起的手停在空中了。 李予从地上拔起盾牌,对着尸鬼一下横扫过去,砰的一声,尸鬼飞出去老远,连接撞毁数棵树木。 那些尸鬼调转眼睛看了一下,然后双目露出惊惧,大雨中瑟瑟发抖起来。 可是远处啸声突刺响起,尸鬼听着啸音,顿时又变得活死起来,骨头处发出咔咔的声音,像被扯线的木偶,歪歪斜斜地向李予抓去。 “全都给我死。”李予举起盾牌,再次横扫,十多个尸鬼抛上半空,远远地跌回树林。 雨水顺着脸流下,滴在地上的炭灰上面,那是李芷晴的骨灰。李予一下停顿住,仰头看天空漆黑的乌云,然后他把盾牌高高地举起来。 轰隆一声,犹如暗夜的天空划过惊鸿闪电。 亮光照着大量的尸鬼,它们往李予的位置涌过来,伸出尖黑的指甲…… 轰隆,轰隆,轰隆…… 炸裂的雷声一阵紧似一阵,霹雳似乎就在头上,然而闪电乍现之时,一道巨大的银色光柱降临,天空似乎被洞开了。 庞大的银光灌注到李予手上的盾牌里,在盾面上绽开圈圈的波动光能圈纹。李予周身被电光缠绕,游蛇般的电引,从皮肤里钻出来又钻进皮肤里。他的头发根根竖起,眼中刺出银光射线。 “啊,这是……”透过绿雾,看着雷光下的身影,神道院的十字骑士纷纷半跪了下来,敬仰地将拳头放在心脏处。 “曙光骑士啊,我果然没有看错,这就是圣战前的李晖英雄再世,李予,他就是甄城的希望!” 神道院首席也屈膝跪下,往天上伸出手掌去,迎接天空降临的那道曙光。 众人见此都一阵哗然,神道院首席竟然向着一个半尸鬼下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神怎么可以向半尸鬼下跪?但是,虽然不明所以,研究院、管制处和神道院的人也都纷纷地跪了下去。 院墙外面的尸鬼不断地退缩,耀眼的银光已经将它们吓得不敢抬头。尽管急促的啸声响似皮鞭,奈何尸鬼如蚂蚱的蜷缩。 “啊——”李予仰天一声吼叫,像铜钟震响天地,悠扬而洪亮。 神道院的古铜钟无人自响,发出一声声的敲鸣,与李予的吼声相回应,激荡钟声飘满整片树林。 “灭尽吧!” 李予将手里的盾牌往树林里扔出去,雷光跟着划向树林,轰!轰!轰!炸起无数的火焰,顿时整个森林变成一片火海。尸鬼凄厉的嚎叫,不亚于炼狱。 大火冲上百米多的高空,直接将天上的黑云冲散,惨烈的阳光照射下来,在神道院的圣像上披上金色的外层。 良久,李予无力地往后倒下,砸在泥水上。 天空上的雨帘中出现李芷晴的影子,她在微笑,举起手掌摇了摇,然后转身隐入碧蓝中去。 “李予。”魏鸢扑上前,一把抱住李予的身体,她把李予的脑袋枕在腿上。 他脸上暴突的血管正消退,双目神光消散,无力地动了动嘴巴,魏鸢将耳朵贴近在听清楚,“帮我,帮我把妹妹的遗骨收拾好,我们回家去。” “嗯,你别担心,我会把你妹妹照顾好的。”魏鸢呷着眼泪,紧紧地咬着嘴唇。她不愿意让李予看到哭泣。 他是英雄!至少在这里,将尸鬼全部灭杀掉了。 …… “哥哥,你说这两个布娃娃,那个可爱点?”李芷晴拿着两个布偶在李予面前晃了晃。 李予不耐烦地抬起头,看着两个暗黑系的布偶,忍不住又要絮絮叨叨起来,“唉我说妹妹,你总玩这些恐怖的布娃娃干什么?” “女孩家子,玩芭比吧,你看芭比多可爱,和你长得一样的可爱。” “这些男孩子的玩儿就扔了吧,你别玩着就和男孩子凶巴巴起来了,看着好吓人的。” “天啊,你为什么要把它们撕碎,不玩扔了就行,为什么要撕碎它们,它们又没有得罪你?好了好了,老哥知道你生气,来,给你颗糖吃。” …… 汽车驶在大公路上,大雨依旧下个不停,车道上没有车辆。 车内,魏鸢抱紧李予的脑袋,他缩成一团,侧躺在椅子上面,脸上更刷白了。 “一,二……一,二……” 时钟在嘀嗒嘀嗒地走着,远处沉沉的雷声滚过,天空出现罕见的云彩,一道七色彩虹横跨在甄城上空。 吱,汽车猛地刹住,但还是无可避免地碰着了一下。 “发生什么事情?”魏鸢被急刹弄得脑袋撞在椅背上。 “是一匹白马,我刚刚撞死了一匹白马。”司机慌张地下车去检查。 魏鸢摇下车窗玻璃,伸出脑袋看前面,她没有看到什么,却听着车头前发出一声嘶鸣,只见一匹白马展开双翼,腾空飞了起来。 司机一声惊叫,跪到在路上,合十双掌在胸前向着白马祈祷。 “愿神灵庇护我!” 白马腾飞到半空,忽然化作星星点点,消散在空中了。司机乐呵呵地跑回来,重新坐回到驾驶座上面。 “哎呀,真是幸运,还以为自己撞死了别人的马,没想到是神灵。”司机摇头感慨,同时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一般发动车子。 “喂,老婆吗?你别急,我刚才遇见神灵,咱们孩子的事情肯定有救的。谁对我说?当然是神灵了。得了,好吧,就这么说定了,千万不要相信那些家伙,我就是信不过他们。” 司机盖了电话。 魏鸢敲了敲司机的椅背,“你孩子是不是最近得了一种怪病?” 司机吃惊地回过头,“你怎么知道?”随即眼神警惕起来。 “你千万不要让他碰到血液,否则你会很麻烦的。弄不好可能会没命。”魏鸢调转头,看了眼李予,然后把目光投向车窗外,“神道院最近在接收这些病人,你可以把孩子送到那儿去。” “哼,”司机不满地哼一声,“我就是信不过神道院,所以才让那婆娘不要将孩子给他们。” 魏鸢的神情忽然严肃起来,“你是说神道院去找过你们?” “对啊,就是在前几天,他们过来说我孩子的病医不好的,只有给他们才能医治好。”司机猛地打转方向盘,让车子绕了个大弯,进入了市区去,“我看他们长得很凶,就多心的问了一句,哪知道他们竟然动手打起人来。你说我把孩子交给他们放心吗?” “是的,你做得非常好。”魏鸢勉强一笑,随即脸上又布满了忧郁。 第71章 复仇决心 “停车。”李予大声地叫起来,他一下子坐直,仿若神灵附身一样。但只有他自己才清楚,这并不是有突然着的魔,要查清楚谁害了李芷晴,就得从这些司机入手。 出租车突然刹停下来,拖出条长长车道,戛然而止地停在山道的路边。 “你怎么了?”魏鸢关心地伸手去搂李予的胳膊,但被李予一把粗暴地推开。 李予钻下车子,只觉得脑子一阵天旋地转,他摔在地上,呕吐起来。黑黄的胆汁从胃里翻涌出来,臭气熏得让人不敢近前。好像是积郁了几天的大粪。 “哇,你的同伴吃的是什么东西,臭死人了。”司机也钻下车子,捂着鼻子埋怨,“快点儿,我还得赶时间。” “是是是,我这同伴坐不惯车,你再给他点儿时间,要不我给你加钱。”魏鸢连忙的道歉。 但是李予抹去嘴巴边的污物,忽然站起来,冲过去将司机的衣领抓住,将他按到出租车的车顶上,吓得出租车司机嗷嗷的乱叫着。 “大爷,大爷,有话好好说,我这是载客的,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请高抬贵手,放过小弟一马。” “我去你的大爷,老实给我说,去你家的都是些什么人?”李予冲着出租司机的耳边大吼,吓得出租车司机乱抖。 魏鸢急忙上前拉开李予,“都是什么人,你给清醒一点,干什么了?他不过只是个普通人。” 对于魏鸢的责骂,李予完全没有理会。他从出租车司机的裤兜里拿过车钥匙,然后一把抓着出租车司机扔回到车子的后座位上,自己则坐到前座位去,发动了车子。魏鸢过来抢车钥匙,嚷着还给人家,但是李予抓住魏鸢,将她扔到副驾座位上,一脚油门将汽车开起来。 “大,大爷,你要劫车就拿去好了,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请可惜下小弟,放小弟一条活路。”出租车司机啜泣地哀求李予。 “别废话,再多说一句,我现在就杀了你。”李予猛地打个急转弯,眼看前面就要出了山路到大公路上,“我就是神道官,你家在哪儿?” “李予,把车停下来。”魏鸢过来抢车盘,李予踩一下刹车,她又被摆脱了。 “神道官大人,我小儿尚不够七岁,你能不能放过我小儿,我们家从来没有欠过神道院的,为什么你们要赶紧杀绝,非要把我儿闹死不可?” 李予不想多解释,如果去司机家的那伙人是神道院的人,他打算了杀了这伙伪装的神。他有种预感,李芷晴就是这些人给整出感染来的。 魏鸢依旧不依不饶地抢方向盘,在她的干扰下,突然车子失控撞向了路边,砰的一声李予狠狠地砸在方向盘上。他的脑袋被玻璃砸破,流出黑色的血液,身上也断了几根肋骨了。但他是感染者,身体的伤痛并算不了什么。旁边的魏鸢被车框砸了一下,直接昏迷过去。 车后的司机摔了跤,滚入车底下,并没受伤。李予从车窗爬出来,然后将司机也揪出来,让到地面上。 “不想死就给我说,你家到底在哪里?”李予抓狂地一脚踹在车轮上,又抓起司机,踹一脚他的屁股。 “神道官大人,大爷,我说我说。”司机抱着被踢痛的屁股,滚到路边的护栏杆下面,“我家里其实在鸿福路旧住宅区那边。” 李予愣了一下,“什么?”他好像没有听清司机说的地点。 鸿福路旧住宅区,李予在十多天前才去过那儿,那时候为的是给李芷晴确认是否感染了魔鬼病。然而不幸的是,在那儿遇上一伙恶人,将李予抓住,然后在李予的肚子里动了什么。自那之后,李予就感觉身体极其的不妥,然后感染了魔鬼病。 “鸿福路旧住宅区。”司机再次肯定的说。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李予像慌了神似的,喃喃的说,“李芷晴没有去过那儿,她没有去过那儿。” 虽然李予把房子留给李芷晴住,他很少回去看李芷晴,但是,李芷晴并不认识鸿福路旧住宅区,他认为李芷晴不会无故的跑到哪儿去的。 “不可能的!”李予冲过去一把将司机抓了起来。 唔……魏鸢从昏迷中醒过来,短暂的昏迷让她的脑子发痛,感觉好像脑震荡了。她迷迷糊糊地爬出出租车,刚爬出到一半,猛然看见路边护栏的两人。李予正张大嘴巴,准备向司机的脖子咬下去。 “李予!”魏鸢大叫一声。 李予歪转脑袋,侧着脸过来咧嘴一笑,“哈哈,他是我的午餐。” 他没有暴起满脸粗劲的血管,但是他已经被魔鬼给控制了。魏鸢吃了一惊,急忙掏出脖子上的银项链。 李予眉眼一冷,扔下出租车司机,疯狂地向着魏鸢扑来。魏鸢反应不及,被李予扑在地上,他一手抓住魏鸢那银项链的手腕,另一手紧紧地捏住魏鸢的脖子。 “额咳咳……”魏鸢无法呼吸,拼命地用手抓李予的抓她脖子的手。 两人正争斗不停的时候,出租车司机从后备箱里拿出个扳手,悄悄地摸近李予后面,砰,出租车司机狠狠地将扳手敲在李予的脑后壳。 李予往前磕了下,僵硬地转过头,然后一下昏倒在地上了。 司机抖了一阵,确认李予昏迷,便又举高扳手准备往李予的脑袋去砸,“打死你这个伪神道官,打死你,打死你……” 扳手刚敲落就被魏鸢接住,“喂,好了你啊,当真的打死他,你可就大罪了。” “为什么?”司机恶狠狠地看着魏鸢,“你和他是一伙的,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 魏鸢从地上爬起来,“他虽然不是神道官,但是绝对是个神道院的人,你要是不信可以打他试试。” 魏鸢放开了司机的手。司机捏着扳手,咽着唾沫,扬起来往下一砸,突然又猛的顿住。 “他刚才好像是感染者?”司机吃惊地看着魏鸢。 魏鸢白了司机一眼,边回到出租车去,把里面的盾牌拿出来,盖在李予身上。“神道院里每个人都是这样,你爱信不信吧。” “不是,这位小姐,我知道你心肠很好,但是和这种人在一起,你值得吗?” “他怎么了?说啥也只是因为感染者就遭人嫌弃吗?你家里那个孩子不是感染者吗,为什么你不将他杀了?”魏鸢怒气地站起来,向司机逼近。 “这位小姐,求求你别打我。我非常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可是刚才他不是逼着要我带你们去我家里找我的小孩吗?他,他这样子,会把我的小孩子杀死的吧?” 魏鸢哼了一声,转过去身去。“你的小孩是个感染者,本来救该死的。不过,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她没有注意到司机正拿着扳手悄悄地靠近她身后,高高地举起来,准备给她也来一下。 忽然,李予猛地深呼吸,惊醒了过来,睁着老大的眼睛盯着乌黑的天空。司机吃那一惊,立刻将扳手收好。 “李予,你怎么了?”魏鸢惊喜地扑上前,抱住李予的脑袋关心的问。 “芷晴在说话,她刚刚和我说话了。”李予凝视着魏鸢的眼睛,但他看到魏鸢眼里的不忍和伤心的表面上,强装的虚假微笑。“算了,和你说你也不会相信。” “我怎么不会相信?”魏鸢淡淡的一笑,“其实很多事情我也分不清楚了,我亲眼看到你在狂雷之下,将尸鬼横扫千军,这种事情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任谁也是不会相信。” 旁边被撞的车子吱吱地叫着,李予急忙坐起身,出租车司机已经发动了车子,一溜烟地跑了。李予想去追,却被魏鸢给拦住。 “他的儿子只是个孩子,你不要难为他了。” “感染者就是感染者,不不,你误解我的意思了。我在追寻着芷晴的消息,她刚刚和我说话,说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过那个感染她的人。” “唔……你有没想过,这也可能是魔鬼的声音?它在你体内,想伪装谁就伪装谁。” 李予沉默了,他仰头看天空,眼睛苦得发涩。 “我理解,你对你妹妹……”魏鸢声音哽咽发哑,她说不下去。 李芷晴的死不是任何造成的。是天空的雷,火雷降落,焚烧大地上一切的邪恶,所有的尸鬼,都得被焚烧而死。只有李予是个例外,魏鸢解释不了,但她也没任何怨言了,只要李予不死,总觉得心安。 但是对于李予而言,李芷晴的死是因为魔鬼病。如果李芷晴是个普通人,而不是感染者,她就不会被天雷的业火烧着身体,也就不会**而亡。所以他要追查这一切的真相,还李芷晴一个交代。 “从今天起,所有的尸鬼都得死,所有的感染者都得死,所有与魔鬼病有关的人都得死。”李予握着拳头仰天发出一声怒吼。 这一声把魏鸢吓得浑身冒冷汗。宛如看到从地狱出来的恶魔,她怀疑李予体内的魔鬼没有离去,但是看李予的神色,又不像是被控制。她只能将目光投向远处的高楼。 第72章 旧街区的危险 来到鸿福路的旧住宅区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经历过上次被袭击的事件,李予很是担心魏鸢。他本不想她跟过来,可是这女人的腿不是长在他身上,他总不能绑着不让她走动。 她先过来了,所以李予也只能保护性地跟着后面。 破旧的大楼里面,漆黑的身影如鬼魅。两个人影行走在满是碎石的断楼梯上面,有的台阶已经完全的碎裂,踩下去就塌陷砖石,不小心可能会掉下去。 “你确定那个司机没有说错吗?”魏鸢小心地走着,尽量将脚步放轻,还好她体重算轻的,不到九十斤,“整来这种地方,不是活见阎王了?” 李予没有答话。选择从鸿福路的废旧学校潜入去,他是不想打草惊蛇,如果让那些来找感染的小孩的人知道,不但会无功而返,他们也可能会有危险。 那些人绝对不会让别人发现找小孩的目的。这也是李予困惑的原因,感染者不单是小孩,神道院为什么要找这些小孩子? “喂,你说话啊,不要老是装做闷油瓶的,说话又不会死人。”魏鸢埋怨着。 忽然李予竖起根手指,“嘘!” 他一把将魏鸢拉住,然后推着魏鸢闪入一间教室的门后,静静地站住。 两人微微的呼吸,听起来有点急躁,但是黑暗里马上有个声音将他们的呼吸声盖过了,是走动的脚步声。 沙沙……石子掉落而下,来人正爬上楼梯来。 李予从门缝往外看去,看不见黑暗中走到走廊上的影子。那人在楼梯口站了一会,便向着对面的教室走去,脚步声越来越远了。 什么人会来这儿呢?李予和魏鸢对看了一眼,还未来得及作出对应,突然轰隆一声大响,整栋大楼都微微抖起来,大量的石粉落在两人头上。李予急忙从门缝看出外面去,只见刚才那人刚走过的走廊塌陷了。 “这到底是谁?”魏鸢小声地问。 不好,李予心里暗道,他看到走廊上疾跳而来的一个身影,快得不及眨眼,应该是听闻魏鸢的声音追踪过来。 “快跑。”李予对推开魏鸢,让她从教室的后门走,他从前门跑了出来,但对方已快他一步将门给堵住。 “你是谁?为什么要来这儿?”对方一下将李予给捉住了,提了起来,接着又注意到从后门奔出去的魏鸢,“还跑了个娘们!” 这名感染者提着李予立刻就追了过去,三两跳之下,一下就追上了魏鸢。 李予正抑压着气力,想让自己体内的血液爆发出力量,但不知道为何,此时血管没有暴涨,他的身体用不上劲力。 魏鸢也被捉住了,感染者捏着她的胳膊,也将她提到半空,她痛得浑身都发抖。 感染者看着空中的两人,忽然发出声惨叫,他看到魏鸢的脖子上挂的银项链掉出来,虽然没有月光,但银色的光辉还是闪着他的眼睛。 趁着此时,李予一脚踢中感染者的脸孔,感染者痛得丢开了他,也丢开了魏鸢。李予拉起魏鸢的手,往后面奔去,在大楼的另一端也有上下的楼梯。 背后的感染者跌跌撞撞地追过来,边发出嗷嗷的叫声。 “别想逃跑,你们两个坏蛋。” “往这边,”眼看着感染者就要追上来,李予拉着魏鸢躲进了一间教室内,感染者的手指在魏鸢的衣服边上擦过去,猛撞地直冲而过,“藏起来别说话,他看不到我们。” 李予知道银项链对感染者的眼睛造成伤害,虽然感染者的恢复速度很快,但短时间内,他是看不见人影,躲起来的话暂时是安全的。 “为什么你没有变异?”魏鸢吃惊地问,数次看到李予依靠异变获得强横的力量,至少在对付感染者时有点力量优势。 但是李予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答案。他全身的力量好像流失了,血管没有暴涨,聚集不起巨大的力量。 感染者听着他们跑入房间,立刻回到教室的门口前,摸了进来。李予把魏鸢推到一张桌子后面,然后他往后门跑出去。感染者听着声音追向李予,他的速度比李予快得多,眨眼就跑到李予背后,距离李予只有半米的时候,李予已冲出房间,立刻侧身躲开。感染者像机车撞出走廊,轰隆把护栏撞碎,他掉了下去。 李予在护栏上伸出脑袋,看到下面被摔成一团的感染者,手脚都扭断成几截。但是感染者并没有死,那断手断脚尚在扭动着,往大楼里爬了进去。依靠恢复,不用多久感染者就会重新找上他们。 魏鸢从教室里奔出来,看着被撞坏的护栏,又看着李予问,“怎样,他摔死了吗?” “不要说话。去把准备的工具那出来,我们先把这东西搞定了,不知道有没有惊动其他的尸鬼。”李予急促地说,然后拉起魏鸢往楼下跑去。 他们在来之前准备了一些银器,还有李予的盾牌。虽然李予不能异变,但有个盾牌还可以保护一下,感染者是无法将盾牌打破。 两人一路飞奔到一楼下面,便放轻了脚步,小心翼翼地往存放背包的垃圾堆小丘走过去。旧住宅区的各处垃圾堆,使得住宅区内像个大迷宫似的,但这样反而更有利他们躲开尸鬼。两人几乎是屏着呼吸,摸到了临时存放点。 在里面找出背包和盾牌,两人又回到原来的大楼里。 四周黑暗得可怕,静悄悄地大楼荒凉如鬼城。李予把盾牌挡在前面,一步步地往楼上走,不知道感染者现在躲在什么地方,或者他也正在寻找他们。 经过一去一回的时间,感染者视力和断手断脚都有可能恢复了。李予打着暗语示意魏鸢先将银器拿出来,他找了间比较阴暗的教室,这样更有利于银器的更好发挥。 把银器安置好后,然后用桌子或布片挡住,设置好一个捕杀感染者的陷阱。李予让魏鸢在教室里等着,他拿着盾牌去到走廊外面,故意敲着走廊吸引感染者。 感染者没有来,却引来了一个尸鬼。只见楼梯上走上来个扭扭拧拧的尸鬼,已被血毒折磨得不成人样,干瘦如柴的身体十足一个鬼的样子。它被李予敲走廊的声音吸引,血红的眼睛一下发现了李予,立刻就放出精光。 李予早注意到他,但还是被尸鬼的目光吓了一跳,这简直就是噩梦中的眼睛,暴突的眼珠显得恶狠狠的。李予拿着盾牌走上去,在楼梯上狠狠地撞过去,把尸鬼撞下了楼梯。 但这只是感染者的一个试探,在李予离开教室门口,感染者悄悄地从楼上摸了下来,一下就把李予的后路截住了。 噔的一声,感染者落到走廊上时,李予才看到感染者的人。他迅速将盾调转过来,和感染者对峙着。 “哈哈,拿着块破铁板就像挡住我了吗?”感染者一声大吼,朝着李予扑过去。李予缩在铁盾后面,轰的一下,被感染者踹了一脚。 盾牌正立着横推开十米。 “什么?”感染者吃了一惊,他的这一脚可是正面踹在盾牌上,如果是普通的盾牌,早就碎裂飞快,即使是有着坚铁合金,至少也会凹塌个洞。 但是李予拿的这面盾牌,竟然连半点痕迹也看不见。其实感染者不知道,这面盾牌可是千年前圣战中的十字骑士英雄李晖的盾牌,灌注了千年的神力,怎么可能会被一个普通的感染者打碎? 李予从盾牌后面露出脑袋,看到感染者在好奇的看着他,便举着盾牌像感染者逼近。其实他也害怕感染者知道秘密,如果感染者换个思路,一脚将他提出护栏的话,李予可是得坠楼而亡。 感染者并没想到这点,他依旧是飞起一脚,再次踹在盾牌上,“我就不相信,我不把这盾牌踢烂?” 砰的一下,李予依旧是被踢退,比上次多退了两米,可是依旧毫发无损。 魏鸢啊,你怎么还未出现?李予拿着盾牌,心里满是大喊,希望魏鸢能在教室里发出点声音,将感染者吸引过去。他现在可不能当做诱饵,再这样被感染者踢下去,三五脚就会掉出走廊的护栏了。 正当李予想着,魏鸢很配合的出现在教室门口。 “喂,你这家伙,想来抓我吗?我在这儿呢。”魏鸢捏着脖子上的银项链晃着。 果然,感染者看到这条项链,就被激起怒气了,他是因为这条项链导致眼睛暂时失明,才掉下楼下的。感染者调转身,向魏鸢扑过去。 魏鸢一下闪回教室内,感染者也冲入了教室。李予急忙持着盾跑过去,还未进入教室,就听到感染者一声惨叫,显然是中了他设下的陷阱。 感染者踩中几颗银钉子,还未来得及拔出来立刻就篷的腾起火焰,身体自燃了。等李予奔入来的时候,已化为一缕灰尘。 “好险啊,”魏鸢拍着胸脯,“他差点就抓到我了。” 李予点点头,“这里还是不要太大声的说话,说不好现在我们已经被他们盯上了。” 李予感觉好像不是自己在狩猎感染者,而是被感染者狩猎着,他们好像布下了一个大陷阱,但目标是谁呢? 第73章 崩塌大楼 教学大楼下响起密集的脚步声,众多的尸鬼正聚集而来。李予从走廊护栏边伸出头去看,远处黑暗的小路口,歪歪扭扭的出现几个影子,往着大楼底逼近了。 “莫不是刚才的感染者嘶叫让尸鬼注意到了?”魏鸢从教室里走出来,从护栏边看下去时,顿时感觉毛骨悚然。 “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调查。”李予淡淡的说,他没精力去分忧这些事情。 李芷晴的死对李予造成很大的打击,他感觉到人生都是灰色的。此事他还未和家里的人说,他怕母亲受不了,更怕面对母亲的责问。为什么他没有照顾好李芷晴?李予没法回答,他真的无法说这不是他的过错。 “嗯,我们先离开。”魏鸢回去教室里收拾银器。 下面底层估计全是尸鬼,不能从楼梯下去。李予自去寻找另外的路下教学大楼。 那些垃圾已经堆到楼顶上来,分东面两座和西北面一座,东面的只有一座靠墙而叠起来,伸脚即可踏上垃圾堆的尖顶。李予试了下,结实程度很是虚废,踩上去软塌塌的。但另外两座垃圾堆距离楼顶的墙面有点远,跳过去的话说不定会摔伤。 背后突然传来脚步声,李予赶紧回过头,便见着魏鸢从楼顶的楼梯口处走出来,背着满满的一背包银器。 “怎样了?从哪儿离开?下面的尸鬼冲上来的时候,踩断了半截楼梯,它们现在一时半会还没法走上来。” “走吧。”李予完全没有理会魏鸢,他决定就从东面的靠墙的那堆垃圾堆下楼去。 魏鸢急忙跑过来,李予拉住她,从她身上拿过背包,“给我背着。别以为这是我的好,只是这里的垃圾堆不结实而已。” “行吧,你开心就好。”魏鸢冷眼瞥了李予,从李予指定的位置慢慢地爬上了护墙,伸出小脚刚好踮到垃圾堆顶。 她松开手,整个人就滚了下去。 “哦呦。”只听得一声,瞬间没见了人影。李予急忙伸出脑袋,但漆黑里暗影难辨,垃圾堆下面也有着三两尸鬼。他不知道魏鸢跌在哪儿,于是匆匆地爬上护墙便跳了下去。 篷的一下,跌在垃圾堆顶尖的魏鸢刚从塌窝里爬出来,她的头顶忽然露出个黑影,那是李予跳了下来。李予的体重加上背包的重量,再加上铁盾牌的重量,垃圾堆一下就承受不了,又深陷了一截进去。魏鸢惊呼一声,重新滑回到塌窝底下。 “你没事吧?”李予抓着魏鸢的腿,她正躺着,害羞地挣开他的手。 “放开你的臭手,老娘全身都被这垃圾堆熏臭了,你说有事不?不知道要洗多久才能将这股臭味洗掉。”魏鸢抓起垃圾朝李予扔来。 黑暗里看不清楚,李予闻得有风袭向他的脸,已然脸上中了大把废塑料破罐子的袭击。李予急忙放开魏鸢的腿,她才停止扔垃圾。李予站了起来,仰头看向上面,塌陷的窝好像一口井,头顶的洞口像个井口,仅有点微弱的星光显示井口边缘,一米直径左右。井口在他们头顶三米之上。 “我们出不去了。”魏鸢站起来,打量下塌窝的洞口,沮丧的说。 现在李予不会安慰别人,他好像丧失了同情心。如果不是因为有着调查李芷晴感染魔鬼病的原因,他根本就不想出去,被困在塌洞里一辈子最好的。他觉得这个塌洞就像与世隔绝了一般,宁愿在洞里过一辈子,也不愿意再见任何人。 “唉,”魏鸢叹了口气,“早知道就不跟着你来了,这里全都是垃圾,想找个人都找不着。我怎么就信了那司机说的话,他怎么可能住在这种地方?” 她在旁边抱怨了好一阵子,时不时还拿垃圾来丢李予。李予只是不管她,他在挖着通道出去,虽然爬不出去,但要在旁边挖开一条路却是不难,这些垃圾都干结起来,一抓拿出一大块。只要不是重铁,几下就能将通道挖开。 “你在干什么?那么臭的垃圾,别挖了,臭死人啊。”魏鸢在走过来,想拉住李予。 然而李予却一把推开她,他不想跟她解释。他懒得为一个自己跑过来逞英雄的作任何解释,因为不值得。 却在这时候,大楼突然轰隆的响起来,好像是爆炸了,响声从远而近,轰轰轰……一直到垃圾堆靠墙的位置,然后轰的一下,一股冲击力将垃圾堆推飞开。在垃圾堆里的两人,因为冲击力也推了出去,直接冲出到垃圾的外面。 翻滚中李予仰头看去,吃了一惊,大量的碎石像雪崩似的滚下来。 教学大楼倒塌了。它本来就残破不堪,加上轰炸,梁柱经不起震击,就像多米诺骨牌效应,碰倒一个,哇啦啦的全倒了。因为有垃圾堆挨着,这些石头就随着垃圾堆滚了下来。 李予暗道不好,加速往下滚,途中磕碰到暗藏塑料垃圾之下的金属棱角,疼痛不已,他的盾牌在刚才的冲击之后甩飞了。他有恢复能力还好,魏鸢就没这么幸运,惨叫连连的,凄然戚然痛得死去活来。李予在下滚中伸出手,一把抓住她的手,强行拉进自己的怀抱内,用自己的身躯护着她滚下去。 两人直冲到垃圾堆脚边,但是碎石滚落未止,几乎是贴着他们的后背滚到。李予抄起魏鸢,爬起来就跑,大量的碎石追着他的后脚跟赶至。前面也出现两个尸鬼,它们闻着人气味,舞着五爪抓来。 眼看已经避无可避,此时李予依旧没有蓄起血液的力量,他准备用自己的背部去挡它们尖尖的五指。忽然天空上亮起一道白光,银色的雪花散落,淡淡的星闪显出子弹飞行的轨迹。子弹射在两个尸鬼中间,炸开,银色碎屑一下将尸鬼包围。 篷,两团火焰腾起,尸鬼自燃起来。李予抬头看去,只见对面的垃圾堆上,亮起两道强光,这是来支援他的人。 银色的子弹继续发射,为李予清理出一条路来,李予抱着魏鸢急忙向对面的垃圾堆奔过去,一下扑在垃圾堆上面。 碎石滚随而至,轰隆隆地扑到垃圾堆脚下,还不停地往上垒。李予踩着垃圾堆,拖着魏鸢往上面后退。垃圾堆上的其中一人也过来接应,把他和魏鸢拉上一个身位。 那些碎石滚堆到垃圾堆的半腰,终于停止了。 “你们是谁?”李予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两人,他们穿着黑色的衣服,若不是手上拿着个手电筒,还真的分不清黑暗和人影。 “小姐你怎样了,哎呀,受了很重的伤。”两人不理会李予,去查看魏鸢的伤势,看到魏鸢嘴角溢出血液,都吃惊了。 “我没事,你们怎么才来?”魏鸢微弱的声音,像是奄奄一息似的。 不过李予知道,她只是受惊吓多度而已,加之刚才被碰撞的有点厉害,但都在李予的掩护之下了。李予才断了两根肋骨。 “她还死不了,你们大可以放心。”李予冷冷的说,在一旁坐下。 “放心?你不知道,要是让大人知道小姐受伤,回去一定会将我们拷问的。”两人急急地叫起来,却也没有办法,魏鸢是真的受伤了,虽然只是擦破的轻伤。 “那在外面多呆几天再回去吧,笨蛋。” 两人虽然生气,但是李予说得很有道理,为了掩饰魏鸢的伤势,也只好按李予说的来办。不过事情得保密,如果被别人知道,还是会传到他们的大人的耳朵去。 “你们不必担心我,我会向大人解释的。”魏鸢没有责怪两个手下。 李予哼了一声,“你不是说你是孤儿吗?”他冷冷的问。 魏鸢转头看了李予一眼,不答,问两个手下,“大楼怎么会突然之间倒塌的?” “是这样的,小姐,我们赶到的时候,很多尸鬼已经涌了过去,我们怕尸鬼伤到你,看到你逃了出来,就将大梁给炸毁掉了。” “谁出的主意?”魏鸢生气的问。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他们不知道魏鸢会生气,正想着怎么回答。忽然从垃圾堆背后走出来一个人,灯光之下雪白的头发,苍白但年轻的脸孔,正是魏鸢的同伴,白头发男子。 “是我,”白头发男子回答,“我觉得这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差点就将我埋葬了,还两全其美,要不是李予将我救得快,我现在就是这堆乱石下的亡魂了。”魏鸢冲着白头发男子骂着。 白头发男子轻轻一笑,“但也不失为一个逃生的办法,不是吗?如果不是大楼倒塌的冲击,你们现在还困在那堆垃圾里面。以我们三个人,想要从丛丛的尸鬼堆里救你们出来,显然是做不。” 魏鸢一时语塞,她想反驳白头发男子,张口几次,却都没想到反驳之词。 李予身上的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除了断了的肋骨,却没什么痛觉,他一下站了起来。 “大家都没事了。现在我们最重要的是找到司机的家,而不是在这里进行无意义的争吵。”李予冷冷的说,看了魏鸢一眼,对方也正在盯着他。 “我恐怕不能继续陪你了。”魏鸢说着,伸手往腰下的衣服里摸下,拿出手来时,竟然一手都是血迹。 第74章 祸起五年前 看到魏鸢手上的血迹,她的两个手下当即吓懵了。谁也没有想到魏鸢竟然是受了这么重的伤。李予上前去查看伤口,是被玻璃割到,刺入到腰胁,恐破坏到内脏。 “啧啧,留着力气回去医治伤口吧,这趟旅程也就到这儿结束了。”白头发男子眉目毫不关心的看着魏鸢。 但其实他是对李予说的,看得出来,白头发男子对这次调查没有抱着任何希望。 “我并没有要求你来……不过还是得多谢你。若不是你带来的这些银器,我就不可能将那家伙杀死。”李予指的是在教室门口的拉着的感染者。 魏鸢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哦对了,你怎么不能变异了呢?不会是因为天雷的原因吧?”她看到李予皱起愁眉,随即住口。 “天雷,呵。”白头发男子发出声冷笑。 “莫非你知道?”魏鸢不信的问。 白头发男子仰头看天空,长吁一声,没有回到魏鸢。 漆黑的夜空下,人影簌簌地扭着靠近这里,这些尸鬼辨识人的气味很强,特别是血液,只要有鲜血的味道出现,即使在十里外也能闻得到。李予看着重重的尸鬼影子,从垃圾堆的路口蜂拥而至,它们大概是闻到了魏鸢的血液。 “你们两个赶紧将魏小姐带走,在这里多待一分钟,就多一分的危险。”李予深知这种已经是尸鬼重地的地方,待下去的结果只会更坏。所以他忙叫魏鸢两个手下将魏鸢带走。 那两个手下才反应过来,急忙扶起魏鸢,带着她走下垃圾堆去。 白头发男子没动,他在紧紧地盯着李予,好像监视李予一样。 “你不走吗?”李予问。 “你怎么也不走?”白头发男子好奇的说。 李予步行上垃圾堆的尖顶上,看向对面的路况,寻找深入的安全路口。“我还有事情没有解决。我倒是很好奇,你在来这儿是监视我的吗?如果是的话,可惜了,要在这样的环境了,尸鬼横行的偏僻小城里,冒着生命危险可能结果一无所获。” “有趣。你的事情是什么?让我猜猜,是不是想知道你妹妹是被谁感染的?”白头发男子自信的看了李予一眼,得到李予惊愕的眼神,轻笑了一下。 “如果你不知道,就不要……” “正好我是知道的。”白头发男子抢着说,“魏小姐吩咐我,要时刻看着你家的门,就是为了防止有人接近。” “为什么?”李予突然愤怒了,踏前一步逼近白头发男子,他就知道魏鸢是做过这些事情。 白头发男子从袖内掏出短枪,对准正爬上来的尸鬼开了一枪,银色的弧线耀眼而过,子弹准确命中尸鬼。一团火焰立刻腾空升起来,将尸鬼化为灰烬。但同时也将周围的垃圾给点燃了,小小的火焰开始向四周蔓延。 “我来就是为了告诉你,魏鸢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她知道你的身份特殊,大概只有首席告诉才知道的吧。这事情不用猜测也知道,首席大人是如何看好你的,你也没有让他失望,在神道院大门前大放雷光。” “我有什么特殊身份?”李予回过头去,凝视着背对他的白头发男子,黑暗里他如一道寒冷的身影,霜白的肤色如此鲜明。 他说的应该不会是李予的病情。同样是魔鬼病,同样是感染者,同样是喝了血液,两人应该不会有多少差别。如果说李予是特殊的身体,那白头发男子也许更为特殊,按那天在酒吧的厕所里他和魏鸢的对话可知,这人活下了应该不知百年了吧? “天启四骑士。”白头发男子淡淡的说,声音中好像有种哀调,“我所知道的就这么多,所以首席会将盾牌送给你。” “天启,四骑士?”李予一脸茫然。 神道圣经里面确实有记载,说在千年之前,西方陆地上尸鬼横行,灾情一度严重到神道院也束手无策。西陆各国联手聚集兵团,在神马中心的神道院内向尸鬼发起挑战。这场战斗称为圣战,战争持续了十多年,然而兵团只能筑墙高垒,无法消灭四处横行的尸鬼。直到一个叫李晖的英雄出现,他先是带领三百勇士,进入博斯山脉探寻尸鬼的秘密,并且活着回来。随后组织进行十字骑士的圣战,光复了整片西陆大地。神道圣经记载李晖为曙光圣骑士,此外还有三个骑士,分别为死亡圣骑士,战争圣骑士和叛徒圣骑士。各个圣骑士都有传奇的事迹记载,不过大都没法考究,只有曙光圣骑士是确有实证。他的盾牌就被保存在神道院内,也就是现在李予的这面盾牌。 “有个消息,是五年前那时候,研究院通过死亡实验,截取而来的。消息说五年后天启四骑士将会重启大陆秩序,尸鬼将会觉醒成为大陆的主宰。” “五年前不是魔鬼病爆发的时候吗?” 白头发男子转过脸,脸上现出一种讶异的神色,“魔鬼病爆发?李予,你是第一天来甄城的吧?以研究院的技术会对付不了区区的疾病吗?” “但是……”李予皱起两眉,心中隐隐觉得事情不对,他觉得自己是误解了白头发男子在酒吧厕所里说的话了,“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所有的事情都是得从研究院的叛徒说起。” …… 五年前。 新上任的年轻研究人员王辉熊,凭着过人的技术,进入了重要的一级研究科室。 他们的院长是个白皮肤的年轻人,王辉熊第一次见到他时,也为之惊叹,简直就是白化病的特例。而且,这么年轻的院长,还是略显不够威严。 但接下来的时情,就让王辉熊大出意外。 院长让他们研究一具干尸,尸体的体内有着某种病毒,这些一级研究人员要做的就是从病毒寻找激活重启人体生命系统的因子。 这是挑战创造神的课题,相当于是让死去的人复活。 虽然这样让到所有的研究人员都怀疑实验成功的可能性,但既然是院长亲自带队的,也没人有任何异议,实验开始进行。 在实验中,王辉熊看到被杀死的动物,只要脑袋还在,被注射带病毒的血清后,立刻挣动起来。只是这些动物毕竟没有意识,醒来只会咬人,分不清是活了,还是被病毒驱使的尸体。后来使用医院送来的尸体做实验,但结果还是如动物一样,只是一具被病毒驱使的尸体,并没有任何意识存在。 实验遇到瓶颈了,久久没有突破,众研究人员一筹莫展。 一天,王辉熊在转移血清的时,发现从冷冻库取出的血清对冷藏的血液有反应。那血清在接近血液的时候,整根管子都震荡起来了,如此剧烈的病毒反应还真让他意外。王辉熊兴奋不已,立刻用血液进行试验,第一次就让动物有了很清醒的神色。 为了确认小白鼠真的活过来,王辉熊将小白鼠拿到手上把玩,结果一不小心被感染的小白鼠咬了一口。 当时王辉熊也没在意,因为防护服很厚,小白鼠的牙齿咬不破防护服,只留下个浅痕。 试验结果证实,感染的小白鼠活过来后和普通的小白鼠没有差别,除了变得不爱吃食物,嗜血,还有很强的攻击性之外。 随后王辉熊不断地改进试验,企图将个性差别从感染的小白鼠身上剔除。如果成功,这复活的试验也就成功了。 他没有将成果上报,他要给院长一个惊喜,证明自己才是研究院中的佼佼者。 几天后,王辉熊身体越来越差,他好像有种无力的感觉,身体饥饿异常,但却一口食物也咽不下。他以为是熬夜导致的后果,所以还是没有在意,继续未完的研究。其他人也发现王辉熊的脸色越来越差,关心地让他回家休息。王辉熊暴躁地将那些来劝说他的人骂了回去,他认为他们是想偷窃他的研究成果。 不久后,王辉熊在拿血液做试验时,无力的手抖着,一不小心将装血液的试管打碎。流出来的血液竟然让他身体兴奋起来,一股渴望驱使王辉熊打开血库,喝下了一袋冷藏的血。 渐渐地病毒开始在研究院内散播…… 最终还是纸包不住火,院长知道王辉熊拿血液做试验,下令让管制处把王辉熊抓起来,锁到一间密室里严加看管。 但是王辉熊的试验也到了尸体进行的阶段,研究院使用血液激活的病毒,成功地复活了一具尸体。 复活的尸体开口的第一句,是来自地狱信使的传话,“五年后,天启四骑士降临,地狱的魔鬼将被放出来,成为大陆的主宰。” 这时候众人才知道,这项试验的目的,竟是和异空间进行传话的。 院长问,“天启四骑士是谁?地狱的魔鬼是谁?” 复活的尸体没有回答,它指向了王辉熊。 在传完话后,尸体的意识离去,并且**销毁了。 虽然这说话起来毫无根据,但这种消息竟然迅速地传开,就在当晚,关着王辉熊的密室被打破,有人故意放走王辉熊了…… 第75章 闯入尸鬼穴巢 夜晚之风格外炎热,暴躁的天气,让身为感染者的人体内血毒随魔性而动,生产强烈的渴望血液。 鸿福路段旧住宅区的垃圾堆上,两个身影傲立,在众尸鬼的重重包围之下岿然不动。 李予,白头发男子,两人在漆黑中盯视着对方彼此相同的阴冷气息。天空中划过银色信号弹的光芒,表示着魏鸢已被安全地护送出去。 “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吗?天启四骑士,是来自异空间的怪物,简直就是天荒夜谈。李晖他不是感染者,他是真实的人类。” 虽然白头发男子说的和王辉雄说的研究院的事情非常吻合,但是对于死而复生的事情,李予还是抱着怀疑的态度。依他所学的生物常识,人死后短暂的时间内可以复活,但时间如果过长的话,是无法做到死而复生的。况且,“来自地狱的使者口信”根本就是陷入死亡状态的幻觉,如何能相信? “我就是道出实情,你爱信不信,反正这事情与本人无关。”白头发男子发出声冷笑,“我也是多心了,你的事情也与我无关。” “说的不错,一切都与你无关。你早该离去的,说让你留下来了?” “真是好心给雷劈。”白头发男子抬起脚步,忽然又止住,“甄城不是你,这里也不是你的地方,为什么我要走?我喜欢留下来就留下来,你能把我怎样?” “随便你。” 李予转过身去,不再理会这信口雌黄的白头发男子,他从垃圾堆的另一面走下去,但没想到白头发男子也跟了上来。白头发男子亦步亦趋地跟着,始终不想让李予有独处的机会。 “喂,你不是留下吗?为什么要跟上来?”李予停下来,压着怒气问。 “这条路是你的吗?我为什么不能走,而且我什么时候跟着你,是你身上装着导航仪,还是我身上装着?”白头发男子故意跟着,却不肯承认。 李予有点无奈,此时也没太多的时间和白头发男子纠缠,他要找出租车司机的房子。上一次来找刘大妈的房子时没有找着,现在死周几乎都是尸鬼,找起来就更困难了。他的盾牌在教学大楼倒塌的时候丢失了。 然而四处危机四伏,背后也跟着个冷眼相看的怪人,李予感觉十分的烦恼。还有他的体内怎么也都不能凝聚起血液的力量,不知道是不是经过雷电把这部分的血毒清除去了。 “走错方向了。”在十字路口前面,白头发男子盯着走向左边的李予背影,冷冷的说。 “你知道我在找什么吗?如果你不想跟来,就请走别的路口。”李予回头盯着白头发男子,他真的想一巴掌将白头发男子打飞开。但他得留着力气来应付那些尸鬼。 白头发男子冷笑,“我是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左边的路是通向外面的,前方的路是通向郊边的树林,右边的路是通向旧住宅区的房子。” 这么说让李予有点脸红,他和魏鸢走得匆忙,没有仔细的查看旧住宅区的地图。此时他从背包中拿出甄城的地图来查看,在鸿福去路段,结果真的如白头发男子所说,右边的路才是通向就旧住宅区的路。如果要找出租车司机的房子,就要到旧住宅区的房子去找。 李予把地图收起来,往右边走去。白头发男子依旧不远不近的跟着,李予也冷得和他计较,自顾自的往前走。 忽然前面冒出两个感染者,拿着吓人的大腿粗的铁棍。 “前面的人站住,报上你来的姓名。”感染者粗声的喊着。 “这条路已经不归管府管了?看兄弟的意思,是想让我们把钱给你们吗?”李予心里盘算着自己没有盾牌,没有血液的力量,仅靠背包里的银器能否打得过这两人?不出一秒他心里已有答案,不值得去冒这个险。 “神道院的。”白头发男子抢先说了。 两个感染者嚣张地走近,拿着看牲口的眼神打量李予,“神道院的,有什么证明?” “我是神道院的,这人不知道。”白头发男子解释。 两个感染者的眼神顿时厌恶起来,敲着手里的棍子,“看来这位朋友是想找打,不知道这里禁止陌生人出入吗?” “我也是神道院的。”李予挺了挺胸说。 “我不认识他。”白头发男子瞥了李予一眼,故意装作不认识。 “你有什么证明?”感染者用铁棍推着李予问,他们显然不想开罪神道院,但也不会轻易相信别人。 李予将背包解下来,放到地上,拉开背包,露出里面银闪闪的器具。 “银器?”感染者倏然惊而后退。 “听说这里的人多有感染,神道院听闻,特意让带些银器来下发给普通人拿着,防止感染者发狂而伤人。” 旧住宅区的人穷,砸锅卖铁也买不到几克银,别说有整件的银器了。也是这个原因,才使得这里的变成尸鬼的人比别处都多。如果得到这些银器的帮助,可能暂时会缓解一下灾情。 两个感染者互相交换了眼神,没有对李予的话怀疑,便对李予说,“来见我们的老大先。” 感染者在前面引路,李予背后背包,跟着他们走。白头发男子也静静地跟在后面,往着旧住宅区的住房地带进发。 猛地背后突然飞来两发银色弧光,直袭前面的两个感染者。腾升起两团火焰,两个感染者未来得及反应,就已中了子弹。李予急忙矮下身子躲避散溅的火星,回过头,白头发男子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就算不想跟来,你可以离开,有必要将人杀死吗?”李予愤怒地挥拳向白头发男子冲过去。 “我什么都没干!”白头发男子皱起两眉,迅速暴涨起血管,轻易挡下李予的拳头,“你凭什么对我动手?” “除了你,这里还有别人吗?” 但是话还未说完,突然又是两道银光划过,正朝着争吵中的李予和白头发男子两人射来。 幸好白头发男子反应及时,见着银光闪起的时候,抱着李予迅速往左边跳开,子弹就射在他们刚才站的地方,砰的一下,没起多大的光焰。这些装有银屑弹头的子弹,只有击中感染者才会爆起火焰。 已是不言而喻,有人在袭击他们。因为两人都是感染者,所以动用了这些消灭尸鬼的枪,对方可能有夜视镜,对他们的举动都非常熟悉。 两人迅速爬起来,躲到一处垃圾堆后面,又有三发打歪了的子弹,从他们的位置没法看清是那个方向射来的攻击。 “这些是什么人?”李予瞧不到对方。 白头发男子盯了李予一眼,“你最清楚的了,还问别人?” “什么?我怎么清楚,如果是我叫来的人,他们会连我都杀掉吗?” “真的是蠢货。出租车司机是怎么和你说的?要他的感染的孩子的那些人,是‘神道院’的人,除了这些家伙还有谁?” “神道院?他们来杀我们干什么?”李予吃惊地盯着白头发男子。 此时白头发男子正伸出脑袋去查看对方的位置,一发子弹射在白头发男子眼前的垃圾堆,吓得白头发男子赶紧缩回脑袋。 “谁知道呢,我正是为着这事而来。”白头发男子说。 李予愣了一下,他还以为白头发男子是跟着他来的呢,原来却不是,白头发男子是来调查神道院的人。 “说不定他们把我们当成了住宅区的人,你要不要向他们明示你的身份?” 远处又有些光亮照过来,还有发动机引擎的声音,李予急忙遮着眼帘看过去,待对方稍近了,发现是几辆改装过的二轮摩托车。 摩托车上坐的也是感染者,他们同样拿着枪,那是类似扛在肩膀上的火焰弹发射器,一发能将整个垃圾堆尖头铲平的武器。 轰,轰……几发火焰弹向着攻击李予的那些人射过去,瞬间将两三片垃圾堆烧着。 火光阻挡了攻击者的视线,他们暂时失去目标。乘坐摩托车而来的感染者驱车到李予前面,瞬即刹住,后轮扬起的尘土惹人咳嗽。 “神道院的朋友,让你们受惊了,赶紧上车,先离开这儿再说。”骑摩托车的感染者说。 李予没多想,马上坐上那名感染者的摩托车的车尾。 白头发男子站起来,冷冷的说,“我不需要乘坐,我能跟得上你们的速度。” 五辆摩托车上的人互相看了一眼,都向白头发男子致意点头,然后启动摩托车出发了,呜声穿入重重的黑夜中。白头发男子暴起血管,蓄起血液的力量,疾奔着追来,他的速度果然不比摩托车的速度慢。 但是李予担心,如果攻击者也是感染者,他们同样会以相同速度追来。如何能摆脱这些人?不过随即看到那进入住房地带的临时门口,于是放下心来。 这个门口经过了改装,有着数十个人守着。这些人里有普通人,所以不惧那些装有银屑的子弹。而且门口边缘还加强地铺设木板和沙袋,角落暗格的地方还有重型机炮,整个如同小卫队的营地。 第76章 被抓走的孩子 暂时摆脱暗藏的感染者和尸鬼后,摩托车载着李予进入了房子集聚的地区内。这里有着更多的感染者,他们似乎对外来者有着不善的目光。 面对着众多的警惕目光,搭乘李予的摩托司机高声大叫,“神道院的使者。”一路往前,但吸引了更多的原住居民,他们层层立于屋下或屋上围观。 但他们亦无意动手。 车进入到一处机车仓库前,门前高台上立着壮汉一名,远远就向李予拱手。 “神道院使者!”壮汉高声喊着。 “我不认识你,请问你是这里的主事吗?如果不是,请换你们的主事出来和我说话。”摩托车刹停,李予从后座下来,对壮汉说。 白头发男子亦奔随而至,但是刚到,便被周遭戒备森严的暴徒用枪给指住了。白头发男子稍稍惊愕,随即冷漠地将他们置之不理。 “以这种枪的杀伤力,对付一个感染者,似乎没有效果。”白头发男子傲首而立。 忽然屋内传出来一把油腔满满的声音,“呵呵,来者都是客,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待客人?要客气知道吗?” 只见门口现出肥腻的中年男人,约四十五岁,穿着华贵的衣服。光是他脖子上那串坠得压断脖子的银项链,就足见他豪富之巨。看着此人,白头发男子眉目一冷,更是高傲得无法正视对方。中年男人先朝李予拱手,再朝白头发男子拱手。 “我家世代是甄城的车行巨头,可以说我是个富二代。相必各位都清楚,现今可怕的感染病到处流行,得病者都是疯子一样到处的咬人。如果被他们咬到的话,立刻就变成了相同模样。真是一群令人丧胆的行尸走肉。” “哦,你应该是这里的主事吧?我叫李予,从神道院而来,此次正是为此事来给大家带些礼物,对付这些尸鬼。” 李予将背包拿下来,打开呈现在各人眼前。包里满满的都是些银器,如果平日里拿出来的话,没准他们都会眼馋得要流涎。但是现在,各人都忧心忡忡,没有一点生存的希望。 他们聚集在此,目的不过是简单的生存,而并非贪求钱财的暴徒。 “哈哈,”油腻男人大笑,“这些我们也有,不但有,比你带来的还多得多呢。” 他朝着手下暴徒挥手,立刻有十八个人扛着九大箱的银器,陈在李予前面。各种各样的银器什么样式都有,只差没有见着银盾牌。 神道圣经里记载,防御最后的就是银盾牌,它既可以抵挡攻击,又可当做是武器来攻击尸鬼或感染者。 “都是纯银吗?”李予惊讶的问,如此多的银器,他们竟然一个都不用? “都是纯银。”油腻男人回答,“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们试过了,单靠银器并不能阻止疾病的传染。” 正在他们讨论着银器的时候,忽然有个手下走过来,附在油腻男人的耳边悄悄说些话。 随后油腻男人叫声,“带她进来。” 那手下匆匆离开。 油腻男人向李予和白头发男子摆手示意进仓库去,“两位请随我进来,我们到里面去坐着谈。” 白头发男子很抗拒地摆手,“免了,我们站在说话就可以。” 李予亦是不同意,“我就在这里说吧,而且我还有些事情要办,不阻碍你们。” 油腻男人戳着手点了点头,“也好也好,先把这里的事情了结先。实话告诉你们,如果银器有用,我们就不用对这里严阵以待了。别看这些人都手脚不灵似的,为了生存,他们可是不敢有半分的懈怠。” “实际上,在来的路上,刚路过查岗的两人,声还未吭一下就嗝屁了。”白头发男子无不嘲笑的说。 “咳咳,”油腻男人假装咳嗽掩饰自己窘迫,“我们都知道了。这事在这里也能看得一清二楚,是他们太麻痹大意,本该由前门守卫去接应的,他们怕怠慢神道院的人,所以才急于将你们带进来,结果忽略了藏在黑暗中的杀手。” “怕怠慢神道院的人?”白头发男子冷笑一声,但也没有逼问下去。 就刚才两个查岗的感染者来看,他们的态度好像并不是这样,其中必定另有隐情。只是在别人家的底盘里,也不好将此事揭穿,弄不好反目成仇,要调查的事情就难办许多了。 突然,在层层的屋宇深巷之后传来嘤嘤的哭声,凄惨如洪渊深处的幽灵之音,悦悦扣人心头之痛。如此悲惨之音,是一个妇人的哭声,但望油腻中年男人,似乎并未在意,他真的未听闻吗? “这是哪儿来的哭声,这样的教人心中悲凉?”李予寻声往巷子里看,漆黑中看不见任何东西。 油腻男人拉了拉李予的胳膊,“兄弟,如果你是来送银器的,我现在收下,并且请你替我向神道院道谢。” “不仅如此,我来这儿还有一事要探明真相。请问这里可曾住着一个出租车司机?”李予推开油腻男人的手。 “没有。我们这里什么司机都有,就是没有出租车的,我们都有好几天没有外出了。现在外面这么乱,恐怕一眨眼就会离开人世。”油腻男人叹了口气,“我当初也是在外出的路上遇上感染的人,因为他们的追杀,差点就没命回来。好在遇上这里的人给救着,他们安排我到这里居住。说起来真是让人担忧。” 真的是这样的吗?李予心里如明镜,一个流浪的商人,被救下来,然后成为了他们的老大?这多少也买不到的主事者可由他轻易担当吗? “嗯,我知道了。不过我还是想四处看看再走。”李予说,看了白头发男子一眼,他也是这个意思,不急着走。 但是他们刚想向哭声寻过去时,两个壮汉已左右站上来,将路给挡住。 “兄弟请留步,不是不容两位四周观看,实在是因为我们的敌人太多了,怕给泄露了地形给他们,请原谅我的多疑。”油腻男人过来,一手执着一人的手,把李予和白头发男子给拉住。 渐闻哭声走近来一点,忽然又停在黑暗中的某处。李予心里越发生疑,总觉得他们的事情很怪异,看一眼白头发男子,紧锁的眉头同样是焦躁不已。 忽然巷子里传来了脚步声,还有粗暴的骂人声,人影在亮光之处现身,是两个这里的暴徒。他们抓着个孩子,那孩子是凝白色的肌肤,两人分左右提着孩子,孩子的嘴巴被塞了布团,挣扎但是没法发出声音来。 “老大,人带到了。”其中一名暴徒向油腻男人汇报。 “行行行,先带下去,我等会再去处理。”油腻男人挥手,像赶着将手下撵走。 李予看着被带走的孩子,又听闻妇人的哭声,再联想起司机说的话,已猜到几分情况。“兄弟,这是怎么回事?” 油腻男人叹了口气,“唉!兄弟有所不知,我这个当老大的也是十分难过。现在病情来势汹汹,比瘟疫还要可怕,为了控制病情,兄弟我也是迫不得已。” “嗯?我听闻是神道院来这里要孩子,有这回事吗?”李予紧着追问。 看着油腻男人怀疑的目光,李予赶紧补充说,“请别多想,我不过随口一问而已。” 油腻男人勉强地一笑,“兄弟过虑了。神道院也是为了咱们好,不是吗?你还给我们送来银器,足见神道院对我们的关心。但是有些就是不懂为着大家着想,把感染的孩子私藏起来,这不是要把大家都害死吗?我也是迫不得已才采取这样的办法。” “原来是这样。”李予点点头。 却见白头发男子仰头看楼下那些监视的人,冷冷的说,“神道院确实是派人来过,但是并未有将孩子带回。” 油腻男人有些怒气地哼了声,“这些刁民怎懂得舍己为公?当初他们都拒绝把孩子交给神道院,我们三番五次去劝说都没有凑效,不得不说他们是真得顽皮。神道院也只好空手而归了。” “但是现在,”油腻男人语言一转,“就算他们不把人交出来,我也要强迫他们交出来。如果不交人,只好叫他们搬家了,把感染者藏在这里,实属是将大家的安危至于外面而不顾。” “这事还尚未明确,神道院派我前来,正是要查清此事。”白头发男子说。 “也是,我正好想向神道院解释清楚呢,正好你们来了,就让你们替我来解释咯。”油腻男人哈哈地笑起来。 但是李予却注意到一点,既然油腻男人早考虑到想向神道院解释,为什么他和白头发男子进来的时候,一直都不说,直到孩子出现了,在他的追问之下,油腻男人才做出这样的解释? 但李予却不好点破,“既然如此,我们都已经来了,而你又抓到人,何不将人交给我们带回去,好向首席大人解释清楚。” 油腻男人愣了一下,显然他没料到李予会作这样的想法,他迟疑了一下,“兄弟勿怪我多疑,实在是敌人太多,我绝不能让孩子落在敌人手中。况且……感染的孩子人数尚多,还有部分私藏着未将感染的孩子交出来,实在不能在短时间做出决定。” “那将你抓到的部分孩子交给我们先带回去怎样?”白头发男子冷冷的问。 一瞬间机车仓库前的气氛紧张起来,白头发男子这话像来抢人一样,这伙暴徒都愤怒地将白头发男子盯牢了。 第77章 藏匿地点 白头发男子的一言,顿时激了营地暴徒的仇视,场面一度紧张起来。黑洞洞的枪口让李予感觉十分不适,纵然子弹并不是银做的。周围还有几十个感染者虎视眈眈。 眼看着他们就要开枪了,忽然油腻中年男人哈哈一笑,挥手示意暴徒们手下不要开枪,“哈哈,神道院的使者真会开玩笑。哈哈,你们不要太过认真才是,使者只是和咱们开个玩笑的。开个玩笑的。” 那些枪顿时整齐划一,收将起来待命。暴徒仍旧是怒目而视,李予暗暗地擦了把汗,反观白头发男子,依旧镇定如斯。 “认真的话,你们……”白头发男子冷冰冰的语气,似乎不打算就此下台阶,他接下来准备要说你们会死之类话。 李予急忙将话头抢过去。 “你们不用太紧张,神道院自会安排合适的日期来讨要这些孩子,说白了你们也可以有权选择权,交或者不交,这是你们的权力。” “兄弟真会开玩笑的,我们哪有不交的道理,既然神道院要人,必定是为大家安全考虑,我们一定会将人交出去的。哈哈……”油腻中年男人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白头发男子瞥视了李予一眼,眼中满是憎恨的讨厌。李予自知他误会,也不计较,打算尽快和油腻的中年男人谈妥,可以在营地里多留几天,这样才有时间寻找出租车司机。 “场主既已考虑周全,那就好。我们此次前来,最主要的还是找人,不知道场主可否容我们在这里多住几天。如果还是找不到,也能向首席大人有个交代。”找出租车司机是李予的个人主意,但为了避免油腻的中年男人找借口,他把神道院的首席也搬出来了,这样油腻的中年男人就不好拒绝。 只见油腻的中年男人一阵沉默之后,果然,点头答应了李予的要求,“可以。这个好办,我一定会让他们全力配合你们。” 接而油腻的中年男人对手下吩咐,“快去给两位使者准备两间干净的房间,不能怠慢了使者。” 自有人去准备了。油腻的中年男人又邀李予两人到屋内去喝茶,李予推却说奔波一夜,人已疲惫不堪,需休息而不得再畅谈。油腻的中年男人应允了,于是李予和白头发男子跟着一个壮汉,在一队人的护送下去了房间。 顺着黑暗的巷子进入满是房子的街道上,黑暗中没看清四周的环境,不过确实是条静谧的街道。营地的人选着就近原则,在街道的顶端选了栋房子,几乎是紧挨着营地的机车仓库,仅有百来米距离。 他们住进房间,外面的人却没离去,在屋子的四周把守的严严密密的,好像是怕李予两人逃走。 李予想必定是那阴谋重重的营地场主起了疑心,为防止他们回去神道院告密,而设下人来监视他们。白头发男子似乎不在乎,一进房间就倒在床上睡去。李予过去隔壁找白头发男子,还是这些守卫帮忙打开房间的门。 “你来干什么?”白头发男子在床上枕着双手,翘着双脚,冷冰冰的看着李予。 “睡不着,想找你聊聊人生。” 李予径直走到窗子前去,向外面观察。这里是五楼,在住宅区来说虽然算高,但是视觉还是看不到很远。 楼下是个院子,载着三两株树木,有棵树紧挨着房子长的,但只到二楼的窗户。李予度量了到二楼窗户的位置,约十米的高度。 “尴聊是吗?来了又不说话?”白头发男子紧盯着李予的后背。 夏日凉风吹来脸颊,有种说不出的舒爽。李予嗯地应一声,并没有回过头,他闭上眼睛感受着夜里清新的气息。 白头发男子似乎明白了李予的企图,一下子从床上翻起来,悄悄地走到李予后面,忽然又略觉得不妥,便转头向外面大声的喊,“夜深了,困得我睁不开眼睛,赶紧睡吧,明天还有事情要办。” 李予被白头发男子大吼似的声音吓了一跳,睁开眼睛看着他。白头发男子诡异地看了李予一下,然后把脑袋从侧边伸出去,上下一个打量后,缩回来时在屋内四处寻找绳索之类的东西。李予指了下床单,白头发男子便明白地去把床单拿了。 然后他把床单束缚在床柱的一角,那张大床是厚木做的,非常沉重,同时吊两个人也没问题。不过床单仅有三米左右,从床头到侧边的窗子,连下到下一层都有点困难。 白头发男子却瞄着距窗子左边两米远的外接水管,虽然只有大腿的粗细,但顺着滑下去应该没有问题。 李予对白头发男子竖起根手指,示意他别说话,让他先下去探下路。白头发男子点点头,把住床单,李予就顺着床单而下。到了末端,攀着往左边的管子移动,可还是差点摸到管子。李予努力地够了几次,还是没能摸着。白头发男子急了,暴起血管,用力地甩起床单,左右地尽力一晃,李予便荡了出去。 但没想到床单滑手而出,李予吓得一阵的慌乱,飕飕冷风急速掠过,他坠落而下了。幸好是歪斜的掉落,迅速越过两层楼之后,李予便猛地撞在水管上。砰的一声轻响,李予吃痛,反应极快地捞到水管子,牢牢地抓着了。 这下响动已经惊动了守卫,李予抬头往上面看去,只听到他们的房间的窗子传出敲门声。哆哆…… “谁呀?”白头发男子在窗边回身,粗暴地喊了一句。 但候了一会儿,外面的人已毫无动静,白头发男子在窗口伸出手,对李予打手势示意往下走。李予顺着管子滑下去,一直到了地面上。接着,白头发男子也滑了下来。 院子里没有布下守卫,两人悄悄地摸到一边的矮围墙,互相对看一眼,均已明白对方的意思。白头发男子在下面蹲马步搭人梯,李予踩着他的膝盖爬上他肩膀,到矮墙上冒出脑袋外面一看,差点被吓着。 只见一个守卫就站在李予的鼻子底下,无聊地四处查看。李予回身对白头发男子打手势,白头发男子点头,把李予放下来,换他到矮围墙上去。 黑夜里两只白手从墙头边伸下来,渐渐到了墙下守卫的脖子上,突然一只手捂着守卫的嘴巴,另一只手扼着脖子。守卫才挣扎得一下,那鬼手已用力一拧,咔的轻响,守卫的脖子已被扭断。 李予和白头发男子两人从围墙里爬出来,静静地摸出去老远,寻着一个没有人的暗角,才小声地讨论起来。 “这里到处都是感染者,他们不抓走,偏抓那些小孩干什么?我觉得这里面一定有着见不得人的阴谋。”李予缩着角落,拿着旧住宅区的地图细查。 虽然营地经过改造,但是这些住房都是根基建起的,没法整栋搬走。这伙暴徒只懂修车改装汽车,对拆房子和建房子还是有一定的难度。所以格局基本还是和地图相差无几。 “别只管着废话,赶紧找到那些孩子藏在什么地方了?”白头发男子在四周警戒着。 地图上显示房子区域为六排方格行列型,各排不做明细标识,另外一些特殊场所都有标示,邮局位于二排正中位置,银行位于三排和四排的十字街角上,还有一些酒楼开设在街道的各处位置…… 忽然李予看到有处小型商场,一般来说,甄城的商场都有地下停车场,阴暗的地方很是适合他们秘密行事。而且位置是在机车仓库的横隔街道不远,远远地躲开了房子区域,很可能就是他们藏匿孩子的地方。 “找到了一处商场,你看这有可能吗?”李予点这地图的位置给白头发男子看。 “嗯,可以去看看。”手电光下,白头发男子点了点头。 两人也没再多话,立刻起身前往小型商场。 这里早就变成混乱区域,食物都是配发的了,商场已不存在。两人赶到去一看,外面层层的卫队把守,看来是个极其重要的地方。 白头发男子凭着矫健的身手,摸近去放倒侧墙的两人,然后和李予越过围墙摸进去。里面还有门外,而且还时不时有卫队巡梭而过,要穿过门口进去很难。两人摸到一处窗子前,试了下但没法打开窗子。 突然有两束强烈的光照过来,把两人吓了一跳,都急忙伏下身子,却听着隆隆的引擎声由远而近,原来车灯光。李予有了主意,对白头发男子说伏在车下进入。白头发男子当即同意。两人抹去汽车进地下室的必经之路躲起来。 卡车渐渐地驶近,检查的门卫对了下证件,然后打开地下室的门闸,让卡车进入里面。 狭小的通道约进入十余米,突见开朗,卡车停在了停车场的中央。司机从驾驶位置跳下来,有三两个人上来,和卡车司机一番客套之后,转到后面去卸货。 随着运货车厢的门打开,一股浓烈的血液味散发开来,这是纯血的味道,没有任何的加工。作为感染者的李予,一下就闻出来,不禁体内的魔性又蠢蠢欲动起来。 第78章 供养尸鬼 咔哒,打火机亮起微弱的火光,照亮了一处暗角。 卡车司机抹了圈嘴唇的胡子,点燃烟深吸一口,然后销魂地倒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他身上连夜来的疲劳一扫而光,他美哉悠哉地沉醉于卷烟的消怠中。 “喂,就只有这么一点吗?”车厢传来同伴的发问。 “今天遇上了些事情,他们说能给咱们这么些已经算多的了。往后的日子将更加艰难,如果不想想办法,这里大概也就完了。”卡车司机无不忧愁的叹着气。 “哈哈,完蛋?老大不说这‘完’字,你叹什么气?” “他愁的是他家那个婆娘,死不死的也敢偷老大的东西,老大的东西能偷的吗?”另一个卸货工说。 其余人都哈哈的笑起来,这个卸货工又说,“听说那婆娘还为此,给老大服侍了两夜呢。” “阿丁,给老子闭嘴。”卡车司机猛地坐起来,怒目而视三个卸货工。 “哟还生气了。老柳啊,不是我说你,这样的婆娘真要不得,睡了也就睡了,还到处和人说这事,要不要脸的。”卸货工阿丁没头没脑的继续说。 这下可就将卡车司机老柳给惹怒了,把烟扔在地上,倏地站起来一脚踩在烟头上。他脸上的血管尽数暴涨,整张脸都变成青黑的颜色。 “阿丁你就少说两句吧。人家是孩子生病了,没钱去医治,凭老柳这夜晚拉货的钱还不够吃的。若不是老大照顾,他们早就饿死了。” “我们也不够吃的啊,你看这样少的货,够我们的兄弟分的吗?还不是得饿肚子。” 卸货工阿丁正说着,老柳突然冲上去一拳就朝着阿丁的脑袋砸去。事出突然,三个卸货工都没有防备,这一拳正打着阿丁的脑袋,啪声脑壳都爆开了。 但是阿丁只是晃了下身形,捂着黑血冒出的伤害,转过脑袋来。愤怒的脸上已经暴起血管,阿丁的眼睛射出凶狠的目光,他用舌头舔去滑下脸颊的黑血,嘿嘿的一笑。 “老柳,你当真是对兄弟下得狠手啊。”阿丁恶狠狠的说。 两个卸货工站在阿丁面前拦住他,“阿丁,不要理他,老大说过,动了老柳就等于动了他。” “呸,那臭婆娘,真会耍手段。”阿丁吐出口唾沫,掉老柳的脚下。 “少说两句,少说两句……”两个卸货工劝着。 老柳站在卡车车尾处,狠狠地捏着拳头,因为激动他的手轻轻地颤抖着。 这一切都被躲在车底的李予和白头发男子看在眼里。趁着他们对峙的时候,两人蹑手蹑脚地从车头处钻出来,身影一闪消失到黑暗去。 停车场的中心位置,灯火通明。 四周安静如同一泓水面没有一丝波澜。急促的呼吸透露出愤怒,卸货工与卡车司机,像两只战意高昂的公鸡,睁着怒睛对视。两人同样是感染者,同样是油腻中年男人的手下,但因为没有规矩而彼此不让。 “阿丁你真的不怕老大生气吗?”一个卸货工拦着阿丁。 “老柳,下下气吧,阿丁也是有这一句才说的,你打死他也不能改变事实啊。”另一个卸货工拉着老柳走向暗角,“来吸口烟消消气。” 咔哒,卸货工的打火机帮老柳点燃香烟,老柳猛地吸上一口,脸上的血管逐渐平抑下去,“你小心点,阿丁这小子,迟早会背叛你们的。” “嗯?这话怎么说?” “早上的时候,我偷听到阿丁和老大说,如果你们两个死了,补充到仓库的手下,是不是可以晋升他当仓管?” “老大怎么说?” “‘干得干净利索一些,我很欣赏你。’老大好像应允他这么干。”老柳在自己的脖子上做个横切的动作。 “怎么会的?老大怎么会想杀我们?” 老柳吐出口烟,“不好说,补给少了,分配不足,就有人得死。” 而此时阿丁和另一个卸货工正搬着冷冻的泡沫箱子进入冷冻室。这里本是商场,所以在地下室有个很大的冷冻库,就在停车场的后面。 阿丁骂骂咧咧地数着老柳的不是,走在前面,卸货工同伴默默地跟在后面。忽然黑暗中闪出两条人影,蹑手蹑脚地跟在他们的背后。 不一会儿,已到冷藏库前。阿丁将手上的泡沫箱子放下,一边打开冷藏库大门,一边继续的叨着早上和老大说的事。 “早上我和老大说了,我不可能一辈子都干搬运工,这样太没出息,要我当老大的手下,只要给我两个人,我也能出去外面寻找物资。不是跟你吹,我真有这个本事的,你知道我之前是干什么的吗?” 阿丁将门打开,转身回头的时候,没见着同伴搬运工的人影,但是地上放着同伴搬的泡沫箱子。阿丁疑惑地拿着手电往回寻找,正当走过转角的时候,两个身影迅速闪进了冷冻库去。 冷冻库内满是泡沫箱子,整排地陈列在架子上。有几个泡沫箱子被打开,里面是暗红色的液体,隔着胶袋包也能味道血液的腥味。 而在一面墙上,有着本登记簿,记录的是每天运入和取出的血包,按一天的供给量,约有一吨的血包被消耗掉。 两个身影在冷冻库里找寻了一圈,没有发现小孩的藏踪,显然暴徒不是将小孩藏在这里。 突然外面传来一声惊叫,两个身影急忙闪出冷冻库。 原来是另一个卸货工在老柳的离间下,来找阿丁,结果发现了死在进冷冻库路上的同伴,于是发出一声惊叫。老柳迅速赶过去,发现阿丁正好也在现场。 “阿丁,我就知道你不会安分守己的,这会不会抵赖了吧?”老柳严厉的问。 阿丁一脸茫然,“老柳你别血口喷人,就你这东西,刚还袭击我来着,说不定这是你干的好事。” “阿丁,老柳刚才一起和我在一起,你是胡说八道什么?” “阿丁,早上你和老大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你偷听我说话?我就说你这家伙,怎么会无端针对我,原来是你也有这个想法。”阿丁再也忍不住,瞬间暴起血管。 老柳也暴起血管,两人不再多话半句,一下便打了起来。 旁边静静站着的卸货工,瞅着阿丁压在老柳身上时,猛地掏出把刀子,摸到阿丁背后,突然一刀插入阿丁的颈脖,从后脖子直透喉咙而出。 “咳咳……”阿丁翻着白眼,捂着喉咙挣扎着倒地上,然而挺得两下就歇息了。 老柳气呼呼地站起来,看了看背叛的卸货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事,人死了就死了,他是活该。回头我替你向老大解释。”老柳安慰的对卸货工说。 “但是老大很是看重阿丁的,他不会真的把我也给收拾掉吧?不行,我得赶快逃走,不然给老大抓着,一定不会饶了我的。” “走了也好,我开车送你出去吧,免得他们盘问。” 两人商量完毕,取了两箱泡沫箱子,然后卸货工藏在卡车的车厢里,照例是老柳开车出去。对证件的门卫没有找老柳麻烦,看了一眼证件就让老柳通过了。 卡车一直开出了地下停车场,然后在小区内穿过,到了小区后面的一处小食馆内。老柳下了车,从车厢内搬出其中一箱的血包送到小食馆去。 食馆内满满当当的都是食客,他们很是安静,正襟危坐的待在各自的桌子边。桌子上在各人前面有个杯子,杯子里面还是空的,但是老柳走近小食馆后,他们的目光就一直随着老柳了。 有两个穿着厨司的小伙子奔来,从老柳手中接过泡沫箱子,奔回到厨房后去了。 不一会就抬着两大桶鲜红的东西出来,两个小伙子每人一桶,奔走在各食客之间,把桶内的东西倒到食客的杯子里去。 一股鲜血的腥味飘散开食馆内,氤氲着浓郁的香气,就像是加工过的,将血液给提炼到更浓厚的纯度。 这股香气飘散出到食馆外面,连李予都忍不住要到食馆内去,有种要尝一尝的欲望。但是白头发男子一把将李予给按住,两人在卡车底下不停地咽着喉咙。 不好容易老柳出来了,回到车上,他已经弄到了外出的通行证,于是开车卡车直奔外面的大门去。 守着外面大门的人看到老柳的通行证,也没有盘问,直接就让老柳通过了。 而李予和白头发男子看到老柳是要外出的,早已下了车,此时快天光,两人重新回到暴徒给他们安置的房间内。因为白头发男子没有丧失血液的力量,爬上房间要比下去简单得多。 找了很久,李予才发现右上角有个小按钮,写着“招聘信息”四字。李予拿鼠标放到上面点了下,忽然弹出“请先注册”的提示。方形提示框阻止了一切的操作,必须点击注册,才能继续往下。它没有登录提示,好像这个网站不需要登录的,但是它是怎么做到记住这些浏览它的页面的用户呢?李予不知道,捏着鼠标在“注册”按钮上迟迟没有按下去。 第79章 血液的来源地 吊环上残留的血迹,昭示着有人来过房间。而这人到底是谁?又或者是说李予他们的行踪被暴徒给察觉了? 阳光从窗户照进,在李予的疲倦的脸上留下微光。昨夜的奔走了一夜,先是和感染者纠缠,然后又去查探了暴徒营地的藏血库,虽然没什么发现,但是反而更加觉得暴徒营地是个充满疑团的地方。 “查到什么了吗?”白头发男子从屋外回来,悄声地问。他拿来了早餐,只是这些食物不适宜下肚。 幸好白头发男子带来了麻醉嘴巴神经的药物,倒也是可以下咽的。想起昨夜那充满诱惑的血红素浓稠夜,就令到李予的喉咙干渴不已。他确实是想再次吃上血液。 “目前没有,不过安装在车底追踪器显示,那辆卡车去了明靖墓园。”李予一手握着鼠标,在网页上随意拉动着。 “明靖墓园吗?”白头发男子若有所思。 明靖墓园是甄城最大的墓园,葬着的人不下数十万。当初李予被司务长陆水佑打昏迷,然后神道院设计来抓感染者的时候,也正是在明靖墓园进行。再有,医院的尸体大多数也是运往明靖墓园下葬的。 “想到什么了?”李予好奇的看着沉思中的白头发男子。 “如果这车是出去运送血液的话,可能明靖墓园还藏着感染者。当初我们设计只是把劫走廖明医生的感染者杀死,也许会还有其他的感染者没有现身。” 白头发男子猜测不无道理。因为这车确实是运送血液的车子,昨天晚上就给小食馆运送了血液,而车内还有一箱血液,和另一名感染者卸货工。 当时他们两人还以为那箱血液是送给卸货工,但是现在想来可能并不是这样。 “嗯,你说得有道理,这事情务必通知首席大人查清楚才行。”李予点了点头,却见白头发男子又是摇摇头。 “还有一种可能,我们之前的猜测没有错,那箱血液确实是送给卸货工。但是我们似乎忽略了血液的来源地,你想想,有没这样的可能,卡车是早上出去采集血液,晚上才运送回来。”白头发男子皱着眉头细细分析。 他这么一说,李予忽然恍然大悟了。一拍自己的脑袋,李予当即指着电脑上的定位说,“难怪卡车到达明靖墓园后,一直停留在这儿,已经有三个时辰了。” “这些还是猜测,我们不能过早的下结论。”白头发男子说,以他的调查经验,确实比李予要老成很多。 李予点点头,“也对,我们尚需要知道,为何卸货工要杀死自己的同伴,而帮助这个卡车司机,仅仅是因为逃走此处吗?但是看着此处却比较平和,除了要抓走孩子,没有别的伤害的事情的了。” “嗯?你的想法真是奇怪。”白头发男子惊疑一声,却又转了话题,“如今我们可能被他们识破了,从门环上的血液看来,昨夜确实是有人来过。” “那么他们是否会来找我们麻烦?我们是不是要立刻离开这里?”李予急促地问,他盘子上的早餐尚未吃完。 白头发男子还未答话,突然砰砰的敲门声大作,有人过来喊,“开门!” 没料到对方的动作那么的快,一说曹操,曹操就到。李予倏然一惊,却见白头发男子极其沉稳地按住他的肩膀。由于白头发男子刚才出去拿早餐,所以对外面的一切比较熟悉,显然是对方还未断定两人离开房间所为何事? “有什么事情?”白头发男子沉声问着。 随即李予想到,如果对方是有心想抓他们的话,早就破门而入了。 “场主想请两位到家去喝茶,不嫌弃我们场主的茶臭的话,就尽快过去,我们场主可是日理万机等不得人的。”门外的人应声回答。 “我们知道了,马上就过去。”白头发男子回了对方的请求,门外的脚步声便离开。 “这杯茶可不是随便能喝。他一来是想试探咱们昨夜去干啥了,二来是确定咱们有没有外面的帮助。”李予见门外没人,轻声地和白头发男子说。 “嗯确实是这样。外面一定是早已布置好陷阱,就等着我们进入圈套里。”白头发男子说。 “但是我们却并不笨,深知他会这样干,所以我们更会去赴会。” 两人商量完毕,换了衣服便出了房间。暴徒在楼下候着他们,两人跟随着暴徒前往机车仓库去。这机车仓库便是营地主的家,也不知道这油腻的家伙怎么想的,竟然弄一个大仓库当作家,可能是出于机车的情怀吧。毕竟他祖祖辈辈都是车行的。 自然还是一队的人护送,好像押送囚犯一样,全甲装备的严阵以待。两人极其的不舒服,还好有摩托车接送,眨眼就到了机车仓库。 油腻的中年男人早在外面候着,看见两人到来,立刻脸上都堆起肥腻的笑容,“两位昨夜睡得可好吗?” “不是很好,有点不习惯这里的环境,勉强算是躺过一晚。”李予下了机车,油腻的中年男人想上前来拥抱他,但李予拒绝了,“哎哎场主,我们不喜欢这种礼仪,还是握手比较合适。” 油腻的中年男人哈哈一笑,和李予的手握在一起,“昨天忘了介绍呢,我是叫夏天霸,是这里的场主,以后叫我阿霸或者霸哥就行,不用叫场主,那是外人这么叫的,两位是神道院的使者,不是外人,那样多别扭的。” “是是,霸哥。”李予应道,心里便想,人长得矮胖肥圆的,还叫天霸,叫虫巴还差不多,真是老天有眼。 当即李予哈哈一笑,和场主夏天霸客套几句,便往机车仓库内走去。自始至终白头发男子都没有多言一句。 就在夏天霸来请白头发男子进入机车仓库时,白头发男子终于说话了,“我不适应这种幽闭空间,还是外面比较适合我,你们去喝茶吧,我到四处走走。” 面对冷冰冰的白头发男子,夏天霸竟然也一时接不上话来。没想到白头发男子这么的不识抬举,但是,如果当面拒绝,就显得主人强人所难,这样不得谓之失礼。 所以夏天霸没有拒绝,便说,“兄弟还是进去喝杯茶暖暖胃,再四处走走如何?早上不喝点水,对身体可是不利。” “无碍的霸哥,他已是名感染者,如果一点伤对他来说,只是日常三餐。”李予猜到白头发男子的想法,赶紧替他找理由脱身。 夏天霸是个老奸巨猾的商人,早已听出弦外之音,便对几个手下使个眼色,自是一边答应,“既然如此老弟我也不勉强了。” 然后对李予说,“兄弟,里面请!” “请。” 李予陪着夏天霸进了机车仓库里面。白头发男子在几个暴徒的监视下,在营地内四处闲逛着,主要是目的是寻找儿童的藏身之处,这是首席让他来查清楚的事情。 机车仓库内各种机车设备摆放依旧,四处洋溢着一股机油的味道。不知道为什么,李予的体内的血毒还像挺抗拒这股味道,在强烈地涌动着。 自天雷洗髓以来,第一有着这样强烈的情绪波动。他几乎要作呕起来,只是拼命的压制着。 夏天霸显然察觉出李予的异样,得意的说,“这里是我特意所选的,感染者不喜欢机油的味道。但是你别慌,我的住房在第二层上面,里面可是香气怡人,不像这里的汽油味道。” “嗯。”李予四处看看,果然在这里的都是普通人,感染者在门口的地方就没有跟进来了。 上了台阶,进入第二层的时候,眼前豁然一亮。这里装饰得可豪华,皮沙发圆桌子,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酒吧风格,还有二十多个年轻貌美的女人,穿着短短性感的衣服慵懒地喝着酒。 “哈哈哈……”夏天霸一阵的大笑,在一张皮沙发上躺下来,立刻有五六个美女上前帮他捏骨。 夏天霸左右各拥一个,然后伸手示意李予坐下,“随便坐,这里的姑娘任你挑选。” “不不,”李予略显尴尬,“我们还是探正经事吧。”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李予是个雏儿,夏天霸是个老手,自然懂得男人的需求。他对两个女人使个眼色,那两人便拿着酒杯和一壶暗红的液体走过去。一个女人把杯子摆在李予前面,自靠入李予的怀里去,李予重重地咳嗽下将她推开;另一个女人把酒杯斟满,然后也往李予的怀里靠。 李予立刻抽身站起来,“霸哥,我们不是说喝茶的吗?你给我倒这东西是什么意思?”李予看着暗红的液体,就知道是提炼过的血液。 夏天霸哈哈一笑,“兄弟放心,我天霸是不会亏待兄弟的。这东西虽然有着黑酒的味道,但绝对不是黑酒,而是可以喝的血液。” “我知道是血液,所以我才不会喝。”李予正色道。 “兄弟,在我面前就不用假虚伪了,我知道你们神道院的人每天都偷偷的喝血液,这也是你们的需要。只要我不说,你不说,就没有人会知道的。” “你不用劝我,规矩就是规矩。我是不会喝血液。” 夏天霸忽然眼神露出诡异,却又说,“这是我从黑市花大价钱买回的血液。既然你不喜欢,我可给你换纯正的血液来。” 他一招手,又有两个女人过去,拿了个干净的杯子,一个血包,亲自在李予面前撕开,把血包里的血液倒入到杯子里。 猩红的颜色在灯光下发出致命的诱惑,李予不禁咽动喉咙。虽然上一杯也是血,但只是发着黑酒的味道,而这杯却是有着血液的味道,对感染者的他来说,是魔鬼的诱惑。 第80章 敬酒或罚酒 自来探查血液的来源,却忽然被营地场主叫去喝茶,李予就怀疑这茶非常轻易喝得了。果然,夏天霸一下就让端来两杯血液,一杯是经过提炼的,而另一杯是纯正的血液。 好个夏天霸,出此难题来考验,李予默想,就趁此机会喝下血液,表现出作为神道院使者的身份,向夏天霸示好。 念及至此,李予端起桌上的纯血液,正想一灌而下缓解干渴的躁动不安的喉咙。 “慢着。”营地场主夏天霸站了起来,昏暗的灯光之下,那张油腻的肥圆脸点缀着星星之光,“这杯不是给你们神道院喝的,若真如此,岂不是让我有辱神道院的清圣?” 夏天霸走来夺走酒杯,自端着对准炫灯欣赏杯中从血液,“这杯是敬我死去的兄弟的。”说着便将杯中的血液洒在地面上。 那些妖艳的女人立刻蜂拥而上,争抢着拿纸巾或者棉花把地上的血液,一滴不剩地给沾干净,随后便小心地将纸巾或棉花收进小胶袋里。 “霸哥,你这是什么意思?”李予气愤的问,“如果不想请喝酒,请收回便好,何必要将它倒掉?” 敬人的酒倒洒在地就是对人的一种侮辱。而夏天霸既然这样做,想必是不打算和继续假装虚伪的友谊,这条小船说翻就翻,李予已想到,所以也按耐不住内心的愤怒。 “没别的意思。我昨夜死了几个兄弟,他们都是有着一家大小的,我为他们深感悲切,所以想悼念他们。”夏天霸悲切地拭擦眼角,“不好意思,把你的酒给倒掉了,希望你不要介怀。” 李予自知此人有意不明言,是为一再的试探,便也当作不知道,“昨天那两人是因我而死的,兄弟我也是感到十分的悲痛,这杯酒敬得值。” 虽然杯中之物非酒,而是那万恶之源的血液,李予此刻也无不忍心,毕竟昨夜发生的事情让他心有余叹。 但是对方的袭击来得突然,即使察觉也纵难挽回局面。李予不想和夏天霸纠缠,顺势而下,再次说起来找出租车司机的事,李予相信他依旧住在这里,只可惜不知道姓名,也无法去查实。 此时,只见一名壮汉走进来报说,小商场的地下停车里死了两个卸货工,另有一名卸货工不知所踪。 夏天霸顿时冷目竖起,一把掌扇去给手下,“废物,那么多人守着,怎么还让事情发生?损失了多少?” 手下唯唯诺诺的,说了没有损失,夏天霸才降下怒火,下令全营进行戒备,防止敌人潜入破坏。同时还将情况给查清楚,要还给死者一个公道。 看着他们这样,李予不知道夏天霸是不是在演戏,便不将昨夜的情况说出。但他顾虑到昨夜离开房间之后,那潜到他们房间的人,心里清楚夏天霸的心思定然是在想办法套出实情。 “让兄弟多有担忧了,最近营地不是很安全,希望兄弟晚上最好不要外出,即使在白天也要在我们的人护卫下才好四处走动。”夏天霸有着想趁此将李予软禁的意思。 “怎么让霸哥的人劳烦,我们不随意走动就是了。”李予回答着,一时也没想到脱身的理由,想等白头发男子回来再作商议,“如果霸哥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先回自己的房间,不阻碍霸哥处理场子的事情。” 李予尚未走动,夏天霸肥胖的躯体已早一步阻在出门口的路,“急什么呢兄弟,我们还未畅快 地喝上几杯。” 夏天霸打个手势,几个美女上前,此次端来的是真正的黑酒了,窖藏了百年的好酒,打开瓶盖就闻到浓醇的香味。 酒各自倾入两个杯中,美女端上其中一杯来递给李予,她的妖媚的眼神令到李予体内魔性躁动。很久没有尝过血液,而眼前却正好有着这么一个。不过李予还是按耐住内心的冲动,正视着美女的眼睛,脑子里想到的却是魏鸢。 “来干了这杯,让我们的友谊永远长存。”夏天霸接另一名美女的酒,向李予敬来。 敬酒,但带着不纯目的。夏天霸这话里的意思,明显是有意暗指商场的地下停车场的事。他夏天霸都无意防范李予,但是李予却要在营地内搞破坏,是很不友谊的行为。 面对那张油腻笑脸,李予也是淡淡一笑,举起酒杯和夏天霸的酒杯碰在一起,“来,干了。”李予仰头一饮而尽。 夏天霸却又示意美女倒上酒,“兄弟我这次帮不上大忙,要让兄弟白走一趟了。” “霸哥为何这么说?我是为神道院送来银器,顺便来找人,找人是随意之为,主要目的还是给场子送银器,以防更多的人生变。” “唉,银器一点也没有阻止病情的发展,这不也是白来一趟吗?” 看着夏天霸摇头叹气,李予也假装露出悲戚的脸容,实际上他在怀疑银器是否真的没用?如果没用的话,那魏鸢就不会一直都带着银器,她整天和神道院那帮自称为神的感染者混在一起,没用的话岂不是早已变成感染者了? 再者如果用,夏天霸为什么在脖子上挂着这么的一条几乎坠断脖子的银项链?思念至此,李予想起夏天收着的几大箱银器,这有什么用途呢? 买东西的话夏家的钱就多到装满这个仓库,要多少的银器没有?莫非是在黑市里只有银器才是流通的? “兄弟,你在想什么?来我们再干了这杯,为死去的兄弟而敬。”夏天霸豪言壮语地向李予敬来酒。 李予赶紧回敬,“好,干了。” 就在两人将要喝下去的时候,忽然夏天霸的手下急急奔入,附在夏天霸的耳边悄悄地耳语几句,夏天霸脸色瞬间生变,猛然将手里的酒杯砸在地上,酒杯发出一声清脆的炸碎声,楼下暴躁地冲进来数十个暴徒。 看来他们是早已经埋伏好,就等着夏天霸的一声令下,立刻冲进来。数十杆黑洞洞的枪口对着李予,大口径的枪管,看来里面装的是银子弹无疑。 “霸哥,这是怎么回事?”李予凛然一惊,有点始料未及。他被这数十管枪给制住,一时之间也是不敢轻举妄动。 “哼就知道你们来这的目的不单纯。说吧,你们的目的是什么?”夏天霸的脸上因愤怒而现出恶狠狠的横肉。 “我们的目的?”李予惊愕地猜测夏天霸是不是发现了神道院派他们来调查儿童的失踪案? 夏天霸眼中怒焰灼烧,又一声冷哼,挥手让带上来白头发男子。两个感染者便押着伤痕累累的白头发男子上来,让他跪到夏天霸前面去。 “你?”李予和白头发男子对看一眼,先确定他们的事迹有没败露,却见白头发男子微微地摇动脑袋。 “说吧,为什么要杀我们的人?”夏天霸冷冷的问。 李予瞄了夏天霸,此人不再是那个肥胖油腻中年男人,而是个心狠手辣的独裁者。 “他们阻止了我脚步。”白头发男子冷冷的说。 “哼。也许我还未对你们说清楚这里的规矩是吧?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既然杀了我的兄弟,那么便赔上你的性命吧。”夏天霸厉声的说,当即夺过手下的枪,指着白头发男子的脑袋。 李予看着也不禁替白头发男子捏一把冷汗。却见白头发男子哈哈的大笑,一副全然不惧的样子。 “我是神道院使者,你敢杀我,是想要与整个神道院为敌吗?”白头发男子也厉声的说。 “放肆。”夏天霸一声大吼,手指在机扳上将要扣下。 李予踏前一步,一下也跪到了夏天霸前面,“霸哥且慢,请听兄弟一言,这事情绝非霸哥想的那么简单。” 夏天霸将扣到一半的手指松开,转而看向李予,“还不简单吗?我想你也想不出别的理由了吧?今天如果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这颗脑袋我是爆定的了。就算是神道院的首席来求我,我也绝不会答应。” “是是霸哥。别的事情兄弟不敢乱说,但是兄弟敢断言,场子里一定是有内鬼的,至于是谁,兄弟不便明言。”李予急中生智,想了种种的理由,唯有这个比较合理。 “但说来无妨。这里都是我信得过的亲信,如果你没有确凿的证据,到时候可别怪我无情了。” “如果我没有证据,请霸哥把我的这颗脑袋也拿去。”李予当即立下赌誓,“昨夜过来时我们遭遇到埋伏,虽然没有大危险,不过霸哥可是死了两个人,不是吗?” “这怎么能说明我的场子里有叛徒?” “这自然是不足证明的。不过就刚才那来报兄弟说,卸货工失踪一人,这个可以足以证明了确实有叛徒。”李予信心满满的说。 “嗯?”夏天霸尚不明白李予话里的意思。 李予看了四周一眼,神秘的说,“这里人多口杂,霸哥可以让我悄悄的说给你听吗?” 夏天霸看了左右,考虑片刻,便点头同意,李站起来,附到夏天霸的耳朵悄悄地耳语了一会儿,只见夏天霸恍然大悟的一拍大腿。 “幸好得兄弟明言,我果然是差点误会了。”但夏天霸看了白头发男子一眼,眼中的恶意丝毫不减,“虽然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得罚酒来谢罪。” “我愿意替兄弟罚酒。”李予说。 夏天霸哈哈大笑,说声好兄弟,然后让斟上满满的三杯,却不是酒,而是三杯纯正浓郁的血液。 第81章 血债偿血尝 就在李予即将得到营地场主允诺离开的时候,突然暴徒闯入,随即将白头发男子带入。本已化去喝血液的危机,怎奈何场主一句,“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鲜红浓醇的血液再度斟满酒杯。 “霸哥,你这是何意?我们不是说好罚酒的吗?”李予不解的问,刚才夏天霸有意在他即将喝下血液时,而作出的试探,实质上并非是让他喝血液。 夏天霸也说了,让神道院使者喝血液,实在是有辱神道院的清誉。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将血液斟来?难道是让倒在地上去祭奠他的兄弟吗?李予心里盘算着,当下未敢大意。 “李予,救我。”白头发男子在暴徒的一脚之下,发出惨叫,状如丧家之犬。 但看夏天霸,仍旧将枪指到白头发男子的脑袋,另出一指,指向台几上的盛满血液的酒杯,“喝下它,这是你唯一的选择。” 当喝不当喝呢?李予脑子里快速转着,希望能寻求一个两全之策。按照夏天霸的个性,似乎是个喜欢不按套路出牌的人,若是如此,再学他将血液倒在地上是失礼的行为。但也不能喝下去,夏天霸的话,意思就是与之相反的意思。 从刚才与夏天霸的接触,李予深有体会,一定不能按照夏天霸的话表面意思来办,生意人的话里暗藏机锋,真是难以察觉出来。 既然如此,不能倒也不能喝,就只能这样了。李予犹豫片刻,已打定主意,目光落在地面上的反光。 只见李予忽然抓起地上的那个夏天霸打碎的杯子碎片,周围的暴徒倏然一惊,已有就地处决李予的念头。幸而夏天霸老成稳重,当即扬手示意暴徒不要轻举妄动,李予才得以继续行动。他拾起碎片的目的并非夏天霸,这倒也符合夏天霸的原想。 “哦?”夏天霸饶有趣味的托着下巴,惊讶于李予的下一步动作。 盛满血液的酒杯前,李予拿着玻璃碎片对准自己的手指,刃口向上,手指向下,猛地轻轻划拉一下。 黑色的血液从手指上的伤口缓缓流出,一滴落进满是血液的酒杯里。霎时,血液沸腾如煮沸的开水,阵阵的白烟生起,聚在半空,现出个巨大的骷髅图案。 众人触目一惊,未来得及看清楚图案的详况,它已像烟雾般散去消失掉了。再看杯中血液,那接近杯口的平面正逐渐的下降。在中心位置出现个漩涡,像杯子穿了个孔,大量的血液正从那漩涡中流掉,形成虹吸的现象。顷刻,满满的一杯已经见底了。 在杯底处还留有一点黑色的血液,它吸聚了整杯的血液,瞬即像充满力量似的,有了自主意识,在杯子中弹跳起来,企图冲破杯子的束缚。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暴徒看着杯中的黑色血液,都惊恐地叫起来。 “安静。”夏天霸不耐烦的大吼一声,“全都给我闭嘴。” 威震的声音洪亮扩散,终于使得这伙暴徒安静下来,却仍未免有股恐怖紧张的情绪暴露在他们的脸上。 平时他们都依靠着体内血毒赋予的力量逞凶行恶,没想到血毒竟然是如此的邪恶,它简直就像是这一种异生物。而他们只不过是这种异生物的宿体而已,寄宿在他们体内当然不是为了好玩,为的是吞噬他们的意识,剥夺他们躯体。 夏天霸看着也不淡定了,用手揉着太阳穴,努力作整理情绪,“李予,这事情你给解释一下?” “是,霸哥。”李予捏着手指伤口,略微朝夏天霸点头,然后开始将廖明的实验简单通俗地说一遍。 他不求他们明白,但求他们能知道廖明的重要性。 借此机会,李予也将廖明的失踪,以及操控尸鬼的不明身份的人也给众暴徒说明一下。 “嗯……事出有因,这件事情确实是头等重要的事情。不过眼下,我的场子抽不出多余的人手,并非是不愿意,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夏天霸略有顾虑的说,不过血毒的妖邪事实是摆在眼前,容不得他不相信。 “霸哥多虑了。我这么跟众人说,也不是想请你们帮忙,只是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而不是敌人。” “这话怎么说?难道杀死我的兄弟,就一句朋友,就想请我们众兄弟原谅吗?”夏天霸一言,顿时让暴徒激愤不已,扬言要血债血偿。 “血偿?还是尝血?全凭兄弟的一念。”黑色枪管对准白头发男子的后脑勺,夏天霸露出个狐狸笑容。 李予不慌,他闭目轻轻地点头,再睁开眼时,对夏天霸说,“李某不是怕死之人,若真要喝下这杯血液,又有何妨?刚才场主不是向我敬上两杯血液吗?我何时拒绝了?” 夏天霸眼中闪着诡异的笑意,“那你为何现在拒绝喝了?” “并未拒绝。”李予说,“刚才只是为各位表演了一下我体内的血毒,现在,请场主再倒上血液来,我将当着众人的面一饮而尽。” “你……”夏天霸大出意外,忽然吼着,“好,给这位壮士再满上一杯。” 两个女美拿着血液酒壶扭捏走来,换了一个杯子,然后倒上满满的一杯血液,顺便还向李予抛一个媚眼。 “请喝。”夏天霸做个请的手势。 李予也毫不犹豫,拿起杯子,盯着杯里红色的液体,闻到了股淡淡的酒味。不禁心里犹豫,暗道莫非是提炼的血液?当下也没多想,将杯往嘴里一倾而尽。 “不要!”白头发男子惊叫一声,然而李予已将杯中之物喝完,擦了下嘴巴。 “好!果然是条汉子。”夏天霸大喝声,鼓起掌来,并向李予走过来。他拍拍李予的肩膀,“味道怎样兄弟?” “甘甜可口,只可惜有些人尝不到这人间美味。”李予趁机打量四周的暴徒,他们果然都是满眼的馋与渴望。 “你是场主我的朋友,他们自然不能喝到这人间美味了。”夏天霸依旧哈哈的大笑。 “那么,我可以走了吗?” 夏天霸作个请的手势同时让开路,“带走你的朋友,可以离开了。场主我今天放出一句话,从今天起,兄弟李予就是场主的兄弟,谁要是敢与你们作对,谁就是场主的敌人。” “谢谢。”李予感激地看了夏天霸一眼,然后走上前将白头发男子带起来,扶着满身是伤的白头发男子离开仓库。 因夏天霸已有言在先,一路走下楼下,都没人敢阻拦他们。 出了仓库门外,依旧是有摩托车骑手过来搭载李予两人。李予扶着白头发男子上了摩托车,然后一路飞驰回到民宿住房。 刚进门白头发男子马上将门窗全都封闭起来,然后拉着李予进厕所去。 “李予,赶紧吐出来。”白头发男子伸手去抠李予的喉咙。 李予哇的一下吐了。 白头发男子吸了吸鼻子,没有闻到一点血液味道,“这不会是提炼的血液吧?” 但是李予却推开白头发男子的手,不让他再抠自己的喉咙,“咳咳,我说,你能不能先问下我再动手?虽然你是魏鸢的朋友,但是我们不熟,我现在连你的名字也不知道。” 白头发男子一脸歉意的向李予道歉,“抱歉,但是我的名字不能说给你听。” “不说也罢,谁稀罕知道。”李予擦去嘴边的污秽,“实话和你说,刚才场主给我喝的,并非是血液,而是兑了水的黑酒。” “黑酒?”白头发男子一脸愕然。 “第一杯的时候,我故意以黑血示意他,身边的人并非是安全的,有时候也会不受控制。想必场主是有所感触,或者是有求于我,所以没有让酒侍给我倒血液了。” “果然老奸巨猾,把所有人都欺骗了。”白头发男子很是愤怒,但看到李予没事,却又放下心来。 忽然屋内响起一个声音,“不这样如何能服众?”两人一阵惊疑,这个声音正是营地场主夏天霸的声音。 走出到客厅外看,果然就是夏天霸。他在两人走后,立刻就跟随而来,他进房的时候两人正在厕所里谈论,所以没有注意夏天霸悄悄地摸了进来。 “你是怎么进来的?”白头发男子无不惊异的问。 夏天霸淡淡的一笑,在沙发上坐下,“在我的底盘内,我还不能随意进出吗?这房子是我的,钥匙没有预备一份吗?在我眼皮底下还没有人能逃得过我的眼睛。” “场主有礼,不请自来,请原谅兄弟没法备下茶点。”李予欠身说。 “客气了。我今天不是来和你们争论的,正如李兄所见,是有事情要和你们讨论。所以先前两杯血液,我也没让李兄喝。” “哦?”白头发男子略有猜疑,看一眼李予,却见李予点头承认。 “前日多次试探,终于确定两位来此绝无恶意,所以我才决定前来与两位相会。但不知昨晚两位竟又干出傻事,我差点也无法替两位护全身而退。”夏天霸无不心惊的说。 然而作为营地的场主,夏天霸为何说说出这番话来?为何要保护李予和白头发男子,他到底有什么请求? 一连串的随即在李予脑子里浮现。直至想起昨夜,卸货工的对话,猛然一道清思脱俗冒然,想必是这样的了。 第82章 求助神使 面对突然找上门来的营地场主,李予和白头发男子两人毫无防备,眼看事情就要毕露,怎知道夏天霸态度来转一百八十度,他对两人的暗中探听一事既往不咎。 正如李予猜测的那样,夏天霸有求于他。 房间空气瞬间压抑,白头发男子愤怒的眼神对上夏天霸咄咄逼人的眼神,两者互不相让。而李予正在细思一事,如真若夏天霸所言,他倒是有个想法。 “不知道场主有什么难言之忍?”李予看见夏天霸眉毛轻蹙,便接着说,“请容兄弟猜测一下。如果没猜错,场主应该是为了昨夜的事情而来。” 夏天霸眼神中现出惊奇,“接着说,我已知道你们昨夜去过商场的地下停车场。这事不需要向我隐瞒。” “嗯,”李予点点头,指着白头发男子,“昨夜我和这位朋友确实去了地下停车场。但不是因为隐瞒场主,只不过是想查清楚血液的来源,如此大的营地,那么多感染者,如果没有血液是无法控制住他们。” 解释清楚原因,却又将调查感染小孩的事情隐瞒后,李予接着往下说,“所以我去了地下停车场,结果在里面听到卡车司机说,偷听了卸货工阿丁和场主你之间的对话。然后阿丁就被他们杀害了。” 夏天霸无不奈何的叹口气,随即摇起脑袋,“唉,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兄弟你听我说,这里原本不是这样的……” 原来的鸿福路旧住宅区,李予来过,这里原本住着很多人,而且没有尸鬼。 但是自医院的殓房被孙武宫强行夜袭之后,原本感染死亡后变成尸鬼的病人,在无人看管的情况下逃出医院,一夜间导致甄城病情四处传播感染。 夏天霸也无能幸免,他开着车逃出自家,路上再遇上尸鬼发生了车祸。幸好没死,被旧住宅区的一伙神秘人所救。这伙神秘人好像早已对血毒掌控在手,身边有着许多感染者的异变之人,而他们也看中了夏天霸的经商之能。 得救后的夏天霸很是感激他们,但这伙人并没有直接要夏天霸钱财,他们要夏天霸加入他们,与地下黑市合作,购买黑市的血液供给感染者。同时,也在旧住宅区内建起据点,以此来进行他们的活动。 这些血液便是来自黑市的血液。虽然夏天霸不愿意,但也无法拒绝,因为这伙人不希望他们的秘密被别人知道。夏天霸只能选择与他们合作。 而在经营营地的过程中,夏天霸通过挑衅等各种手段,使感染者之间的互相嫉妒猜疑,同时一边拉拢普通人,发展自己的亲信,准备来一场易主之变。 卸货工的死亡正是夏天霸所期待的。 “哦,这么说霸哥原来不是真正的场主了?”李予见针插缝的问。 夏天霸略显尴尬,“是也不是。我只是经营这一切,幕后的那伙人才是这里的老板。” “他们这样做有什么目的?”白头发男子知晓实情之后,对夏天霸的戒心略减一二。 夏天霸摇摇头,“不知道。我多次想查询,只是这伙人来去无踪,很难察觉。他们每次只是需要感染的孩童。” “他们需要感染的孩童?”李予和白头发男子同时惊问,不觉渐察真相,原来这里的源头都是那伙神秘人。 “那伙人里面是否有一个叫陆大飞的人?”李予急忙问。他当初来找刘大妈的时候,就遇到一伙人,里面有个叫陆大飞的。 夏天霸依旧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与他们交接的都是我的手下,我和他们只是通过信件来往,所以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当初救我的时候,他们也没有告诉我任何人的名字。” 白头发男子将李予拉去到一边,避开夏天霸悄悄的说,“神道院的目标就是这伙人,你可知道些什么?” “没什么。我也只是回忆起一月之前的事情,其实也没多大关系。” “真的是如此?现在感染的小孩这事可大可小,听首席说,应是和一种上古的仪式有关,若任之发展,人类生存将会面临巨大的挑战。” 李予仔细观察白头发男子的眼睛,似乎他没有说谎。但不管仪式,抓感染的小孩这事,已是非人类所为,李予早已下定决心不会任由他们乱来。但事情确实是无法追寻。他所遇到那伙的神秘人,也无法断定是不是夏天霸所遇上的一伙神秘人。 “确实如此。我无法得知他们是谁。”李予淡淡的回答。 白头发男子却还是疑惑不止,眼睛上下观察李予许久,把李予都看得心发虚了。正当此时,夏天霸叫起他们。 “神道院使者,请不要吝啬施展好心,这次一定要帮帮我。”夏天霸哀求着说。 看着夏天霸如一副乞丐的模样,李予于心不忍,但他并非是神道院使者,只是恰巧和白头发男子走到一起,便冒充起神道院使者来。实际上他没有决定权。 “你是要当这里真正的场主?”白头发男子并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李予明白他的意思,白头发男子想趁此之机,找出幕后黑手,但不愿帮助夏天霸,而是希望两者能够斗起来。这本是夏天霸用于他手下那群感染者的绝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果然是屡试不爽。 但是,夏天霸却立刻否认,“两位大概是误会我了。当这里的场主并非我的愿想,我只是不愿意受制于人。人活得不能像傀儡,纵使死了,也不愿意成为尸鬼。” 肥胖的脑袋,小小的脑壳,里面装的东西果然不简单。李予收回眼神,大致也明白夏天霸的企图,他是想借刀杀人,表面上装作无闻世事,实际上却监视着李予和白头发男子的一举一动。这招醉翁之意,便是想籍着神道院的手铲除他慕后的主事者。 他敢向李予和白头发男子透露,想必也是知道两人这次前来就是为了查清感染的孩子的事情。 此刻李予也无多疑,本是设好的陷进,大概在他和白头发男子未来之前,就已经如此。至于下一步动作,他也没有头绪。 “请霸哥放心,感染孩子一事,我们一定会查清楚的。”李予向夏天霸保证。 得到保证的夏天霸便要向李予扣头跪谢,李予赶紧托着他,“多谢!多谢!”夏天霸一直说过不停。 “今天两位神使的大恩,夏天霸我一定不会忘记的。”夏天霸感激的说。 “尚有一事需要霸哥确认一下。”李予说,“黑市的交易地点是在明靖墓园场吗?” 夏天霸愣了一下,然后摇头,“不是在明靖墓园。兄弟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们安装在车底的信号跟踪器显示,卡车停在了明靖墓园,所以就想知道卡车为何要到这处地方去?”白头发男子将手机展示出来。 上面的画面显示红标的位置在卫星地图表示的明靖墓园位置。 “更为奇怪的是,明靖墓园刚好有则招聘信息。”李予示意白头发男子展示信息。 只见手机画面切换到搜索上,明靖墓园跟着的是一则招聘信息,但里面的内容很简单:因为没人看管墓园,需要找一个打理墓园的人。 “嗯,是非常奇怪。”夏天霸眼神出现疑惑,“我也是刚了解到情况,这事情还有待细查。两人连夜没有休息,想必是极为辛苦了,兄弟我就不打扰各位了。” 说到休息,李予顿感困倦袭来,这夏天霸真会找时机,一刻都没有让人放心。他的突然来访,和在机车仓库里的举动,真让人以为是来找麻烦。若不是李予早料破先机,还真被夏天霸吓出心脏病。 送走夏天霸,白头发男子的脸立刻沉了下来。 “夏天霸的话不可信。这一切他已经布局好了,只想等我们二人进入他的陷进里,他才是真的借尸还魂。” “怎么说?”李予紧盯白头发男子的眼睛,他还真没想到这一层。 “如果我估计没错,夏天霸真正的目的,是想借助他方势力,来挑动神道院的战争。”白头发男子说,“挑拨离间是他的拿手好戏,我猜夏天霸在他的主子面前,是同样的说着神道院的坏话。” “嗯?何以见得,你有证据吗?”被白头发男子这么一说,李予也隐隐觉得像是如此,但李予还需要证实,如果在这里行差踏错一步,结果可能是战斗不停。就像商场的地下停车场里发生的事情一样。 “别的证据没有。不过,那些感染者如此对待我们,就好像跟他们有仇一样。夏天霸既然放言说我们是他的朋友,就能做到让感染者不敢碰我们,怎么说好像都是他的手下。”白头发男子略低着头思考。 不无道理,李予恍然大觉,夏天霸慕后的主事者,既然安排夏天霸全权管理营地,说明他们非常信任夏天霸了。而不是像夏天霸所说的那样存在威胁一说。李予再细细想,就排除夏天霸挑拨手下的感染者互相争斗的事,因夏天霸不知道卡车司机老柳的行踪,足以说明夏天霸对老柳的信任。 这么想来便是,夏天霸见事情败露,对背后的主事者有所忌惮,便想嫁祸给他们两人。籍着神道院调查感染孩子的事,必定和背后主事者有冲突,夏天霸便可安然无恙了。 第83章 明靖墓园 即使知道夏天霸的计划,神道院终究还是要铲除其背后黑手,说到底也是帮上夏天霸的计划了。 李予和白头发男子两人休息了一个下午后,查看手机上的定位,卡车依旧停在明靖墓园里。不禁让人猜测是不是被发现,或者跟踪器被碰落掉,终究让人怀疑。 两人去找夏天霸,再次问起卡车的事,被告知已派人去找。 本来外出采集依照约定,到中午就会回报一次,然后晚上该载货而回。此时司机老柳没有回报,打电话也没人接,夏天霸疑心便起。因为外面有不知道那路的敌人,也不敢肯定卡车是不是遭劫了。 为了解开疑问,李予和白头发男子两人要求一同前往。夏天霸欣悦答应,即令手下送出鸿福路,另外再派五人供两人使唤。名为使唤,实际上是为了监视。 一行七人在众多暴徒的保护下,顺利到达鸿福路外,回到城市顿时空气焕然一新。旧住宅区就是个垃圾坟场,里面生活像老鼠一般,不单吃住,连人身安全都是问题。 李予和白头发男子两人在市中心分开而行,李予直接去明靖墓园,而白头发男子则回到神道院汇报。 这个办法也是使得夏天霸的手下没法监视白头发男子,神道院是不准感染者进入的。白头发男子便可以脱身,在暗中探查夏天霸口中所说的龙头车行。 五人跟随李予去了明靖墓园,根据跟踪器显示,找到卡车所在的位置,但是车上没有人。 卡车载着的一箱血液和那个逃跑的卸货工也不见了,只有一辆空车,不知道是弃车逃跑还是出了意外。 此时天也黑下来,几人找到墓园的管理,暂时借住一晚房间,顺便打听卡车司机老柳出什么事情了。 墓园的管理不是甄城人,复姓西门,名叫石。是海岸大陆的遗民,想来应该是魏鸢的老乡。海岸大陆经历魔鬼病的洗劫,逃生的人没有多少,但是想不到在此竟然遇上一个,李予格外觉得亲切,不呼他姓,反倒是叫他老石。 西门石是个豁达个性的人,倒也不在意这些胡乱称呼。 “老石,大家算是老乡,我想向你打听个人,就是今天早上大概五点时到这里的,他开着一辆卡车,司机叫老柳的人。” 西门石拿着水烟筒翘着二郎腿,坐在井口边的一块石头上,呼噜噜地吸着水烟筒。 “没听说过,我这里看管墓园五年了,进进出出许多的人,我老了,怎么能记得这么多人?”西门石摆着手说。 李予拿他没办法,只好拉扯着聊起海岸大陆的事情。 “我的一个朋友也是海岸大陆过来的,她家里人都死了,只剩她孤身一人,被神道院的人救走,来到这里重新生活。这魔鬼病真是可怕,现在城里也开始爆发了。” 西门石一阵沉默,似乎陷入回忆中,但过一阵便悲戚的摇头,“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死了那么多人,大家都有责任。” 李予叹了口气,“事情已如此,无法再挽回。” “这里五年前也爆发过一次魔鬼病。我那时已来城里已有十年的时间,也在这里结婚生子,谁知道一场疫病爆发,把我的妻儿都给夺走了。”西门石说得很淡,似乎过去的事情已成云烟,他现在六十多,早已对事情不再关心。 “海岸大陆未被毁灭之前,是个怎样的景象?那里生活的人比现今的城市如何?”李予试探着问。 西门石抬起头望向远处的云,嘴角弯起微笑,似乎那时过着的是幸福美满的生活。 “那时候我刚毕业未多久,找到了一家航空公司,在里面当个修理工。我的机械理论很扎实,飞机涡轮到我的手里不过是个玩具。随着航空事业慢慢的发展,我有了点积蓄,开始盘算着自己建造一家飞机。……” 西门石突然回过神来似的,提防地看着李予,“你是什么人?” “我,我是神道院的使者。”李予记起冒充的身份,立刻回答。 “神道院的使者来这里干什么?上回你们差点都把墓园给翻转了,还有管制处那帮家伙,简直坏透了,在墓地里开枪开炮,弄得我现在也没有将墓园给修整过来。”西门石气呼呼的骂着,又看了李予一眼,脸上顿时出现巨大的疑问。 “你喝过血液,不是神道院的人?”西门石猛然认出李予是半个尸鬼的事实。 “嘘,”李予有点慌了,不知道西门石是怎么认出的,他立刻竖起根手指在嘴边,压着声音说,“小声点儿,别让他们听见,我真的是神道院的人。” “刚才没仔细看,还以为你只是感染者,没想到你是半个尸鬼了。不过你放心吧,我不会到处乱说的……唉!” 西门石长叹一口气,“我的妻儿啊,就是因为我这张嘴,到处乱说,才让他们被管制处的人抓走了。” 李予听着,愣了一下,忽然冒出个想法,“你说他们是被管制处的人抓走?也就是鸿福路近郊那片森林的一场大火发生的时候死去的吗?” 西门石无不伤心的点点头,“是的,正是那场大火,把他们烧死了。不对,是我害了妻儿,我不该到处乱说的。” 想到亲人的别离,李予便想起了李芷晴,一种伤戚的情愫涌上心头。何尝不是这样,如果不是因为他叫李芷晴来甄城游玩,也许就不会变成如今这样了。 李予偷偷地擦去眼角泪水,吸了吸鼻子,“老石你不用太伤心,我听闻近郊的那场大火还有人生还,也许,也许你的妻儿还没死。” 近郊大火有生还者,这事情是关颂说给李予听的。李予也没确定,不过这是安慰西门石的话,想让他好受一点。 西门石发出一声干哑的笑声,“我也相信妻儿没死。谁愿意相信呢?五年来无数次的寻找,皆没见着妻儿,或者我该放下了。” 放下?李予心中一痛,李芷晴是在他面前,被雷火轰死,他是亲眼看着,如何能放得下? 没见着还好,到底心中还有一丝想念,但是……李予将脸埋入双手中,努力控制着情绪,才没有让自己哭出来。 西门石没有注意到旁边的人悲伤汹涌而出,他吐着水烟雾,眼神迷迷蒙蒙地看向远方。如今失散的人,已没有破镜重圆的可能,唯有寄望愁心于明月,随风直到她归处。 “唉,小伙子,你干什么了?为何突然这么伤心?”西门石终于发现旁边,心戚戚作痛的李予,敲了一下李予问。 “我……”李予泣不成声,歪扭着嘴巴,“我……我……” “唉,你别担心,来过我这里的人,都会有记录的。虽然我的记性差了,但电脑的记性不差呀,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帮你找到你要找的人。” 西门石不知道李予哭的是李芷晴,他以为李予是因朋友失踪,被他妻儿的死勾起伤感,所以才哭的。实际上卡车司机老柳并非李予的朋友,李予连他姓什么都不知道。 “多谢,多谢。”李予收住眼泪,再三的道谢。 西门石哈哈一笑,好不在意的挥挥手,他将水烟筒放好,就带着李予回到他的住处。 在明靖墓园的进出口安装有门禁进出记录仪,过往的车辆皆有视频记录。虽然最近死人无数,但昨夜到早上五点的时候,就只有老柳的卡车进入墓园。 通过记录仪显示,卡车里没有人,是一辆卡车自动驾驶进入墓园的。但是,由于夜里太黑,卡车没有打开车灯,记录仪拍下的视频看得不是很清楚,没法确定老柳是不是先躲藏起来,然后再驾驶车进入墓园。 再看后面的视频,卡车进入后,停在门口附近不远的地方就不动了,一直停到李予他们前来检查车辆,也不见有人打开车门下车。 莫非真的是辆幽灵车?李予心里满是怀疑,随即看了西门石一眼,卡车停进来这么久,西门石竟然一次也没去查看,真是让人奇怪。 “唔,这辆车有问题,的确有问题。”西门石盯着视频许久,才发现大问题,自我感觉聪明的对李予说。 “额……老石,有发现车进入这么一整天了,都不看见有人下车吗?”李予提醒的说。 西门石忽然一悟,“哦对了,就是这个问题。这人不是在车上吗?” “不在。” “你去看过了啊,”西门石盯着视频,里面正放送着李予带着五个暴徒去查看卡车,“没有人在里面,他能去哪儿?” 这也是李予想找到的答案。从车进入门禁记录仪的那刻,视频里看到的车上已是空无一人,按推测,老柳应该是提前下车。问题是卡车怎么自动驾驶进墓园里了? “这一整天我都忙着去修墓,那些该死的管制处的卫队,把墓地都毁成蜂窝蜂巢了。”西门石解释了他不去查看卡车的原因,他根本就没看到门口的情况。 正当他们想得纠结时,忽然记录仪传送过来的视频画面出现动静,李予眼尖,一下就发现在视频角落里一直都安静的卡车,这时候却诡异的打开了车门。 第84章 幽灵卡车 正当墓园门禁进出记录仪传送回摄像时,安静的画面突然出现动静,只见卡车的车门在没人的情况下静静地打开,一切都显得悄无声息。 “这,这是怎么回事?”年迈的西门石也注意到画面上的动静。 但此时李予早带着人飞奔出去。从管理员的住房到墓园大门,要经过一条曲折的小石路和小片的树林。期间只需三五分钟时间。因为住房是建在小丘上面,实际上走出房子的门口,隔着树林,已隐约看到卡车的影子。 李予往那方向看去,黑暗里辨不清人影,但看到卡车的车门确实已经打开了。心里怀疑,莫非老柳又回来了? 此时情况也不容他多想,当下立断,暴徒加上他共六个人,每两人一组分成三组,一组去墓园大门查看,一组到卡车周围找寻,李予自带一个暴徒赶去卡车那里。 车门已经完全打开,从外面看进去,驾驶室内空无一人。李予让同组的暴徒到车后厢去探查,自己则爬上驾驶室内。 仔细检查座椅和车头地板,还有车门把手,均无发现有人闯入的痕迹。这辆车恍如一辆幽灵车。 这时,查看墓园大门的一组回来,向李予报告说没有发现可疑线索。李予从驾驶内跳下来,到车后厢,这时暴徒却陪着西门石从车尾走过来,显然车后厢也没人。 “哎哟,我说年轻人,你们跑什么这么急,快把我这把老骨头给弄散架了。”西门石用手背敲着腰背,“这车停在既然停在这里,他们就一定会回来取的,急什么呀?” 这老头不知道情况,李予怕的是卡车被劫,老柳和卸货工,还有一箱血液都不见了,说不定对方已经将他们送离开这个世界。 李予没心情和西门石解释,问他,“老石,你不在屋子里看着大门,跑来这里干什么?” 西门石哈哈的笑着,“我来看看你不是已经找到幽灵了?” 李予对这老头真不耐烦,让一个暴徒将西门石送回房间去,他料着这老头定然不会盯着画面,顺便让暴徒监视墓园大门。 剩余两人,李予安排其中一人看守卡车,他和另一人在周围扩大寻找。虽然有点漫无目的,李予认为车门打开必定不会是幽灵所谓。 就另一个想法看,如果卡车是被遥控,那人距离此地一定不会太远,趁此扩大范围寻找,必定会发现蛛丝马迹。 然而就在李予安排好一切准备离开,转身的那刻,卡车防盗喇叭“嘟嘟”叫了两声,车灯霎时打亮,刺目的远光灯射向很远处的小树林。 众人顿时吓呆现场。李予看着身边的两个暴徒,他们都还站在原地,谁也没动着卡车。而西门石已被另一暴徒送开,走得远远的,谁也不可能砰到卡车。无数的想法在李予脑子里转着,唯一的可能就是卡车被遥控了。 “所有的人立刻散开找寻,不要看管卡车了。”李予更改了命令,一挥手,两个暴徒与他分开三个方向,投入黑暗的墓地中去。 李予几乎一刻都未停,奔出了百来米,已经听不到活人的声息,墓地四处安静得像鬼蜮一般。 天空没有月亮,高高矮矮的坟碑融郁着抑郁的气息,白森森的碑石,枯骨一样层层垒上山丘。李予探着脚步踏过前方青石阶,两个黑色的木头突刺地长出墓穴,横在他的脚尖前。李予仔细看看,原来是用来堵洞的。尸鬼大闹明靖墓园,确实挖了不少坟墓的穴。 再往前走,漆黑中渐见萤火点点,杂草间隙的小路上空游曳着不少的萤火虫。李予见这些萤火虫很奇怪,便停下来驻足观看,它们好像被什么惊吓着,慌乱地飞出草堆。 猛然就听到寂静中惊现簌簌的穿梭声,李予吃了一惊,急忙追着过去,那声音奔得飞快,眨眼就蹿出三米多米远。 “站住!”李予没能凝聚血液的力量,眼看着对方就要逃跑,他心急之下,拿出夏天霸给的武器。 砰!银色火光闪照天地,一束火花溅射而出,直袭前方的蹿动的人。 这枪只是警告,李予特意将枪口偏斜了点,但是却听到一声惨然的凄叫,直接前面腾起了大火。 糟了。李予愣了一下,不知道这样竟然击中了感染者,不知道是不是老柳?如果是的话,追寻幕后黑手的线索就断了。 他急速奔过去,那团大火很快就燃烧殆尽,只剩一堆骨灰粉末难以辨认。李予蹲在地上察看周围的痕迹,除了大火燃烧过的杂草外,又发现另外一处被踩过的痕迹。 此时其余的三位暴徒听闻枪声赶过来,很快就和李予互相确认了行动信号。四人聚集在一起,而另外一个暴徒不见了踪影。 “我不确定这个被枪打中的是不是你们的人,不过我可以确定,这里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别人。他在引诱我们互相攻击,都注意了,别急着开枪。”李予对三个暴徒说。 “请问神使,我们是否要散开寻找?”一个暴徒问。 “敌人故意设陷阱,我们在明,他在暗处,神使你安全让人担忧。”另一个暴徒说。 李予看向三人的脸,都隐隐带着愤怒。他们应该是以为同伴的死,是李予开的枪,但是夏天霸说过,李予是他夏天霸的朋友,所以这些暴徒不敢拿李予怎样。 “既然大家都担心,我们暂且不要分开,这是那人刚逃跑的痕迹,顺着这条追过去,应该可以找到他。”李予为了免除三人的担心,便不再将他们分开。 三个暴徒互相看了看,都点头同意。 暂短的交流后,李予带着三人沿着被踩过的杂草追过去,蜿蜿蜒蜒的小路通入漆黑的墓基带后,便绝了杂草,无法辨认逃跑的方向了。 “怎么办?”三人紧张地盯着李予,三支手电在四周照着。 李予也没有办法,蹲在地上,仔细地辨认最后杂草被踩踏的方向,希望能猜着对方意图。 却在这时候,一个暴徒将手电锁定一块墓碑上,紧聚目光看去,突然慌叫起来,“有人,前面有人。” 四支手电同时照到那块墓碑上,在五十米外的地方,确实有个人影立在墓碑后一动不动。他背靠着墓碑,看不清脸面。 “嘘。”李予示意暴徒不要声张,然后指着其中两人,打个手势让他们从左边包抄。 李予带着一个暴徒往右边摸过去,悄无声息地靠近。手电光线中,立在墓碑后的人不动如山,安静中没有一丝的惊恐。虽然李予怀疑,却也没注意到手电光早已暴露他们的位置。 渐渐地靠近了,李予已经摸到那人的右侧,对面的暴徒也摸到左侧,李予打个手势示意一起扑上去,然后高举一只手,猛地劈下去。 左右两边的人一起猛扑上去,转到那人的前面一看,顿时都大吃一惊。 这人不是谁,正是跟着来的这伙暴徒中的一人,心脏被挖走,已经死去多时。虽然有着血毒的修复能力,但是没了心脏,感染者也避免不了死。心脏是整具躯体的马达,就如车子没了马达,是不会再走动。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一个暴徒惊慌地捂着脑袋。 “别怕,不是鬼。”李予强行镇定的说,“我说过了,刚才我那枪不是故意的。从现在看来,打死的可能是他的同伴。” “那这个……他为啥要将我的同伴放在这儿?”另一个暴徒问。 这么一说,令到李予猛的一惊,暴徒提醒了他,把人放在这儿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作为诱饵吸引目标上钩。 念及至此,李予一声恐叫,“危险。” 但还是迟了,一发银光划过天空,轰一声身边的两个暴徒同时被击中,炸起大片的火花。李予刚扑下身子,两团大火已将他身后的两个暴徒包围,惨叫声响彻墓园里。 “此地不宜久留,走。”李予顾不得另一个暴徒,随之拔腿就往墓碑背后躲。 又是两发子弹打来,轰!轰!银色火光绽开在墓碑上,李予低伏着身子,连滚带爬钻绕在各个墓碑之间。 但是之后,再没有子弹打过来,李予不敢肯定对方是否已经撤离? 幸好另一个暴徒已躲过子弹,前来和李予汇合,两人惊魂未定,躲在一块墓碑后露出半边脑袋观察漆黑的四周。只听着四周都响起桀枭的怪笑,嘿嘿…… “神使,他们好多人,我们会死在这儿的。”暴徒抱着脑地,瑟瑟地发抖。 “相信我不会的。”李予也感觉自己的手自觉的抖,但是他还是压抑着恐惧,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很镇定。 突然,一只手搭上李予的肩膀,正当他猛然回过头的时候,身后的暴徒竟然消失不见。断臂从李予的肩膀上滑落,哒吧掉落到地上。 李予定定的看着断臂好久,意识一度没有回过神来。实在不敢相信,背后好端端一个大活人,说不见就不见。 却在这时候,墓碑后又响起脚步声,很轻微地绕着右边走来,但李予还是听见了。他急忙缩起身,将怀里的枪紧握在手,眼睛紧紧地盯着即将出现的人。 第85章 凶手是谁 脚步声已到墓碑近侧,下一刻,凶手即将出现。 忽然脚步声停止,好像消失掉了。李予紧握枪的手不停地冒汗,他犹豫了一会,还是靠着勇气伸出半边脸去看,猛然,人影晃动而过。乍毛的惊骇,李予死死地扣动扳机,却听得咔哒声,这种时候枪卡壳了。 “呼呼……”李予睁大眼睛凝视,只见前面的人少了一只手臂,竟是刚才死去的暴徒。 怎么会如此?李予看向自己刚才的位置,那空余的手臂,的确是暴徒无疑。没想到在刚才的一瞬间,神秘人连杀且转尸,离奇的是,李予竟然一点也没察觉。不可能的。 李予站起来四处观看,此时不惜暴露自己的位置,也势必要将对方看清楚。对方杀人手法如此高明,实在让人费解。 然而四周全然无人,肃杀在墓地里呈现诡异的气氛,黑暗中像是有股蕴动的力量。 李予想起了什么,赶紧往死去的暴徒身体看去,果然也是心脏被挖走。对方好像专门夺去心脏,究竟有何目的? 却在他凝神细思的时候,背后猛然一股杀气无声袭来,李予察觉的时候,已经太晚了,砰的枪声响在他的脑后。 耀眼的火光瞬间灿着眼睛,世界只剩雪白发光的银屑。众多的白雪中暴起一团火焰,李予被火焰的气浪冲得跌跌撞撞地后退。 待站定身时,他才猛然发觉自己没死。再看前面,墓碑的尸体旁边多了一个人影,此刻正被熊熊的大火燃烧,惨叫随之响彻墓园之内。 凄厉的叫声有如鬼狱内的恶徒。此人应该就是将暴徒的尸体搬来墓碑右边的人,想借此机会偷袭李予。 可惜还是功差一成,先于被李予背后的人开枪,一击即中。 此时,李予也诧异地回过头,发现是白头发男子站在他后面。原来白头发男子早已赶来,一直都等待着下手的机会,只是对方行动过于诡异,白头发男子找不到下手的机会,才躲在一块墓碑后面。 这也是对方并未察觉白头发男子的原因。 “怎么你现在才来?”李予埋怨说,两人本来约好在墓园相会的,但是白头发男子迟迟不来,时间却不等人,李予只好独自行动了。 白头发男子双目冷盯四周,一脸紧张的神色,“对方行动不见踪影,这里尚有埋伏,事情等回到大门处在作详细说明。” “嗯。”李予转过身去,同样密切的注视四周的动静。 但夏夜的墓园里诡秘之极,各种墨色墓碑之后皆有藏敌的可能,更有可能的是,敌人站在你面前,却一点感知也没察觉。刚才如果不是白头发男子出手即使,李予现在连自己怎么死也不知道。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撤退。”白头发男子见墓园中再无动静,拉了李予一下。 “可是老柳他仍未找着……” “嘘,对方可能在偷听我们的对话,回头再说这事。” “好吧。”李予护着后面,仅靠着白头发男子的背步步后退。 两人都不敢大意,步步为营稍整情绪,他们现在任何的行差踏错都有可能致两人于非命。李予排除所有烦恼,清醒着头脑,以手中的枪作为后盾,目光紧锁他前方的任何一块墓碑。 冷冷的手电光之下,忽然人影再次闪过,对方果然尚有埋伏。李予当机立断,一发子弹射过去,银华冷霜清照当空之下,剧烈的火光耀得人睁不开眼睛。 就在短暂失明时,背后传来白头发男子的低语,“把手电关掉,现在起我们不能再暴露位置了。” 李予明白,立刻将手电关掉。 银光消失时,他们的身影也在墓地上消失了。黑夜中只剩孤坟墓冢参差错立丘坡之上,静谧的树林鬼影森森,死人的气息云云绕绕,青天之下暑气愔愔寒栗。 若不是刚才被打死的敌人燃起大火,暴露了他们的位置,李予就不用手电来误导隐藏在暗中的敌人。 方才的一发子弹,他是故意以子弹散出的银光,造成盯看他们的敌人暂时失明。 在李予和白头发男子两人销声匿迹很久之后,墓园内也再无其他动静,一切都似乎并没发生过。 而两人也已回到了墓地管理员的住处,根据门禁记录仪显示,敌人再没动过卡车了。显然敌人的目的并非卡车,而是想将李予一伙人引出去杀掉。 “幸好你赶来及时,要不此时我也葬身在墓地中了。”李予感激地对白头发男子说。刚才确实是惊险万分。 白头发男子似乎对这事不挂心上,他将过去神道院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李予,首席大人答应让你当一名神道官了,这是你的荣幸。”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李予显得极为不冷静,他本意并不想当但神道院的人,更是因为曾经被神道院逐出一事,才使得妹妹被火雷轰死。因为此事,他记恨着,若不是追查感染妹妹的真凶,他宁愿就此和神道院划清界线。 白头发男子鄙夷地看了李予一眼,“神道院很多事情不是首席说了算,其下九大神官,都有着决定权,他们点头了才算是同意。” 白头发男子叹气了一声,转身走到窗子那边,“我也是回去了才得知这个好消息。他们看过你在神道院门口灭杀尸鬼的举动,认为只有曙光骑士,才能引发天雷。” “天启四骑士?”李予越感糊涂了。 “嗯,你应该多些了解神道院的事情。现在魔鬼病来得汹猛,城市尸鬼隐匿在各处伺机而动,将来一定会有一场大圣战。凭你一个人的力量,是无法拯救整个城市的。” 但是李予并不想拯救城市,他也觉得自己没有这个能力。他的初心愿想,只是带妹妹来城里游玩,却不想遭其横祸,现在他只有复仇的动力在驱使着他行动。 “我不想当神道官。谁意愿的,尽管去当好了。”李予气愤地握紧拳头。 “你乱说什么?神道官不是想当就能当的,他必须肩负着城市希望,若你没资格,即使是城主也没法当这个神道官。若不是你得到四骑士的照顾,他们又怎会理会?当日被逐出这回事,我不说你也应该明白。” 提起被逐出一事,李予瞬间愤怒不可遏制,眼中又现出魔性的血红之光。白头发男子似乎察觉地回过头,随即凝起眉毛。 “嗯?你不会是偷偷喝了不少血液了吧?魔性如此的顽疾,连神盾也无法将它压制吗?” “不,”李予现在很清醒,“这是我的愤怒,与魔性没有关系。我的血液中已经不存在勾起血毒凶性的恶魔之气了。” 白头发男子认真地观察了李予,“我相信你已与魔性无关。” 忽然大厅内闯入一个身影,是西门石,他脸上满是忧愁之色。 “老石怎么了?” “李予啊,快过来看看,那辆卡车又开动了。” “还是没人开动的吗?”李予似乎预想到对方的行动。 果然,西门石重重地点了一下头,“真的是撞鬼了,老石我活了这么久,第一见着幽灵卡车。” 白头发男子立刻走过来安慰他,“别怕,这里一定有什么误会。我看对方不敢攻来这里,怕也不完全是幽灵。” “对,老石你别担心,我们一定会将凶手找出来。走我们先去看看什么情况。” 三人再次回到监控室内,只见门禁记录仪传回来的影像中,卡车亮着灯光,一闪一闪地闪动着,和有人远程操控一样。 “他们还想用这个方法,引我们出去,然后一个个的杀掉。”李予盯着画面,想起了在墓地中被偷袭的一幕幕。 “不对,”白头发男子惊人一语,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这好像是某种暗号,不像是诱饵。何况同种手法,对方一定不会使用两次,他们既然懂得袭击说明他们不是傻子。” 这时余下的那个随同而来的暴徒突然惊醒,“这,这是我们营地的联络信号。” “嗯?”李予惊疑不止,原来是他想的方向错了,所以导致了四个暴徒惨死。他再次凝视画面中闪烁的车灯。 第一次它只是在无声无影的情况下打开车门,等到李予带人去查看时,才闪起车灯。这次却没打开车门,是直接闪起了车灯。看来情况真的如白头发男子猜测的那样。 “我们需要再次去寻找吗?”李予镇定地问。 “不用。”白头发男子说,他的答案总是让人出乎意料,“敌人一定还在暗中伺机而动,我们先按兵不动。对方的目的究竟是何?” “他们只是想取我们的心脏,也可以说是感染者的心脏。”李予将先前两个暴徒的死状说了一次,“胸膛一刀破开,深度直达心脏,相当熟悉的手术手法。” “照你所说,我算大致了解他们的目的了。感染者的心脏,他们在研究更诡异的秘术,邪术,来自对面的海岸大陆的神秘东西。” 李予有点不明白,“你知道凶手是谁?” “不知道,”白头发男子轻摇脑袋,“但对方使用的隐身术,已经将他们的身份暴露了。” 第86章 邪术隐身之法 明靖墓园管理员的小屋子里,聚集着四个人,围着录像屏幕里突然出现的车灯观看。 传闻甄城隔海相对的海岸大陆,有一种神秘的法术,俗称隐身术。皆因此术在施展的时候,身影便凭空消失,外人更是看不到施术的人身在那儿。但是此术失传已久,随同二十年前的毁灭,海岸大陆基本上没人了。 “这伙人是海岸大陆的人?”李予惊奇的问。 但更惊奇的是西门石,他以为能和李予朋友魏鸢同在一个城市,已经够幸运的了,没想到这会儿墓园竟然来了一伙他的老乡? 白头发男子目光紧盯车灯,“是不是尚且还不知道。对了,你们营地的这个信号代表什么意思?”他问坐在椅子上操作监视器的营地暴徒。 画面**控着往车灯处移动,使车灯置于整个画面的中心,然后再放大。暴徒将画面调整好后,开始为众人作解释。 车灯是三闪长,两闪短,然后不停地重复闪。 “你们看,前面的三闪连续闪起,长闪,这是代表数字三。中间停歇一下,后面接着再连续两闪短促的,这是代表时间二。”暴徒将中间间歇的部分停一下,让人看得更清楚些。 “三?二?”李予感觉摸不着头脑。 白头发男子却有所悟,“数字三,应该指的是敌人,人数为三人;而时间二,是不是指深夜二时有行动?” 暴徒不敢猜测,坦白地说,“我们营地只是采用数字和时间进行联络,三可以指三个人,或者是数字三的地方,又或者是三个地方。” “这就麻烦了,我们如何得知老柳是想说那个三?”李予摸着下巴,凝神苦思。 这时候西门石插了一句,“额,你们年轻人的暗号是不是也和我们年轻时一样,只有互相联络的两人才清楚对方的意思?” “什么意思?”白头发男子看向西门石,似乎已懂,但还需要一个肯定。 “比方说我想找你,但是又不能让别人知道,就给你打个信号,这个信号必定是你我之间才懂的意思。比如我们常去吃饭,就会说老地方。对方即使知道老地方表达的意思,就是我们经常去的地方,但是却不知道这个地方在哪儿?”西门石不时地看眼暴徒,他尽量的说得简单粗暴,好让目不识丁的暴徒也理解。 还未等西门石说完,暴徒就已经嚷起来,“对对,就是这个意思。我们之间只有懂的人才明白这个数字三,和时间二是什么意思?” “这么说来,老柳不是在和我们打信号了?”李予记起和老柳出来的还有卸货工,但是卸货工却不知所踪了。 按推测,老柳应该是打信号给卸货工;或者是卸货工打信号给老柳,因为只有他们两个才懂其中的意思。 “不对,”白头发男子摇头,“他一定是给我们发信号。之前他没有发,而是在你去查看卡车才发,说明这信号发给我们没错。” “可是我们谁也不知道信号的意思?”李予不服气的反驳。 “不,我们有人懂信号的意思。”白头发男子撇眼暴徒,“而且已经给我讲解了,只是我们还有猜透其中的意思。” “不可能的。老石不是说了,只有双方都懂的情况下才……” 白头发男子马上就把李予的话打断,“现在是特殊情况,老柳没有熟悉的人来救他,即使他打信号求救,也没人知道这个信号的意思。” 暴徒也立刻点头,“这位白发神使说的对,老柳在营地里没有朋友,他妻子的名声已让他成为整个营地的笑柄,没有人愿意和他做朋友。” 却在他们胡乱猜测的时候,忽然屏幕上的信号又变了,车灯闪烁急促起来,全是连续短闪,再没有停歇。 “等等,”李予的眼尖,再次发现情况,指着屏幕说,“车灯又变化了。你看这是什么意思?” 暴徒瞪大眼睛,有点恐惧的说,“这是敌袭的意思。”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各位做好充分准备,对方说不定是冲我们而来,按照信号的意思,是三个人。”白头发男子一声大喊,随即掏出手里的枪朝门口走去。 西门石的老脸上突然出现激动的红光,“好多年没有活动筋骨了,是时候把藏箱底的家伙拿出来了。”他转身,在监视室的一面墙上按一下,一块木板藏不住,哗啦掉下来几十支老旧的枪支,全都是改装过的,充填的是手指粗装银屑的子弹。 西门石捡起其中四支长管,分派各人,每人拿一支,然后他捡了把短枪插入裤腰带上。地面上尚余三支长枪和两只短的,西门石不慌不忙地把它们捡起来,往空枪里装填子弹。 这些旧式枪装弹都是直接上膛,没有弹盒,所以每打一发就要重新装填一次。不过子弹倒是和营地给的短枪匹配,一次可以装填上六发子弹。 “时间。”白头发男子在大厅窗口盯着外面的情况,问旁边的李予。 李予紧握手里的枪,看了屋子里的钟,“凌晨,差二分钟一刻。” 十二点十三分,这个时候似乎是传说中夜鬼出动的时候。在许多床头的鬼故事里,几乎所有的鬼都是到这个时候出动的,而它们往往又是无形无影的。 “情况怎样?”李予盯着白头发男子紧皱眉头的侧脸,看到一丝的惊疑。 “对方没有动静。”白头发男子回答。 西门石正守在大厅的门边,而营地暴徒则在监控室里盯着屏幕,李予的站位是监控室门口过道,可以看到三人,是个联络位置。 “车灯信号有没变化?”李予问监控室里的暴徒。 “没有,依旧是危险信号,”暴徒回答。 但是屏幕上的车灯突然熄灭了,却没有再次亮起,“等等,信号,信号消失了。”暴徒惊疑的说。 “什么?”李予猛地吃惊,随即他想到一种可能,“这信号会不会是老柳的求救信号,敌人袭击的是他们,而不是我们?” “坏了。”西门石慌乱地奔向监控室看情况。 白头发男子依旧没有离开窗口,“别慌,不能自乱了阵脚。敌人已经确信我们在这个屋子里面,所以他们袭击的目标一定是这里。” “可是……”李予欲言又止,他没有白头发男子的这份自信,如果仅仅是因为猜测,令到老柳死去,那么他们就会失去查出幕后黑手的这条线索。 “敌人还未进攻,表示尚对这里有所顾忌,这里是有什么让到他们不敢前来?我猜这个也就是信号消失的原因。”白头发男子盯着窗外的漆黑,缓缓地放下手中的枪。 西门石已经确信信号消失,颓丧地从监控室走出来,“我这里什么都没有,哪有什么顾忌,他们是不是想多了?” 李予看眼西门石,大为惊讶,感觉这人是因为失去战斗而感觉颓丧。但是此时,大敌当前不容分心,李予便将这种感觉抛到脑后去。 “卡车自进来的时候,就没看见老柳和卸货工离开,他们不会隐身术,怎么能离开车子?我们赶去检查的时候,也发现车子上确实没有人。”李予还是感觉白头发男子的猜测不对。 “事情越来越有趣了。”白头发男子发出哈哈的笑声,“感染者的心脏对他们而言,有何重要?” 没有人知道,大厅内一阵沉默。虽然车灯是信号,但是车门无声息的打开,这绝对是种诱饵,目的只是吸引李予他们过去,然后进行狩猎,获取他们的心脏。 如果不是李予误射一枪,击中暗中伺机的隐身者,李予还不知道他们的存在。如果不是因为李予他们集中在一起,这伙人还不惜打出子弹,还不知道他们隐身之术。 对方的攻击手法更技高一筹,在这样的情况,只有冷静分析才不至于让对方有机可乘。 “我想到一个问题,不知道是不是他们不敢攻来这里的原因?”李予冷静下来时,对敌人的之前的行动进行分析,有了点头绪。 “你说来听听。”白头发男子说,始终没有离开窗口。 “对方并不是不敢攻来这里,而是摸不清楚我们的情况。他们不知道我们只有四个人,即使看到屋子里有四人,还不知道屋外有没有埋伏着大批同伴?因为你在墓碑前的一枪,大概使他们已经以为能被你看穿了隐身术。” 白头发男子点头,“嗯,推测合理。其实我在墓碑前的拿枪,只是靠运气,我并没有看清人在哪儿?” “这隐身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西门石不懂问。 “它只是一种高超的伪装,借着黑夜,和诡秘的气氛,让人在恐惧下失去察觉的本能。实际上他们擅长的是心理作战,而不是杀人的手段。”白头发男子稍稍分析。 “将对手吓死,是他们惯用的伎俩。”李予补充说。 突然,白头发男子目光一寒,李予尚未转头,一发子弹已从窗**向了他。砰一声枪响,银屑炸开,整将屋子都好像下起雪来似的。危险!身处屋子中的感染一旦触碰到银屑,必将引起身体内的血毒**。 第87章 夺心 子弹在墙壁上破碎,炸开满屋子的银屑,被包围在屋子里的感染者瞬即陷入危机中。只要皮肤沾上银屑,势必燃烧,进而导致体内血毒**。 银本身可以点燃血毒,但如果及时拿除,使银和血毒分离,那被点燃的几率会降低不少。 就像神道院测试血毒的方法,使银在手上试探,及时将银拿走是并不会让测试者自燃。但是银屑不同,因为它量较大,如果一旦被大量银屑烧进皮肤里,想要清除是极其困难的。 就在粉屑散落之际,白头发男子猛地越窗而出,瞬间躲避了焚烧之祸。而房内的西门石和李予则没这么幸运,他们直接被粉屑命中,头发、脸、身上衣服全是银光闪闪的。 西门石是普通人,倒也没大碍,但是李予是感染者,粉屑落在他脸上立刻出现炽红星痕。 像擦亮一根火柴一般,火舌游走,李予发出一声惨叫,随即业火降落,大团的火焰自头顶降落,笼罩了他全身。 “遭了,”西门石一声大叫,他早知道李予不是纯粹的感染者,“屋外有口井!” 凡是喝过血的都不能接受银器的考验。 银本身不可以点燃血毒,若纯净的血液,使银和血毒分离,那被点燃的几率会降低不少。 就像神道院测试纯血的方法,使银在手上试探,没有喝过血液的感染者自然不会被银器烧灼。但是喝过血液,而且喝量较大,如果一旦被大量银屑烧进皮肤里,想要清除是极其困难的。 得到西门石的提醒,李予于熨痛中恢复一点意识,像抓到救命稻草,往着门口冲出去了。 幸好不是直接被子弹打中,银屑侵入到动脉血管需要一段时间。不像被击中的人,十多秒内就焚尽躯体。 扑通一声,清凉的井水冲头而上,李予倒栽地跳入井中。 夜的静谧水的清凉,自井中腾起一股仙人般的蒸蒸热气,缭缭绕绕升上井口半空。 井内活水沸腾,像煮开的水翻滚着气泡。李予已浸没水面之下很深的地方,大量的银屑随血液和井水排除,随之沉到井底下去。 李予搅动井水洗擦全身,几乎将身上的一层皮都洗掉下来,表层已被银屑销融得溶溶烂烂,红色瘢痕遍布全身。这是一级重度的烧伤。 外面依旧轰声阵阵,声音在井里听起来像是大炮炸起来,即使在水中也震得耳朵发痛。 好久过去,有手电从井口上方照下来,晃了几下,似乎没看清水中的人。但是李予看清了井口边的人,是白头发男子。战斗已经结束了吗? 李予从水中浮出来,全身依旧灼痛,他不敢肯定体内的银屑已经全部排出去,若是还有残留,离开水中必定会业火焚身。 “李予,你没事吧?”白头发男子震惊的问,显然是被李予的模样吓着,他急速地将打水的吊桶放下去。 “敌人走了吗?”李予反问,抓到吊桶,让白头发男子把他吊上井口去。 “走了,我们死伤有点过重。他们早有设计好,先前的一发子弹只是试探,发现没有埋伏,马上对我们大举进攻。” “来了多少人?”李予急切地问,听白头发男子的语气,好像对方来不少人。 吊桶来到井口边沿,李予从桶中爬出来,迫不及待地将桶内的清水由头淋下脚,冰凉浸渍着神经。 只见手电光中,李予全身都已溃烂,黑色血水从蜂蚁般的小孔流出,一副瘆人恶心的模样。 “三十个人。”白头发男子说,“子弹打完了,我被他们抓住,差点就被挖去心脏。” 白头发男子把捂在胸口的手拿开,赫然看见很深的一道剑痕,只要再深入几分,完全可以将心脏切除。 “这不要紧吧?”李予被这伤口吓了一跳,随即又想起白头发男子是感染者,有着很强的恢复能力。 “无碍,倒是你伤势不重吧?我还以为你被烧死了。”白头发男子仔细地打量李予身上的伤口,“现在看来没事,银屑都已排出来。为什么你这么不小心?” 李予无奈的说,“来不及躲避,我失去了血液凝聚的力量,比不上子弹的速度快。” “其他人呢,他们如何?”李予没看到其余的两人,便问白头发男子。 “西门石被子弹打中胸口,伤势很重,夏天霸的手下已被夺走心脏。”白头发男子说,“看来他们的目的只是夺走感染者的心脏。” “很明显不过了。” 当时的情形是这样的,白头发男子跳出窗外,立刻遇上对手。原来对方已在屋顶上布置好暗手,一发子弹逼出白头发男子,立刻下狠手想要夺走白头发男子的心脏。 白头发男子猝防不及之下被砍了一刀,却是险要地避开心脏。因早前对敌人的摸探,见到刀锋就知道对方想要夺走心脏,情急之下仰身避开,堪堪避过,但也被划一刀。 这时候白头发男子无法援助屋内,众人全被分开,被敌人各各击破。 西门石经历两次尸鬼,已身经百战,纵使年老,应对起来却不输年轻人。他长枪短枪左右开弓,挑翻蹿门而入的敌人。 但有两人去追杀着火的李予,西门石为护李予离开,打死两个追兵,他却中了敌人的子弹。 监控室的暴徒被闯进的十多人围攻,力战至死,最终避免不过被夺走心脏。 这伙隐身者达成目的之后,迅速退却而去。本来他们还可以夺走白头发男子的心脏,但白头发男子猜到对方意图,已枪指自己心脏,宁愿**也不愿被夺。这伙人竟知趣的没有为难白头发男子。瞬间屋内人走楼空。 屋内屋外全是打斗的痕迹,硝烟的气息尚弥漫空中,久久未有散去。 李予和白头发男子两人互相扶持,回到屋子内,面对营地暴徒的尸体和即将死去的西门石,竟无语凝咽。 “你们不必为我难过,尤其是你李予,我的死与你无关。是我年老了,这副身架子已经不起折腾,才会闹成这样的。”西门石咳笑着,已奄奄一息。 李予擦了擦眼角,“老石,你别这样,我知道你一直都是个好爷们,你守护了自己的尊严。” “数字三不是三人,而是三十人。时间二不是时间,而是两人的心脏。”白头发男子哈哈的笑,“他们算计错了,我们这里是三个感染者。” 西门石艰难地抬起手来摆了摆,“不是的年轻人,他们,他们想取,想取的是你们神道院的人的心脏。” 什么?李予和白头发男子两人同时一愣,互相对看一眼,都猛然惊觉西门石说得对。 屋内的神使是李予和白头发男子两人,正好符合数字二。而且隐身者射来的一发子弹,似乎有意偏离李予,射在了墙上。所以李予才得以活命。 但李予还有个疑问,“为什么他们知道感染者会被银屑焚烧,即使是避开子弹,同样可以烧死我,他们真的想夺走我的心脏吗?” “真正神道院的人不会。”白头发男子眉目一冷,“这也是我拿枪指着自己,他们便放过我了。” “嗯?为何?”李予还是想不通。 “因为你们都是喝过血液的人,不是真正的纯血。”西门石气若如斯的说。 猛然西门石像想起什么,脸上竟然红光饱满,似乎身上的上没有一点阻碍的,他伸手去抓住李予的手,“年轻人我没什么可以给你,但我还是有一事想请求你,请你务必答应。” 李予被他抓得有点手痛,却不愿放开,如果不是西门石在他逃往水井的时候暗护着他,也许现在他已经被隐身者夺了心脏去了。 “老实你说,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李予难声的问。 “我,我想妻儿,请你一定要帮我找到他们,了却我多年的心愿。如果他们死了,请将我的骨灰和他们葬在一起。” 两行眼泪滑出,淌过皱纹纵横的脸,西门石展开一个期待的笑脸。 李予不忍看,目睑垂下,头轻轻的点了一下。 “好好,我就在九泉之下也该瞑目了。”西门石欣慰地闭上双眼,突然他的手松开去,悚然掉到地面。 西门石死了。脸上还带着欣慰的笑。 “我……”李予欲言又止。 白头发男子轻轻的咳嗽一下,“你知道研究院研究血毒的目的是什么吗?是死而复生,我想不明说你也明白?” 李予突然抬头紧盯着白头发男子,目光中杂着惊讶与恐慌,实在是不敢想象。人的生死当真如此儿戏?这是希望之光,还是死神的臆想? 他的目光再次回到西门石身上,看着走得很安详的老人,竟是有点恋恋不舍。他刚才答应过西门石,现在可以让西门石亲自去完成,他不用含笑九泉。 “你说得对,不敢想象的事情,不代表做不到。”李予从自己身上的伤口上沾上一点黑血。 白头发男子却把住李予的肩膀,“还是让我来吧,这事情你做不来。神道院禁止这事,你千万别说出去才好。” 李予感激地看了白头发男子一眼,然后让开位置。白头发男子在西门石旁边蹲下,同样是往自身的伤口上沾一点黑血。 第88章 亲眼见证复活 黑血滴入西门石胸上的伤口,缓缓流了下去。 只见,刹那间西门石的尸体暴动起来,寒风一凛,让人不寒而栗。西门石冥闭的眼睛突然睁开,青黑的眼珠子暴突欲出,眼白上血丝纠缠而上。 “若么是乍尸了?”李予心惊不止。他见过死人,但却未见过死人复活。 白发头男子未回答,两指往尸体的喉咙捏去,用力将喉头卡住。 “你在干什么?” “我在救活他。这血毒太霸道,若是没有压住一口气,他体内的因为大量缺失氧气,猛然吸进去会造成肺部炸裂。” 李予知道血毒带有复原的功能,即使炸裂肺部,亦可以在短时间内修复。“但是这点伤对感染者算得了什么?” “你说得没错,伤口对感染者算不了什么。但是西门石还不是感染者,他的脑子已经死亡,血毒能将一个完整的人复活,不完整的人只会沦为尸鬼。” “原来是这样的吗?” 白头发男子点点头,见西门石身上的皮肤渐渐失去血液的颜色,便松开了西门石的喉咙。 顿时,西门石的身体猛地往上一弓,全身的肌肉绷紧,同时一口气往着他的喉咙冲进去,带动声带接气嘶鸣。 突然间死鱼般的眼睛恢复神采,一丝游动的灵气缓缓亮起,逐渐愈发清明。 篷。西门石的身体重重地砸回地面上,剧烈地抽搐起来。李予正想问究竟发生何事,但见西门石皱瘢的脸饱满起来,原来是里面的血管充血突起,很快就扯满整张脸孔。 西门石一下子坐了起来,像个木头,盯着李予和白头发男子,恍若隔世见人,眼神中透出迷离之光。 “我死了吗?这是,我的灵魂吗?”西门石啪地扇了自己一巴掌,“果然,一点痛觉都没有。” “咳咳,”白头发男子咳嗽着,“西门石,你确定是死了,但是你又复活了。” “复,复活?”西门石满眼不解,盯着白头发男子,几秒后突然眼中神光大盛,他倏然爬起来,奔入洗手间内去照镜子。 “啊——”一声悲烈的叫声震彻屋子。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西门石用力地扣着自己的脸,“我怎么会变成了感染者?” 白头发男子倚在过道处,通过门口看着洗手间内的西门石,摇了摇头,“他果然还是接受不了事实,感染者与普通人之间的鸿沟真的这么大吗?” 李予搔了搔头发,“慢慢就会习惯的吧。刚才是谁都是难以接受,我曾经还想过去死,感觉就像对着一个陌生的自己一样。” 白头发男子惊奇的看着李予,“哦?是吗?” “你当初是怎样的?安然地接受一切吗?”李予看着洗手间里的西门石,仿佛就看见当初自己感染上魔鬼病时的模样,不禁好奇的问,因为白头发男子竟然毫无理解这种行为。 “我记不清楚了。时间太久,你见到的我,或者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我。”白头发男子感慨的说。 他活了多久?没有人知道。至少,李予听说神道院首席是圣骑士李晖时代的人,圣战距离现在已有千年的历史。 有句话说,活久了便活得不耐烦。在他们的眼中,生命似乎如同蝼蚁一样。 西门石悲怒够了,从洗手间里跑出来,奔到两人前面,眼中的喷发着像火般的怒气。 “谁允许你们将我复活的?”西门石冲两人大吼。 “稍安勿躁。”白头发男子倒是冷静的很,“你的生命不在任何人的掌控之中,只在你的手上,我们只是给了你一次选择的机会。” “不错。老石,我们是很舍不得你,你要死的话,能不能先考虑一下我们的感受。不要弄得好像是我们连累你一样。” 西门石依然愤怒不止,“谁说不准你们复活我了?我只生你们把病也传给我的气。我这人一生都在和魔鬼病作战斗,如今我却变成这副模样,真是讽刺我这个老头子了。” “西门石,复活你只能如此。如果你觉得活够了,你大可以把自己的脑袋切下来,又或者像他们一样取走心脏。” 白头发男子指着监控室内的暴徒尸体,心脏被取走,只剩一具空心躯壳。 西门石顿时无语,低着细想了一阵。 “你不是还有心愿未了吗?为什么不找到妻儿,然后再死也不迟。”李予安慰西门石说,“说不定到时候,也许有对付魔鬼病的方法,你既能不用死去,又可以颐养天年。” “治疗之法吗?”白头发男子冷冷地说,显得不顾一屑。 西门石的眼中却乍起希望,“真的?李予,你说得真好听,未来说不定都是我们这些复活的感染者。” “哈哈,那你就更不用死了。”李予拍了拍西门石的肩膀。 西门石叹了一口气,垂头晃脑,面对巨大诱惑仍是无法拒绝。李予转头,发现白头发男子已不在旁边。 大厅内有响动,李予寻声找过去。却见白头发男子将一具隐身者的尸体给剖开,他们都是感染者,黑淋淋的血液洒满地上,如泼墨在地。 白头发男子将刀扔在一边,托在下巴在沉思,目光紧盯着尸体的胸膛处。 李予上前一看,已发现异常,他本是医科出来的高材生,即使是微小的手术也无法逃过他的眼睛,更何况是眼前这个,如此大的换心手术。 隐身者的心脏是整个切除,然后换置成另一个心脏,切口的位置简单缝合,针脚线眼粗陋得像缝衣服。 “有什么发现吗?”西门石从过道进入大厅,边走边问,随即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咂舌。 “我想这应该就是他们挖取心脏的目的。”白头发男子推测说。 “换心?”西门石惊问。 李予将手放在感染者的心脏上,因为隐身者是被白头发男子整个切去脑袋,所以身体还保存的完好。 除了这具尸体,其余的隐身者都是被子弹打中,然后焚成灰烬了。 “你想干什么?”白头发男子惊疑的眼神中露出神秘之光。 “我在印证你的猜测。”李予挥刀切下隐身者的心脏,同时叫西门石把营地暴徒的尸体搬来,“老石,快点,把监控室的尸体搬来。” 西门石应声跑进去。 得到血毒后,西门石变年轻了,他的身体还是六十岁的样子,当体态却不是年迈时的龙钟模样,却是老当益壮。他随时都能集聚起血液的力量,几百斤的东西拿起来轻而易举。 很快西门石就扛着营地暴徒的尸体奔回来,三两步奔到李予面前,将暴徒的尸体平放在地面上,与隐身者的尸体并排在一起。 李予拿着心脏,塞到暴徒尸体胸腔的洞孔中,把对应的口子连接上。另一边白头发男子已明白李予的举动,早备好针线。李予拿着针线对伤口简单地缝合了一下。 完成换心手术后,李予放下手中的针线,额上已满是大汗。就他缝合的伤口,比起隐身者先前缝合的还要粗陋。 然而奇迹并没有发生,暴徒的尸体一如初时搬来的模样。 “是不是遗漏了什么?”李予不解的自言自语。 “海岸大陆的秘术,有着许多禁忌秘法,你这般乱来是行不通的。就我对他们的熟悉,也不知道有如此换心的秘术,应该是从来都不外传的秘术。” 西门石看了白头发男子一眼,“我就是来自海岸大陆的,怎么没听说过有这么个秘术存在?” “早已失传的东西。你不知也不奇怪,它距离你的年岁太久,而且二十年前的魔鬼病大爆发已使一切都变成尘埃。”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得如此清楚?”西门石还不知道白头发男子是个活了几百年的变异人。 李予一拍桌面,“别吵,让我想想,肯定是遗漏了什么?” 他盯着尸体伤口位置,总感觉不对劲,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是什么?直到他转头,看见西门石胸膛的伤口正在缓缓恢复,突然间闪起灵光。 “噢,对了,是血毒。死了的感染者,伤口无法自愈。”李予的目光回到暴徒的尸体上,那伤口还是离开,血毒没有对它进行修复。 “是失去活性了吗?”白头发男子问,但现场没有纯血试验,无法得知血毒是否还有活性。 但是李予却知道,“没有,血毒的活性顽固至消灭它的整体,单纯的宿主死亡,不足以让血毒失活。” “那是什么?”西门石迫不及待地问。 李予想了一下,“我想,应该是死去的感染者,体内无法再提供造血功能。我记得廖明说过,血毒之所以无法从人体内去除,是因为人体具有造血功能,血毒附带血液而源源不断。” “有什么破解的办法吗?”白头发男子追问下去。 “没有,廖明刚想进一步研究,就被蒙面人抓走了。” “我是问你,这尸体还能不能救活?”白头发男子纠正了一下自己的提问。 李予愣了一下,看着眼前暴徒的尸体,感觉有种无从下手的困难。但是,他又觉得抓到了一丝线头似的,正要抽丝剥茧。这时,西门石惊炸起来,“我的衣服,我的衣服染了很多的血。” 第89章 尸鬼之讯潮 摆着他们面前的暴徒尸体,正因缺少血液的力量,而无法自行修复。换心过后,连接的伤口静静得没有自愈。 血?李予盯着西门石的衣服,脑子里出现个主意,也许这就是自己要寻找的。 “你衣服上的血和你有什么关系?”白头发男子冷目注视西门石。 “不是,我现在感觉好喝,好想喝点什么,我现在才明白刚才一直想着血液。”西门石盯着衣服上的血迹舔了舔嘴唇。 身为感染者,李予明白他这种渴望,那是不能自控的,处于一种生理的需求。如果不补充血液,感染者就会如同死去一般进入休眠的状态。 “老石你别急,这血液绝对不能喝。我给你点药,你吃下去后去喝水吧。”李予说着,从自身摸出麻醉嘴巴的药来,并指着西门石身上的衣服,“我需要你的衣服,把它脱下来给我。” 但西门石没有接药,“不行,我就是需要喝血。” 说着西门石的嘴巴就往衣服上舔去,白头发男子一个闪身,抢到西门石身前用力地捏住西门石的嘴巴,不让西门石舔到衣服上的血迹。 “干什么?”西门石失去理智的挣扎。白头发男子极力发劲制住他的手脚,才将西门石控制住。 “如果你想变成尸鬼,那你就舔吧。”忽然白头发男子把手收了回去。 顷刻间,西门石的舌头就舔到拿着的衣服。一大块浸血迹的不含在嘴巴里,西门石快活地吮吸着,发出嗞嗞的声音。 “西门石!”李予吃惊,想上前阻止,但被白头发男子阻止了。 “他吸的是自己的血液。”白头发男子淡然的说。 “不会有事吗?” “我想应该不会。他自己的血液,是纯血的,对他而言不过如同身体制造出来的血液一般。” 李予还是不大放心的看了西门石一眼,虽然白头发男子说得有理,却不代表事实。没有谁喝过自己的血液,西门石简直是个特例。但现今也看不出何种变化,要测试血毒的纯净,只有通过银器才能试探得出来,他到底会变成半神,还是半尸鬼? “对了,你刚才好像想到什么了?”白头发男子果然还是观察细致入微。 经提醒李予恍然一悟,差点都忘记正事了,“嗯,是的。我刚才在想,感染者如果因血液不足,会使血毒进入休眠,需要血液才能唤醒。所以我有个推测,如果将血液滴入这具尸体内,会不会产生同样的结果?” 眼前的尸体正因无法产生血液,而导致尸体内的血毒失去活性。李予想到的是,如果将血液重新灌入,激活尸体内的血毒,会不会让伤口自行愈合呢? “值得一试。”白头发男子这么说着,已经伸手抓住西门石的衣服,顺势一扯,撕下大片的浸血液的布片。 “我的血液……”西门石将嘴上的东西被抢,急忙扑过来,未待动手白头发男子已经一脚将他踢开。 “借来一用而已,回头再给你喝个够。现在你最好听话,否则你将变回尸体。”白头发男子冷冷地警告。 这目光使得初为感染者的西门石悚然一惊,不敢再扑来抢,咬着剩余的血布片,缩在墙角处发抖。 “很好。”白头发男子将手上的布递给李予。 李予当即拿着血布片跑出外面,打了一桶水回来,将布片浸入水里化开,直到整桶都被染红。他提着水桶,往尸体上心脏部位露出的伤口倾下,全桶一倾而尽,瞬间溢出大半的水渍,顺着尸体流下地面上。 西门石像条犬一样伏去舔地面的血水,如此低微的姿态,真的让人看不惯。 原来,血毒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心性。李予无法面对这样的西门石,他之前可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一根水烟筒可以抡下半辈子的人生。现今为了一点血,竟然舔起地板来。 李予拿起水桶砸在西门石身上,“你给我醒醒。你最憎恶尸鬼,为什么你想在倒干起他们的勾当?仅仅是为了一点血吗?” 西门石停了下来,呼噜呼噜地吞咽着喉咙,“我……你们就不该将我复活。” “我们复活你不是让你喝血,你还记得你的妻儿吗?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的活下去?” “他之意志,不堪承受血毒的攻击,还是让他回到地狱去吧。”白头发男子从腰间掏出短枪,管口对着西门石的脑袋。 却见西门石闭上眼睛,毫无悔言,“开枪吧。死总比成为尸鬼好!” 白头发男子的手指缓缓地扣动扳机,忽然李予一声大叫,“慢着!”他手指指向地面上的尸体,惊讶的目光盯着伤口上渐没下去的血水。 西门石与白头发男子也都忘却争执,齐盯向尸体的胸上的伤口。 只见血水平齐到针线缝合的位置,愈渐下降得快,露出的心脏竟缓缓地蠕动,像是有许多虫子钻进里面,在皮下钻动。虽然恶心,但众人的眼睛却被吸引得转不开。 心脏的血管渐渐突起,而裂缝缝合处同样也在粘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痊愈着。 “为什么?为什么被挖了心的人,还能不死?”西门石突然发出一声悲呛,然后颓然跌倒在地上,盯着渐渐复活的尸体发呆。 李予见状,莫不是同情,也莫不是责骂。 但事实就摆在眼前,感染者的死是真正的死吗?他们只需换一颗心脏,甚至换一颗头颅,依然和复活。而普通人,只需变成感染者,亦可以用相同的方法复活,人死真的有意义吗?突然间李予感觉到恐惧,死到底是死,还是重生呢? 然而此时,裂缝伤口愈合的速度渐渐减慢,血水已经见底,但是暴徒还未复活过来。 “血水已经被吸完,还差一点,你不该将整桶的倒下去。”白头发男子冷冷地说。 地面上的血液四泗横流,除去被西门石舔去的部分,已经几乎干掉在地板上,想再取到水桶里,须得费上一番功夫。 “现在怎么办?”李予看着地面,亦无算计。 白头发男子将布打湿,放在地面上擦去,勉强沾起一些。“现在是唯一的办法了,我去打水,不能让机会白白的丢失。” 就在白头发男子转过身的时候,突然人影乍起,只见西门石掏出刀子,狠力往着尸体刚换的心脏扎去,嗤的一声没入刀柄。 一股血水从刀口的位置激射而出,渍了西门石一脸。 “啊。”李予惊叫,但他不及积聚血液的力量的西门石速度快,根本来不及阻止。 白头发男子听闻异状,马上回身一脚,踢飞了西门石,不过依旧迟了。 但没想到刀子刚抽出心脏,暴徒突然复活,猛地睁开眼睛坐起来,眼神却是散失魂魄一样,呆滞而没有光亮。 “你们将会死去,幽冥大军正在复活,末日就要来临了。哈哈……”暴徒的嘴巴动着,声音竟是由心脏所发出来,声声都是沉沉的浑石之音,震得耳朵发痛。 “谁是主宰?”白头发男子借机发问。 “魔鬼撒旦降临人世,地狱之旅才刚刚开始。你们竟然想复活吾,真是让吾没有想到,既然这样,就送你们一份大礼,也让你们有个好交待,哈哈……” 听闻大礼,李予就知道不会是好东西,他也有问题想问,但还未开口,对方似乎已经知晓。 “至于你,曙光圣骑士,你让吾的印象好深刻,果然你还是以另一种形式回到人世了。吾说过,你将会给吾带来更多的惊喜,神道院门口的神辉之光,是吾所一手策划的。怎样?很是喜欢这种无上的力量吧?哦对了,你肯定不想错过一个好消息,你的妹妹没有死。哈哈……” 李芷晴没有死?李予顿时一阵悲感交集涌上心头,他以为自己失去了所有,现在又告诉他,其实他并没有失去。他的高兴混杂着心酸,悲戚却又无比快乐,激动的差点说不出话。 “她,她现在……” “李予,别相信它,它在利用你。”白头发男子用枪指着被附体的暴徒。 “利用?哦对了,你不是想成为神道院的神官吗?如何?吾了解你,吾将赋予你想要的一切,你是吾的手下。哈哈……” 砰,白头发男子未待被附体的暴徒说完,一枪打向心脏。子弹钻进去,立刻篷的一声,血毒化为熊熊烈火,炽烧着暴徒的尸体。 无尽的惨叫蹿出屋子,明靖墓园尸鬼万鸣。 李予瞬间从喜庆中惊喜,感觉四周有异,惨叫声不像是回音,而是实实在在的尸鬼嘶鸣。白头发男子亦察觉,两人对看一眼,都奔到窗户去。 手电光遍照墓园,但见光照所及之处,坟墓泥土耸动,一抔抔的土往外翻出,墓碑倒塌,自坟墓中竖起白骨森森的尸首。 无可计数的林林立立,即使是残断的骷髅,也像复活一样,丁立于坟顶之上。一霎间万鬼齐鸣,怨天的煞气震彻明靖墓园,刷岚岚的阴气扑面而来。 这声号响,吹起了尸鬼的讯潮,无数地狱的怨灵从坟墓中爬出,接下来将是一场无止境的恶梦…… 第90章 逃生百鬼之夜 眼前无数的腐尸、骸骨、骷髅和棺材板从坟墓里活生生地钻出来,森然似地狱,嘶鸣似鬼号。冲天的煞气瞬间冥闭天地,青黑烟气即使在漆黑里也能看见其飘忽的影子。 “遭了,我们似乎触发了什么?”李予盯着窗外的恐怖的景象,双腿不自觉的发抖。 西门石已从地下爬起来,奔过来一瞧,亦是赫然一惊。 明靖墓园有着数十万的坟墓,就眼前所见,已有一万余个,此刻它们的主人都已经复活,纵然已化成遗骨。但这些从墓地里爬出来的,不分骨肉,都成为了一具具的行尸走肉。 “一定是刚才的魔鬼。”西门石颤抖着声音,“我们将魔鬼复活了。” 白头发男子肃穆着脸,冰冷的表情似乎不受眼前景象所困扰,“这是个阴谋,与我们现在干的事情无关。只是我们恰巧赶上而已,也可以说我们太幸运了,这场景百年难得一见。” “如果不是你们刚才不听我的话,将魔鬼复活了,它会发出声音召唤出来死去的亡灵?”西门石因为刚才阻止失败,对白头发男子大为愤怒。 “长点脑子吧,魔鬼若有能力召唤亡灵,还需要我们来唤醒吗?”白头发男子冷眸中闪出机智。 但是李予及时阻止了两人的争吵,“两位且听我一句,现在趁着它们还未彻底醒来,赶紧逃命吧。” 一言惊醒众人,未待李予反应,西门石与白头发男子两人已不约而同,一齐往大门奔过去。李予随即跟上,三人夺门而出。 岂料刚出门,飒岚的煞气扑面而来,竟是尖利的五指刺向三人双目。蜂拥在门口的尸鬼顿时将三人逼回屋内。 西门石猛地将门关上,但还是让尸鬼将手伸了进来,塞在门缝边没法合上。西门石和白头发男子提起气劲,凝聚血液的力量,全力将尸鬼暂时封挡在外面。 “去拿枪,在机房里面。”西门石对着李予大吼。 李予马上醒悟,打隐身者时尚有三支长枪没有拆封,全排在视频监控室的墙上。他当即转身跑进监控室去,匆忙地将枪支解下,拆开了封口。他顺便也将两支短枪拆开封口,插到腰间,便抱着长枪跑回大厅去。 这时,尸鬼已从窗户爬了进来。它们的手臂都腐烂得只剩白骨,还有的眼睛也没了,整颗脑袋就剩一张嘴巴还在。 它们朝着门口的两人扑过去,两人都惊恐地踢起脚,将第一波的尸鬼踢飞。它们的身体极其脆弱,一碰之下就散架。但要命的是,这散架了的尸体却没死,每一部分又变活的,挠挠不休地向活人攻击。 砰!砰!两枪自房**出,顿时将两边角落的尸鬼点燃。 “接住。”李予将两杆长枪抛向给西门石和白头发男子两人。 他刚才用的是短枪,因此长枪里的一发子弹尚未打出。西门石和白头发男子两人接着长枪,立刻一人向窗口,一人向大门的方向开枪。枪声响起时,篷的银屑炸开,正窗户和大门给封住了。尸鬼只要碰到银屑,立刻就自燃。 李予跑回监控室,抱了几盒填银的子弹回到大厅。长枪只能一发一填,李予将子弹交给西门石和白头发男子,他用短枪清理了屋内散架的尸鬼。 很快两人已经将长枪装填好,每人袋住两盒子弹,从大厅撤入到监控室内。 外面,从坟墓爬出来的万鬼尸骸,在阵阵的鬼啸中苏醒,带着一股邪魅的黑色鬼气,潮水般涌向墓园管理小屋。 狂暴的脚步声震撼着大地,好像万马奔腾一般,三人只觉得地面剧烈地颤抖,似乎屋子都要倒塌。 白头发男子反应极快,侧身往靠北的墙壁撞过去,这处是距离墓园围墙最近的,唯一最快逃出的地方。 轰隆一声,屋子墙壁在白头发男子的冲击下洞穿个大洞,西门石和李予跟着冲了出去。 屋后有个乘凉的小雅院子,四周都有矮墙围住,因为是建立在高坡之上,围墙外便是陡立的泥坡,尸骸攀爬能力有限,一时未能突破上来。 三人寻到处坟墓较少的地面,从泥坡上跃下。借着漆黑和荒草野树,暂时甩开了尸骸,三人脚步不停,马上往墓园外墙奔去。 正赶着路逃走时,忽然隐身者再次出现,他们没有料到三人已逃出,黑暗中摸不着人,二十多发的子弹失去准头,纷纷在荒草野林里炸空。 “见鬼,这伙人还未走。”李予骂着,不留神被树根绊倒。 西门石回手抓到他的衣领,一下带着李予翻滚到一个泥窝里,顿时有两发子弹击在刚才的位置上。 “来得正好,这次大爷我要狠狠的报仇,二十多年了,大爷我打了二十多年的夜战,这帮孙子还想和我比划,真是鲁班面前耍斧头。” 西门石抽出李予身上的短枪,猛地站起来就是还击。只听得双枪十发子弹齐声响,四周各处点眼击落,对方开枪的火光闪起那刻,立即被西门石的子弹击中,篷篷篷……七八处火焰燃起。 顿时对方被吓住,全部停住射击。但他们有隐身方法,西门石除了靠开枪的火光闪动时辨别,根本无法看清楚对方的位置。 白头发男子没有停留,此时已奔至前方去,也消失在荒草野林中。 “我们距离墓墙还有多远?”李予揉着扭蹩的脚,没有血液的力量的身体,简直与常人无异。 西门石将没子弹的短枪丢回给李予,把一杆长枪握在手,“不远了,跑过去前面的一条墓沟,再奔上百米左右即到。” 李予抖抖地往短枪里装子弹,“我的脚扭了,没法跑那么远,你拿着这两把枪冲出去吧,不要被我连累了。” 西门石警戒着四周,一双鹰眼似的眼睛忽然锁定一个目标,“说什么傻话?复活一事我还未和你计较,给我老老实实听话。” 一发银光划过,草丛刚轻摇动作,已是篷的燃起火焰来,子弹准确无误地击中了目标。但是,西门石的老脸瞬间耸拉下来,子弹击中的不是隐身者,而是尸骸。 “它们来了,这里不能久呆。”西门石掏出子弹迅速填进长枪里。 长枪较短枪距离远几倍,所以尸骸还在三百米之外,离围追过来还有点时间。关键是蛰伏在暗处的隐身者,西门石又或者李予,都看不见它们。现在李予受伤了,脚步若是减慢一些,稍有不慎即会被隐身者击中。 李予已经将两柄短枪填好子弹,刚从土窝里伸出脑袋,想摸清周围情况,却被西门石死死地按住肩膀,硬是无法伸出脑袋去。 “你想死吗?这种情况千万不可伸脑袋,对方只要往坑沿打,准把你的脑袋打爆。”西门石生气地说,但他却伸出脑袋去观察四周。 “废什么话呢?你不是也……” 李予尚未说完,西门石猛然把脑袋一缩,顿时一发银光险险地从西门石头顶划了过去。随即西门石站起一枪还击过去,顿时对方变成团火球。 “哼哼,这伙孙子还嫩着点,想和我玩阴的。再来一次给你们尝尝。” 西门石回头对李予说,“准备点火。” 虽然李予不懂西门石想干什么,但他还是把打火机拿了出来,并且准备好干草。 西门石折了把草,团团地圈起来,弄成脑袋般大小,然后用树枝顶着伸到坑沿边。轻轻地摇一下,砰,一发子弹准确地击中草团,整个草团都击飞了。 “点火!” 听闻叫声,李予当即慌慌地将干草点燃。同时西门石立刻站起来,一枪再次将开枪的那个隐身者打死。 “希望能够骗过他们。”西门石苍老的声音竟然有点兴奋的劲头。 “为什么?”李予不解,这样的点火不是更容易将自己的位置暴露给对方? 西门石笑了笑,“他们不知道我复活了,以为只有你与那个白头男。你们两人都是感染者,只要被子弹击中就会燃烧。但在黑夜中,火光尤为显眼,只需一点火焰,就可以模仿出一团火焰的光。” “我知道了。我们在坑了,他们看不见火源,看到坑中冒出的火光,就以为击中我们。”李予接着话头说下去。 却见西门石竖起根手指,小声说着,“嘘,他们要过来查看了,你到我背上来,准备冲出去。” 李予依言爬到西门石的背上。 “嘿嘿,”西门石背着李予,得意地耸了耸背,“复活之后不仅感觉变年轻了,连力量都变大许多,背着个人完全没有感到压力。” “少废话吧,等会他们发现计划就惨了。”此时李予也听闻了轻轻的脚步声,从距离看,对方已到十米开外。 西门石拿过短枪,让李予自己抱紧他的脖子,待对方来到五米的时候,猛然跳出土窝,辨声开枪。 砰砰砰……一连串的子弹横飞四周,西门石的脚步也飞奔起来,只听见后面乍然轰起几团火焰,惨叫凄凄不绝。 对方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间竟被西门石冲出了包围,待他们反应过来时,西门石已背着李予跳进了墓沟了。追杀的子弹从他们的头顶上方飞过,皆全部打空。 第91章 阴谋昭然若揭 墓沟之内,西门石和李予两人紧缩一团,上方急速飞射而过银色弧光。同时,大地亦开始震撼起来,整个墓园的地面上都可看见石子因地面剧烈颤抖而跳动。 “老了,老了,差点都跑不动。”西门石粗喘着气,嘴巴难受地扭曲着。 但他们尚未脱险,急追而至的隐身者正四处的找寻两人的藏踪。除去被墓园管理小屋打死的五人,和荒草野林中的十二人,他们尚有十三人。 “还不能休息,我们虽然躲开了敌人的眼线,但尸骨大队一到,我们将无法遁形。”李予从墓沟隐秘的边口伸出头,看到不远处,林木在复活尸骨大军的踩踏下纷纷压倒。 “我实在是跑不动了,肚子饿得贴后脊骨,你别乱动,也许我们藏好些它们就不会发现。” 原来是一阵打斗与急奔之后,西门石血液耗尽了。这种血液力量后遗症特别严重,若无法及时补充,如此下去,势必会陷入假死状态。西门石大概也知道如此,所以有地方躲好过奔走途中被突然迷昏,那样与送上门没有区别。 但是现在也不能躲太久,十万的尸骨踏过来,必定是毫无躲藏之处。李予很是心急,却毫无办法,心想难道真的没有出路了吗? 正当交困难当时,突然一个血包扔在西门石面前。饿得发慌的西门石想也没想,即刻撕开血包大口的喝下去。 李予紧盯来人,只见暗处走出来一人,原来是白头发男子,他拎着卡车司机,和一大包血包走过来。 “赶紧吃完走人,这里很快就要成为地狱了。”白头发男子冷冷地对西门石说。 “你……”李予看着白头发男子说不出话。他还以为白头发男子走了,抛下他们逃生,却不想白头发男子竟然还回来。 “你是不是想问我刚才为什么不顾你们吗?”白头发男子将卡车司机老柳扔在地上,“都是这家伙,原来他在躲暗中伺机报复我们,刚才若不是隐身者乱射子弹,差点都让他给骗了。” “我是无辜的。”卡车司机老柳说,“有人威胁我,如果不将你们带来,就把我的妻儿杀死。” 李予压着怒气,经过事情的前后,现在他已经捋清前因后果了。 “害人的都说他们是无辜的,我都知道,你不用再狡辩。是夏天霸让你这么做的吧?他先安排好一场戏,大概已经料准我们去偷看,然后故意请君入瓮,装作是被人所迫,引起我们的同情心。再让我们来寻找你。”李予的一番分析,又耗去了许多时间。 尸骨大军越来越近,隐身者已经撤离,而西门石也已经喝完血,人顿时也精神了不少。是时候离开此地,再不走真的要被尸骨啃掉。 “不用跟他废话,我们赶紧离开。”西门石拉李予一把,将李予背到背上。 白头发男子抓起老柳,挟持在臂弯里,背上大包的血包。四人迅速撤离,顷刻间已奔出百米,翻过墓园的高墙,逃出了明靖墓园。 又奔走几公里,他们寻得一片小树林,先躲在里面去休息。 李予将老柳提来审问,“那个和你一起的卸货工呢?” “那个?”老柳以为计划还未暴露,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白头发男子在旁边,冷峻的目光射出寒意,“你对于夏天霸来说已经毫无利用价值,废掉你简直易如反掌,夏天霸也乐意见到此种情况,他是恨不得毁尸灭口。” 说着白头发男子掏出短枪,顶在老柳的脑袋上,顿时老柳就慌了。 “别别,我说,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们。”老柳慌慌求饶,白头发男子才把枪收起。 “其实夏天霸并非是遇难到旧住宅区的,他是研究院安排去的人,目的是想进行一项计划。”老柳叹了一口气,“我做这个司机,每天就是往墓园里送血液,其余一概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墓园里的死人会复活。” “这么说来,夏天霸的车行老板身份是假的了?”李予之前有想过,但还是未敢肯定。 “不是,他的确是车行老板。我就是跟随他到旧住宅区的,比较清楚他之前的事情。车行龙头和还有许多的富豪龙头都有与研究院合作,听说他们想要和魔鬼做交易,换去永生不死的身体。” 白头发男子略有所思,当即追问,“魔鬼病不是可以永生不死吗?还用其他什么身体?” 老柳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只知道他们进行这项计划很久了,五年前的一次暴露,差点让计划给毁掉,但是后来,他们放了一场大火,把所有的感染者都杀死,才没有致使计划流产。” “五年前,大火?”李予满满的疑问,感觉事情太蹊跷,总感觉有点不对的地方。 从各方的说辞来看,很多人都以为五年前的魔鬼病漏出是因为研究院有叛徒,而幸好甄城的管制处治管有力,才致使魔鬼病没有大范围扩散。 但是,现在从老柳的说辞来看,似乎是因为研究院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却被善良的人知道,才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不过归根到底,还是让不少人感染了魔鬼病,这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即使有天大的理由,也不该让无辜的人受感染。 忽然西门石也插了进来,“二十年前,海岸大陆发生的魔鬼病,知道不?” 老柳愣了一下,随即摇头,“海岸大陆的事情我不知。我去给夏天霸当司机,也不过是十年左右的时间。起初看到夏天霸总觉得是个好人,直到五年前的时候,他亲手将自己的妻儿送去做实验,我才知道他是个禽兽不如的人。” “好了,”白头发男子冷眼不改,“现在可以告诉我们那个卸货工去哪儿了吧?” 老柳看着白头发男子,一阵沉默之后,才缓缓地说,“他已经死了。从他进入墓园的那刻,就被隐藏在暗中的人给摘取了心脏。” “隐身者?”李予十分惊奇,果然老柳就是因为隐身者的秘术,所以才躲过监视器,“他们拿心脏想干什么?” 拿心脏来复活,这是表面的迷像。卸货工不过是个没有轻重的感染者,若是怕计划泄露,大可以杀死即可,没必要夺取心脏。李予便想,难道说隐身者是见着感染者都要取心脏?还是说他们专取夏天霸手下的心脏,他们好像没有这么好人? 老柳眼中忽然出现惊恐,“我,我不知道。” 李予察觉有异,急忙揪住老柳的衣领,逼着他说,“快说,想活命,就得全告诉我。” 老柳瞥了眼白头发男子,后者毫无同情的眼光,老柳便兢兢战战的说,“因为死神需要人的心脏做献祭,取到足够的人心给它,它就会帮忙实现一个愿望。” 白头发男子冷哼一声,“别用三岁小孩的谎言来骗人,献祭这种事情怕也是蠢猪才想得出来。” “我说的都是真的,如果其中有半句假话,我现在立刻就遭天打雷劈。”老柳指天发誓,看他的表情,也不像是在说谎。 “你是亲眼看见了?他们在哪里进行献祭?”李予怀疑地追问下去。 老柳却变得喏喏唯唯了,“我,我是听家里那个婆娘说。她是从夏天霸那里打听来的,抓小孩是为了取心脏。” 听闻如此,李予悚然一惊,没想到夏天霸如此的毫无人性,竟然抓小孩挖走心脏,还真是禽兽才想得出的事情。也难怪夏天霸如此设计神道院的人,他根本就不想交出小孩。 白头发男子眼神中疑惑未除,“为什么是感染者的心脏?普通人的心脏不行吗?” “普通人……” 回答之声甫始立刻就绝了音,只见一道银光划落,正中老柳的胸膛。篷的一团火焰乍现三人面前,惊得三人连连后退,方才回过神来面前的人已中枪而亡。 “谁?”西门石辨别弹轨的痕迹,立刻转身寻找敌人的位置,猛然发现藏于树顶上的隐身者,并且开枪还击。 但是隐身者早就做好准备,一击得手,清除了后顾之忧,便迅速撤离逃走。西门石一击落空,待到烟雾散去时,隐身者已借着夜色遁走身影,莫想在黑暗中察觉出来。 “他们真是烦啊,竟然还能尾随而至。”白头发男子看着即将到手谜底,却转眼又给人封住,尽管活了几百年也难保冷静。 李予却另有思考,赶紧压住白头发男子的枪,“别冲动,他们以为我们没有得到答案,看来他们也是迟了一步。” “怎么说呢?”西门石惊奇的问,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墓园已经成了地狱,明显是李予和白头发男子落后别人好几步。 白头发男子看了李予一眼,瞬间就冷静下来,“我明白了。答案已在心中,无需再和这类人纠结。” “眼下最要紧的是找到研究院的罪魁祸首。小孩我感觉已经没有希望了,夏天霸一定都将他们给活剖取心。”李予无不奈何的说。 西门石听闻小孩,一颗老心瞬间深有感触,“想到这些人就是杀死我妻儿的凶手,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第92章 惊疑迷中之谜 卡车司机老柳已经死了,真相也随之成迷。树林之内,李予三人看着隐身者逃去的方向,都有点无可耐何,他们终究是慢下一步。 “你们打算怎样?”西门石从老柳口中得知妻儿死亡的真相,愤怒异常,当下决定要给阴谋者最厉害的报复,便问神道院方面的打算。 李予瞧眼白头发男子,“线索终止了,现在唯一可查的只剩研究院了。” “嗯,研究院的确实个让人着迷的地方。”白头发男子收起短枪,冷眼地看去墓园那边。 他们离开明靖墓园约有七里的路,树林层层叠叠,已不可看到墓墙那边的风光。但地动山摇的震颤之感,实难让人轻视,墓园中十万尸骨的复活,势必成为甄城另一个灾难之源。 “留给我们的时间越来越少,若是无法阻止灾难继续发生,必定会见证甄城的毁灭。”白头发男子冷冷的说。 “但至关重要的线索已断,幕后黑手尚未知道,想阻止这一切必须找到对方制造复活尸骨的方法。”李予瞥眼身后已烧成灰烬的老柳,心想,如果不是被烧成灰,也许还可以用复活西门石的方法将之复活。 但他亦担心将会成为另一个魔鬼的复活。现在尚且不知道,为何感染者的心脏复活感染者,会导致魔鬼的复活? 白头发男子曾经说过研究院的事情,那是王辉熊在实验复活的时候,无意将一个与地狱有联系的人复活。这事也许和魔鬼的复活有些关系,看来研究院真藏着许多不能见人的秘密。 “研究院现在与神道院有着说不清的关系,我们不能贸然闯进去。”白头发男子警告式的说。 李予不承认他的神道官身份,所以他倒是无所谓,“还和他们客气什么?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们就直闯看看,不信研究院还能造成神来。” “李予说的对,老夫我也想抓住那院长问问,为何要造这些孽罪?”西门石愤概的举起拳头。 白头发男子冷冷一下,却不反驳,他的无声表示同意直闯。 此时天已经快亮了,墓园的动静似乎减少,森然的煞气惧怕阳光的直射,尸骨需藏回地面之下才能保持怨气不散。 三人经过一夜的战斗,都非常疲惫,特别是坚持不喝血的白头发男子和李予两人,俱感身体能量消耗过损。而西门石虽然得已喝血,但终究第一次复活,放松下来之后,血毒在体内狂施虐作,整个人疯疯癫癫的,时不时还陷入幻象之中。 这也是喝血的致命缺点,若不能战胜血毒的渴望,终究会被血毒侵蚀意志,最后变成一具不折不扣的行尸。 趁着危机稍减,“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白头发男子去忙着做准备,以应付即将出现的更大危机。 李予留在树林内照顾西门石。这老家伙安静下来时就抽水烟,闹起来时就暴躁地拿水烟四处砸东西,把水烟砸坏为止。李予又要忙着给他做另一根水烟。 很快白头发男子就找来了汽车和吃的,和李予两人补充了体能,将西门石搬到车上束缚住,免得他开车途中发疯捣乱。 车子朝研究院进发而去。 经过询问老柳之后,李予感觉谜团非但没有解开,反而更蒙上一层迷雾。研究院方面,似乎在谋密着黑暗阴谋,那么五年前火烧近郊之林一事,真的是在掩盖真相吗? 还是说背叛研究院的人,才是一切事情的罪魁祸首? 车子回到甄城大街上,眼见四周的人行走稀少,原本应是熙熙攘攘的市中心,现在只见得行单影只的车子。看来感染之灾依旧没有控制好,不知道管制处是否已经想出办法。 李予伸头望向一处地方,他看见了好几个熟悉的身形,便是医院中的医生,他们在管制卫队的保护下,在给甄城市民发药。这样早便起来工作,想必是王辉雄的意思,人称魔鬼主任果然名符其实。但也难为各个医生了。 忽然白头发男子冷笑了一声,“这么发药,是猫哭老鼠的慈悲吗?” 李予听下,心里很不是滋味,便回一句,“至少说明医院还是关系市民,除了他们,神道院都在干什么?” “关心与否,是看在表面上的吗?医院从前给研究院偷卖了多少的尸体给他们做研究?若不是这些尸体,会造成今天的局面?他们分明是在耍假慈悲。” 李予盯着车后镜倒映的白头发男子,“我承认医院是有过错,这不是掩饰。但他们并不知道,研究院拿这些尸体来干什么?有句话说,‘不知者无罪’。他们若是知道如此,势必不会将尸体送给研究院。” “哦,是吗?”白头发男子冷哼一声,峻冷的脸上显出疑狐的微笑,“我也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在世风日下的今天,利益尤比命重要,何况还是对于复活的实验?” 白头发男子的一语,顿时令李予无语。的确是这样,命只有一条,或许才得到尊重与珍惜。但现在可以无限复活,死了只要用上血毒,又可以重新做人,比着谁也受不了这样的诱惑。 所以,即使是知道结果会令甄城变成地狱都市,有的人为了一丝己利,甚至不惜与魔鬼做交易。谁又能说医院里没有这样的人? 单凭王辉雄一人,是无法挽回整个局面。廖明可能是个希望,但已失踪许久,至今仍未找到。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老柳在给我们设套的?”李予感觉白头发男子在看待问题方面,比自己胜过好多倍,不禁试探的问。 “在营地的时候,夏天霸来探访我们时,我就察觉有意。” “所以你是假意与夏天霸合作,顺便套出背后的阴谋者吗?”李予当时心中亦是这样想,但不明白老柳的举动,异样在哪里? “先前神道院几次派人过去,均不能让夏天霸交出人,他如果真的想与神道院合作,就不会等到我们前去,才偷偷地拜访。” “那便是让司机告知?” “司机外出,全不在夏天霸的掌控中,除非是幕后的阴谋者,否则没必要全都谨遵夏天霸的旨意。” 车子离开市中心后,驶进东面的十里街。 “但夏天霸可以控制老柳的妻儿,不是吗?”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象,李予心中涌起莫名的伤感。 “这也是老柳想报复夏天霸的原因。我知道老柳偷运卸货工外出,就知道夏天霸想除去此人。便借由我们之手,再带上营地的人,目的就很明确了。若老柳还不察觉,那他活该是想死在夏天霸手上。” 言及至此,李予心中忽然明朗起来。原来,是因为带着营地的人,才使得老柳害怕,夏天霸一定不会放过他的,所以就与隐身者一起算计李予。因李予神道院神官的身份,隐身者害怕秘密泄露,必定会杀人灭口。 但李予还是有疑问,“既然你一早就知道老柳算计我们,为什么还要相信他的话?” 那是老柳给他们发信号,白头发男子一点也不怀疑。不过事后,也确实证实,老柳发来的信号不假,只是被误解读而已。 “因为我想知道幕后的主使者,所以我选择相信。”白头发男子冷冷的说。 不过李予看得出,当时白头发男子的确慎思苦想,才做出的决定。他们没有冒险出去寻找老柳,便是印证了白头发男子的怀疑。 白头发男子的当机立断,令李予很是佩服。若不是相信老柳发来的信号,没有做好准备,他们现在可能不是在车上,而是被挖去心,躺在明靖墓园管理小屋子冰冷的地面上了。 “老柳为何要给我们发正确的信号?是怕我们知道他设套给我们的事吗?”李予不解的问。 谜团中谜团,老柳的转变,让隐身者不得不除去他。但令老柳转变的真正原因何在?如果不是想改邪归正,必定有着不敢说的秘密。 “不知道。不过一定是与挖心有关,老柳的死,也是因为知晓这个秘密。” 车子猛然刹停,研究院到了,就在小巷子里面藏着。三人静静地呆在车上观察,不急着闯进行,先制定一套可行的行动方案。 街道上停的车没有引起研究院的管制卫队注意,他们时而从小巷子走出来,四周瞧瞧,好像是在干亏心事又怕别人知道一般。 “隐身者为什么要取心脏?当时你将准备自杀时,为什么他们又放过你了?”李予对白头发男子甚是不解,更让他迷惑的是,隐身者为什么要放过白头发男子? “如果我猜测不错的话,取心脏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手段。真正的目的,他们早已隐藏得很深。他们所做的一切,不杀我和选择老柳将要说出心脏秘密的时候杀掉老柳,都不过是戏法手段。就如他们的隐身秘术一样,看不见到底是隐身还是天太黑?” “嗯,我明白了。”李予点点头,“他们故意留下的一具尸体,原本就是早已设置好的阴谋,那颗心脏所寄托的应该是魔鬼之源的血毒。” 白头发男子惊讶地看着李予,“你之觉悟让我惊奇。这便是你所说的,心中之答案吗?” 李予紧盯眼前的小巷,“不错。答案就在眼前的研究院里面。” 第93章 设局侵入研究院 确定答案就在眼前的研究院内,三人不由得商量起闯进去的办法。李予已经厌倦借由神道院的名头,而且此事不宜宣张,调查秘密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处着手。 突然,李予想起明靖墓园的招聘,不由得心生一计,决定由守卫入手。 五月已末,酷热已侵入地下,冷气方面供给略有不足,廊道两端的冷气机似快要报废,时断时续地发噪音。 疲倦的严白书趴在电脑桌前,但目光还是专注地看着昏暗的电脑屏幕,双手十指飞快地敲打键盘,啪啪啪……旁边还有一沓厚厚的资料等待录入。 甄城研究院里封闭管理着三百多个研究人员,住房内七条曲折长廊道互相交错,使得它像英伦庄园里的秘密后花园。 研究院在节省电源方面做得非常到位,除了值班的柜台处开着灯,其余的全部关上。胆子再大也要顾虑一下环境气氛,研究目前在做的项目是复活尸体,在阴沉的湿气较重的地下谈情说爱,说不定一转脸就被几百双眼珠子吓住。 大概是天气的原因,焦躁的严白书感觉非常不自在,特别是背后的脖子,微微的发着瘙痒。这种感觉就是被人盯着一样。 当他转向背后时,只有关着的大楼主门,而门上的格子玻璃扇窗像两只惨白的眼球。 一滴汗水自额角滑落下巴,严白书习惯地用手背擦去,忽然感觉有些不对,目光离开电脑,在旁边的资料上快速地检索起来。指尖从纸页顶端滑下,在写着“明靖墓园”的地方停住。 明靖墓园:送入。严白书翻到资料卷头,是登记入库的没错。但这就奇怪了。平时尸体都是先送去殡仪馆焚化,再送去墓园安葬的,从来就没有尸体从墓园送来。严白书顺着这行字查找签入登记人,竟然是空白。谁这么粗心,连名字都忘了写? 严白书打了个哈欠,伸个懒腰,用手揉着酸软的脖子。快五十岁了的人实在熬不住夜,身体一点气劲都提不起来,手指也僵硬得发痛。只是家里还有妻子和上学的儿子,不熬夜加班实在是没法活下去。于是他又强打起精神,干涩的眼睛发呆的盯着电脑屏幕,他卡在这环节上,脑子是一片的空白。 廊道上忽然似有似无传来嬉笑,一阵急速小孩的脚步声奔向柜台来。严白书迅速抬起头时,一切又恢复沉寂。 漆黑中没见着影子,严白书的心跳加速起来,他的喉咙痒极了,干渴得要命,像是身体的水分都被蒸发去。一定是流汗的问题,他奔到侧边的饮水机前接了杯开水,畅快地倒入喉咙,喝完后仍再接一杯,直到白开水的味道淡出口舌。严白书放下杯子,转身回到座位上。 那搁在桌边的杯子还剩半杯开水,只见一滴红色液体从杯口流下,滑入开水里,丝丝地渗开,直至将整杯开水都染成红色。 严白书还在困惑地看着纸页,这页是登记明靖墓园的,还有一半资料没有录入电脑。但是已经看不清字样,反而是越抹越显模糊。 叮铃……叮铃……电脑猛地提示来新邮件,一共二百封,全是同一人发来的,差点把严白书的邮箱给炸了。严白书打开邮箱,看到个动态美女头像妖艳地送着秋波,浏览一下便关闭,但突然又弹出个窗口: “欢迎来到明靖墓园。本墓园为封闭式墓园,所有进入本墓园的逝者,都可以享受到天堂般的服务而不会被人打扰。本墓园志在让逝者有个安息的家。请问你是拜祭还是找坟?提示:请先注册。” 灰暗的页面,背景是一片看不到头的坟地。依旧是单调的灰色世界,头戴光环的天使从屏幕上端的两角跳下来,伸手从坟墓里拉出一个灵魂,然后带着灵魂飞上天空。天空中黑云破开,无数道光射下迎接了它们。动画戛然而止!动了动鼠标,动画又重复播放。 找了很久,严白书才发现右上角有个小按钮,写着“关闭”两字。严白书拿鼠标放到上面点了下,忽然弹出“请先注册”的提示。方形提示框阻止了一切的操作,必须点击注册,才能继续往下。它没有登录提示,好像这个网站不需要登录的,但是它是怎么做到记住这些浏览它的页面的用户呢?严白书不知道,捏着鼠标在“注册”按钮上迟迟没有按下去。 啪,好像是从天空射下的光芒,严白书惊吓地从屏幕后挪出脑袋。原来只是廊道的灯被打开,并非天使降落。但廊道的转角处有脚步声,严白书定定地盯着角落,直到出现个矮小的身影,是一个挽着篮子的老婆婆。 老婆婆在转角处就停下,开始拿出篮子里的东西摆起来:三柱香,两个碗,两根蜡烛和一瓶清酒。排完点了香与蜡烛,又往碗里倒了清酒,就跪了下来闭目念念有词地洒开。睁开眼睛时就呆呆地盯着顶上白白的楼板,看了好一会。再从篮子里拿出厚厚的纸钱,一张张地烧了起来。“这就拿去吧,要多少有多少,不够婆婆还给你烧!”声音甚是悲切。 严白书盯着她好久,奇怪到底是谁放这婆婆进来的,开始时他还以为老婆婆是来认尸的,看到她烧起纸钱才知道是祭拜。更奇怪这烟火竟然没有引响消防警铃。 严白书终于忍不住,站起来时,眼前突然一阵的发黑,**病又烦了。严白书跌跌撞撞地跑出柜台,摸进廊道时,眼睛终于恢复清明,竟还是一片的黑暗。他四周的看看,意识到是走廊的灯关掉了。 他走到转角这里,一股烧纸的臭味还在,他按亮手机的电筒,往前面照去,突然一张干瘪的脸孔出现在光亮前面,他惊吓得手抖了一下,手机摔在地上面。他慌忙捡起手机,打开摄像机咔嚓地照了几张照片,闪光灯将周围照得亮白。完全没有人影,严白书僵住几秒,然后跌跌撞撞地奔回柜台这里。 脖子上感觉黏糊糊的,用手擦一下,拿到眼前看掌面顿时惊吓了一下,整个手掌都是暗红的黏液,但脖子一点痛觉都没。严白书的心脏好像梗住,有一下没一下的跳着。他艰难地呼吸着,目光回到资料上,才在转头瞬间,猛然发觉这纸页被涂得只剩红墨水。严白书恐惧地丢下登记本,纸页依旧没有变回原来的样子。 脑袋一阵阵的眩晕,严白书已经无法呼吸,他摸出怀里的药,拧开时不小心将药片散了一地。他跌到地面上,蜷缩着的手指艰难地夹起两片,塞了几次才塞进嘴巴里。但咽下去的时哽在喉咙了。他拼尽力气爬起来,撑到饮水机前,攀上桌子伸出手要拿杯子时,发现满杯子都是红色液体。严白书愤怒地将杯子扫在地上。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阵阵地抽搐,随着咳嗽吐出口血液,两个药丸也喷了出来。他急忙从地上捡起来,塞回嘴巴里。 时间好像死神的脚步,嘀嗒地向严白书走来。他拖着半废的身子一点点地挪到饮水机旁边,死死地扣住冷水机括。 洼洼的水流从头顶浇下,严白书伸出舌头贪婪的舔着,舔着…… 碰!殓房的门被撞开,一具具的尸体从里面走出来,苍白的脸如同白霜一样。它们排着队,从柜台前绕到饮水机这边,忽然俯下身子,伸出长长的白霜般的手臂抓向严白书的脖子。 严白书的眼珠睁得几乎爆裂,他身体一动也不能动,鼻子无法呼吸,心脏始终没有再跳动了。 下一秒,世界从他的眼珠里抽离,湮灭…… 饮水机还在洼洼的流着凉开水,气泡从机子里扑扑地滚到空顶,而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静。尸体不见了,只有空无一人的柜台,只有廊道的黑暗。 电脑上的邮件自动删除,所有窗体页面在没有保存的情况下关闭,直至回归到初始状态,电脑正在关机…… 叮铃……主门的提示在响,显示是有人来访。 叮铃……主门询问是否需要打开迎客? 叮铃……第三个提示音,是主门自动打开。 三个人影自大楼的主门外自由进入,毫无避忌所有的监控仪器。更是在几个守卫的眼皮底下走过去,报警没有作响,守卫不敢有所动作。 几十分钟之后,终于有人发现了死在监控室内的严白书,赶紧拉下主门的开关,并且封锁一切的出入口。 研究院的守卫终于紧张起来,所有的人都出动,检查进入研究院的人的身份。 废品处理广场内,几个穿着白密封服,脸上戴防毒面具的人在搬尸体。 “都给我小心点儿,注意不要被感染了,医院方面不负这个责任。”一名穿带黑十字的防护服的医管在翻看记录本。 突然他点到一个名字。 “李子,谁叫李子?” 在场的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活互相看着,但是没有人站出来。医管又叫了一次,终于有个人不大肯定地走到医管前面去。 “你叫李子?”医管看着前面的瘦弱青年。他约二十五六,头发却营养的发黄,一米七五身高,说话有气无力的样子。 “对不起,你是不是看错,是不叫李予才对?”青年人奇怪的问。 医管看了记录本一眼,“哦,是的。” “李予,请问是谁叫你来的?”医管用挑剔的眼神打量着李予。 “柳茹梅。” “嗯?”医管疑惑地看着手中的记录本,忽然拿起笔将李予的名字划去。“行了,你可以回去了。” 第94章 暗桩惊天秘密 废品处理广场内竟然全是实验之后的尸体。提供尸体的不止乔安医院一家,魔鬼病爆发后,乔安医院已基本处于停业状态。但其余的医院,生怕尸体都复活,便全都将死尸卖给研究院。 此刻,无人察觉李予的身份有异。 排查侵入者的主管在搬尸工的陪同下检查可疑人员,发现李予这个名字比较陌生,但在李予报出“柳茹梅”这个名字后,竟然不再怀疑了。 之后李予便跟随着大队的搬尸工回到主室内。他已与白头发男子、西门石两人分开了,混在搬尸工里。 趁着搬尸工洗澡,李予偷偷地溜到储备室。这里人少,几乎没有研究人员来到这儿,除了来拿药物的人。是柳茹梅约他在储备室等候,说起这女人,就得从李予进来的那刻说起。 时间回放到五小时之前。 …… 三人在门外商量如何避过研究院主门的监控设备,李予突然想了明靖墓园的招聘公告。虽然不知为何,但他想到了一个计策。 “老石,还记得你明靖墓园的招聘公告吗?我忽然有个想法,大可以一试。”李予拉着车内的西门石说。 “且说看看。”白头发男子好奇的看着李予。 “我的想法是给主门门卫发个病毒邮件,让门卫点进邮件去,我们利用病毒制造的漏洞,控制监控设备,然后再打开门闸。这样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即使主门有看守门卫,他们也无法怀疑门闸是被别人打开的。” “你如何能确定门卫不会阻拦你?”西门石反问。 “我去过研究院,这些门卫有个命令,如果是研究高层的客人,可以不用检查。就是门闸打开的时候,就是客人的身份,他们不敢上前查看。” 白头发男子点头说,“可以,值得一试。” 商量完毕,三人各分头行事,李予去捣鼓网站,而西门石则去找一间隐秘的网所,白头发男子仍然是负责李予的安全。 几分钟后李予把带有漏洞病毒的邮件发给西门石,因为明靖墓园和研究院有来往,所以以明靖墓园的名义发给看守的门卫再合适不过。 果然,门卫严白书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点开西门石的邮件,让李予得到门禁控制。三人顺利闯入了研究院。 但是没想到,他们的行踪很快就被发现,原因竟然是严白书死了。 三人在研究院内部大清查时,各自走散了,李予匆匆寻找藏身之处,在更衣室内遇上一个熟悉的女人。 他看着眼前的女人,竟然差点就认不出,愣了好几秒,猛然想起了被研究院送回医院的时候,跟在车子后面的女人。她数次都贴着车窗玻璃盯看李予。 更衣室内,在她盯着自己几秒之后,李予终于想起来了,惊叫出来,“是你?” “是你?”对方竟然也发出惊叫。 “你认识我吗?”李予吃惊的问,但转念一想,便暗道不妙。既然被对方察觉,说不定会将他告密,得在对方告知他人前,将对方杀死。 女人看到李予的目光渐变冷,立刻说着,“你叫李予是吗?之前来过研究院的。” “哦?”李予心中更惊讶,没想到对方连他的名字也探听清楚,“还知道些什么?我看你好像对我挺有兴趣的。” “为什么你还要回来?当时不是将你送回乔安医院了吗?难道我给你的密锁文件没有看?”女人冷冷的说,她此刻对李予一点也提不上兴趣。 “一级密锁事件?”李予更惊讶了,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女人给张靖力的。她到底什么来头? 正当他暗自猜测的时候,女人又说,“你不该来这儿的,你把我的全盘计划都打乱了,你真的是傻!” “什么?”李予一头雾水,看来那份密锁文件真的很重要,要是看了,至少他现在不会在这儿。 “但是既然你来了,肯定也有计划的吧?不会再像上次那般硬闯,真是让人担心。”女人看起来很冷静,果然是暗藏的好手。 “是的。先说你的名字,然后我再将计划告诉你,怎样?”李予看着对方已暴露出隐藏的身份,戒心也放下不少,但他还是未能确定对方是不是真的是朋友。 “柳茹梅。你可能没有听过我的名字,但是,想必你该知道张靖力这贪图美色的家伙。” “他是我的朋友。”李予内疚的说,“抱歉得很,你偷印来的密锁文件,我们都没有看,还是原封不动的还给了研究院。” “什么?你们……真是浪费了我的一番苦心。”柳茹梅瞬间激动,又化为一声叹气,“看来神主的计划,收到的效果是微乎其微了。” “什么意思?”李予大惑不解,“密锁文件不是关于魔鬼病的实验的吗?” 因为当时只是得知魔鬼的存在,所以他的推测便是这样,有点先入为主,不过却完全推测错误。这份一级密锁文件,连半点关于魔鬼病的事都没有提到,而是关于…… “你这个笨蛋,神主还对你如此看重,甚至不惜让你喝下血液,而你只当是坏人来看待神主。”柳茹梅怒火起来,大声的指责李予,顿时吸引了外面的人。 只听脚步声逐渐走过来,有人在外面大声问,“谁在里面?” 李予赶紧向柳茹梅做个手势,示意她先别出声,他趴到门边偷看,外面的人问了两声,见没人答应,转身离开了。 李予回身来,面对柳茹梅愤怒的目光,有点无奈的解释,“原谅我并不知情。说实在的,你们为什么不明说,兜来兜去,有什么意义?这样反而会加重对方的负担,不是吗?” 柳茹梅被气得直摇头叹首,“你啊……比他们三个的智商都低,和你直说有用吗?给你证据,你连看都不看,真是被你气死了。” “我……”李予突然觉得哑口无言。柳茹梅说得不错,当初他只是为了保住一份工作,什么都不敢去干,要不,也不会导致李芷晴的死亡。 柳茹梅深吸一口气,才缓缓地说,“其实,你知道你们四人个人为什么在一起吗?” “谁?”李予吃了一惊,他心中已明白所指的是谁,只是不敢相信而已。 他以为自己和关颂、关铭鼎、张靖力三人在一起工作,只是偶然的。没想到,背后竟然是别人的一手安排,看来事情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是被有心人所作棋子的部署。 “唉。”柳茹梅叹了口气,“真笨啊。我也不知道如何和你解释,简单的说吧,那份密锁文件,是关于你们四人的调查。” “调查我们?为什么?”李予感觉不可思议,他一没犯法,二没得罪人,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为什么要调查他? 只见柳茹梅继续往下说, “在五年前大动乱的时候,一句神谏,已预示到今天的局面。天启四骑士再现世界,寻找黑暗中曙光的希望。而我们的神主早就已命人四处去寻找,天启的容器。也就是可能战胜魔鬼的人类身躯。” “这种个身躯,必须承受得了魔鬼与神的考验,是不腐不化的肉身。我们当初找到你的时候,是在你考上甄京大学,神主一眼就好像看到了希望。” “于是,你顺利通过了入学考试,然后又顺利毕业,进入到最有名的乔安医院里面。这一切都是已经安排好,只是为了一个印证。” 突然李予有种不好的预感,顿时他全身都气得发抖。 “你是说,你们一直都在监视我?我只不过是你们的实验品?” “没错,就是这样。你身上的血毒,就是我们给你留下,是作为天启四骑士的证明。你之肉身,无论是魔鬼病还是天雷,都是不能轻易毁掉。” 听到柳茹梅的坦白,李予怒不可竭地冲上去,一边抓住她的脖子,狠狠地捏着。柳茹梅在他的手里,如同小鸡一般挣扎着。 “为什么?为什么要害我?我不过是一名普通人。我还这么的年轻,你们既然这样的对我吗?” 柳茹梅使出防狼三试绝招,一脚踩到李予的脚掌上,李予吃痛的将脚一缩,但是柳茹梅的第二狠招又发出,狠狠地撞中李予的胯下。 “唔!”李予顿时噎的发出出声音,赶紧松开柳茹梅的脖子,双手拼命地捂着胯部。 紧接着柳茹梅的第三试,长指甲的双手刺向李予的眼睛。 “啊。”李予一声惨叫,闭着痛得火辣的双目,急急地往后退开,直到撞在身后的更衣柜子上。 “真是笨蛋。”柳茹梅骂着,“从没见过曙光骑士长你这样的一副得性。” “为什么?”李予还在痛苦的申吟着。 “我现在告诉你,你的责任将是如此,拯救大陆,你必须肩膀上负起全部的血债。如果你活得不耐烦,你就给我去死吧。” 李予很想反驳,但痛得说不出话,眼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四周安静了很久,他以为柳茹梅离开了,但是,突然柳茹梅发出声幽幽的叹息来。 “要你担起全部,确实是难为了你了。所以我们也是在拼命的阻止事情的发生,唉,你竟然一点都没有配合,还净是添乱。走到了这一步也不能怪别人,只能怪你太蠢吧。” 第95章 罪恶人形始俑 “为什么?”李予一直想听的解释,柳茹梅却始终没有说出来。 天启四骑士真的如她所说的吗?竟然不是巧合?李予他们四名殓所事,都是被安排的一起,都是拯救世界的人? 不可能的!此刻李予脑子在腾闹的发痛,关颂和关铭鼎两人的性格,兴许是英雄,但是张靖力,李予绝对不相信他的为人。 “我现在没时间给你解释。”柳茹梅急躁地说,“神主的计划是,让你接受血毒的炼血之后,有异于常人的体质,而方便行事的。但是,真相对你来说还是揭露得太早了,你可能无法接受眼前的一切。” “但是,现在起你必须听我的,不要在混搞神主的计划了。”柳茹梅露出个厌恶的眼神。 李予静静的听着,他心里发着冷笑:既然她不相信他现在所做的是正确的选择,为什还要当他是拯救世界的英雄?还不如当是个普通人好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因为你还无法理解事情的始末。研究院并非是眼前所见的那样,它的前身是巫族祭坛,本是和神道院相对而设。” 柳茹梅说得都口干舌燥了,不禁咽动喉头,但她还未说完,“自圣战结束后,巫族祭坛被毁掉,但是守护祭司却没有死,他附属到神道院里去。这一千年来,祭司始终在找机会,企图复兴巫族。” “但是,神道院的首席一直都严加看管,不让祭司打神脉的主意。随着时间的流逝,很多事情渐渐被人淡忘,战争洗劫了文化,新兴的各种文艺代替了古老陈腐的陋习。但却被祭司找到机会,秘密联系巫族之徒,以新研究为名建立研究院,隐藏他的罪恶。” “首席大人不可能不知道,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阴谋。”李予指的是柳茹梅的说辞,她这个故事,像极了一个谎言。 “你说得对,是有着阴谋,才使得首席大人没有察觉。首席大人也非圣人,他不相信身为感染者的我们。” 柳茹梅叹了一口气,“没办法了,神主只好带我们离开,这片土地不是我们的生存的地方。” 李予脑子转得极快,马上就想到五年前的事,“你们去了鸿福路旧宅区?” “刚开始并不是,我们只带着相信神的人乘船离开,去海岸大陆。因为那地方曾爆发过魔鬼病,所以对我们感染者来说,是个住人的地方。” 随即柳茹梅话峰一转,“没想到研究院竟然秘密大肆传播血毒,制造骇人事件。神道院和管制处都相信是我们干的,秘密派人拦截我们,将我们抓到鸿福路旧住宅区内。又用甜言蜜语欺骗我们,说只要感染不再传开,这地方就给我们住。” “你们在那里住下后,然后他们就来放火了吗?”李予对柳茹梅的话完全是抗拒的态度。 柳茹梅并没理会他,也许早知道李予会如此,一如她口中的笨蛋。“这场大火,也可以说是我们造成的。” “那时候,感染者已经有几万人了,全都挤在一片小深林里,不能外出,也不能见人。我们吃的穿的都不够,几天之后就陷入混乱状态。神主也没办法,让众人吃树皮。后来树皮也够吃,于是发生了争抢。” “饿得皮包骨的人,像魔鬼一样,开始吃起自己同伴来。只有我们呆在神主身边的几人还在坚持,等待着外面送来食物。可是他们失约了,一点食物都没有送来。没东西吃的人开始进入昏死状态,然后被饿疯的人抢着分食尸体。神主趁着我们还未昏死,带我们逃出了森林。” 李予紧盯着柳茹梅,“这么说来,那场大火并不是你们放的?” “不是,不过我们也有责任。如果当初不是我们逃出森林,也许研究院也不会以此为借口,放火烧死余下的人。” 李予默叹一声,逝者往矣,现在追究责任也没任何意义了。他别过脸去,一言不发地在更衣柜里拿出套衣服,打算穿起来,然后离开这里。 他还是不能原谅他们,感觉他们是自私的,总是找拯救世界为借口,然后行着和研究院一样的施为。 柳茹梅轻轻地向前走近两步,李予猛地转过身,她看到愤怒的脸便止住脚步。 “我没想到你会进来,但我猜你的目的和我一样。如果你没办法相信我,请给我一个机会行吗?我会向你证明,所说的一切全都是真的。”柳茹梅肯定的说,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让人无法怀疑的目光。 “假如,你没有向我证明,那又如何?”李予凶凶地反问。 柳茹梅深呼吸一口气,“那么我便死在你面前。” 李予心中一颤,他没想到这女人如此的狠下心发出毒誓,但是发誓一事,对于暗桩来说可信度大为减弱。 “我又如何能相信你发誓会兑现承诺?” 柳茹梅轻轻一笑,“知道这里为什么会大排查嫌疑人吗?因为是我做的手脚,在看门员的水里下毒,让他死于心脏停止。”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需要制造混乱,然后找到研究院的罪恶。我得到消息,研究院的‘弑神计划’已经启动,必需马上阻止,否则甄城将会有危险。” 李予听到“弑神”两字,心中已有答案,不过他还是多问一句,“什么‘弑神计划’?” 柳茹梅愣了一下,眼里却满是质疑,“你真的不清楚吗?那你来这儿是为了什么?你的朋友已经放走了,虽然是孙武宫私自偷放人,不过院长大概是默许还是不想闹大,以致影响‘弑神计划’的实施。” “你能不能接着说,不要老是绕弯子?”李予暴躁地说,他对柳茹梅的好感度已经降到最低,如果不是因为他想知道事情的始末,也许他早已离开这里。他实在不想与这样的女人在这里纠缠着。 “好了,我直说就是。明靖墓园里大量的尸骸复活,这些不再是利用血毒,而是通过人俑蜕变而成,活生生地将活人喂给死人吃。” 李予听得心里猛然惊战,将死人喂给活人吃,还可以理解,但活人怎么喂给死人吃? “人俑,是什么东西?” 柳茹梅早知道李予不懂,看眼李予手上拿的衣服,正好是搬运工的衣服,“若不是亲眼见证,实在解释不清楚。你手上拿着的,就是广场上的搬运工衣服,你把它穿起来,自个去看看就明白了。” 李予依言将衣服穿起来,对着镜子摆正衣襟,现在看起来还真像个搬运工。 “到广场上,将尸体搬到监工要求的地方,然后你就会见到所要见到的东西。我还有事情要处理,就不陪你去看了。哦,对了,你去看完之后,记得到储备室等我。” 柳茹梅交待完之后,从前门离开了更衣室。李予再三整理,确认无误后,然后才离开。一路的赶下楼梯,到一楼的大堂,迎面看到个和他穿着相同衣服的搬运工。 李予强装镇定,微笑着和对方大声招呼,不料对方竟是冲上来,一把抓住他的耳朵,使劲的扭起来。 边扭边往大堂门口出去,“呵,你这小子,躲在这儿半天,害我找你找得好苦。”对方大骂的同时,竟然和他很熟一样。 李予愣了,心中生疑却不敢问,被对方执得耳朵钻心的痛,只得跟随对方走。 对方抓着他来到穿过几条廊道后,来到废品处理广场的门口,对方在一块木板的簿子上签上名字,然后把笔递给李予。李予接过也学着他签上名字,守在门口卫队自行让开,放两人进入广场中去。 依旧是跟着对方,李予一路都在得小心翼翼的。着眼所见,广场上竟然满满是尸体,已堆成几座大山。外面还在不断有卡车送进尸体进来,然后随意找块空地方,将尸体垃圾一样倾泄下去。 “搬具尸体,跟着我走。”带领李予的人来到尸体堆前,扛起尸体的两肩,然后示意李予去抬尸体的脚。 李予赶紧照搬,边搬边问,“请问兄弟是哪位?” “你的监工。别的不要多问,有人问起你,就说是柳茹梅介绍来的,知道吗?”监工压着声音说。 李予赶紧点点头,应了声,也不敢多问,跟着监工抬着尸体往一处地下室走去。 在广场上搬尸体的搬运工,全都往地下室的入口进入,搬进尸体后立刻又出来,一点都没有停留。他们的脸上也没带任何表情,好像是冷血动物,对尸体早已见惯一般。 两人抬着尸体从入口进入到地下室去,李予在后面,看不清楚前面什么情况,只觉得进入洞口后,四周的石壁陡然冷了很多,似乎是有股阴森的气息从石头钻出来。 “小心点,别碰到墙壁,这地方邪恶得很。上次有个老弟,不小心碰了一下,全身的皮肤立刻溃烂,只剩一副带血肉的骨头。但是人却没死去,扯着几截白骨走出来,几丝缕肉晃荡荡的。那真是把我们吓得好几天都睡不着。没过几天,那老弟就自杀死掉了。” 正说着,两人已经来到了一处冰台前面,监工示意李予搬尸体摆到冰台上。尸体刚放上瞬间,只听得机械咯咯转动,载着尸体的病台缓缓地沉下地面去。 第96章 震惊活人喂尸 载着尸体石台陷入地下时,站在石台两头的李予与监工两人,亦随同降了下去。四周顿时封闭起来,头上的石板正缓缓地盖上,像口棺材盖上棺板。 此刻,李予身处一个半米见方的小方盒内,狭窄的空间,与棺材无疑。但是,它是直立的,竖直地电梯般缓缓下降。它让人产生幽闭感觉。 正当李予惊疑未定,忽然听到微微的轰隆响动,接着咔哒声眼前的石门打开,一条十米左右的通道出现在李予前面。 而通道对面石门随后时刻打开,出现相同的搬运工,也是在站在小方盒子内。李予看到对面的搬运工走出盒子,他便也走出自己的盒子。 着眼所见,通道内每隔三五米就会出现一个小盒子,以十个盒子为一组,间隔开过道,连同并排的通道。看起来只是个移动下来的电梯,并没有奇特之处。 李予在小方盒前面站了一会,监工便推着尸体过来,他不知道从那弄到一张轮床,看见李予就招呼帮忙推送尸体。 “这里到底是哪儿?”李予好奇的问。 “地狱。”监工悄声地回答,同时向四周张望有没其他人注意,然后才回头对李予眨眨眼睛。他竖起根手指在嘴唇边,“嘘,别多问,只管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李予看见四周的人全都是面无表情,眼神发着冰冷的目光,一点也不像是活人。 “他们……” 谁知才说出两字,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他,李予吓得一惊,舌头打了结。便在这时,监工拉起李予的手,快步地向前奔跑起来。 轮床四处的横中直撞,碰倒了不少的搬运工的轮床,但是他们一点也不生气,还是目肃着脸,冷冷的目光奇怪地看着李予。 两人往前奔跑了一阵,到了一条细小的进场过道前面,长长的搬运队伍排到过道外面很远的地方。监工拉着李予,硬是往前面挤,插到了前面的位置。 挡在他们前面的是一扇金属电子门,监工将眼睛对准门孔,只见红色扫描光上下扫了一遍眼睛,门便徐徐打开。 监工急匆匆地拉着李予闯入里面。 刚进去便是长长的滑梯,李予不知道,险些奔过短站台跌进滑梯里。幸好监工已预测到此,一把拉住李予。 “哦哦,吓死我了。”李予长长地舒出一口气,一路的奔走让他气喘不已。 “千万不要眨眼,你看下面,那里是什么?”监工将轮床掀起,尸体掉进滑梯里,自动地往下面滑下去。 李予目光跟着尸体,顺着滑梯一路向下看去,看到了众多滑梯汇聚的中心处,一个足球场大小的地方,顿时感到触目惊心。 眼前的一幕,竟然是无数的尸体,在分食着着小孩子的身体。那些小孩,便是感染魔鬼病的小孩,因为血毒能快速愈合伤口,撕咬的地方缓缓地长出血肉,然后随之又被尸体噬食掉。 “啊!”李予惊讶的一声惊叫,但立刻就被监工给封住嘴巴,所以声音噎在喉咙处没叫出来。 “安静,刚才我们已经引起他们的注意,这些搬运工,都是**控的傀儡,你这样的行为太过吸引人注意了。”监工轻声地在李予耳边警告。 但是下面的场景真的是太让人震撼了,李予一时没有缓过来,盯着看了许久,然后才看到下面还有研究人员,在对尸体进行唤醒处理。 研究人员在隔着铁栅栏,连着滑梯的围圈内,将搬运工滑下的尸体,抬到手术台上,然后对着尸体注射药物。 随着药物注射进去,尸体竟然化出个小漩涡,向周围吸取黑暗的气息,丝丝缕缕的淡淡的黑烟被吸进漩涡内。不久,尸体就睁开墨如熏迹的眼睛,缓缓地挺了起来。他们的动作很是僵硬,又迟缓又坚硬,仿佛刚解冻不久的冻肉。 看到尸体站起,几名研究人员立刻配合地将尸体送去围栏外。尸体闻着小孩的鲜肉,一僵一缓地蜂拥围了上去。 这些小孩便是绑在桐木上,嘴巴被封嘴,年纪大约是十岁以下,有的甚至是婴儿,活生生地看着尸体一口口的吞噬自己的身体。他们颤颤地发抖,眼角洼洼地流淌着眼泪。 李予在上面看着,身体也不自觉地发抖,好像尸体的嘴巴咬在他身上一般。 如此恶毒的养尸手法,真是闻所未闻。李予当时一冲动,猛地争脱监工的手臂,便往下冲去,想救出被吃的小孩。 监工明白他的意图,扑身上前拦截,结果一不小心,李予把监工推下滑梯去了。监工发出声恐惧的叫声,好像坠楼一般,眼中满是绝望之色。 求生之欲让监工拼命地往上扑腾,想从滑梯上爬上短站台,但无奈滑梯太过麻溜,眨眼间监工就滑了下去。 李予心中大慌,想救却是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监工一直滑到底部。 立刻有两个研究人员上前,机械般抓住监工,将监工般上了手术台上面。任凭监工大声地叫喊,研究人员似乎充耳不闻。 李予在短站台上面,看到监工张大嘴巴,似乎竭力嘶叫,但他却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下面好像有东西阻挡了声音。难怪没有听到绑在桐木上的小孩的哭声。 只见研究人员给监工注射了药物,瞬间无尽的黑暗被吸入监工体内,然后几名研究人员将监工推出围栏。 监工本是活人,却见着他的身体竟然在黑气的缠绕下,一点点腐烂开,好像是被吞噬了。 直至最后,只剩一副枯骨。然而,李予竟然看见枯骨在黑气的缭绕之下,缓缓地站了起来,然后一步步僵硬地走向小孩。 瞬间李予就觉悟,并不是尸体被唤醒,而是黑暗气息被唤醒。这股隐藏在第四维度的气息,到底来自何方? 变成尸骨的监工张开白森森的牙齿,在可见之下,一口口地咬食着小孩子的肉,然后被黑气所消化掉。 看着这画面,李予差点要吐出来,他赶紧离开这里,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在废品处理广场内,被一搜查人员点到名字,刚好李予逃出了地下室。他强压着心头的恐惧,走上去报出“柳茹梅”的名字。 之后,搜查人员没有为难李予,让李予回到研究大楼内。 按照约定,李予比柳茹梅早到了储备室,他静静地等着柳茹梅过来。 同时李予的脑子不断地浮现刚才恶心的画面。“哇”的一口,李予终于忍不住吐了,胃难受的翻涌着,把黄胆水都呕了出来。 那些小孩绝对是夏天霸送来的,没想到竟然这般狠毒,用小孩子来喂食尸体。李予紧紧地握着拳头,一拳打在地板上,心想绝对不能让这地方留存下。 正当他想得出神,突然轻微的响动传来,李予大为一惊,闪身躲到一个箱子后面。 只听到轻轻的呼唤传来,“李予,李予……”是柳茹梅的声音。 李予探出眼睛瞧了一眼,灰暗中看见一人影,仔细辨认一下,果然是柳茹梅。他便从箱子后走出来,还未说话,忽然看见柳茹梅背后闪出两条人影。李予吃上一惊,对方已向他扑过来,差点就将他狠狠地摔在地上。 “等等,你们被冲动,这就是李予,他只是换上了搬运工的衣服。”柳茹梅急忙叫住动手的两人。 两人听闻,急忙松开李予。李予定神一看,竟然是白头发男子与西门石两人。 “怎会是你们?” “就是我们,有什么好惊讶的?”西门石老气横秋,似乎觉得惊讶才是不正常的。 柳茹梅挤到两人中间,解释一番,“我们都是早已认识的,研究院的这位小哥,是神主的好友。而墓园的这位大叔,是二神主的老师。” 二神主就是神主之下,排行第二的,是柳茹梅一伙人的军事智人,也称作氩典纳。 “小哥这称呼,还是免了吧,我都已经是二百多岁的老人了。”白头发男子哂笑着说。 “你们竟然是认识的?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李予生气的问。 “李予,冷静点,我也是刚才恰巧遇到,才知道他们也摸探进来。好了时间不多,正事要紧。我想李予你应该见识过研究院罪恶的证据了吧?” 李予点点头,想起刚才的画面,忍不住胃里又是一阵翻涌。 “他们竟然把小孩抓到这里来喂给尸体食用,进行着一种邪术之法。”李予愤恨地说。 “嗯,”白头发男子冷冷的说,似乎不为所动,“见到他们使用隐身术这种邪术,我就料到他们想干什么。” “那是什么东西?”西门石不解的问,他没见过,想象不到其中恶心兼恐怖的邪术。 “老石,你还是祈祷自己最好不要见到吧。不行了,我又要吐了。”李予说着,忍不住又吐了出来。 柳茹梅打紧两人,“好了,不要打岔。神主的计划是毁掉他们用于制造邪术的药物,然后放火烧掉这里。” 巫术是通过药物未媒介,进行连通第四维度空间,制造出不属于这个三维空间的邪术。因为暗黑能量,所具有的力量远超三维,跨越这幅度,便等于拥有着至高无上的力量。生命,时间等都不能逃脱暗黑力量控制,它存在的是永恒。 第97章 源头万恶蛊药 听闻柳茹梅的解释,产生黑气控制尸体的媒介,是一种从尸体中提炼出来的药水。按照神主的计划,只要毁掉药剂,就能彻底消除尸骨活化的现象。 储备室内李予、白头发男子、西门石三人皆是面面相觑。 “我提议先救孩子,药剂什么时候都在,想要毁灭随时都可以。但是孩子不同,现在我们在这里谈论的时候,就会有百多个孩子被送进去喂活尸。”李予对白头发男子和西门石说。 但是,这两人都没见过活尸吃人的情景,自然想不到其中的恶心与恐怖,一时之间也难下决定。 “销毁药剂是当务之急,目前它们尚且在研究院里,如果不及时销毁,它们就会被转移,也许以后再也没有现在这样的机会销毁了。”柳茹梅心急如焚的说。 西门石转向白头发男子问,“老兄,你的意见?” 白头发男子考量着,冰冷的眼神在李予与柳茹梅之间来回扫视,然后他问柳茹梅,“药物毁掉之后,是否真的就能停止了事情的恶化?他们不会再生产药物了吗?” 柳茹梅坚决地点头,说,“肯定不会。” 原来生产这些媒介药剂,需要先取到四维空间的连通因子,血毒便是这其中的一种。但只是作为共震作用,通过人体产生类似通讯的效果。想要取得连通因子,需要制造一种临界状态,便是李予见到的虹吸现象,将三维和四维的边界模糊化,这样连通因子就能将黑气挤过边界进入到三维来。 巫术中称这种连通因子为蛊虫,又无数的生灵互相吞噬,由此产生怨恨的意志。但这种意志力积累到一定程度时,便会连通到四维空间去。四维空间中的无名黑气,可通过意志力的连接,寄予在蛊虫体液上。 研究院自是由巫族演化而来,只需将蛊虫的体液取出封存好,等需要时再注射到尸体上,就会让尸体产生活化现象。 柳茹梅这伙人从研究院叛逃而出,对这事情相当清楚。经过一番解释后,李予三人都已明白到毁掉药剂的重要性。 “也就是说,蛊虫产量很少,几亿之中也难出一条可以作为连通因子的。所以这批药剂想要再生产,至少还要等上几百年左右。”柳茹梅补充说。 “嗯,的确是需要毁掉它。”李予说,“但是我还是坚持我的提议。” “为什么?”柳茹梅不解,生气的问。 “听我解释,这次研究院并没有知道我们偷摸进来。但是内部已经知道有叛徒的事情,必定会严加看管药剂,我们需要找点事情,分散他们的注意力才行。” 西门石点头说,“李予说得有道理。去闯入地下室就孩子,这么大动静,一定会引来研究院的注意,而毁掉药剂的事情就轻松很多了。” “但是……”柳茹梅看了白头发男子一眼,希望他能支持她的意见,“但是,我们只有五人,怎么够分出人手?” “是四人!”西门石纠正说。 李予有点尴尬,“对不起柳小姐,你的监工同伴死了,跌入化尸场内,被注射了蛊虫的液体,化成一具骷髅。” “什么?”柳茹梅大吃一惊,也很生气,指着李予气呼呼问,“他是怎么死的,给我说清楚,他不会无缘无故跌下化尸场的。” “嗯,”李予内疚地点头,因为他的一时冲动,致使了同伴丧命,“你说得对,他是因为救我才跌下去。” “这么说是你害了他?”柳茹梅已经开始冒恼火了,眼睛瞪得老圆的。 白头发男子站出来,插入到两人之间,阻止他们的争吵,“你们都给我省省,现在不宜互相指责,人已经死了,肉体已被吞噬,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复活的。” “是啊,”西门石也赶紧打和场,“柳小姐你刚才不是说人手不够吗?现在我们先不论罪责,等处理完眼下的事情,再让李予负起害人的责任也不迟。” 柳茹梅激动得说不出话,最后哼了声,“人没了就等于失去化尸场的眼线,你们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计划的目的是销毁药剂,至于救孩子,只是起扰乱的作用。”白头发男子冷冷的说,似乎对于死人已经见惯不惯。 “嗯,”西门石符合说,“只要找到药剂就行。柳小姐,请你带路,我和你去销毁药剂,这位兄弟和李予去救孩子。” “不行,你这么老,我怕打不过守卫。”柳茹梅看着皱纹满脸的西门石,脸上露出不行两个字。 “我怎么就老了,自从复活后,我觉得身体不知道有多年轻。”西门石大声的驳斥。 “你才刚复活,那还惨,谁都知道血毒提供力量是有代价的,万一你在打斗时,突然昏死,我们岂不是都会遭殃?”柳茹梅的眼神更加鄙夷了。 西门石还想反驳,却见白头发男子按住他的肩膀,“柳小姐说的是,我们需要慎重考虑,以防万一,需要一次成功的将药剂销毁。这样吧,我和西门走救人的路,柳小姐你带着李予去销毁药剂怎样?” 柳茹梅看了李予一眼,“他的身子,怕更不是守卫的对手。” 西门石刚被柳茹梅嫌弃,心里不爽,当下便对李予说,“兄弟,你一定要证明给她看,我们的弱势群体也能做得到。” 白头发男子解释说,“李予多智,相信几个守卫难不到他。而吸引注意需要行动迅速的,以便能够长时间支撑下去,所以我和西门两个感染者比较擅长。” 李予点头说,“我没意见,柳小姐能信任我就行了。” 柳茹梅上下的打量着李予,依旧是满眼的嫌弃,不过随之也点头,“有这份自信,我倒要擦脸眼睛看看曙光骑士有何过人之处。” 四人分工完毕,分组各自离开储备室。白头发男子与西门石先行,因为他们都不熟悉地下室,而且还需要偷拿搬运工的衣服。幸好首要任务是吸引研究院的注意力而非救人。 柳茹梅和李予做了充分的准备,将微型的防身工具藏好,然后整理衣服向药剂储藏地出发。 一路上,依旧看见十多人一组的搜寻可疑分子的队伍四处找人。柳茹梅带着李予从他们眼前经过,鼻子下走过,这些人都没有注意李予的陌生面孔。 “去那边,这里全都是搜查队,都盯着我来看。”柳茹梅悄声地对李予说。确实,这些人看见前面的柳茹梅都忽略了她身后之人。 李予听从她,转向轮形楼梯,往下穿入到空寂的廊道内。廊道内有着数不清的房间,前后左右均间隔五米左右,像是办公的地方。 “这里是哪里?”李予好奇的问,他看见房间门牌上,挂着的是数字房间。 一般数字房间都是住人的地方。不过五米的房间确实不大,住起来人来稍稍显得有些狭小。而且在研究院内部,本来就地方少,不可能会将员工宿舍搬来这里。 柳茹梅瞥了李予一眼,“这些是尸体的房间,准备留给活化的尸体住的。简单来说,它们更像是棺材。” 李予吃了一惊,难怪看到的门窗全都用布条遮起来,原来是用来存放尸体的。 “他们一人一间房子?”李予心里盘算了一下,按照尸体的活动范围,五米的棺材显得有点大了。 像地下室的,那些升降尸体的平台,也就是半米宽。这个尺寸,刚好容得一具完整的尸体。 柳茹梅冷笑了,“呵,一人一间,你以为这里是黄泉旅馆吗?就算旅馆也有双人房。” “那得多少尸体放在一间房内?”李予略略吃惊,看像去整条廊道有五十来米,这种房子便有十间左右。 若以一间三人,也有三十人。但肯定不止三人,李予忖度一下,觉得一间房应该放得下五十人。也就是说活尸数量在五百人左右。 柳茹梅笑了,公布答案,“一间房子可以放下一百具尸体。一条走廊放在的是一千尸体,像这样的走廊有五十多条,也就是说这里存放这五万具尸体。” “啊?”李予眼睛都睁大了。 五万具尸体,竟然是这么多,简直比皇陵的泥俑还要多。如果这样的活尸被人操纵起来,绝对是一只可以横扫城市的可怖鬼兵。 在明靖墓园李予见识到它们的厉害,刀剑子弹都打不死,除了烧掉,否则散架的骨头还会动。幸好墓园里的尸骸不未被人为操控,看来是提早唤醒了它们。 两人迅速走过走廊,转入一处接近厕所的走廊,顺着指示的逆方向,跨入露天广场,绕过去之后便见到一条走廊内站着数十个守卫。 “接下来看你的啦,要从这里进去,我实在没办法。”柳茹梅对李予摊开手,无可耐何的摇头,眼神中充满着看笑话的意思。 李予从转角瞅了走廊里面一眼,四周全是封闭的,没有别的地方可藏,想要抵达对面的房门,必要先通过守卫。 “嗯,我在等信号。”李予淡定的说,似乎已经成竹在胸。 “你有办法了?”柳茹梅好奇的问。 李予摇摇头,“没有,不过我会随机应变,等会你就知道了。” 第98章 叛徒致命一击 在柳茹梅的指引下,李予被带到一处秘密之所,保险门前三十来个保安守卫,都配备着顶级防御装备。而他们要毁掉的媒介药剂就在通道的保险门后面。 柳茹梅作为研究院叛徒的一伙,清楚知道这些守卫的厉害,因此她要看李予的笑话,但是同时也不希望计划落空。 “我在等老石他们的信号。”李予淡淡地说,他不理会柳茹梅带着鄙夷的目光。 “哼,你给我听好了。”柳茹梅一点也不生气,“我不是神主,你的特殊身份并不会给我什么影响。” 李予嗤了一声,“我也没想过特殊身份,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对于所有的人都这样认为,他李予是天启四骑士的曙光骑士,与拯救世界并没多大关联。也许可以称为一厢情愿,李予不认为凭自己能拯救世界。 正说着,突然轰隆一声巨响,大楼发出微微的颤抖。 凭感觉声音是从废品广场那边传来的,这应该是白头发男子与西门石开始行动了。李予看了柳茹梅一眼,她在吃惊地盯着广场的方向,这时转过来向李予点点头。 这便是信号,要开始行动了。李予偷瞄眼通道内的守卫,他们竟然一点也不为爆炸所动,看来外界的动静干扰不到他们。 “怎样?刚刚不是满自信的吗?”柳茹梅悄声地嘲笑李予。 大厅这里的警灯全部都亮了,叮铃铃的警铃烦人的吵着,李予确实没有想到办法,此刻正凝神细思,只恐时间来不及,心里有点慌乱。 “我以为这些守卫会被吵闹引开,没想到他们……” 还未说完,柳茹梅忽然把手捂上李予的嘴巴,同时另一手压着李予的肩膀往下。李予顺势往下蹲,两人躲在休息长条椅子背后。 “嘘,”柳茹梅指向前面的通道,示意李予别说话,她把声音压得更低,“果然如此,他们过来转移药剂了。” 是错失机会了吗?李予心念猛转,顿时想到,这不是错失机会,而是机会来了。刚才他一直都在想怎么进入密室,却没想过从药剂会从里面出来。 现在,研究院的人转移药剂,正是将药剂从里面拿出来,半路拦截正是好机会。 “我想到办法了,等会他们取出药剂时,我们再行动,只要毁掉药剂就行,他们一定无法保护好的。”李予悄声对柳茹梅说。 “嗯。” 背后的柳茹梅应了声,看李予的眼神逐渐变化,变成冰冷如雪的寒光。 白色的研究人员在保安的护送下进入大厅,这下来的保安约有百来人,看来研究院方面也做了充分的准备。他们并没有被白头发男子和西门石的调虎离山之计迷惑,对入侵者的计划完全摸透,先进行转移媒介药剂。 “喂!”一声惊叫从长条椅子背后传出,顿时让保安卫队一阵紧张。 数百支枪指向了长条椅背,只见柳茹梅举高手,缓缓地站了起来。 “我是研究员柳茹梅,请不要开枪。” 躲在椅背后面的李予惊讶地睁着眼睛,却见柳茹梅转头对着他神秘一笑,然后调转手腕指着李予。 “这里有个入侵者,他躲在这儿,请你们一定要救我。”柳茹梅假装是被劫持的说。 顿时几个保安守卫迅速包抄向椅子后背。李予转身想逃,但还未跑出两步,就被迅速地给抓起来。他们给李予戴上手铐,由两个保安押着要将他送去审问。 “多谢你们。”柳茹梅对着保安卫队道谢。 “为什么?柳小姐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李予很是不解,大声地质问柳茹梅,如果不是被锁着,他一定会冲上去把柳茹梅打一顿。 却见柳茹梅对着他打个眼神,接着和前来的研究人员攀谈起来。两个保安强行的推着李予出去,扭着送往研究院的审讯室。 之前李予已闯入过一次,那是为了就关铭鼎,所以他深知去审讯室的路。离开大厅,李予便在心里想着办法,他想,自己不能就此被抓,任务还未完成。 这时外面已经乱成一团,不知情的普通研究人员到处散走,有的保安在维持秩序,有点保安奔走着抓入侵者。 押带李予的两名保安艰难地穿过人丛,不时还被撞一下,但并没有对两人造成干扰。两名保安好像受过专业的训练,对事情毫不慌乱,行走的脚步更是稳如泰山。 但是,李予却盯着两名保安腰间挂着的牌子。以他的判断,应该就是权限牌子了。 路过那条两侧满是房间的通道时,正好有大队的人乱遭遭地冲过来,就在此时,李予趁乱猛地撞中一个保安,一下就抢到了牌子。 两名保安并没察觉,正推开冲过来的人。李予拿着牌子冲向旁边的一间房,用牌子对着这些电子门锁刷一下,嘀一声门打开了。李予迅速闯入。两名保安已发觉,急着扑上前,李予猛地将门关上,嘀门锁上了。 “呼。”李予喘了口气,透过门的观察窗,看到两名保安准备用另一人的牌子,想将门打开。他得意的笑了笑,一拳击在门锁上。 咔嚓,电火花闪耀,电子门锁被破坏,保安刷牌子后却不能将门打开。李予对着门外挥挥手,潇洒的转身离开。 却在回头的霎那,猛然被震惊住。 李予转过身,在他前面是满满的诡异目光,发着幽森的黑气盯着他看。尸体,无数的尸体,已经完成活化的尸体,正被闯入的李予惊醒,逐渐张开眼睛。 “额咯咯……”低沉的喉骨在响动,它们的嘴巴里散出噬肉的黑气。 当即没有迟疑,李予回身就去开门,扭动门锁,却发现被破坏的电子锁,从里面也没法打开。李予惊恐地撇转头看,尸体正伸出手,一步步地摸近他。 两侧都是墙,幸好门的两边各有一扇窗户。李予立刻跑向窗户,拉开窗帘就看到两名保安拿着斧子,准备破窗而入。 李予愣了一下,保安看到他时也愣了一下。 下一秒,保安举起斧子,准备砍向窗户,李予却抓着窗户开关,猛地将窗户拉开。呼一声斧头夹带着厉风砍来,李予侧身惊险避开,斧子猛地砍中李予身后的活化尸体。 “让开。”李予叫声,从窗口腾跃而出,扑在保安身上,另一名保安上来将李予反手扭住。 李予正无法挣脱,却听到抓他的保安惨叫声,松开了他的手。李予抽身急忙往前逃开,回头一看,活化尸体已从窗户爬出,抓着保安猛咬。 另一名保安已被吓傻,惊恐地往后退着,而散走的人也被吓得停下脚步。李予看了看手里的牌子,也没想那么多,立刻跑去将所有的房间的门都打开。 瞬间整条走廊都布满活化尸体,然后带着黑气向走廊两端扩散,见着活人就咬食。前来抓李予的保安,见着这场景,都吓得扔下李予赶紧逃命。 李予顺利地跑回密室前面的大厅,柳茹梅和那伙研究人员已不在,密室的大门也被打开,守卫不知去向。 他冲进密室里,果然所有的冷藏架子已被清空,药剂已被带走。 原来柳茹梅是在利用他,想得媒介药剂,她就是个双面间谍。李予迅速循迹追上去,散走的人群为李予指出他们离开的方向。 追了两条走廊,看到前面一伙白色研究服的研究人员,正是柳茹梅他们。 “嘿,柳小姐,你是不是忘记带什么了?”李予大声的喊,掏出手里的牌子举高晃了晃。 这伙人站住,柳茹梅转过身来,疑惑的看着牌子。由于距离太远,她看不清楚李予手里拿的牌子是谁的。 她从怀里掏出自己的权限牌子,确认无误后,对身边的守卫说,“杀了他,不要让秘密泄露出去。” 守卫依言,对李予开枪。砰砰……子弹击飞在耳际,李予急忙闪入旁边的门框躲藏。 正在这时候,白头发男子和西门石也赶过来,看到射击,躲在走廊的墙后面。 “李予,拿到药剂了吗?”白头发男子大声的问。 “还在他们手上。”李予从门框露出半只眼睛去看,立刻有两颗子弹击在门框边,吓得他赶紧缩回脑袋。 但是也看清楚了,靠着守卫的阻击,柳茹梅正和研究人员离开。 “他们要走了。”李予对走廊后边的两人喊。 西门石从一角处冒出半边身,这角度刚好和门框相对,李予能看清楚。他对李予打个手势,意思是让他去追柳茹梅,他和白头发男子来拖住守卫。 李予点点头,同时也对西门石打个手势,说可以利用活化尸体。 两边确认行动方案后,白头发男子率先行动,凭着血液带来的力量,子弹几乎无法追上他的速度。眨眼,白头发男子就已到了守卫前面,和守卫混战在一起了。 西门石也迅速冲上前来,带着李予越过守卫的防线,李予继续往前面去追柳茹梅。西门石回身,去调度活化尸体,准备利用研究院的生化武器来攻击研究院的防御,以彻底将研究院毁掉。 第99章 毁灭研究院辉煌 大量碎石乱飞,稍有不慎就会被小石子击中身亡。但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乱石中混杂的子弹,速度远比小石子快,根本无法可避。 被西门石送到研究院守卫的后面,李予还是没法正面和研究院的人抢药剂,他现在的能力和普通人无疑,不可能避开子弹。他只能远远地跟着后面。 但西门石为李予抢到了一枪枪,只要找到机会,还是有可能将他们拦截下来的。 从研究院大楼的西面一直跟到东面,柳茹梅好像故意放慢脚步,虽然子弹横飞,但是每次李予都是能看到柳茹梅最后消失的影子。 研究院的一伙人转上楼顶,从上面准备搭乘直升机离开。 突然,一枚小型**轰击而来,正中楼顶的直升机,顿时整架直升机都炸的粉碎了。研究人员当即愣住,抬眼往远处看去,却见天空中盘算着两架银色的直升机,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 李予盯着天空的直升机时,也是一愣,竟然是神道院的,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哒哒哒……两架直升机开始朝楼面的研究人员扫射,同时架起小型**。一位神道官拿着喇叭对他们喊。 “我们以掌握到重要情报,这些箱子里面有严重的违禁药剂,请立刻配合管制处进行调查,否则立刻当场处决。” 然而研究人员并不甘心媒介药剂被抢,他们立刻向直升机还击。而柳茹梅似乎也成为他们的头目,喊一句从大楼里躲,竟然带着几十人撤出来,向着楼道内杀过来。 但楼道内,李予正防守着,靠着一把机枪,虽然没能追上前,但防守还是可以的。几个冒失冲上来的研究人员被阻杀在楼道入口处。 “放弃吧,柳小姐,你是没法从这里逃出去的。如果你还不醒悟,就等着和药剂一起毁灭吧。”李予边射击边大声喊。 实际上他也支撑的非常辛苦,若不是对方不明情况,齐齐冲上来,就会发现他枪里的子弹根本不够打死全部人。那样的情况,李予可能会被对方活捉住。 却听见柳茹梅已被气得无法冷静,在对面大声回答,“休想!我一定会将药剂带出去的,你给我等着。” 由于研究人员放弃投弃投降,在直升机的机枪扫射之下,已死伤过半,剩余的渐渐退缩到楼道口处,和柳茹梅这边的汇合。这样已经退无可退,在楼道里有李予守着,再往后会被李予打死,而向前一定会被直升机机枪直接扫射。 就在李予快要没有子弹时,心急的得不知道如何阻挡,突然柳茹梅大声地喊投降。 围在一堆的研究人员齐齐丢下手里抢,李予从楼道伸出头看,只见柳茹梅带着人提着药剂走向直升机前面。 直升机停止扫射,徐徐地降落到楼顶上面,司务长陆水佑带着人从飞机上钻出来,他被感染了,整张脸孔看去毫无人色。 “哈哈,我已经没有子弹了,如果你们再坚持一会,说不定就能从我这里逃出去,你这**还有脸说自己聪明。”李予从楼道内出来,一番嘲笑,同时扣动机枪扳机。机枪发出“率率”的声音,表示已无子弹。 柳茹梅却没理会李予,带人将手里的合金箱子整齐的横放在陆水佑前面。陆水佑挥一下手,让部分管制卫队先上前将全部研究人员控制住,然后瞥了一眼箱子,叫人打开来检查药剂。 李予注意到柳茹梅脸上勾起一抹神秘笑容,顿时觉得不妥,便对陆水佑说,“司务长大人,请让研究员来打开,免得对方耍诡计。” 陆水佑不带好脸色看着李予,“诡计,可笑。现在他们还能耍什么诡计?李所事,你不要妨碍我执行公事,之前你就是乱动破坏我的布防线,才使得廖明医生被抓走。” “你……”李予紧紧地握着拳头。 说起这事情,李予就来气。当时明明是管制卫队不堪一击,面对异变的感染者,对方轻易就能将卫队的所有人都杀死。甚至陆水佑当时也被劫持,差点就被感染者玩死。要不是李予及时出手,陆水佑现在还不能站在这儿。然而当时陆水佑竟然还恩将仇报,对着被打败的李予的心脏开了一枪。 “好了,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先处理这些药剂吧。”神道官过来打和场。 现在李予也失去了血液的力量,想从众多管制卫队中暴打陆水佑一顿是不可能的了。李予强压着心头的怒火,静静地站在一边。 只见管制卫队上前,将装着媒介药剂的合金箱子打开,顿时一排整齐的绿色液体分上下两部分,嵌在箱子的泡沫里面。 这就是研究院的全部辉煌,几百年来,研制出几乎可以毁灭整个城市的生化武器,如果不是被不法之人利用,说不定可以为医疗带来巨大变化。 “现在证据确凿,你们还有什么话可说?”陆水佑严正言辞的问研究人员。 “没有。药剂已经交给你们,任凭你们怎样处置!”柳茹梅迎上陆水佑的目光,一点也不慌,倒是让陆水佑有些心虚。 陆水佑看了看神道官。 神道官对他说,“司务长,这种东西不能留下,现在死人不死,不知道变成怨灵还是什么东西。它们能使尸骨从坟墓爬出来,活了这么久,即使是圣战是也没见过如此恐怖的东西。” 陆水佑点点头,然后宣布,“当场销毁,不能让这种东西害人。” 两名管制卫队抬着灭活器出来,将媒介药剂取出来,扔进里面去。不久就有绿色液体流了出来,但几乎淡如清水了,是失了活的生物废液,不能产生任何的药剂效果。 然后另一箱也被打开,同样的处理方法进行销毁。十来箱的药剂很快就被打开六箱,剩下四箱销毁也是转眼的事。 李予一直都在默默地看着柳茹梅,他觉得她应该没有这么简单,她的镇定总让人觉得藏着阴谋。 这时,柳茹梅也发现李予在盯着她,淡淡一笑,“刚才我知道你没有子弹,但是我没冲进去,怕他们投**。你放心好了,我不会乱来的。” 真的吗?李予心里在发问。柳茹梅这个女人,从见着他们时,就开始设计自己的计划,假装是在帮他们,实际上还是利用他们制造混乱,然后转移媒介药剂。 想到这李予觉得不妥,说不定柳茹梅背后的一伙人会在中途拦截抢走药剂。但是,药剂现在就被销毁,她为什么还是这么镇定? 管制卫队前去打开第七口箱子时,突然变数突起,只见箱子刚打开条裂口,里面嗤的一声气压冲出。随之一股绿色气体冒出箱口,开箱的管制卫队首当其冲,吸进少量绿色气体之后,身体顿时出现变化。 无形的漩涡在胸前乍开,像无底洞吸纳无形的黑气之气。阳光下竟见管制卫队皮肤下面像无数小虫钻动,无数突起游走全身上下。 “啊!”管制卫队发出惨叫,口角耳鼻都渗出鲜血来。 “怎么会这样?”陆水佑大惊失色,连连往后倒退。 李予察觉绿色气体还在蔓延,急忙慌叫,“气体有毒,大家屏住呼吸。” 前面的管制卫队已有几人吸入绿色气体,顿时被黑气侵入身体,吞噬血肉,渐渐地露出白森森的骨头。 剩余众人赶紧捂住口鼻,撤往直升机后面。幸好机翼还在盘算,大风阻止绿色气体向这边蔓延。 却见柳茹梅带着研究人员,将看守的管制卫队打伤,扔进绿色气体范围内,然后不慌不忙地打开其中一个箱子,取出过滤口罩戴上。 “这女人果然阴毒,后面藏了一手,别跟她废话,赶紧将大楼轰掉。”陆水佑在直升机上对驾驶员说。 但是直升机还未起飞,只能用机枪进行扫射。 柳茹梅在剩余半数的研究人员的保护下,带着剩余两箱媒介药剂钻进了楼道内。 李予等所有的管制卫队都等上了直升机上,直升机徐徐地起飞,离开楼顶大概二十来米,将所有的**都发射出去。 轰隆隆!整个研究大楼都被翻转了,碎石纷飞中,楼顶全部倒塌掉,泄漏的一箱药剂和蔓延的绿色气体都被掩埋。 “陆水佑你个大混蛋,那个女人都逃走了,你还下令炸毁楼顶?”李予看到被炸楼顶时,才知道陆水佑又犯下错,他在另一架直升机上,只能向对面的直升机大骂。 这药剂已经泄漏,炸毁并不能让它失活,反而会造成更大面积的扩散。以后这里便是危险的生化地带,所有经过此处的生物,只要是活物就有可能被来自四维空间的黑气入侵。 但是事情至此已不能挽回,只能趁着绿气大型扩散前,将废品处理广场的地下室的孩子先救出来。 白头发男子和西门石已经将研究院的卫队撇在,早在广场上等候着。直升机飞过去时,李予在直升机上看到两人在广场内和搬运工大战。两人都是感染者,凭着血液给予的力量,身形倏忽腾走几乎只见影子。那些搬运工纷纷被踢开。 这时候直升机也替他们掩护,朝搬运工扫射,顿时搬运工四散逃走。 第100章 撤离死亡地带 清扫出场地后,两台直升机护在左右,废品广场内,数百的搬运工莫敢近前来。 李予从直升机下来,白头发男子和西门石两人迎上前来。另外神道官也带着十个管制处的人下来,都在地下室入口边沿站着。 “李予,那个女人骗了我们。”西门石上前拍着李予安慰说。 但是这事李予不想再提,他本来就对柳茹梅没什么好感,骗与不骗都伤害不了他的感情。不过还是让她不两箱媒介药剂给抢到,倒是让李予生气。 “怎么?探查过地下室下面了吗?”李予着急地问,“时间不多了,楼顶处有个药剂箱泄露,不久就会扩散到这里。” 西门石擦着满额的汗水,他刚复活,身体还不是很适应血液的力量,“没有咧。我和这位白发兄刚到这里,就被发觉,想来应该也是那个女人设计好,等着我们过来闹事。” “没有抓到她吗?”白头发男子冷冷的问。 “嗯,被她逃走了。而且还带走了两箱药剂,有点失算,她好像知道我们会在楼顶等着她似的。” 李予此时不想浪费时间,招呼众人下地下室去。他们边走边说,进入长长的楼梯,通道内的人已跑光,一路没有阻拦,很快就到了停放尸体大石台。 “就是这儿,从这儿下去,到地下室第二层,顺着路到中心处,那儿便是化尸场。”李予给众人指着路。 十多商议一会,决定分作三队。一队在第一层搜索,二队和三队去下面救出小孩。按照预估,下面可能还有数百的搬运工,而且还有数目不明的研究人员。这些研究人员本来战斗力不强,但是他们手里有媒介药剂,随时都可能活化尸体,也是不得不防。 三队人分配妥当后,李予和白头发男子一队,作为先锋先行探路。神道官和西门石带一队在后面接应,另外留下管制处的队长带两人搜索第一层地下室。 “李予,你是不是好奇神道院的人为什么会在楼顶上面出现?”前往化尸场的路上,白头发男子忽然问起这个问题。 确实是让人怀疑,但李予也猜到了。因为白头发男子去了一趟神道院,应该就是那时候和首席说了,然后早作准备在研究院来接应的。 其实,白头发男子也是从柳茹梅处得到消息的。 “我知道你早做好安排,这一路来,我都有感觉是你暗中在引导。”李予看了白头发男子一眼,对方的脸冰冷如霜。 “不错。但是你知道吗?这是柳茹梅告诉我的。” “什么?”李予突然站住,不可置信的看着白头发男子。 “起初我也曾怀疑过,是否她的话是真的,现在看来其中有些假的成分。她和首席说,研究院在进行违禁研究,但她并未清楚具体细节。” “现在你是清楚了,她早就知道,而且还暗中进行算计,让一切都由研究院来承担,而她则收获了胜利。”李予愤怒地盯着白头发男子,如果他不相信柳茹梅说的,为什么不亲自去和她毁药,而按照她的计划来进行? “是的。”白头发男子有点内疚的说,“我们都被她骗了。” 这时候西门石已经从后面赶上来,看到两人在一边说话,急匆匆地跑过来,“喂,你们,上面说药剂扩散迅速,得赶紧行动啊,没多少时间了。” 李予冷冷的看了白头发男子一眼,自顾着往前面走去。 突然,前面的暗角人影闪动,立刻砰的枪声,一发子弹射向李予的胸膛。李予正吃惊着,白头发男子大叫声小心,猛扑过来,一下将李予推开去。 “噗。”子弹准确无误地击中白头发男子的胸,他吐出口黑血。 西门石举手就是一枪,将偷袭的搬运工击毙。 “你怎样?”李予盯着眼前的弹孔,吃惊地问白头发男子。 白头发男子摆摆手,冷冷的说,“没事,还死不了。这点伤对我来说,不过是皮外伤,不要停下,继续前进。” 李予点点头,也没多大注意。 一队人继续往化尸场走去,途中又数次遇到搬运工的阻击,不过都被西门石打死。西门石的枪法可谓神枪手的精准,特别是在黑暗中,几乎不用看,凭枪声的感觉开枪一枪毙命。 不久他们就到了化尸场。 研究人员都走没了,只剩许多的尸体和腐骨在咬噬绑在架子上的小孩。众人烧起火把,竟也不能驱散尸体,只好放弃绑在架子上的孩子。西门石在一处地窖中发现三箱未开的媒介药剂,另外还发现另一个地窖还有几十个活的孩子。 众人将孩子救出来,在化尸场四周布下**,然后匆匆地撤离。但是,还未跑出滑梯的通道,突然上面出现百来个搬运工,拿着枪射击,他们完全被压制住。 研究人员将媒介药剂注射进搬运工体内,然后从滑梯上扔下来,顿时李予他们都就被活化的尸体包围了。 几人边打边撤,退回到地窖内。这些活化尸体打不死,也没法焚烧,只有使用银来冲散黑气。可是他们都没有带银的子弹,被困在洞里,依靠滑轮床来挡着汹涌而来的活化尸体。 “怎么办,怎么办?我们太大意了,以为他们已经离开。”西门石慌乱中想扔下孩子逃跑。 本来要是没带着孩子,他们可以突围,因为西门石和白头发男子都不惧普通的子弹。这也是因为化尸场内有活化尸体,所以搬运工也没有使用装银屑的子弹。 李予在旁边想了想,对白头发男子说,“现在孩子太多,想要正面突围是不可能。我们已经装好**,唯一的办法就是赌上被埋的危险,将化尸场炸了,也许有办法。” “也许?李予,你能不能给个肯定,我们会不会被活埋的?”西门石紧张地看着李予。 却见白头发男子点点头,“只有这样了。”说着他拍了拍爆破队员。 爆破队员举着手里的***,大声喊,“都躲藏好,我要按下去了。” 只听见震天裂地的,轰隆!簌簌碎石从头顶砸落袭来,李予他们分开躲在几张滑轮床下面,用手撑着床板,依旧被石头敲得手麻。 巨响过后,电源被毁掉,四周都黑得不见五指。管制处的人打亮手电,勉强照出外面,还好地窖比较坚固,只是震落部分洞顶,基本是完好。众人也都安然无恙。 再看地窖的门口,已经完全被碎石堵死,估计整条通道也被碎石塞满了,看来他们被封在这儿。 “唉,你个臭小子,看你干的好事。现在我们想出去都难,等死吧,上面药剂扩散,直升机就会飞走。”西门石叨叨地骂着。 李予捏了下自己的肩膀,刚才两手一直撑着床板,手臂都震得发麻不已。 “别慌,”白头发男子站在洞口边用手摸着碎石头说,“这些石头不过是砌上去。” “那又怎样?我们几个都不够十个人,能将整条通道搬开吗?”西门石暴躁的大叫着。 但是,李予却明白了白头发男子想说的话。因为地下室不是建在矿洞内,所以石头只是从外面运进来,然后砌成化尸场。因此,洞内的石头并不多,堵在洞口的可能就混合着泥土的半堆而已。不用他们出手,只要白头发男子和西门石两个感染者发力,轻易就将洞口的碎石撞飞。 听闻西门石无理的叫喊,白头发男子也不想多解释,站起来直接一脚,轰隆一声,碎石堆动了动。 西门石看着,愣了,此时他脑子还未转过弯来。 白头发男子举起脚又是狠狠的一脚,轰的一下,部分碎石被击飞出去。西门石已经明白,也学着举起脚。两人一下一脚的清理,几分钟之后,被碎石堵住的通道现出个半人大的小洞口。 西门石和白头发男子两人先爬出去看情况。整个第二层大洞已被炸踏,碎石将化尸场掩埋了,从洞口处出现连接通向地面的出口。 神道官带着两人正守在地窖通道外的口子处。他们听闻这边的动静,就赶过来看,还以为是活化尸体爬出碎石堆,正准备填土掩埋。却不想见着西门石和白头发男子出现。 接着李予带着孩子一个个地爬了出来。带出全部孩子时,地面上药剂已扩散到废品处理广场,铺天的绿色气体掩盖而下,似乎乌云压顶的姿势。 但是,救出孩子后还面临着一个问题,这几十个孩子,两台直升机没法接着走,运两趟已是不可能的。 众人正在踌躇时,突然研究院首席亲自带着大队的人赶来。数十辆卡车浩浩荡荡地开入废品广场内,扔下一套套的防毒设备,给几十个孩子穿上,然后上了卡车。又浩浩荡荡地撤离出研究院去。 “首席大人,这里的药剂泄漏的毒气还能不能治?”李予和首席同坐一辆车,便问首席。 首席盯着窗外漫天扩散的绿色气体,淡淡的说,“但愿没有飘出市中心去。” 这意思是说毒气不能治,只能看运气,它扩散到多远就看药剂的挥发多厉害。幸好只是一箱,李予暗暗的想,要是和那两箱同时泄露,那半个甄城都得成为鬼城。 第101章 疑问幕后主事人 自研究院救出被囚禁的感染小孩后,李予的感觉心事了却不少。此时也通过柳茹梅口中得知,恶意传播魔鬼病的,是研究院的叛徒,心中仍旧是积郁着愤怒。 大队人马返回神道院后,首席希望李予以曙光圣骑士的身份参加消灭感染源的会议,但是李予拒绝了。 没有找到廖明,血毒感染是没法阻止。李予不想与他们多说,只身上路寻找廖明。 首先,他得确认一件事情,这伙研究院叛徒的神主,是不是就是王辉雄的弟弟王辉熊? 当初王辉熊实验的时候,最早接收到四维空间的信息,这也是他为什么知道天启四骑士的所存下的血脉。一手安排了四人到医院做殓所事,目的是为何? 李予乘车赶去医院,见了王辉雄。 乔安医院已今非昔比,短短的十多天,王辉雄整个人都已黑发转白,原本圆润的脸也松弛了,还堆满皱纹,躬起背老态龙钟的样子。王莉美在一旁伺候着他,递茶递水喝擦嘴角。王辉雄就像中风的样子,手颤脚颤的,虽然说话还是很顺利。 但见着李予,王辉雄整个人就抖了起来。 “嗯嗯,走开,不要过来!”王辉雄撇过头去,推着轮椅赶紧逃跑。 王莉美看着他直摇头,“唉,不好意思,我舅舅他被吓得落下后遗症。” 李予也有点内疚,不过事情发生得有点无奈,他并不想这样,“不怪他的,能活着就好。” 王莉美眠了下嘴唇,眼睛露出甜蜜的笑意,“对了,李予,你还好嘛?” 李予轻轻的摇头,“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多到有点让人接受不了。”他捏着鼻子吸了下,“先是医院遭到魔鬼病侵袭,最近明靖墓园有发生可怕的异变,还有研究院泄漏毒气……我感觉末日快要降临。” “我都知道了。”王莉美点点头,身子向着李予靠近去,举起手去撩李予的脸,但是李予后退一步躲开了。 “你干什么?”李予吃惊问。 王莉美幽幽的叹出口气,“你活着就好,我也没什么要求的。” 他的目光扫视在她的脸上,却见她低下头去,刻意避开他的目光。他定定地盯着她,好久,才舒出口气。 “毒气不久就会扩散到市中心,医院距离市中心很近,你打算怎样?留在这儿已经不安全了。”李予目光越过王莉美,看向后面的门口,王辉雄正悄悄的躲在门后惊恐地看着他。 “我打算和舅舅离开甄城。最近尸鬼昼伏夜出,就算毒气没扩散,也住得不让人安心的。”王莉美轻轻的说。 “嗯,这样也好。”李予点点头,“今天来我还有件事情要找王主任的,不过看到他这样,恐怕不能给我答案了。” 王莉美却抬起头,眼睛盯着李予,“什么问题?” 李予看着她,犹豫了下,才说,“你的父亲王辉熊。这个问题也许只有王主任才答得了,是关于我们四个殓所事的事。” “我父亲怎么了?”王莉美吃惊的问。 李予看着她,感觉心情有点沉重,到底该不该告诉她呢?思考片刻之后,他决定还是告诉她真相。 “你的父亲没有死,这次魔鬼病的扩散,是他一手策划的。”李予盯着王莉美淡淡的说。 王莉美噗的笑了,“我还以为你没有发现呢。其实,那晚见到你之后,父亲就来告诉我了,你将是拯救世界的英雄。” 什么?李予突然感觉脑子轰的一下,怎么也没想到,王莉美竟然一直都知道她的父亲王辉熊没有死。这怎么可能?瞬间就让李予接受不了。他又被一个女人骗了,还被骗得如此的彻底。 一连数步的后退,李予直接撞在墙上,一口气堵塞在肺里难以呼出来。 “你怎么了?”王莉美关心的上前。 但是李予一把将她推开,差点就像碰到脏东西一样无法承受,“你走开,走,走得越远越好。” 王莉美惊愕的退了两步,却没走开,也没说话。 李予的脑子还在剧烈震荡中,一月前的事情渐渐浮现脑海,缕析出整个事情真相。 没想到王莉美对他突然的态度转变,竟然是这样,原来是她的父亲王辉熊告诉了她,他是个救世主。他还以为是——李予惨然一笑,内心一阵伤痛。 整个事情就是个局。王辉熊亲手安排了一切,从他进入甄城开始,不,应该是从他考试的时候开始,王辉熊让他顺利通过了考试,李予渐渐就变成了他的棋子。 “为什么?”李予突然冲着王莉美大吼,“为什么你没将事情告诉我?” 王莉美惊吓的缩着手,被吓得不敢说话。却见王辉雄推着轮椅的轮子,从门后冲出来,一下拦在王莉美前面。 “恶魔,我不准你欺负她,你给我走开,走开。”王辉雄挥着拐杖去打李予。 李予一点也不觉得痛,他定定的站住,紧紧地握着拳头,眼睛射出愤怒的目光。若不是最后的一点理智,说不定他会将对王辉熊的恨,发泄到王莉美身上去。 “王莉美,你给我记住,以后我再也不会认识你。” 说完,李予转身匆匆地跑下楼梯了。 王莉美在后面追着他,但是李予走得很快,王莉美没有追上。直到她的声音消失在后面,李予才闷闷地舒出口气来。 说到底,若不是王辉熊随意的散播魔鬼病,李芷晴也不会被天雷轰中,也就不会死去。现在李予的脑里满是李芷晴的笑脸,和她最后伸手的那刻,湮灭在火球里时的诉求眼神。他心情坏透了,狠狠的发下誓言一定要让王辉熊付出代价。 出到医院,就见到有辆出租车停在医院门边,西门石倚在车旁抽着水烟。 看到李予出现,西门石立刻放下手里的水烟筒,走了过来。发现李予一脸愤怒之极的样子,打趣的说。 “哟,大少,谁惹你这个曙光骑士了?” 李予瞥了他一眼,反手将西门石推开一边,“我现在心情很不好,你别再拿我开玩笑。什么狗屁的曙光骑士?这都是王辉熊设的局。你相信他了吗?” 西门石赶紧摇摇头,“唔……不信。不过我相信你这家伙,最近有什么打算?带上我一个。” “没有。我说老石你不待在神道院,跑出来干什么?”李予不耐烦西门石的纠缠。 “喂你这家伙,是不是忘恩负义,帮你毁了药剂之后,翻脸就不认人了?”西门石收起笑容,认真的脸看起来特别严肃。 “嗯,我还真打算不认。”李予噗的笑了,“天下间就你老石最懂我的心,现在我正缺个帮手,你就自动送上来了。” “呸。以后找你谈事情,我还得看黄历出门呢。” “生气了?开个玩笑嘛,出生入死的兄弟,还给我这脸看,是不是人啊你?”李予看着西门石的老脸满是不高兴,拍了拍他的肩膀。 “得了。某人不高兴,还说别人心胸狭小。” 李予哈哈一笑,也不计划,拉着西门石上了出租车。 在车上,他把王辉熊当他棋子一样的事说了一遍,让西门石评评理,王辉熊到底该不该死? 虽说研究院在搞生化危机,但就算再怎样,王辉熊也不能拿别人的性命开玩笑。两次扩大魔鬼病感染,死了多少人,一点也不在乎。王辉熊只要把研究院毁灭,付出任何多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这样的人到底该不该死? “嗯,他确实做得过分了。”西门石点点头,“不过,或者他也有苦衷。就像五年前的城郊的那场大火,如果不放,感染扩大死的人就不止那个数了。” 李予一拳打在车门上,心里满是不服,“是吗?那你的妻儿呢?” 一句话顿时把西门石给噎住。车内安静下来,两人沉默不语,各自望向窗外。但是,过了一会,西门石却又转头过来,对李予说。 “虽然我恨那放火的人,但是,没见过魔鬼病肆虐的海岸大陆,又怎会理解魔鬼病扩散的后果?” “但是这事情能放在一起比较吗?王辉熊那是天杀的罪恶。” “嗯,我认同你的观点。他阻止得了研究院,却防不住身边的人,没想到最后药剂还是给那女人给夺走,事情还远未结束。” 李予认真的想了想,忽然记起一事,“夏天霸是研究院幕后其中的一个主,他不可能会把研究院毁掉。王辉熊想毁掉药剂,不可能让别人给抢走。这柳茹梅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抢走药剂?” “不清楚啊。那女人心思深沉得很,谁能猜得透她在打什么主意?也许,这背后还有一股暗藏的力量在操控。” 神秘的力量,模糊的迷局。隐藏在四维空间的魔鬼想冲破牢笼,现身大陆之上。到底是谁在摆布着一切?毁灭和重生所得的力量又来自哪儿?一切都无法清楚其背后,所想得到的是什么? 李予看向窗外,天空的黑烟遮天蔽日,曙光到底在哪儿?甄城的人渴望曙光初现,所以才有曙光骑士,但是,李予心里迷惘,他到底能不能给他们带来曙光呢?但是谁又能给他带来曙光?李予的心沉入浓黑的云层里。 第102章 沉寂幻觉再现 黑暗房间内散发着一股臭味,腐臭,悬空滴着黑色涎液。嗒吧,嗒吧,涎液滴落在地板的断手上。 赫呼……轻微的喘息声。 忽然遮住窗帘的布被拉开,阳光照进了房间,立刻一阵窜动奔走,很快就安静了。 有张脸孔贴在窗玻璃上往里面看,漆黑的眼珠子,四处的瞄着,然而房间太暗什么都看不清楚。 “怎样?有人在里面吗?”门外他的同伴问。 “黑糊糊的什么都看不清楚。要不进去里面看下?”趴在窗边的男子说。 他的同伴点头。 两人扛枪,踢门闯进了房间去,两道手电在房内快速搜查着。赫然照见地上的尸体,两人都悚然一惊。其中一人上前去查看。 “死了,刚被咬的,我们来迟了。”查看的男子说。 “注意点,尸鬼应该还未走远,我们得小心。”另一个男子拿着手电在房间的暗格里查看。 踏踏……走廊外面传来匆匆的跑步声。 两人愣了一下,然后迅速跑出房间,顿时看见尸鬼追着几个人。两人没有迟疑,立刻举起枪射击。 砰!篷银屑炸飞充满整条走廊,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追在后面的尸鬼接触到银片,立刻燃烧起大团的火焰。它们很快就都变成了灰尘。 “喂,你们怎么搞的,死了几个人?”两男子其中一人接住跑过来的同伴问。 “死了,都死了。”回答的同伴慌张地举起手上的枪,对向他身后的同伴,可是还是太迟了,身后的同伴猛扑上去,一口咬住了他。 两名男子悚然一惊,还未明白发生什么事情,只见他们的同伴又扑上去,对着两人下口了。其中一人费尽最后的一点力气,举起手里的枪,砰……子弹射进天板上,没有炸开。 …… 鲜红的血液顺着走廊的坑道流入房间,只见黑暗中伸出条黑色的舌头,在门边舔着血液…… 黑暗里亮起两只红色的眼睛。 “哈哈,我的孩子们,好好的喝吧,等你们长大了,这个世界就是我们的了。”粗鲁的嗓音似乎是在骂着一般,黑暗中现出一人,穿着黑色的大衣,横肉长满的脸上留着条伤疤。 这人走出来的时候,尸鬼自动让开,似乎很害怕这个男人。 ***在走廊的护栏边,往远处望去,正好看见黑烟下的城市西部。他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下,然后举起手,勾动手指示意将东西带出来。 便见着两个感染者推着一张轮椅,走出房间,来到男人前面。 轮椅上坐着的人,赫然就是医生廖明。 “你看那边,城市的罪恶已遍布上空,人们生活在黑暗之下,只有释放仇恨,才能让城市回归到初始的自然之下。”男人感慨的说。 但是廖明被绑着塞住嘴巴,说不得话也动弹不得。 …… 汽车猛地刹住,李予和西门庆走下来,四周的看了看,残旧的大楼耸立在两人前面。周围都是萋萋晏草,远处是高大的森林,延绵好几里。大楼藏在这儿,显得很秘密。 楼里传出来唬人的嚎叫,好像野兽,又好像人的惨叫。 “走吧,进去看看。”李予拍了拍站在门口发呆的西门石。 两人并排的往大楼里走去。 推开半倘的门,一股陈腐的气味扑面而来,李予在鼻子前面扇了扇,扫开面前的腐臭。西门石拿着水烟筒吸着,径直走进去。 大厅里到处都是零散的肢体,有些已经腐烂,蛆虫在肉里钻着。 暗处的角落一阵阵老鼠蹿动似的响动。 “看来他们没有带走尸鬼。”李予盯着暗处角落,看不到躲在里面的东西。 西门石依旧不说话,眼睛看到大厅上面,架在两条楼梯间的走廊,上面有些闪闪发光的东西,看起来就像是银屑。 这时,李予也看向走廊上面,“有人比我们早的来过。” “城市清理人。应该是自发的民团,灾变之后,很多人为了自保组成了灭尸鬼的小队,对付这些东西。”西门石沉沉的说。 “为了生存,死活都不知道。”李予哀叹着。 两人向前面走去,不约而同地分向两边楼梯,李予往左边走上去了,西门石往右边走上去。 李予一路快速上楼,手电在走廊的通道四处照着,顺着门道走进一间较大的房间。床和各种家具堵塞在门口处,但都被破坏了,露出个很大的缺口来。他侧身从缺口处进入。 手电猝然照到一个人影,李予被吓了一跳,赶紧停住脚步细看。 只见那人披着脏污污的长发,跪坐地面一动不动,好像死了一般。李予捏着手电小心翼翼地靠近去,忽然听到轻微的嘀嗒声,不是从前面的人影传过来的,而是他的身后。 李予回头一看,只见门框上面爬着一只尸鬼,因为它躲在墙上,所以李予进来的时候没有看到它。 此时它正睡得香甜,黑色的涎液从嘴巴里流下来,滴在门框边的家具上面。这些被遗留下来的尸鬼都进入一种半休眠的状态,以减少消耗,等待活人的到来,给它们补充血液粮食。 看到尸鬼在半休眠,李予心里安定了一些,他小心地挪到前面去看,却发现跪坐在地面上的也是尸鬼,半闭着眼睛,对手电光没有反应。 尸鬼除了被烧死之外,还有一种死法,就是被切断脑袋和心脏的联系。一旦没有心脏供血,脑子就不会指挥手脚去行动了,和死基本是一样。不过只要心脏再次和脑子连通,它们还是会复活过来。 正看着,突然尸鬼睁开了眼睛,冲着李予展开一抹笑容。 “呼……”李予惊得跌在地上,手电筒也摔在地上。他赶紧捡起来,照往前面去,没错,尸鬼已经苏醒过来了,眼睛露出饿殍的目光。 “老哥,你来找我了?”尸鬼张开嘴巴,竟然发出李芷晴的声音来。 “什么?”李予惊疑未定,认真的看着尸鬼的脏污污的脸,虽然是个女的,但还李芷晴比起来还差很远。 他确定没有听错。 “是我啊,你不认得你妹妹芷晴了吗?”尸鬼又说了,还是李芷晴的声音无疑。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李予感觉自己出现了幻听,他盯着尸鬼的脸,都能盯出水来,还是没能从这张脸里看到李芷晴的样子。 尸鬼张开手,忽然做出个李芷晴惯有的动作,“老哥,背我走。我们离开这里。” 李予怔了一下,怀疑中感觉有点不对劲,心里开始怀疑眼前的尸鬼是不是李芷晴。上次在明靖墓园里,见过的复活魔鬼说,李芷晴没有死难道是真?李予心里自问着,越想越乱。恍惚间好像看到前面的是李芷晴。 她的虚影和尸鬼重叠在一起,然后变成了活生生的样子。 李予心中一动,不自觉的张开双手,向着李芷晴抱了下去。 眼看两人就要抱在一起,尸鬼忽然伸出舌头,舔着嘴边的涎液,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然后往李予的脖子上咬下去。 “喂!”突然有人大叫一声。 李予精神一震,眼前的幻觉消失不见,不禁惊讶的看向即将包入怀里的李芷晴,猛然发现是尸鬼,当即惊得抽身向后。 但是眼前的尸鬼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苏醒过来的迹象。 砰,西门石打出了一发子弹,篷的一团火焰将尸鬼焚灭掉。 “呼,”西门石吹去枪口的烟雾,将枪收回腰间,“你这家伙干什么?看到女的就忍不住了,要动手动脚吗?” 却见门框上趴着的尸鬼被子弹声音惊醒,然后发现门口处站着的西门石,伸出长长的手臂,长尖甲的指尖就往西门石的脑袋戳去。 “小心。”李予已发现,大叫一声,同时拔出枪对着门框的尸鬼射去。 银光划过,西门石往侧边一闪,一团火焰就在他脑袋的侧上方炸开,险些把他的头发也点燃。不过散落下来的银屑也是很危险,西门石反应极快,往旁边打滚过去,避开了散落的银屑。 “开枪的时候能不能先说一声啊,我都是感染者了,还怕这些尸鬼吗?”西门石满腹牢骚的抱怨着。 “不好意思,”李予将枪收回腰带上,同时给西门石道歉,“刚才忘了你我两人都是感染者,习惯了普通人的生活,也觉得自己是普通人了。” 这时四周都听到梭梭的很大很响的蹿动声,似乎大量的尸鬼已经苏醒过来。在尸鬼的蹿动下,整栋楼都发出轻微的震动,天板上不停地掉下灰尘。 “是枪声把它们惊醒了。”西门石从腰间抽出银匕首,然后从房间走出去,“正好把它们清理一下。” 李予站起来,跟着走出去,到门口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化为灰尘的骨灰,心里满是怀疑刚才是不是幻觉。 正常来说,被感染魔鬼病后的短时间内,会出现类似真实的幻觉。这也是血毒消磨意志的时候,不过随着对血毒适应,幻觉随之减少,然后不再出现。因为人体已经适应了血毒,渐渐的被血毒所侵蚀,然后变成行尸走肉般的尸鬼。 但是李予的幻觉已经消失很久,他刚才不应该是幻觉才对。可是,如果不是幻觉,为什么好像是李芷晴附在尸鬼身上? 第103章 清理灰烬遗物 暴躁的跳动布满大楼各个暗角。李予和西门石两人冲出房间,迎面就扑来一只尸鬼,速度之快几乎不及眨眼。 但同样是具有血液力量的感染者西门石,立刻手起刀落,银光闪耀,匕首划过尸鬼的喉咙。 “吱!”尸鬼尖叫一声,脑袋已经搬家了。 剩余的身体仍旧冲来,被西门石一手抓着扔到旁边去。 这时候左右两边各冲来数只尸鬼,两面夹击,未等西门石反应,李予已从腰间掏出两支短枪,分在左右射击。 砰砰……一连开了数枪,大片的银屑飞满走廊的两端,将整条走廊都堵住了。而冲上来的尸鬼惨叫声中,被银屑焦灼的焰火焚烧。 “走。”西门石当先跳到走廊的护栏上,他已七十多岁,但在血液给予的力量下,仿佛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翻滚腾挪全不在话下。 李予冲前一个箭步,也跟着跳到护栏上面站着。 大厅中的吊灯上猛地乍跳到五个尸鬼,刚攀到吊灯立刻反身蹬跳,全都冲着走廊的两人扑来。西门石眼睛中露出兴奋神色,把玩着手里的匕首,同时腾空跃出,逆向扑向奔袭而来的尸鬼。 西门石带着皮手套,阻隔了银匕首的伤。这些被血毒侵蚀的人,只要碰着银,立刻会烧灼出触目惊心的伤口。所以银匕首对尸骨来说是相当锋利的刀子。 就如金刚石切割玻璃一样,银匕首切割尸鬼,和削铁如泥一般,几乎不用使出力气。而且被银烧灼过的伤口,很久都不能愈合。 唰唰两刀子,西门石已和尸鬼撞在一起,银光闪过,只见他冲得尸鬼肢体散飞。 踏,西门石已稳稳的站在地上。 李予也从二楼的走廊跳下来,落地时候如狗啃屎般摔了一下。西门石回头看见他这样子,发出一声哈笑。 “没有力量的你,真是连普通人也不如。”西门石将手上的匕首抛上天板,结果一下钉中头顶吊着的尸鬼。 尸鬼掉落下来,西门石顺手把匕首拔出来,动作干净利落。 “哼。”李予从地上站起来,幸好没有摔断腿,他将手枪插回腰间。“这些尸鬼,就算被它们咬了,我也依旧没事。” 西门石挥动手里匕首,在半空比划,对着各处蹿动的暗角大喊,“来啊,都是胆小鬼,为什么不敢上来和我对玩?” 李予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嘿,它们怕了你手上的刀子了。把刀收起来吧,用得着拿它来和尸鬼打吗?对付这些东西,赤手空拳就够了,我再不济也曾经打死过感染者。” 西门石看了李予一眼,便将匕首收起来。 黑暗里蛰伏的尸鬼,见银光消失,便在暗处蠢蠢欲动。 突然,四个方向的暗角都蹿出五六只尸鬼,像着两人扑上去。瞬间就将李予给扑到,他和众多的尸鬼抱在一团打滚。 “哇畜生,下口真狠。”李予被一只尸鬼咬住手臂。但他并没觉得痛,他身上可是穿了厚厚的衣服,尸鬼的牙齿再厉害,也不可能一口啃掉皮革。 西门石就舒服得多了。依靠血液的力量,他拔出刀来,感染者的速度比尸鬼快上一倍,西门石随意挥动,唰唰的刀子划过皮肉。尸鬼还未来得及倒下,就已经身首分离,站立尚久脑袋才砰的滑落地上。 “老哥,救我!” 正在扭打的李予猛的一愣,差点以为听多,哪知道他准备抱着的脑袋又张开嘴巴说话,发出的声音赫然就是李芷晴的嗓音。 “老哥,是我,你快点来救我,这里好黑暗,我好害怕。” “什么?”李予捧着尸鬼的脑袋凑到脸前,好想确认捧着的面目不清的脑袋是不是李芷晴? 却见尸鬼伸出舌头来,贪婪的舔着嘴唇,蛇舌般娆娆伸出李予的嘴巴。 “不,你不是李芷晴。”李予抱着尸鬼的脑袋用力一扭,堪堪的将脑袋扭断了。 这边西门石已经将围攻他的尸鬼清理完毕,一转身,立刻被眼前的情况吓着。 只见十来个尸鬼围着李予,以李予为中心,全都跪下膜拜。而李予前面正捧着一具刚扭断脖子的尸鬼。 “搞什么呢这些尸鬼?”西门石惊讶地睁大眼睛。 李予仿佛回过神似的,才发现自己被尸鬼膜拜,当即吓得扔掉手里的尸鬼。 “吓……什么,什么东西?这些尸鬼,它们不会是被吓傻了吧?”李予惊吓地逃出圈子,哪知道尸鬼竟然粘着他般跟随而上,还是不停的膜拜。 “嗯,有情况。我看它们是把你当成了它们的主人,也许是它们的头领。”西门石笑着说。 李予逃到西门石后背躲起来。那些尸骨抬头看到前面的人不是李予,顿时露出凶相,对西门石呲牙咧嘴。 “对我这么的凶吗?好吧,这不是你们的本意,都给我住嘴。”西门石挥手往前一划,匕首扫过前排的脖子,顿时切落数颗脑袋。 后面的尸鬼看着银光闪闪的匕首,渐渐害怕,缓缓地向后退缩着。 这时,李予从西门石背后闪出,对尸鬼开了一枪,篷银屑飞扬,尸鬼在哀嚎中全都被大火化为灰尘了。 “你干什么?”西门石不高兴的问。 李予把手里的枪插回腰间,“它们已经死了,与其行尸走肉的活着,不如给它们解脱。愿它们的灵魂得以上升天堂。” “我还未玩够呢,真是扫兴。”西门石摇头往楼梯走去。 李予跟上前,“放心,以后有的是机会。怕的是你没那个力气砍得动了。” 李予向四周警惕着,消灭大厅的尸鬼后四周都安静了很多,它们已经隐藏起来。 两人拾级而上,再次回到左边的走廊上。 “右边的我已经检查过了,没有发现线索,你这边的怎样?”西门石问。 李予往走廊两端看了看,一端接向桥廊,是通向右边走廊的。另一端连接外围走廊,那边的房间还未搜查过。 “我刚才被一些事情耽搁了,这里的房间已经搜查过,只有外面的那间房间没有去看过。”李予指了指通向外围的走廊。 两人默契地往着外围走廊步行过去。前面的阳光渐渐增亮,习惯了黑暗的大厅,看上去有点晃眼。他们用手半遮住脸。 走出阴影,眼前豁然一亮,已站在小阳台似的走廊上。一边栽种着花,但已枯萎,残落的叶子发黑。另一边有着窗户,窗帘被拉开着,透过玻璃看到了房间里的黑暗。 地板上血液流入到门缝,已发干发黑,有许多尸鬼爬过的抓痕,但没有尸鬼尘。还有死去的城市清理人,直接被吸干了血液,连变成尸鬼的机会都没有。 没有血液作培养,血毒没法再死者体内生存。他们还未感染就已经死去。 房门半开着,李予轻轻的推了下,缓缓地打开门。还未看清里面,黑暗中突然蹿出一只尸鬼,披着崭新的白大袍子。李予看到袍子上印的红十字。 “廖明?”李予还未看清楚脸,已被尸鬼一下撞开,尸鬼蹿了出房间。 西门石正在转角处,盯着头顶上的亮光看,感觉发现了什么。他攀着走廊上的柱子,手脚并用的腾上天板,正要用手取下那颗闪光的东西,突然尸鬼在他跨在蹿过去。 尸鬼一下顶着西门石的胯下。“噢!”西门石鼓脸,痛得猛抽冷气,手在那刻闪光的东西上一抖,砰,银光炸裂。 大量的银屑像是水花般散下来。 “啊!”西门石惨叫一声,与尸鬼一齐被银屑点燃。 李予急忙追出来,见到此状,心里也是莫名的恐惧,曾经被银屑燃烧过的他,皮肉上还余留着痛楚。 他身上只有一壶水,即使淋向其中一人,也未必能将火浇灭。但只要延缓得一点时间,救回房间内,扔到浴盘上或许有救。 救西门石还是救廖明,这就让李予为难了。好不容易从这儿发现廖明的踪迹,难道线索又要断了? 但是此时也容不得他多想,李予迅速打开水壶,倾头就往最近的人淋下去。火势被减息了,只剩星红的焰星在闪,李予立刻抓起这人的手腕,拖向房间内。 短短的瞬间,火焰又重燃起来。李予拖着人奔入浴室,拧动浴盘的水龙头。 大楼虽然废了,幸好还有些发臭的水。他将燃着大火的人扔到浴盘内,各种水龙头放水,对着大火浇下。湛湛声响动,伴随着焦臭,大量的黑烟冲盘而出,闻得比屎还臭。 在大量的臭水冲洗下,银屑逐渐淅出,火势灭了又燃,燃了又灭,几番之后终于将大火完全扑灭掉。 西门石张口喷出一股黑气,人已经变得奄奄一息。李予定神一看,发现是西门石,才想起廖明,急忙奔出,回到原来起火的位置。 只见银屑已经将尸鬼焚成灰尘了,剩一件烧得半毁的袍褂子,上面还有皱皱巴巴的红十字。 李予捡起衣服,展开未烧尽的胸衣,在一边发现被烧得发黑的铁牌子,上面有刻着的名字——廖明。 真的是廖明!李予两手顿时抖了起来,看来柳茹梅给的地址没有假,王辉熊来过这儿。但是,廖明变成尸鬼了吗?他已经死了吗? 李予盯着脚下的灰烬,默然无语。 第104章 追寻迂回之路 阳光刚好在外围走廊的转角绝迹,明暗交界处,尸鬼已化为一堆尘土。李予默默地拿起破衣服,对着尘土鞠躬,便走回到房间内。 被银屑灼起的焰火烧成黑炭头的西门石,半死不活的躺在浴盘中。李予看着浴盘,狠狠的将刚捡破衣服扔在地上。 李予拿起电话,拨给了魏鸢,嘟…… 嗒咔。 “喂?”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温柔女声。 “廖明死了……”李予只说出一句,便沉默了,心中所动不能言语。 “是李予吗?怎么回事,你没受伤吧?”魏鸢关心的问,但是听到廖明的死了,还是掩饰不住的吃惊。 甄城起初是由防疫中心研发治疗魔鬼病的药剂,但在五年前,防疫中心已被关闭,控制疫情转入到研究院。因为一场大火,倒也将疫情控制住。 然而研究院并没有研制治疗药剂,反而是借此继续开发,已变成了生化危机。 研究院覆灭后,目前整个甄城内,所知的能研制治疗药剂的只有廖明。但是想不到,廖明就在眼前化成灰尘,李予塞着心的痛。 见李予没有说话,电话那头小声的说着,“王辉熊不可能杀死廖明的啊,他还需要廖明来帮他复制媒介药剂。” “嗯……王辉熊的确没有杀死廖明。”李予回答。 “到底怎么回事?那不成是你两个杀的?” “我们中了陷阱,一颗子弹炸裂,老石和廖明都被银屑撒中。我没法救活两人,只能救下其中一个。我当成都被吓懵了,随便救下老石,廖明就被银屑烧死了。” “等等,你说,廖明被银屑烧死?他变成了尸鬼?” “是这么回事来着。”李予点点头,却觉得魏鸢话里有话,顿时心中也疑狐起来。他刚才被廖明的死误导了思路,现在想来,反而觉得有很多可疑的地方。 王辉熊为了逼廖明去研究媒介药剂,然后将廖明感染,这可以说得通。但是,他还需要廖明来研究,为何将廖明留在这儿,而不带走呢? 魏鸢和李予的想法一样,她说,“你可能被王辉熊误导了,他不可能将廖明变成尸鬼,他还需要廖明。” “嗯,我明白了。不过现在线索断了,我在这里只找到廖明的白大褂,王辉熊不知道带他到哪儿去了。”李予回头看着刚扔在地上的衣服。 “你等会,我现在就过去和你汇合。” 挂了电话后,李予长舒了口气,步行出房间,在走廊上四处看着。 天空还是一如既往的灰蒙蒙,全是工厂冒出的黑烟遮掩,阳光难得照到郊外来。但活在城市当下,免不了见不着阳光的美好。 大概在房间里等了两个小时,魏鸢便和白头发男子赶到大楼来,还带来了一个大药箱。他们找到李予,给西门石包扎了伤口,同时撤离出大楼,在外面撑起帐篷营地。 李予把廖明的破衣服带来,递给魏鸢,他知道魏鸢有凭气味识别人行走途径的厉害本领。 魏鸢接过破衣服闻了下,却摇头说,“衣服在尸鬼身上穿着太久了,廖明的气味已经被消散,这东西没用。” “也是,如果有用,王辉熊就不会留下来。”李予点头,无可耐何的将破衣服收起来。 “你等等,我说没用,只是气味消失。但是也许还有其他东西没有消失的,你不用太失望,肯定还有其它办法的。你把衣服给我。” 李予捏着这件烧剩的破衣服,犹豫了一下,然后还是递给了魏鸢。 白头发男子看着两人在捣鼓一件破衣服,觉得十分的无趣,转身到外面抽烟去了。 只见魏鸢接过破衣服,仔细的瞧了瞧,便呆头思考。李予不敢打扰她,在一边静静的坐着,静静的看着。 好久,忽然魏鸢高兴的站起来,“我想到了,我想到了。”她像个孩子似的叫着。 李予也站起来,“想到什么了?” 魏鸢将破衣服展给李予看,“你看,衣服还有残留的银屑,如果我们将这些银屑送去分析一下,说不定能找到加工厂,顺着线索,也许就能找到王辉熊。” 李予听了,也满是兴奋,连说几个对。 于是他们计划下一步的行动,因为西门石受伤,需要几天的恢复,便由李予和白头发男子两人去寻找子弹加工厂。魏鸢则和西门石返回研究院治疗了。 几人立刻分工行动,李予和白头发男子先送子弹和银屑前去管制处的分析所。 车上,李予和白头发男子聊了起来。 “看得出你还很在乎甄城的安危。”白头发男子说,“如果廖明真的死了,你打算怎么办?” “我只想给妹妹报仇,除了抓到王辉熊,其它的我都没有兴趣。”李予看着窗外,车子掠过的城市大楼,在飞快的倒退着。 这一刻,他才觉得时间过得飞快,心里黯然伤神。当初和妹妹在一起的时光,竟然一点也不珍惜,竟然还有意的避开她。想来,李予和李芷晴在一起的时间,都没有十年呢! 白头发男子哈的一笑,“你瞒不过我的。如果你不在乎廖明,为什么以为他死时,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是吗?”李予强撑了笑容,忽然他觉得聊这话题很尴尬,便转移话题,“你和魏小姐去查柳茹梅的事情怎样了?” “这女人躲得很密,一点线索也没。” 自从柳茹梅拿到媒介药剂后,害怕王辉熊寻仇,便故意想向神道院泄露王辉熊的藏所,想借神道院的手来除掉王辉熊。神道院当然也不会放过她的,只是柳茹梅躲了起来。 “嗯,有件事情我必须和你说。在我们去到大楼的时候,已经有人去过那里。”李予转头,看着侧面开车的白头发男子。 “我看到那些死在楼道里的尸体。”白头发男子瞥了李予一眼,随即冷冷的说,“你是在怀疑我?” “没有。我的意思是,也许,柳茹梅不止向神道院透露王辉熊的行踪。” “还有别人吗?那些不过是城市清理人。” “衣服可以装扮的,我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别多想了!到了。” 随即车子嘎吱在管制处大楼前面刹住,两人下了车,拿着廖明的破衣服进入大楼内,直入管制物分析所,将衣服交给分析人员。 两人转向楼上,找到了陆水佑。 司务长陆水佑正和两个美女在房间内沟通着,不准任何人进入他的房间。白头发男子可不管,一拳将看门的打到贴在墙上。 然后两人直接踢门闯进去。白头发男子看了一眼两个美女,话也不多说一句,抽出刀子,先将两个女人的喉咙给割断。 “你们两个想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杀人,还有没有王法?”陆水佑惊恐的看着两人,却色厉内荏的大喝。 李予一屁股坐在陆水佑前面的办公桌子上,“司务长大人,我们让你去查鸿福路的旧住宅区,你到底有没有去查?还是在这儿逍遥快活,把事情给忘了?” 陆水佑重重地咳嗽了下,掩饰自己的恐慌,“为,为什么我要听你们的?我想查那里,就让人去查那里,现在管制处还轮不到两个半尸鬼的人来管。” “哈,”白头发男子一声冷笑,“笑话,你好好给我睁大眼睛,眼前这位可是新任的神道官,你说话给我客气点,要知道你的小命还在神道院手上。” “你,你竟敢威胁司务长?”陆水佑怒不可遏,但又无可奈何。事实上他已经被感染,同样沦为半尸鬼的人,如果没有神道院的麻醉药剂,只能喝血。 一旦喝血,就会无法逆转的变为完全的尸鬼,到时候和死已经没有区别。所以陆水佑还是不敢开罪神道院。 李予笑了笑,现在也不能逼得陆水佑太急,便给了陆水佑个台阶下,“我还未接受封受仪式,还不算是神道官。不过,司务长大人,请你清楚一点,查旧住宅区的可是首席大人叫你去办的,不是我们。” 听闻首席大人,陆水佑便擦汗了,“我去查过了,事情进展很不顺利,他们凭着感染者人数众多,公然抵抗管制。” “怕是夏天霸给你送两个女人,你就天天都查她们了吧?”白头发男子在手臂上擦着刀子,眼睛带着威胁的看着陆水佑。 “两位兄弟请放心,我一定会将夏天霸给抓捕的。他送孩子给研究院喂尸鬼,已经是天地不容了,还犯下许多条的管制约定,我陆水佑在此发誓,一定不过放过他,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陆水佑说着激动的举起手掌来,对天立下誓言。 李予和白头发男子互相看了一眼,也没有过多的为难陆水佑,只是拿来纸和笔,让陆水佑记下管制令状,以便日后好有凭为证。 处理完陆水佑的事情后,两人下到楼下,回到分析所。这边已经分析完毕,他们拿到报告,准备去找加工厂。 却见报告上面写的,不是城市内的某家加工厂,而是查无出产处。另外还符有一句话,可能是地下黑市流出来的银屑子弹。 这地下黑市,都在甄城的十大家族给控制,流通的都是限制级管制物品。李予和白头发男子商量了一下,觉得还是从夏天霸处入手比较容易点,因为夏天霸本身就是商业的垄断者。 第105章 旧主恩仇罢战 鸿福路旧住宅区内,鬼影闪动,垃圾漫天飞舞。黑色的血液到处乱洒,点点滴滴粘在泥上,结成一块块的。看来这里经历了数次的浩劫。 残破大楼随眼可以见,李予和白头发男子驱车进来时,还以为时空错乱了。 “那儿。”李予指向一处路标。 前面有两条路可走,而岔路开端处立着个牌子,上面标记着:前方是魔鬼病重灾区,禁止通行。 车子进入岔道往左边开去。 正行驶着,忽然子弹砰砰的打在汽车前盖,射穿的孔冒出白烟。白头发男子猛地刹住车子。两边蹿出来几个感染者,他们是夏天霸的手下,上前强行打开车门。 “出来!”夏天霸的手下喝着,动手拉人。 李予无奈的钻出汽车,立刻就被反剪了双手,踢着膝盖让他跪下,几支枪指着他的脑袋。另一边白头发男子同样是这样的情况。 “喂,老兄,客气点,我的手脚可比你快得多。”白头发男子冷冷的说。 “你光说没用,得拿出点实际行动来才行。”李予对这些感染者也没什么好感,他打不过他们,就想让白头发男子来。 白头发男子听闻,也不多说,突然就动起手来。他攀住侧身的人的脚,轻轻一撩就将那人绊倒。但旁边的夏天霸手下的同伴见状,举起**就敲过来,白头发男子极快地闪过,同时打出一拳,正中举枪的人的脸。 同时,白头发男子身后也有三四个人暴躁地冲上来,白头发男子回身一脚。瞬间,五个同时倒下。 “住手,”前面有个人大喊声,原本想冲上来的感染者顿时止住,只见过来的正是胖子夏天霸,“都给我住手。” 夏天霸挥挥手让所有的人都退开。 “呸。”夏天霸的手爬起来,吐了口混血的唾液,才退回到夏天霸身后。 “好久不见了,场主,最近还好吧?”李予见压着他的人已退开,便站了起来。 “神道院使者……哦不,你现在是神官了,再这样称呼你有失身份。李神官,这次来我的场子,是不是又在怀疑我将孩子收藏起来?”夏天霸拍了拍自己的胖肚子表示不满。 “难道上次的孩子还不够吗?场子还有别的孩子?”白头发男子冷哼声,目光逼视夏天霸。 “这位使者真会开玩笑。夏某我从来就没有干这些上天害理的事情,没错。我承认是有将孩子藏起来的行为,但我从来没有给神道院又或者研究院送去孩子。如果不是我将孩子藏起来,谁知道你们神道院是不是和研究院纠结在一起,将孩子拿去喂尸鬼?” 这夏天霸真说话,李予暗想,他将拒绝交出孩子的理由说得冠冕堂皇,其实早在暗中将孩子运送去研究院。 但是司机老柳已死,研究院也被毁掉变成禁地,现在是死无对证,即使管制处也拿他没有办法。 “研究院的事和我们神道院没有任何关系。这起事情还是我们神道院去办的,若不是我们,还不知道得死多少的孩子。”白头发男子气呼呼的一拳打在车盖上。 “那你们怎么诬蔑是我是帮凶,给研究院送孩子助纣为虐?”夏天霸也是生气,对着白头发男子吼道。 李予迅速插入到两人中间,“场主,请你明白,我们重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你这样也是含血喷人,有证据可以拿出来大家对证一下?” 这一番话顿时让夏天霸哑口无言。说到底,夏天霸也是从陆水佑处得知的是两人告密,但同样是没有证据。 夏天霸便哈的一笑,上前来搂着李予的肩膀,“老弟,我这是在给不明真相的人说道理,你何必这么认真?对了,这次前来,不会只是闲着无事过来参观我的营地吧?” 李予见好就收,研究院现在毁了,夏天霸当然得另找人来做靠山,神道院便是现在甄城内还算得上一个支柱。他需要夏天霸帮忙调查子弹的事情,所以还适宜现在闹翻。 “你猜对了场主,我这次来确实是有一事求你帮忙。”李予认真的说。 “哈哈,老弟真会说笑,只要有用得上我夏天霸的地方尽管吩咐,说什么帮忙太客气了。现在你是神道官了,可是大物,了不得的。” 李予微微一笑,“得了,多余奉承的话我就免下,直接说正事吧。昨天我去调查研究院叛徒的时候,被他们设下陷阱,差点害死一个兄弟。现场只是留下弹屑,拿去分析所分析,不是管制工厂生产的子弹。” 夏天霸面露难色,犹犹豫豫吞吞吐吐的说,“老弟,这个有点难办了。按你这么说,应该是黑市工厂生产的,但是我已经很久没有干这行,很多事情已经改变了……” “得了,既然老兄这么说,我也不为难老兄,咱们后回有期。”李予说着便转身。 夏天霸一把拉住他,“不是说没有办法,我以前还有很多兄弟最近没有联络,他们是难说话点,我努力一下应该能有结果的。” 李予心中一笑,老狐狸还是舍不得笼子里的鸡,夏天霸不愿意眼前和神道院合作的机会就这样溜走。刚才他转身只是测试一下夏天霸,见夏天霸有此挽留,就不客气的答应。 两人在旧住宅区内住了一天,期间由夏天霸张罗,去找黑市的人询问子弹银屑的来源。 在黑市中有个规矩,就是不能问交易品的出处,只要看中了,交易品即使是从坟墓里挖出来,也不能问。而且有很多东西都是通过中间商交易,甚至转过五六手的中间商。这些中间商连上家卖主或买主是谁都不认识。 即使在黑市内交易有很多的风险,但是,市场还是很旺盛,因为城市买不到的管制品,在黑市里多到存放不下。 第二天夜里夏天霸就匆匆地回来了,还带回来关于子弹的消息,是来自一伙矿工的地下生产商制作的。 这伙矿工就在挖银矿,在黑市里很出名。平日矿工主要是挖矿掩人耳目,到了夜里,他们就开工连夜将偷运出来的碎银制成银屑子弹。 因此这些银屑的提纯度并不高,但是是最原始的银,没有工厂加入特殊物质提纯,自然是无法查到工厂。 不过这间地下工厂是建在通运大河下面,用大运河水发电。就算是黑市里的人找不到这间工厂,更不要说管制处将其查封。 刚好夏天霸认识的这个黑市伙伴,是当初投资给矿工见地下工厂的人,所以还是给了夏天霸工厂的位置。 李予和白头发男子两人拿到工厂的位置后,便去通运大河找去了。 两人找到挺快艇,买了潜水服,开始按夏天霸说位置寻去。 此时西门石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和魏鸢带人赶来,作为后备支援。虽说夏天霸有意和神道院合作,但是不能不防此人耍诡计。 上次就是夏天霸设计引得两人进入明靖墓园,险些让两人葬身墓园里面。这次,是通过夏天霸认识的人告知,就算夏天霸无意加害,也得防着这些巨商奸诈。 穿戴起潜水服后,李予和白头发男子两人下水,西门石和魏鸢带来的人留在岸上看守。 不想找到位置已经被摧毁了,估计是王辉熊的人想掩盖真相。不过工厂没有完全的倒塌,地下入口虽然被封住,李予和白头发男子两人顺着水力发电机潜进里面,发现工厂内部还保存完好。 碰。白头发男子一脚踹开发电机的过滤罩网,两人钻出水面,脱下了潜水服。 里面采用尤形管道阻隔压力作用,虽然内部空间很大,但是发电机的水流还是不能通过压强涌进工厂内。 地面到处都是打斗的痕迹,子弹的划痕,干涸的血迹,打碎散满地的子弹…… 李予捡起一颗子弹,拆开来,果然是塞满银屑。但现场看来,应该是没人在工厂里了,连尸体也被处理干净。 “看来线索到此又绝了。”白头发男子面无表情的说。 李予点点头,只有工厂存在,所以无法得知子弹的流向。“不过王辉熊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他一定会再次购***,这间工厂给收拾掉,他还会到别的工厂去。” “但是想要追查别的工厂,可就没有这么简单。与其这样,还不如寻找柳茹梅,也许她知道王辉熊隐藏在哪儿?” 李予看到后面还有个门,不知道通向哪里,便向着和主机室连接的门走过去,“也许王辉熊也忽略了一点东西。就像我们进来的时候,他没考虑到发电机的情况。” 白头发男子不答话,也跟着上来。 进入连通的门后,眼前忽然一亮,手电光下只见地面堆满了银屑。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均感到事情没有完结。 “矿工们走得很匆忙,连银屑都没有带走。”李予蹲到地上,拿起一些仔细的辨认,银质发黑,看来是完全没有提纯过的。 “也可能他们全都死掉了,王辉熊带不走银屑,所以就封存在这儿。”白头发男子说。 李予想了想,忽然心中一动,却另有想法产生。“还有一种可能,封闭工厂的可能不是王辉熊,而是夏天霸。他这是瞒天过海的奸计。” 第106章 潜水河底捞银 进入河底的黑市工厂后,发现被封存的大量碎银,李予细细一想,感觉事情背后绝非表面看到的事实。他猜测可能是夏天霸袭击了黑市工厂。 白头发男子走来,在李予旁边蹲下,捏起一点碎银在手电下看,“为什么你会这样的想?虽然我觉得夏天霸绝不是愿意帮助我们。” “他绝对不会是真心的帮忙,这家伙当我们是笨蛋,以为我们看不破他的诡计,表面上他是指出了工厂的位置。但谁知道他这两天来一直在干什么?” 李予站了起来,手电在房间内四处搜索,“你看,四周虽然有血迹,但是现场没有一具尸体。我们去过王辉熊的留下的窝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的清洁。” 他们刚从那郊外的大楼回来,记忆尚未浅忘,大楼内隐藏着无数的尸鬼,还有满地的尸体。王辉熊这人绝对不会因为打扫战场而拖延时间,他做事可是相当谨慎,即使走得匆忙也不会留下任何线索。 “嗯,你说的得对。这里不但没有尸体,而且碎银也没有拿走,全都放在这儿。”白头发男子冷冷的说,随处的看一眼。 便见着李予拿着手电盯着门外的大厅,好像发现了什么。白头发男子疑惑地站起来,走到李予旁边,却见门外什么都没有。 “发什么愣呢?”白头发男子看着空空的大厅问。 李予一愣,已回过神来,“没有。我在想王辉熊是不是有什么新的打算?” “这间工厂已经被毁掉了,王辉熊当然得另外找工厂了。但这不容易查出来。嗯,不过我想,要想弄清楚是谁在打这里的碎银的主意,我倒是有个办法。” 李予哈的一笑,看着白头发男子,“打住。让我猜猜,你是不是想来个守株待兔?” 白头发男子点点头,“不过我想的更绝。这么多碎银与其放在这儿,不如捞出来运回神道院去铸成银器。我想夏天霸应该不会反对。” 李予拍拍白头发男子的肩膀,“果然是个好办法。” 商量既定,两人穿上潜水服从原路返回。 小艇上,西门石和魏鸢两人早已望眼欲穿,见到水波浮动,立刻放下绳索。李予和白头发男子攀着绳索上了小艇。 刚上来魏鸢迫不及待的拉着李予问,“下面怎样?有没有找到线索?” 李予摇摇头,“工厂的入口被炸毁了,里面所有与子弹有关的人都被处理掉。” “处理掉是什么意思?”西门石在拉着白头发男子上小艇,却转头问了一句。 “就是被抬走了,连尸体都没有留下。不过我们还是有所发现,里面的一间斗室内,封存着大量的碎银,显然是有人想保住这些碎银,留在日后再用。” 西门石愤怒的哼了一声,“王辉熊这个混蛋,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他的。” 魏鸢正盯着李予看,她的脑子转得极快,一下就想明白了李予的怀疑,“不是王辉熊干的?工厂被封,里面的尸体全都不见,但是碎银还留下来……我想我知道是谁了。” “谁?”西门石惊疑的问。 白头发男子拿过毛巾擦过脸上的水珠,边脱下潜水服,“王辉熊如果想要碎银,早就将它搬走,不会留在那儿。”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西门石点了点头。 “还有个疑问,工厂正好在这时被封,是不是太过巧合?如果他们有充裕的时间搬走尸体,大可以不封闭工厂。要么就是将工厂炸毁,要么就是将工厂空着,封闭工厂何必多此一举?”魏鸢对着李予笑了笑。她确认这就是李予此刻脑子里所想的。 李予报以一笑,“现在还没证据证明是夏天霸所干,我和白头兄商量好了,打算将所有的碎银取出,然后等着该来的人来取碎银。” “这个办法好啊,很久没有干这么刺激的事情了。”西门石当即同意。 魏鸢同时也点头。 四人分作四拨,每人负责一拨,带着人下潜,进入工厂将碎银打包运出。同时也通知神道院秘密的派去人手监视夏天霸的动静。 打捞工作进行了三天,依旧没有将全部的碎银打包完,不过也完成了四分之三,只要再有一天的时间,就能将所有的碎银取出来。 不过时间不等人,很快神道院就派人来告知四人,夏天霸果然是去找了黑市的垄断者,他们正带着人匆匆地往河边赶来。 于是剩下的碎银便不能再取了。李予和白头发男子留在原地,等候夏天霸到来,魏鸢和西门石带人隐藏在河边的大楼,等着信号行动。 下午,从小艇上就能见到一艘货轮顺流而下,缓缓的使到工厂河段的岸边停靠住。然后一艘小艇从货轮上放下,向着李予和白头发男子的小艇驾驶过来。 “喂,对面的人,你们是什么人?”李予没看见夏天霸,便大声的向对面的小艇问。 河里的风很大,声音大多被涛声掩盖,但对面的小艇还是听到了问话,一个传话的人在艇首大声地回应,声音传来时只是隐约的听得到。 “我们是……工厂的……矿工。” 李予和白头发男子对看了一眼,两人都没听清对方说的话,便又扯着嗓子问一遍,但是对方传回来的,却是在问他们。 “你们又是什么人?” “我们是神道院,被派来调查子弹的事,请问夏天霸场主在吗?”李予扯着嗓子回答。 但是对方没有回答,猛然看见几发银划过天空,幸好白头发男子反应快,抓着李予就往水里扑去。 他们刚落入水里,轰隆的声音,子弹击中小艇炸开,大量的银屑飞散空中,然后朝着水里散落下来。虽然河水灭掉了银屑火焰,但被粘中皮肤免不了灼烧般痛楚。 两人迅速游离远处,同时,在河边大楼里监视的人也向着对方的小艇还击。无数的银光划过河面,河中心处撒起漫天银屑。 对方的人弃了小艇也跳入水里,往彼方的货轮游回去。 西门石带人驶出河边,从水里救起李予和白头发男子,几人回到河边大楼。 太阳也快下山了,魏鸢忙着给李予治疗被银屑灼伤的皮肤,西门石带着人在四周警戒。白头发男子独自坐下阳台前面,边涂药边看着半隐云层的红阳。 “他们不会就此罢休,晚上我们得警觉些。对了,通知管制处了没?那么大艘的货轮,应该逃不出甄城。” 李予看到魏鸢已经帮他涂完药,正要转身出去,便说起这事。 “货轮是逃不掉的,”魏鸢在门口前站住说,“他们一定会在管制处赶来的时候,丢下货轮逃走,这样我们就抓不到他们了。” “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去抓他们,等不及管制处的人了。”李予着急的说,边匆匆地穿起衣服。 魏鸢回过身,“但是现在以我们几个人,有可能干掉对方一货船的人吗?” 李予停住扣衣服,怔地看着魏鸢。 她又说,“只要守住河口,对方应该不敢划小艇到河心处打捞的。” “嗯,只能这样了。”李予舒出口气,在床上躺下。 魏鸢看着他莞尔一笑,便端着药盘子出去了。 不久太阳便落下,夜幕遮掩一切,监视变得有些困难,河面升起淡淡的雾气,干扰了视线。但是对方想要将碎银取出,一时半会是无法打捞完。只要发现对方有所行动,便发射子弹,让银屑覆盖河中心上空,对方就无法顺利行动。 三人正在屋子里吃着干粮,白头发男子已经替换西门石下来去警戒,西门石吃着面包时看到李予有点心不在焉的。 “干什么了李予?还在担心河里的碎银吗?”西门石不经意的问。 李予叹了口气,却摇摇头,“没事,吃饭吧。” 他转眼看向河心去,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其实他是在河底工厂的时候,又一次见到李芷晴。当时就在他和白头发男子谈话之间,忽然感觉有人,然后一转身看到了李芷晴立在门口。但是当时工厂的大厅,除了他和白头发男子两人外,再无第三者。 如果说在大楼听到李芷晴的声音,还可能是李芷晴附身在尸鬼上面。而工厂见到的李芷晴,绝对是幻觉。 李予想到这儿,便满是焦虑,但更不解的是,为何出现的幻觉老是李芷晴? 魏鸢关心地将手里的面包撕下一点,递给李予。这种面包浸过麻药,感染者吃进嘴巴里完全没有任何感觉,所以他们才能完全咽得下去。一般上感染者除了血液,嘴巴接受不了任何味觉。 突然,外面响起阵阵的呜鸣声,尖锐而刺耳,似乎铁尖划过铁块的声音。三人都是一愣,马上就听到尸鬼发出的怨叫。 “糟了,他们叫来尸鬼。”西门石扔下手里的面包,抓起枪就冲出到阳台。 李予和魏鸢两人也跑到阳台上,往远处望去。只见四周漆黑的街道中寂静无人,一股浓黑的气息笼罩其中,隐隐见着暗角出浮露出尸鬼的脸。 随着又一声的蜂鸣,转眼间所有的街道都涌出大量的尸鬼,潮水一样涌向大楼来。 第107章 围袭 初时看到的街道只是一片的漆黑,但猛然间灯光照亮,灿如白昼。 放眼望去,华灯初上的街道,满满是人头涌涌。但只要仔细的瞧,便会发现那些全是白脸孔的尸鬼。街道上尸鬼如潮水一般涌向李予等人所在的大楼来。 李予、西门石、魏鸢他们三人在阳台上瞧着这场景,都瞠目结舌,这么多的尸鬼已不是子弹能消灭的了。 “快下去将大门关上,别让他们进来。”西门石大声的寒,同时拿手枪射击。 李予和魏鸢早已奔出阳台,匆匆地赶向楼下。在其余楼层的伙伴已得到危险信号,赶出来和李予两人一同奔向楼下。 河边的大楼高十五层,在甄城内不算高楼,但是李予和魏鸢两人在十楼的位置,一路的奔下来气喘不已。 在这段时间,尸鬼已涌到一层下面,守着大门的几人没有顶住铁门,被尸鬼撞破冲了进来,顿时有四人被尸鬼咬死。然而尸鬼不满足四人的鲜血,继续往楼道上面涌上来。 砰!砰!李予和魏鸢两人同时开枪,连接打了数枪,大量的银屑将一层和二层之间的楼道封住。尸鬼接触到银屑顿时灼起火焰。 却没想到尸鬼毫不怕火焰,转眼,燃烧着的尸鬼已突破封锁,扑上二层来。 李予和魏鸢带着人撤退,丢了三楼的楼道,跑上四楼上面再用银屑封锁楼道。但眨眼间再被尸鬼冲破,它们的这股劲头来势汹汹,势不可挡。 “快跑。尸鬼太多,银屑不管用了。赶紧在上面将**设置好,炸毁上去楼道的通道。”李予大喊,并推了魏鸢一把,让她先上去设置。 “你怎么办?”魏鸢眼见尸鬼已挡不住,除非拼命,否则是没有时间去设置**。 “先保命要紧,我为你拖住它们。” 李予说着,头也不回地朝尸鬼扑上去,瞬间就被汹涌的尸鬼淹没了,连衣角也没见到。但是,大部分的尸鬼都被堵塞在四楼上五楼的楼道里,只有零星的尸鬼跑脱堵塞。 “李予!”魏鸢惨呼一声。 眼看着尸鬼又要冲上五楼来,魏鸢的护卫也顾不得礼节,三五人抱住魏鸢就将她扛上六楼去。而剩下的人,十多人也学着李予的样子,互相挽着手臂,组成几层的防御网硬是拦在五楼的楼道上面。 “大小姐,赶紧设置**,时间不多了。”魏鸢的护卫在被咬前,大声地对楼上喊,然后悲愤的大喊声,闭目等待痛苦的死亡。 尸鬼终于涌破李予造成的堵塞,扑向拦在五楼楼道的护卫,千百张血口汹涌而上,毒蛇一般咬在护卫的身体上。鲜血从白森森的牙齿缝间涌出,只听得阵阵的惨叫,嘶叫声如炼狱里的刑徒。 护卫正护送不忍而反抗的魏鸢奔上八楼,这时,西门石已看到大门失守,带着**奔下楼来,几人在八楼相遇。 “下面的情况怎样?”西门石急切的问。 “李予他,他,他……”魏鸢顿时泣不成声。 西门石已明白,也不多问,让护卫将魏鸢送上楼顶,他则带人在八楼一直到十三楼之间铺设**,然后退上十四楼等待尸鬼涌上来。 但是在铺到十二楼的时候,尸鬼已经涌上十一楼了,它们都是异变后的行尸走肉,速度比普通人快了不知多少倍。就算将**扔在楼梯上,也不可能将十三楼铺完。 虽然只铺了四层的楼道,西门石不敢贪功,拎起剩余的**,同时按下***。 轰隆,轰隆……巨响震聋耳朵,西门石和铺设**的人都被热浪抛飞起来,一下卷上十三层地板上。 幸运的直接摔在地板上面,虽然被震晕过去。不幸的如果还能抱住断裂的楼道借口,倒还捡回一条命,如果没抱住,直接就摔到楼下的火海里去。 西门石凭着血液的力量,在楼梯掉落时奋力一跃,惊险的抓到十三楼的断裂地板,还顺便抓住一个不幸往下掉的家伙。 炸毁四层楼梯后,尸鬼的势头暂时被遏止住。西门石回到楼顶上,本以为可以喘息一下,不想魏鸢的护卫全都在楼边往楼脚处开枪。 原来尸鬼的五指坚硬如铁,除了从楼梯上进攻,还有在外墙上往大楼的楼顶爬上来的。幸好居高临下,只要打上一枪,银屑散落下去,尸鬼如附在墙上的墙皮层层的脱落。 楼顶上打得火热,然而楼下面却出现神奇的一幕。 在五楼处,本来李予扑向尸鬼,已把心一横准备赴黄泉的了。自从李芷晴死后,他就没有留恋的念头,现在为了魏鸢牺牲也算值得。 一瞬间李予就被尸鬼覆盖。层层叠叠的尸鬼攀到他身上,累上二三十层高,李予被压得喘不过气,但他还是紧紧的抱住被他压着的尸鬼。 在尸鬼大潮涌过去之后,忽然李予感觉身体一轻,急忙睁开眼睛,原来是被尸鬼抬了起来。李予慌张的挣扎,但四肢都离开地面,在空中毫无反抗力。 接着李予就被尸鬼扔在五楼的大厅地板上。尸鬼形成一个有规律的圈子,层层叠叠的把李予包围住,李予还以为它们是在开餐前的仪式。 突然,就见围困李予的尸鬼一排排的全部跪下来,像奴隶跪拜君主般,全都向李予叩首。 “搞,搞什么?”李予被弄得满头雾水,他看着眼前的景象,感觉和西郊的破楼里发生的幻象有些相似。 李予使劲地捏了一下大腿,却感觉肉痛的,不像是幻象。他又狠狠的抽了自己两巴掌,抽得脸火辣辣的痛,但是幻象依旧没有消失。 “不会是真的吧?”李予大着胆子上前,伸手去摸一个尸鬼的脑袋,那颗快要掉光头发的脑袋,触手传来皮肤光滑的感觉,却是如此的真实。 那被摸着脑袋的尸鬼缓缓的将脑袋抬起,冲李予展开个诡异的笑容,吓得李予立刻将手抽回。 “老哥。”尸鬼张嘴,吐出李芷晴的声音。 “你,你,你是……”李予结巴着,嘴唇都激动得发抖。 “没错,就是我啊,你的妹妹李芷晴。” “妹妹?” 李予向着尸鬼伸出手,想去摸尸鬼的脸。猛然所有的尸鬼都抬起脑袋,然后露出一模一样的诡异笑容,也发出相同的声音。 “没错,就是我啊,你的妹妹李芷晴。” “啊!”李予睁大眼睛,环顾四周,心中惊骇万状。 正在此时,五楼的玻璃突然玻璃,一人手持双枪,从窗外突入,向着尸鬼堆里连发数枪,砰砰……银屑散落,一圈火焰围绕李予四周燃烧起来。 “李予!”来人大喝一声。 李予精神一震,顿时惊醒了,眼前幻象消失,四周虽然尸鬼跪拜,但绝无尸鬼开口说话。李予扭头看向窗边,发现是西门石,他向着李予抛出一条绳索。 “快躲到楼地上去,这里危险。”西门石左右开弓,打死朝他扑来的尸鬼,然后一拉绳索从窗口跃出去。李予紧随他之后。 蹿出窗外,就见下面密密麻麻的往上攀爬尸鬼,最上面的尸鬼伸手已经触到李予的小腿。它们抓住了李予的小腿。 西门石扯动绳索,发现下端绷得紧紧的,往下看去,见状急忙开一枪。精准的射击,子弹擦着李予的发现掠向下,正中抓住李予小腿的尸鬼。 篷。一团火焰炸开,只剩半截手臂还牢牢的缠着李予的小腿。西门石调转脑袋,迅速收缩绳索。 同时上面的护卫也在往上面收着绳索。 下面的尸鬼又层层的爬上来,一颗子弹不足让他们都燃烧着,而在大楼脚下,已燃起一圈一层楼高的熊熊火焰,依旧不能阻止尸鬼。 它们赶着李予的脚尖,数次差点又抓到李予的脚,幸好西门石及时猛地将绳子一提,险要的避过它们的铁爪。 几番抓足后,西门石终于将李予提到楼顶上,此时尸鬼也快爬到楼顶。魏鸢的护卫在魏鸢的带动下,将整个弹盒的子弹都打光,全照脸打到尸鬼身上。 霹趴的燃爆骨头声,清脆而鼓动,大楼像撕掉半层墙皮,大量的尸鬼被子弹压下。但是立刻又有大量的涌上,似乎没完没了。 “用**将外围的干掉。”西门石大叫,已拿到背包,掏出里面**扔给护卫。 四个人分在大楼的四面,将**的引线点着,然后扔出到外围去。轰轰……爆炸声此起彼伏,**或在十米,或在二十米之外,捡在尸鬼堆里爆炸,瞬间清理几百个尸鬼。 大楼顶上魏鸢护着李予在中间坐下,用手拿不掉尸鬼抓在小腿上面的断手,只得用刀子削掉。却见指尖已掐入到肉里,撕开衣服看伤口,墨黑的毒血从五个爪印流出,附近的肉都已坏死。 魏鸢用手指轻轻地触下伤口,“痛不痛?”她问李予。 李予摇摇头,“整条腿都没有知觉了。” “是不是得截掉?我在海岸大陆当民卫队时,经常看见这样的伤口,全都得截**决。有的来不及**的,第二天就死了。”西门石看着李予的伤口,直叹气,可惜了一条腿。 “不是吧?真的要截肢吗?”李予吃惊的问魏鸢。 却见魏鸢不回答,凝神细思一下,却点了点头。顿时李予心里就凉了半截。 第108章 异生物污染地界 看到魏鸢点头,李予的心瞬间就凉了,以后少了一条腿不要紧,但是李芷晴的大仇却不能报,想来就生不如死。 “早知道是这样的话,我刚才就待在下面了,至少还可以保住一条腿。”李予隐忍着,痛心的说。 但是,忽然魏鸢又幽幽的叹气,“逗你玩的呢,这不是没救,只是事情办起来有点困难。” 听闻如此,李予顿时亮起希望来,“真的吗?” 魏鸢点点头,“这还是研究院的技术。听说过仿生生命线吗?这东西可以将你的伤口由里向外缝合,专门修复神级线,倒是不用截肢。” 西门石哈哈一笑,“那真是天降鸿福,老兄你的腿算是保住了。” 但李予却高兴不起来,“保住个屁,研究院现在都成污染地界了,要进去里面找,还不比大海捞针还难?” 况且现在,危险尚未解决,不知道何时能逃出去,他的腿还能拖延到那个时候吗? 忽然四周的护卫都欢呼地喊起来,“尸鬼撤退了。” 三人一愣,急忙走到天台边缘,西门石扶着李予稳稳的站住,向街道上看去。果然,爆炸过后尸鬼一波波的退缩,似乎被震住一般。 众人正茫然之际,白头发男子独自一人出现在楼脚下。原本白头发男子是带着人出去警戒的,自尸鬼出现就消失不见了,连危险信号也不发。 魏鸢命人放下绳索将白头发男子吊上来。 “出现危险的时候,你到底去哪儿了?连信号也不给我们,要不是李予,差点我们都死在大楼里面了。”魏鸢劈头盖脸就对白头发男子一顿臭骂。 白头发男子一言不发,伸手指向远处的路灯,“它们不会自动打开的吧?”他问。 原来白头发男子是见着情况危急,知道天黑对大楼等人作战不利,便带人赶去路灯所将所有的路灯都打亮。如果提前发出信号,就会暴露位置,不但打亮路灯失败,更有可能会被尸鬼围攻。 “你这样是将我们都置于危险中了,即使有路灯,我们依旧是不能摆脱危险。”李予想到伤腿是白头发男子延迟发危险信号所致,禁不住生气。 西门石作为长者,调和众人说,“好了,再争吵下去也没多意思,现在大家都无恙,就当是吸取教训吧。” 李予将伤腿摆到西门石前面,“老石你说得轻松,我这腿也算安然无恙吗?刚才还是谁说要截肢来着?” 西门石打趣的说,“你砍掉这条腿,让魏小姐扶你一辈子算了。” 说罢,西门石靠近李予,伸手揽住李予的胳膊,“李予,以我多年的经验看得出来,魏小姐绝对是对你有意思,怎样?要不要我帮忙一下?” 李予急躁地推开搭在肩膀的手,“别瞎臊臊的乱点鸳鸯谱,我怎么会……魏小姐喜欢的人肯定不是我。” “是吗?”西门石蛊惑的眯眼一笑。 李予不理会他,转头看向魏鸢,但心里却是无比的舒服,不禁暗想着如果西门石去和魏鸢说他喜欢她的话,魏鸢会有何反应? 此时魏鸢正和白头发男子说话,两人似师徒的关系。 “尸鬼怎么会莫名其妙的退走了?你查过了没有?”魏鸢问。 白头发男子冷冷的看向远处的河心位置,顺便拿过副望远镜递给魏鸢,“是的,你猜得不错,它们的确不会无缘无故的退走。” 看到递过来的望远镜,魏鸢心里顿时就明白了,将望远镜拿来向河心的位置看去,渡船正在撤离,小艇上装了满满的几大箱货物,几乎要将小艇压沉。 数艘的小艇,搬运四分之一的碎银足够了。 “奇怪?他们何时打捞的?”魏鸢嘀咕着问。 “刚开始我也是大为吃惊,不过看到尸鬼撤退,就想明白了。他们一定是在我们离开的时候,已经潜水进行打捞,等尸鬼袭击,就趁机将碎银浮上水面载走。” 李予也看到河心位置的动静了,让西门石扶他过去。从魏鸢手里接过望远镜,看到剩余的碎银被取走,李予气得独脚险些站不稳。 “这些狡猾的人,竟然比我们早了一步。”李予忿忿不平的将望远镜塞给西门石。 “尸鬼是被他们操控的了,如此巧合,我实在想不出还有别的理由?”魏鸢发出声长长的叹息。 白头发男子在天台边缘坐下来,掏出支烟,在尸鬼的断手上撒上碎银,待闪出火焰,便点燃香烟,悠悠的吸了起来。 “能控制尸鬼的只有魔鬼,他们可能已经制造出魔鬼了。”白头发男子说。 “这些尸鬼袭来的时候,我听到了哨声,那天在离开神道院的时候,同样是哨声召来大片的尸鬼,莫非是……”李予惊疑的说。 “那要再去一趟研究院才知道。”魏鸢淡淡的说。 “总是要去的。”白头发男子瞥了一眼李予的伤腿,呼地喷出口烟气。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一点也听不懂。可怜了我这个老头,活得比你们都长,见过的尸鬼比你们吃的饭还要多,竟然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唉!”西门石一声声的叹气。 “喂,西门,我可是比你的年纪大啊,你还未有资格说这句话吧?”白头发男子冷冷的说。 “哦哈哈,这么调情的环境,都被你给破坏了。”西门石独自哈哈的大笑。 不眠夜的后半夜,月亮向西半挂时,天色也将明晓。尸鬼已退尽,四处的大街静悄悄的,黎明的昏暗遮掩众人疲倦的脸容。 四人收拾完毕,准备向研究院进发去,一路上没再遇着任何的尸鬼。 媒介药剂撒播的毒气已经扩散到市中心,差点就到乔安医院的前面门口。四人来到时,医院的人正在搬出医疗设备撤离,李予想再去看看被吓得精神失常的王辉雄,却没见着人。 四处一问,才知道王莉美早已带着王辉雄撤离了。李予只好暂且放下个人狭见,认真对付伤腿。 进入研究院很简单,只要不被毒气碰到皮肤,黑气就不会侵入到身体内。医院内有很多防护服,对付毒气卓卓有余。 不过,危险的不是毒气,而是这里面被异界黑气侵蚀的生物,它们几乎不能杀死,纵然被火烧也不会死去。 几人小心的穿好防护服后,便朝着污染带进发。 刚进入时,四周景物还很清晰,街道上绝少生物,偶而看见几支被污染得发黑的草,安静得似乎是时间的尽头。 随着深入里面,走着走着,忽然涌来浓密的烟雾,一股股的都朝着四人冲过来,瞬间蒙蔽了眼睛。 李予茫然的伸手向前摸索着,听到耳机里传来魏鸢的声音,“别慌,我在你的右边,赶紧过来汇合。”李予便赶紧转右摸了过去。 鼻子不知何时闻到浓浓的烟草味,李予猛地睁开眼睛的时候,迷雾已经消失不见。 似乎是昏睡很久,李予觉得脑子发沉发痛,眼前的影像一阵阵剥离。 魏鸢在他前面拿着手掌晃动,“喂,醒醒,别再睡了。” 但是李予睁不开眼睛,眨了几次眼,魏鸢用力的打他的脸,才总算将眼睛睁开。但是眼前依旧看到烟雾。 是香烟的烟雾。 李予的意识一下子清醒了,急忙摸索身上,防护服早已不在,不由得心里一惊。眼前的迷雾还算稀薄,他可以看清楚眼前的一些情景,可是周围却很黑暗,就像黑夜里最深沉的角落,还很安静的角落。 地上有三个火红的光亮,是那三支烟在燃的火星。 西门石、白头发男子和魏鸢,他们三人同样没有穿防护服,都在悠悠地吸香烟。李予还是第一次看到魏鸢吸烟。 他们说好的,进入污染地界后,绝不脱下防护服,难道现在已经离开了污染地界了?李予不敢大意,慢慢地伸手向伤腿下摸去,想撩起脚上的裤腿看看。那知道一抹,整条伤腿都没知觉,看来伤腿并未复原。 李予再抬头的时候,才发现他们只是地上的影子,但是人却不见了。 周围的所有物体都不见了,全都变成影子了。李予看看自己,唯有他没有影子,他知道自己已经进入了错维空间。 这就是异界?李予试着站起来,伤腿没有知觉,站立还是可以的。 四周到处都是影子,无声无息的飘过去。李予想往前走,然而腿还未迈开,地面已经开始漂流起来。在这里走路完全不用力气,只靠意念就可以了。 一个巨大的东西慢慢地靠近过来,黑暗中看不清是什么,它无声无息地飘着。 李予不知自己跑到那里去了,四周全是不认识的黑色影子。幸好那巨大的东西并没有跟过来。但是他找不到路。看着周围这些黑色影子,就像建筑物一样,他希望自己能认出其中一两个来。 悠悠地转了好久后,从许许多多的黑影中穿来穿去,李予终于认出,原来自己还在市中心地区里。他来研究院不是很多次,简单地用两只手都能数过来。 不过他还是认得出研究院的道路。 于是李予继续向着熟悉的路跑。 第109章 迷失四维空间 李予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找到魏鸢、白头发男子和西门石。只要跑到研究院,他们最终都会到达那儿,他就能找到几人了。 至于怎么跑出这个神秘空间,李予得好好想想,他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异空间里,不论干什么事情都不费力气,移动仅需意念,场景就随便移动。 还有个问题李予没弄清楚,不知道这异空间的时间,和外面的时间是否一样?他跑那么长的路,如果不是真实的,即使是去到研究院也没法遇到魏鸢他们。 这里像是大迷宫一般,那些行走在裂缝里的黑影无法穿过去,必须找没有黑影的裂缝才行。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么黑影钻不过去?好像黑影不是投影,而是真实的实物。 幸好异空间投下黑影的不是月亮,否则出现云层就麻烦了,那黑影要是一遮掩,不知道还有没有命活着出去。 黑影无时无刻不在动,像枚棋子,在一个地方消失掉,然后从另一个地方钻出来。活生生把人吓一大跳。不过都是从别的黑影上“长”出来,可以提前预知,它“长”出的地方先会冒个大疙瘩。 跑了很长很长的路,李予猛然发现自己终于跑出了市中心。 毫无异界经验的李予误闯入异空间之后,现在似乎摸清了点的路子,黑暗的异空间也许就是引起魔鬼病的元凶。可是他却忘记此行目的,因为他并没有用到腿,而且伤腿的神经也失去了知觉。 现在他算是明白了,整个异空间就是座巨大的迷宫。 突然后面有种巨大的压迫感。 李予猛地回过头,马上就发现原来并没摆脱那个巨大的东西,于是拔腿就跑。 周围很黑暗,但是却能看到各种的影子,轮廓分明地立着,灰色和黑色存在不协调的颜色错觉。他飞快地穿梭在它们之中。 忽而前面也传过来巨大的压迫感,李予忍不住大骂,怎么它会有近路抄的?这不公平。他立即折向左面,但没想到左面耸耸动动,马上就“长”出个影子来,完全把路封死。他只能转向右跑。 但是没走几步就发现右面也有巨大的压迫感。不仅如此,后面也感受到了。 原来,那些巨大的东西不止一个,难怪它们跑得没快,却屡次在前面。 他的四面都被围死。 “啊哈,你们赢了,我投降!你们,到底想怎样?”李予喘着气,双手抱着脑袋跪在地面上,忽然觉得不对劲,它们又不是人类,投降有什么用?于是怒气地站起来。 忽然有东西缠在他的脚上,他失去平衡,碰地撞在地板上,却不痛。 缠着脚的东西快速地他把拉向前面。 瞬间他就看清楚了那是个触手。 进而展现在他前面的是前几天在活化尸场看到的,媒介药剂产生虚空漩涡吸纳的——“黑色物质”。它长着无数的触手,中心有个闪着黑闪电的核心,触到能使人麻痹。眼前的这个,比他看过的要大得多,粗略估算足有一个小型篮球场那么大。 幸而这里的“黑色物质”并没恶心的腥臭。 李予接触它的吸血触须,心里惊吓得似乎不能自己,他被迅速地拉进核心的位置。 却在触碰到核心的前一秒里,又飞过来一条触手,迅速把他束缚住,停在核心的两米之内。他还未弄清是剩下三只中的那只抓住了他的手,眼前的这只却飞快地行动起来,数百条触手像布条似的缠向他。 剩下的两只也不甘心,想抢在那些触手合拢之前把里昂抢走。 结果它们打了起来。 一只手和一只脚被束缚住,他还有另一只手和另一只脚可以挣扎,现在也不容他想太多。幸好那些触手滑腻腻的没有打死结,稍稍挣扎就能摆脱束缚。 他从空中掉下来,摔得滚了下。立即有更多的触手追着缠上来,击在原来的位置上,他停不下,只要稍稍迟疑马上就会被缠住。 但是时间根本来不及考虑,他马上就撞到右边的那只上去。那些触手瞬间将他缠得满满的,裹得严严实实。 送上嘴巴的肉就和他差不多,右边的那只抓到他后,立即撤离战场。 剩下三只才反应过来,紧紧地从后面追着。 接着,李予发现后面又从角落里跑多一只出来,不对,好像是两只……他眨眨眼,隐隐约约看到一大群跟后面。 李予绝望了。 他只能任由它拖着跑。 死在一只手里比几百只分尸要好点,他这样想着。 不知道跑了多久,身边的阴影飞快地后退消逝,他慢慢地发现,刚刚自己跑的速度和现在的速度相比,那就是小汽车和特快磁列车的速度区别。可是刚刚那些追自己的,怎么速度那么慢? 它们有意让着?不对,它们抢他也来不及。 那是怎么回事呢?它们不可能发现猎物还悠悠地追着,并没有一拥而上,是要把猎物拖累吗?可是根本就不累。况且它们如果是打猎,就不会先暴露位置。 它们到底有什么意图?一个抓住了,后面还跟着一大团。 不过他很快就明白它们这个意图。他被拖行一段距离后忽然扔向前面,一个更为巨大的黑影巨洞里。 李予一眼就看出黑影巨洞不是个影子,那更像是—— 一个词语闪现出来“穴巢”。 它大得看不清全部的样子。 立即他就飞进“穴巢”里面,经过洞口的时候,没想到洞口也有黑色的闪电,他瞬间觉得全身一麻,就一动不动地滚进洞里的深处。 幸好那些大型的“黑色物质”没有追进来。 他的身体酸软无力,连动手指头都费劲。 洞里黑得那情况,外面那么黑,在洞里看来还像洞口有丝光亮。他不管什么情况,趁着它们没有进来用餐,先摆脱麻痹,再想办法怎么逃走。 听说咬舌头对付幻觉很凑效,不知道对付麻痹有没有用?他也不管,先咬了再说。 他废了好大的力气将舌头摆上牙齿上,忽然想起这里没有痛觉,就算把舌头嚼烂也没用啊?他颓废地躺着。 好像是睡着,忽然觉得身体有点瘙痒的感觉,他猛地睁开眼睛,被吓了一跳。虽然看不到是什么东西,但他感觉出是许多的小型“黑色物质”,大概只有手掌的大小。 令他惊奇的是,它们并没有像上次那个吞吸他的血液,只是围在他的周围,不时用触手滑过他皮肤,就像宠物一样。 莫非越小的“黑色物质”越善良?那大家伙不是请自己来当管家的吧? 管它的呢?他又想道。 现在,他自由了。每当小型“黑色物质”触碰他一下时,他身上的麻痹就消失一分。 他快速地爬起来向门口那丝光亮走去,但愿它们都走了。他想道,极小心地走着。 忽然脚下被绊了下。他并没跌倒。 那是什么东西?他蹲下来,用手探索地面,接着摸到个好像是人的手臂。 顺着手臂往上面摸去,他好像摸到个小型“黑色物质”,它正缠住手臂,被他一碰马上松开飞走了。他继续往上摸,终于摸到人形的脑袋,不知道是谁?好像还有气。 他马上把地上的人的胳膊搭到肩膀上,那人的身体十分巨大,不过在异空间里力气并不算力气,他毫无费力就将那人扛出洞口。 到了外面终于看清楚了,那人却是死在研究院活化尸场里的监工头目。 再看监工头目的身上,扎着数不清的小型“黑色物质”,它们的触手插在他身上,每次吸进一些血液,就好像抽走他身上的一点岁月年华。咋一看监工头目已经非常的衰老。 “喂,你没事吧?”李予一边叫醒监工头目,一边挥手去赶走那些蛀虫。 它们十分害怕他,只要碰着皮肤,立即远远地飞离开。 外面的那些大型“黑色物质”都不在,正好是逃跑的机会,李予抱着监工头目从洞口跳下去,迷蒙蒙的雾气就像从悬崖上跳下来,他们一起摔到地面上。 那些小型“黑色物质”跟着飞下来,碰在李予的身上,迅速帮他清除掉洞口黑暗闪电带来的麻痹。 李予检查下,并没受伤。 他抬头向上看去,此时看得仔细,整个大墙壁就像是蜂巢,无数的巨型大洞镶嵌中间,无规则地排列。有些还有未成形的软膜覆盖在洞口上,不知道是不是孵化巢?墙壁看不到边际尽头,它和黑暗边沿接界了。 这时候监工头目痛苦叫了声,李予急忙过去扶他起来。 “你怎么样?” “我,我好像好累,好累。”他已经没有那股锐气。“这时哪里?” “这里是灵界,异空间。” “灵界?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已经死了!掉进活化尸场里,被护士注射了媒介药剂,还记得吗?” “哦。我想起来了,是的,是的。”他忽然想抓住李予的手,但是身体不听使唤。“你把媒介药剂带离研究院了没?” “不不没有。我们被困在实验室里面,柳茹梅背叛了我们,媒介药剂泄露,现在研究院到市中心的位置都成了污染区。” “去,去找,去找阮紫月。”监工头目说得极其费力。 李予向他的后背看看,有只小型“黑色物质”趁他不注意,又叮在监工头目身上。他马上将它赶走,而然当李予盯着它的时候,突然感觉恶心极了,刚张开嘴巴,身体里面蹿出无数的“黑色物质”。 第110章 维度界灵 从李予口中飞出来的“黑色物质”,像苍蝇一样,蜂拥四散。它们在头顶上空盘旋绕着,降落下来,却全都叮到监工头目的背上。 瞬间,监工头目就变成干尸一般。 “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趁它们的父母还没回来之前。”李予把监工头目扛上肩膀,飞快地跑起来。 “它们怎么会从你的嘴巴里飞出来?”监工头目磕着牙齿,力老气衰的问。 “不知道,我也想问这个问题。你刚才说的阮紫月是谁?”李予问。 曾经乔安医院,也来过一位叫阮紫月的死者,后来复活过来,如此离奇的事情,李予记忆尤深。他当时可是亲自经历了复活过程,被吓得不轻。若不是后来出现魔鬼病,李予现在可能还是一头雾水。 他需要确认下监工头目说的阮紫月是不是同一个人。 监工头目在李予的背上喘息了一会,才说,“她是神主的女人,你找以前的研究人员,应该可以找得到她的名字。” “哦。那我现在怎么出去?这里还有出路吗?” “我不知道,我已经是一个死人了。”监工头目急促的喘着,好像快要断气了,但又说,“异空间和现实并不相同,只有入口和出口是和现实相接。你是怎么进来的?如果你找不到出口,可以寻找进来时候的路,那路和现实相似。” “你说是市中心吗?我是从那边被它们抓住的。接着就迷失路了。”李予心里慌慌的。 眼前的影子全变了模样,看不出物体的投影,更像是岩石,是大山。他试着跑上其中的一个大阴影,没想到竟然爬到上面去了。 这一带全是黑色的洞穴,大得他无法想象。 从一个大阴影到另一个大阴影,然后又上到一个更大的阴影,往上面看去,黑暗的边际处还是没完没了。 “是一阵迷雾将我带进来的,我根本不懂海岸大陆的秘术。”李予无奈的说,待了一会,没听监工头目的回答,还以为监工头目死了。 托一下他的屁股,监工头目闷吭了声,接着猛地一阵咳嗽。 但没想到,这声咳嗽把附近的一只大型“黑色物质”引来了,李予没听到他回答正想问第二遍,猛然感觉附近巨大的压迫力,惊得地捂住监工头目的嘴巴躲伏下身子。 无数的触手四处地展开探索。 黑色的触手慢慢地向着李予靠近,他背着监工头目贴在地面上,一边躲闪一边注意着地上的巨大洞口。 那巨型“黑色物质”十分迅速地闪过一个个的洞口,散着烟雾似的东西在伪装自己。 但李予还是看到,它大得如同一座大楼。 李予吃了一惊,那些触手立即像找到目标,迅速地卷过来,他赶紧往左跳才躲开。触手打在原来的位置,又失去目标似的,留下几条搜索,其它慢慢地拖回去。 “不要惊慌,它靠感应来追捕目标,响尾蛇听过吧。”监工头目压着声音耳语。 “你是说它会发出声音?” “压迫感,它靠的是这个,精神的回应。这些是界灵,对临界值十分敏感。” 李予突然跳起来快速地跑起来,心里不由得渐渐轻松了,回头看看,那东西还在原地寻找着,循着路线慢慢追过来。 “明白了!”李予哈地笑。 原来它并看不见我?李予心里想,快速地计划怎么逃脱。 “不,你还不明白。你根本不可能逃脱它们的追捕。”监工头目叹着气,他依旧没有死去。 “为什么?” 监工头目没有继续往下说来。李予担心他死掉了,伸手试了试还有气。果断地飞奔起来,不管到底还有没有尽头,迷雾到哪里他就跑到那里,反正他也是这样被带进来的。 “停下停下。”监工头目忽然惊叫着。 “你还未死的么?”里昂并没停下,并且好奇的问。 “你跑的方向不对。还有,我没有死,死了的我已经不可再死的了。” “那么你这是……” “活受罪。”监工头目说。 李予终于停下来,朝四周看,四个方向都是一样的路,一样的地面,凹陷的大坑和迷迷的雾气,永远没光的边际界线。 “那怎么办?” “猫。” “猫?用来干什么?”李予不懂地搔搔脑袋。要猫有什么用?而且他这里也没猫,倒是城市里有许多,不过得要回到城市才行啊。 “它是你的指引,没有它你就找不到出口的路。” “什么?怎么不早说?可是,这里并没有猫,怎么能找到出去的路?” 茫然的黑暗和迷雾掩盖一切的事物,怎么可能找到猫?李予满是迷惘与失落。 “不,这里并没有猫,它在你的脑子里。” “你到底在说什么?” “仔细想想,现实中猫的样子,努力将它想得真实。”监工头目催眠一样循循诱导。 “什么?” “先闭上眼睛。放松,不要刻意身处四周的环境,想象你是在一片春暖花开的早晨里,阳光明媚……” 虽然不懂,李予还是照做了。但是忽然感觉到一根触手缠到他的脚髁上,他的背也少了点什么。李予意识到是“黑色物质”,就在倒地被拉走的瞬间,猛地抓住大坑的边缘。 大坑洞口的黑色闪电将他电了一下,全身立即麻痹,身后的它更惨,无数的触手乱舞,整个翻滚打转,活蹦乱跳,好像掉进热水里的章鱼。 不能转头,看不到后面的情况,不过脚上的触手已经松开了。 不久,有无数的小型“黑色物质”从洞口飞出来,触摸李予的皮肤,一点点地吸走他身上残留的静电。 当他恢复知觉的那刻,立即跳起来看身后,却发现监工头目和那只大型的“黑色物质”都不见了。 糟了! 李予飞快地追向后面,但很快就迷失方向了。他们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千里的大坑洞,他怎么能找得到是那个坑? 但没有监工头目,怎么才能找到出口? 猫!对了,先闭目沉思。 他在地面坐下来宁静心神。不过这里倒也够静,所有的东西都没有声音,包括那些黑色的闪电,好像隔绝了声音。 …… 天空一片晴空,阳光明媚而光彩绚丽。 这是屋子后筑的花园,花开灿烂,李予拿着杯早晨茶,披搭着衣服,悠哉悠哉的坐在椅子上喝着。 旁边,李芷晴正拿着花篮子,轻轻地采择花朵,扭住截断骨部,然后将花放到花篮子里。 花园里没有猫,不过倒是想起了他入学课本。 “老哥看我找到了什么?”李芷晴忽然回过头来展开一抹笑容,双手挎着花篮子背到身后。 李予笑了。 但是笑容随即僵住,眼前好像出现了异样,一块水样的薄膜隔在李予和李芷晴之间,李予伸出手往前抹去,却在薄膜里显出他的模样。不对,是块镜子。 “试着自己走进镜子里面。”有个声音在说。 李予把脑袋扳的正正的,想象自己前面有面镜子。 “盯住镜子里面自己的额头,不要走神。”声音又在说。 李予想象从镜子里走进里面的自己的身体,可是画面太模糊,里面的他总是和自己保持一段距离。 许久,四周完全没有了声音。 李予睁开眼睛,周围还是的无数坑洞。忽然他有个愚蠢的想法冲过脑子,他要跳进去慢慢地找。但是马上就觉得这想法实在太愚蠢,他不知道能找到出口的概率是多大。 但是,难道要永远都困在这里吗?这里显然是无生无尽的不死法界。 李予站起来,开始飞快地向前奔跑,他不相信这里的空间有无限远。 忽然他踩空,掉进一个大坑洞里面。 许多的小型“黑色物质”围上来帮他清除静电。 “让我死在这儿吧,求求你们了。”他大声地吼着,但它们并不懂他说的。 他恢复了自由,它们立即远远地飞开。 “为什么不咬我?为什么?难道你们将我拖到这儿来,不是为了吃掉的吗?”他站起来,扑过去在黑暗中摸到一只,并抓住它。 他摸着自己的手臂,将它按在上面,但它却惊恐地挣扎。 它气怒了他。 “我要将你杀死!”他用力地攥住它的核心,它的闪电太微弱了。 忽然所有的小型“黑色物质”都飞过来,冲向洞口,李予被这股洪流冲撞得跌跌撞撞地跑去洞口。他松开手上的东西,用两手来挡着脑袋,才没被冲出洞口,他向着洞里的深处跑去。 它们在害怕什么? 洞里忽然剧烈地颤抖,好像有什么冲了过来,可是没有声音,洞里黑得他也看物体的大小。他继续冲过去,接着身体猛然被冲击起来,很痛…… 异空间没有痛觉,怎么会—— 眼前闪过一片白光。 未知的地方。 小山,树,还有一个巨大的湖,一个巨型大物冲过来,碾过湖面,溅起无数的水花飞来,像是个大波澜。 李予挣扎地跳起来,嘴里流出鲜血,但是他还能动,伤腿依旧没有知觉。 巨型大物继续向他冲过来,他顺着扑到它身上,跑上它的顶上去。他看到一颗巨大的人的脑袋。 “抓住它。”那人大喊,像打雷的那般响。 李予惊吓地跳开,从巨型大物上跳下去,感觉有十层楼那么的高,可是他竟然没事。他双手着地,飞快地钻进草丛堆里。 巨型大物迅速地向他压来。 但是李予更快,他早就跑远开,他比以前更灵活了。 突然他停住步子,前面有个恶魔呲着牙盯住他,他竟然害怕得呆在原地不动。怎么回事?他吃惊地看自己的手,竟然是猫的爪子。 有个人来将它抱起,拿着向一间房子走去。 第111章 异化巨大只猫 李予在扑腾,然而身子已凌空,两只手抱住他的腰,将他牢牢地捉住。 “怎么回事?”一个声音在他背后说。 同样的疑问令人无法解答。李予看着自己的双手,全然就是猫爪子,他没想到,自己已经变成了一只猫,巨大化的猫。 “啊终于将它给抓住了,小可爱可是费了不少的功夫养大,都让它调皮了,哼哼,等会好好的收拾你。” 前面出现一个女人,只见女人个头足有小山一样的大,一双眼睛像是两只小船,笑意中充满爱意。她伸手过来,接着抓着李予的两肋下,轻松就抱了过去,抱在胸前一手绕李予的头发。 “大小姐,现在瘟疫横行,参谋长有令,所有的猫都要杀掉以防瘟疫扩散。”这是刚才抓李予的人,穿着一身亮晃晃的盔甲,像是中世纪骑士的装束。 “你就和参谋长说,本小姐的东西,要是弄死了,就等着给他女儿收尸吧!哼。”女人骄横的说,然后抱住李予转身离去。 李予被她抱在手上,任凭他扑腾还是挣脱不得,女人的力量可比他大得多。 一路上所见全是荒乱山丘,四处布满穿盔甲士兵,还插着各种旗子,出了山林到了平原,大型的帐篷随眼可见。平原的另一处开阔空地上,没有帐篷,却竖起很多淋着血的十字架,旁边挖的大坑里面,堆满猫的尸体。 女人带着他进入了一间帐篷内,血腥味冲鼻而来,好像是隔壁房间传来的。 接着有个士兵从隔壁房间出来朝看守猫的人说:“下一个。” 看守猫的人走过来,盯着李予,却从他的身边拎走另一只猫。一会儿,隔壁房间就传来猫的惨叫。里昂认得着惨叫声音的意味——死亡。 议会厅的桌子前。 大白天里,阳光穿透过半米方形的,没玻璃的窗子,在桌子投下长条形的一块光亮。桌子上的某处,放着沙盘造的城市地图,可见数处标志性建筑——三处郊区(东郊、西郊和北郊),四个集团的行政大楼(其中一个被毁掉一角),两块禁地(小的一块是研究院),神道院和医院。 一个削断手指的手掌,指在沙盘上的帝国大楼,随即划过城市的半圈指到市东医院。 它的主人——脸上留着两条大刀疤,其中的某条几乎将脸分成两半,头发花白但是身体却健壮如年轻人。他只穿着件绿色的背心。 侧脸看去,他和现在的神道院首席十分相似。 “市东和市西,它们都有着强大的潜伏力。”他收回手摸索着下巴思考。 “它们的目标不是帝国首脑。哼哼!”有人回答道,是他左边站着的老头子,矮了他一截。 “显然而见。”他说。然后手指又指到沙盘的一个山谷——即李晖前去的死亡谷地。 “它们是冲着我们来的?”许多人不约而同的惊叫。 他朝桌子周围看了眼。桌子围着数十人,都露出或多或少的惊恐,似乎他们即将被危胁到最重要的东西:生命。 “不,不。他们想要的,只是城市。”桌子的下方人群中钻出一个外国人。 “就凭这点实力,简直痴心妄想。” “哈哈,许多打我们城市主意的国家都被打败,就凭这些人?” “外国人就是外国人,不懂我们的实力。” …… 这些人的许多议论,纷纷地指责着外国人的不是,他们讨论起来还有一大堆的理由,满满地证实自己的言论是对的。毕竟大家都这样说。 首席猛地一拳捶在桌子上面,震得沙盘都快散掉,周围都被吓住了。 “你们这些人,刚刚害怕什么来着?你们的命对吗?”他瞪着眼睛吼叫。 围着桌子的人都低下脑袋,没人回答他。 营地外脚步传来,忽然白头发男子了走进来,看到满屋子的人,先是愣了下,然后立正敬礼说:“报告参谋长,逃跑的猫已经被抓获,全数额都在,可以进行试验了。” “司徒陆,理查德,我们一起去看看。”首席压着怒气,招呼身边的两人。 “唐鸥给我带路。”他对白头发男子说。 这是李予第一听到白头发男子的名字,唐鸥。 唐鸥正视着那条伤疤从侧身经过,嘴巴动了动,但看到许多也跟着过来,就闭上嘴巴跟上脚步。 长长的廊道,连着许许多多的房间和许许多多的气闸门。从这条主廊道出来,就可以到地面上,可以看到地下室的上半部分,它是半埋入地下的防御工事。城市之所以没卷入战争,全靠这些坚固的防御设施。 他们走过一块积着雨水的洼地训练场,训练中的士兵纷纷让开道,一行人走进间巨大的房子。 眼前的无数猫的尸体让许多人胃里翻动。 士兵为参谋团端来椅子,在墙边排了三排,神道院首席领着众人坐下。 唐鸥在神道院首席的旁边站着。 屋子中央圈坐着几团穿背心的士兵,闭眼叨念着咒语,他们的身份军牌从脖子飞起来扯向圈子的中心。中心处用猫血画了个像是猫头的图案,周围则摆着无数的香烛。 有巡查的士兵监视现场。 “开始吧!”参谋长吩咐道。 有个士兵大喊参谋长的命令。 数百的士兵开始念咒语,军牌被扯得绷直,哆哆抖着。猫头图案立即闪现妖红的颜色。 中心的位置慢慢聚拢烟雾。 噗!忽然有个士兵吐血倒地而死。接着又是一个。 “糟了,猫血不够。快杀猫!”巡查队的领头向他的手下喊着,亲手杀死一只猫。 他的手下也飞快的从隔壁的间室取来猫,割开它的喉咙,将猫血泼到猫头的图案上。那些溅到一边的猫血,像水珠一样的滑溜,滚向阵型里,地上不留任何痕迹。 “快点!快点。”他们互相喊着。 但是士兵还是不停地吐血死去。 神道院首席皱下眉头,猛地站起,他的部下也跟着全部起立。唐鸥想走过去坐进阵里,才走一步就被神道院首席牢牢地按住。 “士兵补上。”巡查队长朝另一间室喊。 一队士兵被领进来,他们已经准备好,随时顶上死亡的兄弟。 但是替换的速度比不上死亡的速度。 “停下!”神道院首席喝令。 献祭所有的人都不敢动作,两秒之内,圈子里的人全部死掉了。聚拢的烟雾迅速散开,那妖艳的红色图案瞬间失去色泽,变成黑色的像火炭留下来的痕迹。 在场的人懂了,这场试验首告失败。 大厅中央的千百只猫和大约三百士兵的生命,就是巫术的代价。 “报告!这里,这里还有最后的一只猫。”一名巡查士兵抖抖着说。 “是逃跑的那只?”唐鸥望向那猫,眼睛眯成一条线。 士兵立正喊是的,眼睛斜略的看到女人怀里的李予,女人赶紧将手一缩,紧紧地护着她怀里的猫。 “这只猫长得离奇的大,应该是异化品种,也许就是上天所赐的礼物。”外国人理查德说。 “不要,谁也不能动我的猫。”女人抱着猫,转头用可怜的眼神乞求参谋长神道院首席。 唐鸥瞧眼旁边的参谋长,后者正黑着脸扫视试验现场思索着。他想也没想,拔出配剑,对着猫的脑袋划去。 呲的利器划响,猫的血浆和**像爆水管的飞溅,染了周围人的一身。 神道院首席愤怒地转过血污满满的脸瞪着唐鸥,“你要干什么,想要造反吗?给我拉出去吊死示众。”首席伸手指着唐鸥命令士兵,但没有那个士兵行动。 “你们都要造反吗?” “爸爸,再见了,希望你能赢得战争。”女人竟然拔出匕首,一下划开她自己的喉咙。 “不!”神道院首席惨呼,然而却不能阻止血液涌流。 “叫医生来,快点,这里出事了。”唐欧惊叫。 首席突然扭头,眼睛冒着烈烈怒火,“都是你,陪我女儿。”他拔出佩刀,朝唐鸥的脑袋削过去。 众人已经被刚才的场景惊吓着,还未反应过来。 唐鸥将眼睛闭上时,手上毫无动作,他对神道院首席心怀愧疚,所以准备迎接要命的一刀。 就在这时候,像是闪电闪出的火花声,刚刚聚拢的烟雾迅速地从血阵中央飞出,强烈地嗤嗤地吐着,浓浓沉沉遮住人的眼睛。 “小心。”唐鸥喊着,试图拨开浓雾。 周围的人立即将参谋长围在中心迅速地后退。 但很快浓雾就散开了。 地面上躺着个赤身赤体的人——李予。 猫的身体不是李予的身体,他并没有因为唐鸥的一刀而死掉,恰恰相反,这一刀将他从猫的身体里释放出来。 雾气消散,众人已经看清楚眼前巫术圈子里面站着的人,皆大惊失色。 神道院首席将刀丢下,激动地跑上来,一把将李予给牢牢地抱住,“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 李予未明什么事,呆在当场。却见白头发男子唐鸥扯起一抹邪魅的笑容,他高兴的走来,向李予点点头。 “恭喜你成功归来,李晖。”唐鸥说。 什么?李予突然感觉脑子一震,极度的不可思议,极度的怀疑。李晖?这应该不会是说他吧? 第112章 转生灵 看着眼前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李予心中无比激动,不想在异客他乡,竟然也能遇上熟悉的人。 但是,他们虽然是神道院的人,却不是现在的老态,一张张都是昔日年轻的脸孔。李予再次看着白头发男子唐鸥的脸,惊讶的脸上再现惊疑。 难道这真的是过去的世界时空吗?唐鸥的话里,李予准确的听到他的名字,不是李予,而是载在史册上的被封曙光圣骑士的英雄李晖。 “这,这……”李予已经没法解释眼前的一切。 “是转生灵让你从死亡的世界里复活。”唐鸥指着地上被砍掉脑袋的猫,忽然又黯然失色,“它是大小姐用生命来饲养的。” 神道院首席激动地松开李予,转眼看着地上躺着的已活不了的女人,眼泪就流了下来,然而他小心的用手擦去了。 “李晖,你回来就好,我们的敌人越来越强了,帝国军都窝在最后的城堡里面,他们以为敌人攻不破他们的城墙。但事实是,我们第一波预就兵都没有挡住。”唐鸥恐慌的对李予说。 “为什么?”李予心里隐隐已猜到,这应该是千年前的“圣战”,这么说他是横跨了时空。 神道院首席并未明白李予的问题,还以为李予问的是帝国军的羸弱情况,便摇首叹气的说,“帝国军从来就没有核心统一,他们都是为了各自的利益而战,在争取首脑的位置上,大多数都是弃兄弟盟友于不顾。” “李晖,自从你走了之后,很多事情已经改变。主战派日益被祭司打压,他们认为主要向天神献祭少女的心,就能得到天神的原谅,那些怪物就会撤离不再侵蚀我们。这倒是让主和派增长不少的决心。”唐鸥说着瞥了眼四周,目光冷峻的可怕。 然而周围的人都低着脑袋,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向李予臣服。 此刻李予脑子可是十分的凌乱,怎么理也理不清关系。他前几小时还在前去研究院的路上,想找到医治伤退的生命线,突然就涌起迷雾。接着他便在迷雾中迷失自我,醒来的时候在异空间里,碰上莫名其妙的“黑色物质”。更让他不懂的是,如何又掉到千年前,变成昔日的英雄了? 李予捧着头痛的脑子,险些站不稳,可是马上就被神道院首席给扶住。 “首席大人?”李予感觉眼前晃着很多重影子。 “嗯?”但在千年前,神道院的首席却还是个小参谋长,“你刚转生过来,身体还是不适,先去休息吧。对付怪物的事情先交给我们,请相信我们能行。” 李予点点头,在首席的搀扶下,想走动时猛然发觉半条腿都麻木不能动。为什么……李予的记忆又猛地闪回,尸鬼抓到他的小腿导致险些被截肢。 他一下就失去重心跌倒地上。 “啊,李晖大人。”众人皆是惊呼,簇拥上前将李予扶起来。 “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李予赶紧向众人解释,掩饰伤腿的不便。 神道院首席适时站出来,向众人大声疾呼,“李晖大人已经从魔鬼的穴巢回来,证明了怪物并不是无所不能的,今天我们就以此为誓,为生存、为荣誉、为家园、为我们自己而战。十字骑士军荣誉永存!” “十字骑士军荣誉永存!”振臂一呼,万众皆应。声音自营里传出,营外的士兵也都纷纷用鲜血起誓,顿时整个平原上都激荡着高昂的号角。 李予在卫兵的撑扶下回到另一间帐篷内,这里临近树林,比较清静些。他在吊床上躺下,昏昏囤囤,却没法睡着。 脑子里闪着现世都市的画面,恍惚这是一场梦,但是梦中经历的事情没有理由的真实。 夜月升起的时候,士兵送来了炖汤,李予揉着炸痛的脑袋坐起来,把炖汤喝了。放下碗子独自坐在敞篷边吹凉风。 天空之上有圈蓝色的亮光,围绕着金黄的月亮,看起来不像是城市的夜晚。这股怪蓝色的圈带,让李予产生种种思疑,隐约中感觉今晚将会有事情发生。 后半夜,当所士兵训练劳累疲倦的睡着时,当所有的人都为李晖的回来安然地睡去时,尖啸的哨音将李予惊醒。 他一下睁开眼睛,确认四周安静的时候,才发现刚才不过是做了个噩梦罢。李予去倒了杯凉开水,灌下干渴的嘴巴和喉咙,浸渍惊惧不定的心神。 李予独自走到窗子边仰望天空,不知何时月亮已经变成惨红色,整个天空像被火烧过一般。当即,杯子跌落,摔碎在地面上。 呲呲……尖锐的啸音,此次不再是梦境。 糟了!李予猛地跑出帐篷,大声疾呼敌袭来了。 听到如此哨音已不止两次了,但每次必定是尸鬼集结的信号。李予对它已经熟悉无比,如果有可能,说不定能用机器模仿声音出来。 “敌袭,快醒醒。”李予冲入近旁的帐篷,一脚将吊床的士兵踢翻在地上。接着他又奔出去,继续向第二,第三……个帐篷叫唤。 不一会整个营地都已惊醒,但是他们却还在睡梦状态,四周**静了,全然没有敌人的样子。众人都是茫然,又觉得十分的无趣。 唐鸥找到四处奔走告敌袭的李予,抓住他问,“敌人在哪里?” “在……”李予茫然的四顾,半明半暗的红色光线里,看不到敌人的半个影子。 “这要是闹起来,即使你是李晖,也不能脱得了谎报军情的罪名。”唐鸥眼睛里闪着异光,紧紧的盯着李予两眼,似乎在确认些什么? “你是不是在谷地被吓怕了?” 李予摇摇头,坚信的告诉唐鸥,“请相信我,立刻组织你的军队做好防御,敌人很快就会来袭击。” “哈哈……”旁边的副参谋司徒陆发出阵笑声,“我以为李晖大人真的情醒了,但现在看来,还是……” 唐鸥怒气的瞥了司徒陆一眼,但是司徒陆立刻止住声音,半句话噎在喉咙里。司徒陆并不是怕唐鸥,而是害怕的看着远处。 李予和唐鸥两人顺着司徒陆的目光,投向山脊那边,只见红辉之月下,一个个漆黑的身影从山脊上立起来,顷刻间已是满山遍野的鬼影。 “敌袭!”司徒陆扯开嗓子,拼命的叫喊,像牛一样的咆哮着。 “第一梯队准备,上南线防御,架起火盘在前面。弓弩手压住阵角,用火箭点燃前面的空地,第二梯队准备……” 唐鸥像是将军一样,奔向前线去,组织士兵作好抵抗。但是,士兵都被眼前的敌势吓住,没了平时训练有素的纪律,很长时间也没组织好防御阵型。 “作为转生灵的感觉怎样?”不知何时首席已站到李予旁边,轻轻的问李予。 李予愣了一下,看一眼首席,他很想和年轻的首席说自己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但看到首席充满希望的眼神,却又不忍心。 “我现在已经恢复过来,感觉很好。”李予微笑的回答。 “不是,我是问你,敌人的弱点已经清楚了吗?” 还未回答,第三声尖锐的哨声已响起,山脊上的黑影洪流一般,浩浩汤汤的涌下来。扑动的迅捷动作,浪潮起伏,转眼就扑到前面的空地上。 “弓箭手准备,放!”唐鸥拔剑,猛地挥砍一下。 倏倏……数千支火箭跃空而上,划过至高弧度,往着营地前面的空地急速钉下。 瞬间跑在前头的敌人半数已死在箭下,同时引燃的火光也照清它们的样貌,却不是尸鬼。而是一种带翅膀的爬行动物。 它们的头如猫的脑袋,没毛,四肢长而矫健,有鳞片,尾巴上长着倒刺。它们的身体呈现蓝白色,体型和人的身体差不多。 很快它们就越过了前面的空地,这时弓箭手尚未装上第二轮箭。 “巨木钜发射,第一梯队列出长矛。”唐鸥又下命令。 营地前方,带着圈刺的巨木滚地而出,骑士团列着方阵,持着尖刺锥样的十字长矛跟在巨木后面。 第一轮的怪物要么被巨木滚过碾死,要么跃起来被长矛贯穿身体而死。 但是,惊人的一幕马上就出现,只见被长矛碾死刺穿脑袋的怪物,身体动了一下,竟又从地面站起来,抖抖脑上的血液,立刻扑向旁边的士兵。 “啊,复活了。”士兵怪叫着,阵型顿时凌乱。 “稳住,给我稳住。第二梯队马上上前放火烧掉尸体。”唐鸥指挥第二队骑士团上前补刀。 神道院首席站在高台上,紧盯眼前的战况,“目前发现唯一对付它们的方法,就是用火,将它们的尸体烧掉。但这样的伤亡还是很大,希望你能给我们更有利的方法。” 李予长呼一口气,眼前的怪物流出的血液是黑色的,如果没有猜错,应该就是魔鬼病所感染。对付魔鬼病,确实有个致命弱点,但不是从谷地得到的方法,而是他从现世界得到的方法。 “据寻得的天启方法,杀死它们的武器只能用银制成。它们的一个弱点,惧怕所有的银器,即使是一点银屑,也能将它们灼烧成灰烬。” 第113章 血红残月 第一梯队的士兵很快就战剩千余人,没有消灭怪物的武器,这些怪物死而复活,除非砍掉脑袋,否则刺伤怪物反遭杀害。 两边弓箭手用火箭压制住怪物,第二梯队的士兵拎着火枪上前进行补刀。装填的**自铁管口喷出,一下就将怪物的脑子轰炸。这种近距离的武器对付怪物,杀伤力非常有限,超过三米**基本就失效了。 怪物一波又一波的冲上来,越来越多了,防御线渐渐往后退缩,方阵士兵被冲散几次,又在唐鸥的重组下,拼伤抵抗。 “让唐鸥把人撤回来吧,这样下去,势必会全军覆没。”李予已经看不下去了,战场如屠宰场,突飞的肢体,泼洒的鲜血,士兵已死亡过半数。 “敌人有备而来,我们临时的防御并不牢固,出现伤亡很正常。”参谋长处变不惊的说。 突然,意外发生了。只见南线东面涌出强劲的兽力,像钻头穿插进防御线,骑士团顿时溃散,毫无防御力的缺口暴露出来。唐鸥随即带人前去阻拦,边组织溃散的士兵回来抵抗。 但是防御线撕开,怪物大量地用进来,在营地内肆意屠杀后方毫无防御力的第二梯队。更有数百只怪物,在一只较为强壮的怪物带领下冲向指挥台来。 “阻止它们,不要让它们靠近指挥台。”守卫骑士兵长拔出剑,亲自带人迎上去。 守卫和怪物像两台小车一样碰撞,顿时血肉横飞。骑士兵长很英勇的砍掉为首怪物的一只手臂,但肚子已被利爪撕开,他拖着肠子拼尽最后的一点力气,插到怪物的喉咙上去,接着脑子就被削掉了。 骑士兵长已死,守卫顿时群龙无首,各自为战。为首怪物捏碎插在喉咙的剑,伤口迅速愈合着,猛地它张开嘴巴,发出刺耳尖利的哨音。 这一声怪叫,鼓舞了战场上的怪物,它们发起更猛烈的冲击,瞬间所有的防御线都被突破,营地内再无任何的防守。 怪物暴燥地冲进营地来,所到之处人皆见骨。 “它们突破防御了,啊,我们输了。李晖,逃命把,你还可以带领他们继续作战。”参谋长拔出佩刀来,抱着视死而归的决心,向着为首的怪物冲上去。 “喂,首席大人。”李予惊叫声,但是参谋长似乎没听到,李予朝左右看看,想寻找一些银制品,镀银的也行。 然而这里全都是铁制的,心急如焚的李予拿起火盘支架,就想冲上去帮忙。不想支架极其传热,烫得他手心灼起水泡。 李予急忙丢开支架,吹着被灼痛的手掌,却看到手心处露出被魏鸢掩饰过去的银项链灼印。顿时回忆又闪现,他被感染后第一次接触的银是魏鸢的银项链。 这么一想竟让他想起了参谋长的女儿,她正好带着银项链,李予立刻跑向先前转生灵的实验场营地。 营地后面也被怪物冲过来了,李予刚跑下指挥台就遇上它们,此时李予正手无寸铁,他随便捡起地上被丢弃的铁盾。 三五只怪物发现了李予,扔下嘴里的肉,向李予围了过来。卫兵看到它们就逃跑,只剩李予一人持着盾和怪物对峙。他不想和怪物打,眼睛一边警惕着,一边寻找逃跑的路线。但是四角都被怪物封死。 其中一只突然发起冲锋,张着血盘大口猛地扑向李予。李予急忙缩到盾后,全力撑着盾背,只听到砰的一声巨响,李予被撞得高高地飞了起来,然后一下重重摔在地上。 这面盾并非李晖传下来的盾牌,只是普通士兵的盾,被怪物撞击根本不可能挡得住。 李予刚摔在地面,其余四只怪物同时发起进攻,一齐的冲锋上来。李予眼看着这势头,心惊不已,一只怪物尚且挡不住,这么四只一齐冲上来,岂不是连盾牌都撞裂。 时间不容多想,李予丢下盾,爬起来转身就跑。但他的速度,根本跑不过怪物的速度,转眼间怪物已跑到他的前面,将他截住去路。 怪物好像并不急着打他,它们想慢慢的,像捉猎物一样弄死李予。李予很清楚眼前的情况,若是在这错乱的时空里死亡,不知道又要漂流到哪儿去? 正在此时,身后枪声乱发,顿时怪物的脑袋被火枪炸裂。李予回身一看,原来是唐鸥带着人赶过来,瞬间将围困的怪物打死。 “李晖,快跑,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唐鸥冲李予大喊,并扔给李予一把火枪,然后又带着人跑去救人。 李予接着火枪,感激的点点头,继续朝着实验场营地跑去。这种火枪靠燧石打火发射碎弹,装填起来十分麻烦,但是却比纯**的好很多了。 越到后面怪物越少,大多都是三五只零散的,李予用火枪打掉其中一只,露出缺口,就往外面逃走。他边跑边装子弹,怪物追上来的时候,回手一枪百发百中,因此怪物也不敢追得他太近。 转眼已跑到实验场营地,李予故意往尸坑里跑,把怪物引向实验失败造成的猫尸坑。果然,那些怪物都被猫血吸引,跳入坑中争抢猫尸为食,暂时不管李予了。 奔入帐篷里,参谋长的女儿已被抬走,李予已预料到这结果,他脚步不停,立刻冲向医疗营地。 他希望能在医疗营地见到参谋长的女儿。 忽然前面奔过几十只怪物,为首的赫然就是被守卫骑士兵长砍掉一只手的那只,它瞥见李予,猛地就停下来,转向李予这边恶狠狠的盯着。 李予惊吓着不敢动,拿着火枪的手不自觉的抖动,瞄了几次也瞄不准怪物。 怪物张开嘴巴,然后发出“桀桀”的声音,似乎在笑,它一步步地向李予逼近来。 砰!李予开枪了,只见火光闪动,燧石击发的**将大量的碎铁冲出枪膛,轰的一下怪物的脸被炸掉半边。 看到击中怪物,李予心里顿时一松,擦着惊险的冷汗。怪物在他前面晃了一下,然后像只死猫摔在地上。 李予转过身去准备离开,刚抬起脚步,猛然感觉背后杀气再起。 只见刚死去的怪物,摇摇晃晃的,竟然站了起来,被削掉半边的脑袋伤口在迅速地愈合着。李予没有转过身,就背对着怪物,迅速地装填弹药,他在和怪物比速度。 怪物的愈合速度比李予装填的速度快得多,它拖着受伤的脑袋摇摇晃晃的靠近,到李予身后两米的地方,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怪物猛地扑起来,长着钢铁般尖利指甲的手朝着李予脑袋拍去。 此时李予正装填到一半,他听闻身后凌厉的风声,急忙抽身回头,已来不及举枪格挡。 眼看着铁爪就要抓到李予的脑袋,突然从旁边飞过来一支铁箭,嗖的箭头贯穿怪物剩余的半边脑袋。 箭头上涂着火油,顿时将怪物的脑袋燃烧着。怪物倒在一边,撕裂般惨叫,痛苦的打滚挣扎,但并不能阻止烈火,反而将火引到全身去。 “李晖你在干什么?我已经命令大家都撤退了,你是不是迷失道路了?”放箭的是参谋长,他急忙跑过来,对李予大喊。 李予看着昔日神道院首席的脸,倒抽一口冷气,点了点头,却问参谋长,“想要阻止这场杀戮,需要银器。请问军营里哪儿有银器?镀银的也行。” 参谋长想了想,摇摇头说,“没有,我的军队从来没有这种奢侈的东西。” 李予静静的看着他,但不得不点醒一句,“请问参谋长你的女儿戴着的是否银器?或者是镀银的?” 参谋长猛然省悟,“对啊,我怎么给忘了。” “快快,拿给我,结束这场战斗。”李予催促着参谋长。 “跟我来吧。” 参谋长招呼一声,先往着兵团营地跑去,李予跟在他后面。参谋长带着卫队,路上虽然也遇到怪物阻挡,但很快就被卫队解决掉。 几人跑到兵团营地,参谋长从他死去的女儿身上取下首饰交给李予。 李予拿着银器缠绕到刀子上,对着卫队大喊,“众人跟着我,把营地给夺回来。” “呼啦!”卫队齐声大喊,顿时士气上涨了不少。 李予提着缠绕银项链的刀往帐篷外面冲出去,他身后跟着参谋长的卫队。刚出到外面,就遇着怪物逆冲过来,追着几个士兵猛撕猛咬。李予挥刀砍过去,没想到银对付怪物比对付尸鬼的效果还要好。 银器接触怪物的身上,立刻像红铁遇到冷水,滋的一声整块肉都蒸发掉。李予一顿的乱挥,砍得怪物没个完整的。砍伤的伤口没有愈合,却像硫酸腐蚀一般往残余的肉销蚀过去。 很快怪物就对李予的刀退避三尺,它们看到他拿着刀过来,立刻远远地逃开,有几只不知死活的冒死冲上来,立刻被削成碎片。 李予所到之处,地上尽是冒着热烟的怪物碎肢。他带着守卫,一个营地一个营地的夺回来,同时唐鸥得知消息,也带着人过来支援。几人组织了一波反攻,将营地的怪物都赶了出去。营地又被夺了回来。 此时天也快要亮了。血红的残月之下,营地里满是残断的碎肢,混乱中英雄李晖再一次神秘消失掉。 第114章 干扰信号的危险 皎洁月色水流般洒在地上,雾气已散,但四周还是有着绿色的毒气,能见度很低。白头发男子和魏鸢拖着一副沉重的防护服套壳,吃力地登上实验楼。 “呼呼……”魏鸢粗重地喘息着,透明头罩里可以看见满脸的汗珠。 “累了吧?先歇会儿。这么一时半会的也不可能找得到药剂,李予还昏迷不醒,天知道这家伙会不会死的。”白头发男子靠在楼梯的墙上,微微喘着。 魏鸢看眼拖着的防护服套壳,轻轻的摇了摇头,“他会挺过来的,请相信他。” “凭什么?”白头发男子语气突然暴躁起来,身体猛地离开楼道的墙壁,向着魏鸢逼近。 魏鸢说不出究竟。事实上她也在怀疑,李予是不是死在防护服套壳里面了。她不应该让他跟来的,现在连西门石也失去踪迹了,迷雾起来时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她记得,当时一阵大雾突然向他们涌过来,好像是带有这目的性的…… 瞬间魏鸢就失去了方向,只觉得天旋地转一般。他们明明都带有防毒面具,还穿着厚厚的防护服,不应该吸进毒气。 可是什么引起的眩晕?魏鸢虽然不是医学出生,但经历过魔鬼病的洗劫,对一些异生物还是比较敏感。 抵抗这眩晕,魏鸢小心的往前冒进,迷雾里什么都看不到,她只能凭感觉前进。 突然有只手抓到她的防护服,魏鸢惊吓得摔在地上,但是那只手牢牢的将她拉住。接着耳机里就传来了白头发男子的声音。 “嘘,魏鸢,别动,仔细听下四周。”白头发男子急促的说,他将魏鸢拉起来,然后安静的站住倾听。 隔着防护服,能传进来的声音非常小,除非是枪声或者爆炸声,也许可能听得见。正不明白的魏鸢,忽然觉得传呼机非常的安静,完全没有一点杂音。 “是传呼机里的声音吗?好像一点声音也没有。”魏鸢不解的问。 镶嵌在头盔的传呼机既有互相通信的信号连接,也有和外界麦信号的连接,就算没有电信号杂音干扰,即使吹过来的风扇动耳麦,也有有点杂音的。 白头发男子先是安静一会,然后才说,“你没有发现,李予和西门石两人的信号的消失了吗?” 魏鸢猛地惊觉,“我说怎么老感觉不对。喂喂,李予,西门石,你们两人收到请回答!” “不用叫了。”白头发男子冷冷的说。 “这阵怪雾干扰的不单是视线,还有听觉神经。”白头发男子过来,将魏鸢的耳麦给堵塞上,顿时魏鸢感觉到眩晕的感觉减轻不少。 “怎么会这样?”魏鸢吃惊的问。 “空气中其实存在着微小的颗粒,特别是雾里,这些颗粒是非常的多。我想,应该是这些颗粒产生轻微的震动,导致了电信号的干扰,使耳麦传入到我们的耳朵里,造成了眩晕的感觉。”白头发男子一顿精妙解释,虽然他也懂得不多。 “那李予岂不是……” 此时耳麦里传来轻声的叫唤,好像是痛苦的叫吟声。魏鸢猛地一惊,立刻按着传呼按钮大声的喊,“李予,是你吗?你在哪儿?我们这就过去找你。” 魏鸢刚转身,就被白头发男子再次抓住。 “等等,这不是李予,这是你的幻听而已。”白头发男子着急的说。 “怎么可能?我们这里都是穿着防护服,完全就和空气隔绝,除了刚才耳麦引起的眩晕感觉,现在不是已经堵住外界的耳麦了吗?” “是吗?我什么都没有听到,你确定听到了什么?” “嗯。好像是李予在申吟,很痛苦的样子。”魏鸢想仔细的听,但是声音却消失了,她茫然的敲着头罩,“现在声音消失了。” 白头发男子郑重的对魏鸢说,“现在起不要相信任何东西,这一切都可能是幻觉或者是幻听,我不确定干扰我们的只是透过耳麦传进来的频率。很有可能这雾中的光线,也能让我们产生各种不适的幻觉。” “可是……”魏鸢顿了一下,“现在怎么没有西门石和李予的消息?他们应该和我们联系的,这不可能是幻觉吧?” 白头发男子在旁边魏鸢的头罩上敲了一下,原来是他把头罩贴在魏鸢的头罩上,这样一来两人总算见着对方的面孔了。 “要分清幻觉和现实很简单,只要你觉得某件事情,不是预期中发展的那样,那么这就可能是现实。” 白头发男子冷冷的说,然后拉着魏鸢蹲下,从地上捡起块石子,抛到半空中去。 “比如我预期石头不会掉下来,如果它有这么的一丝可能,那么说明我们是在幻觉里面。” 说着石头老老实实的掉在地面上了。 “事实证明,我们现在是现实。”白头发男子裂开嘴巴,冲着魏鸢一笑。 无可厚非石头的确是真实的,就连眼前的人也是真实的。 魏鸢捡起地上的石头,似乎感觉有些不对,仔细的看着时却被白头发男子一把夺了过去。他拿着石头,眼睛像是见宝石一般的发光。 “哇,这可是传世之宝,传说中的补天石头。”白头发男子自言自语的说。 但是魏鸢眼前所见的分明就是一块再普通不过的石头,连石头的表面都没有任何特殊,满是青黑的污泥。应该是被毒气所染,然后变成这副模样。 “喂喂,这不是普通的石头吗?哪儿是什么补天的石头。”魏鸢赶紧抓住白头发男子的手,不让他把石头塞进防护服里面。 “放开我,再不放手,不要怪我不客气了。”白头发男子恶狠狠的说。 魏鸢有些激动,猛地拍白头发男子的手,一下将石头给打落地上。白头发男子顿时怒了,站起来要,狠狠地用头罩撞击魏鸢的头罩。 她被撞得跌坐到地上,心里一阵慌乱,急忙定神的看,幸好头罩用的材质比较坚固,没有出现裂痕。 要是呼吸上这里的毒气,恐怕活不过一分钟。 “给我醒醒,你这个混蛋。”魏鸢终于明白了,白头发男子一定是受了干扰,所以出现了幻觉。 也没多想,魏鸢提起脚膝盖,狠狠地撞在白头发男子的胯部。白头发男子噎叫一声,捂着胯部缩起来,立刻眼神恢复了冷冷的神采。同时他还对魏鸢竖起大拇指,表示她干得好。 这时候,轻轻的申吟声又响起来,魏鸢和白头发男子都是一愣,显现这时候白头发男子也听到了,的确是有人在轻叫。 “喂喂,你到底是谁?”魏鸢按着传呼通讯按钮大声的问。 白头发男子看了魏鸢一眼,正往前面走去,忽然一个人影冲到他们前面,接着扑的一下重重地摔在地上了。 “这……”魏鸢惊住,猛地又从防护服上分辨出,是他们的人。 到底是李予,还是西门石? 这时白头发男子已一个箭步上前,将倒在地上的人翻转过来,抹去头罩上面沾染的泥土,赫然认出是李予。 “他到底怎么了?”魏鸢靠近前来,也看清楚了头罩里面的人。 白头发男子读了一下仪表上的生命显示仪,“暂时休克昏迷,病毒进一步侵入到骨头里面,如果再找不到生命线的话,恐怕性命难保。” “可是,”魏鸢站起来茫然的四顾,周围都是白茫茫的雾气,连方向都变不清楚,“我们该走那条路呢?” 他们需要先找到研究院,然后还要在研究院里找到储藏新药库,有可能还需要解开密码才能拿到“生命线”。现在连路都分不清,怎么可能找得到药品? “时间不多了,这雾气不知道何时散去。况且我们还要找到出口,救人还是需要先救自己。”白头发男子说。 的确如此,即使上天把李予送到他们面前,如果找不到出路,恐怕他们也会葬身在这雾气坟场里面。 于是,两人放弃在此地等待联络西门石,可能他已经死了,也可能走失,不过通讯里没有他的任何反馈消息。 两人拖着李予,跟着感觉朝前面走去。李予的通讯器里干扰信号很强,时不时就发出一阵尖锐的噪音,相当的刺耳,两人好几次都暴躁异常的挣扎。 不过他们很快就明白,这暴躁的感觉来源是这场雾气,它不但影响人的感官,还会影响人的性情。人在雾气里面,不知不觉就性情大变,变得异常的暴躁。 就在两人以为走不出大雾的时候,猛然雾气收缩,研究院的大楼呈现在他们面前。两人又是欣喜,又是哀愁。喜的是终于找到了研究院,都快高兴坏了,但愁的是研究院门前的变异尸鬼,完全没有死去,不活不死的在院子内游荡。 这些尸鬼经过吸收异界的气息,变得连银也不怕,唯一的办法只能靠烈火将尸骨全部焚灭掉。但是如果纵火的话,势必会将整个研究院都烧掉,连带生命线的药品也会毁掉。 白头发男子却不管那么多,点起打火机,就要将废车里收集到的汽油点上。魏鸢见此,急忙扯住他的动作,说什么她也不能让救治李予的希望,给一把火烧掉。 第115章 下水道不通 研究院内满是行走的尸骨,若不放火,是无法从正面突入。但是放火的话,必定会毁掉药品,救治李予的希望也会随之一炬毁掉。 “你不能这样做,生命线就在大楼里面,烧毁活化的尸骨也会将药品毁掉的。”魏鸢抓住白头发男子的手说。 白头发男子一把挣脱,“我们到这儿的目的不止是要找到生命线,记住,我们是神道院的人,首要任务是销毁媒介药剂。” “你……可不可以等找到生命线之后,再执行任务?”魏鸢被气得一怒,但也没办法,单凭她一人,只怕连进研究大楼的勇气也没有。 她对白头发男子乞求着,似乎李予已经成了生命中的重要人,她不能失去他。也许只是出于对李予妹妹的死,魏鸢感觉愧疚罢。 白头发男子冷冷的一笑,“可以。但是你有什么办法进去?” 直闯是不可能的,尸骨太多,它们只是还没发现他们,所以在到处的游荡,若是给它们发现了,恐怕躲也躲不及这么多的尸骨。 魏鸢认真想了一下,感觉地面和空中都不可能进去,唯有从地下面进。但地里有通道进去吗?答案是有的。 曾经在地下挖了巨大的空间,作为活化尸骨场所,研究院地下几乎是中空的。因为有石头建筑,所以上次李予下去时,炸毁的部分也没坍塌多少空间。而无论是实验室还是地下室,都需要通水通电,连接地下下水道就免不了。 “我们从下水道进去,避开这些尸骨行吗?”魏鸢小心地询问白头发男子。 白头发男子一惊,随即嘲笑说,“下水道下面那么的臭,你抵得住吗?就算有防毒过滤罩,臭味还是过滤不掉的。” 魏鸢微微一笑,随即身上掏出药膏,搽写涂在头罩的防毒过滤罩上,“你和我工作这么久了,居然还不知道我有这样的东西?” “什么东西来的?”白头发男子好奇的问。 魏鸢拿了些药膏,也在白头发男子的头罩的防毒过滤罩上涂上。顿时,白头发男子就闻到一阵花的清香,除此之外所有的气味都被掩盖掉。 这便是当初在殡仪馆的时候,魏鸢给李予涂上的药膏,现在终于派上用场了,涂在过滤罩上,剩下的只管闻着花香前进。 白头发男子见臭味的问题解决掉,也不好反驳,毕竟是答应过她的。另外如果焚烧尸骨,至少得等上三五个小时,也许三五天,也没能将火扑灭掉。 所以从下水道进去的方法,是最简单实用。 两人商议完毕后,取出地图对照下水道的布局,找到一条最近的通道进去。尽管通道有些狭窄,但在时间上对于其他的通道节省了一半。 进入地下下水道的宽管后,滴哒!嘀哒!…… 绝无仅有的水滴声,追逐着逃进管道中的两人,最先意识到缺氧的是白头发男子。而由于带有汽油水补充进来,因而空气中带有一股汽油味。当时泼洒汽油在墙角的时候,没想到泼洒得有点多了。 但糟糕的是下水道内充满着甲烷,极少有氧气可以呼吸。 “咳咳!我也觉得呼吸不顺,这管道可能使封闭的。”白头发男子的脑子还是比较灵活。 魏鸢听他这样说便停下来。后面的白头发男子撞上她的后背,魏被撞得跌出两步,扶着管道才停住。牵住李予的绳索脱手而出,却又使她猛地缩回手。白头发男子已经追上来,明灭的手电光中,还是看得清楚他的脸,写满着恐惧。 “你说的很对。”魏鸢对着白头发男子那张冰冷样脸,呼吸混乱得辨不清有氧或无氧。她这么说,只是瞬间察觉到了,管道里面的气体,在过滤后有着依旧带着危险的味道。说明的确如白头发男子说的那样“管道不通”。 “现在出去还有办法。”白头发男子靠在一边歇息。 “给我动起来,你都是半条尸体的人了,还怕这点小毛病?氧气对于你们感染者来说,不就是多余的吗?”魏鸢找到牵李予的绳索了,提着他吊起来。白头发男子就垂着两手,怂着脑袋看她。 事情已经到这儿了,没法再回去。即使活化尸骨肯放过他们,恐怕入口早被大雾封死了,肯定是出不去的。不用魏鸢说,白头发男子也明白这点。魏鸢自然想不出聪明的办法,依她的思维只能这样做。 “眼前已经到这田地,你们就都别给我缩着脑袋入龟壳,拿出点男人气概来,冲啊!勇往直前。”魏鸢说着又想往前跑。 “慢着!枪打出头的鸟,小心前面有尸骨,它们可是专杀你这样的出头兵。”白头发男子一下子拉住了魏鸢。 由于魏鸢顾此失彼,既要毫不力竭地牵住李予,又要应付白头发男子,魏鸢失足跌在地上,痛得魏鸢“哎哟”叫声。 白头发男子以为是遇上活化尸骨了,急忙往地下照去,却见水渍里有许多幽蓝色的虫子,像是一团蓝色火焰般鲜艳。。 忽然他站沾到地上的水渍,蓝色虫子就飕飕地游过来,要爬上白头发男子的靴子上。白头发男子脚快,趁着虫子未爬到脚的时候,一脚把李予踹到另一边去。魏鸢快速甩下沾在衣服上的虫子,蓝色虫子掉在地上,突然奇迹般熄灭了。 白头发男子看得有点发呆。 “这些是什么东西?”魏鸢问。 白头发男子摆出个无知的表情,“我不知道,但是研究院的东西还是少碰为妙,即使我们穿着防护服,鬼知道这些虫子是不是专破防护服的?” 看着他这个表情,魏鸢就感觉到害怕,“够了,你肯定还知道很多东西,但是别在这儿吓我好吗?不然那个柳茹梅这个疯婆子当初欺骗你干什么?” “她可能想让我给你说媒吧。唉呀,她当初并没欺骗得了我,如果是我前去而不是李予……算了,我是跟着你一起倒楣。”白头发男子摇摇头,护额冥想,一会儿话锋已经转向。 “现在最重要是活着出去。你不是有个逃生背包吗?快看看里面装着**没?” 经他这么提醒,魏鸢才想起在出发的时后,特意准备的临时背包。她可是一直忘记这个小背包,因为之前没遇上什么危险。 听说有救魏鸢立马来了精神,眼睛灿灿地盯着李予。白头发男子还忘不了柳茹梅是在欺骗谁的问题,魏鸢一边分析一边解下背包来,仔细看看,话头顿时打住。 原来刚刚逃下来的时候,魏鸢没注意到,背包被尖锐的东西勾出个窟窿来,里面的东西一早掉了精光。当时紧张得连裤子掉都来不及提,谁还去注意身上少根毛是轻多少?魏鸢有点后悔,它们都是掉在大雾里的,回头去捡是不可能的了。 再看那顺着水流游过来的蓝色虫子,心就拨凉拨凉的。要是跑回去再折返回来,先不说有充足的氧气,就算拿到**也未必一定能进入到研究大楼里。 白头发男子看看地上的李予,此时的情况,都有目共睹,**是没希望了。他一下又变回冰冷着脸的模样。 不过,魏鸢转头去看向身后的通道的时候,沉沉地来了句:“要出去的办法,也不是没有的。关键是……”她却在半句住了嘴。 白头发男子冷冷的问,同时眼睛盯着李予的防护服:“关键是什么?你倒是说啊。” 魏鸢停住嘴的瞬间,白头发男子已经领悟了,魏鸢的想法和他一样。 “关键是我们中得死一个人。”魏鸢冷冷的说。 就看到白头发男子似乎觉得全身一冻地缩回手,魏鸢心里也是惊地一跳。 “不行,净想些坏主意。”白头发男子冷冷的拒绝魏鸢。 魏鸢眨了下眼睛,定定地盯着白头发男子,转而问,“你想不想出去?” 但这个不是固定的回答是或不是。 这三人中耗氧量最大的,当然得将氧气减缓下来,那么从利益最大化的角度来想,怎么说也得是最先考虑魏鸢了。她是没被感染过的人,算是完整的人类,耗氧量来说最严重的是她。而且就算她能出去,多半也是需要救治才行。 白头发男子以为李予是个将要死掉的人,可以优先考虑舍弃,便赶紧过去挡在魏鸢前面。“那里面有没**还未知道,你装着什么好心,为他去死?” 白头发男子冷冷地啐口水在地上。 魏鸢转身在白头发男子身后小声地说:“因为我喜欢他。” “都是胆小鬼。”白头发男子骂着,没等魏鸢反驳,继续说:“我有个建议,三个人一起来投票,投出其中得票最多的人去。” “李予已经昏迷不醒了,哪来的三人投票?”魏鸢弱弱的问。 但他身后却传来西门石苍老的声音:“我同意投票。” 原来西门石在他们进入下水道不久之后,也出了迷雾,旋即发现研究院内行走的尸骨满满,只想等白头发男子和魏鸢前来汇合。不想,发现了汽油,顺着汽油的流入口,便发现打开的下水道盖子,顿时想到他们已经进去里面了。 第116章 安全地带 正当他们为解决稀缺氧气的问题,决定牺牲一个人,以减少供给氧气量。但在牺牲谁的问题上,两人发生了分歧。这时,西门石突然出现在后面。 “西门石?”魏鸢惊喜的问,失联这么久,终于西门石自己出现了。 白头发男子冰冷的脸上没有显出喜色,反而是满脸的担忧,“本来氧气就没有多少,现在又加一个人进来,现在不是决定谁死的问题,而是决定谁能活着。” 魏鸢没有理会白头发男子,继续问西门石,“到底出现什么情况?为什么你到现在才和我们联系上?” 西门石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大雾出现后,四周顿时失去所有的信号,你们都消失了。我独自一人四处寻找,很久也没能找到出路。后来出现一只猫,它带着我来到这儿。” “猫,怎么会有猫?这带的生物都已经被黑暗侵蚀,除了死物,能见到猫真是奇怪。”魏鸢疑惑的说。 “不是很清楚,但它是有灵性的,我能感觉得出来。”西门石的语气中充满感激。 “可能是你出现幻觉了。”白头发男子冷冷的说。接着白头发男子走向魏鸢,打算从她手中接过李予的绳索。 “好了,先别急着讨论这些,我们的氧气严重不足,究竟决定谁活着?我们来投票一下。我个人觉得,我和西门兄都是感染者,对氧气需求不是很必要。绝境的情况下我们可以进行休眠来减少氧气供给。” 魏鸢将手一甩,躲开白头发男子的手,“我不同意。”她想着自己一个人,想要进入研究院绝非易事,所以害怕了。 “你有更好的选择吗?”白头发男子发问。 “我,我投自己。”西门石说,并弱弱地举起一只手。 没想到他竟然这样自私,魏鸢和白头发男子都愣住了,两人定定地望住他。喷着甲烷恶臭的氧气又向他们逼近一步,空气含氧量降到最低点,每一次呼吸都让人产出眩晕的感觉。 “什么投票,完全就是一个你们伪君子的借口。”魏鸢生气的说。 白头发男子没理会魏鸢,他冷冷的看着西门石,“我投给魏鸢小姐一票。” 这样一来,三人都获得一票,分别是李予,魏鸢默认投的;西门石,他自己投给自己;魏鸢,白头发男子为着绅士做出的牺牲。这种结果怎么都没能将要活着出去的人选出来。 西门石似乎信心十足,此时平静地对两人说:“你们都选我吧,反正大家都是是活不成了。如果我有机会出去的话,我一定会帮你们救活李予的,我说到做到……” “别说这样的话!”魏鸢生气地将空背包摔到地上。“凭什么要相信你?这背包原本装有**,谁想它会落掉,这都是上天的安排,就算给你足够多的氧气,但这条下水道不通一样是白白的浪费。” 白头发男子快速地把空背包捡起来。“要是有可能的话,我们就白白地浪费了一个机会。反正都是死,不去试试怎么知道?”他说。 “不错。”西门石眼噙泪水,伸出两手,在魏鸢和白头发男子两人的肩上各搭上一只。“魏小姐,你活着还有希望,我和这白发兄都是半死不活,将要变异的人。就让我们来成全这个‘舍己为人’的壮举吧。”他重重地按了两人一下。 没想到西门石忽然改变了主意,魏鸢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怔怔的看着他。 白头发男子反手拿住西门石的手,握在两手中,“兄弟,多谢你。这路上有你的照顾,我们会记住你的。” 不知道怎的,魏鸢有点想哭。 “但是,我……” 其实她是想这样说,“让我活着又能怎样?我连进去研究院大楼的勇气都没有,给我滚吧,本小姐不稀罕你的怜悯。” 但话说到嘴边的时候,魏鸢已经被恐惧压抑住,改口说,“我……**是我掉落的,我必须负起这个责。” 面对越来越窒息的氧气,感觉肺部要炸裂似的,随时都有窒息致死的绝望。 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转眼汽油就顺着水流来到三人的脚边。水中的幽蓝色的虫子遇着汽油,立刻快速地逃开,它们对汽油好像非常敏感。但爬上管道的干迹地方,没待一会虫子马上就撅肚子而死。 白头发男子冷冷地瞥了它们一眼,厌恶地说:“它们好像是缺氧死的,这水里面有氧气?” “滚!”魏鸢心里已经满不舒服,当即冲白头发男子大吼一声。 西门石喷着沉重的呼吸,脑门上的筋肉突突地跳动。“这脏水里就算有氧气,也不够我们半个人的供给。而且,谁想去脏水下呼吸?” “我们也没有鱼鳃过滤嘴,能憋气就不错了。”魏鸢撇了撇嘴巴说。 她看得出来,虫子爬离水面,立刻就缺氧而死,说明这脏水的含氧量比空气的浓度高得非常。但因为研究院流下来的化学物质不明,即使过滤嘴恐怕也不能提练纯净的氧气。 白头发男子背过身子去,不知道在干什么。 忽然,白头发男子猛然冲过来,一把抢过魏鸢手中的绳索,忙不迭的离开,往通道的跟深处跑,边又叫着魏鸢和西门石赶紧跟上去。 “喂,你要干什么?”魏鸢随即快步追上去。西门石也跟着上来。 两人都觉得他的行为不可理喻。前面下水道已不通,越往里跑越是迈入死亡。不然刚才也不用投票决定谁原路返回。谁能先走出这里,谁就能先活着,唯一的出口只有管道处的入口。 此时,魏鸢才感觉到缺氧厉害,尤其是靠近管道里面深处,跑起来的时候脑子只觉一阵猛旋,两只脚步踉跄地往前跌,差点摔倒地上。随后变成机械式地运动,感觉就像踩在棉花上。鼻孔只有入气没有出气。 “停下,停下,这样跑下去会加速我们耗氧。”西门石在后面停住,死命地喘着。 白头发男子不依,他倒退回去,先抓住了西门石的脖子,狠狠地往死里掐。“你这老小子,谁叫你下来的,现在还在拖累我们?” 他边说着,边和西门石扭打。西门石本来就不好呼吸,白头发男子掐不掐他脖子,几乎没什么不同。但西门石还是踹了白头发男子一脚。 空荡荡的管道,魏鸢听到白头发男子短促的惨叫,他松开西门石的脖子,抱着被踹得两腿颤抖的胯部,憋到地上蹲着去。 “疯子!”魏鸢骂着白头发男子。 再看西门石在旁边揉着脖子,魏鸢也对他骂了一句,“你也是疯子。”不过她总算夺回牵住李予的绳索,看西门石的眼神有些感激。 西门石转身慢慢地往前面踱去,“越来越觉得晕了。不知道现在有没命活到爬出管口。”说着回头去看,白头发男子正恶狠狠地盯着。他还是没能够站起来,西门石这一脚给的是够狠的。 但是,白头发男子却忽然露出个诡异的笑容,把魏鸢和西门石都看得一愣。 正在这时候,背后猛然传来轰的一声巨响,接着滚烫的热浪冲过来把三人推翻在地上。魏鸢心随着管道一起颤颤抖动,她不知道是哪儿来的爆炸?不过这热浪也把水流和大火猛地往前推,瞬间已经淹没他们刚跑过的一段路,而且还继续向前突进。 魏鸢抬头时,就看到西门石正从地上挣扎地爬起来,而在他的后面,熊熊的烈火正扑过来,魏鸢的脸瞬即就阴雨转大暴雨,变得死灰的黑。 白头发男子猛扑上来冲着魏鸢扑下,伏到她的后背上面。瞬即危险的感觉到来,魏鸢以更快的速度抢在白头发男子前面,扑到李予身上,死死地抓住李予防护服的头罩。 西门石跌了个吃屎姿势,立即又弹跳起来,边骂着爆炸边发力往前奔。 瞬间又是股热浪袭来,西门石被撞跌到管道底部,烫得惨叫,等热浪奔过去,又再狼狈地爬起来继续猛跑。 魏鸢感觉的身后就像是火山,热浪像一股股喷发奔流而下的岩浆。每一次热浪的侵袭,都险些把魏鸢冲晕。白头发男子在她后面,承受的力道比魏鸢重得多。 他的两手只有死命抓住魏鸢屁股上的防护服,这力道似乎要把魏鸢的屁股捏成腰般纤细。而魏鸢怀内的李予,似乎也感受到窒息的热浪,身体不自主的扭动。 隔着防护服魏鸢也能感觉到,热浪快要把李予从半昏迷的状态中唤醒。 空气里净是燃烧后混合的甲烷和汽油的臭味,但魏鸢涂抹着鼻子,所以闻不到半点恶臭的气息。但这预示着,氧气即将耗尽。 爆炸产生的噪音正远离而去,众人的脑子里都是嗡嗡的响。眩晕似梦中不停地滑跌,尽管极其不愿,但已经无法抵挡疲劳和窒息的进攻。 热浪一共连续袭来九次。但谁的心里都没有准确的数字,当最后一次奔袭的热浪将两人推出十米的时候,他们已经再无力站起来。 忽然空气被抽吸一样,呼呼地从他们身边溜过。这是炸穿了管道! 一阵清凉突破封闭,冲入管道之中,给炸得滚烫的身体给予舒服的缓解。管道内犹自传来回音嗡鸣,耳际渐渐清晰,眼前依旧是天旋地转。 魏鸢刚来点精神,白头发男子已经猛地挣扎起来,发狂地往炸开的管道缺口奔去。魏鸢也挣扎爬起来,拉着昏迷的李予跟着往前冲,新鲜空气让他们浑身都是劲。 火焰正顺着水流退却,仿似从水里抽出来一样。接着它退得越来越快,很快他们就看到前面裂开的缺口,水流急躁地涌着出去。 第117章 群尸的盛宴 下水道管被白头发男子点燃汽油和甲烷炸裂,爆破没有将几人炸死,因为里面的氧气不足,只把管道里蓝色虫子炸死不少。 巨震把外面的活化尸骨惊到,它们顿时暴躁起来。这下水道是直接建在研究大楼下面,土石支撑非常牢固,即使上面塌下来,下水道里因之而倒塌。 活化的尸骨四处地寻找着爆炸的来源。 而此时在管道里的几人也正奔向出口,浊气与水流则为他们的指引方向,裂口不知道通向哪儿,炸穿的管道,连在另一条管道上,不过可以肯定出口就在上面。 火焰越来越远,他们已经加速在奔跑,魏鸢拖着李予,早已落后很远。 黑暗正一点点地侵蚀着空间,快看不到后面那只手的五指了。魏鸢只觉呼吸顺畅极了,虽然还是混合着**与汽油的臭味,涂抹药剂经过高温已失效,她嗅到诱人的新鲜空气。 几乎就在前面,想象中已看到自己躺在出口的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的畅快之状。 正想着的瞬间,魏鸢看到白头发男子又奔了回来,向着她奔近来。 “怎么,前面有状况吗?”魏鸢不放心,问了白头发男子一句。 白头发男子不搭话,奔过来抓住魏鸢的另一只手,他喊一二三,配合魏鸢拖着李予跑起来。 “别废话,现在通了下水道的前后,毒气很快就侵入进来,赶紧跑吧。”白头发男子说。 毒气进来?魏鸢心头一慌,刚刚高兴得忘乎所以,还以为是爆炸造成的裂口,安全地逃出去。现在仔细听听,出去肯定是可以的,但因为与地面连通,所以上面的毒气很久就灌进来将管道填满。 虽然是有着防护服,但经过刚才的爆炸,不知道有没穿漏。魏鸢的两脚不由得加快,死命往着管道的炸穿出口狂奔。 “快跑快跑!怎么现在才说?”魏鸢顾不得擦下热出的额汗。她全身都湿漉漉的,既有热汗水也有冷汗水。 李予像死了一般,在后面半声不吭,魏鸢差点就想放手,独自逃命去。但想起他在河岸的大楼里还因为救自己而冒险闯入尸堆中,魏鸢决定咬着牙也要坚持下去。 又奔上一段路,前面已经不见火势,怕是都随水流跑到外面去。说明出口已经近在眼前,魏鸢一鼓作气,迅速跑上前,马上就感觉到凉飕飕的风扑面而来。 “到了!”魏鸢兴奋地大喊一声。 突然强光刺得她的眼睛一蒙,接着魏鸢脚下踩空,闷不声响就往着下面掉。几乎同时,李予也跌下来,白头发男子一同抓住两人的肩带,堪堪地吊在悬崖边。 奈何后面的西门石不知情况,正撞上来,一下四人都掉了下去。 光亮眨眼消失。除了头顶上炸穿的洞口照入来光亮,越掉向下面越黑暗,好像是个深渊巨怪的嘴巴。 魏鸢怪叫声“喔!”,黑暗中辨不清东西时,忽然腰间被硬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痛得余音塞都在喉咙里。 碰的一声响,随后她的身子猛地挫住了。魏鸢正惊吓得六神无主,感觉有东西钩住后背心,忙伸手去抓,却怎么也抓不到。 “别动了。”白头发男子在他头顶上喊。 “是你抓住我的衣服吗?”魏鸢现在才回过神,想起刚才一脚踏空,不禁心砰砰直跳。当听清白头发男子说的话时,赶紧稳住身体不敢再动。 “现在听我的说的去做,我说到三,立即往前面抓。”白头发男子大声地喊。接着他的手往后小摆,忽然又猛地把魏鸢往前抛。 虽然不明白他说的,慌乱中魏鸢还是照做。 “一,二……三!” 魏鸢预先举起两手,在上去的力道即将用尽的时候尽力够到上面,一下子就攀住根管子了。她牢牢地抓住,满头都冒汗,手心湿滑滑的,只能锁住两手,用腕部钩住管子。 “这里是根管子。”魏鸢说,被撞的腰此时在拉直身体的情况下,隐隐作痛,好像伤到了内脏。 白头发男子这时候也爬过来了,攀着管子“噔噔”的响,他在魏鸢前面停下,黑暗看不清人在哪儿。魏鸢轻轻地晃一下身体,脚就碰到白头发男子的脚。 “你想干什么?”白头发男子怪叫。 “你一个大男人你还怕什么?怕我要你,老娘还是清白之身呢,还怕你趁着瞎灯黑火想打坏主意呢。”魏鸢对此嗤之以鼻。 “行吧,我不和你吵。你在这里等着,我看看有没有上去的办法。” 魏鸢往上面看了看,雪花大小的一片亮光,不知道他们掉下来有多深了。能容得下两个人一起摔下来的,这个洞口至少也有两米的直径吧?她数学不好,不懂两米和两厘米的比例有多大。 手电早掉了,不知道摔在哪儿。此刻没见了西门石的影子,李予也不知道掉到哪儿去了? “没有办法。就算你让我骑上去,也够不到那么高。”魏鸢叹口气。 忽然白头发男子在旁边嘘声。“别说话,好像有东西,在下面来着。”说着,魏鸢也听到了下面传来爬动似的声音,好像很多的虫子爬着上来,似乎已经翻到管子上面了。 “‘三句不离本行’这话说得真的对。你说说了,你一个小偷出身的,还管口干净不干净,难道你是教授吗?” “盗亦有道,没听过吗?”白头发男子在上面说得很悠闲。 魏鸢被吊得脾气都没了,她怎么知道盗的道是那个道,现在她只想翻上去歇着。但那两只手锁着已经软软的,别说动手翻上去。魏鸢怕刚松开手腕,她整个人就已经掉下去。 “喂,别在上面闲着,快过来把我拉上去,手都吊痛了。”魏鸢无奈的说。 没想到白头发男子竟然不理会他,他在说风凉话,“你就吊着吧。等你学会什么叫礼貌了,再来和我说话。” 白头发男子还在上面打起拍子,敲着管子,叮叮咚咚地哼起曲调。是那个熟悉的“你管谁?”的节拍。他果然是在管子上坐着了。 内心正崩溃的魏鸢很想踹上他屁股一脚,怎么说他们都是一起经历过逃难的伙伴。 当时他曾在海岸大陆那边不顾自己的安危救了她一命的。这人怎么说呢,有种自我高大的猥琐形象。无奈现在有求于人,就在真要动口,也急不在这关节上。 “礼貌,礼貌!”魏鸢粗暴地喊了句,按着火气,感觉在挤压嗓子,挤出娇柔的声腔,对白头发男子小声小气地说。 “对不起。那个,白发哥哥,请把我拉上去吧。” “额!你什么时候学会娇娘们的那套了?” 惊讶又恶心的反应,差点没让魏鸢晕死过去。 “什么时候再亲上一口,叫声哥哥就舒服极了。”他再说上一句,魏鸢就差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你管我个屁。把屁股给我洗干净,我马上就翻上去收拾你。”魏鸢粗声大吼,凭着一股倔强的意志力,硬是将娇柔的身子翻到管子上面。 正想向丁茂的屁股踹上一脚,管子下的嘈杂声音越来越大,好像炸开了锅似的。魏鸢顿时愣住,一晃神间,突然有只手抓到她的脚。 魏鸢惊叫声,猛地将脚下的手踢开,她身子一晃,险些又掉下去。幸好白头发男子及时伸手,捉住她的腰,才没让她掉落。 “什么东西?”白头发男子惊疑的问。 “好像不是虫子,刚刚有只手捉到我的脚眼上。”魏鸢也是惊疑不止。 “西门兄吗?” 正说着的时候,头上面一点的地方呢突然有束光线照下来,眼下的一切清晰在目。 只见脚下的并不是虫子,而是满满的活化尸骨,闻到管子上的活人的气味,全都蜂拥过来,挤在管子下面往上面挠动。 幸好魏鸢穿着防护服,所以才没被抓伤脚掌。如果被这些活化尸骨抓伤,恐怕生命线也救不回来。 白头发男子用脚踢开几个爬上管子的尸骨,骷髅手骨抓得挺牢的,他连踢几次才将它踢掉。 “快离开那儿,危险!”头顶上传来西门石的声音。原来是西门石打亮手电,将手电光照了下来。 因为西门石落在最后面,而且掉在他们头上的管子上面,砸到脑袋,才没有回应两人。不过,李予也掉在上面,倒是省心了不少。 这面墙布满横斜管子,从下面爬上去很方便。魏鸢在白头发男子的帮助下,很快就爬离了近地的管子,来到西门石站的地方。有个小平台搭建在这儿,可以暂时休息一会。 刚才魏鸢站的管子,是几乎靠近地面的,只有两米的高度,活化尸骨堆叠起来,很快就爬到两三米高。 但是它们全都在抢食物,从下水道流下来的蓝色虫子全掉到下面,成为这些活化尸骨的口中之餐。 “它们应该是研究院实验失败丢弃的实验品,因为满足不了研究院的要求,又不能填埋在外面,只能困在这里处理。他们不知道,这些早已年化的下水道滋生出的虫子,已养活这些害人的东西。”白头发男子盯着大快朵颐的活化尸骨,冷冷的说。 第118章 蓝眼蓝血人 众人回过神来时,管道下面的活化尸骨已在围拥出口处,用白森森的手骨,刺挑蓝色的虫子进食。它们没有嘴巴,积郁在喉咙骨间的是一团黑色怨气。 蓝色虫子被它们塞进两排牙齿上下颚,仿佛和吞食一样,连嚼都没有,直接吞咽下去。虫子落到喉骨间,碰上黑气时,顿时融化成蓝色水汽,然后被吸进骨头去。 这滑溜的感觉就像在活吞章鱼,滋味极美的鲜甜。 管道岔口的休息小平台上的魏鸢、白头发男子和西门石三人,看得眼睛都快突出来了。 就在这时,忽然这些管道连接的出入口,冒出许许多多眼睛发着幽蓝色光芒的人。 “喂喂,这些人什么时候出现在这儿?”西门石抬头,第一个发现四周的异样。 魏鸢和白头发男子两人闻言,抬眼四周一看,都大吃一惊。和他们相同的人,在管子口处冒出脑袋,好奇的看着他们,这毒雾对这些人好像没有影响。 快逃! 魏鸢当即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跑。大片的碎石从头砸下,不跑就是等着被砸死。然而她刚转过身来,整根管子开始颤抖了,抖得十分厉害,魏差点又踩空。 才过两秒,碎石已经砸到她的脑壳。 眼睛发着幽蓝光芒的人已从管口奔了出来,成群结队的顺着管子爬来,更有的拿着石头来扔穿防护服的三人。 白头发男子怪叫了声,迅速把住魏鸢,避过了石头。西门石在旁边大嚷着快跑啊,但是魏鸢她连站也站不稳,别说跑了。 旁边的白头发男子一手抱住魏鸢,冒死往前一跃试试看,要是没摔死,至少也能避开这场暴石雨。 黑暗中简直辨不清楚方向,极有可能用力过度,硬生生地撞在石壁上。魏鸢已做好撞击的准备了。 此时,西门石心急,一下撞到白头发男子身上。 黑暗中谁在哪儿都不知道,白头发男子在西门石的撞击之下,没有跳跃成功,砰的一声,他直接摔在管子上,翻转过圈,然后整个人往下掉落了。 魏鸢被抛在管子上面,惊叫一声,幸好反应及时,抓到了白头发男子的手。 也不知道李予是否还在上面,这一切只是瞬间,快得白头发男子连反应也来不及。接着,西门石拖着李予跑来,昏迷中被吊着的李予硬生生地与白头发男子撞在一起。 白头发男子甩手,便往着更深的黑暗中掉落,他的心也随之一沉。砸来的石头下雨般,追随他的屁股掉下来。 就在白头发男子意识到双手抓空的时候,心刚喊倒霉的瞬间,迎面上来就是坚硬地面,他结结实实地砸到地面上。 原来这管子离地面并不高,大概只有两人的高度,白头发男子只是受到了点轻伤。他是个感染者,根本不在乎这点伤。 白头发男子的下巴似乎碰掉,一阵钻心的痛从嘴下传来,他没有喊出来。紧接着上面落石雨簌簌地淋在他的身上,白头发男子闷哼声,忍着痛往撑住往旁边滚上一圈。 幸好及时,因为他刚滚开不远,蓬的一声掉落一块门一样大的石块。这石块还是磕在管子上,震得管子铛的巨响,其中又杂着丁丁的零星小石块击中管子的声音。 尔后,白头发男子滚到一处貌似墙角的地方缩起来,等着落石雨过去。 但是管子上的西门石和魏鸢两人,就没那么幸运,顿时被石头砸得跌落下去。但却没掉在地上,他们落在另一条接近地面的管子上面。 猛然间轰隆的一声,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管子剧烈的震动。围近而来的蓝眼睛人顿时惊恐的四散逃走,地面下的活化尸骨也缩进到管子里面去。 不多时,声音渐渐稀少,白头发男子双手抱着脑袋,探出身子去看。顶上已经完全没有亮光,出口已被震落的巨石堵死了。他心里着急,不知道魏鸢和西门石是否还活着? 但是,黑暗里突然响起声音来。 “你没事吧?”是魏鸢在问,她在管子上面检查防护服的情况。 白头发男子心安定不少,“我没事。你怎样?” 本来他掉到下面,在活化尸骨堆里面,这种情况任谁都认为生还的机会不大。幸而白头发男子及时滚进洞形的乱石堆里,躲了起来没让活化尸骨发现。 白头发男子揉了揉下巴,但立即又恼火起来。“西门兄你个坑货,刚才被你一碰,差点没把我弄死了。你有心的是吧?”他怒声地冲上面喝。 可是此时却在地面上亮起一点幽火来,光亮中正泛着蓝焰,里昂马上往地面一扑,以为桥洞上那蓝眼睛的人也掉下来了。 这时候要是再遇上活化尸骨的话,狭窄的空间内绝对不是活命的优势。待他定神看清楚,黑暗里分明就看到李予,他僵直立在里昂对面,盯着半条燃着蓝焰的手臂。 “这这……这,李予被毒气感染了,白头兄赶紧给我上来。”西门石在管子上心急的大叫。 借着对面的微弱蓝焰火光,白头发男子已经看清楚,眼前的人确实是李予。可是,他的防护服去哪儿了? 四周在火光中若隐若现,魏鸢发现自己还是在管道之中,只是这里好像是一个大的过滤池,因此中间才有根横着的铁管子,用来吊那些过滤网,但也有两米多高。 在管子的支撑下,吊杆活像个杠杆。除此之外,四面全是光滑的石壁。另有很多连通的管子,将废弃的污水灌进这里来。 原本头上应该是个过滤池的出口,可惜现在被堵住了。 听闻西门石说到李予,魏鸢急忙的看过去,果其然看到李予站在下面,幽蓝的火光已燃烧了半个身子,但还是傻傻似的站着。 “李予!”魏鸢惊慌大叫。 “喂,西门兄,别光说话,你倒是想想办法啊,这么高,我怎么爬得上去?”白头发男子一边说,一边看牢着燃着蓝焰的李予。 不想他这么一说,已经被燃着的李予已经看到他了。 李予没有扑过来,他先是盯了里昂一眼,然后再看看顶上的西门石。 “他好像对你没有兴趣啊!”西门石闪闪缩缩着说。却也只是一眼,李予又往白头发男子这边看过来了。 “噢,不是这样吧?”白头发男子恐慌地叫着,左右移动下,李予的两只眼睛也跟随着左右移动。 “西门兄,你说得太对了。他对我可是一点都不敢兴趣,喂拜托,李予你别过来啊!”白头发男子说,他正原地立着不动。 李予的眼睛也定住不动,忽然他向着白头发男子走过来。 “喔喔!”白头发男子怪叫,赶紧绕着圈子跑。 “好家伙,也许生前你对他太好了,所以死后才会缠着你不放。”西门石哈哈地笑。 魏鸢在上边仔细的盯着李予,“注意他的蓝焰,这种是什么火?” 白头发男子早已注意了。他没经见识过蓝焰的厉害,这种应该就是蓝色虫子燃起的火。 准确的说这就是地狱鬼火,沾着就肤烂,还专烧血液。一旦感染上,就算没死,这半世都不得安宁,好像厉鬼缠着身体,身体会自然地冰冻。 “西门兄,是你把我给撞下来的,还不给我想想办法,等下我要是也被感染了,绝对会缠着你不放。”白头发男子大叫。 李予正缠着他不放,白头发男子仗着灵活,一个侧滚从地下那块门一样的石块空隙下钻了进去。李予也弯下腰来,却由于动作僵硬,怎么也钻不进去。 白头发男子才松口气。 但是同时他也看不到西门石了。 在管子上的西门石显然已经想到办法,在上面喊:“快出来,我想到怎么把你拉上来了。” “真的假的,莫不是骗我?”白头发男子看着李予在外面,硬是钻不进来,感觉很是安全。 这幽蓝鬼火唯一烧不着的,就是这些无生命的东西。 不用教授告诉,也能猜到这蓝焰是用血液做燃料的。白头发男子看着李予身上的皮肤,一点也没有损伤,差点还以为蓝焰燃着人的温度很高呢。 “你到底出不出?难道你想做一辈子的缩头乌龟吗?”西门石在上面说着气人的话。 里昂明知道他是激将法,但是他就是气不过,从石板的另一端钻了出来,大声质问:“谁是乌龟?龟孙子你骂人找着了你祖宗了。我现在就出来了,够胆你就下来,看看那个才是缩头乌龟。” 西门石在上面一笑,用脚踩着过滤网杠杆的一段。那端马上失去平衡,向着白头发男子这里降落下来。 “快抓住它。”西门石喊。 白头发男子知道事情紧急,没再计较那些细节,赶紧抓住杠杆的一端。接着西门石往另一端走开。 杠杆恢复平衡了,载着里昂缓慢地上升。 但是下面的李予看到里昂出了石板,马上又追了过来。 “小心,小心!”魏鸢吓得大喊声,不待杠杆上升到平衡,就飞快地爬上杠杆的中间。这下西门石这端也失去平衡了,一下子西门石滑了下去。 “哇!”西门石撞到地面痛得惨叫。他马上又飞快地爬起来。 魏鸢心里一惊,没想到导致这么严重的后果,不过,这只能怪丁茂没有抓牢,关她何事呢?顶多也就再来杠杆一次,让西门石也爬上来。 第119章 黑色物质 吃惊中,却也在这时候,地下面的李予追不到他,转而就去追西门石。白头发男子心急起来,脚下步调不协,竟然也跌下去了。 幸好落下时手带着铁管子,才免至于掉下地面,白头发男子心里不禁大骂。西门石在下边也破口大骂,但人急起来也没法子。 白头发男子艰难地把自己吊上去。这时候西门石已经跑到角落里去,李予忽然做出让俩都惊奇的举动,他开口说话了。 “你们到底在跑什么?”李予问。 他那只手依旧在烧着幽蓝的火焰,而且火已经蔓延到他的脖子上。 “不不,你站在那儿就好了,别过来。”西门石看到李予在靠近,吓得赶紧往后退几步。 在管子上似乎能看到地面看不到的东西,魏鸢盯着李予的身后,显在蓝焰的奇怪影子,这鬼火分明没有影子嘛,但是看李予影在地上的影子,那手上怎么还会多出来个鬼影来? 她仔细一想,也不对头,她平时没怎么注意看,不过也明白影子的产生,到底还是光被遮挡才发生的。 地上的这个没有东西去遮挡,那是影子吗?想到这儿,魏鸢赶紧对西门石大喊:“注意地面的东西,那个不是影子。” 西门石有点不明白,疑惑地看了李予一眼,趁着这个空档,李予已经向他扑过去了。 “快闪开。”白头发男子急得大喊。 西门石及时往旁边一跃,才没被李予扑着。 “他的影子,西门兄,给我注意看地上。”白头发男子也注意到了。 一下子李予已经翻身起来,又往西门石扑过去。不过西门石预见着,虽然躲得凶险,但勉强地避了过去。同时他也看清地面的像影子的东西。 “那不是影子,是一块黑斑。”西门石边躲变解释。 这时候魏鸢已经把杠杆弄好,压向一端,正好西门石跑向这端。 “快上来,”魏鸢大喊,趁着西门石往杠上一跃,他飞快地向另一端移动,终于把西门石也拉上上面。 在魏鸢的指挥下,两人慢慢地向中心移动,这次没有心急,妥妥的都站到铁管子上。 李予在下面张望着,他们看得直心惊胆战。 “你看那块黑影是什么东西?”魏鸢问。 “不知道。不过肯定是与蓝焰有关,看我们俩,都没……”丁茂的话没说完,借着火光望墙上望一眼时,忽然住嘴不说。 魏鸢赶紧往他望的方向看去,心里猛然一惊,只见墙上,他们被火光照出来的影子,同样多了一块黑斑。一模一样的黑斑,他们还以为严咎与众不同呢,原来他们也一样。 三人当场顿时愣住。 魏鸢拍了白头发男子一下,“这里阴暗异常,在这么小的地下桥洞下面,藏着这么大的过滤场,要不是被**炸开,我们还是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咧。” 白头发男子盯着她,“老实说,我其实不是小偷。” 魏鸢沉默,接着嘿一笑,“你当然是了。” 不过白头发男子从魏鸢的笑容上看出,她是在开玩笑,绝对不是认真的。 “好了。我也不逼你说真话。这里,这里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白头发男子盯着墙上紧挨着的黑斑,忧愁地说。 西门石轻松地一笑,“不管怎么,现在这黑斑对我们没有伤害。” 他站起来。 “你要去哪儿?”白头发男子急问。 “去墙上研究研究啊,不然怎么死都不知道。”西门石说着,径直往墙走过去。白头发男子虽然心里怀疑,还是跟了上去。 他们在墙边站的时候,李予就在下面盯着。 白头发男子往下面看了眼,那蓝焰已经燃满了严咎全身,看得心里直发毛,赶紧抬起脑袋,强行控制自己不去看。 却在这时候,墙壁上的黑斑突然伸出一只手来,白头发男子恍惚看得不清不楚,却被吓了一跳。他惊叫一声。 “你干什么?”西门石则是被白头发男子的突然惊叫吓着,惊声的问。 “看到了没啊,刚刚有只手从墙里伸出来?”但是白头发男子这时候定神看时,什么也没有。墙壁还是完好如初的。 西门石摇摇脑袋,“什么也没看到,魏小姐,你看到什么了?”他转向站在另一端,专盯着李予看的魏鸢问。意思好像在怀疑白头发男子是否疯掉了。 魏鸢愣了一下,看向这边,同时摇了摇头。 白头发男子不信,决定找根管子来戳下墙看看。 他好不容易从铁管子上扳下块生锈的铁片,拿着往墙上的黑斑轻轻戳去,黑斑就像墙一样的硬。西门石发出声嘲笑,白头发男子生气起来,重重地往黑斑戳去,铛的一声回响,铁片竟然断为两截了。 两人面面相觑,都没有相到的是,黑斑不但坚硬,而且还硬得像铁。奇怪的是,它却随着影子移动。 西门石想了想,也去扳下块铁片,在墙的黑斑旁边戳下,轻易就把墙给戳出痕迹来。 “我有个想不知道当说不当说,你说的黑斑里伸出手来,很有可能有这种情况。那并不是你的幻觉,它比我们还像是一种生物。”西门石深思熟虑的说。 “你早该相信了。”白头发男子说。 但是却让人不解的是,那些斑块活动的时候不明显,它看起来就像是人的影子附带的东西,的确不容易理解。 白头发男子心里塞塞的,要不是拖着个李予,他们也不会掉下来,要不是走路的时候没看着地面也不会至于此。 但到底,究竟该怪谁呢这是?他看看丁茂,后者还在研究墙上的黑影,那分明入神的态度,显示出他和学究没什么分别。 白头发男子在想,要是他也能从这里研究出什么多好?但是这会他什么也看不出来,墙上究竟是什么东西,只能大概地知道。这是这样,那是那样。 “嗯,这东西不像是我们世界的。”西门石已经得出结论了。 “它和魔鬼病一样,都是异世界的东西吗?”白头发男子忽然惊吓地退开一步。 他好像在躲避什么东西,但是竟然也没看到什么。他明白了,一定是他也看到黑斑里伸出怪手。 原来在旁人是看不到这只手,它是作用人的神经的吗? “怎么,你还是看到那只怪手吗?”西门石问。 白头发男子慎重地点点脑袋,“奇怪,它在图我们什么东西呢?” 说着,他忽然伸出手去摸那黑斑。 “小心!”西门石惊叫。 可是迟了,白头发男子已经摸到黑斑,他的身体一颤,接着整个人都僵直不动。 西门石抬手就想打开白头发男子的手,不想刚接触到白头发男子,他整个人也被震得僵直,就像有股电流穿过来,但他并不是绝缘体。 麻痹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更麻烦的是,在麻痹之后谁也想不出,那些附在影子上的黑斑会对他们干什么。 白头发男子的脑子还是自由的,但是视觉出现一阵放缩似的眩晕,看不清楚周围的事物,身体也没法自由活动。 他更担心的是掉下铁管子去。差不多变成蓝焰人的李予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 这根只有大腿粗的铁管子,刚好够一个人站立,现在白头发男子动不了,要是西门石在前面左右晃一下,他准会掉到地上的。 而然蓝焰的可怕之处,是没有法子让它熄灭,更可怕的是蓝焰并没燃烧肉体。 时间好像过去了五六分钟。但是另一边的魏鸢并没有注意到这里,她正盯着地下的李予看。 就在白头发男子惶恐不安,胡思乱想之际,好像天空再一次崩裂,大山再次震撼。脚下的铁管子在山崩中剧烈地颤抖着,白头发男子站不稳了,瞬间他就感觉到失去平衡姿态。 因为神经线被麻痹着,掉到地面上,白头发男子并不觉得痛。庆幸的是终于脱离了接触黑斑的被精神拘禁,白头发男子松了口气,看旁边的西门石,他也清醒过来了。 李予像是苍蝇嗅到腐肉,紧随着扑向他们。 白头发男子赶紧往旁边滚动闪开,李予马上就扑在他刚才的位置上,险些把他抓住。白头发男子往上面跳开,滚了一圈,又来到石板底下,他马上就钻进去。 这回李予没有来追他,倒是去寻西门石。 看到西门石到处乱跑,就是不愿进来,白头发男子笑了,从里面伸出脑袋,“你打算跑到明天吗?” 便在这时候,上面又落下碎石,因为这次山崩比第一次还厉害,石块又大又多,西门石怪叫声,不得不也躲到石板地下。 “我看谁是缩头乌龟呢?”白头发男子嘲笑回西门石。 李予追到来,在石板口处努力地往里面钻,落石砸在李予的身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听着都让人胆寒。 西门石哼了声,却更往里面缩。白头发男子也缩到中间。石板上面砰砰地,全是碎石砸在上面的声音。 由于那些过滤网都是直竖地吊着,所以它们没能阻止碎石掉落。它们的作用是隔离管道流下来的杂质,然而这里却没有看到水流的通道口。 “你说奇怪不奇怪?”西门石突然这样问。 白头发男子愣了下,不明白西门石在说什么,“什么奇怪?” “我刚刚仔细想了想,这里既然安装有过滤网,就表示水流可能会流到这儿,上面有通口下来,下面却没通口出去,你说奇怪不奇怪?” 白头发男子仔细一想,觉得也是,既然有进就应该有出。“也许我们还未发现,”他想起刚掉下来时,黑暗中看不到中间一长段的空间,便接口说,“也许我们错过了。” 第120章 真假复制人 西门石摇摇头。虽然他也对白头发男子的话将信将疑,但他还是坚定自己的想法,过滤池只是过滤,下面肯定有别的出口。 “既然过滤网在下面,有什么可能出口在上面?”西门石反问。 “也对。经你这样分析,我却又想起一件事。在刚跳下管道的时候,那水流明明是追着我们的,而且这里是封闭……” 未待白头发男子说完,上面出来魏鸢的声音,“我也觉得奇怪。嗯,那炸裂的管道口,和这里相通,你确实有点想法。” “那当然了。”西门石得意地说,不过听闻白头发男子说他有那个想法,便问:“那个,你想到了什么?” 白头发男子直言:“我想到,我们掉进来的那个管道口,是炸开的,不是真正的水流入口。那么这个过滤池一定还有其他的水流入口,并且应该就在过滤网的上面不远。” “是的,”魏鸢在上面高兴的说,她现在就是躲在这个洞的出口。 如果西门石说的没错,他们顺着这个水流的入口往回走,应该就可以上到之前的,那个被**炸裂的管道口。也就是说,他们离出口不远了。 “现在要怎么办?”白头发男子看着外面问。 西门石想了想,说道:“你去吸引他,我去寻找水流的入口。” “为什么是我?”白头发男子反问。 可是西门石未待他反应,已经往另一边跑出去了,里昂本想追上他,可一想在这节骨眼上,团结就是力量。这点小事情根本不值得计较,他就安心地呆在石板底下,做着各种怪动作吸引冒着蓝焰的李予。 一会儿他表演的是蛇形拳,招着手在李予的眼前晃,当李予伸手来抓他的手时,白头发男子马上缩回躲开。一会儿他又表演大猩猩,垂着双手对李予呲牙咧嘴,但李予始终抓不到他。…… 许多的表演后,白头发男子有点累,决定不干了,趴到地面上悠闲地看着蓝焰燃烧得差不多的李予。反正表演再多李予也看不懂,他已经是个感染毒气的死人。 当蓝焰燃烧殆尽的时候就是李予灵魂的消亡,他最终会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白头发男子呆着一会,感觉有些不对劲,此时落石已经结束,四周陷入一片的安静中,山不再震动,眼前只有李予想要爬进来,他手抓地面时指甲摩擦的“吱吱”声。 白头发男子想起了西门石,便大叫了一声。 “西门兄!” 空荡荡的过滤池回响着他的叫喊,白头发男子觉得不妥,赶紧从另一边深处头去看看,但是蓝焰的光被大石板挡着,照不到上面。 白头发男子在空地上拍拍手掌,李予似乎找到不在石板里的他,转着僵硬的躯体追过来。此时蓝焰快要熄灭,李予的动作也越来越僵硬。 这种蓝焰一旦烧过的身体,会呈现一定的水分冰冻,这层冰冻起到保存尸体的作用。 研究人员曾经用带钻的钢钻去钻尸体,结果把钻头钻坏也没能破开这层冰冻层,可想而知它的坚硬度,那简直就是移动的升级钢铁人。 趁着蓝焰带来的一点光亮,白头发男子看清楚了,西门石站在铁管子上不知道在干什么,定定地盯着墙看。 “喂,你到底找到出口了没有?”白头发男子在下面大喊叫他,不过马上他就想到,又是那些黑斑,西门石一定是摸到它们了。 这该死的外国佬,手脚总是管不着的,白头发男子心里骂道。 现在只能靠魏鸢了。白头发男子看看这根铁管子,那吊着过滤网的杠杆已经平衡了,魏鸢也不知道去了哪儿?西门石愣愣的站在上面,好像冰冻了一样。 白头发男子叫着遭了,因为他没办法上到上面去,怎样才能把丁茂救下来呢?这时候冒着蓝焰的李予正在步步紧迫地走向他。 而在此时,洞口上面出现魏鸢的尖叫,她好像遇到什么危险的事情。 白头发男子迅速抬头向上一看。 微弱的火光下,只见管子上面出现了两个西门石。另一个西门石,是贴在墙里的,连着的一点身体黏在墙上,这个西门石正在挣扎着出来。 “两个……两个西门兄?”白头发男子惊愕的瞬间,旁边的冒着蓝焰的李予猛地扑向了他。 白头发男子急忙缩回石洞内,防护服无可避免的被抓到,尖利指甲触到衣服的声音让他震惊不已,但黑暗中无法确认是否被抓破了。 “这不是李予,是从黑色物质里复制出来的人。”魏鸢在上面大喊。 她的前面猛然燃起蓝焰。正是从墙里出来的西门石燃起的,开始是从手尖上,渐渐的迅速蔓延到整条手臂,就如下面的李予一般。 魏鸢的脑子转得快,看着就明白这根本不是本人,而是复制人。难怪看“李予”的时候,感觉非常的怪,而且他身后的跟着一块黑影。当时他们没有想到这黑影就是黑斑。 看着铁管子上被黑斑拘禁住的西门石,魏鸢越来越眼急,白头发男子正被“李予”给牵制着,无法顾及上面的西门石。此时只能靠魏鸢她自己了。 虽然西门石穿着防护服,但不清楚触碰到蓝焰时,会不会被阻隔开?魏鸢不愿冒这个险。洞口距离平衡管子特别近,她几乎一伸手就能碰到西门石了。 在“西门石”挣扎出来的时候,魏鸢向前一扑,撞着西门石往下掉去。 被“李予”追到墙角下,幽蓝的火焰正露出凶光,白头发男子已经避无可避,退到背后贴着墙角,他打算瞅着机会从严咎旁边强行突破。 这个有一定的风险,如果稍不留神被抓破防护服,这辈子可算是完了。 上天此时又和白头发男子开了个小玩笑,一块黑斑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追随到白头发男子的影子,就在里昂准备窜逃的时候,蓦地身子僵住,他的脑子顿时麻痹了。 正好此时蓝焰也熄灭掉,黑暗里只剩阴风,发出一阵凄厉的呼啸,他知道是“李予”扑过来。 白头发男子的心猛地一震,摸不清是什么情况,身体麻痹让他感觉不出痛楚,只在瞬间,他已经被击飞了出去。 原来,在“李予”扑过来的时候,恰好魏鸢抱着西门石掉了下来,正好砸在白头发男子身上,这一下整动让他脱离开了黑斑的束缚。 脱离开黑斑时,白头发男子赶紧在自身上四处查看,幸好防护服没有被抓到。 他已经看不清路,胡乱地爬起来就跑,背后阴风又吹来,白头发男子脚下稍慢点,被狠狠地撞得馄饨下锅一样的滚。 这次痛得可厉害,脑子差点迷糊过去。他靠着仅有的一点感觉,爬起来抓起魏鸢和西门石继续往前跑。 差不多到转角时,白头发男子随便往一个方向转,碰的一下,结果倒飞回去,原来他撞到东西了。 白头发男子爬起来,伸手往前面一摸,是一面墙,他转过一百八十度,再伸手一摸,仍然是一面墙。 这里好像是一条通道,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跑出过滤池,白头发男子一头雾水,还以为自己仍在过滤池中。 当他停下来的时候,“李予”又赶上来,而且还有燃烧着蓝焰的“西门石”,比起巨型铁柱撞得人还痛。 白头发男子一刻也不停,摸着两面墙继续往前前逃,不久就遇上前面堵着的墙,那是个转角。 他摸索着转了弯,后面就听到碰的钢铁撞击的闷响,整个通道都为之一颤抖。白头发男子吓得一惊,慌乱中以为大山又要崩塌,黑暗里要是落下碎石都不知道往哪儿去躲。 候了一会,发现只是地面墙壁在震动,并没有碎石落下,他才稍稍宽心些。他的背后阴风依旧凄厉,却不是向他这方向吹来。 白头发男子定了定神,忽然明白,原来复制人“李予”和“西门石”把那面挡在他墙面的墙当成是他了。 不过这撞击的力度确实令人震惊,就跟大山崩塌时一样的恐怖。 怕复制人再寻着他,白头发男子不敢往回走,在转角的地方站了一会后,考虑了下,觉得还是继续往前走比较理智点。 此时他已经明白自己是在通道里面,他想这应该是通往水流出口的通道。 西门石跟他分析过,这里除了从上面流下来的入口,在下面应该有条水流出口的通道。当时他们并没有找着,白头发男子竟在不知不觉间闯了进来。 他顾不得危险,硬着头皮摸索往前,小心地留意着通道的每处转角。 他走的每一步都非常谨慎,一连转了五次转角,不久感觉有点冷,像是闯进了冰窖。墙壁都冻得不敢让手久留,四周还是辨不清情况的黑暗。 忽然一阵冷风出来,阴气挺沉的,白头发男子以为严咎又扑过来了,赶紧矮下身子躲避,马上又明白,背后没有声音啊。 白头发男子小心地站了起来,防备着周围,此时他已经不敢再动半寸。 这股阴风绝不是一般的简单,单是凭着寒冷的气息,就能让人胆子发毛。手无寸铁的白头发男子犹豫了会,壮起胆子,往黑暗中问了句。 “谁……谁在哪儿?” 但是没有回答他,四周都死一般的寂静。 他试探地伸出一只脚,接着小心地往前迈进一步,呼地一下又是一阵阴风吹来,吓得他猛地缩脚,往后跳开一步。 第121章 伸出眼睛的触手 静了一会后,白头发男子再向前面问一声,耐心地等候着。忽然黑暗中擦亮了一星火,白头发男子看到前面一个蹲在角落里的背影。 “你是人,还是……”他小心地问,又往前面走上一步。 呼的一下,伴随着阴风刮过,一把锋利的剑刃从白头发男子的脸前摆过,冷光一闪,几缕头发从他的额上飘落,白头发男子吓得又是往后一缩。 “小兄弟,在夜里走路,可是要小心被鬼剃头啊!”那角落里的人慢慢地说。 这时,白头发男子看清楚了,悬在他头顶上的是许多把非常锋利的,悄无声息地摆动钢刀。刚才黑暗里走动,一直都是摸着墙,弯着腰的,所以才没有发现。 白头发男子望回角落里的人,那人一直背向着他,不知道蹲在哪儿干什么。“请问你是谁?”他问。 “我是……”那人慢慢地转过脸来。“噩梦!” 他一张没有面孔的脸把白头发男子吓了一跳,白头发男子赶紧打了自己的脸一巴掌,火辣辣的痛,这竟然是真的。 “噩梦?你说的是什么意思?”白头发男子问他。 “哈哈!”那人发出一阵怪笑。 “你以为自己能从噩梦中醒过来吗?”那人站了起来,他的衣服极其破烂,遮不住的身体只是包着皮肤的骨头,都长出白毛了,似乎是常年窝在地下的老鼠。 “可以说得更清楚些吗?”白头发男子一边在思考,一边试探着问。 但是那人却不说话了,转过身去,摆弄放在地上的那盏——似乎应该叫油灯比较合适,因为它没有外形,只有根骨头,里面盛满着浓稠的油脂。 这盏灯刚点亮,白头发男子就嗅到腐烂般的味道。 白头发男子从刀子下面钻过去,进入到像屋室的地方,他看到这里挂满了各种动物的尸体,说实在的,这里更像是一个地下屠宰场。到这里,四周已经完全的封闭,再也没有出口。 “这里,是不是你住的地方?”白头发男子问。 “不!”那人回答。 白头发男子往前面再走几步,发现吊着的那些动物,全是从黑斑上扯下来像手一样的挂钩。白头发男子吃了一惊,原来这些黑斑伸出来的手不是幻觉造成的,却是真实全在的。 可是为什么,当时和西门石在一起的时候,却总有旁边的人看不到被抓的那人? 他想,也许眼前的东西才是幻觉,于是伸出手去想摸下那像手一样的挂钩。不想背后跳过来一人,碰地把他撞掉在地面上。 白头发男子转过脸去看看,马上吃了一惊。 “是你?”白头发男子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他看到背上的人竟然是李予。 原本在地下流水管道内住着一个人已经够惊异的了,现在还看到李予突然出现在背后,里昂不惊奇才怪。 此时的李予不知道是真的“李予”,还是复制人?白头发男子盯了他好久。 正疑惑间,李予一骨碌从他背上滚下来,像只猴子一样灵活。 “呆在这儿。”李予吩咐他,白头发男子愣了下,不过他依着李予的话做了。 李予则向无面者走过去。 “我认识你。”李予说。 无面者点点头,转过身去,缓缓地走到一处阴暗的角落。 “是啊,多年的老朋友了。”无面者说。 他正背对着他们,白头发男子努力地挪下身子,往前面爬了一点,终于看清楚,无面者站在一个挖在墙上的框架前面,框架里是动物脸皮做的面具。 无面者正往着脸上戴一张,白头发男子看得直入神。等他戴好的时候,转过身来时,白头发男子又吓了一跳,一只活生生的大老鼠就站在无面者刚才站的地方。 和人一样的大小,这还是动物吗?不,这就是戴上面具后的无面者。白头发男子再看看那框架,上面摆着的各种动物的面具。于是他想,这敢情这就是在山里出现的精怪? 那边的李予可没闲着,他看到无面者带上鼠面具后,立即摆出格斗的姿势,无面者依旧是慢慢地向他走近。 白头发男子暗叫遭了,他们怕是要开打,于是赶紧起来到一边躲避。他却又一想,自己是个强壮的人,那两个常年被关起来的,瘦骨如柴的家伙,他为什么要躲避他们? 然而下一秒发生的事情,让白头发男子震惊当场。只见已经变成大老鼠的无面者的眼睛里,伸出黝黑的光,这光渐渐变得稠浓,似乎是活体一般。 李予看到,立即往后退,一直退到白头发男子的旁边。 “那是什么?”白头发男子问了一句。此时他也看出些端倪,黑光随着凝结,逐渐变成和黑斑一般的东西。 “这恐怕是他的怨念?”李予说。 白头发男子又是一惊,怨念是说无面者已经死了吗?这里只是无面者的灵魂空间? “难道他真的是噩梦?”白头发男子吃惊着问。刚开始他还不相信,现在亲眼看到从无面者眼睛里跑出来的东西,让他不得不怀疑。 但是白头发男子又摇摇头,“我也搞不清楚,总之,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他说。 当下,两人便毫不迟疑,生怕被这“噩梦”纠缠,转身就想跑。 谁知才转过身,马上发现后面也全是黑斑,这些从墙里钻出来,又通过固定动物尸体的黑斑钩子,爬到动物尸体上的活动黑斑,闪着黑色的凶光在等带着他。 后面挂的尸体又无数之多,但这些活动的黑斑比起这些尸体还多得多,小到手指头,大到整头牛,密密集集的,翻涌着尖刺和疙瘩。 白头发男子看到浑身都起疙瘩,他赶紧拉住李予,“李兄,大事不好了,后面全是这东西。” 李予回过头一看,也吃了一惊。 “这下遭了,恐怕我们会在这儿被噩梦吞噬掉。”李予说。 他这句话就像一道闪电击中白头发男子,白头发男子当即呆立半晌,噩梦真的有这么可怕吗? 白头发男子想起平时做的噩梦,不禁呼吸困难,好像有只手扼住他的咽喉。实际上,他是被自己的精神枷锁扼住了。 而前面的无面者已经把两块黑斑拿在手,李予顾不上后面,往前一看,无面者的目光又添长几分,在烛光中就如射线一样的清楚。 白头发男子当即被李予扳转身体。 “给我注意看前面,看他的眼睛,这才是厉害的家伙。一不小,要是被他的光线看到,噩梦可就穿入你的体内了。”李予警告他。 白头发男子咽了咽喉咙,一想到这些黑斑在他的体内游走,就觉得特别恶心。他可不是这里的大山啊! 李予捏着他的肩头往一边移动,无面者的黑光就跟着他们移动。 白头发男子紧紧地盯着无面者,忽然他看到,无面者站在烛光中竟然没有影子。而他们两人,都分别在地上投下两个影子来,一前一后地跟着他们。 他忽然想到,无面者为什么要点燃一盏破油灯?他是想给自己光亮吗?无面者是瞎子自然不是了。 念及至此,一个惊雷的闪念亮起在白头发男子的脑壳里,他想到了问题的根源了。是影子,他们和无面者唯一的区别是地上的影子。 “注意影子!”白头发男子大叫声。 李予被他说得一愣,脚下也停下来了,“你说什么?” 白头发男子正心急地想解释,突然两团墨黑的东西向他们抛过来,李予最先看到,他推了白头发男子一把,白头发男子跌了开去。 虽然他避过了无面者扔向他们的黑斑。但很不幸,李予来不及躲避,两块黑斑都准确无误地命中了他,李予还保持着推的姿势,给僵立在原地了。 这时候白头发男子也无法再详细解释,他快速爬起来,一个箭步冲向放油灯的地方。无面者伸出手指往他的方向指去,地下室的顶上纷纷掉下黑斑,像雨点一样砸向白头发男子。 该死!白头发男子心里怒骂,抱起脑袋狼狈地逃窜,一不小心,被一块黑斑砸中手臂,身体倾斜地僵住,然后砰地掉到地面上。 他死死地盯着前面的油灯,只差十厘米就够到了。无面者发出一声难听的笑音,他慢慢地走向里昂。 “哈哈,小兄弟的脑瓜比那呆头人好用,只可惜生锈了。你已经识破,不过没用,太迟了。你根本跑不到这儿,你应该趁着那是逃走的,也许它们追不上你的影子。” 白头发男子转着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无面者,这只大老鼠正在他前面蹲下,他可以感觉到他眼珠发出的黑光在他的脸皮上游走。要不是被拘禁住,白头发男子会恶心到吐。 “不错嘛,小兄弟你脸上的皮肤正好合适我,这可能是老天给我重新做人的机会。” 白头发男子脑子里急速转着逃生的念头,可人越急越想不到办法,黑斑牢牢地麻痹着他的身体,除非再来一次山崩,否则别想靠个人的意志力挣脱。 第122章 蓝焰引燃 早在魏鸢和西门石掉落的时候,砸在白头发男子身上,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昏了过去。白头发男子将两人抱起,无意中闯入了另一条管道内,却发现里面住着个无面者。 这时,魏鸢悠悠的转醒,发现自己身处在洞内,身边只有西门石。 “喂,老石,快醒醒!”魏鸢拍着西门石的头罩。 接着西门石张开了眼睛,一下惊醒过来。 当时他在平衡杠上,只是被黑斑电麻,并没有立即失去意识。便亲眼看着黑斑里,冒出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复制人来。 “我,我没事吧?”西门石惊吓着坐起来,在自己身上找着伤口。 但是事实上这些复制人并非通过细胞复制的,他和李予都穿着防护服,黑斑不可能得到细胞。它们都是通过光线投影,复刻成像产生的和人体不同的身体,因而它们的身体烧着蓝焰。 不过此时没见着复制人。魏鸢扶着西门石站起来,看了看两头,前后都是漆黑无光的。 “你一点事都没有,不过要现在想不到办法,我们就真的完蛋了。”她找到了手电,照向前面去。 “现在还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往前面走,要找到出口才能出去啊。”西门石检查遍身上,终于确认没有撕裂。 “但是,这里哪儿是前面?”魏鸢又照到后面,发现管道洞口前后都是一致的。 西门石也愣了一下,“谁带我们到这儿的?我记得你将我撞下来之后,然后我就摔晕了过去。” “是白头兄,”魏鸢回答,“我们撞在他身上了。” “是吗?”西门石仔细的回忆,“哦对,我记起来了。他现在去哪儿了?” 西门石前后的看了看,这儿没有白头发男子的影子,他本想找白头发男子来问问的。 这时,背后忽然传来微微的响动,魏鸢回头一看,只见后面出现蓝眼睛的复制人,顿时大吃一惊,急忙往前跑去。 然而此时白头发男子真的面临着死亡威胁。大量的黑色物质牢牢地将他拘禁住,这些东西还带有麻痹神经的作用,他动弹不了。 无法避开无面者从眼睛里伸出来的黑色触手,眼看着噩梦之源就要从他的眼睛侵入他的脑袋。 突然,好像是上天应验了白头发男子的祈祷,“轰”的一声巨响,在他们头顶上炸开,无数的碎石纷飞四射,火光耀眼的一亮,接着白头发男子就被石头填埋起来了。 山内的屋室顶上破开了一个大洞,炽热的阳光穿过洞口,照进里面,无数的黑色东西全都迅速地缩起来,躲进石头的缝隙,稍慢点的被阳光照着,马上红炎一闪,瞬间焚烧成灰烬,然后消散在狂风之中。 李予站在通道的道口处,受到的爆炸冲击波比较小,被阳光一照之下全身都松脱了束缚,赶紧用手遮挡眼睛,一个热浪冲来,已经将他掀翻在地上。 “唐鸥,你还好吗?”李予大声地喊。 但是没有人回答他。白头发男子已经被爆炸的冲击直接撞晕。李予还是大声地叫他,并且想冒着白烟和热浪冲过去,但试了几次都不成功。 不久魏鸢和西门石就出现在破口,浓烟中他们拿着射线探测仪,对着李予和白头发男子就发扫描,仪器出“哔哔哔”的响着声。 “很好。确认了,是本体无疑……”魏鸢说。 却没有说完,仪器叽叽的发出干扰声,接着便没有声音了。李予早已闻声从通道里跑出来,往着过滤池走出。 一小队的蓝眼珠复制人跟随着魏鸢进去到里面去。 正好遇着丁茂出来,这个领队的蓝眼珠人和另一个拿着探测仪的西门石走到白头发男子旁边。 “把他给挖出来。”领队的蓝眼珠人对旁边的蓝眼珠人说。 然后他接过探测仪,对着白头发男子上下扫描,忽然注意到旁边的蓝焰珠人没有动,抬眼看时浑身一抖,惊得把手里的探测仪都丢掉,大叫声没命地往外逃。 只见烟雾里,一个黑影快速从他身后闪过,这个领队突然就哑声了,像块木头一样碰地掉到地上了。 五分钟后,魏鸢终于领着人跑进来了,迎面就发现倒在破口的蓝眼珠人,两个上前把领队翻过来看看,他们都倒吸口冷气,领队已经断气,皮肤干巴硬结,像风干过失去水分一样。他的眼珠翻着白眼,脸上一片的鲜红,没有了脸皮,只剩裸露的血红的干枯了的肌肉。 “魏小姐,这好像不是人干的。”蓝眼珠人对魏鸢说,但是魏鸢没有理会他。 她领着人闯入山内挖出来的居室,马上又发现了另一名被杀的士兵,同样的惨死在剥夺脸皮和风干的残忍之下。 蓝眼珠人捡起地上的射线探测仪,递给穆丹朱,“魏小姐,这里面扫瞄的是一等危险人物,我们恐怕将无法走出这里。” 魏鸢接过去看了看,确认了蓝眼珠人的话,她往地上被挖空的石头坑看眼,让他们继续挖掘。同时也让人去追捕无面者。 接着她便走来看望李予。他的腿完全好了,只是还有伤口没有愈合。 转瞬间,蓝眼珠人已经找到石室内逃跑的唯一一条通道,魏鸢随即领着蓝眼珠人往通向过滤池的方向追过去。 过滤池内正响着急匆匆的枪声,还有蓝眼珠人时不时发出的惨叫。 蓝焰燃起的幽蓝鬼火,把这里照得忽明忽暗。无面者躲藏到掉下来时,石板造成的窄小空间里,暂时还未有人发现他,蓝眼珠人正忙着对付已经异变了的复制人。 他是在退出石室后,故意把蓝眼珠人引到这儿来,复制人还卡在通道的转角处不停地撞。无面者凭着灵活的身肢,轻易就躲开复制人的手。 等复制人追到过滤池时,正好蓝眼珠人也追出来,不明真相的蓝眼珠人当即被复制人抓到一个,撕裂的口子蓦然烧起蓝焰。 而这个蓝眼珠人惨叫中撞到他身后的蓝眼珠人,把蓝焰引到身后的一个蓝眼珠人身上。其他的蓝眼珠人不敢怠慢,端起枪对两个燃着蓝焰的蓝眼珠人一顿扫射,结果了这个蓝眼珠人。 但是复制人继续扑向他们,蓝眼珠人把枪口都对准严咎,然而子弹射在复制人身上砰砰地发出火星,异变后的复制人硬得连子弹都射不穿。猛烈的扫射只能阻滞一下时间,瞬间又有蓝眼珠人惨死在异变后复制人的利爪之下。 李予暗暗吃惊,他想不到尸变的硬度竟然强至此。 眨眼间只剩五个蓝眼珠人,他们赶紧散开队形,边打边躲,也顾不得抓无面者了。李予正看着,忽然注意到过滤池上边有黑影,他仔细看看,赫然就是那黑斑伸出来的触手勾着白头发男子往上面走。 于是李予从石板地下跳出来,大喊声站住!他跑了过去,无奈黑斑已经勾着白头发男子上到上面,李予又跑回去,翻到吊网栅的杠杆上。 突然他的身边穿过一梭子弹,李予吓得把身子矮了下,往地面上看去,只见魏鸢正朝他勾手指,让他下去。 李予看了眼被托着继续往上的白头发男子,头也没回,矮着身子快速地爬到横在管道中的铁杆。子弹跟着他的脚一路扫上去,李予猛地一跃,躲开了子弹,但身体也随之落下地面,他又把手一伸,抓到了铁杆,吊住了身体。 忽然下面全哑火了。李予往下面一看,冷汗直冒,魏鸢带来的人全被黑斑锁住了,在蓝焰的火光中,黑斑的影子异常清晰。 无面者从一大块的黑斑中冒出来,眼睛伸出的触手在蓝眼珠人的脸上扫过去,防毒面具马上被扯掉,接着一张嫩白的脸变得血肉模糊,脸皮没有了。 白头发男子猛地睁开眼睛,这是哪里了? 他一时之间还在模糊的意识中,爆炸后余波造成的头疼与耳鸣折磨着他,脑子内空白得像张纸。他感觉自己在飞,身体可是沉重极了,他以为是眩晕造成的错觉。 猛地一梭子弹射过来,一颗颗清楚地从眼前划过,钉入到墙壁。白头发男子的眼睛缓缓地瞪大,一下子他就看到了,几只黑斑伸出人手粗的触手托着他,在向上面飞驰。 他顺着往上一点看去,桥洞的地下水管道入口正在上方。 “嘿,唐鸥,你终于醒了?” 李予在叫他,白头发男子猛地吃了一惊,看向下面,发现吊在铁管子上的李予,而在李予下面则是几个燃着蓝焰的人,直勾勾地盯着李予。 不远处就是魏鸢领着的蓝眼珠人,他们竟然全都被黑斑拘禁住了。无面者在收割他的新面具,唰的一下,就像撕贴纸一样,魏鸢的人马中被他活生生地撕下脸皮。 剩下的血肉,夹杂着白森森的骨头,在蓝焰中甚为可怖。 这时候无面者听到李予的话,停住了手,缓缓地转过身来。白头发男子暗叫遭了,趁着黑斑还未拘禁他,白头发男子对李予大喊声:“快扑灭蓝火!” 接着他浑身一震,黑斑在无面者的目光中发生作用,白头发男子全身被麻痹得无法动弹。 瞬间李予领悟了,皆因无面者在他自己创造的石室内,对白头发男子说的那番话,影是需要光才能制造的。 第123章 暗黑光线产物 黑暗的能量来自黑暗的光芒,黑斑之所以能如影随附他们的影子,恐怕就是这些蓝焰搞的。它们和鬼影一样,只要有鬼火的存在,就会从地下冒出来,附在人的影子上。 它们原本就是无面者充满怨念的目光所产生的,一种有形质的光。 白头发男子想到的是,黑色物质既然能被太阳照灭,那么无面者同样也能被太阳杀死。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但现在他极需要魏鸢联系外面的人,再在这里开一个大洞,才能将他们救活。 下面的李予像得到了命令,从铁管子上一跃,回到吊过滤网的杠杆,从一边降落到地面上。蓝焰人像群苍蝇似的,追着李予过去。白头发男子在上面也没闲着,他时刻关注着下面。 无面者操纵着黑斑,要把漏网的李予拘禁住。李予在过滤池狭小的空间内,全仗着他的灵活身手,躲避开这些黑斑。其他的人都被拘禁了,只能眼楞楞地在一边看戏。李予挥舞起一张湿冷的毯子,对追过来的蓝焰人一扑一个准。 湿冷的外套下,蓝焰当即熄灭。 失去蓝焰的变异复制人,由于他们还未完全成为复制人,不像从“李予”和“西门石”已经燃烧过蓝焰的复制人一样,皮肤硬得像钢铁。 它们横冲直撞,蓝焰刚熄灭,它们就似乎被驱走邪魔的普通人一样,虚弱地倒在地面上。 白头发男子最后看了眼魏鸢,虽然隔着很远的距离,他还是看出来,她最后的脸容凝固在恐惧的表情中。 还好她被麻痹住了,不然看到无面者撕手下脸皮的过程,还不整个人奔溃掉。 随着最后的蓝焰被扑灭掉,整个过滤池都安静下来了。 只有“李予”和“西门石”在咆哮,他们失去目标,盲目地在过滤池内横冲直撞。白头发男子看不到任何人,不过他确信丁茂目前还是安全的。 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突然擦的一声,无面者点亮了一根火柴。 火光才一闪,白头发男子看到李予从旁边伸出脑袋,“呼”的他吹了口气,火柴熄灭。接着,白头发男子就听到无面者的惨叫,拘禁他的黑触手突然松开,他马上往池底掉落。 慌乱中他在墙上蹬了一腿,他横飞了出去。 腰间恍然一痛,新伤加旧伤,白头发男子拦腰吊在铁管子上起不来。幸亏他早瞅着铁管子的位置,要是他未醒,或是刚醒,从六米的地方跌下去,就算不断骨也跌得跌个半死。 下面马上就听到魏鸢的一声惨叫,白头发男子还没明白什么回事,一盏强烈的日光灯在过滤池内亮起来。几个蓝眼珠人奔过去,把魏鸢扶起来,一个蓝眼珠人探了探她的鼻息,然后松口气说晕了过去。 白头发男子稍稍放心,不过他注意到池底下,没有了无面者,正在担心着,一个蓝眼珠人猛地惊叫,快看上面。 李予立即把日光灯照往上面,众人的眼睛跟随着这盏灯的方向,直径两米的光圈扫过白头发男子刚才看到的,那个水流通道的入口,一个黑影闪了进去。 “是他!”蓝眼珠人惊叫,十多支枪对准入口一顿扫射,不过还是慢了点。 此时蓝眼珠人也看清楚了,黑影穿着破烂,正是无面者。 忽然场下又有生剧变,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上面的洞口上,冷不防后面的蓝眼珠人发出了惨叫,篷的一堵蓝焰燃开在众人中间,几个士兵都被蓝焰燃着。 白头发男子看得清楚,是“西门石”趁机偷袭,这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居然也懂得一声不响地偷袭。 李予一个滚扑,避开烧过来的蓝焰,两个蓝眼珠人抱起魏鸢,在同伴的掩护下撤退。 “西门石”像发炮弹一样横冲直撞,一般的子弹奈何不了他,他们只能绕着跑。白头发男子在上面帮不上忙,急得大叫,恨不得给每人都连上一根操纵线,指挥他们逃跑。 “到两边的过滤网去,快点,没有时间了。”李予对他们大喊。 蓝眼珠人虽然不愿意听从感染者的指挥,但是现在情况非常危急,他们没有一点躲避的办法,要是丢下魏鸢,他们还能逃命的。 现在一边要保护魏鸢,一边还要躲避蓝焰人和铁尸般的复制人“西门石”、“李予”,人太集中,没法从原来的入口退出去。他们只能按李予说的去做。 白头发男子从铁管子上爬起来,正想帮助把杠杆压下去,忽然他想到个主意,趁着蓝眼珠人这些还未跑到位置,他在上面挥手对他们大喊,“不要过来,给我离开这里。” 蓝眼珠人愣了下,这次不知道该听谁,一个叫到杠杆下,一个叫离开杠杆。白头发男子还在上面心急地大喊,他这个主意绝对好使,但是李予却不能理解。 眨眼又有两个蓝眼珠人丧命了。“喂,你搞什么啊?难道你想他们全死在这儿吗?”李予愤怒地吼着,同时滚打避开“西门石”和“李予”的冲撞。 但是恰恰相反,白头发男子正想救下这些蓝眼珠人呢。可是现在唯一能逃的地方就是爬到铁管子上,蓝眼珠人是看过李予上去的,于是都一窝蜂地涌过来。 “快走开!”白头发男子拼尽身体的每一丝力气大喊,他希望蓝眼珠人能够听懂他的话。 可是他们只顾着逃命,他说什么已经不重要,铁管子是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 眨眼间所有人都奔到杠杆下面了,李予当先一个爬上去,白头发男子没办法了,只能任由他们上来。 可是这样并不是理想的,“西门石”和“李予”冲撞的速度比他们快,才爬上来两个人,两个变异复制人已经冲到杠杆下。 魏鸢已经被移上了杠杆,李予怕两个复制人撞到杠杆,这样上来的三人就得全被撞甩回到地面。白头发男子只能配合他的做法,两人一同爬到另一头,升起杠杆。 下面还有十多个蓝眼珠人,不过他们都挺守纪律,不拥挤也不拉住杠杆,反而帮着把杠杆升上去。 一个领队的对其他人大喝,兄弟们,现在是保护大小姐的时候。其他人跟随呼应一声,他们就以血肉之躯挡在“西门石”和“李予”前面。 白头发男子不忍直视,转开脑袋去。下面惨叫连连,他看着李予的脸,对方也正痛苦地看着他。 “为什么你刚才要阻止他们,如果不是这样,他们会有更多的人活下去。”李予的脸一阵抽搐,对白头发男子大吼。 “你的还好意思?我都想好了的,你看这杠,看这网子,看看完美的陷阱,原本有机会我们全部人都逃脱,这下好了,还得害死一大半的人。”白头发男子愤怒地一拳打在铁管子上。 李予在一边听得一愣一愣的。他还是没想明白这白头发男子到底想干什么,但这不重要。 “现在,不是还有机会救下下面的人吗?”李予问。 白头发男子转头看下面,十多个蓝眼珠人现在只剩下三个了,而且都带着重伤,幸而没有染到蓝焰,他点了点脑袋。 “你们快点离开这儿。”白头发男子对着残存的蓝眼珠人喊。现在不能上去,拼死也只是白白牺牲,蓝眼珠人显然也害怕变异复制人的厉害,听到白头发男子的话,马上边打边退。 “你要我帮忙吗?我可以干些什么?”李予也来劲了,问白头发男子。 以李予的身手,要是把他放到低位置上去,简直是侮辱智商。 白头发男子想了想,回答说:“这样,我的意思是,利用这个杠杆和过滤网,把复制人网到里面,然后再吊起来。你动作灵活,帮我到前面去,把过滤网缠到他身上,我在后面把他吊起来。” 他拍拍丁茂的肩膀,期待地看着李予。 这次白头发男子已经说得很明白,而且思路也很正确,李予不禁对白头发男子竖起大拇指,“高明。我怎么没想到呢?” 白头发男子轻轻的一拳打在李予肩头上,“少废话,快给我去干。” 李予哈地一笑,随即跃上杠杆,爬向顶端的过滤网。 白头发男子在后面操控着杠杆,让它缓缓地下降,同时他向剩下的蓝眼珠人发出信号。 “你们,把那个东西引过来。到那边,引他到网子上去。”他指着李予手里的过滤网。蓝眼珠人不敢慢,飞快地赶向过滤网来。 然而变异复制人的动作比他们还快,一下子就冲撞到他们前面,跑在最前面的那个蓝眼珠人只发出一声惨叫,身体已经被变异复制人撕成两截。 剩下两个蓝眼珠人赶紧绕个弯,避开变异复制人,继续赶往过滤网处。白头发男子真替他们捏把汗。蓝眼珠人一旦执行起命令来,那是赴死不辞。 但他们还是没能绕过去。变异复制人撕完人后,一个横撞,刚绕道的蓝眼珠人就被撞飞了,横斜着滚到池底边缘。接着变异复制人再来一个直冲,另一个蓝眼珠人声音也没来得及出,就直接扑向过滤网。 第124章 清除 篷的一声响,整根杠杆差点飞起,李予收过滤网不及被带飞,过滤网也被扯下杠杆了,这头的杠杆完全失去作用。白头发男子扶住铁管子,好不容易才稳住身体,往下面瞄上一眼,铁尸已经冲到跌在地上的李予前面。 “嘿!臭尸看这儿,你大爷在这儿呢。”白头发男子重重地敲了下铁管子,同时也把强烈的日光灯照向变异复制人。 变异复制人转过身来,白头发男子放下日光灯,爬到杠杆的另一端,张开这端的过滤网。杠杆在他爬过去的时候,由于重力已经自然降下到地面上,变异复制人带着沉重的气息扑向他。 “李予!”白头发男子随即大喊,眼前的机会再不容有失。 要是不揪着这机会把变异复制人吊起来,在他的冲撞之下,过滤网必定会被撞飞,到时候就再没机会抓住变异复制人。 还好李予已经醒了,在白头发男子的大喊之下,他抓起地上的过滤网,在池底组跑一阵,蹬到池壁上,再往上面轻轻的一跃,把过滤网抛向杠杆上一带,就勾住了六米高的杠杆。 这边,铁尸已经撞过来,白头发男子承受着一下的重撞,顶着肩膀用力将杠杆一抬。肩膀被变异复制人撞得巨痛,他也横飞了出去,砰地打在混合土做的池壁上。一口老血冲出他的喉咙,喷在头罩上,白头发男子的脑袋一阵晕乎。 后来是李予将他拍醒,白头发男子捂着肩膀,重重地咳出一口血,才觉得胸中舒服一点。他看杠杆上面,变异复制人被过滤网兜住,吊在杠杆的一段不断摇晃。 杠杆的另一端,被李予用毁坏的过滤网绑到一块石头上。 铁管子上的魏鸢已经醒来,在蓝眼珠人的搀扶下,顺着绑住石头一端的杠杆爬下来,池底的一个被撞飞到墙上的蓝眼珠人已经惨死。 过滤池内,魏鸢带来的蓝眼珠人只剩两个,一个是撞到过滤网的,另一个是护送她爬上铁管子的。 “哈……”白头发男子勉强一笑,又重重地咳嗽一阵。 “我们赶紧离开这儿。”李予说,扶起白头发男子,正想回到石室内,从炸开的洞口出去。魏鸢却拦在他们前面。 “逮捕他们。”魏鸢命令道,那个护着她的蓝眼珠人愣了下,马上过来把李予押住。 李予直视着魏鸢,“你是打算把我们押回到监狱了?”他问。 “呸,”白头发男子吐了口唾沫,他握着拳头举到魏鸢前面,“给我听好了,臭婆娘,大爷我刚刚才救了你,你不要翻脸不认人。”但是魏鸢根本不为所动。 这时候通往石室的洞口正微微地响着脚步声,众人大吃一惊,以为无面者回来找他们了,两个蓝眼珠人立即端起枪对准洞口。 随着两盏强烈的日光灯照进来,过滤池内的人都松了口气。这并不是别人,原来魏鸢在进来之前,并没有带着所有的蓝眼珠人进来,自从联络中断后,这些人觉得护主有失,便匆忙赶入石室,一路寻过来。 看到魏鸢安然无恙的样子,进来的蓝眼珠人不禁大悦,列队等待她的命令。 “都别愣着,赶紧护送我回去。这里鬼气森森的,看着就可怕了。”魏鸢一刻也不愿多待这儿,她又看了看白头发男子,眼神有点复杂,不过还是命令蓝眼珠人。 “把它们押走。”她吩咐。 蓝眼珠人得到命令,押着李予和白头发男子出了管道通道。他们终于又见天日了,只不过是被押着出来,魏鸢的意思他们也清楚,怕是复制人而不是本人。 “魏鸢,是我们啊,这样你都不认识了吗?”白头发男子气呼呼地说。 李予沉默地看了看魏鸢,她正在石室外炸开的洞口对蓝眼珠人下命令。他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用,最好的办法不是说,而是去做,他脑袋里正计划怎么从蓝眼珠人的手里逃脱。这个他从救魏鸢的那刻开始就已经想到,只是当时没来得及去想。 他们已经离出去毒气的界线很近。李予想了想,趁蓝眼珠人看守疏忽的时候逃跑,那是不可能的。这些蓝眼珠人好像军队一样严加防范,看守得连蚊子都没法逃过他们的眼睛。 但是这时候李予想起另一件事情。他问白头发男子:“你说,你是不是和那只大老鼠认识?” 白头发男子忽然愣了一下,“我还以为你和那个无面者认识呢?” “你想多了吧?我怎么可能和藏在石头里的东西认识?他已经是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了。”李予回答。 “不是,刚刚明明听到你和他说什么来着?老朋友?”白头发男子问。 李予在一旁搔了搔脑袋。“不好意思,我差点忘记告诉你,其实……那个时候,我嘛,也只是听说过一点有关于他的消息而已。” 那是李予在昏迷中穿越异空间的时候,他带领千年前的军队和魔鬼病始祖异兽类战斗,它们的首领中有个就是无面者,因此李予知道无面者的存在。 “不要否认了。我知道你这人,一撒谎就口吃。赶紧承认吧。”白头发男子揪着了他的弱点,哈地笑了。 “我不否认啊!要不我也不认识他的梦魔对不?”李予反问。 白头发男子刚想摇头,在炸口的魏鸢已经走来了。 “你们在说些什么?赶紧给我上车,现在就跟我回去。”她的语气充满了怀疑。白头发男子有点气不过,拦在她前面。 “我都这样的救你了,还要怎么才能相信我是本人?”白头发男子挥着拳头吼着。 眼看差不多闹僵,这种时候,主动权已经掌握在魏鸢手中,她要是让他们死,只需一句话。李予怕再闹出事,这次他们逃出地下水道,蓝眼珠人恐怕是秘密的下了格杀令。 他赶紧圆场说:“哎呀魏小姐,你看,我们好歹也把你从死神的手中救出,你就忍心看着我们回去受罪吗?” “等等!我和你说,如果不是我带着这些人进去,你们恐怕现在还不知在哪儿死来着。”魏鸢回答。 白头发男子在一旁厌恶地看眼。“要不是你是个女人,我这一拳,就往你脸上招呼了。” 他在魏鸢前面紧紧地握着拳头。 魏鸢不屑地看着他,“是吗?” 她手过来轻轻地拍白头发男子的脸,白头发男子想打开她的手,但她马上迅速抽回,同时打个响指,“拿手铐过来,给这位小爷上枷锁。” 她高傲地蔑视,然后不顾白头发男子的大吵走开了。 “这是什么玩意?”白头发男子暴怒一声,想过去留住魏鸢,却被蓝眼珠人挡着,随后被戴上两个银色的锁圈,结果两条手臂都麻痹得不能动弹。 李予看着在一边哈哈的笑。 “我说唐鸥兄弟,她是谁啊,你也敢逞英雄?” “不就是一婆娘,泼妇吗?不是,你给我看看这手铐,怎么觉得越看越像山里面的那些黑色鬼东西?”白头发男子不舒服的拨弄脖子上的缩圈。 李予刚伸脑袋过来,但是蓝眼珠人在后面推了他们一把,两人都被押上直升机了。 李予附过来在白头发男子耳边悄声地告诉他,“这确实和那些黑斑很像,不过……”他忽然住嘴,魏鸢正阴险地看着他。 但他后面的意思白头发男子已经明白了。这手铐是白色的,自然和黑斑的黑色不同,它也没有黑斑的拘禁得厉害,它只是麻痹两条手臂。 白头发男子也悄悄地附到李予的耳边说:“难道你早已知道了这个?” 旁边的李予完全没听到似的,白头发男子没趣地转头去看窗外。 直升机正在起飞,引擎发出很大的噪音,白头发男子看着两架先后起飞,他坐的这架也缓缓地动身了。黑色的烟被螺旋桨驱散开,白头发男子看到地面,直升机的影子有点古怪。 不好!白头发男子心里暗叫声,他认出来了,这是黑斑附在直升机的影子上。太阳照不到阴影。 “停下!”白头发男子大叫声,忽然全身都麻痹了。 魏鸢在前面回过头瞪了他一眼,旁边的李予也没理会他。直升机猛地拉高了,离地面越来越远,因为没有门,风在他们的耳边呼呼地响着。 而这呼呼声中,白头发男子分明又听到其中夹杂的一把蚊子样的声音,“差点被你坏了我的大事。乖乖给我呆在这儿,等我去到南方了,自然会放你。” 这是无面者的声音。听着白头发男子就冒起怒火,不过此时他已经被黑斑拘禁,全身都动不得。 他转过眼睛瞥了下李予,李予依然是一动不动地坐着,想来他应该也是被拘禁了。白头发男子后悔怎么没早点发现。 可这时候也无可奈何,直升机一路向着南方飞去,白头发男子在不停地想着办法,脑子都快想爆也没想出来。 不久就听到魏鸢在那边命令蓝眼睛人降下去。蓝眼睛人熟练地操纵着杆道,让直升机降落。白头发男子在想,这么快就回到了神道院了吗? 然而转眼间,他就发现情况不对,这里并不是神道院。随着直升机缓缓地降落,他看到四周布满了房子,不久直升机就停在一栋高楼的楼顶上。这是怎么会事?他们不回神道院的吗?怎么不将他们带回神道院呢? 他还在想着,两个蓝眼珠人已经过来把他押下直升机,他马上看到一个俏丽的影子立在楼顶的楼梯口处,是王莉美。 第125章 交给医院处理 “停在此处!”王莉美对从直升机下来的人说。楼顶的风很大,吹得她秀丽的长发飞舞不断,配上她肃穆的神情,在阳光下显得神采奕奕。 魏鸢奔跳着跑下直升机,过去给王莉美一个拥抱。李予眨了下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魏鸢什么时候和王莉美认识? 他依然不能动弹,黑色物质正一点点地溜了出去,就在李予的眼皮底下,像条蛇一样,附在阴影里缓缓地蠕动。李予想喊,可是喉咙早没知觉,全身只是麻木的酸软。 直升机前面的看守得到魏鸢的命令,越过座椅,过来把李予抓起,瞬间李予已经恢复知觉,赶紧大喊:“快点抓住他,他跑上飞机上了。”但当他回头寻找那黑色的蛇般的东西时,太阳底下只有大片的阴影。 “不对不对,刚刚明明看到他在这儿的……”李予叫着,却被两个蓝眼珠人当成是想逃脱的借口,他被强行押下了直升机。 “省省力气吧,老兄。”白头发男子也被解脱束缚,跟着押下来。 “不行,我得告诉她们,否则这里的人都得死。”李予想起那专剥人面皮的无面者,就不禁寒噤。 王莉美的俏丽身影忽然在眼前一闪,她已经站在他前面了。王莉美一巴掌拍在李予的额头上,他感觉到她柔软的小手冰凉凉的。 “啊啊!你发烧了,李予。”王莉美说。李予心里疑惑着,他什么感觉都没有,王莉美忽然对他眨了眨眼睛。 “这里把他们转交给我就行了。”王莉美回转头对魏鸢说。 魏鸢眼睛里闪过犹豫,然后她轻轻地点头,两个蓝眼珠人对王莉美行了神礼,便把白头发男子和李予交给了王莉美带来的医生。这些医生不像是经过严格,他们没有把李予的手剪到背后,与其说他们押着,倒不如说他们是挽着李予的胳膊。于是李予能抬起他的半条胳膊,他把脑袋低下靠在半抬起的手掌上,摸了摸额头,感觉一点也不烫。 “交接完毕。”王莉美向魏鸢伸出手去,强行握住对方的手。 魏鸢犹豫了下,还是问:“那么,请问王小姐,我该怎么向首席大人交代,是说你把人接走,还是说我没有救人出来?” “啊?”王莉美愣了下。“你直接说我把人接走吧。” 魏鸢点了点头。 在一旁看着的李予有些按捺不住,“等下……”他大喊声。 “等下,你们听我说,刚刚——难道你们没有看到吗?他已经跑到直升机上,跟着我们出来了。” 李予边说,边四处寻找无面者的踪影,他喜欢躲在阴影的角落里。 “好了,你生病了,给我住嘴,笨蛋。” 王莉美让两个医生用胶布把李予的嘴巴封住。白头发男子因为偷笑一下,也被胶带封住了嘴巴。 “带走。”她挥手让医生押着两人跟着进了楼梯,她前面有几个管制处的人开路。李予回头瞄了眼,魏鸢显然被他的话提醒,正警觉地四处察看。 他们转过楼梯后,光线便逐渐阴暗下来,不过还是能看清楚脚下的台阶。再往下走,随之而来的便是风穿过楼道的呼呼声,越往深处越清晰。此时大楼里没有人,恐怕他们早已被各种灵怪鬼物吓走了。 李予“唔唔”地叫着,他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王莉美,她撒了个谎,谎称他生病了。可能是吧,生不生病有时候自己不会很清楚,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这是为什么医生不知道自己生病。他的举动终于引起王莉美的注意。 “停下。”王莉美吩咐。她气呼呼地转回身,往上面走回来,楼梯的缝隙泻下楼顶的光,清楚地显示她那张惨白的脸。黯淡的影子扯到墙,轻轻地雀跃着似乎一团黑色的东西附在后面。但李予仔细一看,却什么也没发现。 她一把扯下李予嘴巴的胶带,“有什么就快说,本小姐没空和你在这里闲磨。”王莉美气呼呼地说。李予低下脑袋,半抬起手擦了擦扯痛的嘴巴。 “王大小姐,你这是要带我们到哪里去?我想肯定不是回医院吧?”李予小心地问,他猜得不错,王莉美明知道带他们回医院,两人可能会被管制处的人抓走,她不可能这么做的。 她认真地盯住他的眼睛,果然她点了点头。 “你个傻瓜,谁叫你从无人地带里逃出来的?”王莉美伸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脑袋。 李予顿时一愣。 “呵呵!”白头发男子冷笑声,他嘴巴上的胶带也被医生扯下来,“那王小姐要怎么向管制处回复命令?” 他这么一问,又让李予心里一紧。这家伙从来就不知道收嘴,他一问反而提醒了王莉美,如果放了他们,管制处是决不会善罢甘休的。 王莉美瞪了白头发男子一眼,咧嘴笑了。“我放的是他,至于你,还是该带回管制处去。回复的事就不用劳烦囚犯来担心了。” 白头发男子的那张脸立即拉得老长。 李予怕他干出什么事来,白头发男子的身手他可是见过的,便赶紧接着说:“两个一起放了吧?毕竟都经历了出生入死,不念恩情也念友情。” 王莉美盯着他的眼睛定定地看了一会。 “好吧,都放了。”她一挥手,士兵们松开了白头发男子和李予的手。忽然白头发男子冷哼声,李予看到王莉美的眼睛似乎冒火,在她看向白头发男子的霎那赶紧将她的脑袋扳回来。 “谢谢你!”他说。王莉美愣了下,然后噗的笑了。 “走吧!”李予牵起王莉美的手往着楼道奔下。 却在这时候,前面传来对讲机的传呼,一个士兵匆忙跑过来,向王莉美报告总部来呼叫,同时递上对讲机,三人愣住了。这电话早不来迟不来,偏偏是这时候。 王莉美望了李予一眼,然后她把对讲机拿起来,李予还以为她要向总部回复交接的工作,哪知道她竟然随手一扔,把对讲机摔下楼下去。 良久传来底层的一声破碎。李予伸头朝楼梯的缝隙看看,底下一片的漆黑。 “完了完了!王小姐你想干什么?”他蒙蔽了,瞬间一种恐惧袭上他的心头,莫非王莉美已经被黑色物质控制了? 里昂转回脑袋,盯视着她的眼睛。 刀子瞬间划破衣服,一下子就架到嫩白的脖子上,王莉美的眼珠颤抖了下,她不敢再动半寸,仰着脖子生怕刀子划破喉咙。 几乎同时,所有的管制处的人都拔出枪来,指着持刀的人。下一秒李予已经跳起来,他牢牢地抓住那只威胁着王莉美的手。 “唐鸥,你疯了吗?”他大声喝道。 白头发男子的眼睛闪着凶残的光芒。 他这一下来得太快太突然了,要是他想杀掉王莉美,这一下足够杀死她十次。 李予也没想到白头发男子突然来的举动,当时他还以为王莉美被黑色物质控制了,但他从来没想过杀死王莉美,这一下可真让他提心吊胆。 “你的行为已经将我们全部人至于死刑之中。”白头发男子咬着牙齿对王莉美说。 管制处的人的手指正蠢蠢欲动,王莉美并没有害怕,她做个手势示意他们不要开枪,眼睛则迎上白头发男子的凶狠目光。 “愚蠢!如果你打算把我杀死在这里,他们立即就会杀死你。”王莉美保持着小公主的脾气,威胁白头发男子。 然而她还不知道白头发男子的身手,纵使是再多一支队伍,他也能轻易地杀了王莉美,然后从容地逃走,这些管制处的人根本奈何不了他。 但李予知道。 “别说了,王莉美,你的人对他来说如同废物,他要打算杀你,刚才他就动手了。”李予不敢大意,万一白头发男子气怒了,手上一滑,王莉美雪白的脖子可就见红了。 王莉美对李予的话毫不怀疑,她呼了口气,不再任性。 “喂,你手上的刀子怎么拿到的?”她忽然问。 李予一愣,对啊,他与白头发男子两人在上直升机前,就已经被魏鸢手下的蓝眼珠人搜过身,白头发男子是怎么拿到刀子的? 刚才放开白头发男子的医生忽然意识到什么,在自己身上摸了摸,“报告大小姐,他拿的是我的刀子。”他尴尬地告诉王莉美。 气氛突然变得有点局促,只有李予知道,白头发男子是神道院出身的,顺走别人的东西是十分简单的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白头发男子真的可以做到变戏法。 李予将白头发男子的手用力一拉,终究还是他的力气大些,刀子被强行拉开。王莉美的脖子上的威胁解除,她大喘几口气,护着脖子怕再遭劫持。 管制处的人马上冲上来,把白头发男子给制住,扣上手考。白头发男子忽然哈哈大笑。李予确实有点生气,刚才因为白头发男子的刀子顶在王莉美的脖子上,他才没有发出脾气。这下可是收不住了。 “当是玩笑啊?刚才要是手滑了一下,哪怕只是一小点,那也是要出人命啊。王小姐刚救了我们,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她?”李予一顿暴躁的大骂。 第126章 被附身的人 “救?她有这个想法吗?”李予嘲笑地冲白头发男子吼。 白头发男子抹了把唾液沫子,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上话头。王莉美刚才把对讲机松开的一瞬间,真是太任性了!这抓白头发男子和李予回去是管制处的最高指令。 即使医院已经成为抗拒魔鬼病的重要部所,也由不得白头发男子对抗管制处的指令。 如今,她已经违抗了这条指令,恐怕她也被列入反叛人员的逮捕名单,和他们一样了。 但毕竟医院是重要部门,也许王莉美还不至于被追杀,但李予和白头发男子一定是脱离不了干系。 就如李予说的,他们在此刻已经被判了死刑,从此会一直被清理部队追杀,他们想证明无罪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王莉美,你还有办法向管制处回复命令吗?”李予着急地问。 “什么?”王莉美不解的问。 白头发男子忽然发出声无情的冷笑。 “哈哈……”他像是失去希望的疯子,“没有办法的。难道你没有看出来吗?李予,她已经被它控制了,现在的她,就是一心想干掉你和我,好让我俩对此事封口。” 他把胸膛一挺。“来吧,给大爷我来个痛快。” “等等……”王莉美不解地看着两人,“你们在说什么?”她的眼神无辜得像一头羔羊。 李予看着这眼神,心中也怀疑自己想错了。 “王莉美,你有没有不舒服的感觉?”李予质疑地问。 “什么不舒服的感觉?我觉得自己好极了。反倒是你们一直都好奇怪,什么的,我帮了你们,反而打算要将我杀掉?”王莉美越说越气,她气呼呼地把头一撇,不理李予了。 李予犹豫了下,还是问:“那你……刚刚扔掉对讲机是你的本意?” “当然了,这还用问。我打算和你们一起逃走,所以,什么麻烦的回复,扔到一边去算了。这不都是为了你。”她最后说的那句嘟哝着,像蚊子的声音那么小。 不过李予还是听到,不禁心里一阵感动。 他从来没想过除了妹妹李芷晴,也有女孩子替他担心,可能是单身惯了,差点就忍不住眼泪。 他好想大哭一场,大声地告诉他死去的妹妹,她可以放心了。此时,李予在心里默默地立下誓言,他只要他还有命在,就绝对不会让王莉美受到半点委屈。 “别相信她!现在的她不是她本人。”白头发男子大喊。 李予看了眼白头发男子,被囚在地上的白头发男子眼珠浮肿,血红的血丝纠缠上眼球,两只眼珠游离不定,好像无法集中精神。 比起初出神道院时,虽然白头发男子被感染了魔鬼病,有点营养不良,但是眼珠还是像猎鹰似的锐利。 “我怎么看他好像不对劲。”王莉美在旁边小声对李予说,她也看清了白头发男子的状况。 李予点了点脑袋。小心地握着刚才从白头发男子手里夺下的刀子,靠近前去,在白头发男子跟前蹲下,好让视线和他相对。 “唐鸥,喂兄弟。”他对白头发男子说话。 但是白头发男子的脑袋在撇来撇去,李予只好用一只手捏住丁茂的下巴,把他的脑袋固定面向着他。 “我要问你一些问题,你老实地回到我。”李予说。 “什么问题?难道你在怀疑我吗?难道你在怀疑刚和你出生入死的同伴吗?”白头发男子反问。 “是的。”李予认真地点点头。 “哈哈!我告诉你,你错了。你该怀疑的人是你背后的人。”白头发男子咧开嘴巴,哈哈大笑。 忽然李予抽出藏在手里的刀子,把它顶到白头发男子的脖子上,白头发男子刚想挣扎,可惜却被李予牢牢给按住。 “你要是说错了,这就是证明!”李予一字一字地向白头发男子说清楚。 那双血红的眼睛越来越狂暴了。李予看出来,白头发男子一定是被黑色物质给控制了,他的精神状态近乎疯癫,还一直的大笑,说话的语气也充满讽刺,完全若判两人。 要不是双手被铐住,李予还真怕他干掉整队人。 “现在,请你告诉我,我们一起逃出明靖墓园的时候,是在白天还是在晚上?”李予知道,就算无面者能控制白头发男子说话,但它不会获取到白头发男子脑子里的回忆或者想法。 王莉美靠在李予一旁蹲下,她拿出支枪,守在李予的一边。虽然李予有小刀威胁,不过他也不是很放心,但加上王莉美的枪,他安心多了。 “快说是白天还是晚上?证明给我看。”李予双眉一皱,手上的狠劲又多了几分,却没有划破白头发男子脖子的皮肤。 “哈哈……”白头发男子依旧大笑,“你还真当我是傻子?好吧,把耳朵靠过来,我悄悄地告诉你。” 李予没有怀疑,他把耳朵凑上去,不料白头发男子根本就不是告诉他答案。白头发男子把脑袋狠狠地撞上来,正好撞中李予的耳朵,痛得李予像被削掉耳朵,听力一度失去,过一会才恢复。王莉美一把抱住李予。 “李予你没事吧?”她着急地问。 接着她又把手里的枪抬起,对准了白头发男子,“让我来干掉这个自大的家伙。” 但是李予一把握住她的枪口。 “不要!他已经告诉我答案了。”李予说,耳朵的神经牵扯到脑子,现在他的脑袋一阵眩晕。 “他没有说话啊,你是不是听错了?”王莉美质疑地问。 “没有。当时我和他逃出来的时候,他就是撇下我和西门石,还差点让我困死在墓地里面。这个自私的家伙就这一个德行,恩将仇报,一定也不理解别人的感受。我在想,当时要是他要是没有遇上老柳的话,就不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了。” 王莉美“哦!”了声,却又不懂李予在说什么。她的眼珠转下,又问:“我不信。撞人谁不会?也许他根本就不知道答案,所以才想出撞你,就算被打死也解气啊。” 李予摇摇脑袋清醒下。 他郑重地点点头,“你说得也对。” 白头发男子正舔着李予耳朵伤口残留在他嘴巴的血,狞笑不止。 “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还能答出来,我就不再怀疑你。”李予说。 他在脑子里搜了一遍,但两人相处的时间实在有点短,这问题既要白头发男子知道,无面者不知道,又要比较难的,不是撞人就轻易回答得出来的问题。 他有点搜肠刮肚了,好不容易才想一个。 这一路来李予都被这个问题困扰,他很想问白头发男子,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时间,现在终于有机会了。 “在逃出明靖墓园的路上,通过高墙时为什么隐身人会跟踪上来?”李予问。 白头发男子哈哈的大笑。 “快说,不说我就开枪了。”王莉美催促白头发男子。 却在这时候,楼顶上一声惨叫传来,李予惊得一震,他马上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一直都想警告王莉美和魏鸢来着,无面者跟随着直升机来到了这里。 只可惜忘了,而且无面者也没能引起她们的注意。虽然魏鸢知道无面者的恐怖,但她好像和李予有仇,不知道她对李予的话相信了几分。 无面者是依靠阴影来隐匿身影,它可以变得像个影子一样薄,也可以变得像人一样的强壮。就现在的惨叫声来看,魏鸢的人一定是惨遭杀害了。 王莉美还未知道发生什么,她茫然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它现身了,哈哈,它终于现身了。”白头发男子突然发疯地叫起来,不知地是惊喜还是害怕。 王莉美命令手下开枪打死疯癫中的白头发男子。 “等等!”李予阻止她。他拿过她手里的枪,然后对她说:“给我两个人,我上去看看。你和他们呆着这儿,看好这人。” “他已经疯了。”王莉美有点害怕,现在她的枪也被李予拿走,手无寸铁就更害怕了。 李予捏了捏她的脸,“别怕。我去去就回来,很快的。” 王莉美点了点头。于是李予朝最近的两个管制处的人招手,让他们跟着上楼顶去看看。管制处的人得到王莉美的命令,跟随着李予往楼上赶去。 很快他们就冲上十多层的楼阶,在最后一层时,李予停下来,躲在转角处喘顺气。他对一个管制处的人做个手势,双手叉下眼睛,然后指下楼顶上。管制处的人领会其中意思,跑出转角向上面跑。 管制处的人才走几步,砰的一声枪响,子弹钉穿管制处的人的脑袋,一下把他射回楼阶下。管制处的人的身体颤抖一下,就直挺挺的不动了。 李予倒吸口冷气,没想到管制处的人竟然是被子弹打死。“魏小姐,你在不在,刚才你打死的是你们管制处的人。” 好一会儿,没有人回答李予的话。大楼里只有从楼梯门蹿进来的风,呼呼刮着李予受伤的耳朵,虽然他恢复了听力,但是还是很痛。 “魏鸢,我来救你了。如果你听到,请你回答我一下。”李予又冲上面大喊。 “喊什么喊呢?信不信本姑娘一枪把你射到楼底下去。”魏鸢在楼梯门口处大声回答。 “你没事啊?”李予终于放下心了,偷偷闪出半颗脑袋,朝楼梯门口看上去,光线灿着眼睛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有个黑黑的人影错不了。 “我出来了,准备上去找你,我没带武器。” 砰!又是一枪。子弹射在楼梯转角的墙上,幸好李予闪得快,否则他的这只右眼就要废掉了。李予心里不禁臭骂魏鸢一顿。 “这枪是给你嘴贱的教训。上来吧,我这里正好需要你。”魏鸢在上面发话。 李予把枪挂到肩膀上,慢慢地伸出一只手,朝上面扬杨,然后是另一只手,同样是朝上面扬扬,接着才走出楼梯转角,慢慢地朝上面走去。 光线慢慢地变强,李予已经适应大楼里的黑暗环境,一时间难以对着顶层灿烂的阳光,慌忙用手遮住眼睛。 “你说得不错,那东西的确是跟着我们回来了,刚才一不留神,让它夺走了一个蓝眼珠人的生命。”魏鸢恨恨地说。 “嗯!”李予赞同她的说法。 不过这和他想象有点不同,他以为无面者会肆虐楼顶上的人,可是眼下看看,除了死了一个,全都安然无恙。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突然一个可怕的想法出现在他的脑子,是阳光! 第127章 潜在危机四伏 “是阳光,是阳光,阳光能把它杀死。”李予兴奋得大叫。在桥洞下的水流通道内他就有所意识,无面者怕光,尤其是带紫外线的阳光。 这也就说得通了,为什么无面者一直居住在下水道底下。 在大楼顶上,因为魏鸢他们暴露在阳光之下,所以无面者不敢肆意攻击他们,他此时一定是在伺机,等他们进入大楼内后,在阴暗的角落里一个一个地将他们杀死。 不对,忽然李予心里一冷,王莉美此刻就在大楼内,在阳光完全封闭的大楼内部,无面者要是想攻击他们,那就是轻易而举。 看来杀死魏鸢的人,只是无面者调虎离山之计,他的真正目标是王莉美。 再想起白头发男子的狂暴状态,他一定是被无面者控制了。都怪自己太心急,一时之间等不及证明白头发男子是被控制,就匆匆地跑上楼顶来。 “不好了,王莉美有危险。”李予对魏鸢说,立即又带着跟随他上来的管制处的人跑下大楼。 魏鸢还愣在当场,虽然李予说的阳光能杀死无面者有点可信,但未必无面者就怕了阳光不敢来攻击她。 她还需要李予帮忙查出无面者的所在处。威胁不解除,魏鸢怕无面者会跟着她回神道院。 “喂,李予,你要跑到哪里去?”她急急忙忙追到楼梯门口,看到里面的黑暗,却不敢再追下去。 “我要到下面去,王莉美还在楼下等我。”李予回答。 “你上来不是要帮我查出它在哪儿的吗?”魏鸢把脑袋伸进了楼梯门。 李予停了一会,才回答她:“现在我知道它在哪儿了。它现在就在楼下。” 王莉美,你一定要等我,他在心里默念着。 李予走得很快,几乎两三级台阶一跳,一层楼就三跳便下了,跟随的管制处的人远远被他甩在后面。 “我不会下去的,里面这么黑暗,打死也不会下去。”魏鸢看了看她身后的蓝眼珠人,一个个都是恐惧的眼神。 “我们就呆在这儿好了。”她对蓝眼珠人说。 蓝眼珠人全都点头同意。 下了一个转角后就是王莉美呆着的这层,李予纵身一跳,脚尖刚碰着地面,立即一支****就指着他了。 “你好,李予!”白头发男子发出一丝嘶哑的笑声。 李予环顾一下四周,手电散落得七零八落,王莉美带来的管制处的人都倒在地上,全部死掉了。他们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来。 李予心中一动,但是在这些倒下的人中没有发现王莉美的身影,她不在这儿。 “你好。”李予回答,眼睛死死地盯着白头发男子。 突然,白头发男子把枪往着楼梯下来的方向一转,砰!他开了一枪,跟随下来的管制处的人闷哼一声,才扳下机括,一串子弹射在他们头顶,簌簌的粉尘落下。 李予趁机抓住白头发男子的手,身体往前一撞,两人飞向墙角去。 白头发男子还没来得及动作,他的脑袋已经撞上转角的竖棱,痛得白头发男子身体一缩。 李予拿起白头发男子的那只握枪的手,狠狠地去砸墙角,白头发男子的手枪被砸掉了。李予一脚把手枪踢开,同时抓起白头发男子的衣领。 “你把她怎么了?”李予愤怒异常的吼着。 白头发男子哈哈地笑,他依旧处以疯癫的状态,他的眼珠已经变成血红,除了中间黑色的瞳孔。李予一拳打在白头发男子的鼻子上,鲜血冒出,顺着白头发男子的嘴唇横流。 “告诉我!”李予大声地吼,又一拳打下去。 这下打得白头发男子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他说话都有点不连贯。 “它……是它,……把她……把她带到下面去了。”白头发男子的手胡乱地划着方向,最后终于认清似的,戳向地面。 李予丢下白头发男子,过去捡起手枪,又匆忙地跑下楼下。 “王莉美!”他一边跑一边大声地喊她的名字。 忽然一声女子的叫声回应了他。 “王莉美……”李予四处张望,寻不着声音的来源。 “李予。” 是王莉美的声音,她在下一层的某处,李予奔跳地下了楼。 这层竟然是一个办公层,许许多多的桌子占据整个大厅,而大厅的四周是许许多多的房间。李予拿着手枪轻轻地行走在这些桌子中间。 “王莉美?”他叫着,但是她的嘴巴好像被封住了,再也没有任何的回答。 李予越过桌子,走到大厅的边沿,他看到吊在墙壁上的窗帘,便伸手一拉,原来这是墙玻璃,正面的毫无缝隙地接在两层楼之间,分成一页,像是栅栏一样隔开着。随着吊帘被拉开,大量的阳光倾泻进来。 身边竟然毫无知觉似的响起滋滋的声音,就像烤肉的油脂在铁板上翻滚,李予迅速回过身,吓了一跳,无数的黑色触手竟然离他只有十厘米。 要不是这阳光及时,此时他早已被黑色物质吞噬了。 那些黑色物质迅速地消融,在猛烈的阳光照射下,纷纷变成灰烬,掉落到地面上。李予捏着枪,抹了把汗,又转身把大厅的所有吊帘全部拉开来。黑色物质迅速地退却,朝着一个方向收缩,聚拢。 “我知道你在这儿。”李予说,盯着阴暗角落里逐渐凝聚的一团黑东西。“把王莉美还给我,我可以答应你任何的条件。” “是吗?”一只手从黑东西里伸出来,接着是另一只,然后是身体,一颗没有面孔的脑袋。 李予把枪对准那颗脑袋,“我说到做到,我可以用自己的性命做担保。” 嘶哑的笑声极其刺耳,像是锯子卡在木头上发出来的,无面者抽出一张面孔,套到他的脑袋上。那空洞洞的眼眶立即活跃起来,似乎有了一颗漆黑无比的混圆眼珠在里面转动。而且,它们发出了精光。 “我已经告诉过你我想要的东西。”无面者说。 李予疑惑地看着他,想不起无面者什么时候告诉过他。“我想不起来了!” 无面者叹息一声,“从你见到我的那时候,我就告诉过你。李予,我已经太老了,手脚都有点不灵活,我需要一个年轻的身体,充满活力的身体。” 他贪婪地舔了舔舌头。他想要的,正是李予的身体。 “把你的身体给我,我就放了王莉美。”无面者的眼睛开始流出浓稠的黑光,有形有质向着李予淌过去。 但是中间隔着一堵阳光,李予被完全罩在这堵阳光中,黑光停止在阳光边缘便不敢向前。 空气似乎瞬间凝固。李予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的,突突地要冒出他的躯体。他举着枪的手有点发抖,似乎扳下机括,就会把自己打死一样。 “好!我答应你。”李予鼓起极大的勇气,才喊出这句话。 无面者哈哈地大笑了声,瞬间收回他的黑色目光,“我知道你一定会答应的。” 他把身体往着黑色物质里缩,渐渐没入,李予还以为他要离开,正想跟上去,不想一会他又冒出来,一手提着王莉美,钻出了黑色物质。 “王莉美,”李予的心瞬间又提起一截,“你没事吧?”他问。 王莉美不能说话,她被黑色物质拘禁住,无面者的舌头在她雪白的脸边游走着。 “多么美丽的人儿啊,要是能获得这样美的一张脸,哪怕把我毕生所有的收藏都拿走,我也愿意,啧啧!”无面者的舌头流下唾液。 “不要伤害她!否则交易作废。”李予的心就跟随着那头舌头转。 “是吗?我觉得我们的条件是,用你的身体,来交换她的性命,没有说过是完整的人。”无面者发出贪婪的笑声。 李予急得左右瞄瞄,发现拿在手里的枪,便把枪对自己的身体。“如果你敢伤害,我就把自己的身体打坏。” 他说得非常果断,以表示真的会开枪。 可是无面者发出更大的嘲笑。 “是吗?你可要想清楚哦,这样的条件我非常乐意接受。你有想过吗?你的身体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容器,坏了可以再修。”无面者伸手在王莉美的脸上滑过。 但是,王莉美的脸只有一张,如果被无面者取走,那她也就再没法完整地活了。李予知道这个道理。 “我考虑得非常清楚了。你想得到我的身体,就是想要完整的,如果我把手脚都砍了,再把它们砸烂,恐怕你也不能将它修复回来。”李予紧张地说。 “这样的痛苦,你承受得了?”无面者哈哈的大笑起来。 “反正我愿意为了她付出一切,包括是生命。” 室内是一阵可怕的沉默。 李予看到王莉美眼角划下的泪珠,她依旧不能动弹,但她可以听得到他们说的话。 无面者突然发出一阵笑声,“李予,你果然有点胆色。不过我想试试,我不信你能承受得了这样的痛苦。” 无面者的舌头突然变成了尖刺,撕的一下,它划破了王莉美的肩膀。 鲜红的血液瞬间从伤口冒出,破裂开的衣服也露出王莉美雪白的肌肤。她的肌肤是那种惨白色的,即使在黑暗中依然能清晰地看到。 这红的白的,像是一枚尖刺钉入李予的心,他痛得一阵的抽搐。 “噢不!”李予跪倒在地上。 “你看起来很痛苦,”无面者享受着说,他的舌头又转到了王莉美的另一边肩膀,“这边你看该怎么办?” “不要。”李予哀求他。 但是无面者的舌头好像不听他的话,它高高地举起来,像根锥子,一下刺入王莉美的肩膀,并穿了过去。即使是被拘禁住,王莉美也禁不住发出一阵抖动。舌头已经钻入她的骨头里,然后又钻出来。 第128章 圣骑士的躯体 天启圣骑士原本就具有普通人无法比拟的躯体,再加上李予在神道院门前经历过一次雷劫洗炼,躯体比以前的还要好。这就让无面者对此垂涎欲滴。 “啊……”李予撕心裂肺地喊声,“我已经答应把身体交给你了,为什么你还要伤害她?” 他突然牢牢地咬紧牙齿,额头上的青筋冒起。 无面者挺享受地看着这一切,他的舌头又转回王莉美的脸上。 李予在桥洞底下的下水道里已经看过,无面者这舌头在脸上一落下去,就会将整张脸皮撕起来。他飞快地拿起手枪,眼睛也没眨一下,砰的一声,子弹在他的脚上开了个洞。 瞬间,无面者就停止了舌头的动作,直愣愣地看着李予。 一秒之后,李予发出惨痛的嚎叫,他用力地捂住伤口,冷汗不断地从额头冒出来。 “现在……你知道……我说的话是真了吧?”李予痛苦却又开心的问。 无面者咳嗽了下,“不得不说,你真的很勇敢,连我也不禁佩服你了。哈哈,不错,现在我已经相信了你的话。你现在痛得非常厉害,你决不会再敢打自己一下……” 话还未说完,只听见大厅中又是砰的一声枪响,李予已经把另一条腿也打伤了。他差点就痛晕过去。 “你再把话说一次?”李予死死地盯着无面者。 这次无面者已经说不出话了,他张着嘴巴,愣了半天,舌头忽然猛地收了回去。 “你赢了李予,只要你不再破坏自己的身体,我就将王莉美还给你。” “不行。你先让王莉美过来。”李予把枪对准自己的另一只手。 “你是不是当我说的是废话,我说把她还给你,就会把她还给你。你先把枪给我放下。”无面者突然一阵的紧张。 “这次轮不到你来说话。把王莉美给我送过来,否则你就和这条手臂说再见吧。” “有话好好说。”无面者轻轻地把王莉美推了把。 王莉美被送往前去了点,但是还是不能到达阳光里。 “把她送到这儿来。”李予的另一只手指了指身边。 “我已经尽力了。你知道的,我不能走进阳光里,除非是你自己走过来把她牵走。”无面者说得似乎真的无能为力。 “不,你可以松开她的拘束,让她自己走过来。”李予说。 他知道无面者一定是想让他走进阴暗处,这样黑色物质就能将他拘禁,无面者几乎不废力气就可以抢走他的身体。 “快点!”李予又补充一句。 他不知地还能支撑多久,两处伤口都是打穿大腿,根本止不住血,四个洞就像抽水机,快速地将他身体里的血液抽走。他正感觉到力气一点点地消失,身体越来越虚弱,他好想躺下来,认认真真地休息一下。 无面者被李予手里的枪吓得眼睛不敢眨。“你当我白痴吗?如果我放开她,她逃跑了,我怎么能要到你的身体?” 只是一瞬间,砰的一声,枪又响了。 砰!子弹准确无误地击中无面者的脑袋,那个颗着人脸皮的脑袋,瞬间迸射出无数的黑色物质,似乎是他的血液,但更像是一种胶状的物质。 持枪的人来自转角的楼梯进口处。 李予吓了一跳,“老妖婆?” 他看到站在楼梯进口的曼妙身影,正是魏鸢。 魏鸢得意地吹了下枪口。 “不要谢谢我,我没打算救你。我下来是因为它杀死了我的许多手下,这一枪,算是给他们报仇了。”她说。 李予点点脑袋。 这边的王莉美已经解脱了黑色物质的束缚,虽然还是手脚酥软,王莉美挣扎着扑到李予身边,泪水沿着她的脸颊一直往下掉,好像断不开的线条。 “李予!”她突然发出惨然的叫声,拼命用手去捂住他的腿。 “痛痛……”李予任由她的小手抚弄伤口。他痛苦的脸上展开一抹微笑,盯着她的眼睛,充满了喜悦和爱意。 此时王莉美的半截身子还留在黑暗中。李予举起一只帮她擦去眼泪,只是擦依然不断流出来。 王莉美闭上眼睛,用脸去蹭李予的手,像只小猫一样。魏鸢不屑地嗤了声,撇开脑袋,她认为两人相爱的世界并不现实。 就在此时,狂啸的“哦哈哈……”突然回来,失去一颗脑袋的无面者,竟然从身体的脖子不断长出黑色的物质,霎时间它就变成了他的另一颗脑袋。 无面者掏出一张脸皮,套在这颗脑袋上。 李予听着无面者的声音,心里已是一惊,趁着无面者的脑袋尚未形成之际,他举起手枪就射,砰!砰!砰!……一盒子的子弹连续射出,旁边的魏鸢也帮忙射击,两人差不多打了二十发子弹。但无面者高速移动的身体比子弹还要快,嗖的只留下残影,无面者在一秒内连躲二十多次。 那些黑色物质马上又恢复了活力,没有人注意到,它正悄悄地爬向王莉美的脚踝。打完手枪的子弹后,魏鸢觉得有些不对劲,往王莉美那边看去。 “王莉美!”魏鸢刚叫一声,王莉美回头一下,脚上已经被缠上。 “呀——”王莉美的惊叫冲口而出,但瞬间就全身麻痹。 李予的一只手正连着她的手,此时被电流传过来,他的全身在同一时间也被拘禁。 魏鸢快速换上**,砰!砰!两发子弹,把纠缠王莉美脚上的黑色物质射断。 自由一恢复,李予不敢稍慢,拉着王莉美往阳光的圈子里打滚,远离阴暗角落。 “哦吼吼……”无面者失去了两人后,似乎被激怒,把手向魏鸢一挥,嘶嘶的蹿着的黑色物质,像一大群蛇扑向魏鸢,在阴暗的角落里。 它们竟然越涌越多,后来几乎粗壮得像头小象似的,张开黑洞洞的嘴巴恶狠狠地吞向魏鸢。 魏鸢把手枪一扔,慌里慌张地往上面的楼阶跑,那黑色物质追着她的尾巴上去,嘶嘶叫着,像条大蟒蛇。 李予和王莉美滚到安全位置后,他迅速地从王莉美的腰带抽出一个弹匣,换上,对准无面者的脑袋一顿乱射。 砰!砰!砰!……无面者的脑袋开了花,就和刚才一样,黑色的胶质四射,连脖子也被打没了。 剩下的身体软软地倒下去,但是去追魏鸢的那条大“蛇”并没有停下来,四周活跃在两人周围的黑色物质依然虎视眈眈地围在阳光的光圈边缘。 “没有打死!”李予恐慌地叫着,四处瞄着,想着办法。王莉美从地上爬起来,把旁边的办公桌子全部推开,空出一块空地来,李予带着她退往玻璃墙去。 “这不是办法,我们被围困在这里了,阳光消失只是时间问题,我们要死在这里了。”李予抹了下脸上的汗水,染血的手把他的脸抹出几条血痕。 他感觉越来越虚弱,肯定是撑不到晚上。但只要王莉美没事,他觉得死了也是值得的。 王莉美的两手也受伤,拖不了李予,只能让李予慢慢地爬。他们的血液流到了一块去,在地面上滑出一条长长的血痕,一直到玻璃墙边。 那些黑色物质欢悦地吮吸流到阴暗处的血液,有些顺着血流冲入阳光的光圈中,但瞬间被烧成了灰烬。 “好了,王莉美,你听我说。”李予觉得眼睛困倦极了,虽然他知道现在不能睡过去,他拼命地拉着王莉美的手,让她认真听他说话。 “我在!李予,我在。”王莉美哭泣着,嘴巴紧紧地咬住红唇。 “听我说,你要一个人……” “不。李予,我要和你在一起,就是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她看了看玻璃墙,“如果它们扑过来,我就从这儿带着你跳下去。” 李予听得心里一急,紧紧地抓住她的手,“我不让你这样做。” 但是王莉美已经举起枪来,砰的一枪把玻璃墙射碎了。 哇啦啦……玻璃墙像下起冰雪雹,一部分掉到大楼外面去了,另一部分向着两人砸下来。 李予反应快,先扑起来抱住王莉美,将她护在身体下面,锋利的玻璃把他原本就破的衣服划得稀烂,他的背部满是被玻璃割裂的伤口。 “李予!”躲过碎玻璃雨,王莉美马上钻出李予的怀抱,去检查他的背部,那就像是刀砍的伤口极其的深,每一条血痕都是触目惊心的,翻出皮肤下血红的肉。 王莉美顿时捂住嘴巴,嘤的一声硬是没哭出来。 李予咳出一口鲜血,虚弱地趴在王莉美的怀里,闭着眼睛,露出满意的一笑。 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汗珠闪着彩虹的光芒,划下他的坚毅的下巴,嘀地掉落在玻璃上。下面的那块玻璃,突然射出强烈的光芒,刺向了旁边的黑色物质。 嗞的烧灼声,惊得李予睁开眼睛,只见一道光线像把利剑,把黑色物质一刀连根劈断,剩余的黑色物质纷纷躲避开这道光芒。 他看向地下面,是阳光的折射。泪珠滚过的玻璃折射出这道厉害无比的阳光,似乎上天扔下一把锋利无比的剑丢在李予面前。一个疯狂想法从李予的脑子里蹿出来。 第129章 异化之痛 撕撕撕……玻璃划过地面,一道淡淡的划痕,光亮晃着了李予的眼睛,他举起了手,虚弱得微微发抖。 嘶嘶,黑色物质疯狂地逃离,阳光在玻璃上的反射光线,像是也在地面划出道痕迹,只是那是由烧成灰烬的黑色物质组成。 “啊!”王莉美才发现,从她背后射出来的光线在房间内乱舞,交织成一张光网。灰烬像漫天的飞雪,纷纷飞舞在空中。 阳光之下,灰烬的颗粒清晰可见。 “我们有救了。”王莉美高兴地拍下李予的背,她也捡起玻璃碎片,映着阳光随意地挥舞。 “啊呀呀!”无面者的惨叫在这个空间中回响,他的声音从所有的黑色物质中喊出来,似乎没一根黑色物质就有一个无面者。 “李予,别以为这样你就能逃得掉,我是不死之身,就算你将我全部毁灭掉,我的灵魂依旧可以在异空间里存活。现在,把你的身体交给我吧。我们结合在一起,就可以统治这个世界,你将成为白天里的王。” 无面者的提议极具诱惑力。 但是,李予拒绝了。 “你已经被我打败了,别再做挣扎。”他虚弱地说,脑袋里一阵阵的眩晕,缺失过多的血液使他呼吸越来越急速。 “是吗?”无面者一阵的大笑。 李予抓起一把的玻璃碎片,更多的反射光速在大厅中闪起来。四周的黑色物质迅速地消退,可依然还是伺机伏在阴暗的角落里。 它们像是消耗不尽,刚杀死一根,立马在另一个地方又长起一束。 “王莉美,”李予抓住王莉美的手,“我给你挡住它们,你马上跑到大楼顶上去。这是唯一逃生的机会。” 他凝视着那双充满泪水和爱的眼睛。 “不,我要和你在一起。”王莉美张开两手,把李予搂入怀里。 李予两手抓起碎玻璃,往楼道的方向一挥,立即一条铺满灰烬的道路被切割出来。“快呀,逃跑吧!”李予在王莉美的耳边大喊。 “我不跑!”王莉美固执地把脑袋伏在李予的肩膀上。 “给我滚啊!我根本就没有爱过你。你以为我会看得上你这种富家大小姐吗?哈哈……从来就不存在的。我和你在一起,只不过是利用你,利用你在军部的家族权力,好让我顺利逃跑。” “你?”王莉美突然愣住,缓缓地推开李予,盯着他的眼睛。 “李予,和我说你不是这种人。” “我就是。你在我眼里只是个贱人,碧池!”李予朝着天空大吼,碎玻璃深深地插入手掌的肉内,鲜血把他手里的碎玻璃都染红了。 突然间王莉美的眼睛像是受到攻击,一道血泪涌了出来,黑圆的瞳孔开始拉长,逐渐变成野兽的棱形,黑色褪去,取而代之是血红的颜色。 她的眼睛变成猫的“红宝石眼睛”那种,但毫不顾忌阳光的照射。李予已经看得发呆。 “不!”王莉美擦掉血泪,看了李予一眼,转身逃入黑暗之中。 李予赶紧用太阳的反射光为她开路。王莉美蹿到楼梯的转角,转上楼道上不见了。 “对不起,王莉美,我只能这样做了。”李予看着消失的背影,心里默默地说。 忽然身后响起隆隆的声响,李予转过头,发现一大块足可以盖住玻璃墙的木板正缓缓地遮近,阳光一点点地消失掉。他再仔细一看,那块大木板竟是由无数的小木板组成,这些小木板就是办公桌的桌面,在胶质的黑色物质粘牢下,成为一块遮挡阳光的天然屏障。 “这是!”李予举起碎玻璃,想去切割粘在办公桌之间的黑色物质,虽然阳光的光线在上面划出一道烟,然而桌板并没有掉下去。 “李予啊,李予。你就乖乖地束手就擒吧。它们渗在木板的缝隙之间,光线再也无法杀死它们。你的身体我可是要定了,你少点挣扎就可以少受点苦头。而且现在你也快要晕过去吧?” 李予把手上的碎玻璃扔掉,仰天哈哈大笑,瞬间大木板已经将整面的玻璃墙封闭住了。 黑暗吞食了大厅。 啪!有人打亮了大厅中的灯管,光亮中无面者正站在灯的开关下,他已经又换上一副脸皮。 “我要让你亲自看着,我一点点地侵蚀你的身体。”无面者发出狞笑声。 李予依然是狂笑,他指着无面者,好像无面者是个滑稽的人。 “你在笑什么?”无面者慢慢地向李予走近,“不说也没关系,反正不重要了。”他的眼睛开始流出黑色的光质。 “我笑你找的理由很好笑。知道吗?你打开灯不是因为要让我看着,而是你的黑色东西,这光影只能在灯光中现形。” 无面者停住脚,也是一阵狂笑。 “你可想错了。光影的确能让它现形,但是却不能说明黑暗中它就是不存在。在这个世界,我代表着黑暗,我就是黑暗。当夜晚降临的时候,整个世界将是我的,我将无处不存在。假如你和我合为一体,你将是白天里的王。” “王?不对,那只是你的傀儡。” “随便你怎么说。”无面者继续向李予逼近,那流到地面上的有形质的光,闪着和毒蛇眼睛一样妖芒,凶恶而贪婪。 李予把手藏到背后,手里握着王莉美留给他的手枪,枪口正对着封闭阳光的木板。现在他脑子里只剩这一个念头,他的眼睛快睁不开了。但他从来没有放弃希望。他正努力地扳下手枪的扳机。 “我快要晕过去了。” “那可不行,我还要你看着,我是怎么把你吞噬掉,夺走你的躯体。”无面者又往前两步,他在李予面前蹲下,有形质的光从地面爬上了李予的身体,他很享受地看着这一切,舔了舔嘴角。 “哦哈哈……” 李予咬着牙齿,眼睛一闭,终于扳下了手枪的扳机。砰!子弹在大木板上开了个洞,一缕阳光穿过子弹的小孔照射进来,嗤地烧穿无面者的肩膀。 被子弹孔泄漏进来的阳光洞穿肩膀后,无面者恼怒之极,猛地挥动手臂,黑色物质跟随他的手,把李予高高地吊起来,然后重重地砸到另一边的阴暗角落去。 咳……李予吐出鲜血。手枪在甩动的过程中掉了,现在不知地落在哪儿去。大厅的灯光照不到这里,他后面是条更黑暗的走廊,李予闻到股厕所的味道。这里就是无面者刚出现的地方。 “原来你还是喜欢呆在肮脏的阴沟里。”李予勉强咧嘴一笑。 无面者腾起身子,触手插在天花板吊着他飞过来,一下子就扑到了李予跟前。地上伸出来的黑色物质根根竖直,像是地板的钢根刺出水泥汀,但李予并不害怕。到了这个时候,他反而淡定多了。 “全都是因为你们的小生活,才迫使我住入这种臭味熏天的下水道中。原本我的世界曾经也是鲜花遍地,清溪不断,绿水长流的。”无面者控制着俩条黑色物质握住李予的脖子,把李予吊起来,顶在走廊的墙壁上。 “世界在变,城市在变,我们只是被迫直接这样的生活,谁不是无奈?”李予双手抓住黑色物质,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 “我曾经也是和你一样的无奈,只愿接受命运的安排。哈哈哈……你看现在的我,现在的我可是掌管着黑夜的神,掌管着世界的另一半。只要你愿意,把你的身体给我,那世界的另一半就给你掌握,你就是白天的神。” “屁话!”李予大骂一声,但是喉咙随之一紧,黑色物质扼得他说不出话了。 “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我需要你的身体,我要改变这个世界,我是神!我有什么做不到的?”无面者的眼光再度攀上李予的身体。 渐渐那有形质的黑光已经到达了他的脸部,李予扯起嘴角一笑。失血过多的他,脸色白得很可怕,即使被掐着喉咙,已经可辨出隐藏在皮肤下的惨白。 他盯着两条黑暗的光渗入眼睛里,只觉得眼睛微微的疼痛。 时间似乎在回转,李予一下又回到了青年的时候,妹妹去采花,被黑色的藤蔓缠绕着了,两条藤蔓似乎是生命力一样,紧紧束缚着李芷晴不放。 “救我!”李芷晴大声疾呼,向李予伸出手来,就如神道院门前身陷火球一般。李予马上飞身扑向李芷晴,冲入藤蔓里拼命的扯动藤蔓…… “啊——”一声惨叫,李予睁开眼睛,发现身边所有的触手正一点点地撤离,不对,那样子更像是被扯着离开。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无面者嚎叫着。 然而他的脸皮已经被撕破,无形的点将他分成许许多多的细线条,似乎被拆散的衣服。无面者几次想变形冲过来,但都被无形的点给拉开。 “这是不可能的。你干了什么?你到底是谁?”无面者大声地喊,他的声音散落到黑色物质上,似乎失去外形的他,就只能存在与黑色物质里。 李予也是惊恐地看着这一切,他什么也不知道,他还以为无面者要将他杀死了,可是在这里突然从他的身体长出一张防御网似的。于是,他被吓得不敢动弹半寸,无面者也伸不进半寸地方。 第130章 风杆麦田的黑影 僵持没有持续多久,一阵突突突的声音由远而近,直升机的引擎把地板这层楼震得粉尘直落。 接着,一声轰隆突入大厅,猛烈的炮弹将遮挡大厅的巨形木板击碎,那些藏在木板里的黑色物质完全暴露,仅一瞬间又被烧成灰烬。 这边的无面者受到影响,惨叫一声,隐藏到地板下去了。 大片的阳光照进大厅,魏鸢吊着一条挂在直升机的绳子晃进来。 “我在这儿。”李予虚弱地喊,半举着一只手朝魏鸢挥了挥。 “哟,还没死啊!”魏鸢打趣地说,向李予走近去。但她突然掏出枪,指着李予的脑袋。 “你确定没有被占据身体?”她问。 李予虚弱得连答话的力气也没有。他摇摇头,指下自己的脚上的弹孔,“我……要死了。” 说着脖子一歪,魏鸢飞快地扑过来,垫住他的脑袋。 “给我挺住,一点用都没有,小伤也喊死喊活。”她取下皮带,在李予的大腿根一扎,李予啊的叫声赶紧把身子立正。 “下手轻点啊!我又不是敌人。”李予抱怨地看着她。 “但你也不是我的男朋友,我为什么要对你这么好?”魏鸢似乎发现李予在瞧她,抬起眼睛与他对视。 瞬间气氛有点尴尬。魏鸢脸一红,马上又地下头去,取下李予的皮带,把李予的另一条腿也扎了。 李予咳嗽声,“王莉美她没事吧?”他问。 “她生气了。叫我来看看你死了没,没死就赶紧滚蛋,以后也不要回去医院了。” “我求之不得呢!”李予说,心里隐隐地作痛。 当时也是无可奈何,如果他不这样对王莉美说,她是不会走的。也罢,既然说了就说了,说出的话如泼出的水,是收不回来的。 魏鸢帮李予包扎好后,拍了拍手掌,“好了。我也该走了!”忽然她好奇地看眼李予问:“你不会死的吧?” 李予愣了一下,咧嘴一笑。“我怎么会死呢?我要是死了,你这庸医可走不了责任。” “哈,还是那么嘴贱,难怪王莉美不要你。” 魏鸢转身离开,向着直升机走回去。那边看不见的大楼外,李予听到王莉美责怪的问:“怎么去了这么久?” “放心吧,你的小贱人死不了。” 直升机便突突突地冲入天际。李予爬出阴暗的角落,不舍地凝视着天空上安全离开的绿色小点。忽然旁边的楼柱吊下来一个身影,“李予!”那人叫了声。李予转头看去,发现是白头发男子。 “你还没死?”李予有点喜出望外。 “我只是被控制,那能那么容易死?来吧,让我们离开这里。”白头发男子朝李予伸出一只手,他的另一只手挂在绳子上。李予爬过去,抓住他的手,两人抱在一起,由白头发男子吊着绳子缓缓地降下大楼。 “他还在里面,怎么办?”李予忽然想起无面者躲在大楼里,当黑夜到来的时候,那将是无面者的世界。 “谁管他呢。”白头发男子回答,李予便不再说话。 他们离开大楼不久后,一枚小型的核弹从管制处发射,目标锁定无面者躲藏的这栋大楼,轰隆一声,方圆十里都变成一片废墟。 路标牌醒目地立在交叉路口的转角处,往南“城市港口”距离五十千米,往北“研究院”距离三十千米。李予出宾馆的时候,在路上找了辆汽车,代替原来的用来偷运白银的车。此时大风正呼呼地吹着他的耳廓,浓郁的硝烟气味,以及淡灰的核弹污染物不断地从南方的小镇飘来。 他打算去神道院,作为见面见面礼,带一车的白银去再好不过了。然而单凭李予的个人,而且有腿伤在身,想要将白银全部从水下运出来实属不易。 白头发男子走了,王莉美不知道去向,王莉美的身边还有想置他于死地的管制处……一切都爱莫能助! 车子蹦跳在驶往北方的路上,李予看着前方出神。离奇的异空间,死而复生的人,突然袭击的蓝眼“变异人”…… 突然前方黑影一闪,竟然冲到马路上来。 李予吃了一惊,条件反射地打转方向盘,待他反应过来时,车子已经猛地转个大弯,砰地撞出路边,滚滚地冲进一片麦田里。李予赶紧踩死车刹,又是砰的一声,他脑袋磕在方向盘上,痛得一阵眩晕。 耳朵一阵嗡嗡声。李予迷迷糊糊地眨动眼睛,接着清醒了,伸手按到头上的痛处,摸到一块擦破的地方,在右边接近发际处。他用手捂住,抬起脑袋摇了几下,使自己更清醒些,同时耳朵的嗡鸣也逐渐消失。 但是,他却听到了后面偷偷摸摸过来的,撩开麦秆的窸窸窣窣声。李予一下缩到座椅底,借着椅背躲藏起来。 狂风卷吹着麦秆,辨不清它在靠近或是远离。李予悄悄地从座椅下冒出脑袋,透过椅背与车身的裂缝四处瞄着。但他没有看到任何的东西,到处都是飘摇的麦浪。 却在这时候,侧面的车窗被敲响,李予震惊一下,迅速转过脑袋。一张像是销融掉皮肤的脸贴在车窗上面,恐惧的眼睛正盯着他,他的嘴角已经歪了。 “救我!”那人张开嘴巴,发出扭曲的声音,似乎是说这个词。 李予犹豫了。他认得,车子外的人是被小型核弹的辐射到,所以致使他成为这副模样。可他不认识这人,李予再仔细看看,发现那人的眼睛目光涣散着,这也是受到辐射所致的。由于视力受损,那人根本不可能看得清车里面的情况。 为了证实,李予轻轻地举起只手,对着车窗外的人摇摇,果然,那人的眼珠像死鱼的眼珠一样,还是死死的瞪着。 于是,他把手拿得更近些,几乎是贴到车玻璃上,摇动几下。对方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对方根本就没有看到他,李予松了口气,收回手后,把身子小心从椅子下抽出来,以免发出声音。听说瞎子的耳朵最灵,却由不得人不相信。 估计当时他开车来的时候,对方也是没有看到他的车,只是听到车声,才冒失地跑出路中间。差点没把他害死。但庆幸的是,对方是个瞎子。 任凭对方怎样的敲打车窗,怎样的呼喊,他都装作没听见,且悄悄地摸向另一边的车门。他还顺便在车上找了找,李予记得出来的时候把包裹拿到车后座放着的,这会却不见踪影了。 难道是磕到脑袋失忆不成?李予停下想了想,他还记得自己要到神道院去,怎么可能失忆? 可包裹不见了。也许是车子翻落的时候,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李予便不理它,打开另一边的车门出去。 外面的风很大,看来是要变天了。“救命!”的声音一声大过一声地从后面传来,悲惨至极,李予摘下两片麦叶塞进耳朵。 他猫着身子钻进麦田里,拖着伤退,用两只手和那条完好的腿,奋力地爬着,一会儿已经跑出百米。 他觉得自己是一只老鼠,一只生活在城市里的老鼠,然而在这里是麦田,这是他第一次有种回归自然的感觉。 忽然他有种想要放弃的念头,管他什么的“异空间”,他只想活下去,也许他该到的地方不是神道院,而是远离这座城市。 像很多人一样,他们都背井离乡了,逃离到远处苟延地活着。但李予又明明知道,这种躲避,只能存活一时。 凭借着一些祖上流传下来的诡异“法术”,和致使这一切源头的诡异“科学”,两者的混合物就像是把两种不同信仰的宗教混合在一起,想象有多可怕,后果就有多可怕。 “异空间”的打开,它将会吞噬这个空间的一切,不论逃到多远,只要还活在这个空间里,就无可避免要变成“异空间”里的一分子。 如果没有人找到这一切的源头,恐怕谁也没办法活下去。李予就算是躺了下去也不想去涉这趟深水,如果不是因为她。 他只是怕! 偏偏麻烦又找了上来,刚停歇一会,李予立马听到后面像有只野猪猛烈地冲撞那些麦秆追了上来,想必是那敲打车窗的求助人。 偏偏他怕听到那人惨号的求助声,把耳朵塞了起来。要不是刚才忽然觉得没了求助声,李予把塞着耳朵的麦叶拿开,还不能发现对方一路尾随他追着过来。 这一发现让李予吃了一惊,那人就近在他后面十米左右附近徘徊,虽然还在猛冲猛撞,但好像失去了目标。 李予赶紧伏到地下,静静地呆着,大气也不敢喘。 透过厚密的麦秆根子,他似乎看到一个影子奔走在麦秆与麦秆之间,忽而近忽而远。李予折下一根麦秆,放在嘴里咬住,他怕自己突然不留神害怕得叫起来。 “给我出来你这个胆小鬼。”像是野兽的咆哮,愤怒中带着毁灭一切的力量。 绝不能出去,李予暗自警告自己。对方的挑衅他的目的再显示不过,愤怒已经使他暴走,这人一定是失去了理智。如果李予这时候出去,百分之九十的几率会被对方杀掉。 “给我出来。”对方还是一个劲的叫。 忽然李予想到,既然对方的视力受损,他不应该能看得到他。也许这是个很好的契机。 第131章 猎杀 对方想杀了他,这是一种在愤怒情绪左右下,抱着宁愿同归与尽的冲动。 李予可不傻,他知道自己激怒了对方,但他也是没别的办法。他不想惹麻烦,所以他拒绝了帮助对方。没想到对方却不肯放过他,为免却被一个将死的人跟着,李予觉定趁机把对方解决掉。 幸好他是个瞎子。李予从麦地里悄悄地直立起身子,半腰高的麦秆田一下子完全暴露在眼底之下。他看到了,就在自己八米近,衣着破旧得像乞丐的路人像一头猛兽狂乱地蹿走。 李予摸到腰背的短匕,拔了出来。 阳光之下白刃晃着刺眼的红芒,似乎吐着难闻的血腥味。李予咽下唾液,这可是他第一次啊,之前杀的都是没有灵魂的行尸。 可他还未摆开姿势,对方似乎察觉到,顿时转向了李予,眼珠子牢牢地盯着李予手上的刀。不对,李予暗叫不好,抬头一看,太阳正挂在对面的方位上大放光彩。 虽然对方视力受损,但是这刺眼的锋芒,经过阳光的反射,死鱼也会感觉到。 他的位置已经暴露了。 李予心里一惊,赶紧把匕首收起来,可还是迟了。眼前的身影一闪,对方已经两手两脚奔过来。歪斜的嘴巴一路涎下唾液,几乎疯狂的愤怒嚎叫,惊吓中他怀疑扑来的不是人。 “停下!”李予大喝一声,同时身子歪斜地倒下,堪堪地避过。 对方从他身体上方,几乎是贴着正面扑过去。 但是对方却没有停,双手刚触到地面,双脚已经蹬在地上,扭身又是一扑。李予拖着伤腿往地上打滚,滚在麦秆上,厚密的麦秆竟然将他的身体托起来。 被碾过的麦秆瞬即往回弹,对方刚好扑上来,麦秆一把打在那张稀烂的脸上。对方痛得发出声惨叫。 李予乘机爬起来,同时亮出匕首,既然被对方知道他也没必要继续收着。 “警告你,我可是有武器在手,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把你捅死。”李予大声地吆喝,急得差点没把话说完整。 “哈哈……”对方发出阵干哑的笑,眼珠子正瞪着李予手中的刀。 此刻李予故意把匕刃的反射光打在对方的面上。 看着那双死鱼眼对阳光根本毫无反应,一阵恐惧感像藤曼缠绕上李予的心头。 “别再过来,否则……”看到对方又爬近一点,李予壮着胆子大喊。 “哈……哈……”被辐射毁容的脸说不出的可怖,尤其是从这张脸上长的嘴巴发出来的怪物似的怪笑。 他好像在说,李予他是逃不掉的。 在空旷的麦田里,四周除了麦秆,没有一处躲避之地。再者,李予还要拖着跳伤腿,想要从疯子的嘴里逃跑还真是难极。 李予小心地退半步,试探着寻找一个躲避的角落,他是想藏进凹坑里。如果对方扑上前,他只需把把匕首轻轻往前一送,足以在对方的肚皮上划开条裂缝。 但在他后退的时候,对方正跟进。 “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你要追着我不放?”李予继续跟对方扯谈着,一边四处里往空闲的地方看。 “你知道我是个将要死的人,你为什么不救我?”对方短速地喘口气。“我要死了,所以你也不能活着。” 他的话像一股寒流袭来,李予不由自主地停住脚步,仿佛像被冰住一般。 “你说的真是太好了。”李予不得佩服,他对面就是个疯子。 “你在嘲讽。不过也没关系,因为你会比我先死掉。”对方继续逼近,还伸出血红的舌头舔着半腐烂的嘴唇。 李予还是没有找到可以躲藏身体的凹地。 “等等。”李予叫道,停了下来。“我想在临时前,问你一个问题。” “人都将要死了,还问那么多问题,你是在拖延时间吗?” 他的确是在拖延时间。李予把匕首轻轻地放在麦秆上,依然让阳光发射照着对方,他不知道管不管用,但他看着那双死鱼般的眼睛就不舒服,所以干脆让光线遮住它们。 “你想得有点多了。死人的死法有两种,或者心事了然而死,或者含气而死。听说含着喉咙的一口气咽不下,就会变成厉鬼出来作恶。我不想变成你这样,死了还不能放过别人,死了还要继续祸害人间。” “我还未死。”对方突然愤怒,发出低吼的咆哮。 李予把匕首架好后,矮下身子。 他知道对方看不到他,但这样做不是因为逃避对方的目光,而是为了行动更加方便。既然杀死对方的方法行不通,李予就得另想法子。这时候他已经改变了策略。 “我知道。”李予淡淡的说,声音逐渐的放轻,“可是你有见过那些将死未死,却出来人间作恶的行尸吗?” “别那么多废话,有什么问题快问。” 李予慢慢地往着撞毁的车子那么挪,但他与车子之间隔着一头凶猛的还会说话的“猛兽”,他必须绕过去。 这时候李予的脑子里出现王莉美的面容。 “好的。敢问你有没有爱的人?” “爱的人?”对方忽然低下脑袋,沉默了一会。然后又低声说道:“他们全都死掉了。” “所以你也打算死掉吗?” 空气突然间变得冰冷。李予本不想问这问题,但他忽然被对方的情绪感染了,一种失去所有的悲观,促使李予也生起轻生的念头。 “哈哈……”对方只是一阵干哑的笑声。 “所以你想在死掉之前报复无辜的人?”李予已经转到对方的左边。 但是对方的立即跟着他的声音转过来。“我知道你想干什么。”对方那双死鱼眼牢牢的盯住前方,李予差点发笑,在他矮下身子的上方只有空气。 “别以为我看不到就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应该心里清楚,我凭什么能够追上你?”对方却神情肃穆,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 李予紧握着伤腿,要不是这受伤的腿,他还有机会逃跑的。“对了。我拒绝救你,是不是让你觉得很不爽?”他说着的时候,又往前挪动。 忽然他觉得脚踝一紧,扭头看时,一只手正抓住他的脚的腕部。 对付一头“猛兽”,如果打不过,那最好的办法就是逃掉。 但是,当李予潜伏到麦地下面,趁着对方看不见,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时,被核弹辐射的逃生者早已猛地扑过来,一下子抓住了李予的脚。 李予急忙转过脸,正好对着那张销融得稀烂的脸,腐肉像泥巴一样吊坠到他的腿上。两颗盯着他的,死鱼般的眼睛忽然绽放出光彩。一种恶毒的笑意。 “哈哈……抓住你了。”歪斜的嘴巴喊出这句话,“逃灾者”的另一只手高高举起,掐向李予的脖子。 慌乱中李予抓到根麦秆,也不管用没用,他使劲地往对方眼睛戳去,同时另一只手横在脖子前挡住“逃灾者”的一击。 瞬间,李予听到声惨叫,他知道戳中了,赶紧扭动身子转向旁边,脱出“逃灾者”的身下。 一阵腥风随后跟着追了上来,李予顾不得脚痛,支撑着抬起健全的那条腿往后猛蹬。 但是伤腿终究支持不了身体,蹬到“逃灾者”后,李予被反弹的力道推出去,一头撞入麦秆堆里。他的脑袋差点撞在地上。 这一腿蹬得太狠,李予只听见闷哼响时,同时还听到似乎骨折的声音。 他赶紧爬出麦秆堆,四下看了看,没有发现“逃灾者”的踪影。按理说,“逃灾者”是不会放过他的。此刻李予心里慌乱,来不及细想,只道“逃灾者”被他踹晕后,不知道掉进麦地的那处。 李予料理下伤腿,匆匆地赶向撞毁的小车。 天空中黑云正好掩杀过来,狂风刮得更大了。李予担心辐射残留物被风倒卷到这儿,他需要包裹里的呼吸器,不然滞留的时间过久,他也会变成“逃灾者”的模样。 麦田里的金黄浪潮被风压得很低。李予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雪堆上,有时候单靠他的一条腿还分不开“汹涌”的麦浪。 李予只好用两手撑着前行。他把手插入到麦秆底下,抓住麦秆的根顶风前行。 黑云下更看不清路,他只凭感觉,摸着爬向小车。 一只落单的黑鸦被风卷了过来,在风里“呀呀!”地挣着,却正好盘旋在李予头顶上。 李予抬头看了它眼,看样子它就要被风刮到麦田里了。然而它的身子扭了扭,展翅一振,又迎着风而上。这个姿势像条蛇蜿蜒而前,风力固然有阻挡作用,但在它的巧妙利用之下,反而成了股助推力。 他看得有点发呆,这只黑鸦必然受伤才落单,可它依然不折不饶。 李予咬了咬牙齿,把脑袋钻入麦浪里,不顾伤腿的痛,一阵猛爬,忽然间他居然触摸到胶胎。他成功地爬回到汽车上。 风越来越大,眼看着就要下起大雨,里昂钻入车子里,紧紧地关好车门,才松上口气。这时候才发觉伤腿除了痛,再无其它知觉。 第132章 逃荒者 缓了一会,李予便在车后座上翻找起来,黑暗中只能靠摸。找了一会,没有找到丢失的包裹,李予只好放弃。 车外面,风吹着麦穗扫打这车子,听起来就像是雨点洒落下来的声音。 后来不知不觉间,真的下起大雨,黑色的大雨。 开始的时候李予还以为天已经砸下来,四周都是墨斗的颜色,黑得比起午夜还灰暗。李予不知道是黑雨,便打开车门,想出去看看。 车门才打开条裂缝,几滴臭得难闻的雨钻进了车内,落在李予的手臂上。 只听到微微的“嗤”声,他的手臂已是一阵生痛,好像燎起了火焰。李予痛得手一颤,慌张地把车门关上,他以为自己被蓝焰烧着了。 但荒郊公里上人影都见不着,哪里来的蓝焰?黑暗里却又看不见,李予此时真是慌乱之极。 这蓝焰一旦染上,就会连人的灵魂也会烧掉,再也难想摆脱。他暗中祈求着,只要不是蓝焰,他发誓以后一定不会再冲动。 忽然间他伸手摸了摸被灼痛的皮肤,感觉黏乎乎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要是蓝焰应该是烧成铁块才对。没有光辨不清是什么东西,不过他倒放心了。 这场大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眨眼四周溅听见雨点越来越小声。李予不敢再贸然打开车门,他钻到前座,试着发动下车子。 “噗”的一声响,像放了个响屁,车子便再不能启动。李予气得猛砸方向盘。 一会儿后,已不再听见雨点声,可是四周还是黑得像墨。李予在车子里静静地坐了会,心里经过几番犹豫,始终是不敢打开车门。 又过段时间,他实在是按捺不住,手按到车门把,轻轻地转动。 突然,车窗的那块黑色被抹掉了,刺眼的亮光穿过玻璃,李予被阳光刺得眼睛一痛,不由自主地眯上眼。 恍惚中,他又看见那张被辐射销融得稀烂的脸,吃了一惊,瞪大眼睛看清楚。 “逃灾者”带着一脸的黑色污垢,出现在玻璃上。不错,正是他,那歪斜的嘴巴,不知道是笑还是怒。李予惊吓得的手上用力拉,然而车门并没有关上。 李予瞄眼车门裂缝,没想到刚才愣神的那会儿,“逃灾者”已经把一束麦秆塞进边来,车门被梗着,硬是接不上锁孔。 “我就知道你会逃回这儿!”“逃灾者”冷冷地说。 李予依然紧扯着车门。“你不是已经死了吗?”车门被拉得吱吱的响,车门的环口正一点点地从李予手里滑出。 “逃灾者”吃吃地笑,“是的,我已经死了。你害怕吗?” 他的死鱼眼露出享受的目光。黑暗的车内,李予看得清楚,那“逃灾者”那张脸更加不成样子,整个就像是泥巴团里安装上两个眼珠和一张嘴巴。 忽然,他明白了,天空落下的是辐射黑雨,难怪烫得手臂那么痛。“啊,原来我还没死。”李予开心的说。 “你在说些什么?”“逃灾者”的目光转为愤怒,尽管他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这种目光不用看也能感受到,像带着尖利刺,凶恶而又狠毒。 李予心里咯嘣跳下,暗叫不好。 肃杀的空气瞬间绷紧,似乎要凝聚成团。“逃灾者”的嘴唇忽然裂开,黑色的液体冒出来,一下喷在车窗上。 就在李予以为这些黑色的液体会穿过车窗时,突然他感觉到车门被外拉的力量减轻了。 他还不敢放心,突然而来的变异,李予以为“逃灾者”又在捣什么鬼。直到“逃灾者”倒下去的时候,他才忽然意识到,对方的手已经从车门上松开了。 “喂,你真的死了吗?”李予把车门稍稍松动,趁机将麦秆推出裂缝,然后砰地用力把车门关上。 车外面好安静。透过车窗的玻璃,李予看到的全是一片黑色的世界,就如同“无面者”带着他的黑色物质从天上降临。 他没有看到“逃灾者”,他倒下去的地方太靠近车底,因此李予看不到。 “这黑雨……”李予盯着黑黝黝的一片麦田,原本饱满的,等待丰收的麦穗,此刻在黑雨的污染下,全都变成干枯的植枝,像被大火烤烧过一样。 忽然车底下传来声音,“我快要死了。” “逃灾者”的声音虚弱极了。 李予敲了敲车底,“你还未死?太好了。” 他又在车上找起来,想要把丢的包找回来,“你给我等着,现在我还不想你死。” “说谎的吧!你才巴不得我快点死掉。因为我活着就是你的威胁,我想杀了你。” 李予愣了下。“不,我还有个问题想要问你。”他从后座爬到前座去,寻找着,车外有光照进来,倒也看得很清楚。 “我的包丢在哪里去了?”在前座同样是没有发现。 “包?”“逃灾者”好像知道的样子。 “不错。我记得在来之前,把旅行包放在车后座的,后来为了躲避,车子滚进了这片麦田,它就不见了踪影。”李予搔搔脑袋,有点发急,可是还是没找到。 “你说的是一个绿色的包?我看到它了。” “你看到它了?”李予扑回后座车窗,从擦亮的地方往下面看,但只能看到一根销融的手指头。 静静地待了一会,“逃灾者”忽而沉默了。 “它在不在你下边?喂,你还活着没有,赶紧回答我。”李予冲着车底大喊。然而还是没有回答,李予就猛拍车底。过了一会,他都拍得手痛了,才听到一句有力无气回答。 “我要死了。” “不行,你还不能死,喂,听到没有?你不能死!” 他听到车底下呕吐的声音。“给我活下去。”李予大声地冲车底喊。 “逃灾者”呕吐完,车底安静了一会,才又慢慢传出个声音。“你有什么问题就快点问,我想我不行了。” 李予想了想,“在你逃出核区时,是不是也遇过这样的一场雨?”他忽然想到,黑雨与那些黑色物质是否存在些关系? “是的。” “你从那里一直撑到这里?多少天了?” “没有……” “没有什么?” “根本我就没有到过那里。” 瞬间李予的脑袋就炸开了。一种几乎不存在的可能性,却从“逃灾者”的口中得到印证。 这黑雨如果不是从核区而来,那么说明了,“异空间”的危害进一步加强了,它的裂口持续在扩大。在他到南部的这段时间,恐怕“异空间”已经将城市的北部吞噬进去。 “我明白了。”李予双目失神地朝北面看去。 风已经猛烈地吹,不过天空可是一片晴朗,淡淡的白云像轻烟,朝着北方而上。四周寂静如寐,车底下好久没有了声音。李予回过神来的时候,下车去查看,发现人已经死掉了。 “逃灾者”的面容已失,李予也没有在他身上找到什么能证明身份的物件。 黑雨的污染物把方圆百里有生命的东西都灸成干枯模样,世界像焚寂的地狱。李予拄着拐杖往车撞落的地方走去,在路边寻回他丢失的包。 包里的东西还完好,李予拿件干净的衣服,把这些东西重新裹起来,背到背上。 他戴上防毒面具,把一块黑油布遮在头顶上,全身都裹得严严实实,以防再遭黑雨。 沿着公路不行了两天,虽然也遇到雨,却全非黑色。李予的存水用完了,他只好接下这些雨水,加沸去菌后勉强喝下。 有一天李予远远闻到阵恶臭,他跟着气味走过去,到了一条小溪流。溪水已经暴涨,把桥给淹没了,黑色层下面冒起许多泡泡。无数的死鱼漂浮在黑色的溪水上面,发出难闻的恶臭。 李予拾根树枝在溪里试试,水有半腰高。他再左右试试,没有发现渡河的浅滩,只好转向森林去。 他的食物吃完,就捉些小动物充饥,那些被黑雨淋伤的动物随处可见,只要把销融的表层刮掉,肉还是可以烤着吃,味道依然不变。 黑色的世界好像没有尽头。 这几天李予的伤腿也好了些,没有车去研究院,耽误了不少时间。他的腿又不便,森林的路极其难走,虽然过得去,但总归花费不少时间。 奇怪的是这森林里总遇着人。这些人都是从北方逃出来的,没有车子,只能靠步行。公里上不安全,也没有食物,所以只能穿越森林了。他们都是和李予一样的打扮,怕黑雨突然间降临到他们头上。 “兄弟你走错方向了。黑雨是从那边过来的。”忽然一个“逃灾者”拦住李予。 李予停下来看他,但围巾裹着那人的脸,李予只能看到两颗眼珠。“谢谢你好意告诉。但我不是逃离,我要去的地方,正是那边。” “嗯?你不怕黑雨?” “怕啊!”李予看向北方。“可我却不得不去那儿。” “因为什么?你的亲人还留在哪儿?” “不,因为我知道答案。” “逃灾者”突然爆发出阵笑声。他拍了拍李予的肩膀,“算了吧兄弟,那种事情不是你想象中的,可不是好玩的。”他向前面望一眼。“走吧,跟我们一起逃走吧。” 李予将他的手推开。“谢谢!不过我不会退缩,就算前方是刀山火海,我也要闯过去。” 第133章 黑雨降临 “我说兄弟,那真不是好玩的哦。那里死了多少人,数都数都不清。”“逃灾者”紧张地看着李予问,“你确定要到那里去?” 李予坚定地点点脑袋。 “看来我是劝不了你。”“逃灾者”笑了笑。 这时,许多行走的人都停下来,他们似乎被李予的决心吸引。有人也过来劝李予,“我们都是从那边过来的,真是去不得的地方。那边太可怖了。”一众人纷纷点头同意。 “是啊是啊!” “哦?你们都是从那边过来的,那么你们这些人中,有没有见到研究院?”李予环视众人,却见他们都摇头。 “研究院是什么地方?” 站在李予旁边的“逃灾者”声音黯淡地说:“我们逃得太匆忙了,什么也顾及不了。兄弟你这是要到研究院去吗?” 李予转脸凝视着他。“你认识研究院?那里到底怎样了?” “逃灾者”轻轻地摇了脑袋,“不认识,”他说,“但我听闻,最开始出事的地方就是研究院,那里是一切灾难的源头。”这话引起了一片哇然。 “研究院?”…… “源头?”…… 他对面的“逃灾者”忽而把脸上的围巾摘下,露出张刚毅而又带着土气的脸。他的双目打量周围的人,然后转回到李予的脸上。 “我叫陆大飞。你们可能不认识我,但我可以告诉你们,这一切都是从研究院里发生的。”陆大飞说。 “你怎么说得那么确定?”李予盯着他。 “是啊!”几个“逃灾者”小声附和着李予的话。 但李予看出,陆大飞的脸写满了诚实两字,他不像在撒谎。加之前者,与无面者冲突时,无面者与他的谈话好像也说到了研究院。 不过李予想要的是真相,单凭别人的三言两语就作出推断,未免太过鲁莽。 “我就是这么肯定!”陆大飞握着拳头说。好像此番话以前他就说过,但是没有人相信他的话一样。 “你有证据吗?”有个“逃灾者”反驳他。 陆大飞咬紧牙根。“没有!” 他这句惹得周围的人哈哈大笑。李予也笑了,伸出手拍拍陆大飞的肩膀,“哈哈,你是听来的吧。研究院本来就是对付它们的地方,怎么会变成灾难的源地。好了,我知道你的一番好意,你也不用再劝我,我是下决心要去研究院的。” 李予忽然觉得陆大飞是个朋友。 “不是,我是说真的,研究院,不是,整个北部都不能去,否则我们也不会逃出来了兄弟。” “你亲眼看见了?”李予有点不高兴。 陆大飞摇摇头,还要说些什么,李予已经把手举起来,说声“告辞!”然后转头离开。他的身后都是一片无奈的叹息。 “兄弟,你可要保重。”陆大飞在后边对他大喊。 “保重!”李予头也不回地朝身后摇手。 风已经停息,炎热的天气让人汗流不停,在裹得实实的大衣与厚毛巾下,如浴水一般的汗,让人难受至极。 李予把围巾拿下,坐到一块大石头上休息,受伤的腿让他每走一段路就得歇息一会。 前面是块土坡,顺着下去,再远点就是出森林。可以看见低矮的平民房屋,零星地遍布荒野之上,却是没有一点人烟的痕迹。 黑色的大地依旧没有尽头。泥土路上重新长出了绿色小草,在这茫茫的黑野中,顽强得像一把火焰。 天空忽然响起雷声,李予抬起头,一朵又大又黑的乌云正盖过来。 李予默默地把围巾重新包裹上,戴上挂在颈脖的油布,趁着没有下去,从土坡上滑了下去。 许多动物也从森林里跑出来,赶着下土坡,李予正好奇,忽而又看见许多的人从森林里跑出来,一同下了土坡。 李予以为他们改变主意,想要回来帮他,便挤出丝笑容来迎接那些“逃灾者”。 可是那些人连看也不看他一眼,匆匆地跑下来,然后匆匆地跑回来,无视地从李予身边跑了过去。 “你们……?”李予的笑容忽然僵住,他没料到这些人竟然不是回来帮他。但是他们不是逃生吗?又跑回来干什么?难道就不惧城市北部的黑暗了? 李予截住一个刚滚下土坡的人,“你们又跑回来干什么?”他拉者“逃灾者”问。 “逃灾者”指着远处的低矮平房,心急如焚地说:“赶紧的,躲避黑雨去啊,跑迟点就要被别人全占去了。” 李予转头向后面,一不留神时,“逃灾者”已经从他的手上溜走。 但他说的没错,无论动物还是人,都朝着一个方向跑,那就是遍布荒野之上的平民房。可是这些房子只有几间,从森林里逃出来的人和动物,洪洪荒荒的,占据了半个荒野。李予被这样的场面震慑住了。 “喂?”背后有人拍了一下他,李予转回头去看。 “果然是你!”那人把脸上的围巾拿下,是刚和他认识的陆大飞。“唉兄弟,我又回来了,还要陪你走多一程。” 李予笑不出来,他的心被什么堵着。“你也是去避雨?” “不然还能回来干什么?谁想呆在这鬼地方?快走吧,你还要到研究院去,正好顺着路。”陆大飞说着拉起他的手就跑。 “你们为什么不到前面去避雨?” “前面有地方避雨吗?哦对了,你是从南方来,当然比我们清楚。”陆大飞边跑边抬头看天。“马上天就要黑下来,比黑夜还要黑得可怕。我们跑快点。” “我见过。” 李予确实是见过,但只在车里面,而在荒野之上,可怕的黑恐怕只有被黑雨淋着的人才能见到。 “你没有淋过黑雨?”陆大飞忽然问他。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的身上很干净。其实我也没淋过黑雨,听说淋到黑雨的人都死掉了。”陆大飞忽然加速了。“我们得跑快点,马上就看不清路。” 陆大飞刚说完,天空就像倒塌一般,四周除了黑色,再无别的东西。四周有无数惊恐的喊叫,好像置身于地狱里,百鬼恐鸣。 一声响雷接着响起,淋淋淅淅的黑雨开始降落荒野。 莽莽的荒野上尽是被黑雨淋着的人恐惧的惨叫。黑雨,一种像浓硫酸的物质,见肉立刻化血,不腐蚀到骨头绝不罢干休。 焦臭的肉味弥漫在空旷的荒野之上,但是却没有人能看见他们的惨状。 李予第二次遇上黑雨。这次他同样很走运,黑雨降落之前,陆大飞拼命地拉着他奔跑,刚躲进荒野最近的一间房子,雨水就毫无顾忌地落下来。 漆黑中依然可以感受到雨的冰冷。李予褪下脸上的围巾,深深地呼吸一口,空气中混合着臭味和别样的清新。 忽然屋子里亮起火把,照亮屋子里的每张恐惧的脸孔。陆大飞也取出火把点亮,挤到李予的身边,“你没有淋到雨吧?”他关切地问。 “还好没有,多谢你。” 他笑了,粗莽得有些不自然,也许像他这样的人,牵的应该是女孩子的手。李予的手可粗糙得很。李予随手拿过他的火把,照响前门。 大量的“逃灾者”赶在失去生命之前,跑赢了时间,正汹涌地挤进狭小的房间内,原本空间就不够大的平民房,变得更加拥挤。 但是没有拒绝他们,反而靠近门口的人,不顾黑雨的灼痛,伸出手将差点不能跑进来的人拉了进来,挽回将死的生命。 李予手中的火把正好为他们照明。也有更多的“逃灾者”点亮火把,把整间屋子照得通明。 “陆大哥,你看他们,就算是被雨淋了也要把人救进来,到了一个地方也懂得把位置空出来,他们懂得怎样生存。”李予微笑地说。 “你是要我去帮助?”陆大飞疑惑看了李予一眼,脚步已经走向前去。李予却把他按住,他摇摇脑袋。 “我的意思是,这次我走的路虽然和你们不同,但也不代表我就是去送死。去研究院自然凶险万分,可是如果我不去,谁还会去呢?” “啊?”陆大飞有点目瞪口呆。“额,你说得有点深奥,我好像听不明白。” 李予笑了笑,“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如果大家都去逃命了,没有人去寻找事情的真相,就好像你拉着我躲进这间房子里。而那些没来得及逃生的人,如果我们不去伸手拉他们,他们就会惨死在房子外面。” 陆大飞点了点头,“不错。”他宽厚的脸露出笑齿,“我好像有点懂了。你这次去研究院的目的是为了救大家?”他的眼睛满是欣赏的目光。 “虽然不是,但也接近了。” 此时陆大飞忽然握住他的手,满是感激的看着李予,“兄弟可否告知你的姓名?”他问。 “哦,我叫李予。李子的李,给予的予。” 黑色大雨下了一夜。早晨,太阳没有出来,房子里的人看了钟表才知道已经早上十点了,雨刚刚停息,荒野之上依旧沉寂在黑夜中。这场大雨,又是把百里的地方湮得人迹不存。 靠着火把,涉着黑色的雨水,趟过膝盖高的枯草,“逃灾者”各走各的路。 第134章 重返葬尸场 原以为就此分别,李予拿着火把,和一众人逆行而走。没想到走出没多远,后面匆匆地追上来一人,是陆大飞。 “兄弟,等等我。”陆大飞兴奋地向李予招手。 “你还要躲雨吗?”李予停下来,露出一抹笑。 “啊?”陆大飞愕然。 “我说笑的。” 李予哈地笑了,转身慢步地走,李予追上他,与他一起并行。 “我想过了兄弟,既然你是救人,那我想我也该出点力气。我知道我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是我有力气,保护你的安全还是可以的。” “哦!”李予淡淡地说。其实他正好缺少一个帮手,要抓住感染蓝焰的尸体,一个人很难做到。唐鸥除外。但是他却不好意思开口,昨天的那番话正好可以提起陆大飞的善良之心。 “我暂时还不打算离开甄城,要先到一个地方看看。” 荒野之上,正在走着的李予,忽然转向左边,从去城南港口的方向叉开另一个方向,那是去神秘小村庄的方向。在那里有着许多的感染蓝焰的尸体,而且还有可以压制住蓝焰的火山湖水。 陆大飞追上他问:“不去港口?你要去哪里?” “你昨天不是说百分之九十可以肯定,这一切事故的源头是研究院吗?你可不可以说说,你是怎么知道的?”李予虽然对陆大飞的肯定抱着怀疑,但他想着尽管问问也无不可。 “我说不上来!但是我就是肯定。”陆大飞的语气还是和昨天一样的充满坚信。 “那你可听说前些日子,管制处在南方扔下的核弹?” “听说一些,却不是很清楚。” “为什么你对这个不肯定,但对那个就十分肯定?”李予停了下来盯着陆大飞,他知道这其中肯定有着某些理由。 陆大飞也停下来。“我……我不知道,可能是因为告诉我的人不同。” “告诉你的人?我就那么让你不相信?” 陆大飞低下头,好像在想什么。李予看到他脖子上的围巾有点不同。这围巾虽然陈旧,但是掩饰不住那些编织丝线的上好材质,它经历过那么场的时间,可是一点破损也没有。 在这座城市中,除非贵族老爷,或者政客富翁才使用得上。显然陆大飞不可能来自于他们。但还有种值得怀疑的可能。 “你的话其实也可以相信。要不我就不会跟着你了。”陆大飞忽然抬起头,坚定地告诉李予。 “我知道了。你之前是干什么的?”李予隐约有些猜测。 如果陆大飞不是贵族老爷,或者政客富翁,那只可能是军人才使用得到这样坚固的围巾。但看陆大飞的眼神和气质,与军人却没有一点相似。 “我是做垃圾处理的垃圾工人。”陆大飞说得有点不好意思。 李予却明白了。“你这条围巾可真漂亮,是在垃圾堆里捡回来的?”李予拿起陆大飞脖子上围巾的一角,赞叹了一句。 陆大飞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都是捡回来的,别人嫌弃的东西,哪有什么漂亮不漂亮。” 陆大飞的毛巾是捡回来的解释再合理不过,李予遂不怀疑,与他一同前往偏居火山之下的神秘小村庄。 这条村庄建立于此就足够让人怀疑,偏偏却又充满着各种神秘的力量,不但有死而复生的人,还聚集了各种怪物,感染蓝焰的尸体就是其中一种。当时李予管道掉落到火山湖时,碰巧让他发现了藏在城市之下的地下小村庄。 两人一路风餐露宿,走了几天。距离神秘小村庄还有大概六百米,陆大飞在前面走着,突然惊叫起来。 “兄弟,快过来看看,那边是不是起火了?”他嚷道。 李予赶紧上前,发现只是爆炸后冒出的黑烟,责怪他一句大惊小怪然后继续赶路,这里根本没有人来,所以走的路也比较安静。 陆大飞怕有猛兽什么的,执意要在前面为李予开路。但快靠近村子,却没见着有感染蓝焰的尸体行走。 “奇怪!”李予忽然停下来。 “有什么奇怪的?”陆大飞走回来,仔细地打量李予,又往四周看看,表情一脸的不解。 李予盯着火山的方向。秃凸的山顶浓烟不断,只见流散的黑烟往着北方飘去,而此时四周吹的风是北风,也即是从北往南的吹,黑烟是在逆风飘行,太不合常理了。 李予看了一会,走到一棵大树下面。 “陆大哥过来下。”他说。 “你要干什么?不会是想……”陆大飞看着黑雨淋得漆黑的树干,却双手抱在前面,吃惊地看着李予。 李予皱起两眉,他不知道陆大飞到底在想什么,便问:“我想干什么?我不就是想爬上树上面看看。你想到哪里去了?” “哦!”陆大飞尴尬地笑了笑,嘿笑下走过来。 “抱住我!”李予说,边双手举高,看向树干的高他一截的位置。 忽然他感到腰上一紧,陆大飞竟然从他的后背抱上来了,结实的腔膛贴着他的肩骨,陆大飞手竟然交叉地放在他的腔前,抱得他紧紧的。李予还感觉到他的屁沟被陆大飞的一条腿堵住。 李予感觉到腔中的气息为之窒息。“张大哥,你这是干什么?” “抱你呀,不是你叫我抱你的吗?”陆大飞竟然还说得无辜似的。 李予深深地叹了口气,“大哥啊,”他用力把陆大飞的手从腔部移下去,把手掌按到腰间,“我是想上树,你不托起我,反而把我抱得紧紧的,你让我怎么爬得上去?”李予差点都把自己气吐血。 “这样啊!”陆大飞不好意思地笑了声,然后双手用力,喊声起来,已然把李予举得高高的。 他本来有一米八的个子,这一举已将近两米五,距离树枝只剩十多厘米。李予伸手够到树枝,双脚踩着陆大飞的肩膀,把身子往上一缩,爬到树枝上面。 他跪在一条横斜向上,大腿粗的枝条,半身抱着树干,另一手搭起凉棚观看远处。 “看到什么了?”陆大飞在下面心急地问。 李予低头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看着,这里太矮了,那边的树又多,视线都被遮住。”他收回视线往四周观察,不远处正有个小土坡,土坡上也长着同样高大的树。 “你看那边比较高点,不如我们过去那边怎样?”陆大飞在下面说,李予低头看他指的方向,却是他刚才发现的小土坡。 “不去。”李予毫不犹豫地拒绝,然后从树上溜下去,刚到地陆大飞就拉住他问。 “为什么不去?那边不是很高吗?” 李予看了看前面,他们距离小村庄不到五百米的距离,但是那个小土坡却有千米多的距离。从他们这儿到小土坡,再折回小村庄,要多走两倍的路。 “距离太远了,你到那里去的时间,都能让我们进入村子三回了。既然我们已经来到这儿,为什么不接直进去看看?” 陆大飞前后看看,恍然大悟地点头,“不错。还是兄弟说得有理,走,我们进去看看。” “嗯。”李予往前面走去,走了几步,发现陆大飞没有跟上来,便回头看看,见陆大飞还是在原地,却单腿跪到地上,认真地看着地面。 “你在干什么?”李予走过去问他。 “这里的黑雨有些不同。”陆大飞说,用带着手套的手沾了下地面黑色的雨水。 但他手上的黑雨水,李予却看不出和别处有什么的不同。除了比较干净点,可能是因为动物来此比较少,它们都是一个纯黑的颜色。 “这雨水别别处不都是一样吗?” 陆大飞把沾雨水的手套拿到鼻子前面嗅了嗅,“颜色是一样。但以我多年的分辨垃圾的经验判断,这种黑雨带有一股奇怪的气味。” 李予也嗅了下,“什么气味?”他味着的味道还不是和荒野上的一样,除了没有焦肉味。 “也可能是我闻错了。”陆大飞站起来,在树干上擦了下手指。 “走吧!”李予也不多疑,招呼陆大飞继续赶路。 两人刚走出百来米的时候,远远地就听道好像喘息的声音,这种喘息不是呼吸。呼吸的声音都是从气体经由口或鼻腔穿梭于呼吸道,但这种喘息是气体抑止在喉咙所发出来,就像响要喊却喊不出来的那种。 “小心!”陆大飞吃惊地赶到前面,挡在李予前方。 “是那些尸体。”李予却松了口气,“看来我们不必进去了,在这里把它们中的一个捉住就行。” “什么?”陆大飞似乎想不到李予突然说出这样的话,猛然回过头,盯着李予。“你说要把它们捉住?” 李予点点头。“对,我来这儿的目的,就是要把它们中的一个捉住。” 陆大飞忽然害怕起来,缩回挡在前面的手,不停地摇脑袋,眼睛里充满恐惧。“不不,你不知道它们有多厉害。我们被逼得从北部逃出来,就是因为它们,那里和这里一样,都是死人的地狱。我们还是离开吧,不要去招惹它们。” 李予笑了笑,伸手按住陆大飞的肩膀,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平静:“怎么?你既然敢和我返回北部,却不敢在这儿捉一具尸体?” 第135章 捕捉蓝焰行尸 对二人来说,突然袭来的感染蓝焰的行尸,他们都有点意外。陆大飞惊的是,李予竟要捉行尸,虽然不知道李予想干什么,但他绝对不同意。 李予和他不同,他的惊中也带着七分高兴,行尸自动送上门再好不过,免得要去闯龙潭虎穴去捉。 “既然我们都来到这里了,是不可能空手而归。你害怕的话可以离开,我不勉强你。”李予说得有些轻描淡写,好像不在乎的样子,但他心里希望陆大飞能那出勇气来,他需要陆大飞的帮助。 转眼间林子里靠近村庄那边已站满了人影,黑压压的一片,漆黑的身体和树干一样僵直,看上去好像冰冻过。 李予越过陆大飞的位置,以便看得更清楚些。 “这里的它们,好像并不活跃!” 他看到的行尸和以前看到的不一样,以前它们都是像人的样子,除了蓝色的眼珠,手脚可以随意地摆动。现在的它们,和一根木偶没有分别,走一步都得立着一脚停一会。 身后的陆大飞还真怕死,缩着缩着都退到一个树的后面。李予回头看了他一眼,再无意多说,行尸如果真的行动不了,他一人就足以将它们抓住。 他决定走前看看,是否真的如眼睛所见。 “兄弟,你别过去啊,它们危险!”陆大飞在身后大喊。 “你还是回去吧。你在这里反而没帮上什么忙?”李予朝身后摆摆手,头也不愿回,他停在离黑色尸体还有十步左右的地方。 忽然他听到背后有声音,回头看时发现陆大飞竟然捂着眼睛冲了上来。 李予赶紧伸手将他拦住。 “给我停下!你怎么来了,刚才差点送到它们前面去了,走路都不带眼睛的吗?”他生气地扳开陆大飞挡住眼睛的手。 可是陆大飞的另一只手快速地替代,继续把眼睛遮住。 李予把他的两只手都抓住,从眼睛前拉开,没想到陆大飞却把脑袋转向旁边,盯着李予看。 “我是担心你。我来当然要保护你的安全,没有你谁来拯救城市?”陆大飞竟然说得好像很有道理。 李予吁了下。“别了。我真怕了你了,净添麻烦,我怕行尸还没抓到,得先送了自己的性命。” 陆大飞顿时壮气横生,“兄弟你不用怕,有我的保护,一定不会让你受丁点的伤害。”他的一番话说得李予头疼。 他连见到行尸都害怕还怎么保护人?李予原想,他一个壮汉,就算不懂怎么抓行尸,力气总是有吧?李予就想着,让他来抓住它们,然后陆大飞去火山蓝湖去取几桶湖水来,把行尸浸在湖水里封住,这样也算完美。没想到他这么胆小,看到行尸都害怕,除了逃跑还真得看不出有什么用处。 但此番想把陆大飞赶走却有点难度。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李予算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人。 他想了想,把陆大飞拉到一棵树下面,指着树顶问:“你怕不怕高?” 陆大飞看了看树顶,“不怕!你要干什么?”他好奇地盯着李予。李予往行尸围过来的方向看了下,它们行动极其迟缓,还有许多的时间留给他作准备。 “你给我听着,我看它们是淋了黑雨,才变成现在走不动的样子。我要你带些黑雨上去,等它们过来时,从顶上淋下去,看看可不可以把它们封住。”李予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对方。 陆大飞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不不,兄弟你饶了我吧,我不敢拿黑雨淋它们。”他两腿软软的似乎就要跪下。 “这样,你帮我把黑雨搬上去就行了,剩下的由我来做,你躲得远远的。”李予想,既然陆大飞不愿淋尸,又怕他受伤害,如果是站在树顶上,行尸不会爬树,那李予就安全了。想必陆大飞没有意见了。 没想到陆大飞还是摇头,“你上去了,我走了,它们过来把你围住,你要怎么下来?” 李予看看四周,发现陆大飞说得极是,这里全是树林,上到树顶,下面要是围了起来,除非会像小鸟一样飞行,不要就得从树顶上溜下来。他倒是想了个插翅难飞的办法,差点就把自己困死了。 这些行尸和人不一样,围住人的时候,不把人困死都不会走。李予上去恐怕得住在树顶一辈子,指望陆大飞来救他是不可能的。 忽然他抓住陆大飞的肩膀,用力地把陆大飞的身子转过去,同时也把陆大飞的脑袋转回后面。 “干什么呀?”陆大飞不高兴的问。 “你看到那棵高树了没有?”李予反问他。在陆大飞的背后二十来米,张着一棵大约有二十五米高的树。 “那棵?” 陆大飞茫然地转着脖子,因为这里的树几乎都这么高。李予用手指着一棵稍稍比其它的树高出一些的树,陆大飞顺着他指的方向,立即点了脑袋。 “好!你先去帮我把黑雨带到这树的树顶上,我已经想到对付它们和逃走的计划了。”李予拍拍陆大飞的肩膀,自信地说。 陆大飞不相信,疑狐地问:“然后呢?” 李予笑了笑,“然后你听我指令行事就可以,什么都不用多问。” 然后他取出包裹里的绳子,“过来托我一把,这里的树比较难爬。” 他在陆大飞的托起下,顺利地攀着树枝丫爬上了三四米高的地方。 “你要不要再爬高一点?”陆大飞担心地问他。 “别管我,快去拿黑雨水过来。”李予虽然不知道黑雨到底对行尸有没有用,但这个方法值得一试。 他趁着陆大飞取收集地上的黑雨,在树上作些准备工作,先用绳子把自己固定好,免得待会不留神从树掉下去。然后绑一个水壶,水壶吊在树枝间挂着,方便倾倒。 他再把一根绳子的一头缚在大腿粗的枝条上,是给绑行尸用的。 过了一会,陆大飞急忙从远处跑回来,边走边大喊:“兄弟兄弟,我想到了。”李予低头去看他的手上,竟然没拿到一点黑雨。 眼看感染蓝焰的行尸越走越近,已经来不及了。陆大飞这人又特怕看见行尸,待会他贸然地冲上来,李予真怕他成了个送羊进虎口。 “快退后!”李予大喊,心急的他直接从树上溜下去。还好行尸刚走到大树下,李予飞快地跑开。 却见陆大飞经他提醒,已经看到靠近到树下的行尸,慌得两腿发软。李予扯着他往后退,来到了李予指定的树下才停下来。 “我要你带的黑雨呢?”李予看着他两手空空,不禁怒火冒起,揪住他的衣领问。 陆大飞愣了下,忽然醒悟。“兄弟,刚我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陆大飞看了下地上的黑雨,眼睛里突然充满恐惧。 “什么问题?”李予已经见惯不惯,陆大飞总是大惊小怪,但他还是耐着性子去问,一边瞅着越过刚才位置的那些行尸。 本来他打算让陆大飞准备好黑雨,从顶上淋下给行尸。得手之后,同时陆大飞砍倒这里的二十米高的树,推倒向他待着的大树,这样形成一架斜梯,李予绑住行尸后顺利地从斜梯上逃走。 但现在只怕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我不是和你说过,这里下的黑雨与别的地方不同吗?”陆大飞用手拿开衣领上李予的手。 “有什么问题?”李予盯着他,心道,要是这孙子说不出理由,等下有他好看。 陆大飞转头看向火山顶。“是烟味。黑雨里混了一股硫磺的味道,我说这里的黑雨怎么和别的地方不同,兄弟啊,我们还是快点离开这儿吧。” “你——”李予差点被他气得说不出话。“你给我说说,这有什么严重的问题?”他紧握着拳头,出于暂时还需要陆大飞的帮助来考虑,才没有把拳头打到陆大飞的脸上。 “兄弟,这问题可大了。难道你不知道,火山附近出现硫磺味,这火山可就要喷发?这个小孩子都知道的啦。” 李予叹了口气,“唉,算了。不和你计较!” 也许是他忘了告诉陆大飞,这个火山和别的不同,神秘小村子敢在火山下建立村子,他们早已经料到火山不会喷发。 李予也是来过一次这里才知道,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刚到小村子就经历大地震,那状况真让人以为是火山喷发。 后来从管道内出来的时候,却没有看到岩浆,却在火山底的结界里看到一个上古的冰湖。或者是这个冰湖的缘故才使得火山只动不发。 “我们不走吗?”陆大飞拉了拉李予。 李予甩开他的手,“是我的错。我应该早告诉你的,这座火山不会喷发,它能冒出硫磺味,却不能喷发。” 李予看着越过刚才大树的行尸正走向他们,皱起两眉。 “不是吧?怎么可能有这样的火山,你不是在骗我?”陆大飞四处张望,忽然惊悚得发抖,“你……你别骗我,你说,你到底是不是人?” 李予被他突然其来的恐惧吓了一跳,也跟着四处看看,却没看到什么。 “我怎么了?我当然是人啊,你不长眼珠吗?”他看着陆大飞的惊恐不像是装出来的,“你是不是中邪了?”他疑惑地打量陆大飞的眼神。 第136章 奇怪的洞窟 但陆大飞的眼睛却不在看他,而是斜向旁边去,不停地颤抖着。李予急忙转过脑袋,他看到了行尸。 行尸虽然让陆大飞惊慌,可也不至于恐惧成这样子。 李予把陆大飞的脑袋扳正,陆大飞的眼珠回到他的脸上,定定地看他一秒,然后忽然把李予推开。 李予促防不及,跌倒地上。而陆大飞趁机转身跑开了。 “喂?荒山野林的,你跑到哪儿去?”李予朝着奔跑的背影大声问。 不想这一问,陆大飞跑得更快了,好像把李予当成了可怕的鬼东西一样。李予还以为无面者附身还在,赶紧爬起来看看身后,什么也没有发现。 “怪了?”李予又往侧面看去,不知道陆大飞到底害怕什么。为什么他会问自己是不是人呢?李予很无解。 那些行尸正缓缓地逼近。 没有抓到它们,李予的心里很不舒服,但到底陆大飞还是跑了,他不可能搬黑雨淋尸,再砍倒树逃走,单凭他一人完成不了。只得重返火山底的蓝湖,取蓝湖水来镇住行尸。 火山?李予看了它一眼,心里盘算着怎样才能绕过这些行尸进去。太多行尸了,四周,从他站的地方起十米,直到后面的后面,估计一直到小村子都是这些黑魆魆的尸体。 一眼看过去,层层叠叠的黑压压一片,就像黑得没有尽头的荒野。 还有挂在树上的那些黑绳子,他下来时还没来得及取回来,没有绳子他没法绑住尸体。李予气得一拳打在树上。 现在行尸都注意到他,蜂拥地围向他,这时候不可能进得到里面去。还好行尸淋到黑雨行动迟缓,李予想先让它们安静下来,等到晚上静悄悄地溜进去。 不过自从下黑雨以来,已经很多天没见着太阳。 白天的时候太阳只出现一圈惨淡的光晕,虽然这些光晕日渐加强。就好像太阳被黑雨淋伤,正慢慢地恢复。有点说不准,也许下次下黑雨的时候,天空就再没有太阳了。 计划已定,现下也正没处可去,李予好奇陆大飞为什么要跑,干脆也朝陆大飞逃走的方向追去。 树影卓卓跃跃,无论何处几乎都和原地一个样子。 从荒野到小村子,在树林里是有条小路行走的,但要是偏离这条小路,在树林里迷失方向的话,恐怕就从此走不出树林了。 不过这里下过黑雨才不久,带有强烈辐射的黑雨积在地上极难干掉,走在地上会留下清晰的脚印。凭这点找回原来的路并不难。 突然,在陆大飞逃跑的路上,那些慌乱的脚印旁边,出现一幅潦草的泥地画。李予看着画,不由得停了下来。 画的线条泥土刚翻出来,想必是陆大飞曾停在这儿,给李予留下的信息。 勉强看出画的是一座冒烟的火山,和这里的火山一样,但是那浓浓的烟雾中却多了一只没眉毛的眼睛。 烟雾里的眼睛?这画是什么意思呢。 李予回转身,凝神地盯着火山顶上冒出的又黑又浓的烟,心里暗道,陆大飞到底看到什么让他如此恐惧? 就在刚才,李予没细心发现,陆大飞看的是黑烟而非那些行尸。 但是此刻,他盯着黑烟好会儿了,却也瞧不出其中暗藏的玄机。陆大飞的潦草泥画里,黑烟中显出个没眉毛的巨眼,而现在李予看到的,火山冒出的那股黑烟里却没有。 莫非陆大飞画的不是这里的黑烟? 又或者黑烟背后,那只巨眼转瞬即逝之际,偏偏让陆大飞看到? 还是说陆大飞的画另有其它意思? 不过火山上的浓黑烟的确可疑,风明明是由北向南吹,正常来说,如此轻的烟雾怎可能抗拒风力,从南向北飘呢? 这个不解的困惑令李予十分不安,再加上陆大飞突然的恐惧,他预料到将有事情要发生。 李予正一头无绪的时候,眼下却没有了陆大飞的踪迹。不错,李予跟丢了陆大飞,他一直都跟着陆大飞的脚印走,忽然在这里,脚印消失掉了。 除了刚才留下的画,陆大飞再无留下其它线索。李予立在一行脚印的尽头,两眉紧锁。没有一点打斗的痕迹,说明陆大飞消失的时候没有进行反抗。 李予看了下四周,这里也没有行尸的踪迹。 人不可能凭空消失。李予想到一种可能,他折了根够硬的树枝,在脚印旁边蹲下去,把树枝戳到脚印里。 他想也许这里有陷洞,所以才用树枝试探。但是连戳几十次,甚至周围的也戳了几十次,地面一点反应也没有。 “奇怪!”李予摸摸下巴,他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原本他只想来这里捉一具感染蓝焰的行尸,捉了就走,却没想到连续的节外生枝,从陆大飞的加入到他凭空消失,好像有很多不着理的地方。 关键是陆大飞一直在帮倒忙,李予很后悔把他拉来作帮手。这次丢了人,不把他给找回来,李予觉得心里有愧。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李予站起来,冒着危险把自己的脚,印到陆大飞最后的脚印上。 一阵风吹过,但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李予把脚收回,看来这样也不对,他快急出心脏病了。 是不是漏了点什么?李予把事情的回溯了一遍。 陆大飞发现恐怖的东西,然后怀疑李予是不是人,他把李予推倒后,立马向这里逃走。他逃的方向曲曲折折,但总归是远离火山,李予跟着他的脚印,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而在陆大飞消失之前,他还留下了一幅画。 这画是不是线索呢?李予跑回到画的地方,把泥画再看一遍。 画不但潦草,还极其简单,除了认出火山和黑烟里的眼睛,李予确定它没有再多的线条。也许这并不是火山。李予从另一个角度来看画,却认不出是什么东西。 “陆大飞,你到底想说什么?为什么不写字,画这样难看死的画谁看得懂?”李予不禁大骂。 空空的林子里,声音传去山谷后,就再也传不回来。李予记得,第一次到山谷的小村子时,老人告诉他,山谷纳音的事。当时李予还以为老人开玩笑,后来试了试果真如此。 他的声音虽然没有传回来,但李予肯定声音绝对传到了山谷去。他的另一个目的是想让消失的陆大飞听到,好让他明白李予在找他。 然而回答李予的却是一阵怪风。阴森森的寒气,吹得让人毛骨悚然,不过在这个清冷的林子里看来,早已习以为常。 要回到原先的林子是不可能了,现在的那里已被行尸占据。李予寻不得线索,又无法前行,唯有折返而回,暂时离开这片林子,待行尸安静下来再作打算。 他从陆大飞消失的地方笔直地向南走,周围毫不见野兽的踪迹,李予以为是被行尸吓走了。 走不了多久,前面遇到一个山窝。窝的洞口与地面齐平,向南而开,隐藏在几棵矮树之间。 洞口周围长着绿草,要不是仔细看,一般不会发现这是个洞口。李予小心地摸向前面,虽说野兽都绝迹,但不得不防有些不怕死的怪物。 洞里漆黑黑一片,李予点燃根火棒,往里面照了照,赫然看见许多白森森的骨头,有人形的也有野兽形的。 恶臭的腥味扑面而来,李予差点要被熏倒。洞一直延伸到地下很深处,李予照着没看见什么东西,于是小心地摸进去了。 里面很干燥,黑雨全都被挡在洞口的地方,通风也很好,火把烧得熊熊的。 李予靠到洞墙上去,伸手摸了摸,泥造的墙壁非常光滑,好像日久被打磨成这样子。李予心里困惑,莫非这是一条人工开出来的通道? 继续往里面走,便见得分叉越来越多,林立的石钟乳挂满了顶部,洞离地面也越来越远。 李予捂着鼻子,随便选一条路继续深入。洞开始曲折起来,转弯越来越多,李予正走得迷糊的时候,突然间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凹坑挖在洞的出口处,李予转过弯时,没提防着,脚下滑了一下差点滚到下面去,幸好双手抓住洞口止住身形。 不过火把掉在地上,被吹来的一阵怪风熄灭掉。 李予正奇怪洞里怎么也会有这样大的怪风时,忽然间他瞪到两盏暗绿的怪灯,那灯足有小汽车那么大。 李予吓了跳,隐约中看到怪灯里有东西游走,定神看过去,不由得呼吸一窒。原来那不是什么灯,而是眼睛。 两个大得好像小汽车的眼睛,棱形的眼核,暗绿的眼眸,夹带腥风的眼神。这一看差点让李予失手掉下大坑去。 他两腿软软地爬回到洞里。外面虽然也是洞,不过比这里的小洞大得多,这里的洞还没一人高。 平生第一次见到如此大的眼睛,李予定了定神,趴在转角处,偷偷地往绿光处瞄一眼。正好一条长长的,像水滑的布条那样有力甩着的,前头分叉的舌头射向李予所在的洞。 第137章 王蛇 刚被巨大的眼睛吓一跳,李予退回到小洞口里,不甘与好奇心的驱使之下,趴到地上偷偷地去瞄眼。 突然腥风突起,李予万万没料到,分叉的舌头突然袭来。他的头顶遭到一击,李予还没看清楚情形,舌头就已将他的整个头卷住,唰的一声,李予感觉到自己被拖出小洞,吊在半空了。他什么也看不清。 舌头吊着他的头在半空将李予甩了几圈,甩到李予晕呼呼的,幸好他两手牢牢地抓舌头,才没有被甩断脖子,但脑袋还是被裹得生痛。情急之间,李予顾不得凶险,把整个身子都贴到舌头上去,双脚攀着舌根。 这才刚刚稳住身体,舌头忽然收了回去,李予暗道不好,赶忙松开舌头,他已感觉到怪物的嘴巴。带着腥臭的巨风裹着他掉进黏乎乎的,好像沼池一样的地方,恶臭比洞里的尸骨多上百倍有余。 心慌的李予摸到背后的包,此时也来不及细想,他松开肩带。那原本是他的衣服,只要松开肩带就会全部散开。包里的东西全部都散落在掉,李予虽然知道,但没法去捡,他的眼睛被舌头蒙住了。 他把衣服绕着舌头一圈,迅速地把自己的身体绑在舌头上。瞬间舌头已松开他的脑袋,与此同时,恶心的粘呼呼的涎液急速地冲击李予,想要将他冲下怪物的口腔。李予不得不庆幸反应及时。 虽然有衣服绑着,暂时脱离了危险,但处境依然不好。怪物的嘴巴闭拢后,里面只剩臭味熏天的空气,过不久他就会缺氧而死。他得想办法从怪物的嘴巴出去。 经过这几秒的时间,李予还未搞清楚自己要对付的是什么怪物。他隐约觉得这可能是条蛇。要对付蛇需要用到硫磺,可惜这里远离火山,又深藏在地下洞里,并且在洞深处的怪物嘴巴里。除非他自带着硫磺,否则上哪去找? 李予后悔没把地上的黑雨收集一点,听陆大飞说,靠近火山的黑雨染上了火山灰,带有硫磺的气味。但此刻后悔也没用。 怪物吞咽不着李予,大概察觉舌头上的异物,它把舌头在嘴里乱搞,又擦又碰的,李予还发现自己猛地上下几十米飞落,大概是怪物在甩脑袋。然而李予将自己绑在舌头的舌根上,任凭怪物怎样猛作,依然无法将李予甩落。 正当李予松懈时,猝不提防怪物猛地将嘴巴张开,舌头一伸,李予被强行地甩飞出嘴巴。伸出去的舌头变细了,绑在舌头上的衣服松落,李予惊叫声,已从舌头上滑落。那可是几十米的高空。 李予的心跟着也就悬了。却见黑暗中绿色的眼睛正牢牢地盯住李予,他看清楚了,猜的没错,这是一条没有千年也有百年的大蟒王蛇。 心念转了几转,李予以为自己要摔死。只在一瞬间,大蟒王蛇刚用舌头将李予弹出来,它的嘴巴立即追上来,李予心中又是一惊,向着这次要是再被吃到,恐怕会被吞到肚子里去。他恐慌地在空中猛蹬,踩着无力的空气,却无法让自己偏离方向。 大蟒王蛇的嘴巴来得极快,张得极大。它的头有三间平房那样长,张开嘴是恍若一座小山飞来,而山的一边被削去,往里面就是十米平房大小的无底洞。那是大蟒王蛇的咽喉。 簌簌的臭风把李予吸向大蟒王蛇的喉咙,李予慌了神,他的包松开后所有的东西都散落在它的嘴巴里,此刻估计全部吞下肚子了。他还有把短短的匕首,不过对付起千年老怪物的大蟒王蛇,简直是蚂蚁搔痒。 这时他宁愿摔死也不愿作大蟒王蛇的盘中餐。但由不得他,残风之中只见亮光明灭,黑得一塌糊涂的喉咙瞬即淹没李予。李予的呼声也被吞噬掉。 在水滑的喉咙里没呆多久,李予就滑到了大蟒王蛇的胃里。惊魂未定的他慌张地爬起来,到处乱摸,有一瞬间还未确定自己是在人间还是在地府。 他的脚下到处都是冒泡的粘液,李予忽然醒悟,自己已被大蟒王蛇吞下肚子里,这里就是它的胃。李予定了定神,想想自己还有什么东西可用?他小时候经常听人说,有人被巨蟒吞下肚子,但是那人在里面用刀把巨蟒剖开,然后逃出来。 李予摸出自己的匕首,心想不管有没有用,先刺它一刀再说。于是举起匕首,狠狠地往巨蟒的胃壁刺去,没想到还真刺痛了它。大蟒王蛇痛得翻滚起来,李予可就受苦了,在它的胃里被抛来抛去,甩上扔下,晕乎得翻江倒海。 待大蟒王蛇稳定后,李予却开始呕吐,差不多把胃里的食物都呕出来。他没有裹围巾,脸上沾到大蟒王蛇的胃液,全火辣辣的痛。幸好穿着预防黑雨的油布服,不然不消一刻半会,他就会被消食掉,变成洞里的另一具白骨。 虽然没死,不过却不好,大蟒王蛇经过一轮的翻滚,它的胃全都有胃酸,那些粘到顶部的胃酸开始一点一点地往下掉。稍稍吐顺,李予赶紧扶着胃壁站起来,把脑袋藏在臂弯里,头皮一阵阵地发麻。匕首已经弄丢,但就算没丢,李予也不敢再造次。 黑暗里只听得大蟒王蛇丝丝的喘息,李予心里发着哀痛。他本想着去捉行尸,不想半路误入蛇窟,眼下就要葬身蛇腹了。 静了好一会,李予想了被大蟒王蛇吞进去的包里的东西,那些虽然都是小工具,如果能找着,也许会有用。他鼓起勇气蹲下去,就在胃底开始摸起来。 这大蟒王蛇的胃里什么都有,估计它饿起来,不管什么都会发狂地乱吞。李予摸几下就摸到好多动物的尸体,都呈现不同的腐烂程度。他闭着气继续摸,忽然一怔,他竟然摸到一条人的手臂。 李予顺着这条手臂往上摸去,可惜到胳膊就没有了,它断在肩膀的地府。李予把它扔掉,他想找回自己包里的东西。 却在这时候,一道亮光闪起来,李予前面出现个人影。 强烈的灯光闪得李予无法看清,前面隐约有人影,李予眯着眼睛凝聚视线看去,忽然灯光消失了,四周又陷入黑暗中。 李予迅速站起来,朝着刚才的方向扑过去,却听得原来站在对面的人往左面逃开。粘稠的胃液发出“扑通”的声音,两人都跑不快。李予身上什么都没有,反而跑起来轻松些,他两手抱在头上,挡住时不时滴下来的胃酸。 凭着声音的响动,李予觉得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站住!”黑暗里对方突然开口。如同一个霹雳,李予不禁愣住了,他应该想到,消失的陆大飞很可能被大蟒王蛇吃掉。 “是不是你陆大飞?”李予问他。 “看来你也逃不掉噩运。不错,就是我。”陆大飞打开电灯,但是照在地下,这下李予看清楚了。 两人的距离只有十步。李予向前走近一步,但是陆大飞却后退两步,“别过来。”他伸出一只手示意李予停止。李予看到陆大飞的手微微地发着抖。 “我看到了你留下的画。开始时我还以为是……” “这个地方本就不是你我两人该来的地方。我知道我到底看到什么了吗?”陆大飞欲言又止的样子。 “难道不是……” 陆大飞留下来的画,刚开始李予还以为那扭曲的线头是火山飘起的黑烟,自从进来看到这条大蟒王蛇之后,他才明白陆大飞要画的正是这条蛇。只怪那画太潦草,李予先入为主地认为是黑烟里的大眼睛。 但是此刻,显而陆大飞在那地方看到的,还另有比大蟒王蛇更可怕的东西。李予等待着陆大飞的回答,他想知道他到底看到什么? 陆大飞背过身去,手电也转向了那边,李予的前面恢复黑暗。不过他的眼睛很快就适应这里的黑暗。陆大飞的高大背影在他眼中形如阻隔谜团的一堵厚厚的墙。 “看来我们都出不去了,它活得也算够年头,这样大的胃,装在蛇肚子里面恐怕还没有人见过。”陆大飞悠悠地说,似乎他已经将生死看得很淡。 李予点点头。陆大飞说得很对,灯光照亮下清楚地向他们展示大蟒王蛇的胃部,估计有一百平方米。但这不是重点,李予想知道的是陆大飞那时候看见什么?为什么他会问自己是不是人? “胃足够大,因此我们才尚存一口气,只要活着就会有办法。”李予说,眼睛盯着陆大飞的后脑勺。“相比它的胃,我对你看到的东西更感兴趣。” “有办法?”陆大飞呵呵笑了两声,“刚才那动静是你弄出来的吧?”他的声音透着悲凉。 李予紧握拳头。“不错,是我想把蛇的胃弄破,才引起它发狂。” “但是呢?结果怎样?差点把我们更早地弄死在这里。”陆大飞突然转过身来,把手电光照向李予,李予赶忙蒙住眼睛。 “我总得试试。我不会像你呆在这儿等死的。” 第138章 孵化蓝焰人 在这时灯光灭了,前方粘液响动,陆大飞正在逃离。李予立即追过去,“站住!”他边跑边喊,“快告诉我你到底看到什么?”但是陆大飞没有回答。 百来米的空间内,本来追逐起来不论逃到哪里都可以知道,李予眼看着又要追上陆大飞了,不想这时候大蟒王蛇突然动起来,好像在追逐食物。里面的胃液跟着翻滚,似乎起风浪的大海。李予站不住,唯有抱着脑袋任凭动作,自己也不知道滚到哪里去。 黑暗中听道陆大飞大声问:“你是不是又作死了?” “我没有!”李予回答,却在张开口的时候,大蟒王蛇胃液扑面朝他盖来,融合千年的恶心灌了李予满满一嘴。似乎一口大粪塞到嘴里,他的胃随之翻动,哇的又吐起来。 大蟒王蛇爬动翻滚有一段时间,才慢慢地停下,它的里面也终于停息,李予已经吐得不省人事。他的面部被大蟒王蛇的胃液燎得发痛,幸好用手紧紧捂住脸和眼睛。过了不久,李予似乎听到有人说话,当他将手拿开的时候,火把的光芒正晃着他的眼。 火是烧在外面,李予心道怪事,往旁边看去,大蟒王蛇的腹部已经裂开条口子。伤口开得极深,把胃部都割开了,蛇的胃液流到外面去。李予左右看看,陆大飞已不见人影,估计是早已逃出蛇胃。 前面的空阔地方,被人用火把堆成一个火堆,靠近火堆正站着几个人,在为什么争论着。他们旁边放着数颗巨大的东西,白色的,有两人的高度,宽一米左右,立在装着淡黄液体的水箱里。还有几个人在更远处运着相同的水箱。 李予朝他们走过去,想感激他们的救命之恩。他们中站在蛇肚前的一人看到李予,吓了跳并惊叫起来。 “站住?”那人从背后掏出一支枪指着李予。他的惊叫引起其他人的注意,都纷纷掏出枪。 这时候李予终于看清楚了,这伙人都穿着暗绿色的军装,原来是管制处的人。 李予举起两手,向他们大喊:“我没有武器,别开枪!” 他们中的一人向旁边的管制处的人示意,让把李予带过去。靠近蛇肚的管制处的人点点头,钻进蛇的胃,走过来把李予带出去。李予被强推着带到一个佩戴校尉军衔的士官前。 “你是谁?怎么到里面去的?”士官恶狠狠地打量李予。 “我叫……”忽然李予想起自己还在管制处的通缉名单,绝对不能向他们说出真名,于是改口:“我叫田土,是从北部逃出来的,路过这地方,突然不知道从那里蹿出条大蟒蛇,一口就把我吞下肚子里。”李予想起在小洞口突然被蛇抓住,依然觉得惊心动魄。 士官点了点头,脸色变得和气了,李予松了口气。但见士官转头,对手下的管制处的人吩咐:“把他拉下去枪毙了。” 李予的心咯嘣跳了下,大喊声:“等等!”可是没有理会他,两个管制处的人前来就把李予扣住。还未来得及拿枪,旁边的水箱突然传出爆裂声。 “拉下去枪毙了!”士官突然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震惊中李予正想为自己辩解两句,旁边装着东西的水箱忽然发出爆裂声。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住,纷纷看向水箱,只见淡黄色的液体中,两人高的白色蛋形的东西出现裂纹,霹雳啪啦地响个不停。 士官慌忙向后退开,同时掏出手枪对准水箱。周围的管制处的人见长官退开,也跟着退开,李予被带到后面去,一众管制处的人将他的视线挡住。李予把脖子伸得老长,从涌涌的人头缝隙中偷看。 水箱依然完好,里面的液体被爆裂的蛋形的东西震出圈圈的波纹,好像有东西要从里面出来。但此时士官已经吩咐管制处的人,让管制处的人拿条黑色的大罩布把水箱盖起来。 “长官,我们来得好像迟了一点,它们已经开始孵化了。”一个管制处的人回来向士官汇报。 士官挥手甩了管制处的人一巴掌,“这事谁也不准说出去,都给我听好了。”然后他小声地自言自语:“怎么就连续下了两场黑雨呢?” 士官向李予这边看过来,一挥手押住李予的管制处的人已经明白,拖着李予往蛇尾走去。 李予只得大声求饶:“我什么都不会说的,长官给条活路吧?” 士官哈哈地笑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就不是逃灾的人。在路上我早已见过他们,他们不会走这条路,而你却例外,说明你是来打探底细。”他一挥手,别过身子去。 李予还是向他求饶,不过两个管制处的人把他横蛮地拖走,离蛇腹越来越远。但这一路拖下去,却让李予越觉得惊奇。 他们在蛇腹切开条很长很长的口子,长到看不见头尾。而口子边每隔两三百米就有一堆人驻扎,旁边准备着几个装淡黄液体的水箱。水箱里面是空的,有管制处的人正用巨型的起吊车从蛇腹把白色的蛋挖出来。李予这时才明白,原来水箱里装的是大蟒王蛇的蛋。 忽然他身后飞速地跑来个管制处的人,李予以为是士官让他来告知释放他的,正想高兴,那奔跑过来的管制处的人却向挖蛋的管制处的人大声喊:“它们正在孵化,小心手上的动作。” 李予气得蹬脚,两个管制处的人把他强行拉离开蛇腹。 这片地方不像是在蛇窟里,不知道管制处的人将蛇拉到那里,地方虽极其广阔,但依然漆黑无光,头顶上可以看见土作的穹顶,应该还是在地下。四处不见一棵植物,除了管制处的人就是挖蛋的工具。李予被拉离才不久,后面忽然纷乱起来。 “怎么回事?”两个管制处的人大声地问挖蛇蛋的管制处的人。 “快跑吧,它们孵化了,来不及了。”挖蛇的管制处的人大叫,并且开枪乱射。李予心想是机会了。 如果不是因为腿伤刚好,他可以轻松地撂倒这两个管制处的人的。现在正好趁着混乱,李予偷偷地扣住俩管制处的人手腕关节,两个管制处的人正忙着看那边。李予笑了笑,反手一扭,同时脚下勾动,俩管制处的人站立不稳,然而李予在他们跌在地上时,已把他们的枪夺走。 “砰砰”李予各给他们射了一发子弹,俩管制处的人声都没哼就躺直了。大蟒王蛇那边混乱一片,枪击声不断,早没人注意到这里。 李予把其中一人的衣服脱下,换掉身上的破旧衣服,把枪挂在肩膀上,往混乱中奔过去。那边不断有人逃出来,同时也有很多支援的人和李予一样,冲向出事的地方。实际上整个蛇腹都出事了,大蟒王蛇的蛇蛋不断地孵化,李予已经预备着对付万千的小蛇。 在李予快要冲入混乱中的时候,突然旁边横斜撞出个管制处的人,一下把李予扑倒到地上。李予以为有人认出他了,把枪指向来人一看,原来却是陆大飞。他也换上了管制处的人的服装。 “怎么会是你?”李予小声地责问。 陆大飞飞快地把手盖住李予的嘴巴,“嘘!”陆大飞短促地发出噤声。周围的管制处的人只管逃命,没有人注意到他们。陆大飞把李予拉起来,往撤离的方向跑。 “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陆大飞煞有介事地说。 “怎么?你不是会怕蛇吧?”李予想停下,但又不愿陆大飞再失踪。 可是陆大飞听了他的话,却停下来,生气地看着李予。“你认为从那些东西跑出来的是蛇?”他问。 李予疑惑地皱起两眉。他没有看过蛇蛋里孵化出来的东西,正常来说,蛇蛋孵化出蛇准没错。不过蟒蛇好像不是生蛋孵化,而是直接生出小蛇。总之这里充满了太多的不正常,他不确定。 “你是说……那些蛇蛋孵化出来的,是其它东西?”经历过似蛇一样的黑色物质的东西,李予倒是对陆大飞的话深信不疑。 陆大飞撇开脑袋,望向蛇腹,“不是亲眼所见,我几乎不敢相信。”他深深地吐出口气,李予感觉到他的手在微微发抖。 “你看到了?那是什么东西?”李予问。 “是人!” 瞬间,李予反应过来,张大的嘴巴半天都合不拢。蛇吃人见得多了,蛇蛋孵化出人,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说。 “怎么可能?”李予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 “现在你应该相信我说的话了吧?这是研究院搞的鬼,他们发现这里的千年大蛇,于是把人类的物质输入到蛇身里,让蛇生出人来。”陆大飞似乎知道事情的真相。 李予想了想,忽然恍然大悟,“基因改造!”他惊讶的想起了,不久前他曾用精神探索到唐欧的军营,听到唐欧他们隐约在说另一项改造工程,原来是这里。 “不对。这根本就不是研究院惹的祸,是管制处进行的实验。”李予转眼看着那片暗绿衣服人,越来越明白了。 但是陆大飞却蒙蔽起来,“你怎么说得那么肯定?你有证据吗?”他愤怒地问。李予看向他,却从他的眼睛看到仇恨两字。 “我有证据。可能你不会相信,唐家做的事情从来都不会留下多余的痕迹。我只是听他们说过,但从来没亲眼见着。”李予淡淡地说。 不想愤怒的陆大飞却举起枪对准李予。“我早怀疑你了,你到底是管制处的人还是研究院的人?” 第139章 机仓恶斗 困在蛇腹里许久后,正愁没办法,还要时刻提防被蛇液消化,李予可是费尽心思。幸而管制处的进入到此,活捉大蟒王蛇进行实验。大蟒王蛇的蛇腹被剖开,李予意外地活命下来。陆大飞告诉他蛇蛋里孵化出人。 此时李予才得知管制处实验的目的是基因改造。 他毫无保留地对陆大飞说出此事,愤怒的陆大飞突然把枪指向他。对于这样的结果,李予早就预料到,如果陆大飞不产生怀疑,那李予可就要怀疑他了。 “我明白你此时的心情,换转是我也会怀疑你。但我可以坦白地告诉你,我对管制处的所作所为早已厌恶,憎恨的程度不差于你。”李予抱着真诚的心告诉陆大飞。 “真的?”陆大飞怀疑的眼神像深深地烙在李予心上。 “那天我没来得及告诉你,我是因为被南方的管制处通缉,所以才没有留在南方,所以才北上的。至少北上好歹有朋友照应,而在南方恐怕多呆一秒也会被管制处派人杀死。” “这么说你是研究院的了?”陆大飞和气多了,不过枪口依旧对着李予。 “也不是!”李予望向大蟒王蛇那边,经过短暂的交火之后,局面似乎被控制住,枪声逐渐零星。“我只是认识研究院里的人。” 陆大飞仿似识破什么阴谋,哈哈一笑,若一个神探地对李予说:“我知道了。你的朋友在研究院里,而你又被管制处通缉,所以你打算把灾祸嫁祸给管制处,是不是这样?” 李予真的很佩服陆大飞的逻辑。他并不认真计较,只是当听个笑话噗地笑了笑。“你这样会没有朋友的。” 在李予眼里,陆大飞不算聪明,甚至可以说有点想法单纯。既然陆大飞认定是研究院引发的灾难,李予想,费大力气去让陆大飞明白事情的起因,还不如着手于眼前。揭开秘密的真相需要时间,可是时间不等人。 陆大飞把枪收起来,去看大蟒王蛇那边,李予看了他一眼,笑了。“怎么现在不用枪指着我了?” “兄弟,我这不是把你当朋友嘛,换了别人,我早一枪崩了他。” 两人边聊边注意大蟒王蛇那边的动向,此时已经枪声匿迹,撤离的管制处的人都被召唤回去继续工作。远远地听到士官在高声大骂,脾气暴躁地甩小鞭子,李予没见过蛇蛋孵化出人,想过去看看情况。 但他还没想到主意,巡查的管制处的人已经发现躲在暗处的两人。 “站住!”管制处的人大喝一声,“什么人?出来!”几杆枪已经对准李予两人。 “报告长官,我们……” 李予还没说完,只见管制处的人忽然把枪挂起来。“原来是自己人。”管制处的人说,“现场已经清理干净了,快点回去归队。迟点要是让上校发现你们,可就不能怪兄弟无情了。”李予和陆大飞明白地点头,飞快地跑向大蟒王蛇。 但是背后突然又大喊:“站住!” 李予和陆大飞只能停下脚立在原地。管制处的人带着人过来,上上下下地围着李予与陆大飞打量,看得李予心里发毛,他还以为管制处的人瞧出他们不是管制处的人。然而管制处的人怒火怒气地打了两人各一巴掌。 “没听清还是听不懂?你们这些逃兵,连归队都不会了?我不是说了吗,现场已经清理干净了,清理干净听得到吗?你们还跑回去干什么?”管制处的人手指点点地训斥两人。 李予立正报告:“报告长官,我们听到了。” 管制处的人指向远离大蟒王蛇的一个方向,命令道:“快回去自己的队伍里。别给我再犯错误了。” 李予与陆大飞立正敬礼,然后往着管制处的人指的方向飞快地跑了。 跑出一段距离后,陆大飞才火冒火气地说:“要不是你拦着我,我早晚会废了那个管制处的人。”李予不跟他答话。 两人在黑暗里奔跑出几百米,路上遇见几个真正归队的管制处的人,他们便跟着管制处的人跑。后来远远地终于见到灯光,直升运输机上的矿灯把它前面的一块空地照得很亮,数千的管制处的人列队站在空地上。那些装着蛇蛋的水箱也运到此处,它们从管制处的人方阵间穿过去,被运送到运输机上。 李予拉住陆大飞。“我们偷一颗蛋回去看看,你看怎样?” “你不是说真的吧?”陆大飞的眼睛里闪着兴奋,但又害怕。“不过说好了,蛇蛋要是孵化了,我可不管。” “不用你管,你负责把看守的管制处的人解决掉就行,偷蛋的事我来。” 两人一拍即合,于是假装归队的样子,朝着管制处的人方阵走去,和那些背枪的管制处的人站在一起。他们正在报数,两人也跟着大喊。 趁着没有人注意时,李予偷偷地到处乱瞄,看看哪里的看守比较松一点。才转头,却不见陆大飞的影子。这家伙心怎么那么急?李予暗自大骂,在人群中寻找高大的身影,忽然看到他摸到一个运送队的队尾,跟着走向运输机。 李予把帽檐拉低些,也悄悄地摸上去。 “你怎么也来了?不等我的信号吗?”陆大飞吃了一惊,四处看看,生怕让人看到两人走在一起。 “我怕跟不上你的步骤。”李予盯着运输机的入口。 有管制处的人站在入口处检查,一个一个地核对运输人员的名单,看对上号了才方形。李予想了想,两人的名字都不在名单上,怕是核对起来,马上就给人抓住。李予眼珠转了一圈,瞅到身边的水箱,虽然他不知道里面液体是什么,但他猜到应该是用来延迟蛇蛋孵化的。 他边走边伸脚绊了前面的人一下,前面的人走不稳,扑向他前面的。一瞬间,像多米诺骨牌那样,运输水箱子的,李予这边的人全跌倒了。 李予故意在跌倒的时候猛拉水箱子一把,但他的力气对几顿重的水箱而言,简直微不足道。幸好旁边的陆大飞早注意到,配合地将一个石子踢到运送水箱的小车后车轮。 小车后轮滚到石子上便高高地跳起,在李予的拉力下倾向一边,运送的管制处的人发出惊呼,想把水箱扳正,慌忙中却加速水箱的坠落。砰的一声响,水箱结实地砸在地面上。 装着蛇蛋的水箱按照计划掉落,它重重地砸在地上,李予内心一阵激动,以为真相就要揭晓了。这亲眼看到蛇蛋里孵化出人,想想都刺激。 然而,随着砰的一声沉闷传出和大地轻微地颤抖,全场鸦雀无声,安静中正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杀气。李予把眼睛睁得老大,他还是低估了水箱的坚固程度。在他面前,水箱完好地躺在地上,一点破裂痕迹也没有。 “抓住他们!”那些管制处的人反应过来,互相大喊着。“别开枪,小心伤到玻璃。” 眼看着数千支黑洞洞枪口的枪已经对准,旁边的陆大飞用反应极快的速度抢先开了枪,他的子弹不是射向管制处的人,而是对准躺在地上水箱。 砰砰砰……一阵急速扫射。 清脆的玻璃碎裂声响起,震得李予数亿条神经跳动。飞溅的淡黄液体,已分不清子弹或是溶液,危急之下,李予连滚带爬,拖到一个跌倒的管制处的人挡在前方。他瞄准运输机的矿灯,一枪一盏把灯全部打灭。 周围顿时陷入混乱中,叫骂声盖过了士官的喝止声。黑暗里有一只手攀上李予的肩头,李予第一反应就是蛇蛋里出来的人,正打算拿枪扫射,还好及时听到陆大飞说话。 “别开枪!是我。”陆大飞拖着两个死人遮掩在他与李予旁边。 刚才灯灭的那刻,所有的枪都响了,那些之前就对准他们的枪口,喷出雨点般的子弹,幸亏李予把灯打灭,否则两人此时已经变成马蜂窝。 李予跟着陆大飞一路猛跑,蹿向运输机方向,几十秒后,两人已经跳上了一架运输机。他们听到运输机里的人喊着口号,摸着黑在安装新的矿灯。 陆大飞趁机告诉李予:“那东西给打烂了。” 其实,李予清楚得很,即使它没被陆大飞打烂,在那么多的枪乱射下,别说是蛇蛋,就算是铁蛋也会被打得渣都不剩。 “我知道!”李予急忙捂住陆大飞的嘴巴,这里人多眼杂,要是再被发现,说不准就给抓住。 运输机里不像外面那样一团漆黑,里面有黯淡的并且闪烁着的机顶灯,红色的警告灯光一闪一闪。他们继续往里面走,两人混到一处靠近运输仓的地方。机上的管制处的人看他们都穿着军装,所以没有起疑。李予热情地向他们打招呼,与陆大飞一起钻进了机内的仓库。 一列列,一排排的水箱,整齐如一放满整个仓库。水箱里的蛇蛋在红灯光下,好像闪着妖娆的水磷光。 陆大飞匆匆地巡视一圈仓库,没有发现其他人。李予这才放心,刚才的经历真是九死一生,要不是反应及时,两人配合得好,恐怕现在早已不存在人间了。 “刚才差点被你吓死了。突然就把箱子推倒……”陆大飞去把仓库的门关上,回身对李予抱怨。 李予打断他的话:“这你得感谢我。飞机这边有人严加检查,个个管制处的人都核对姓名,要不是我把箱子推倒,他们不起混乱,我们也不容易混进飞机。” 第140章 飞机上的水箱 “没死还说得挺有理,要不是我及时开枪打爆水箱,他们早把我们围起来了。”陆大飞说。 陆大飞说到这,李予就来气了:“好啊,你开枪厉害了。我看我们不变成马蜂窝,你是绝对不会开心。” “怎么责怪起我来了?我不是让你等我信号吗,你着急什么?”陆大飞粗暴地一拍水箱,把李予吓了一跳。李予留神下外面,发现没动静,这才放心。 “好了,这事情不必再争论下去。毁坏的就算了,这里还有那么多,足够我们偷好几十回。”李予在一边的水箱蹲下,摸了摸玻璃。“这水箱真坚固,摔到地上也不碎。” 陆大飞走过来,在他旁边蹲下,也摸起水箱。“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呐,这次要听我信号行事了。” “知道了。”李予不耐烦地随口应声。 现在这里有足够的水箱让他们偷了,只是要想带出去可得花上点心思。李予想了想,望着水箱里的蛇蛋,心里犹豫着。 “想到了没?”陆大飞似乎发现秘密一样盯着李予。 “嗯!”李予点点脑袋。“我只是怕用这种方法太损人了。如果没有更好的办法,也只能是这样了。” “你到底想到什么,直接说啊,快把我急死了。”陆大飞生气地捶了一拳水箱。 李予笑了笑。“其实很简单,我们只要把水箱都打开,把里面的‘人’孵化出来,让他们来对付管制处的人,然后我们再趁机溜走。” 这时候陆大飞定定地看着李予好几秒,忽然高兴地大喊,“绝了!”慌得李予连忙捂住他的嘴巴。 “你小声点,不说话不会死的人。” 趁着外面还在混乱,没人注意仓库这边,李予和陆大飞分工合作,一人打开一边的水箱,两人拿着扳下来的铁棍子猛撬,唰唰唰地连续撬开好几个水箱。正撬着,李予忽然听到微小的爆裂声。 他愣了一下,突然惊慌地看向第一个水箱,这一看吓得心跳都快停止。只见那流干了的水箱里,白色的蛇蛋壳出现一道道的裂痕,随之也像放鞭炮地响个不停。李予看过去时,它里面正好伸出一只黑色的手。 这只手上面覆盖着蛇皮似的鳞片,在红色的灯光下发出妖光。接着这只手好像没有骨头似的,随意地弯曲,没看准的话还以为是条蛇。它一下子叼住蛋壳的边沿,一块一块地将蛋壳剥下来。 忽然一只手从后面搭在李予的肩膀,李予惊吓得举起铁棍就打,一棒子打得结实,却是陆大飞叫痛。原来陆大飞看蛇蛋已经孵化,所以过来叫李予离开。李予赶紧向他道歉,扶着砸伤脑袋的陆大飞撤离。 仓库的门打开瞬间,正好蛇般的凄厉尖叫响起,李予与陆大飞跌出仓库。守在仓库门口的管制处的人接住他们,几个不知情的管制处的人,带着一脸茫然走进仓库察看。 几秒后,惨叫声持续响起,恐慌迅速蔓延整个运输机,血腥味浓烈刺鼻。 恐慌的陆大飞拉起恐慌的李予,两人端着机枪钻出直升运输机,把管制处管制处的人的恐慌惨叫抛在身后。 直升运输机的机头已经安装上矿灯了,强烈的光线把外面照得通明。两人看到光明,不似里面血一样的暗红警灯,不禁镇定下来。但又见四周千百双眼睛盯着他们,一个士官把他们拦截住。 “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士官怒气冲冲,显然他还未辨认出李予。 李予心里偷笑,但表情上极其严肃,立马向士官敬礼。“报告长官,里面出事了。有些水箱被人动过手脚,它们已经……” 没等李予把话说完,士官早朝身后招手:“你们几个进去看看。” 一边的陆大飞赶紧接过话:“报告长官,我们两个申请到后面去帮忙。” “帮忙什么?”士官瞪起眼睛,从身边的管制处的人拿过两支枪,指着两人的脑袋。“当逃兵可是要枪毙的,你们想不想被枪毙?” “啊?”李予和陆大飞只得苦着脸相望。士官硬把枪塞给他们指着惨叫连连的直升机里面下命令。 “给我回去!” 两人只得服从命令,转过身去。陆大飞把胸一挺,唱起歌来壮胆:“气昂昂,雄赳赳……”迈着正步子,踏上直升机的脚架。 “别唱了。我们这是进地狱里去。”李予跟在陆大飞身后。本想制造混乱好趁机逃走,却没料到给自己下圈套了,单是听着运输机里的惨叫就让人心寒胆颤。李予斜着眼睛瞄了士官一眼。士官已经躲在两个管制处的人身后,不好下手暗杀。 “等会找个机会打黑枪,先把他们的头杀掉。”李予在直升运输机门口拉住陆大飞,低声耳语。 陆大飞瞥了后面一眼。“不好做啊,兄弟,我枪法不准。” 李予拍拍他的肩膀,“那你掩护我。”他自信能在五十米内干掉躲在管制处的人后面的士官。 忽然砰的一声,一颗子弹射在他们脚下,两人吓得一跳,飞快地跑进运输机里。暗红的灯光中分不清人影和鬼影。连射的机枪火花四溅,耳中充斥着子弹崩到机壁的哐哐声。管制处的人和蛇蛋孵化的“人”扭在一起,直接就被撕成两半。 “好大的力气!”陆大飞在旁边惊呼,举起枪对准刚杀死管制处的人,并向他们走来的“人”一顿扫射。 这蛇蛋孵化出来的“人”长着人的脑袋。五官清晰,牙齿锋利凸出,脸形完全是个正常人。只有它的眼睛和蛇一样,棱形眼核,发着淡绿的荧光。它的眼神恶毒得像条毒蛇。它的身上覆着鳞片,肢体走路的时候一腻一歪的。陆大飞射上去的子弹射全部被弹开。 然而这枪才响,旁边几个没注意两人的“人”都扭过头来,李予见状,吓得赶紧压下陆大飞的枪口。 “你想害死我们?你看都把他们吸引过来,我们成了火力点了。”李予瞅见机头的地方有路,先跑了过去。 陆大飞随后跟上。“兄弟你溜得挺快的啊?” 机头处有道隔门连接驾驶室,这道门完全封死,上下开合的地方没有一丝裂缝。两人匆忙跑过去,后面追着他们的“人”逐渐被其他管制处的人开枪吸引。 “停下!”突然一声令喝,两人才注意到隔门左右两边各有四个管制处的人看守。 “几位兄弟,我们两人刚与它们打了一交,累了想过来歇息。”李予说着就去推隔门,不想手却给管制处的人抓住。 “不行。逃兵是要枪毙的。”立刻有八支枪指着李予。 陆大飞过来把李予拉回,“兄弟,你这条路行不通。现在怎么办?我们会被困死在这里。”李予拿眼神偷偷地暗示前面八个管制处的人,陆大飞摇了摇头,“不行。”他说。 “怎么就不行了?”李予往着人堆里钻去,看到聚集的几个“人”,举起枪扫射,边扫边退回隔门的位置。 “原来你说的是这样啊!”陆大飞忽然明白了,也高兴地加入战斗。 “不然你以为呢?”李予白了他一眼。 “我还以为你想和他们交火,这里那么狭窄,逃起来根本无处躲藏。还有他们八个,我们两个,打起来总会有人受伤。” 正聊着,数个被子弹扫得皮痒的“人”发起脾气,如狼似虎地扑向他们。两人机警地往守在隔门的管制处的人里钻,逼得管制处的人开枪射击,再无空闲看守。李予趁机摸到隔门,推了推,隔门封锁严密。他上下地摸了一遍,却没摸到门把或者锁孔之类的。 陆大飞也在旁边寻找。 “找到没有?”李予问他。 “没有。这门没有锁,怎么打开啊?” 李予尴尬地搔搔脑袋。“应该是从里面打开的,在外面无法打开。”他忽然记起魏鸢和他说过这些。 “那怎么办?我们还是死路一条。”陆大飞恐慌地问。 战斗的管制处的人越来越少,对付这些子弹打不动,气力差十倍的怪物,除了死好像只就有从舱门出去的路。然而士官带着一堆管制处的人守在舱门处,下了命令,不管什么东西出来,立即开枪。 士官还不断下命令,让管制处的人往直升运输机里冲。李予看见这些“人”好像特别怕灯光,它们一旦推进到机舱门口,就拉开到灯光外的范围内,而且从来不出去。 李予想了想,忽然明白了。“装死吧!”他对陆大飞说,然后真的躺在舱板上,还拿了些别人鲜血淋在衣服和脸上。 “装死?”陆大飞不是很明白,愣在原处。 近旁的八个看守隔门的管制处的人很快就被怪物撕碎,这里已再无管制处的人。三个怪物瞪着暗绿的眼睛看着陆大飞。陆大飞慌忙学着李予,挺直直地摔在地上。三个怪物扑过去,围起陆大飞,六条扭曲得像蛇的手臂,在陆大飞的身体上来回游走。 李予看着都浑身起鸡毛,暗自庆幸自己躺下得及时。忽而他的耳畔有丝丝的呼吸声,李予斜着眼珠看向侧面。 一张怪脸正贴着李予的脸孔。它绿莹莹的眼珠闪着贪婪的眼神,像蛇一样分叉的舌头舔着李予脸上的血液。 第141章 毒舌猎命 蛇舌活如蚯蚓,冰冷而猩红的气息渗透脸上的皮肤,钻入骨髓。李予的眼睛正对着绿莹莹的眼珠,似乎被这蛇眼石化了一般。 他脸上的肌肉刺激瘙痒,但丝毫不敢动弹半寸。不幸的是,他还要眼睁睁地盯着这一切,此时只能在心里发出绝望的尖叫。他猜得不错,人形蛇皮的怪物的眼珠子,确实分不清活人和死人,只区别出光与暗。 李予临急时把刚才闪耀的机枪,和直升运输机舱门的矿灯强光联想起来,才意识到这点。不过现在看来,它们又多了一点爱好,嗜血。 趴在李予身上的这只人形蛇皮怪舔了好半会,就差没咬下去,李予心里一遍一遍地叨着让它离开。忽然间他竟然看到,人形蛇皮怪的头顶裂开了,一股黑色的腥水溅射出来,就像自爆了。 这时候它停止了所有的动作,像死去一般。死了?李予心里七上八下,不敢轻举妄动。他转眼看向陆大飞那边,三只怪物同样是头顶爆裂。 腥水滴下李予的脸上,没有一点的烧灼感,不像是黑雨。奇怪的是,这些怪物怎么会突然死掉呢?李予心里打着大的问号,眼珠在舱室内转一圈。这时候,所有的怪物一个接着一个,以同样的方式,同样的裂痕爆开头颅。 突然间机舱内安静了下来。还存活的管制处的人谁也不知发生什么事,表情怪异地盯着怪物。 这“死亡”太离奇了,李予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对!李予的脑际突然闪过灵光,这不是死亡,而是蜕变。是蛇蜕皮的过程。它们既然已和蛇结合了基因,便要遵循蛇的生长规律,褪去身上的鳞皮。 “喂,兄弟。”躺在另一边的陆大飞,从人形蛇皮怪的脚下努力地钻出脑袋,看样子是想挤出来。 “嘘……”李予用眼睛示意陆大飞别动。 舱室内只剩液体滴落的声音。直升运输机外面也安静下来,没有人进来。玻璃窗透过几盏矿灯强光,来回地照着舱室。没有人能想像得到,爆开的头颅里会钻出什么东西。李予紧紧抓住枪。 可是一个管制处的人却先于他打破了沉寂。舱室内爆出一声压抑不住的怒喝,李予急忙斜眼看去,在离他三步远的一个管制处的人已高高地举起**。他要砸烂头颅。突然,人形蛇皮怪动了,那原本僵住的弯曲双手,迅速卷住管制处的人的两手,撕的一声扯开,管制处的人被撕裂成两半。 突如起来的变故,瞬间令到舱室内沸腾起来。还活着的管制处的人和似乎死去的人形蛇皮怪扭打在一起。 刚看到人形蛇皮怪如此准确地捉住管制处的人的双手,显然它们已经摆脱了蛇眼的束缚。李予心里明了,赶紧朝陆大飞大喊。 “快逃,它们看得见。”李予打个滚,把脸从人形蛇皮怪的嘴巴上挪开,一跃跳起来,猫着腰往舱室门口蹿去。 “兄弟快救救我!” 听到陆大飞的呼救,李予刹住双脚,边回头看他。原来陆大飞这边站了三个人形蛇皮怪,它们已经将他围住,而陆大飞才钻出半个身子。李予喊逃时,陆大飞还得爬出下半身,无奈人形蛇皮怪已抓住他的双腿。 眼看着陆大飞要被人形蛇皮怪拖进尸堆,李予举起机枪就射,边奔回去救陆大飞。跑得没两步,不知哪儿飞来双手,他的双脚同样是被束住。李予跌了一跤,两支机枪甩手飞掉。李予向脚下看去,是刚才那只舔他脸上的血的怪物。 情急之下,李予抓起些管制处的人的断肢残腿去砸怪物的脸。那怪物闪闪缩缩,但还是被李予砸了几下。怪物丢下李予的脚,去抓李予手上的残肢,这正合李予心意。 他把双腿收回,把残肢扔给怪物,然后赶紧转身逃走。耽搁这段时间,陆大飞不知道被拖向哪里,李予不想冲进怪物堆里纠缠,他依旧跑向舱室的门口。 才见着灯光,砰砰的子弹一路扫射进来,李予发现怪物已经突破舱室门口和窗玻璃,纷纷地涌向外面。 看来外面也是不能去了。李予趴下身子从黑暗处爬过舱门,向着舱尾的储藏仓爬去。那里是怪物的老窝,不过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时间,人形怪物都顾着奔向外面,没理会舱板上爬行的李予。实际上有很多受伤的管制处的人都在挣扎爬行,大概怪物也将李予当作是受伤的管制处的人。 他竟然顺利地爬到了储藏仓。瞄着里面没有怪物,李予立即滚进去,并将门锁起来。他靠在门上松了口气,扫眼那些水箱,全都打开了,怪物走得一个不剩。舱板上满是液体,这些液体曾经抑制着蛇蛋的孵化。李予顾不得恶心,也不管有用没用,用手舀起些涂抹在身上。 储藏仓内还有几个管制处的人尸体,李予过去找了找,寻些有用的东西挂到身上,拿了几支机枪,然后坐在一个水箱上换装子弹。 忽然一滴不知道什么东西从顶上落下,从他的眼前滴落,没入舱板的液体里。李予愣了下,以为是自己涂的液体,也没在意。但是第二很快又掉落下来,李予惊得一跳,仰头往上看。 一只人形蛇皮怪正盘在舱顶上,那头颅已经分开两边,像两块皮吊在脖子上。一颗有着人眼的头正盯着李予看,它的皮肤竟然不是蛇皮。 “你……”李予紧张得舌头都打结,“你……是人,还是……蛇?”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好!”舱顶上的人突然说话了。它的舌头竟然不是分叉的。 “你好……啊。”李予颤颤地举起手,朝顶上打招呼。 舱顶上的人发出丝丝的笑,好像千百条蛇在吐信子,笑得李予冷汗阵阵的冒。 “打扰了,前辈。我不知你在这里练功,我……哦不不,在下先告辞,告辞!……”李予悄悄地摸起来,拱了下双手,慢慢地后退。 “站住!”舱顶的人阴阳怪气的说。这种声音极其让人不舒服,好像被阉割的太监。 李予犹豫了下,还是站住了。“请问,有事吗?” 在不确定头顶的,盘缠于管子上的怪物是敌是友前,李予不敢轻举妄动。此番好不容易才逃进来,岂能拱手让出地方?李予其实想试探下对方,看看是否可以和平地相处。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人形蛇皮怪盘曲地扭着脑袋。 “我……我走错路了。对不起打扰到你,我什么也没看到……”李予明白了,对方连半点空间留给他的意思都没有。 人形蛇皮怪缓缓地把眼睛锁定李予,恶毒目光似利剑一样射出来。李予瞄眼肩膀的四把机枪,只有两支装上弹匣,另两支的弹匣在他装弹时被扔水箱上了。而水箱的上面正是被人形蛇皮怪罩着,要想拿到子弹,必须先把人形蛇皮怪从水箱上赶走,这时不可能的。 突然砰砰的敲门声响起,震动的门让舱板上液体发出圈圈波纹。李予被这敲门声震得心烦,头也不会地问了句。 “谁啊?” 门外停止敲响。陆大飞的充满惊喜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兄弟,是不是你?” 李予不由得一阵高兴,原来这家伙没死。现在正缺人手,有陆大飞过来帮忙对方人形蛇皮,要比他单打独斗胜券大。他迅速地退往后面,人形蛇皮怪始终紧紧地盯着他,李予也毫不松懈地与它对视。 正要摸到门把手时,管子上的人形蛇皮怪嘴巴动了动,李予两眉紧皱,他一只手捏紧了枪把。但是人形蛇皮怪没有进攻,它扁着嘴巴,发出响尾蛇似的声音,一种拍打似的律动。 李予猜不透它在干什么,犹豫着要不要开枪,同时手里把住门把拧动。 砰砰砰的敲门声突然又响了,把李予吓得一惊,“别敲了,不是正给你开着门吗?”李予对身后喊声,赶紧一拧,打开了门锁。 “别……别开门!”陆大飞大喊,可是来不及,砰砰的几声撞击,门被撞开。 李予被撞跌入里面两三米,扑在液体里,满嘴都是蛇腥味。他还未回过神,体重快百五斤的陆大飞飞过来,沉闷的一声,结结实实地压在李予身上。 “啊——”李予被灌了口液体,马上噗地喷出来。“陆大飞!”他大喊声。 “对不起,对不起。” 陆大飞翻落旁边,撑着扶起李予。这时候李予才看清楚情形,四个人形蛇皮怪把守在门外,狠毒地看着里面的两人。陆大飞打量下这里面的环境,没看到头顶上的怪物。 “还是这里面好啊,一个鬼东西都没有!”陆大飞开心地笑了。 李予没好气地拧住陆大飞的脑袋扳向头顶,一瞬间,陆大飞的笑容僵住,接着他用双手用力合上嘴巴,憋住气望向李予。 “看清楚了吧?现实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美好。”李予松开陆大飞的头,拿过肩膀上的一支机枪塞给他。 陆大飞看看,李予还有三支机枪在肩膀上。“兄弟,你不够情谊了,这才给我一支?” 第142章 阴阳怪 李予白了他一眼,心里却乐意。他解下两支没装弹药的机枪塞给陆大飞,“拿住。我这人,别看靠不住,对朋友却是很讲道义的,这两支给你!”陆大飞开心地接过去。 门外的四个怪物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守在门口不进来,而头顶的怪物也牢牢地盘在李予遗留弹匣的水箱上面,都不着急进攻。它们想干什么呢?李予看着凶神恶煞的四个人形蛇皮,捏了把汗。 这四个人形蛇皮已经脱尽蛇皮,活脱脱就是个人。只是它们的肢体,好像还是蛇般,弯弯曲曲的没点骨头。 陆大飞绕到李予背后,看住头顶上的怪物,边检查枪支。忽然他叫起来。 “兄弟,你诓我啊?这两支枪都没子弹。” 李予回手敲了敲陆大飞的肩膀,指着水箱上的弹匣,“子弹在那儿放着,你想要就去取吧。”他的眼睛不敢离开门口的四个怪物。 陆大飞离开他的后背一阵,李予听得丝丝的凶恶怪叫,马上陆大飞又贴回他后背。“还是算了。兄弟我武艺高强,不需要那么多枪,这两支还给你。” 李予接过他的枪,扔在地上。 静了一会,陆大飞用手肘碰了碰李予。“兄弟你说它们在想什么?只顾盯着我们,不进不退,也不会动。” “我怎么怎么知道它们在想什么?对了,你刚刚是怎么逃出来的?” “说起这个,还亏得你兄弟我的命大。” 陆大飞开始噼里啪啦地说起来。 原来,李予不见陆大飞后,返身退回到舱门。而此时陆大飞正被拖向机头的密封门,那些人形蛇皮怪来不及动手,突然直升机外机枪乱射,无数子弹雨点般穿过窗口。人形蛇皮怪刚蜕变完,凶残性又加一级,被机枪惹怒,丢下陆大飞扑向窗口。 逃脱的陆大飞看到李予爬向机尾,于是也跟过来。 “所以你就来敲门了?这些站在门口的怪物又是怎么回事?” 陆大飞莫名奇妙地反问:“我怎么知道?” “那你为什么又叫我不开门?”李予看着门口的人形蛇皮怪,心里越来越疑惑,他心里想,莫非舱顶上的那个是它们的王,所以它们不敢进来?可是舱顶上的那个,也盘在管子上一点动静都没有。 “刚才我在敲门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一阵啪啪的声响,四个鬼东西就奔过来,差点把兄弟我吓死了。好在它们不杀我,只是不停地砸门。你说兄弟我是不是命大?” 李予似乎想到了什么。“只是砸门?”他刚才还以为陆大飞砸第二次门。 “是啊!”陆大飞回答。 一切的事情忽然间在李予的脑子里连通起来。果然这里舱顶的人形蛇皮怪是它们的王,李予后退,可能让它以为李予撤退,所以发出信号招来下手封住李予退路。但是,它为什么不进攻呢? 忽然阴阳怪气的声音在李予背后响起:“是你把我们放出来的吧?”人形蛇皮怪问。 陆大飞发出声不舒服的叫喊:“哎呀,这说话的怎么像个太监?”李予用力捅了他一下,陆大飞才收住嘴巴。 “是的,正是我打开水箱。”李予回答它。 李予镇静地回答,不错,打开水箱的正是他。人形蛇皮怪这样问,让人产生种它不进攻,是因为面前的是打开水箱放它出来的人。 旁边的陆大飞却压住李予,“不不,别听他说,打开水箱的人明明是我。你不记得了吗?那我把打开水箱的事从头到尾讲一遍。”陆大飞开始喋喋不休地讲起来。 “停下!”人形蛇皮怪怒喝一声,不过这阴阳怪气的怒喝一点都不威严,反而引人发笑。它恶毒的眼睛亮起来,“打开水箱的人必须死。”这个毒咒,马上就让陆大飞闭嘴了。 “你为什么要杀死我们?”李予毫不吃惊,因为刚刚试探时就已经知道,这人形蛇皮怪的王不允许有人闯进来。可是它为什么还没动手? 陆大飞从背后缩到李予旁边。“兄弟,这个好像是鬼怪中,唯一能说话的。”他在李予旁边轻轻地耳语。李予微微点下头。 后边的人形蛇皮怪王却不说话了,李予正好奇,突然它发出丝丝的怪叫,似乎很痛苦,很凄惨的样子。李予转过头去,就见舱顶上的怪物两手撕开表皮,呲牙咧嘴着,扭曲盘旋地往外钻,一点点地退出蛇皮。 “快开枪!”李予反应过来,原来这怪物还未蜕变完成,趁着这机会,当然先下手为强了。他当即转身举起枪,砰砰一梭子弹钉上舱顶的怪物。 陆大飞也马上举起枪扫射。 “钉钉”的钢铁碰撞声,头顶上火花四射,又见黑色液体飞溅。李予把子弹都集中到一点去射,打得那人形蛇皮怪王一撅一撅的,蜕变的动作也停止了。门外的怪物哀嚎似的丝丝乱叫,忽然两人的背部都中了一击。 李予感觉好像被子弹击中,被击飞到两米的远的水箱上,痛得他背心好像骨头断裂。幸好军装外层是防弹衣,这才免了躯体被击穿。旁边的陆大飞与他的情况一样。 “哇,兄弟,我要挂了。”陆大飞的伤势好像重一点,口都吐血了。 李予挣扎着爬起来,发现是门外的四个怪物偷袭,难怪力道这么足。李予心里叫声还好,因为它们不是撕裂,要是被它们抓住,那双怪手一扯开,恐怕现在两人已经尸骨无存了。 四个怪物闯进来,击飞两人后,又立即跳到水箱上去,围着人形蛇皮怪王丝丝地哀叫,好像在念什么咒语。李予再看舱顶上的人形蛇皮怪王,那东西好像奄奄一息,已经一动不动了。 “打……死了没?”陆大飞捂着胸口艰难地说话。 李予摇摇头,“我想没有这么简单。”他握住枪,悄悄地瞄准,但见水箱上的四个怪物似乎感应到,一齐望向他,这勾扳机的手指就抖抖的,按不下去了。 四双极其狠毒的眼睛,只有蛇才能如此冷血凶残。李予心里一虚,想着再纠缠下去也是无益,把命搭在这里可不值。他朝陆大飞挥挥手,“撤了!”缓缓地爬下水箱。 “兄弟,我爬不起来,过来搭把手。”陆大飞有气无力地说。李予不知道他伤得多重,眼下也不能多计较,于是挪过去,拉起陆大飞的一只手搭在肩膀上。他的枪始终防着四个凶残的怪物。 它们丝丝地冷叫,倒也不愿离开人形蛇皮怪王。 李予拖着半死似的陆大飞,绕上一大圈,缓缓地走向仓库门口。背心上的痛让他每走一步都眼前发黑。又加上百五斤重的陆大飞,压得李予都喘不过气。 出了仓库门,李予丢下陆大飞,先把仓库门关上,在外面反锁了。然后双腿一软,再也没气力站起来,全身的骨头似乎都散掉了。 “喂,你这么重,背着你还不如背一条尸体。”李予打趣地看着瘫在他前面的陆大飞。却不见他回答。 李予皱起两眉,又叫了两声,陆大飞发出声弱弱的**。李予知道出事了,竭尽全力爬过来,翻过陆大飞的背部,解开他的衣衫。 红红的一个手印映入眼前。李予伸手轻轻地摸了摸,陆大飞啊的惨叫声,在手印的部位李予摸到了折断的骨头。一根尖锐的骨头几乎要刺穿陆大飞的背,而一根陷入到里面,不知道刺穿内脏没有。李予拍下陆大飞的脸,想问下情况,不想陆大飞已痛得神志不清。李予看了看机内。 此时直升机内的人形蛇皮怪走得干净,显得有些冷清,外面却枪声杀声不绝于耳。暂时还不能出去,不知道它们杀光管制处的人后,还会不会回来。李予想着这里也是不能久留。 他把陆大飞的衣服穿上,拿条机枪的挂绳吊到陆大飞衣服的颈脖领,另一端挂在自己的后腰上,然后拖着陆大飞爬向机舱的驾驶室。 一路上李予都在想着怎么打开驾驶舱,可是当他爬过机身的舱门时不禁愣住,远远地看见驾驶舱已经被打开。里面的两个驾驶员从椅子上垂下双手。李予再爬近些看看,发现是窗玻璃被敲烂,想来应该是人形蛇皮怪从前面突破,里面的人恐慌逃出,所以才把密封的舱门打开。 李予拖着陆大飞爬进驾驶室,看到椅子上的飞行员胸膛被破,口吐鲜血歪在椅子上不动。李予把两人推开,扶着陆大飞躺在一张椅子上。透过窗口,李予看到外面的矿灯一闪一灭的,管制处的管制处的人有组织地展开抵抗。 但是不怕机枪子弹的人形蛇皮怪,利用黑暗进行偷袭,步步紧逼着管制处的人。那些被摧毁防线的管制处的人,跑得慢的被杀死,跑得快的逃到附近的直升运输机上,依靠运输机的窗口继续进行抵抗。 人形蛇皮怪时不时地从窗口上揪出一个管制处的人,像布娃娃一样撕碎,场面简直惨不忍睹。李予收回视线,目光落在直升机的操控台上,这……他没有开过直升机。到底要怎么开呢?平时他看到的就是别人捏着根操纵杆,拉上拉下就行。 他握住操纵杆,忽然愣住了。他不懂那个按钮是打火的,这没法启动啊。一筹莫展时,后面的机舱传来奔跳声,李予偷偷从椅背望向后背,一只人形蛇皮怪不知道什么时候闯了进来。 第143章 催命 背后急速的蹦跳声,像催命一样,李予回头看到人形蛇皮怪朝驾驶室蹦来,以为它已经发现躲在驾驶室的人。他骨碌地滚下椅子,先扑到门口,把密封的驾驶舱门关上,上了锁。 还没来得及喘气,直升运输机外突然噪音大作,丝丝的怪叫十分刺耳,李予爬到窗口往外面瞄一眼,只见大量的人形蛇皮怪不去进攻管制处的人反而向他这架直升机扑来。它们的力量奇大,窗子的挡风玻璃早被它们击碎。这些怪物要是跳进驾驶室,两人那还有命活? 此时李予也故不得会不会开直升机,他想着,反正先发动机器躲开这波怪物再说。他在操纵台上一顿乱按,把所有的开关都打开。 突然,他感到直升机引擎带转螺旋桨发出的颤抖,心里不由得兴奋,马上坐到椅子上,拼命把操纵杆往上拉。 但不知为何,直升机竟然原地打起转来。李予握着操作杆左摇右摇想要保持平衡,不想直升机忽然翻转过来。驾驶室内昏迷的陆大飞与他从舱板跌到舱顶。在下落的过程中李予不知道自己又碰到哪里,直升机直接横飞出去,好像飙车一样。 李予慌忙拉住椅背,混乱中搞不清楚情形。他才转过脸看向疾驰的侧面,一面钢铁墙壁已经出现在窗口边,李予的心猛悬,看清楚那是列队在邻侧的直升机。下一秒“篷”的巨响,他被撞得七荤八素。 幸好他牢牢地抓住椅背,纵然这样还是被抛得上下翻飞。陆大飞在撞击中被痛醒,然后又随着翻飞碰撞发出惨叫。听到他能叫,李予忽然放心了。 才过一两秒,直升机被弹开滚到另一侧,紧接着又是轰隆巨响,与另一侧的排头机相撞一起。这次震得李予双手滑脱,与陆大飞飞到舱板上,然后砰的一声掉回舱顶。轰隆的直升机砸到地面,又弹起来,落回地面后滑到后面去。 要爆炸了,要爆炸了……李予心里默念,拼着一点意志从破了玻璃的窗口钻出,咬紧牙根一点点地爬入黑暗里。陆大飞又昏迷了,吊在他的腰带上,似乎一座大山挂在后面。 远处,丝丝的威胁叫声不绝,蹦跳声似乎万马奔腾,李予知道怪物正扑过来。但这时候他怎么也爬不动了,只能趴在地上等死。 就在他绝望的时候,坠毁的直升机突然爆炸了。 轰!巨响震天,烈焰灼得皮肤焦痛。大地在剧烈颤抖,不!是整个洞。李予的脸深深地埋入地面,爆炸之前他已经爬了二十来米,还是被炸裂的气浪掀飞到近百米之外。他被震得双眼冒星星。 头顶上掉落大片的泥土,纷纷落落地在李予身上盖上薄薄的一层,好会儿都没人来理会他。枪声还在持续,不一会其它的直升机也都发动起来。 李予悠悠地回过神,摸一摸后腰带,还好陆大飞还挂在后面。李予抬起脸,望向后面,爆炸的余火中,人形蛇皮怪全围在着火的直升机前跪拜,而一些管制处管制处的人在后面开枪屠杀。 洞正在倒塌,管制处已经开始撤离。 李予摸到身上的泥土,厚厚的一层,足有一指的厚度,快要把他给埋了。他用力将泥土拨掉,但又有些新的掉下来。 旁边的陆大飞忽然咳嗽起来,李予看去,发现是泥土将他的脸不盖住。李予挤出一只手,伸过去帮他拨开。 却在这时,一阵响尾蛇的律动震响,李予认得这是人形蛇皮怪王向手下发出的信号,急忙看向焚着大火的直升机。果然,大火四周的人形蛇皮怪像得到命令似的,纷纷向管制处的人反击,管制处的人一时间毫无防备,死伤惨重。 有几个管制处的人向着李予的方向逃跑,快靠近时,其中一个大叫起来:“他们还没死掉,快去救他们。”结果跑过来把两人扛到肩膀上,迅速撤离。 “为什么还要救我们?”李予有气无力地问。 “还有为什么吗?英雄啊你们。”管制处的人敬佩地回答。 但是跑不了几步,人形蛇皮怪就追上来,跟在后面的管制处的人都死了。“对不起了,英雄。”两个管制处的人把李予和陆大飞丢下,继续跑向直升机。但是那些直升机早已起飞,士官早就作让他们当炮灰的决定。 人形蛇皮怪的一部分去追管制处的人,剩两个过来把李予和陆大飞两人,一人被拖着一条腿,将他们俩拖进黑暗里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予已经失去时间概念,他以为自己快要死了。这些嗜血的人形蛇皮怪,不是生吞他们就是活剥,因为是他俩杀险些杀掉人形蛇皮怪王。 当时李予也是这么认为的,直升机都爆炸了,藏在里面的怪物纵使有钢筋铁骨,就算没有被炸碎,爆炸产生的高温足以让它们烤焦。然而实际并不是这样,他没想到,直升机里的仓库是经由高温高压下淬炼的精钢,专门打造出来保存实验品。管制处早已预算好意外,出事时就算飞机爆炸,也不会对仓库有半点影响。而且李予开的这架直升机,里面还有大量的保存蛇蛋的液体。 忽然间,李予感觉不到泥土掉落,他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四周依旧黑暗。李予摸了摸陆大飞的鼻孔,还有些气息。 人形蛇皮怪把两人丢在这里,然后离开了。远远地李予听到枪声与惨叫还在继续,他摸不清情况,但他本来就对蛇窟里面不熟。 他爬了几步,想看看是不是被放走了,突然他一伸手,摸到个脚脖子,光滑的皮肤冰冷彻骨,吓得他缩回手。 抬眼一看,黑暗中似乎看到张脸,却什么也看不着。 “谁?”李予问了一声,心里清楚是人形蛇皮怪。 没想到却是人形蛇皮怪王的那把阴阳怪气的声音回答他:“想我了吧?”声音是从几乎贴到李予脸上的嘴巴说出。 李予急忙退缩回去,“鬼才想你!”他骂道。 黑暗中听得丝丝的冷笑飘来,脚步停在李予前面。人形蛇皮怪王似乎很高兴:“我很佩服你,敢与我们这些,对你们来说是变异体的作对。” 顿了下,它又说:“不过我得感谢你,离开母体我差点蜕不了皮,要不是你把飞机弄爆炸,给了我一些温度,我现在还被关在那个‘铁笼子’里。”它又发出丝丝的冷笑。 “所以是我救了你?”李予凝视黑暗,似乎感应到那张原本存在的脸。人形蛇皮怪王就站在他面前不到半步的地方,至于它的嘴巴,都快舔到李予的脸上。 “没错。可是我还是要杀了你。”人形蛇皮怪王回答。 冰冷的气息吹到脸上的肌肤,毫无疑问它就立在那里,李予的心忽然猛地跳动,紧紧握住腿上的军用匕首。他只剩下这把武器了,其它的都丢在直升机,只有匕首被标配的军服绑牢才没丢失。 “既然被你抓住了,好吧,要杀要剐随你便。”李予预测到人形蛇皮怪王的脖子部位,死生只在这一击。怪物的皮坚厚得子弹都打不穿,他得谨慎考虑。 人形蛇皮怪王发出阴阳怪气的笑声,“哈哈……知道为什么吗?我本来想放过你,可没想到你这么歹毒,竟然在我蜕皮时想把我射死。因为这个,我不能放过你。”突然冰冷的手缠住了李予的脖子。 李予一手扯住没有骨头似的蛇手,一边挺直脖子,拼死抗争,他的另一手已掏出匕首。不想在黑暗中,人形蛇皮怪王竟然看得一清二楚,瞬间,拿匕的手也被缠住。 “嗯……”李予费力地挣脱,然而一切都徒劳无功,蛇手轻易就能将他吊起来。他被挂在空中。 “你还有什么遗愿吗?”人形蛇皮怪王享受似的问。 “有。”李予挤出这个字,忽然脖子上的蛇手松开点,让他透得过气。“管制处孵化你们这些变异体用来干什么?” 蛇手瞬间又勒紧,李予的惨叫抑在喉咙里,他感觉脖子都要断了,整个脑袋嗡嗡地响。人形蛇皮怪王却大笑起来。 “你问得太多了。”人形蛇皮怪王幽幽地说。“要死的人不应该有那么多废话。”蛇手再绞紧一点。 李予的两腿不受控制,抽搐似的乱蹬,脑子中自我的意识慢慢地离去,似乎进入了一个神秘空间里。却又不像是现实空间,反而像灵魂出窍那会,进入的异空间。他见到面前立着一个黑色大怪物,浑浊的球体,里面充满噼啪响的小闪电。 “我死了吗?”李予看了看自己的手脚,又摸了摸脖子,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但是他的耳朵明明又听到洞内远远的枪声和惨叫声,还有近旁人形蛇皮怪王的丝丝声。“那怪物呢?”李予左右悄悄,四处都是灰白色,空空的连怪物的影子都不见。 “这是哪里?”他看向黑黝黝的球体,小心翼翼地靠近。犹豫了下,他慢慢地伸出手,突然球体内钻出一道闪电,李予被电得浑身一颤。 仿佛是从天上掉了下来,李予重重地摔在地上,刚才好像梦游一般。他趴在地上剧烈咳嗽,脖子火辣辣地痛,于是用双手不停地揉脖子。 等他反应过来,却把自己惊吓得一跳,黑暗中不明白人形蛇皮怪为什么放开了他?他手上的匕首又去哪里了? 第144章 村长 李予听到微微的咳嗽,他小心地向那里摸去,忽然摸到一只人手,惊得猛地缩回。但马上又明白,是陆大飞躺在那儿。 这时候他才发现,四周全无半点声音,静得非常可怕。他想起被人拖来的方向,便向那里爬过去摸下,果然摸到一堵泥墙,看来是洞塌后,把他们埋在这里了。李予用力地拍了拍,泥墙像石头一样的坚固。 他不知道该怎么出去,然后又爬回到原来的地方,黑暗中倒是想出个办法。如果是过了许久,他还未死说明空气是流通的。但要想测出气流的方向,需要有火,他现在连火柴都没有。 怎么办呢?李予想起人形蛇皮怪王的方向,他不知道怪物走了没有,但只要有方向,他就不会放弃。他壮着胆子摸过去。 一步,没什么;两步,还是没有摸到;三步,他坚信这距离应该够远的啦,他伸手摸了摸,空空的只有泥土。它真的走了?李予想,不放心地又摸了摸,依旧没有摸到东西。于是他放下心来,大胆地爬向墙。 忽而他觉得好像遇到墙了,他把手伸出去,一下子摸到了冰冷的蛇手。“妈呀!”李予惊叫一声,滚回到原来的位置。 却在这时候,突然出现光亮,摇摇的烛火印出李予的影子。李予转过身,往光亮里看去,只见那已经死去的村长站在烛火下,手高高举起酒精灯。 “他怎么回在这儿?”李予心里出现无限的疑问,那个神秘的小村子究竟藏有多少秘密?为何死了的人会两三次地复活。灯光之中,此时他也看清楚了,人形蛇皮怪王竟然死掉了,被军用匕首钉入脑袋,僵死在洞里。 它的死姿十分奇特,摆了个跪拜状,一副伏首受刑的样子。李予仔细看看,那插在人形蛇皮怪王脑袋上的匕首疑似是他的。但这怎么可能? “你是那个?怎么进来的?”村长警惕地掏出一支枪。 李予知道事情有点混乱,一时半会间还无法理解,他只好老实回答:“我叫李予。你问我是怎么进来的?我实在不知道。我还在想怎么能出去,现在好了,请问我该怎么走出去?” 村长不回答,闪闪缩缩地背过身子。李予趁机看了下四周的情况,发现这里依旧是洞,可拼不是蛇洞,而是人工开凿的地洞。洞内放了不少的粮食,还有各种储备品,堆在另一边角落。刚才李予要是往那边爬去,就可能摸到食物了。 “这里发生了地震,好多地洞都被掩埋了。”村长已经捣鼓完,李予看向他。 “嗯!”李予回答。 “你们到这里多久了?”村长把枪收起来,慢慢地向李予走近。 李予盯着他的脚,感觉奇怪极了,村长走路的姿势就像是人形蛇皮怪的样子,一扭一扭的。他心里默默地作防备,表面上仍旧无知地一笑。 “我不知道,地震来的时候我昏迷了。”李予说着,退向旁边躺着的陆大飞,悄悄地摸到另一把军用匕首。 但是村长却在人形蛇皮怪王前停下,眼睛放光地大量它的尸体。“这是你猎杀的?多好的异形体标本啊,买给管制处,他们会给我们过东的食物。”村长哈哈地笑起来。 原本应该死去的村长,在帝国大夏就死过一次的董事长,现在又突然出现,李予心里多少都会有点发毛。但虚空间出现在现世后,这一切不可理解的事情都变得可以理解了。因为不理解的人都不再存在。 虽然李予还不知道村长是怎么复活的,但看他走路的姿势,李予怀疑他与人形蛇皮怪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出现在这里是最好的解释。 然而村长却说,死去的人形蛇皮怪王是个最好的异形体标本,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予把手中的匕首藏好,笑了笑,向村长走过去。 “它不是我杀的,我想我来到之前它应该死了。也许有人看到它偷吃食物,失手把它干掉,你看它跪着不是在捡食物吗?”李予在火把两步之外立住,仔细地打量村长。 “是吗?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你杀死了他。那么请问你是谁?你是不是管制处里的人。” 村长好像一点都不记得他。 李予没有正面回答他。“异形体?我发现你好像认得它。你不会该是我要找的人吧?” “你要找谁?”村长的眼睛闪出兴奋。 “找一个认识异形体的人。”李予看了看村长,然后装作回忆,“之前我认识了一个朋友,他是住在这里的,在那冒烟的火山下的小村子里住,我们聊过一段时间。后来发生了意外,异形体突然袭击了那个村子,然后就失散了。”他一边说一边看村长眼睛,但此人的眼睛告诉他过去的事情与此人无关。 “你要找你的朋友吗?他长什么样子,说出来也许我可以帮你找找。最近南逃的人特别多,我也许认识他。” 李予看着村长笑吟吟的样子,脑子里却浮现出村长从他背后开枪的样子,不禁抹把冷汗。他摇摇手,“不必了。我要找的,只要是懂异形体的人都形。”他假装转过头去思考,却偷偷地拿眼睛看后面。 “我懂。我看你也不必找了,干脆我来给你说说。”村长把手伸到背后。 他这是要干什么?李予紧张地握住匕首,一边飞快地转过头来,假装好奇地盯着村长。“你懂?那太好了。能给我说说这前面跪着的是什么吗?”李予左手指着人形蛇皮怪王的尸体,右手掏出了匕首。 “哦,这个……”村长从背后掏出的是一本封面发黄的书籍,上面破旧的纸张写着《灵怪解释》四个字。村长翻了翻书。 “我们村子从很早的时候就做了记录,凡是世间出现的异闻鬼怪,先祖都会口传下来,后来就记在书册上。平时我们遇到这些鬼怪,也会抓起来,做成标本存放起来。这些东西管制处叫作异形体,不过我们乡里人称为灵怪。因为它们都有一定的灵力,上古传说,凡间任何的东西都有灵力,只是不会利用而已。……”村长把书翻到一页,突然停住,往人形蛇皮怪王对照下,哈哈一笑。“哈,找到了。这个是……”却又停住不说。 “是什么?”李予把刀收回,靠上前去看书本。 村长把书本送上来,那上面画的却不是人,而是一只乌龟,而这只乌龟也不全是乌龟,而是龟壳之下盘着一条大蛇。 “这个,怎么有点不太像?”李予把视线从书页上移到村长的脸上。 村长略为沉吟,摸了摸胡子。“这叫玄武灵。它们长得像龟,又像蛇,所以叫玄武。” “可是这个,”李予指着地上有两手两脚的人形蛇皮怪王,“它没有龟壳,也不完全是蛇。和书里的相差太远了吧?”他自然不相信村长的话。 “这不是实景图,是意象图,意象懂吗?它们活着时有无敌般坚固的皮肤,在我们理解中,拥有这种皮肤的除非是甲壳。于是祖先就用龟壳来比喻它们。但是那样的皮肤之下,它们竟然又能向蛇一样随意地弯曲肢体,好像天生的钢铁皮肤是软甲一样,所以祖先又把它们比喻为蛇。这个意象就是,既坚固而又灵活。所以它们叫玄武。” 李予哈地笑了。他听人说过,玄武是一种像蛇的龟,不过听村长这么一说,倒是有点明白了。 “你知道的挺多嘛?”李予说。 “那当然了。”村长骄傲地抬起头,像个学者那样看着上面。 李予却忽然掏出匕首来,一下子指到村长的脖子。“别那么多废话,把你的书和枪都给我。” 他这么做是逼不得已。在没有弄清楚这个村长的身份之前,他绝对不允许威胁的存在。或许眼前的一切不过是幻觉,李予心里很清楚,子弹都打不穿的人形蛇皮怪王,怎么可能被匕首插穿脑袋?唯一的解释是,村长就是人形蛇皮怪王。 被匕首威胁,村长竟然不惊慌,反而很镇定。“你确定要这么做吗?”他不给书和枪,却反问李予。 为了测试出村长是否就是人形蛇皮怪王,李予有必要这么做。但是他也不会滥杀无辜,他需要把村长的原形逼出来。 “别废话,叫你给你就给,再不给我要动手了。” 村长哈哈地笑了。“你这是要打劫吗?你不会这么做。你是军人,天生就是保护弱小,只有强盗才干得出这样的事。” 他的意思就是不给了。李予盯着他的眼睛,那双镇定自若的眼睛分明就是看透他的内心。不!李予告诉自己,眼前的人根本就不是那个村长,他不是人类。 一定是异形体幻化出来的,没错。此时李予心中正涌起一股冲动。 “动手吧!”村长自信地扬起脖子。 李予把眼睛闭上,手都发抖了,但他实在是割不下去。可没想到,就在他低头那会,一只手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压上村长的脖子一拉。李予慌忙睁开眼睛。 只见抓住他的手腕的是村长的手,他竟然自杀了。呵呵。李予把刀子丢掉,捂住因惊恐而张大的嘴巴,连连后退几步。 血液从村长的脖子喷出,这场景他曾经看过一回,就在那个神秘的村子里。难道这真是幻觉? 第145章 小心背后的人 虽然李予怀疑村长不是人类,可能是变异体,但他面对这样一个大活人,实在是下不了手。可下一秒,他却惊得把刀子丢掉。 村长竟然拉住他的手,划破自己的喉咙,他自杀了。 李予惊恐地望向村长的脸,最后一个诡异的笑留在他的脸上,然后火把落下滚灭,四周再次陷于黑暗。一定是幻觉,没错,一定是幻觉!李予不停地在心里告诉自己。 他爬到村长倒下去的地方摸了摸,没有尸体,忽然放心了,果然是幻觉。他哈哈地笑起来。“哈哈,区区的雕虫小技,还想来耍你大爷我?简直笑死我了。” 不想黑暗种却冒出个声音:“是吗?在你看来,原来复活是雕虫小技。”这声音分明就是村长的。 李予慌得站起来,摸了摸后背,才想起匕首丢在地上,马上又趴下去摸索。这时候火把又亮起来,李予看清楚匕首,捡起同时也站起,防备在胸前。两步之外,村长完好无损地站在那儿,好像刚才根本就没发生过什么。 村长看眼他的匕首,笑了:“你确定用它能杀得死我?” “不管你是什么东西,我往日和你无怨,近日与你无仇,为何你要缠着我不放?”李予捏了把自己的大腿,火辣辣的生痛,这幻觉好像有点过于真实了。 “小伙子,我什么时候缠着你了?你突然出现在别人的地窖中,还拿刀想打劫我,小伙子,你是不是喜欢把话反着说?”村长依旧不怒不气,一副笑吟吟的样子。 李予想了想,好像也是。话说回来,他是做得有点过火了,他以为村长是人形蛇皮怪变的,本想防备,出于礼貌实在不应该拿刀子对着别人。 “对不起啦。我也不是有意的,刚才被这个怪物吓着,所以才怀疑你。”李予把刀子收回后背。 村长摇摇脑袋,“我想也是。你还未告诉我实话,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期待的眼神,就像想听大人说故事的小孩子。 “我告诉你的大部分都是实话。”李予坐下来,搔了搔脑袋。 “其实我来这里,只是想得到一具变异者的尸体,因为那个朋友误入森林这里,被蛇吃了。我跟寻他到了这里。实在惭愧,我完全不知道这里还有条大蛇,那样大的蛇,我一辈子都没听说过。因为太黑我根本就没看到它,后来也被它吃掉了,不过我们都没死。后来管制处的人来到,他们剖开蛇腹取蛋,无意中救了我们。管制处的人发现我们还活着,要杀死我们,我们就逃到飞机上,在飞机上打了一场,飞机坠毁了。” “这么说,这场惊天动地的地震是飞机搞出来的?难怪地动仪没有反应。”村长意味深长地摸了摸胡子。 李予继续说,“这些怪物从飞机里逃了出来,管制处的人发现子弹伤不了它们,所以丢下它们逃跑了。我和伙伴受了伤,被怪物抓到这里躲避洞塌。它说要杀死放它们出来的人,就抓住我的脖子想要勒死我,我透不过气晕倒了。后来,醒来的时候,就看见你。”李予看着人形蛇皮怪脑袋上的军用匕首,心里在想到底谁那么厉害,把匕首插了进去的? 村长点点头说:“的确,你没有杀死它的能力。” 忽然他想起什么似的,急忙问:“你刚才是说被玄武灵从蛇洞里拖过来的?那个洞在那里?” 李予看向侧面被泥土填实的来路,指向那里:“洞在那儿。不过蛇洞倒塌的时候,把那里掩埋了。” 村长走向他指的地方,在那里不停地摸,不知道在搞什么,一会转过身来。“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蛇洞距离那么近,说不定玄武怪随时会跑出来。” 他让李予扶起陆大飞跟他离开。李予正乐得离开,所以不敢多嘴,跑去把陆大飞扛到肩膀上,跟随着村长走。 村长在路过人形蛇皮怪王的时候看了它一眼,“杀死的这个是它们的王,所以它们才不敢随便过来,不然在我发现你们之前,你们早已身首两处。”他说。 李予奇怪地问:“为什么它们要杀死放它们出来的人?” 村长意味深长地看了李予一眼:“因为传说,只有放它们出来的人才知道它们的弱点。” “你是说……” “没错。身为近乎无敌的玄武灵,其实也是有着它们的弱点。但我的祖先并没有记载,祖先只提到它们能抵御一切的进攻,但却不能抵御放它们出来的人伤害。” 李予若步若趋地走着,想着村长的话。他说得好像不对,在直升机的储藏仓里,李予和陆大飞不停地对人形蛇皮怪开枪,怎么可能打不死?不过,管制处挖蛋那时候,也有人形蛇皮怪孵化,后来都被控制住,莫非他们能打死这些怪物?这么说来,放它们出来的应该是管制处的人而不是他李予和陆大飞啊! 地窖不大,走不上几步转入一处窄道,就看见上地面的三四米高的台阶。有块木板挡在出口处,微弱的光漏下来,看来太阳最终还是驱散了黑暗。 李予刚想往上走,却被村长挡住。“慢着,听!周围好像有声音。”村长指下耳朵。李予凝神细听,果真听到风声中夹杂着微不可闻的丝丝怪叫,似乎周围都有毒蛇。 “遭了,是它们!”李予听过人形蛇皮怪的声音,这才一听,马上就分辨出。 “看来我们得回去一趟,但愿它们还未发现。”村长说,举着火把后退。 李予转过身,村长突然扳住他的肩,恐慌地叫声:“别!”李予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时,砰的一声,头顶上地窖的木板已被击碎,蛇手直击下来。 村长纵身趴到李予头上。恐慌中的李予听到击中肉体的“嘭”的响,看到村长的胡子染上鲜血。他慌忙抛下村长,头也不会地跑回地窖深处。 他的身后不断传来击打肉体的“嘭嘭嘭”的响,李予回头一看,村长不是被击穿胸膛就是被击穿脑袋,但是瞬间又恢复了原状。似乎他有无限的生命。 见着这番情景,李予的内心非常震撼,活像生吞鸡蛋。 明灭不定的火光中,大量的人形蛇皮怪涌进地窖,好像被惹怒的黄蜂倾巢而出,一群又一群,一波又一波地扑进狭窄的台阶。 尽管眼前这个村长有强大的再生能力,但此时面对来势汹汹的,力大无穷的怪物,年迈的躯体不断地喷出一股股的血雾。李予看到他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惨白。 “永远也不要背对他们。”村长在怪物群中挤出举火把的手,大声地对李予喊,但马上就被怪物扯入洪流似的怪物群里。火把掉在地上灭了。 李予慌得两腿发软,他的背上还压百五近重的陆大飞,顿时跪倒在地上。漆黑中他看不见人形蛇皮怪,但是人形蛇皮怪却能看清他,丝丝的蛇吐信子声迅速靠近。李予脑子只剩空白,四肢全无知觉,唯有心一阵阵的冰凉。 忽然有人拉住他的后颈脖,把他往回拉,李予回过神来,慌里慌张地抽出匕首,黑暗里不知道是谁,他只管使劲刺向后背。 却听得村长痛得惨叫的声音。“恩将仇报啊,小伙子。再刺我就丢下你不管了。” 李予心里一喜,慌忙拖住陆大飞,双脚好像上了机油,蹬蹬地跟着村长撤离。“快跑!快跑!”李予大喊。 本来他们的速度就不如人形蛇皮怪,现在还要拖着一个人,就更慢了。那人形蛇皮怪来得极快,丝丝声转眼就到背后,李予都已经感觉到吐来的冰冷气息吹到脸上。 “妈呀!”李予惊叫声,一手握着匕首使劲往前捅,但只听到“叮”的一声,好像刺在钢板上,匕首被弹了回来。 李予紧紧闭上眼睛,脑子里出现村长在台阶前被怪物袭击时,喷出的一团团血雾的恐怖画面。他想着,下一秒自己也会变成这样。 然而却什么也没有发生。李予偷偷地瞄开一只眼,漆黑中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丝丝声在脸前不绝如缕。那种感觉就像面对着成千上万条毒蛇,并且毒蛇的蛇舌快拂到脸上。李予僵住身体不敢动半寸。 他手里的陆大飞一点点地被拉向后背,他的后背可是块安全的地方。李予心里慌张,他不知道为什么怪物到他的面前半寸的地方就不动了,不是这时他大气都敢喘。前方不停涌的怪物丝丝地叫得人头皮发麻。 “喂!快想办法救救我。”李予稍微侧过一点脑袋,对身后大喊。 村长在黑暗中回答他:“你自己爬过来就行。” “真……真的?你不要骗我。”李予相信他不会骗自己。他大着胆子后退一小步,但人形蛇皮怪立刻发出阵躁动,吓得马上把脚缩回原地。 李予瞧瞧,好像真的没有危险,于是大胆地往后退一步,这次人形蛇皮怪发出更大的躁动。他正想把脚放回原位时,背后突然被一只手拉住,那手往后一扯,李予跌了回去,吓得他怪叫一声。 黑暗中响起咔的一声,神经绷紧的李予倏地用匕首指向那声音,但晃眼的亮光一闪,却是村长打着打火机。 第146章 人模鬼样 他的刀子差点又插中村长了。李予尴尬地咳嗽声,赶紧把刀子收起来。“嗯哼,防御本能。” “了解。”村长笑了笑,点燃手上的火把。 光亮升起,李予便见着前方的怪物,它们都停在人形蛇皮怪王的后边,似乎在人形蛇皮怪物的脚尖出有根无法逾越的线。李予想起刚才站的地方,刚好站在无形的线后边,不禁暗叫好险。 “它们以王为尊,是不敢越过来的。”村长解释道。 李予点点头,蹲下去把陆大飞检查一遍,幸好没伤到其它的地方。陆大飞一直在昏迷,这家伙伤得真会挑时间,李予本想叫他帮忙,现在倒好,他都成了李予的累赘。 忽然李予抬起头,惊奇地盯着村长的火把,他没记错的话,村长的火把应该丢在台阶那边。“你这火把哪来的?”他指着火把问。 村长瞟一眼那后边的储物,李予顺着他眼光看去,果然见到堆存的一箱火把。他盯着火把,脑子里灵光乍现,一时间却抓不住,便呆在原地仔细地想。 “我们这次恐怕出不去了。”村长的语气有点不淡定。 李予转过身看向那些怪物,它们竟然全都跪在地上,不停地朝他的方向扣拜。他当然知道它们不是跪他。“它们在干什么?”李予不解地问。 “这是它们的仪式。当一个王死去,它们便跪拜死去的王,然后选出下一个的王。”村长忽然顿住。 “之后会怎样?”李予急忙问,但他已经猜到结果。 村长看了他一眼:“然后我们会被杀死。” 李予听着打了个冷噤,果然是这样的结果。“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李予问。他拧起两眉,仔细想想,刚才闪过的念头是什么呢? 村长摇摇头,“我说不定。祖先告诉我们,知道它们弱点的是放它们出来的人。这个问题恐怕得问你自己。”他说。 问我?李予心里嘀咕,可是他有点办法也没有啊,他真的是放出人形蛇皮怪的人吗?但在直升机里,就是他和陆大飞打开未孵化的蛇蛋的水箱。难道说放它们出来的人不是他,而是陆大飞?可这家伙偏偏在这时候伤得昏迷不醒。 “怎样?想到了吗?”村长都有点急了。 李予敲敲脑袋,尴尬地说:“没有。不过我倒是想到了,放它们出来的,是我和我同伴两人。可是你看现在的情况……”李予看眼躺在地下的陆大飞。 “那就没办法了。我虽不死之身,但说到救人,还不如你们年青人。”村长叹了口气。 “我们?”李予不明白。 “我说的是包扎,你看我年迈体衰,论快哪有你们年青小伙子包扎得快。” 李予愣了愣,“哦!”应了一声,村长的意思就是根本不懂把陆大飞治。不过话说回来,让他奇怪的是,村长明明拥有不死之身,为什么他不逃跑,和他呆在一块干什么? 但这时候容不得他多想,那边倒塌的蛇窟泥洞突然传来丝丝的响声,泥土墙簌簌地往下掉泥土。它们竟然学会绕到侧面攻击。 俗话说福无双全,祸不单行。前边的人形蛇皮怪刚被死去的怪王吓住,但眨眼间它们就开始新王选出仪式。而旁边那个本来以为很结实的塌洞,又在此时传来人形蛇皮怪的挖掘声。 前面和侧面都有怪物,李予他们被包围了。 “你自己保重吧,这样的情况,我是无能为力了。”村长长叹地说。 李予知道,村长凭着不死之身出入这里,人形蛇皮怪奈何不了他。但此时正是最危急之际,听村长的意思要走,李予有点不乐意。 “我一个人对付不了他们啊,而且我对他们一点都不清楚。”李予希望村长能把那本《灵怪解释》留给他。 村长犹豫地看了他一会,却说:“你是放它们出来的人,自然是有办法对付的。就这点,我根本帮不了你。” “关键是我连它们是什么都不清楚,怎么可能想得出办法?”李予边说边心里大骂,死老鬼,借本书来看看,又不会要命,现在都急成这样了,还舍不得给。 村长捂着腰带上方。“书不是给你看过了吗?再说给你看,你也看不懂。我跟你说,这个玄武灵,是全天下防御最硬的灵怪。你要找它的弱点,不能从攻击上去找。” 不能攻击,难道就只能防御吗?此时李予心里毛糙糙的,他听不进村长的话。他一心只想拿到怪书,但拿村长的不死之身没办法。 “不进攻吗?你看我们现在,是不是没有进攻?怎么还是被逼到绝路?”李予心头火气,冲着村长猛喷。 村长急忙用手挡住李予。“但你可以想想防御的办法。” 其实李予想过,但是防御有什么用?那堵倒塌形成的洞墙,不是一样被人形蛇皮怪挖穿。难不成还要熔铁来把自己困起来? 眼下紧急也不容多想,两人争辩几句的时间,前方的人形蛇皮怪为了争夺做怪王,竟然打了起来。混乱中几只被击飞,越过死去的人形蛇皮怪,掉在李予他们前面。李予对付不了,俯身拖起陆大飞往储藏的地方退。 那几只人形蛇皮怪被村长拖住,但也是挨打的事。人形蛇皮怪把村长当成沙包一样,数个拳头猛捶,即使是不死之身的村长也受不了,发出惨痛的叫声。 “我快要受不住了。”村长拼着疼痛,缠住想要扑向李予的怪物。 然而这时候,侧面的塌墙已经被挖开,无数的人形蛇皮怪带着泥土,洪流般地拥进来,那一股冲劲,瞬间就把村长淹没。 李予心里不停地叫,完了!完了!……他拖着陆大飞,慌不择路竟然一脚踩在装火把的木箱上,然后卡住一只腿。这下可撤底完了。李予丢下陆大飞,两只手拼命地去拿火把,想要把脚挖出来。可越挖越急,越挖就越乱。 突然,李予停下动作,看着火把,心里蹦出一个念头。 人形蛇皮怪王曾经和他说过,它能够脱离母体孵化出来,完全靠李予撞毁直升机,爆炸带给它的一点温度。那时候它躲在精钢打造,不透热的仓库舱里,所以它不怕火烧。在直升机坠毁时,烧起熊熊大火,那些扑上去的人形蛇皮怪全都不敢冲进里面去。它们只在外面跪拜,难道它们怕火? 这可怕的念头让李予产生种冲动。他扯开嗓门,用尽全身的力气朝怪物堆里,被掩埋的村长凶吼:“火!” 一声盘古开天劈地式的惊雷,差点没把汹涌的怪物气场给压下去。应着这一声,怪物堆里飞出村长的火把,朝着李予飞来。 但是慢了点,怪物扑来的速度眨眼就赶上火把。李予的心猛地提起来。就在怪物的手指快要触及他的眼睛时,突然怪物堆里爆发出巨大的火焰,像是发生了小形爆炸。 火在那瞬间吞没了人形蛇皮怪,即将触到的手指,在李予眼前化作了灰烬掉落下地。李予慌忙用手遮住头,伏下身子躲开扑来的烈焰。 “对不起,我应该早就想到,它们怕火。”村长从火里走出来,带着半身火焰,伸手把李予扶起。 李予摸着那只滚烫的手,心里犹自害怕。“好险啊,差点就没命了。你这,哪里来的大火?” 村长边扑灭身上的火焰边回头看:“这啊,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打火机,谁想效果那么大,瞬即消灭它们一半。” 侧面的人形蛇皮怪纷纷躲着火焰,已经从塌洞退走。而被火烧着的人形蛇皮怪,瞬间就焚成灰烬,似乎它们都是纸做一般。那边想跨过死掉的人形蛇皮怪王的怪物,也被吓得飞奔出地窖。 “我算是明白了。”李予感叹尤甚,俯到地面捡起点灰迹看。 “明白什么?” “它们由火而生,由火而灭。你先祖说得对,知道它们弱点的人,就是那个放它们出来的人。” 村长笑了笑,点点头说:“不错。其实,先祖也在画册上表现出来了。蛇和龟,都是水象之物,遇水应该怕火。我刚才听你喊火,才想起来。” 李予搔了搔脑袋。“你什么时候把书借给我看看?” 不想村长立即像见了盗贼似的,死死地捂住腰带:“哎,传家之宝,不能外借,恕难给你。” “算了算了。”李予摆摆手,“看你这副德行,就知道不肯借。”他想,也罢,反正现在没有危险了。 村长捡起火把,过来帮他扶起陆大飞,沉吟片刻才说:“我还有件事情,有点难以启齿,小伙子要是……” “有什么事你就说吧。”李予打断他的话。经过刚才惊险的一刻,李予对他的警惕性放松了些,不过他也预料到,天上不可能掉下馅饼,村长逗留在这儿不肯走,想必有事想要帮忙。 村长领在前面,边走边说:“其实是这样的。我欺骗了你,怕是把你吓着。其实,我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只鬼。” “鬼?”李予瞬间停住脚步,不可思议地盯着村长看。鬼他听说得多了,他长这么大就没见过。 但看村长,上上下下,全身那一处不是人的样子?哪有鬼样?再说也没有鬼自称自己是鬼。 第147章 灵魂操控 李予不相信,他摸了摸村长,又在自己的大腿上狠狠地拧了一把,确定他不是在做梦,也不是幻觉。但村长的表情不像在开玩笑。 “你真的是鬼?”李予好奇地问,眨巴着眼睛。 村长点下头。“当然是鬼了。我之所以瞒着你,除了怕你被吓着,其实还有人让我不要告诉你。” 李予哈哈地笑了一阵。“我会被吓着?”这么多天来经历的事情,李予怕说出来反而会把村长吓着。不过他好奇的是,谁有这么大口气,既然可以命令鬼? 他收住笑容,问村长:“现在你不是说出来了吗?到底是谁不让你说?” 没想到村长卖了个关子。“这事情不便告诉你。我说出自己是鬼,因为关系到我要拜托你的事,所以我还是告诉你了。请你帮帮忙吧!” “不帮。”李予哼地转过脑袋,“除非你告诉我,那个人是谁?”既然对方有事求于他,他自然得要挟一番。 却见村长低下头,拍拍他的膝盖,竟然就跪了下来。“看在刚才我救你的份上,你就帮帮忙吧,小伙子,哦不,是李予先生。” 李予愣住了。“你认得我?”他指着自己的鼻子问。 “当然认得了。”村长扬起头看着李予,脸上笑吟吟的,“我们曾经见过两次面。第一次是我请你到帝国大厦……” “第二次是在火山下的小村庄里,我说的没错吧?”李予接过他的话,果然是这人,他心里嘀咕着。 “不错。”村长点点头。 这时李予却来了兴趣,他蹲下去,与村长平视。“有个问题,我憋了很久,上次你突然就死掉,我还未来得及问你。” “请问是什么问题,李予先生?” 李予搔了搔脑袋。“在帝国大厦的时候,我亲眼看到你被活尸杀死,为什么在小村子里又见到你?难道那时候你就是鬼了?” “还不是。”村长笑了笑,却没有下文。 “那不可能是人。”李予摇了摇头。 村长摸了把胡子,“你想知道答案吗?告诉你也无妨。不过我有个条件,我把秘密告诉你,但是你得帮我去做件事情。”他竟然也要挟起来,李予哼了声,生气地站起来。 他想了想,村长这个秘密就算带到土地里去了,那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李予索性拒绝。 “算了。看你这副德行,宁愿带进棺材也不会告诉我。那么告辞,你的事情我不会帮的。”李予转身,向着地窖的台阶走去。 村长急忙从后边追上来,拉了拉李予的手,李予一把甩开,毫不理会村长。村长跑到他前面跪下来求,李予绕过一边,继续走他的路。 “李予先生,你就不能大发慈悲一次吗?” 李予冷冷地一笑。“呵!你把两个秘密都收在肚子里,还想让我帮你?”他走到台阶前,村长已挡在前面,伸开双手,几乎站满整个空间,李予只好停下来。 “李予先生,坦白说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为妙。这趟水很深,连我都看不见底,你非要根究问底,于你又有何益?” “我不管。反正这世界已经如此,还能比现在的情况更差吗?你不是说,以后我会知道答案吗?我不急那么一时半刻,等些时日,就她妹的全都知道啦。你给我让开,老子要离开这里。” 村长还是拦在前面不肯让开。李予气得扬起拳头,不过没有打下去,他把陆大飞靠在墙壁上,把腿上的匕首抽出来。 “你到底让不让开?”李予用匕首指着村长。 村长把手收起,合到胸前,又跪下去磕头。“李予先生,我都是鬼了,你就不能发发慈悲,可怜可怜我吗?可惜我生前没做一件好事,死后也不得好安息啊。”他说着一把纵泪淌了下来。 李予玩着刀子不为所动,他笑了笑。“像你这样的人早该死十回有余。” 村长抹着眼泪,哭哭啼啼地说:“你说得没错。我是该死!不过是一个秘密,我为什么不告诉你呢?好吧,我全都告诉你。” “嗯,我在听着。”李予说。 “不过,还是要你先答应我,帮我做一件事情,我怕你反悔。” 李予看着低头看地的村长,恨不得一刀就插上去。但看着村长苦苦求助的样子,李予转念一想,暗道先听他要拜托做那件事情,再下决定也不迟。 他假装沉思一下,然后说:“我可以答应。不过你要求的事情不能太过分,特别是杀人放火的事,我是不会帮你去做的。” 村长高兴地扬起脸,连声说:“不会的,不会的。” “那好,我们先出去再说。这里阴气沉沉的,我怕那些怪物再来寻仇。”李予摸了摸后背,想起一件事,又问:“火把你带来没有?没有火,遇上它们偷袭就麻烦了。” 村长爬起来,“我这就去拿火把。”他说,擎着正在燃烧的火把跑回去。李予趁机跑出了地窖。 外面依然安静得很,不过阳光照射下来,有种让人重获新生的感觉。李予把昏迷的陆大飞丢在地上,他站上一块大石头上,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虽然这空气里混着一股臭味。不一会,村长就背着捆绑的火把爬了上地面,他还带出了粮食。 村长把粮食递给李予:“这些是给你的,我用不着这些。” “说吧,你想托我做什么?”李予接过粮食包看看,里面有些小麦,还有些肉。他已经很久没尝过麦米饭了。 村长在石头旁边坐下,慢慢地说起来。 “我已经是鬼了。全因为在小村子的时候,变异的蓝焰尸体来袭击,我被一个婆娘割破喉咙才死掉。” “说些别的,这些我都清楚了。” “我死后才知道自己不但死掉,而且灵魂还被人操纵了。我天天被禁锢在一个灰暗的世界里面,一种黑色的灵怪天天噬食我的灵魂。那种生活简直死不如生,日子不知过了多久,我受尽了它们的折磨。直到今天,突然有个黑色的球体出现在我面前,它驱散那些噬灵体,把我救了出来,然后我就被送到这里来了。” 李予听了他的话,愣住了。村长说的那个黑色球体,还有灰暗的世界,在他被人形蛇皮怪勒得要死的时候也出现过。 村长告诉李予,他死后出现在一个单调得只有灰色的世界,这与李予看到的异空间不谋而合。因此李予怀疑,那片灰色空间是异空间的入口。 “你被黑球就出来后,还遇到了谁?谁不让你告诉我这事?”李予被魏鸢送过一次到灰色空间,他知道唐家有法子能进出。 但也有可能是别人,研究院的副院长就懂得“灵魂出窍”。这一点李予是肯定的,灵魂离开肉体后,会经过那片灰色空间的地带。也说不定,也许还有其他更多的人。 正当李予期待村长的回答时,村长忽然一拍大腿,“哎呀,我想起来了,研究院在小村子做的复活实验……” “等等,”李予打断他,“你还未告诉我,到底是谁封住你的口,不让你告诉我的?” “你先听我说,小伙子别心急嘛。有些事情,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看你还没有女朋友吧?”村长打了个趣。 什么没有女朋友?李予刚想反驳村长,他的女朋友可不得了,是医院里的大小姐王莉美。但立即想起,好像他已经把王莉美气得不想见他了。李予泄了口气,其实他也是逼不得已才这么做。 村长笑吟吟的,眼睛对着李予察言观色,“我说对了吧,你没有女朋友。”他哈哈地笑了。 “你扯到那里去了?”李予掏出匕首,示威性地砍下身边的一截树枝,然后刀尖对着村长。“我知道你是个鬼,不怕刀子捅。但是我在看你和怪物搏斗时,发现了你的一个秘密。” 李予是看到村长被人形蛇皮怪多次击穿身体,发现村长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于是他认为,就算是鬼也会怕被捅。 村长看着匕首,收敛了笑容。“李予先生,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这人,但他实在是太可怕了。活着时我还可以告诉你,不过现在的我,在没找到我的尸体前,我万万不敢违背他的指令。” “是吗?”李予狠狠地把刀子插入树干里。“你看我这指令比他的怎样?” 村长从石块上站起来,连忙摆手:“这可千万不能比啊。李予先生,你这可是为难我。我虽为鬼魂,但感觉和人没有差别,你捅我就会痛。你别以为我不脚出来就没那么痛,这痛可不比你身上的痛,我的痛是心里的。……” “行了。被废话连篇,”李予瞄了村长一眼,“你不告诉我他是谁,你托我的事恐怕有点棘手啊。”他故意冷冷地叹气。 “别!别!我告诉你还不行吗。”村长垂头丧气仍坐回石头上,心情烦闷似的撩动脖子的衣服。 “他是管制处里一位权位极高的人。他的名字,我也不清楚。他每次来找我的时候,都带着张面具。他从不说话,如果有什么事情想让你知道,就拿出一张黄符纸,往你的脑门一贴,你就什么都知道了。据说没有人看到过他的真面目,也从没听到过他说话。” 第148章 陷阱 李予搔了搔脑袋。村长说的这人和唐鸥的行事风格完全不一样,也就是说,他不可能是唐鸥了。 只听村长继续说:“我还亲眼看过他驱鬼暗杀别人。在二十年前,发生的那场管制处权位之争的暗战中,各种邪魅术士施法,各种高科技手段,死了无数的英杰隐士。唯独他凭一张黄纸灵符,驱鬼驭神,活到最后,登上权位的最高点。……” “喂喂!你说神话吗?我还以为是仙魔大战。”李予看村长又扯远了,就打断他。 村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能驱鬼的事千真万确,我可以拿我的人头担保。” 李予“嗤”了声。“你的人头现在送给别人都嫌臭,死了都不知道有多少天了。”他从石头上跳下来,把刀子插回大腿的套子里。“不过你拿你的尸体作担保倒也可以,我现在需要一具尸体。” 准确来说,李予需要的是一具感染蓝焰的尸体,他要送到医院去。小村子曾被蓝焰袭击,李予掉落火山湖之前,看到村长的尸首感染了蓝焰。 “李予先生,你这是要我的命啊。我想托你的事,就是想让你帮我去掉尸体的蓝焰,好让我的灵魂得到安生。这……这被你要去尸体了,我的鬼魂还要回到灵界里,日日夜夜的,生生世世的受恶灵吞噬。”村长说着,一把眼泪横流。 李予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你大可以放心好了。我正要拿你的尸体送去医院作研究,说不定能清除蓝焰。” “真的?”村长喜出望外地瞪着泪眼,“我以为这辈子都离不开那鬼地方了。多谢你李予先生。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激你。”他捧着李予的手,突然就滑到地上跪下去了。 李予赶紧将他拉起来。“你先别激动。我不知道还行不行得通。不过,你的尸体上有蓝焰,我得到火山口下面的热水湖取点水,把你的尸体镇住才行。” 村长站起来,拍拍膝盖。“这个容易。山里的路我熟,我可以带你去火山那边。” “那很好。我这伙伴重伤昏迷,正好缺一个帮手。”李予走到陆大飞跟前,背起还在昏迷中的他。 村长走在前面,领着李予离开幽暗的密林。 两人边走边聊的,说起幽暗密林这边的地窖。村长说,村民们原本不知道这地方有千年巨蟒,都是管制处安排到火山下住。村民出来寻猎时,发现这地方有股阴冷的灵气,可藏食物百年不变质,就在林子里挖了个地窖。 李予还惦记着村长怀里的那本怪书,问起村长。村长说没有了。那书不是真书,他给李予看到的,是一种幻觉。李予怀疑他说慌。但李予想,再问下去也是白费力气,干脆不装作相信。 山路区区折折的,跟着村长走上一段路后,树影渐渐稀疏,慢慢地就看见了火山的山头。李予在不经意中,看了那冒着黑烟的山头那么一眼,忽然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此时吹的是西北风,他看那烟,好像顺了一个方向。 山林里除了黑魆魆的干焦木头,看不着有半只活物。李予印着村长的脚印,慢慢地走在后面。自从看见火山头上,那逆风飘行的黑烟变成顺风之后,他就老心神不宁,感觉村长有事瞒着他。他时不时地拿眼睛瞟几眼村长矮墩墩的背影。 除此之外,幽暗的林子里也不见感染蓝焰的尸体。李予心里嘀咕,莫非这又是村长的幻术?不过他肩膀上的陆大飞死沉的,幻术不可能把他累得满头大汗。 好不容易挨到转出林子,前面高入云海的山峰横在他们前面。山峰就是那座火山,小村子建在火山里面的谷底。李予看着火山久久没有说话。 “我们怎么可能上得去?”李予把陆大飞丢在地上,怒气冲冲地追上村庄问。 村长转回头,被李予跑上去,揪住他的前衣领吓得一惊,“李予先生,请不要冲动。其实我们不用去爬山,那边有条小路可以直接进村子。”村长把手指着一块土坡那边。 李予看了看土坡,将信将疑地跑过去,果然看见一条小路穿进一个山洞里。李予跑回来,还是揪着村长的衣领问:“那洞不会又是蛇洞吧?” 村长连忙摆手,“不会不会!李予先生,我怎敢骗你,这洞是进村子的洞,村民经常在这里出入,不会有危险的。”李予放开他。 “暂且放过你。要是里面有什么危险,有你好看。”李予独自回头,去把百五斤重的陆大飞扛起,继续跟着村长走。 这些天来一路的翻山越岭,李予已经练出一股力气,虽然陆大飞沉重,但他倒也能应付得了一段时间。 他们转过山坡,顺着小路进入山洞里。村长掏出根火把点亮。山洞内光亮起来,从外面看只有一人进出的口子,进入到里面,才发现洞里可以容落下五六个人并排。但李予注意的不是这些,他第一就看到洞壁上不满了抓痕,还有暗黑色的东西。 李予也取了根火把点亮,到洞壁上仔细查看,他摸了摸抓痕,还有暗黑色的东西,放到鼻子下闻一下,发现干涸的血痕结块。 村长立在他旁边,为他解释:“这是蓝焰尸体袭击小村子,村民从这里逃走不及,被尸体杀害留下的痕迹。” “嗯。”李予回答他,眼睛跟着抓痕一直走。抓痕延伸到洞里的深处,断断续续的,李予呼唤村长。 “我们走啊。”李予摆摆头,示意往洞里的深处走。 村长慌忙应着,跑到前面领路。 李予的眼睛密切地追踪抓痕,走了大概二十来米,抓痕突然截止在这里,后面的洞壁全是空白。一道长长的血痕在划在抓痕断绝的地方,像是道防线,从洞壁两边绕上洞顶。 “停一下。”李予叫住村长,站在抓痕断绝的地方,扬起脑袋看洞顶。 只见一颗风干的心脏吊在血痕途上,位于洞顶的正中央。李予看着,两眉皱起来,这不像是被蓝焰尸体杀死的,因为它们不会挖心。再说,如果蓝焰尸体经过这里,那么洞外至这里必定有蓝焰尸体。 那么这是谁干的呢?李予把视线从心脏移到村长的脸上,盯了一眼村长的眼睛。 “这个……额。”村长解释不清楚,一边逃开李予的眼睛,一边擦脸上的冷汗。 李予看到村长脸上迷惑的表情,他不知道村长是否有意让他看到这个表情。此时,李予不想节外生枝,他想尽快抓住感染蓝焰的村长尸体,然后离开小村子,到研究院去。于是他不打算揭穿村长的谎言。 “好了,我们走吧。” “是!是!”村长答着,扭动矮墩墩的肥身子,走向黑暗里。 李予跟在他后面,暗暗地摸到匕首。在他眼里,虽然这地方看起来没有凶险,但那颗吊起来的心脏,他觉得应该是个警告。在古时候,打了胜仗的一方一般都会把败军的脑袋挂在城门上,以此警告敌军不要轻易骚扰。所以李予把匕首拿到手里防备着。 漆黑的山洞看似很长,不想两人刚走过抓痕断绝的地方才几步,突然村长在一块大石头前推了一下,石块滚开露出出口。明亮的阳光照进洞里。 李予把匕首插回腿套,扛着陆大飞跟着村长钻出山洞。眼前空阔的天地让人忍不住想大叫。李予看了看周围。 原来他们穿过的只是靠近山头的半山腰,距离谷底还有一段几百米高度的上下路程。从他们的位置可以看见谷底的小村子,经过一场大火,小村子被焚毁得只剩木头架子。又经过黑雨的灌浇,李予看到的都是黑色一片,连接通湖水的小溪也是黑色的。 “我们怎么下去?”李予看着这几百米的高度心想,再让他走下去,就算腿不废,肩背也会被百五斤的陆大飞压残。 村长笑了笑。“我们上来的时候难,不过说到下去,那简单易极了。请李予先生准备好,我们这就下去。” 李予正看着脚底下的悬崖壁,忽然背后伸出一只手推了他一把,他惊恐地回过头,发现是村长在背后笑吟吟地推他。李予跌出一步,急忙回手想抓住背后什么东西来稳住身体,却来不及,一步踩空栽下悬崖了。 他惊叫,想大骂村长,忽而一扬起脑袋,发现村长也跳了下来。但不同,村长是飘的,而他是重重的坠落。 “为什么……”李予还未问,背后的一条绳子勾住他的衣背,瞬间绷直拉紧。李予被勒得闷吭一声,回神过来时,发现身体已被定住在半空中,离地面不到半米。 旁边的陆大飞发出声惨叫,他同样的被另一条绳子挂住,李予急忙查看下,发现昏迷的陆大飞被绳子触痛伤口,但并没有什么大碍。 村长轻飘飘的落在地上,拍拍手掌,“觉得怎样?我这下山的速度还可以吧?” 李予剧烈的心跳犹自未停。“哇,太过瘾了。下次你干脆不要给我系绳子,我直接跳下来好了。” 他白了村长一眼,解开背后的绳子,跳到地面上。但刚踩上小村子的泥土,立即发现不对劲,不禁大喊:“快救我!” 第149章 梦境 李予没注意到,脚下的泥土隐藏着沼泽,他松开绳子的挂钩,跳下半米的高度,正好落在沼泽里。 不好,李予暗道,大意了。他因为看到村长能立在沼泽里,才没细心留意。 此时绳子已经离他头顶有半米,他伸手刚好够不到。有点常识都知道泥沼里不能跳,一跳就会拼命往下沉。李予抓不到绳子,只能呆呆地立着,向旁边的村长投去求助的目光。 “快点救我!”李予伸出他的手,向村长抓去,只要村长伸出手拉他一把,他就能爬上绳子。 然而村长只是袖手旁观。 “李予先生,我也是无能为力啊。”村长轻轻地叹气。“我已经是个鬼了,所以才轻飘飘地浮在沼泽上,你看我这分量,能拉得动你这么重的一个人吗?” “呸!”李予的小小激动,立马让他沉下半分。“别那么多废话。你不救我出去,你也别想脱离噬灵。”他保持身体的平衡,才稳住下沉之势。 村长在上边飘来飘去,“让我想想。”他敲着脑壳,眼睛一会转左,一会转右。 李予看见村长背着的火把,立即想到,“笨蛋,用你背后的火把绑在绳子上,我拉着火把就能上去了。” 村长一拍印堂,恍然大悟了。“对啊,我真没想到。”他把背后的火把取一根,一端用绳子系着,另一端垂到李予的头顶上。 李予抓着火把那端,双手用力往上爬,终于把自己拉出泥沼。 “我说你这是在防什么?防自己吗?从上面下来都没一块安全的落脚地方,知道的还好,要是像我这样新来的,分分钟都命丧泥淖。”李予脱离危险后,忍不住把村长一顿臭骂。 村长垂着脑袋,边听骂边把头点得像鸡啄米。“说得是。但向来我村子的村民都从山路慢慢地爬向山,不是走这条路。外人嘛好像没有谁知道这条路。” “我说你……”李予竟然一时语塞,村长说得好有道理。“你把陷进设在这儿就是不对,还有理由给我斗嘴?”他气得火都冒出来。 村长像受到惊吓似的,慌了神地过来帮李予擦鞋子。“没有,没有……”他说,“我这不是一时糊涂,把什么都忘记了嘛。是我的错,我早该告诉你小心脚下。” “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计较。”李予将脚躲开,眼睛往地面去寻找。只见四面都是黑色污泥的地面,软软松松的模样和脚底的沼泽差不多,完全看不见坚实的地面。 他问村长:“这泥沼有完没完的?” 村长叹一口气。“实不相瞒,这块地不是我们村里设下的陷进,而是天然生成的地方。它把这一带都占满了,所以没有野兽从这边来侵扰村子。” “你没听懂我的意思吗?我是问你有没有路可以通过去,难道你想我一辈子挂在这里?”李予不明白村长叹什么气,他刚一路背着陆大飞,双手和肩膀都累极了,吊着这么一会,手软软地快要撑不住。 村长醒悟似的,“哦,你辛苦了。这边来,有条路是村民搭在这里的。”说着他转到李予的前面,依旧踏着松软泥地,看不出有任何路的痕迹。但村长的手指就指着脚下。 “有路?”李予瞪大眼睛,瞧着村长的脚下。 “你荡过来就有路。” 李予看着村长笑吟吟的表情,不敢相信。“你不会骗我吧?你这么轻,当然有路啦。” “哎呀,你这就冤枉我了。”村长无辜地摊开手。“李予先生,这里真的有路。不过路不是明路,是藏在泥土下面的暗路。你听我说,大胆地往前走一步,就会发现脚下真的有条通过泥淖的路。” 李予皱起两眉,想了想,觉得村长没必要骗他。否则刚才村长不会救他出泥沼了。他松开手往下滑去,“我相信你了。” 却听到村长突然恐慌地叫声“停下!”,李予及时地停住身子。他的手已经滑到火把末端,差点就踩到泥沼了。 村长抹了把汗。“李予先生,我说的是我的脚下,不是你的脚下。你的脚下是泥淖,我的脚下是路的尽头。” “那你先把话说清楚啊。”李予不高兴,生气地蹬了岩壁一脚,绳子把他荡到村长的位置,他松开手,稳稳地落在村长旁边。 果然如村长说的,他踩在松软的泥土上面,已经感觉出薄薄一层泥土下坚实的木头。李予怕不牢固,故意跳了跳,“咚咚”的木头响声传出,他终于放下心。旁边的村长看到昏迷的陆大飞还吊在岩壁边沿,不禁笑了。 “李予先生,你是过来了,可你的伙伴怎么办?” 李予回头一看,也对,刚想着自己走,忘记了陆大飞。他看着路和岩壁的两米距离,心想,就让他挂在那儿吧,反正带着也是累赘,倒不如先弄到尸体,再回来把陆大飞弄下来省事。 他打定主意,对村长说:“我这伙伴命大,让他在这里挂个一两天没事的。” 村长看看四周,“挂着也好,我看你带着他是办不了事。这里四周都是泥淖,有野兽过来也吃不到。” “没错。何况现在这环境下根本没有野兽。”李予担心的不是野兽,下两场黑雨,野兽差不多绝迹了。他担心有感染蓝焰尸体出现,要是被它们摸过泥沼,挨着陆大飞那么一下,陆大飞的小命就凉了。 但这样的事情不大可能发生,泥沼的宽广度三百米,它们先不沉入泥沼,能摸过来估计要两天的时间,这速度李予已经把尸体捉住。 这时候李予往西方看去,蒙蒙的太阳快要下山,时间不早,晚上不易招惹行尸,得找个地方休息一宿。 李予问村长:“太阳快要下山了,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来。” 村长点头。“嗯,听你的。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住,但是那里不是很安全。特别是夜晚,蓝焰尸体袭击村子时,那里死的人最多。” 李予伸手打断他,“你打住吧。那样的地方也敢说‘可以住’?我还是打野睡吧,天地当被盖,人生最自由。”他抬步往前走去。 村长赶紧绕到李予前面带路。李予望着下山的太阳,心里想,不知道今晚是否能太平一晚? 安全走出沼泽,前往小村子的路程又近了一步。眼下黑夜就要到来,李予忙着寻找露宿的地方,先让村长去捡些枯枝干草去。 往沼泽的北是块樱樱荒草之地,不算大,约十步方圆,尽头连着莽苍青藤,缠缠绕绕足有一人高。李予钻进这片青藤丛,用匕首清理出单人床的空间。此时村长捡来了枯枝干草,李予用藤蔓绑住枯枝,顶上缠绕青藤,地上铺上干草,搭好个临时帐篷。 村长在地上生起火堆,李予拿些粮食出来煮了,匆匆地吃一顿,就早早地躺下。 “这么早就睡了?”村长坐在李予旁边,掏出个烟斗慢慢地吸着,眼睛盯着天际出神。 李予暗笑,村长这鬼魂还能想什么,是留恋人间吧?他翻转身别过脸去,可没有合上眼睛,他在想些事情。 在沼泽没有看见蓝焰尸体,还可以理解,为什么连这里也没有出现?它们都到那里去了?李予想起穿过山洞的事,村长为什么要骗他?那地方高的地方,蓝焰尸体是上不去的,能上得去说明这怪物不但凶狠,还智力超群。 但他亡命了一天确是困倦到极点。这些天就没有好好地睡过,李予想着想着,就滑入了梦乡。 他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梦里李予和王莉美结婚了,两人步入婚礼天堂,在牧师的祷告下,他们交换了戒指。就在他们准备拥抱深情一吻时,外面一声巨响,把屋顶都震裂了。李予被震得惊魂未定,忽然发现王莉美不见了。他抬头望向屋顶的大裂缝,看到一只巨大的绿眼睛正瞪着他,棱形的眸子,恶毒的眼神。李予猛然心惊,暗道难道巨蟒还未死?此时,天空落下条鲜红的舌头,一下子把他卷住…… 李予突然从梦里惊醒,抚着砰砰乱跳的心脏,慢慢地回过神。刚才他以为自己又掉进了蛇窝里。 夜里很安静,有点冻。天空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只有漆黑得像团墨的沉寂。李予爬到火堆前,伸出手去烤热。村长这鬼魂不在这,大夜晚的不知道飘到那去了。李予四处看看,发现村长放在临时帐篷旁边,背火把的篓子。 李予爬过去把篓子翻了一遍,没找着《灵怪解释》怪书。李予把篓子放回原处,坐会火堆旁继续烤热。 忽然侧面传来草丛响动,李予以为是村长回来,看了那边一眼,漆黑中看不见东西。待了一会,却不见村长出现。李予心里紧张起来,摸出匕首。 “老村长,是不是你?”李予压着嗓喉,低声呼唤几声,踮起手脚摸过去。 火堆里的木柴突然“啪”声燃炸,吓了他一跳。李予回头看了火堆一眼,忽然觉悟,悄悄地退回临时帐篷,拿了枝火把在火堆上点燃,然后擎着它走向刚才响动的地方。 “老村长别玩了,你都把我吓着了。” 第150章 幻化的羊 李予叫了几声,没听到村长的回答,他断定那不是村长。他慢慢地靠近过去,藤蔓一层一层的,好不容易挤过去,却被它们挡住对面。他把火把插在地上,先不管什么拿起匕首一顿乱捅。 藤蔓里立即抖动起来,扑腾一阵,似乎有东西挣扎地要逃出藤蔓,李予慌忙收回匕首,退到火把前。 等了一会动静渐渐小下去,李予拿起火把,走向藤蔓丛,用匕首撩开藤蔓看。一只受伤的白绵羊,用无辜的眼神看着他。它的羊角被藤蔓挂住了,走脱不了。 李予皱起两眉,看着它觉得不对劲,心想,这里被黑雨淋遍,全都是黑色,哪里来的白绵羊?况且下了两场雨,怎么说这羊不会都那么幸运,每次都躲过。李予觉得事情蹊跷,于是他把缠羊角的藤蔓割下,缚住羊角拉回临时帐篷。 这羊不会叫。李予把一些麦籽丢给它,它也不吃;拿水给它,它也不喝,它只呆呆地立在火堆前。 李予把吃喝的都收起来,他轻轻地摸着白羊毛,边摸边说:“羊啊,羊啊,你说你哪里不跑,偏要来我这干什么?我好几天都没有吃肉了你知道吗?你看你长得这么肥,这毛又雪花花的白……羊啊,羊啊,要不你就留下当我的早餐怎样?”想到美滋滋的烤羊肉,李予忍不住舔了舔口水。 白羊听了李予说的,好像懂人语,竟然生气地用角把李予顶翻地上。 李予爬起来,摸出匕首:“好啊,竟然恩将仇报。刚才没捅死你,本想留你到天亮的,现在本大爷改变主意了。我现在就要吃烤羊肉。” 他扑上去,另一只手一下子抓住了羊角,就势骑到羊背上,双腿夹紧羊肚,膝盖顶住羊头。拿刀子的手伸到羊的脖子下架好,李予得意地笑了笑。 “怕了吧?看你嚣张。”他准备割断羊喉。没想到羊竟然不反抗,还真瑟瑟发抖,李予不禁愣住。 此时羊蹄正在地面上划着,看似在地上乱划,李予仔细看看,竟然看出字迹来。地上歪歪扭扭地写着:村长。 这就奇怪了,一只羊不但懂人语,还懂得写字,莫非是修炼千年成仙不成?李予翻下羊背,转到羊前面蹲下,用手捏着羊嘴让它抬起脑袋。 “你知道村长在哪里?”他问。 地面上“擦擦”地响,羊又在用羊蹄,写了一行字:村长就在这里。 李予惊觉地站起来,四处瞧瞧,没看到村长的鬼魂。他叫了声“村长!”,但没有人回答。他又蹲回羊前面,有点生气,捏住羊嘴气呼呼地问:“你骗我,村长压根就不在这里。” 白羊用羊蹄敲了敲地上的字,然后指了指它自己。 李予搔了搔脑袋,不是很懂它的意思。“你是想说,村长被你吃掉了?不对。他是只鬼,怎么会被羊吃掉,不可能的!” 然后他又想了想说:“难道村长上了羊身,你就是村长?” 只见白羊摇了摇羊头,但却又点点羊头。 李予气得一巴长盖向羊头,“好好地写个字不就知道了,又摇头又点头的,想把我当猴耍吗?”他拿起匕首,舔了舔嘴角的口水。 “对不起了羊兄,大爷我现在有点饿,你先来条烤羊腿让我尝尝。”李予一刀插向羊腿去。 李予的这一刀还未割下去,白羊先撒开四腿,从他手里逃脱,围着火堆转圈圈起来。李予左蹿右追,总算逮住它的后腿。李予快手往羊后腿上一划。 没有鲜血流出。李予眨巴着眼睛,这刀明明割中羊腿,伤口都有了,怎么会没鲜血?难道这羊真的修炼成仙了?他不相信,在厚羊毛里翻找检查之前在藤蔓里捅伤它的伤口。真的完全没流血。 他惊慌地丢开白羊。白羊扑腾地挣扎一番,在地上滚了两圈,又爬起来。它抬起羊头看了看李予,羊蹄歪歪扭扭地在地上写字。 李予心神未定,不明它在搞什么,一边用匕首提防白羊,一边去看地上的字。只见白羊写道:我是村长。 “你就是村长?”李予大惑不解。好好的一个鬼魂,怎么变成一只白羊了? 白羊却扬起脑袋,立起身子欢快地在空中乱划前蹄,那样子就像说是。 李予把匕首插回腿套,托着下巴想,它来路不明,不能那么轻易就相信它,得考它一考。他笑了笑,对白羊说:“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你只需点头或者摇头就行。” 白羊点点头。 李予问:“你是村长,那你死了没有?” 白羊点点头。 “死了?”李予转过身去,暗道,看来它是村长无疑。但为何村长变成白羊?为何割它的腿只见伤口不见血? 此时白羊敲了敲地面,李予回过身去,地面上又写有字了:救我。 “你都变成这样子,要我怎么救你?当初鬼魂不是好好的吗,只要我抓到你的尸体,带回医院去研究研究,不就行吗?你说你变成什么不好,偏要变成只不会叫的羊。”李予在白羊前坐下。 白羊却转过侧身,猛地用头示意北面。那边是村子,但现在是夜晚,黑得不见五指,地形又比较复杂,没有村长导航危险重重。 李予摇摇脑袋,“不行,我不会去的。”他说,舒服地躺在地上。白羊过来咬他的裤脚,李予用另一脚把它踢开,它不肯走开,又过来咬。两三次之后,李予怒火了,坐起身子,拔出匕首横在它面前。 “不要再来啊,否则我就不客气了。”他把白羊吓唬得终于不敢靠近。李予哼了声,转过身去倒下又睡。 刚合上眼睛,耳边传来零碎的咀嚼声,李予以为是白羊在吃藤蔓,就吼声:“别吵!要吃到别的地方去吃。”那声音停住了。忽然李予睁开眼睛,一丝不祥在心里涌动。他记得村长说过,鬼魂不吃食物,那么这咀嚼声是——李予猛地坐起来。 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瞬间他的汗毛就耸起来。渍渍的吮吸声和沉重的呼吸声慢慢地靠近他的后颈脖,李予的心砰砰地猛跳,快要蹦出胸膛了。 妈呀!李予心里惊叫。他的手轻轻地摸下大腿,摸到腿部的匕首套筒,一下子拔出匕首,猛地往后划去一刀。 后边有个黑魆魆的怪物吱吱尖叫,极为凄厉。李予吓胆子都掉到地上,不敢停半秒,滚打滚爬地跑进藤蔓丛。白羊马上从帐篷后跳出来,跑到前面领路。李予就跟着它跑,边跑边骂。 “死鬼躲得挺快,马特,有危险都不告诉我一声,差点害死你大爷我了。”骂着骂着,他忽然想起刚才白羊一直咬他的裤腿,只是自己没在意,于是收住口。“算了。你都不会叫,有危险也告诉不了。” 藤蔓丛极其缠人,还好李予有锋利的军用匕首,三两下就划出通路。后面的怪物被缠住,猛地在背后冲撞,藤蔓丛一阵一阵地抖动。李予不知道怪物追得有多近,四处都是抖动的藤蔓,而且他跑出了火堆的光照,更看不清楚了。 黑暗里他只辨得雪花花的白羊,跟着迷迷失失的钻了一阵,突然就钻出了藤蔓丛。前面没有地方,黑暗里看不见,李予踩空滑倒,滚下草坡去。 啃了满嘴淋过黑雨的草,李予的嘴里火辣辣的,似乎要烧起来,他爬起来不停地吐口水。迷迷糊糊的他还想继续跑,回头一看,白羊站在他脚下不动了。李予上去踢了它一脚,可这货就是不动。 草坡上面的藤蔓渐渐动静越来越大,看来怪物就要追来,李予丢下白羊。“妈呀,死了还撒娇,我才不管你。”他转身往远离藤蔓丛的方向跑。 没想到才跑出两步,忽然听到行尸发出喉咙的“呃……呃……”声,李予猛地刹住脚步。眼前就在他半米的地方倏地亮起两盏蓝色幽光,李予的心猛地悬起来,条件反射地把脑袋往下一缩,蹲了下去,快得连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随即头顶上呼的一声扫过双手。 好险,李予暗道,心犹自惊跳。这些感染蓝焰的尸体碰不得,稍稍挨着都会蓝焰侵蚀,灵魂不得安息。刚才那一下,要不是李予缩得快,行尸都快抓到他的肩膀。行尸抓不到他,就向着地下扑下去。李予往旁边一滚,躲开了。 但他才刚定住身子,忽然感到旁边好像有双脚,李予抬头一看,竟然这边也有双冒蓝焰的眼睛。李予又是一滚往后逃开。回到白羊身边,他终于明白了,白羊一定是看见了那两具行尸。不对,李予刚想庆幸,一下子却把眼睛瞪得老大。只见前方亮亮灭灭地睁开数十双蓝眼睛来。 这时候前面没路了。李予左右看看,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他在考虑要走左还是往右?下一秒,草丛的左右两处都传来脚步声,李予抬头一看,不禁又是一声“妈呀!”惊叫。两边都有几十双冒蓝焰的眼睛。 一下子三面都被行尸围住了,后面凶猛的怪物正要突出藤蔓。李予抓住羊头,匕首架到白羊的脖子上,“妈呀,你这时把我引进尸坑里,看来我没法逃出去了,我先把你杀死!”说着就要动刀。 一眨眼,后面的凶怪已经突破藤蔓,滚下土坡。没想到那些行尸看到怪物,纷纷地转身离开。李予被怪物滚下时,把他撞飞出两米外,手中的匕首甩出去不见了。他爬起来去摸,黑暗中却摸不着。 第151章 仙女 凶怪突破藤蔓力度过猛,它几乎飞到李予的头顶然后再垂直落下。李予纵然知道头顶袭来的风,想飞身扑向一边已太迟,但总算躲开脑袋。 被撞得七荤八素的李予摸不到丢失的匕首,想到凶怪马上就回神过来,连行尸都怕它,李予一刻也不敢停留,两手拼用地跟着行尸后面跑。没跑几步,发现白羊没在身边,李予回头一看,白羊竟然还站在原地。 此时黑暗中只能依稀看到白色东西,李予不知道白羊被凶怪杀了没有,但无暇多想,他的背后强风突然袭来,凶怪依然追到他后面的屁股。 凶怪的速度快,之前是因为藤蔓的缠绕阻扰,才没追上李予。李予知道不能和它并速度,他猛地扭身,急速拐了个弯,屁股惊险地从凶怪的爪下滑过。凶怪的猛力追击,没抓到李予,却一下抓到跑在李予前面的蓝焰行尸。 黑暗里只见那双蓝色的眼睛飞上了天空,凶怪兴奋似的吱吱叫,李予听到“嗤”的穿透人体声音,落下来的行尸眼睛里的蓝焰熄灭了。李予才明白,行尸原来怕的是被捕杀。真是一物治一物。 他感到屁股上火辣辣地,用手一摸,裤子都被割破,一道浅浅的伤痕留在屁股上,渗出许多鲜血。没想到凶怪的爪子如此锋利。但也难怪,子弹都打不穿的蓝焰行尸,就这么被强杀了。能杀死蓝焰行尸的,李予只见过一人,唐鸥。 凶怪杀死行尸,停了下来,然后像只动物一样疯狂地啃尸体。李予心里害怕得发毛,转身就逃。这会白羊又蹦出来,它竟然还未死,蹦蹦跳跳地跑在李予前面引路。 “不公平啊,你这家伙怎么那么幸运?竟然没被怪物杀死。”他边跟着跑,边自言自语。忽然他想到,莫非怪物只追杀行尸,不杀鬼魂? 跑着了很久,凶怪啃尸体和行尸的声息逐渐变微弱,李予松了口气。他好像闻到股香烛的味道,但四周漆黑的,不知道白羊带路带到哪儿了,也不知道跑出尸坑了没。这里几乎没有行尸出现,李予想莫非又是一处凶恶之地?突然他脚下被绊了一下,跌了个狗嘴啃泥,脑袋擦在一块硬梆梆的东西上破了皮。 “啊……”李予闷吭一声,心里大骂白羊没安好心。连摔两次,痛得他浑身筋骨痛。李予趴在地上,摸了摸那块硬梆梆的东西,冰冰冷冷的,好像石块石头。 突然四周都亮起火光,李予发现自己趴在一块大青石板上面。周围的地上全是大青石板,李予抬起脑袋,就看见白羊咬着个火折子,拿来给李予。 李予接过火折子,扫视四周一圈。古香古色的红漆木搭建而成的建筑,黄色幔布遍挂,除了进来的门口,三面靠墙处都摆放了桌子,桌子上供奉着神像。原来是间庙宇。 正对门的一尊神像尤为高大,三米高,盘腿端坐着,面容祥和,闭目。神像的一只手上握着铁制打造的大钢刀,李予正愁没武器用,于是走过去爬上神台想拿钢刀。 没想到白羊竟然也跳到神台上,猛地顶李予的大腿,李予站立不稳,翻倒到地面上。 “喂,死老鬼,你搞什么啊?我拿把刀还不行吗?”他爬起来时,白羊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那样子似在说你敢上来就和你拼命。 李予不管,现在保命要紧。他不信对付不了一只绵羊,于是又去爬神台,白羊伸着羊角来顶他,李予瞅着机会,抓到白羊的羊角。他把羊角扭住,往神台下用力一拧,白羊翻滚着掉下神台。 “哼,还想和本大爷斗?”李予用手撑着神台,一下跳到神台上。 白羊在地面翻了个身,跟着也跳上神台,还是伸着羊角来顶李予。李予这次不去扭羊角了,他用脚往白羊的脸上扫去。羊角还未顶到他,白羊的脸上先挨了一脚,李予出劲非常狠,白羊的羊头拐个九十度的弯,然后又掉到地下去。 李予趁机跃上神像盘着的大腿上。“不和你玩了,搞不明你想干什么?那别怪我踢得狠,你刚才撞我下去时还狠。”他边说边去拿神像手上的大刀。 白羊在下面,眼睛带着怨恨地看着他。李予拿到武器后,跳了下去,眼看着火折子快烧完了,看看正好旁边的神台上摆放着一个灯盏,灯盏上有根才烧了帽子的蜡烛。李予把蜡烛点燃,然后吹熄火折子。 就在他准备下神台的时候,背后猛然吹来阵冷风,“呼”的一下把蜡烛吹灭了。李予僵立着在神台上,颤抖着手把火折子擦亮。他回头一看,只有白羊站在他后面。 但白羊站在地上,怎么也不可能够得到这么高。李予疑惑地盯着白羊一会,眼看火折子没剩多少,然后他边窥着后背,边去点亮蜡烛。 “呼”的又是一股阴风,这次是从前面吹来,蜡烛又熄灭了。李予没提防着,惊吓得跌下神台。刚好此时,火折子燃到尽头,也熄灭掉。 四周似乎有个窃窃私语的声音,李予的神经猛跳起来,那声音太熟悉了,好像在哪里听过?是在哪里……突然记忆电闪一般,他想起来了,这是“魅灵”的声音。在不久前,王莉美带他去的那家破废的茶楼,就曾经听到过一次。 妈呀!李予心里惊叫声,偏偏是在这个时候遇上,他恐慌着,想也不想就钻进神台下面躲起来。 白羊也跟着钻进来。 外面的窃窃私语慢慢地变得大声,忽左忽右地飘来飘去,一会飘到神台上面,一会又飘到门口处。李予觉得脑袋快炸开了,心脏猛烈撞击胸口,他捏着大刀的手不停地冒汗。 一会儿这窃窃私语大得已经可以听闻,竟然是把女子的声音。 只听女子说:“唉呀,怎么还未回来?我都等半夜了,再等下去就要变老太婆了。唉呀,取颗心脏要取那么久,等会回来定饶不了它。唉呀,自从村子的人死了,都没人来陪我玩了,好无聊呢!桌底下那个小哥哥,躲了那么久不累吗?要不要出来和我玩玩呀?” 李予听到女子说的话,手里的刀不禁“叮”地掉到地面上。他的心往下一沉,立即将大刀捡起来。 忽然一股阴风正面袭来,神台垂下的幔布剧烈抖动,李予的心猛缩起来,举着大刀横砍出去。“铿”声响,大刀砍空了,砍在神台桌的横木上。外面黑乎乎的,看不清楚有人没有。李予正用力地拔着刀,前面飘飘忽忽的幔布却响起撕裂声。 白羊猛然跳起,一头撞出去。“砰”的一声巨响,李予往外一瞧,白羊好像顶着东西了,它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直接飞回来,趴的一声瘫在地上。李予看着情况不对,伸手去探下白羊的鼻息,不禁手一抖,白羊没气了。 妈呀!李予心里暗叫,双手拼命地去拔大刀,但越慌乱就越拔不出来,反而弄得神台吱吱地抖。正当他心中惊惧不定时,忽然旁边像放屁一样,“嘭”的微微一响,李予急忙转过脑袋看,白羊消失了。 但原地有个声音微微响动,李予慌里慌张抬起脚就踹过去,黑暗里应着这脚响起声惨叫。李予感觉像踹到人了。 另一边响起女子的吃吃笑声。忽然烛火擦亮,只见死去的白羊已经变回鬼魂村长了。但大堂内却没见有多余的影子。不知道谁点亮的烛光。 村长眨眨眼睛,上下摸一下自己,突然乐坏了,一下跳起来。“我变回来了!”他高兴得手舞足蹈。 “你没死啊?”李予压着嗓子惊奇地问。 村长还未回答他,却在神台上响起女子的声音:“这次就绕过你。下次要是再偷吃祭品,就把你变成虫子,让你在地上爬上一年也爬不到门口。” “对不起,仙女姐姐,老夫错了。这就给你叩头认错。”村长当即跪下来往神台上拜。 李予有点好奇,这女子到底何方神圣?竟然可以把鬼魂变成只羊?他看村长恭敬的模样,倒想爬出去看看。 又听见那女子说:“不必了,这里没你的事,赶快给我滚。” 村长嘻嘻一笑,“明白。老夫这就离开。”说着他向台下的李予眨眨眼睛。 李予不明白村长的意思,压着嗓音喊:“喂,你别跑,快来救救我。”不想村长只向他伸起个大拇指,鬼魂就忽悠一声从窗子飘出去了。 他气得心里大骂村长没义气。忽而村长又飘回来,在窗子露出个脑袋,小声对李予说:“兄弟你别怪我,我打不过她,你今晚就留在这,我回藤蔓那里等你。”李予差点没把大刀甩过去。但他还是没有拔出大刀。 神台上的女子似乎叹息声,然后问李予:“你打算一辈子躲在下面吗?” 李予不回答她。他用脚踩住神台嵌住大刀的台脚,握着刀柄上下一拔,终于把大刀拔了出来。 “你不出来我要下去找你了。”女子又说。 “别!”李予恐慌地说,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有种莫名的恐惧。他握着大刀静静地缩在神台底下,额头上的汗珠慢慢地流下来。 “好吧。”好久女子才说这句。 然后这里又安静下来。李予盯着门口,只盼村长能回来救他,但他知道不可能的。烛光似乎混着股香烛味道,不停地往李予的鼻子里钻。不知为何,李予感觉身体越来越疲倦,眼皮不由自主地打架。 第152章 惊恐 “啪!”李予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让自己保持清醒。 头顶上的女子咯咯地笑起来。“你是不是觉得很困,很想睡觉?”女子问。 “没有。”李予倔强地回答,但是不由得打起哈欠。 “你的身体已经出卖你了。”女子笑着说。“我这种催眠香,会令人做一个销魂的美梦。它会让你永远沉迷于美好的梦境中,再也不愿醒过来。” 听着女子的话,李予打了个激灵,永远醒不来,这不是死人吗?他立即用双手捂着鼻子,但不一会就觉得气闷窒息,赶紧放开手大口地喘气。 这才顺了,眼睛却朦胧起来,再也看不清东西。李予凭着一点意志,拿大刀搁在屁股的伤口上,然后蹲在地上。只要他一瞌睡,身体就往下沉,屁股挨着刀口一痛,然后又回醒过来。 神台上的女子好像挺会催眠,此时竟然唱起悠悠的歌曲,清甜的歌喉,简直令人无法抵挡。李予一连坐了三次刀口,痛得冷汗直冒。 忽然女子不唱歌了,一双肌肤嫩白的玉足伸下神台,然后跳了下来。李予看到一个光光的屁股,不由得心神荡摇,心跳加速,脸红耳热起来。 却听到门口外响起吱吱的声音,李予心里一冷,手伸到屁股**着刀柄。那女子倒不害怕,轻轻地立大堂中央,责怪地说:“你可知道回来了?进来吧。”门外的吱吱声转入门口,凶怪的身体全暴露在烛光下。 李予吓得紧紧地捂着嘴巴,才没有叫出来。在门口的怪物长着无数的黑色触手,顶上一个球形似的脑袋,活着像个大章鱼。它全身漆黑,触手爬行在地面,发出吱吱的摩擦声。那八只举高的手,每只都吊着个还“砰砰”跳的心脏。 “拿过来给我。”女子向前伸出手。章鱼怪恭恭敬敬地递上心脏,女子拿过心脏,竟然小口小口地嚼起来。 李予只看着她的背影,却觉得头发阵阵发麻。他心里想,这女子不是妖怪就是千年老尸。趁着女子进餐,李予想悄悄地从侧面溜出去。不想章鱼怪已经发现,一条黑色的触手刺向李予,李予立即缩回去,拿大刀往触手上砍。 “叮”的一声,感觉比砍钢铁还要硬,大刀被弹了回去。那触手连浅痕都没出现,李予看看大刀,已然出现道缺口。 这时候他才想起来,蓝焰尸体被章鱼怪刺穿的事。 但那女子拿起撕下的幔布挥打章鱼怪时,章鱼怪似乎很痛的样子,马上缩回触手。女子每抽它一下,章鱼怪就抖一下。 “这是客人啊,你没长眼睛吗?看来是太久没教训你了。”女子变抽边骂。 李予心里暗道,奇怪了,女子好像不想加害于他,这到底怎么回事?但他终归是害怕,趁女子教训章鱼怪没注意,悄悄地往另一边溜走。 “站住!”女子突然厉声叫住李予,她好像背后长眼睛似的,即使没转过头来,李予的一举一动都清楚。 李予站在窗户前,听到女子的呼喝立马停下将要跨过窗台的脚。他心惊胆颤地转过头去,女子倩丽的背影一丝不挂,她依然没有回头。 女子叹息一声。“我们这里的规矩,人可以走,但是心得留下来。你要走的话,我不拦你。但你的心不可以带走。” “你太过分了。”李予离开窗子,踏前一步用大刀指着女子,虽然他知道这刀对女子毫无作用。 女子忽然吃吃地笑了。“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你敢来这里真是不怕死。但是既然来了,你就得按照规矩来,保准还有条小命可以离开。地狱这地方听说过吧?你要是胆敢违抗规矩,我就把你送到那里去。” “地狱”李予是听说过,但没见过,更没见过有人能将别人送到地狱去。他猜,她的意思应该是杀死。 “你到底想怎样?我把心留下来,我岂不是死人一个?和去地狱有什么分别?” 女子又是吃吃地笑。“小哥哥你还真是可爱。我想你应该误会我的意思了。留下心脏,人不一定会死;到地狱去,不一定是灵魂。小哥哥空有强壮的身体,却不懂虚空的一点知识,可惜啊。” 李予听得头有点大,不禁眉头紧锁。“你说人没有心脏了,怎么可能还活着?这和行尸有什么分别?” 女子缓缓地转过身面向着李予,她的胸前只挂了薄薄的一块纱布,玲珑的曲线若隐若现。李予看着不由得心神荡漾,赶紧将视线移向女子的脸。她蒙了块紫纱布,但掩饰不了她的秀美,梨花带雨的眼睛似能勾魂。 “小哥哥刚才也看到我怎么把人变成羊了?要想把人的心挖走,又不让他死,却也不难。只要把他变成无心的人,让他活多久都可以。”女子手上拿着一颗咬过几口的猩红心脏,蓝色的血液淋下她的雪花般的手腕,她却一点事也没有。 “无心的人?”李予愣了一下。 女子伸出纤柔的手指,指着那些端坐的神像。“就是木头人咯。”她说,然后又咯咯地笑起来。 “我没心情和你开玩笑。至于心脏,我是不会留下的,什么规矩我不懂,我只知道你们这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我迟早要把你们送回去。”李予气愤地说,双手紧紧地握住大刀。 “是吗?你可知道我是谁?”女子脚下轻轻一跃,已飘到神台上。她端起燃着的香烛,放到鼻子下闻闻。“奇怪,这么久了,怎么你还未倒下?” 她这么一说,李予才惊觉,刚刚在神台底下被熏得昏昏欲睡,还差点把屁股给割了,现在倒是一点困意都没有。 虽然他也觉得奇怪,但更多的是庆幸,谁知道女子会不会趁他睡着时,把他的心脏取走。李予看了看章鱼怪,这家伙一直在旁边虎视眈眈,要不是害怕女子的撕下的那截黄幔布,他估计它会扑过来把他活吞下去。 李予看回女子,此时她也正盯着他看。李予强装镇定,问她:“我也想知道你是谁?为何你要从你的世界来到我的世界?” 女子放下迷魂香烛,托着腮看了李予一会,把李予看得浑身不舒服才说:“我呀,是你们说的女鬼,专吃你们的心脏。哈哈!我厌倦了地狱的生活,就出来玩玩啦。小哥哥,我看你有趣得很,你还是别走了,留下来陪我吧。” 李予把大刀用力地砍在另一边靠墙的神台上,示威给女子看。“士可杀,不可辱。你要杀便杀,大爷我是有骨气的。” 女子掩嘴,咯咯地笑得腰都弯了。“你到前面来,我便不杀你。” 李予故意和她作对,偏不走上向前,反而退后一步。然而女子看也不看他一眼,那黄幔布轻轻一挥,呼地从窗子吹进股风。李予感觉自己轻飘飘地飞向前面了,一下他就跌在女子坐着的神台上面。 女子卧下上半身,用手支撑着脑袋,扬起头有趣地看着李予。 李予双手捂住胸口,“你想怎样?”他害怕地退后,但黄幔布立即绕过来,缠住他的双脚。女子嘻嘻地笑,爬起来靠近他,纤柔的手伸向李予的胸口。 “别!”李予抓住女子的手,女子停了下来,两人对视着。李予想悄悄地拿大刀砍她,忽然猛然发现双手都抓在女子的手上,这才想起大刀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怎么回事?”他转头往后面看,站在窗子前竟然还有个李予,手里正举着大刀,一动不动地横在胸前,看着他这里。 妈呀!李予心里恐惧地叫着,以为自己灵魂被勾出来了。此时女子已经挨到他身上,用热呼呼白嫩嫩的脸蛋,猛往李予的脸上蹭,还把李予的脑袋按在她的胸口前。李予觉得有点不对,他的身高,怎么可能比女子矮呢? 他往脚下看去,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腿变成了绵羊腿。他吓得赶紧摸摸脑袋,竟然在头上长出羊角来了。他竟然被女子变成一只羊了。 李予想吼叫,却发现喉咙好像被堵塞,任凭他怎么努力都发不出声音。糟了,变成和村长一样的,他心里当即凉了半截。虽然他看到村长变回来了,但不知村长怎么变的,他只看到村长冲出桌子一头撞上去。莫非是撞女子?李予脑子在纷纷乱乱地想。 女子抱着他把玩一会,忽然饿了,去拿心脏吃。但她抱着变成白羊的李予不便揭起纱巾,于是把李予放在旁边。 李予后退两步,竖起头上的角,猛然跳起来撞去。 没有声音,他撞在软柔的东西上。李予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撞入到女子的怀里去。女子用沾着蓝血的手去抱着他,咯咯地笑。“这么快就舍不得我了?”她说。 李予脑袋一阵眩晕,不是感染蓝焰,而是被女子气得透不过气。却在这时,女子突然惨叫起来,非常害怕地把李予扔开。瞬间李予像惊醒一样,一睁眼已然回到窗前站着的身体。 第153章 借尸还魂 不知为何女子突然惊惧,但紧接着李予突然像清醒过来一般,原来他不是真的变成羊,而是被女子控制了精神,以为自己变成了羊。 李予左右看看,身体还好端端地站在原地,于是恍然大悟。趁着女子惊走,他赶紧攀着窗掾跃出庙外。后面马上“轰”的响起一声,巨大凶兽章鱼怪追着过来,结果它体积较大塞在窗框上。李予低头避过横飞的窗屑,没命地往村子里逃去。 此时天已经微亮,路上可见白色的一条小路指入残破的村子,刚走出庙宇这一带还未见着蓝焰行尸。 半路上鬼魂村长突然出现截住李予。 “原来你跑出来?还真担心死我了。”村长看见李予,一把就抱上前。李予在他抱住自己之前,挥起大刀先砍过去。村长吓得连连后退。 “好你个忘恩负义的,我早就猜到你没那么好心带我进村,原来是骗我到那妖女那儿,让他吃我的心肝。”李予大声地责骂。 村长急忙摆手。“不不!李予先生,你可冤枉我了。我没想过骗你,只是看你被行尸围住,我才想到这主意脱身。” “那你为什么不来救我?” “李予先生,那老妖女实在是太凶恶,我打不过她啊!你也看到了,她不高兴就把我变成只小绵羊,还说把我变成小虫子,永远也爬不出庙门。”村长无奈地说。 李予不相信,他觉得村长从一开始就设下阴谋,一路上把他引往庙宇里去。“别跟我废话。山洞里的那颗心脏,分明就是村民给我们的警告。你肯定知道,但你不跟我说。你还想直接把我带到庙宇,可是那时候天黑了,我故意找了一处藤蔓多的地方,可以缠住行尸。但你见奸计不形,趁我睡着就去把那章鱼怪带来,是不是?” “李予先生,冤枉啊!老夫着实是逼于无奈才把你带给妖女,来换我的自由。……” 李予听得怒火一起,挥刀又砍村长,村长唉了一刀,虽然没死,脸色却又添几分白。 村长死死的抓住李予的刀才没被他砍第二刀。“李予先生,你且听我说。我带你走的这条路,它比其他的路都要近啊!” “呸。分明就是那女妖玩腻你了,要你替她找个替死鬼。”李予硬生生地拔出村长手里的刀,举起又要砍。 村长膝盖一软就往路面跪下。“她是这么和我说过,可我和你是好朋友,我怎么会伤害你?没有你的话,我找谁去帮忙去消灭我尸体上的蓝焰?” “你不用狡辩。”李予将大刀“噔”一声插在村长面前的地上。 村长吓得瘫倒地上,边擦着额上的汗,边说:“李予先生,昨天晚上你睡着时,是我去了庙里,替你向她求了情,她才答应不杀你的。” 听他这么说,李予脸色微变,心情稍好了点。昨天晚上村长离开的那段时间,他一定是到庙宇去了,至于说了些什么就只有他知道。不过,女妖确实不像想杀他的样子,莫非她真被自己的帅气迷住了?李予出神地想。 村长又说:“女妖说和你玩一会就放你走,这眼看天快亮了,你还未出来,可把我担心死了。我在帐篷那等不了,寻你到这儿来。” 李予愣了下。“怎么,她要把我放走?别开玩笑了。我差点连命都拼了,才逃出来。话说她好像被什么吓着了,丢下我就跑。”李予想了想,刚才的确有点诡异,但他又想不出个所然。 “是了。”村长恍然大悟似的说,“一定是天亮,她害怕阳光,才躲在庙子里不出去。” 李予踹了一脚村长。“滚吧。不早点和我说,害我差点都要屁股开花。”他刚才滚着逃跑,没注意到屁股,现在松懈下来,屁股的伤口火辣辣地痛。 村长晦着脸,不停地道歉:“是我不对……” 李予才懒得理他,昨夜搞了一夜的事,现在他倒是有点困,打起哈欠。正好这里没有蓝焰行尸,李予瞅到远处有点破旧的屋子。 “我现在有点困了,天还有点早,先去睡一觉。”他往前走几步,回头见村长也跟上来。“你不要跟过来。去村子里转转,看看你的尸体在哪儿,等会我去抓了省事。” 村长应了声向村子飘去。李予把大刀收起,挂在背后,走向刚才看到的破屋子。黑雨将屋子淋得还不算太坏,只是门掉在地上了。李予走进里面去,穿过厅堂,看到屋子里有两间房子。 屋子的上面还剩几根横木头和零碎的瓦片,地面上到处都是碎瓦和断木头。李予好不容易挤过那些败弃废瓦,进入左边的房子,刚好有张床。李予把刀放在床头着手的位置,整个人趴到床上,才闭眼就进入梦乡了。 他睡得很浅,怕有人来袭击,迷迷糊糊中竟然又梦到棱形的绿色大眼睛,但这次他不是被梦惊醒,而是被屋子里传来的响动惊扰。 李予睁开眼睛,听到房子外好像有走动的脚步声。他悄悄地握住大刀,仔细地辨听响声的位置。脚步声离他的房子还有段距离,来来回回地在屋子徘徊。李予觉得那人还未发现自己,就没出声。 一会之后,脚步声向着房子走来,李予的心渐渐绷紧,准备拿大刀砍向房子的门口。但是脚步声到房子门口时,又停住了,来来回回地在门口徘徊。接着去了另一间房子。 李予想起来,悄悄地动一下,破旧的木头床发出吱的微响,吓得他听下动作,侧耳倾听,幸好没人发现。李予大胆地坐起上半身,又静听一会,然后跳下床,挪到门口去看外面。大刀在他的耳际发出“嗡嗡”微响。 他愣了下,自从昨夜拿到刀后,还未听过它会发出声响。他用另一只手轻轻的按住刀身,但没有感到刀的震动。 奇怪,李予暗道。他再仔细听听,那声音似乎不是来自这个世界的,但确实是从刀的里面传出。此时李予无心根究,他想,反正是刀就拿来砍,管它奇怪不奇怪。 他趴在房门边,看出外面,只见对面的房子里站着个人影。 对面房子的人呆呆的站了一会,忽然转过身,李予赶紧闪回脑袋。他靠在墙上,静听屋厅的声音。对面的人走过来,脚步踩在瓦片上,发出嘎嘣的脆响。 李予看上屋顶,几根黑漆漆的横木,横在三米多高的屋顶上。侧面的破窗坐落离地两米处,窗顶有个缺口可以落脚。屋厅里的脚步向着李予的房子走来了,李予知道,这次那人会进来。他迅速跑到侧面的窗子前,跃上窗台,攀着缺口再一跃,吊到屋顶的横梁上。 他把整个身体拉上横梁时,那人正好闯进房子,从屋顶上看下去,李予看到了一双闪着蓝焰的眼睛。 这人他不认识,也许只是个来寻找生人的行尸。李予把大刀挂回后背,趴在横梁上,好奇地看着房子内。蓝焰行尸闻着鼻子,寻到床前,来回地闻着,喉咙里发出“呃……呃……”的声音。 一会儿后,蓝焰行尸走到房子靠门的那面墙边,用僵硬的手指挖着墙壁。李予静静地看着。行尸忙了一阵,那块墙壁都被挖下大半边,再挖下去,李予担心整面墙都被它挖倒,那时候横梁就会跟着倒下,躲在横梁上的他可就惨了。 但行尸终于停下手来,墙上已经被挖出个人的大小的洞。行尸“呃……呃……”地叫着转过身,一点点地后退,最后整个行尸靠进洞里,闭上眼睛了。 此时一道阳光照射下来,穿过破漏的屋子顶部,照入到房子里。行尸藏入的那面墙,正好背对着阳光。 李予恍然大悟,原来它不是来寻吃,是躲阳光来着。清楚之后再呆在屋顶上看已经没意思,他准备溜下地面,才低下头,猛然发现地上被阳光投下的影子。李予赶紧瞄眼靠门的墙,阴暗中亮起两盏蓝焰盯过来。李予心里慌张,手上一滑,险些跌下去。 他攀着横梁往前堂爬,向着阳光升起的方向,一根根地滑过去。屋顶是瓦盖式尖顶房,从窗子这边到堂屋是个斜坡,李予顺利地滑了过来,边缘离地就只有两米不到,他攀着木头跳了下去。 行尸没有追过来,李予放心地跑出掉了门的大门,遇着寻找自己尸体回来的鬼魂村长。 “找到了没?”李予停下来问他。 村长懊丧着脸,摇了摇头,“没有找到。人太多,不知道我的尸首跑到哪儿去了。” 李予神秘兮兮地一笑,他知道村长肯定找不着。这行尸一到太阳升起,就找地方躲起来,随便找找肯定找不到。李予拍了拍村长的肩膀,对他说:“没事,我们一起找。” 村长眼里闪出感动,“真的?那我们赶快去找吧。”李予点点头。 他们两人一起朝着村子里走去。沿着入村的小路,房子渐渐多起来,破废的瓦砾及断木头撒得到处都是。两人一间间地搜房子,特别是背阴的墙壁,那里藏的尸体特别多,有的墙上竟卧了二十多具尸体,满满的一排陈列着。 第154章 觉悟 不过得特别小心才行,这些尸体闻到人的气味就会醒来。如果站的地方是阴暗处,它们马上就会扑上来,但如果站的是充满阳光的地方,尽管放心好心,它们不敢轻易地越过阳光界线。 两人从进村一直搜到靠近蓝湖的村口,搜了大半个村子,从上午到现在的中午,依旧没有找到。他们在村口处休息了会。 这儿有条巨大的裂缝,是火山活动时引起地震,给震裂开的。这条裂缝说起来还救过李予的命,那时候正是村子被蓝焰行尸袭击,李予被行尸包围在装甲车上,然后掉到裂缝下面的热水湖才保住性命。 村长也是在那时候被杀。两人睹物思情,聊着裂缝就有了很多的话题。 “那时候我真不该去帮你打开车门,整辆车都被蓝焰烧成冰块,我忙着救你们,结果被内贱给谋杀了。”村长长叹,心事重重。 李予知道他当然不会舍己救人,他看村长那副德行,就他知道不是好人。“这也不能怪我啊。当时是我被锁死在车上,车里还有个医院泼妇和我作对,我要一边对付她,一边猛拍窗子警告你,可你却听不见我的声音。才眨眼的功夫,你就被割喉了。” “我不怪你。都怪我有眼无珠,娶了这么个媳妇。”村长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李予笑了笑。他心里暗道,你不知道多精明,怎会有眼无珠?他说:“也不是这么回事。袭击之前,我偷看过苗翠花,她早就被蓝焰感染,虽然还活着,却不是她自己的灵魂。我本想把这件事告诉你的,后来袭击来了,各人都被分散开了。” 这时他想起另一件事情,就问村长:“庙宇里的那个女妖,你们村子早就供奉了?” 村长神色慌张地说:“肯定不是啦。要是供奉她,我们村子哪有这么多的心给她吃?我想应该是地震之后,把压制她的圣物松开,才放她出来的。” 李予想想,好像有点道理,于是就不去追问了。他一直都很好奇村长那本奇书,《灵怪解释》包罗了千年以来的各种灵怪,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关于女妖的记载。他问:“你的那本书里有没有写到?” “哪本书?”村长突然装糊涂起来。 李予看到这表情有点不舒服。“在地窖里给我看的那本书。” 村长哈哈地大笑,“李予先生,那本书不过是我给你看的幻觉,不是真的。天下间那里有这样的书籍,要是有的话,我也不会死得不明不白。” “那你再变一次幻觉给我看看,让我口服心服。”李予说,自从认识唐鸥这样的人后,他有了很大的觉悟。 “不行啊李予先生。我要留着点力气保持鬼魂的形态,你看我的脸色,是不是比霜花还白了?”村长把脸伸过来让李予看。 李予才不去看,他知道这不过是个借口。但他确实不了解鬼魂,就随村长的意不再纠缠这问题。 他站起来,看向剩下的一边没有搜过的村子,那边连着火山。火山的浓烟顺风之后,靠近它整片村子都笼罩在黑烟之下,阳光照不进去。 “我们得赶快,那边的村子不好找。”李予说。他不想在村子里拖延多一夜,昨夜的经历够惊吓的了。况且重伤的陆大飞还等着医治。 “那边的村子我已经去过了,没发现有我的尸体。”鬼魂村长翘着二郎,坐在断木坑上摇啊摇。 李予看他一副悠闲的样子,气得上前踹了他一脚,把村长踹下断木坑。“敢问是你要找还是我要找?我去你大爷,我不管你的事了。这里又不是没有行尸,我随便抓一具回去都行。”李予转身要走。 村长从地上爬起,拉住他的裤腿。“李予先生,没有你我哪行啊?我……我就算找到尸体也搬不回去啊。” 李予不理他,使劲地抽出裤腿,径直往黑烟笼罩下的半边村子走去。村长跟上来,跟在后面不敢说话。两人一路默默地走进以阳光为边界的另一边村子,四周逐渐地黑暗下来,不时可以看到远处亮起蓝焰的眼睛。 破旧的房屋层层叠叠,直堆积到半山腰上。火山口已经完全看不见了,滚滚的浓黑烟就压在头顶十米左右。 李予背着大刀闯进一间屋子里,没有看到行尸。这里没有阳光,蓝焰行尸自然不会挖墙躲起来。他随意地四处翻看下,没有发现什么,就准备离开。李予经过屋子的窗子时,窗外忽然微微吹下口哨,他靠到窗子前往外看,发现是村长在叫唤他。 但李予的火气还在,他不搭理村长,转身离开去。村长的手从后面疾伸过来,扳住李予的肩头,另一手竖在嘴前。 “嘘!”村长急速地示意,似乎发现重大危险。李予皱起两眉,往阴暗的地方看去,仔细看了看,却没有发现什么。 他以为村长是在和他开玩笑,瞪了眼,拍掉村长按在他肩膀上的手。村长急了,从窗外飘进来,拦在李予前面。 “李予先生,你听我说。我知道你这会儿生着气,但这事我不得不说。早在我进这里的时候,就发现一件怪事情。”村长恐慌地将窗子关上。 “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别吞吞吐吐的。”李予厌烦地整理下被村长拉歪的衣角。 村长煞有介事地蹲下去,在地上画了一副图案。李予看看,大概明白,是村子这边的地形图。 “你在干什么?”李予疑惑地问。 那地图画着几个框框口口,代表的是村子里的屋子,一条分明的界线就是刚才越过的那条阳光线。另一边斜斜画的线表示高起的火山。这些图形上,又有一条弯弯曲曲的线将村子与火山连接起来。 村长指着弯弯曲曲的线,敲了敲说:“这就是上山的路。” “好的,我看明白了。请问这谁要上山?”李予撇了撇嘴,心想,这家伙一定是想偷懒,我才不听他的。 “李予先生,我不强求你。但我建议你还是到山上去看看,山上有个封印,里面封住的可是上古的一个灵怪。前些日子发生地震,我想它应该冲开封印了。”村长好像认定了李予会上山。 李予笑了笑。“这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来帮你打工的。再说我也没有那么大本事,我怕把命丢了,你还在偷偷地笑呢。” “我说的是真的,你留在这里怕会有生命危险。”村长焦急地说。 李予不知道村长在屋子外遇到什么了,他倒觉得村长又想玩什么阴谋。“你怎么知道?我看你留在这,我才会有生命危险。” 村长急得抓耳挠腮。“李予先生,我已经把这里检查过了,只有山上没有去检查,我看不如上山去看看?这一路来,不是都见着行尸往山上跑吗?” “你不用跟我废话,我一眼就看出你的阴谋。你虽然检查过,但是你并没看得仔细,行尸虽然往山上跑,那是因为它们惧怕阳光,需要躲到黑烟之下。”李予蹲下来,看着地图想了想。 “不如这样,既然你认为自己的尸体可能在山上,那你去山上寻找好了,我在这里仔细地看看有没有。”李予说。 村长的脸色有点难看,考虑几秒后,点了点头。“好吧,我到山上去。”他说。 李予笑了笑。他心里冷哼一声:这难看的表情装给谁看呢?上山不是去偷懒,就是搞阴谋去。不行,得跟着他去看看。打定主意后,李予和村长约定旁晚在村口的裂缝会面,之后两人分开。李予等村长先走,再偷偷摸摸地跟在他后面。 出了屋子,村长沿着指定的路线走,李予记住路线,倒不用跟得太紧。村长一路绕开行尸飘得飞快,这时李予才发现不对劲。村长是鬼魂,行尸不理睬他,而李予他是人,行尸闻到他的气味,像苍蝇闻到腐肉般一个个地扑上来。疏忽间他就跟丢了村长。 在经过上山路的一块空地上,李予好像闯进陷阱一般,刚进去就猛然发现不对劲。 空地只有两处用来进出的开口,四周都被厚实的墙围死。三米高墙有的地方塌了一两米,可以看见露出的屋角,整个地方就是一个角斗场。李予看到村长走进去,也跟着进去,村长从前面的口子穿出,李予跟过去,但被几具突然冒出来的行尸堵住出口。 他想绕路,转身往后面跑,还未到入口,已经看到行尸从入口跃进来。李予前后看看,行尸不断地冒进来,把两个开口堵得死死的。 李予身上只有把大刀,但对付那么多的行尸,想想都觉得害怕。莫非这就是村长设下的陷阱,李予想。他一边握着大刀在手戒备,一边往塌了缺口的墙退去。 村长说留在这会有生命危险,看来果然如此,他还是大意了,中了阴险小人的奸计。但事已至此,只能先撑过去再找村长算账了。李予谨慎地退着,眼看行尸越来越近,他也顾不得了,飞快地转身跑向墙的缺口。 行尸的速度比他更快,几下就跃到他前面去,李予横刀一砍,“噔”的一声响,电光火石之间,他只觉得手腕震得都快麻了。行尸不但不退,反而扑进来。 “这破刀……”李予就地打个滚,避开行尸的一扑,另一只行尸的手快抓到他头上了,李予举起大刀往头上一架。又是“噔”的一声,他两条手臂似乎折断一般痛。 刚摆脱头上的这具,李予还未站起来,仰头已发现四具行尸扑向他,而他脑后同时也袭来凌厉的劲风。 第155章 接应 前后八具行尸一起夹击,李予双手此时酸软无比,纵使有大刀也无法阻挡。眼看他就要眼睁睁地惨死在蓝焰行尸的铁爪下,此时突然莫名地起了一股风。 瞬间空地里飞沙走石,风吹得让人睁不开眼睛,黑烟遮掩下能见度本来就低,又在这么野蛮的风掺和捣乱,李予连行尸在哪都看不到。他心里慌张的时候,只听见头顶响起直升机引擎的声音,周围一切光亮起来。 这时候行尸的“呃……呃……”怪叫正消褪,李予捂着眼睛,只留一条手指裂缝,抬头一看,四架军用直升机盘旋在头顶上。黑烟被螺旋桨吹散,阳光照进他的位置。 直升机缓缓地降落,李予急忙跑到高墙边,攀着墙上的缺口爬进屋子里。屋子里正躲着几具行尸,李予不敢下地面,攀着一根横梁架在墙与屋顶的缝隙间。行尸猛扑过来,但是够不到他,李予松了口气。 不一会,空地上已停落四架直升机,分两面堵住进出口的行尸,几架机枪从直升机的窗口伸出来,向着行尸扫射。 这些经过突殊加工过的子弹,打在行尸身上枪枪入肉。行尸中弹之后,立即腾起蓝焰,几秒之内就耗尽热量,结成人形的冰雕。子弹再打在冰雕似的行尸身上,它们立即被击成碎渣。 清理出一片安全地带后,管制处的管制处的人迅速钻出直升机,这地面上列成一个大方阵。另有管制处的人在升级机上防守。李予等了一会,终于看到一个熟悉的曼妙身影钻出直升机,是穿军装的魏鸢。 半空里被破开的漏洞只维持三十来秒,不一会又被黑烟所覆盖了,瞬间空地里恢复天昏地暗的状态。 魏鸢边往着李予逃跑的缺口看着,边快步走到管制处的人方阵前。有管制处的人喊着口号,然后整齐地向魏鸢敬礼。魏鸢站到一个管制处的人的背上,开始发话了。 “绝对不能让他越过边界,尤其是这座火山,都听明白了吗?”魏鸢的女中音尤其豪迈。 管制处的人齐齐地喊:“明白。” 魏鸢朝他们挥手,“都飞散开来找,务必完成任务。”然后她指着前面的一排,“你们这排人跟我来。”她跳下管制处的人的背,带着一排人向李予逃走的缺口走来。 其余管制处的人带着枪,或三或五地组成小团队,从空地的两个进出口突破,散了出去。李予收回视线,眼下正为围着他的行尸发愁。 虽然他架在了屋顶上,但屋子里的行尸都聚集在正下方,不停地伸手够他。如果魏鸢进来,必定会看到这一幕,然后发现他。 李予想了想,此时冒险逃走,反而容易被管制处的人包围,他们既然想抓他,倒不如先送上门去让他们抓住。待这些放松警惕时,再想办法逃走。打定主意后,他爬回缺口处,先钻了出来。 魏鸢看到他,突然愣住,李予向她笑了笑。“我等你们很久了,怎么你们现在才来?”李予边走边说。 魏鸢突然反应过来,拿着皮鞭向李予一指,“给我抓起来。” 四名管制处的人迅速跑去把李予铐住。李予没有反抗,任由他们把他带到魏鸢前面。魏鸢好奇地看着他,拿皮鞭在他身上轻轻敲着。 “哟豁,这会安静了,不反抗也不逃走?”她的眼睛上下打量,好像想把李予里里外外都看透。 李予心里好笑,但脸上平静地看着她。“我把自己送上门来了,你好像有点不乐意啊?” 魏鸢“嗤”的一声,露一个白眼。“我只是好奇。在南部我花费了三个军团的人,都抓不住你,但在这里,我带三百个人就让你送上门来了?” 李予不回答她。他问:“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你以为自己的行踪很隐秘吗?我的人发现你在靠边界的小旅馆闹了一场,又在来的路上和逃荒者一起躲避黑雨,你还腾闹到管制处的试验场,这些证据,还不够说明你的行踪吗?” 李予笑了笑。“我要是不带着个人,也许现在早就过了边界,也不至于被你们抓到。” 魏鸢不服地哼了声。“你以为自己真能逃走?我承认试验场是场意外,你突然袭击那里,我的确没有想到。亏你还没有被试验物杀死。”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发现我?”李予好奇的问。 “恰合吧。我知道你发现了一些管制处的秘密,不然你也不会去袭击试验场。所以我就猜到你会来小村子,还想到你会到火山上去。村子到火山的路只有这条,也只有这里才有空地能降落直升机。”魏鸢把自己的推断说出来。李予听着大吃一惊。 没想到火山上还有管制处的秘密,李予暗想,看来这次来得不亏。其实他一点也不知道管制处的秘密,要不是陆大飞发现被巨蟒王蛇抓到,他也不会偶然误入蛇窟。碰巧的是,管制处的人延误飞行,在他之后才到蛇窟,这才被他发现管制处在秘密地进行“基因改造”试验。 但不知道这火山上又有什么样的秘密?李予猛然发现鬼魂村长好像知道其中的秘密。鬼魂村长之前劝他应该上山,这是为何?李予想,看来有必要上火山去看看。 魏鸢命人带李予上直升机,准备回管制处去。李予急声叫住她。脾气暴躁的魏鸢一皮鞭就甩李予身上,李予痛得身体一抽,但此时不能骂她,只好生生忍住。 她用皮鞭指着李予:“你不要再给我生事,否则我现在就枪毙你。” “我知道你们想找唐鸥。”李予趁着没被管制处的人带上直升机前,赶紧喊了句。 魏鸢果然按捺不住,叫住管制处的人,她走到李予跟前。“你最好说得是实话,如果没有找到他,你就死定了。” 李予满脸真诚地点头:“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我敢自动送上门,就已经把小命交到你手上了,你随意处置。但是对于唐鸥这个叛徒,还得请你出手来教训教训他。” 魏鸢好像被李予自动送上门的做法迷惑了,一改脸上严肃的表情,莞尔一笑,让管制处的人放开李予。 “你叫宋李予对吧?嗯,我刚才还在想你不逃走到底想干什么,原来是想告密。你怎么不早说?如果你早说,我就会让他们这样对你了。来来,我们上飞机上慢慢谈。”说着她就牵起李予的手走上飞机。 被魏鸢柔软的小手牵住,李予不禁心神荡漾,但他还是依然决然地拒绝了。他挣脱出手掌,硬堆出一张笑脸,魏鸢回过头疑惑地看着他。 “不用上飞机。唐鸥他现在就在附近,我们得赶快跑过去,不然他又要逃跑了。”李予用自己努力伪装出来的真诚眼神与魏鸢对视。 魏鸢走下直升机,左右看了看,然后盯着李予的眼睛。“用飞机不是更快吗?”她问。 “但是那里停不下飞机啊。等你们从飞机吊下去,唐鸥早就逃走了。但如果我们悄悄地摸过去,四面包围他,就算他身手再了得,恐也插翅难逃。”李予挑起眉毛,向魏鸢眨下一只眼睛,暗示她“悄悄”两字。 他让魏鸢相信,现在的他完全被她的美色迷住,为了得到她,不惜出卖朋友。但其实,李予并非知道唐鸥的藏身之处,自从他们在边界旅馆分道扬镳后,李予就再也没见过他。 魏鸢会意地也眨下一只眼睛,娇媚地一笑:“真的吗?那我们先去把唐鸥捉住,然后再……唔……” 她的语气把李予撩得脸上发热,还好他并不喜欢这个女人。“好,我们现在就去抓他。” 魏鸢亲自挑选出一百个身手不凡的管制处的人,然后让李予前面带路。李予心想,这女人不会这么好骗,她留下二百人在此,是要把他逃跑的路堵死。只要他过不了边界,在这里只会任由她抓。 不过现在李予也想不到引开他们的办法,只能见步走步,先把这一百干掉再说。他的心中已经想到办法了。 李予回头向魏鸢露出张真诚的笑脸,然后往回走去。出了空地,那些蓝焰行尸纷纷向他们袭来。魏鸢分出两排管制处的人,分左右护航,那些行尸遇上子弹就倒,不一会就清理出一条通道。然而李予不想他们跟过去。 他走回来对魏鸢说:“我说你带着这么多枪,一路的开枪,‘哒哒’的响,是想让唐鸥听到,好知道你们来了先逃跑吗?” 魏鸢白了李予一眼,吩咐管制处的人:“把枪都收起来,用刀子开路。” 于是管制处管制处的人退了步枪的子弹,背回后背,同时抽出军用匕首。李予想,这次你们可不轻松了。他把一众管制处的人领着往前走,魏鸢被管制处的人护在后面,跟着一路走来。李予故意走得慢些,行尸又追了上来。 没想到管制处的人的匕首也经过特殊处理,一刀捅在行尸上,行尸立刻燃起蓝焰,很快就结成冰,只要把它们碰倒,就会掉在地上碎成冰渣。但短刃最终还是拖延了速度,而且身手稍差的管制处的人不小心触到燃着的蓝焰,同样会被烧得结冰,然后掉在地上碎成冰渣。 第156章 分歧 魏鸢气冲冲地跑上来,推了李予一把,“你走快点行不行啊?去抓唐鸥的人都被行尸干掉了,凭我俩去抓人吗?” 李予摊开双手,“那我也没办法啊,你让他们开路快点,我才走得快一点。这行尸把路都堵住,我可没法走。”他不怒气,心里乐着。 魏鸢压着火气哼了声。“你把唐鸥的藏身处告诉我,我先派人过去。” 李予搔搔脑袋,“这个嘛,我对村子不熟悉,说不出来在哪里。你可以按着这条路一直走,到村口的位置转左,走几下,再往右,然后往左,再往左,然后转回右边……” “你给我闭嘴。”魏鸢怒喝一声,李予瞧她嘻嘻一笑,没想到她竟然掏出手枪指着李予,把他吓了一跳。 “哎,别开枪!有事好好说。”李予赶紧举起两手。 “你说你是不是想耍我?”魏鸢问。 “当然不是啦。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把村子的那个地方说给你听。” 魏鸢点点头,说声“好!”,然后她问李予:“是在村子里吗?” 李予点点头,“没错,就是在这里藏着。你也知道,村里就那块空地可以停直升机,但是如果我问你那块空地在哪里?你怎么回答?” 魏鸢记仇似的,愤恨地点了点头。她命手下带移动地图来,还调多了一百人来护送。管制处的人把军用地图拿来了,李予一看,原来是个卫星地图,不禁暗道糟了。 拿到卫星地图,魏鸢立即叫李予上前来指认地方。李予硬着头皮凑过头去,假装看不懂似的,点着这里那里问了一遍,然后摇摇头。 “我读书少,看不懂这高科技的东西。”李予差点没学会挤出两滴眼泪。 脾气暴躁的魏鸢一皮鞭甩过来,李予惨叫了声,捂住受伤的腔膛,随便指着村子外藤蔓生长的地方就说:“在这里!” 魏鸢盯着李予指的地方,过了好一会,终于点点头。“卫星电话都会用了,你和我说不懂高科技?”她笑着骂了一句。 李予暗道好险,差点就被她识出破绽了。他摸着腔口的鞭痛,在心里把魏鸢骂了一百遍。 旁边的魏鸢可没闲着,她立即吩咐挑选出的一百管制处的人赶去藤蔓生长的地方,先把那里包围了,一只苍蝇也不放进出。一百管制处的人得到命令先跑去了。 剩下的不足一百管制处的人仍然护送他们,李予不急,依然慢悠悠地走着。但魏鸢也就放心地慢慢跟着。 李予问她:“你不怀疑我吗?我明显是在拖延时间。” 魏鸢似笑非笑,回答他:“我不用怀疑。我早知道你想拖延时间了,你知道刚才的管制处的人在做什么吗?” 李予摇摇头。 不一会,她的对讲机就响起管制处的人的回话。“报告大小姐。观测到一个藏窝处,我们在这里待命,等你的指示。” “先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 魏鸢对管制处的人下命令后,向李予挥挥手上的对讲机。“现在你清白了。刚才管制处的人要是报告没有,立刻就枪毙你。” 李予心里一阵冷笑,亏得他机智,也亏得大章鱼怪没把他的临时帐篷拆掉,才使魏鸢误以为那是唐鸥躲藏的地方。不过现在他也不好过。 现在距离傍晚还有三个多小时,从李予的地方到藤蔓生长的地方,就算慢慢地步行,最多也就一个小时走完。他要怎样才能拖到天黑呢? 李予带着魏鸢不足一百管制处的人的军队,出了阳光与黑雾的交界。从空地走到这里,原本十分钟,用了三十多分钟。 “终于见到阳光了。”魏鸢舒畅地伸展腰肢,高举的手把她纤瘦的身材完美的展示出来。 李予不经意地回头一看,立即呆住,没想到魏鸢又是一皮鞭甩过来。李予痛的一抽,干脆倒在地上装死。“妈呀,要命了。好痛……”他捂住腔口,喘得有气进没气出。 魏鸢走过来,踩在李予的腔口上,用皮鞭指着李予的鼻子。“告诉你,别给我装死了,你到底起不起来?” “好痛啊……我……我起不了。”李予偷偷地瞄她一眼,看到魏鸢娇嫩的脸上,凶恶的表情中透出关心,打算继续装下去。 魏鸢忽然收起一贯恶劣的态度,勾起嘴角微微一笑,“起不来是吧。好了,那你就不用起来了。” 李予不明白她想要做什么,赶紧点头说是。却听到魏鸢说:“既然你把唐鸥的藏身之处告诉我,你好像没有利用价值了。反正只要把你带回去就行,无论生死,你死了我倒轻松些。” “不不不!”李予急忙爬起来,拍拍腔膛,“没事了我。刚才心肌埂塞,现在突然好了。看我这样强壮,这点路程不怕。”他撩起衣袖,摆出个显示手臂肌肉的姿势。 魏鸢连看也不看他,背过身去。“哎呀!刚才好像得到某些人点醒,我明白了,禁是不可能禁得住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唯有死了才……” 李予听了,心里直喊娘。他赶紧打断她的话:“等等!我好像想起了一件事情。” 但是魏鸢不听他的,她举起两根手指向手下示意,“拉他下去,让他永远闭嘴。”她下命令。四个管制处的人立即过来把李予扣住。 “你一定会后悔的。”李予大喊,奋力地挣脱管制处的人的手。 魏鸢举起一手,四个管制处的人松开了李予。“哦?我倒想听听你有什么遗言?”她不屑的“嗤”了一声。 “我对不起你!”李予心里骂着魏鸢的前生今生,却忍着屈辱扑通地向她跪倒。 魏鸢转过来,一脸好奇地看着李予问:“你干什么?” 李予自抽了两巴掌,“我不该骗你,唐鸥他根本就不在藤蔓丛里。”他用手捂着眼睛假装痛苦,但眼角处漏了条裂缝,偷偷地观察魏鸢。 “什么?”魏鸢大吃一惊,立即掏出对讲机。“所有分队立即向目标前进,行动!”她下了命令,然后站着干等管制处的人的汇报。 李予还是没有眼泪地嚎啕一阵,被魏鸢怒喝一声“闭嘴!”,于是他收住嘴巴,假意地擦了擦眼睛。他偷偷地瞄了魏鸢一眼,她没有看他,李予转头向四周看看,忽然看到不远的天空上飘过去一个身影。机会来了,李予暗自发笑,天黑之前就靠他拖住了。 过了一会,管制处的人向魏鸢汇报:“报告大小姐,没有发现窝藏处的人。” “我知道了。你们原地待命。”放下对讲机的魏鸢立即转头瞪了李予一眼。李予也瞪起眼睛,与她怒目而视。 “唐鸥藏在哪里了?”魏鸢摸着手上的皮鞭走过来。 “额……”李予盯着她手上的皮鞭,擦了擦额头的汗,“我说了岂不是没有利用价值了?打死我也不说。” 魏鸢冷冷一笑。“是吗?”忽然她挥动皮鞭,甩了李予两皮鞭。“你不说,那我就让你求生不得,求生不能。” 李予扔痛地挨了两鞭之后,第三鞭终于忍不住了。他伸出一只手示意魏鸢停下,“好,我说!”他朝着远处天空之上飘游的身影一指。“唐鸥他就在那儿!” 那身影刚落在远处的屋顶上,魏鸢和众管制处的人刚好瞥见,然后那身影从屋顶上消失了。魏鸢点下二十来人,吩咐看住李予,她则带着五十多人追向身影消失的地方。 他们刚走不久,那身影突然出现在众人眼前,从管制处的人的前面迅速飘过去,一闪没入屋角后面。 李予激动地指着身影大喊:“唐鸥啊,他要逃走了。” 这些管制处的人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分出十个人向近处的屋角追去,剩下的十人中有人向魏鸢汇报情况。 正当管制处的人忙着汇报时,那身影突然又出现了,迅速从管制处的人的侧面掠过去,飘进了浓浓的黑烟里。 李予又是惊叫:“他在那里,又要逃走了。” 这次管制处的人反应迅速,五个人立即跑进黑烟里去。剩下的五个人中,那个人继续向魏鸢汇报情况。突然那身影出现在汇报情况的管制处的人后面,他没有看到,却见四个兄弟都拿出枪指着他,吓都一抖索,对讲机都掉到地上了。 趁着他们惊吓的时候,李予拔腿就跑,向着没有管制处的人的方向,一口气猛跑到底。他身后响起“砰砰”的枪声,有几颗子弹嗖地穿过耳边,李予赶紧低下脑袋。他跑的方向是村口的大裂缝。 那条裂缝是他与魏鸢曾经共渡生死的地方,他想她应该还有些回忆,如果她还放不下,未必想一枪崩了他。 转入屋子间的小通道后,子弹便飞不过来,硬生生地扫在墙壁上。李予快步地钻出通道,闯入间屋子,然后穿过屋子从房间的窗子跳出来。他回头一看,发现鬼魂村长跟在他后面,但鬼魂村长的脸色越发惨白。 李予停了下来,鬼魂村长突然就在他面前倒下去。李予赶紧接着他,鬼魂村长的身体轻飘飘的,好像空气一般。 “管制处的子弹真厉害,哎呀,为了救你,我的老命都快没了。”村长竟然吐了口血。 李予擦去村长嘴角的血。“喂,你不是可以复活吗?这点小伤算什么?” “我……我帮你挡了几颗子弹。管制处的子弹不比你的小刀,把这灵魂的灵气都消耗光了,这次没法复活。要是真的死了,就会化成荧光,永远地消失掉。”村长像个要断气的人,只见有气出没气进。 李予一把将他扛到肩膀上。“等着,我这就去给你疗伤。”他快步地跑起来,向着村口的大裂缝冲去。 第157章 捉人 鬼魂村长替李予挨了两枪。管制处的子弹经过特殊加工,他中枪之后再也无法复活。李予心急,不管有没有用,扛起村长跑向村口的大裂缝去。 这里是唯一的机会。如果魏鸢还是要杀他,李予真的没办法了。 管制处的人跟在他屁股后面,枪林大雨的紧追不舍。同时,被村长骗走的管制处的人也绕了过来,魏鸢在他侧面追赶着。 “李予,你死定了。敢骗本姑娘,今天就要让你死在皮鞭之下。”魏鸢跑得慢,怎么也赶不上李予。 李予扛着的鬼魂村长就像没重量,他跑得飞快,穿梭于屋角棱巷,有时会跑进屋子里,然后从窗户跳出来。纵使这样,依然无法摆脱管制处的人。 此时距离晚上还有两小时,夕阳把屋子的影子拉得老长。有了阴影,沉睡于屋墙上的蓝焰行尸开始蠢蠢欲动。李予再也无法跑进屋子,管制处的人趁着这个机会将分散的人手拢,他们只要把李予截住,李予就只能束手就擒。 李予计算着距离,因为接着大裂缝之间有段下坡的距离,跑上坡路后,直接打滚下去就可以避开子弹。李予一遍跑一边把屋子边快要倒塌的残墙扳倒,稍稍地迟滞了后面的追兵。他避开侧面的魏鸢,突然折返到往后。 魏鸢带着人跑到前面去了,忽然发现不见李予,正散开来寻找。而折返的李予正遇上清理道路的管制处的人,他们想不到李予竟然往回跑。李予趁他们没反应过来,闯进旁边的一间屋子。 屋子里满满的都是刚醒的行尸,李予没去招惹它们,直接从窗子跳出去,便到了下坡路。管制处的人追进屋子,就和行尸打到一块了。李予纵身一跃,大裂缝在他下方五六米开外,他看准缺口,用力将村长扔过去。 轻飘飘的鬼魂村长瞬间飞出十米,然后向着裂缝掉落。李予落在地上,趁势打滚起来,轱辘地一直滚到裂缝口边,也掉了下去。 几十米的高度瞬间到底,随着扑通的一声响,李予落进了火山底的热水湖中。六十度的热湖水烫得皮肤“嗞嗞”响,李予叫声妈呀,像鲤鱼一样跃出水面,他看到村长还在空中轻飘飘的荡着,但只看一眼,便又掉回湖水中。 李予咬着牙根向村长游去。滚烫的湖水烫得他脑子晕乎乎的,他划了几下手脚,来到村长下面,刚好村长正落到湖面上。李予一下子抱住村长,再沉入湖中。 湖里的村长突然睁开眼睛,他的眼球都变红了,身体像充气一样膨胀十倍,一下子把李予托出水面。然后村长像条鱼一样,猛地游向岸边去。李予骑在他背上,长出了一口气,看看手脚,都快烫熟了。 管制处的人来得挺快,李予刚上岸,就看到裂缝处吊下五十个管制处的人,护着魏鸢,快要到湖面了。 李予捡起地上的石子箭头,掷向管制处的人,干扰他们不让下来。但管制处的人攀着绳索,端起机枪还击,他只好躲在岸边的大石块后面。李予看向村长。 自从上岸后,村长又恢复原样了,依旧死气沉沉的样子。李予把子弹都引过来,此时没人注意到村长。 那些管制处的人来到水面上后,就停了下来,也不向李予射击了,他们在水面上忙开。李予偷偷地伸出头看,只见管制处的人把充气皮艇都带下来,他们把皮艇放到水里,充满气,一会就能撑动。 眼看他们就要过来,李予深深地吸了口气,他做了个最终的决定。 “大小姐,我向来与你无怨,你为什么一定要杀死我?”李予问,露出头去看三张皮艇,寻找魏鸢的踪影。他一眼就认出立着的倩影。 魏鸢叉着腰,指挥皮艇列成雁阵形。 她听到李予的话,好一会才回答:“军令不可违,我也是逼不得已。” “不知你还记不记得当日,我俩在裂缝之下,热水湖中紧紧相依……”李予还未说完,魏鸢就喝止他。 “你给我住嘴!这事情你胆敢说出去,我一定会废了你。”魏鸢甩着皮鞭,愤怒地抽打湖面。 三张皮艇齐头并进,眨眼间快到岸边了。李予急得差点跳出来,他大喊停下。 “停下!停下!再向前我可管不住嘴巴了。” 魏鸢哈哈地冷笑声:“说吧。反正这里没人,你经管大声地说,看我等会怎么收拾你。” 李予想,不给她一点颜色瞧瞧,看来她是不会明白的。他便说:“那天我和你不着一寸衣服,一起在湖里游泳,你扯住我的头发,对我说‘李予你的身体怎么那么硬啊?’……”他边说边学着魏鸢当时温柔起来的样子说。 魏鸢气得脸色通红。但她不承认,“你撒谎也不找别的。这湖水这么热,人怎么可以在里面游泳?” “湖水热那比得上你的小手热?” “呸!下流货色,给我把他抓出来。”这时皮艇已到岸,魏鸢一声令下,十多个管制处的人跑过石头后边,用枪把李予顶了出去。 李予举起两手,走向魏鸢。正走过去的时候,他偷偷的瞄了村长躺的地方,原本没有人注意到他,不过李予还是不放心地瞄一眼。不想这一看,才发现不知何村长已经消失,难道是魂散了?李予暗暗吃惊。 魏鸢等他走来,先甩李予几十鞭子,痛得李予满地打滚,死去活来喊着“不要不要”的。她终于停下,踩住李予的胸口,皮鞭指他脑袋。 “唐鸥在哪里?”她气呼呼地问。 李予无奈地摇摇头:“我确实不知道。” 魏鸢冷哼一声,踩着李予的脚上用力,李予痛苦地吭了声。她又问:“我明明看见你和他一起下来了,你还不承认?到底说不说?”说着她扬起皮鞭。 李予握住她的鞋子,才喘得过气。“我说,我说。”他赶紧道,免得脾气暴躁的她又玩皮鞭。“唐鸥跑了。你也看到,他和我一起下来,但现在你看周围,除了我还有没有他的影子?” 魏鸢松开李予,转着头四处看看,然后命令管制处的人:“给我搜!挖地三尺都要把他挖出来,不然你们全部都得死。” 管制处的人得到命令,迅速地散开,在湖岸上彻底地搜起来。 魏鸢亲眼看到李予与唐鸥一起,下了火山底的热水湖,因此她下令就算把湖底翻过来,也要把唐鸥找出来。 李予心知和他一下来的是村长的鬼魂,但他不愿道破,任由管制处的人忙碌。说到底他也很好奇,鬼魂村长到底跑去哪儿了? 管制处的人没有找到唐鸥,这是李予预料中的。 “报告大小姐,整个湖岸都搜遍了,没有发现逃犯唐鸥的踪迹。”管制处的人向魏鸢报告。 魏鸢正生着李予的气,听了管制处的人的报告,火上加油似的横起柳眉,立即掏出手枪结果了管制处的人。“砰”的一声枪响吓得余下的管制处的人面如土色。魏鸢凌厉的目光游于她的部下之间,忽然一下落回她脚下的李予身上。 李予吃了一惊,未等魏鸢开口,抢着先说:“岸上这么小,他能藏到哪里?” 魏鸢冷哼一声,俯身抓住李予的衣领,把李予拎起来,高傲的脸甚至不愿与李予面对:“说得很对。岸上那么小,你肯定知道他藏在哪儿?” 李予刚被她鞭打皮开肉绽,遍体鳞伤,内心除了对她恶毒的咒骂,还有就是想将她按到地上鞭她一百遍。他强装开心地笑了笑,“不知道。”李予说。 魏鸢哼了声,瞪起双眼,拿手枪顶住李予的下巴。“这一枪要是打下去,脑袋会开花的哦。” 李予打了个冷颤,女人他见过,但没见过这么狠的。他咽了口唾液,伸出手指,指向热水湖。 如今他唯一能想到的,除了这个热水湖能藏得住人,没别的地方了。但村长不是人,是鬼魂,会飘的鬼魂,李予还有个不可推测的猜想:鬼魂村长有可能趁着别人不注意,飞回到地面上了。 能证实他的猜想,首先要确定村长是否恢复了鬼魂的灵力。李予还想到,如果热水湖下没有村长的鬼魂,说明村长的鬼魂已经在他没注意时湮灭了。 但李予没有发现湖岸上,阴暗的穹顶边缘,有着许多容易被人忽略的半人高的小洞。这些小洞只有魏鸢见过,此时她已经忘了。 “玩我是吧?热水湖的水这么烫,能藏得住人?”魏鸢把李予扔回地上,脚踩他的胸,拉动手枪的保险塞。 “不。我亲眼看到的。”李予睁眼说大话时,真诚得连自己都相信。 魏鸢半信半疑,“你看到唐鸥藏在哪儿?” “我看到他跳进湖里了。”李予把脸绷紧,严肃着表情。 “但我下来的时候,还看见他躺在岸边上,你说他怎么突然跳到湖里去了?”魏鸢用力地踩了李予一下。李予赶紧将她的鞋子托住。 李予喘了口气,虽然魏鸢不重,但管制处出身的,自小家里进行严苛训练出来的她,差点没把李予的肋骨踩断。“我可以对天发誓,绝望半句真话,呸!呸!不对,绝无半句假言,如果有天大雷劈。你要是还是不信,可以派人下去查探看看。”他说,心里虚得发毛。 第158章 热水湖里打闹 在李予看来,管制处依然把皮艇带来了,说不定也带来了潜水服。李予这么说,完全是在赌。他就赌热水湖的热水,没有人能长时间忍受得了六十度的热水,即使穿了潜水服,时间久还是会透热产生高温。 果然,马上有管制处的人小心地询问魏鸢:“大小姐,要不要通知上面送来潜水服?我们都不怕死,就算是一百度的水,我们也绝不会犹豫。” 李予听着管制处的人话,感觉心里冰凉凉的,他小看这些管制处的人了。但是他忘记了自己是怎么逃出去。 眼看管制处的人就要掏对讲机,魏鸢却扬手一摆。“不用了。这湖是内湖,与外面的湖相同,如果唐鸥真的跳下去,我看他现在应该已在外面逍遥了。立刻通知,令空地的直升机火速赶去蓝湖侦察。” 管制处的人得到命令,先去与地面部队联系。 然后魏鸢吩咐管制处的人:“把这人绑起来,我亲自押他上去。你们准备不用跟来,准备好枪,在这里排列成两排。” 管制处的人把李予捆绑好,然后遵从魏鸢的命令,在湖岸上排成了两排。李予心想,她要干什么呢?不去追捕唐鸥,也不让管制处的人上去。 只见魏鸢又下命令:“第一排转过去,举起枪,对准第二排;第二排,举起枪,对准第一排。” 管制处的人们照做了。李予更好奇了,看样子她不会是想让管制处的人互射吧?他这样的想。 但魏鸢竟然真的这样下命:“听我的口令,一、二、三,开枪!” 这些管制处的人犹豫了下,魏鸢愤怒地把命令重复一遍,“开枪!你们还是不是军人?军人的信仰是什么?” 管制处的人齐齐地回答,“完全服从命令。”然后岸边乱枪齐响,“砰!”两排的枪几乎同时响起,管制处的人惨叫一声,纷纷地倒下了。有的还未端起,依然在地上挣扎着,魏鸢拿着手枪过去,把他们都一个个结果。 李予心里无比震惊,二三十条人命,在魏鸢的眼里,简直就是蝼蚁。看着地上染红的石子,李予突然觉得,魏鸢比恶魔还要可怕。他一直以为,她虽然狠,但至少不会杀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可他错了。她不但杀人,还是杀死自己的部下。 “你……你……你……”李予一连说了三个你,都无法说出一词。 魏鸢回转身,看着李予冷笑。“你一定是觉得我很可怕。但我告诉,他们才可怕。这些人一旦出了,就会把你和我掉在热湖水里的事情说出去,到时候,怕是你躲到城市外唐鸥也不会放过你。” “不!”李予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知道,她怕的不是唐鸥追杀他,而是她的名誉。这种事情,一旦张扬出去,她和唐欧的婚事就玩完了。“你害怕的该是我才对。” 魏鸢哼了声,“没错。”她用枪指着李予。“我应该杀了你。不过,这事情还未完,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而杀他们吗?” 李予摇摇头,他觉得这种女人是不会对他上心的。天底下,他心里装的只有王莉美一人。虽然魏鸢的外貌也是俏丽,但此时在李予看来,只是人面兽心。 魏鸢把枪收起来,看着李予淡淡一笑。“让我告诉你好了,不杀你是因为王莉美她。她是唐鸥的妹妹,而我是唐欧的未婚妻,也就是说王莉美是我妹妹。” “我知道了。”李予麻木地回答。 “其实,王莉美也来求过我,让我一定要在管制处的其他人之前找到你,把你带回去。她说,‘废了两腿也行,只要带回去就行。’”魏鸢掏出皮鞭子。“废了你怕王莉美心痛,不过教训你还是有必要的。”说着她一鞭子挥过来。 此时李予站在湖边,他听到魏鸢的话,马上纵身跳进湖里。在魏鸢的惊呼声中,李予感受湖水的滚烫,迎面给他灼肤之痛。他被绑住手脚,游不动,只能心里暗叫:村长啊,你要是在湖里的话就快点现身吧,不然真的被煮熟了。 但是村长没出现。李予往下沉着,猛力扭动身体也无法上浮,却在这时候,一条鞭子绕下来,缠住李予的脖子。李予被勒得脑袋发胀,他用手攀住鞭子,随着鞭子一同升了上去。魏鸢拿住鞭子的上头使劲一拉,李予被拖上岸了。 “宁死不屈?有骨气,我喜欢。”她松开李予的脖子,但随手就甩了他一鞭。 李予惨叫一声,魏鸢本想收手,但听到他的惨叫,又打多一鞭。李予被烫过的皮肤红肿,感官都提高许多,鞭打之下自然痛得不能忍。魏鸢却越打越兴奋,啪啪地前后一连打了李予十八鞭。 最后李予看到她兴奋的表情,感觉不对,于是强行忍住,牙根都快咬出来了。 魏鸢停下鞭打,扫兴地问:“怎么不叫了?本小姐正打得高兴,真是扫兴。” 李予紧紧地咬住牙,从牙缝里挤出几字:“你不是想……知道……唐鸥在那里吗?” “他已经逃走了。”魏鸢“嗤”了一声。“多亏了你的帮助,还害死了我的几十兄弟,我看鞭打得还是少了点。”说着她又要举鞭子。 “他逃不远,我知道他藏在那里。”李予神秘地笑了笑。 魏鸢冷冷地看着他:“你不是又想说,唐鸥藏在藤蔓丛里吧?我已经知道那是你的住处,你别想再用这样的手段骗到我。” “是吗?真是这样吗?他和我一起逃,我被你们抓起来时,他还来救我。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他住的地方离我住的地方还远吗?”李予的鞭伤一阵阵抽痛,他没说一句都得歇一口气。 忽然魏鸢感兴趣起来,挥着鞭子打在离李予半寸的地方。“接着说下去。”她命令似的说。 李予看着鞭子都心惊,他把魏鸢恨到了牙齿上,闷闷地说:“我可以告诉,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不能再用鞭子打我!”李予愤怒地大喊,似乎声音可以鞭打魏鸢。 魏鸢愣了愣。“好,我答应你。” 李予笑了笑,“你发誓!”他说。 “好,我发誓。要是我再打李予,这世让我娶不到男人。”魏鸢狡黠地笑了笑。“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李予点点头。“你过来这里,我小声告诉你。” 魏鸢走了两步,忽然停住问:“为什么你不可大声说?这里并没有人。” 李予假装没事似的,“你想走漏风声吗?那我大声说出来吧。”但他还未开口,魏鸢就急了。 “等等!我过去吧,你小声告诉我。”魏鸢整理了一下衣服,向李予走过去。 她走到李予跟前,蹲了下去,伸出根手指压住李予的嘴巴,“不可以咬我,不然你会死得很难看。”然后她挪开手指,把耳朵贴近李予的嘴巴。 李予压住心中的怒火,贴着她的耳朵,悄悄说:“现在我就让你死得很难看。”他突然扭动身体,用腿狠狠地扫向魏鸢的小腿。魏鸢跌坐到地面上,不想近湖边的石子特别滑,她控制不住身体,一路地滑向了湖去。 慌忙中她疾手抓住了李予的脚。李予怒火喷发,一脚狠狠地踹在她肩膀上,魏鸢吃了一脚,痛得松开手,于是她滑进了湖里。 “啊……”魏鸢惨叫声,被湖水没过脑袋。但她又冒了出来,拼命地游向岸边。李予看准时机,对准魏鸢的脑袋又是一脚。 魏鸢闷哼一声,沉回到湖里,再没浮上。李予盯着波纹圈圈的湖面,没敢过去,怕魏鸢会趁他伸出脑袋时,拉住他把他也拉进湖里。李予在地上捡起个石箭头,去割手腕的绳索。 没过一会,忽然水面上传来翻滚的水声,李予转头一看,魏鸢已经爬上了皮艇上。此时他还未割断绳索,但也只能临急地跑去,将死掉的管制处的人的枪捡起,从背后拿着。然而李予还未转过身,魏鸢已经一枪打在他的脚下。 “给我别动,否则下一枪就是你的脑袋了。”魏鸢在皮艇上喊。“把枪丢了,把手举起来。” 李予只好照做。但手被绑在背后,举不起来。 魏鸢好像用皮艇上的对讲机呼叫了地上的管制处的人,然后她下了皮艇,走了过来,一直走到李予背后,用枪顶住他的后背。 “你这个忘恩负义,恩将仇报之徒,亏我还几次三番地救你。如果不是我把你从湖里救出来,你能活到现在?你被管制处抓到牢里,如果不是我偷偷地把背包拿给你,你能逃得出来?刚才我又一次把你从湖里救出来,真是瞎了眼了我。” 李予听了,却心中一荡,心想原来送背包的人是她,不禁心里愧疚,把身上的鞭痛都忘记了。 “是我对不起你。你到底想怎样?”李予正想和魏鸢和解,打算好好谈谈,不想鞭子声一响,背上又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鞭,痛得他心猛抽。 魏鸢得意地狂笑:“哈哈。一句道歉就想摆平?刚才你可是想要杀死我。” 李予咬了咬牙,“你打了这一鞭,算不算平了?”他转过身来,面对着魏鸢,他看到她皮肤被烫得通红的,心又软了。 “‘你打了这一鞭,算不算平了?’”她学着李予恨恨的样子说,但加多了忸怩的丑态,然后独自哈哈地大笑。 第159章 礼貌的女士 管制处的人下来得很快。李予与魏鸢相持才片刻,地面上又从裂缝口吊下来了三十个管制处的人。他们同样充气皮艇,划到岸边来。魏鸢命令管制处的人将李予架到皮艇上。李予双手被束缚住,无法反抗,被管制处的人押到皮艇。 随后魏鸢也上了皮艇,管制处的人撑起皮艇渡回到裂缝口下面,李予被挂在绳索上,然后吊了上去。 绳索缓慢地上升,拉的时候把李予打转,李予无聊地随着身体环视洞的四周。忽然他看到湖岸的石头后露出个脑袋,仔细一看,原来是村长躲藏在那儿。 李予还以为鬼魂村长魂飞魄散了,没想到却是藏起来,于是他放心了。他对着石头后的鬼魂眨眨眼睛,不知道村长看到没,接着就被拉上地面。 两个管制处的人在地上接应,押着李予到裂缝口的屋子去了。李予走时回过头看,绳索又放下去,然而不见村长跟着飘上来。李予在屋子里待了一会,屋子是被清理过,地上还有蓝焰行尸粉成冰晶的碎渣,却也渐渐地消融。 从屋子的窗口望向外面,只见还剩下二十多个管制处的人把守,由于地方较大,他们分得很散。李予抬头看向天空,太阳已经不见了,红色的晚霞涂抹似的出现天际。 此去更远的天际,三架指甲大小的直升机盘旋于空中,他们奉了魏鸢的命令搜查蓝湖边的唐鸥。 突然裂缝口响起欢呼,李予朝那里看去,原来魏鸢在管制处的人的护卫下上了陆地。她在裂缝口边向管制处的人吩咐善后的工作,然后往屋子走来。 李予赶紧缩回脑袋,坐在地上,忽而觉得不妥,他干脆躺倒,又换了个姿势,背向门口的位置。他听到了门外脚步的声音,于是安静下来,假装睡着了。 魏鸢走了进来,快速走向他背后,她一脚狠狠地踢在李予的屁股上。“给我起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装睡拖延时间。你以为天黑就能安全逃走,告诉你,你的诡计还未有我魏鸢看不破的。” 李予滚了圈,爬起来,摸着被踢痛的屁股。“什么也瞒不过你。好了,我认栽,跟你回管制处吧。” 他往着门口走,魏鸢抢进一步拉住他。“站住,要走也是我下令,这里还轮不到逃犯发话。” 李予无奈地看着她:“你想怎样?” 魏鸢的脸上有些怒意,“把唐鸥的藏处告诉我,你说你知道他藏在那里。” “大小姐,”李予从她的手里挣脱出臂膀。“我现在告诉你,我说的一切都是骗你的,还不行吗?” 但魏鸢偏不信,她的脑子此刻像是被鬼魂村长的身影迷惑住,“好啊李予,你敢骗我,来人把他拉出去枪毙了。” 两个管制处的人听令走了进来。李予不信她回杀了自己,如果不是魏鸢告诉他送包裹的事情,此刻李予还真以为自己回被枪毙。但魏鸢既然把他救出监狱,他自信她只是恐吓他而已。果然,管制处的人把李予押送到门口的时候,她就叫停。 “给我回来,你们先出去。”她命令管制处的人,于是管制处的人遵令退下。 李予笑了。“怎么了,大小姐不是要枪毙我吗?” 魏鸢脸上的怒容愈加厉害,“你叫我枪毙我就枪毙,那岂不是听你的啦?宋李予,你给我听着,本小姐今天心情不太好,所以枪毙你之前,先来和你玩玩。”她掏出了皮鞭子。 李予看到皮鞭子,心里就害怕起来。“好了。大小姐,我全都告诉你。据我所知,唐鸥他就在这个村子里藏在。”他吃过皮鞭子的亏,皮开肉绽的痛感犹在,记忆深刻啊。 “你不是废话吗?这些你都告诉我了,还用你说第二遍?我看不鞭几下你,就会跟我耍嘴皮是不是?” 李予身体一抽,虽然魏鸢还未鞭到他,但已经似乎感觉到痛苦。“等等,我在撒谎,其实唐鸥现在根本不在村子里。” 刚说完皮鞭子就甩到他身上,李予痛得惨叫一声,扭着身体倒在地上,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哼!男人就没一句实话。”魏鸢气呼呼地拉着鞭子,她准备挥下第二鞭。 “我说得都是实话,你爱信不信。”李予痛得龇牙咧嘴。 啪的又是一鞭落到他身上,李予忍不住震怒地朝魏鸢狂叫,像头受伤的野兽。但魏鸢却开心的笑了,玩弄手上的鞭子,眉眼里竟然似含着桃花。 “不是我不信你啊。你一会说他在村子,一会又说他不在,我该信你那一句?”魏鸢说,俯下身子,柔软的手轻起地放到李予脸上,爱怜地抚摸着。 李予刚直的身子顶向上,用脑袋推开魏鸢的手。要不是他的手还被绑着,这时候他一定会夺过她的鞭子,反抽她上千遍。 “别碰我!”李予怒叫。“我不说了。说了你也听不进去,就会怀疑,动不动就拿鞭子抽我。” “哟,呵呵。还闹小脾气,以为自己很可爱是吧?”魏鸢掩着嘴呵呵地笑。 李予从地下坐起。“我不可爱,但是你是真贱。” 他才说出口,魏鸢的笑容顿失,黛眼化作青铜铃,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宋李予,你说什么?敢再说一次?” 李予看她,瞧不起地转开脑袋。他蔑视的眼神伤到她的心,魏鸢站在旁边,双手紧紧地拉住绳子,气得浑身轻颤,李予却偷偷的乐着。 他悠然地说:“我知道你从小就受人尊重,但他们都是你管制处里的人。我呢,是个粗鲁的村夫,这个不懂礼貌,伤到大小姐的话,实在是不好意思。” 魏鸢收起脾气,突然控制住情绪,露出她惯有的高傲表情。“够了。”她轻描淡写地说,“唐鸥在哪里?”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真的没骗你。我都以真诚待你,没想到你以冷鞭待我,我这辈子遇到你真是倒上十八辈祖上的霉。”李予长长叹了口气。 魏鸢不为所动,她走到窗子边看了一会,然后又走回来。“喂,我刚才只听到你说唐鸥在村子,但又说不在村子,就是没听说他在哪里?” 李予醒悟似的,立即回答:“是我的的。刚才被你鞭几下,你看我都忘记告诉你了。”他咧嘴露出个傻乎乎的笑容。 李予露出傻乎乎笑容,他只是想迷惑魏鸢,显然她并没有那么容易上钩。魏鸢好奇的盯着他这表情看,一会儿忽然哈哈大笑。 “宋李予,你骗谁呢?当真以为我那么好骗,其实我早就识破你的诡计。一会说唐鸥在村子里,一会又说他不在,实际你想拖延时间让他来救你是不是?”魏鸢为自己的聪明得意,不自觉地点头。 其实李予只是想和村长见个面,聊一下对付魏鸢的计划。但魏鸢能猜到这样,确实让他震惊。 此刻,李予脸上的表情正好相反,他镇定得似乎料定魏鸢如此想,便在脸上强行写满一个嘲笑的“蠢”字。 “对啊,你已经全知道了?我还以为计划很周密。”李予冷笑,他在想魏鸢到底知不知道,天黑之后会发生什么? “你别嘲笑我,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你不是想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不怕告诉你,等会你将被绑在藤蔓里面,作为诱饵。唐鸥看到你被绑住,必定前来救你,但是我早已布置好伏兵,只要他一出现,马上就抓起来。”魏鸢在盘算着的时候,她的眼珠似乎冒出种将军特有的雄韬大略。 李予哈哈大笑。“我刚才为什么说唐鸥在村子,然后又不在村子?因为我想到了,他原本是藏在村子的,现在他从热水湖逃出去,逃到蓝湖去,自然就不在村子了。” “我早就想到了。”魏鸢自以为是的点头。 李予却长长地舒了口气。心想,这几鞭子没白挨,兜兜转转地终于把魏鸢引上勾。他就是要让她以为自己很聪明,把李予的计划看破。实际上,她正往着李予的圈套里钻,但李予还不够放心。 他忽然咬住魏鸢的裤腿:“你不要把我当作诱饵,唐鸥知道我出卖他,一定会杀了我的。” 魏鸢温柔地俯下身子,把李予从地上扶起。“不用担心,不是还有我吗?我会在他杀了你之前,先一枪结果你。” 李予僵住脸上的哭相,心道女人可真狠。但魏鸢哈哈地笑了。他从魏鸢的眼里看出,她是在和他开玩笑。李予把身子转过来,把手递给魏鸢。 “解开,解开。”他心急地说。 “你要干什么?”魏鸢按住他的肩膀,不解地问。 李予呼了口冷气。“人有三急,唉,长话短说就是撒尿。你绑住我,让我尿裤子吗?” 魏鸢“嗤”了声。“你不早说谁知道?”她把李予手上的绳子解开,叫管制处的人过来看住李予,然后走出屋子。 李予跑到窗口处向外看,外面竟然被管制处的人围得严严实实的,好像把他看成是管制处首脑,这种荣誉,现在对李予来说真要他的命。他没有看到村长,心里嘀咕这鬼魂跑去哪儿了?他假装解开裤子,两个管制处的人背过身去。李予回头看看,魏鸢在门口不耐烦地走来走去。 第160章 天黑 他便得意地吹起口哨,还吹得很大声。 魏鸢在门口喊他:“你好了没有?吹吹吹,不吹会死啊?” 李予悠然地扭着屁股,“男人嘛,不吹怎么尿得出?哎,你不信可以来看看,你看我不吹就尿不出来了。” 魏鸢害羞似的,怒喝:“够了。你尽管吹完,吹多久等会就让你躺着吃鞭子多久。” 李予冷吸口气,闭上了嘴巴。但他还在扭着屁股,眼睛盯着窗口外,看看有没有鬼魂村长的影子。然而远处只有管制处的人时不时打死行尸的影子。眼看天就要黑下来,李予连村长逃出裂缝口没有都不知道。他开始有点害怕,万一鬼魂村长的灵力还未恢复,想必他还在裂缝口下努力着,这就可怕了。 魏鸢等不及,又问李予:“好了没有?多大的人了,尿得比小孩还要久。” 李予不耐烦地转头回她一句:“上火了不行吗?” 正当他转回脑袋时,突然有些漆黑黑的粉屑落在他手臂上,李予两眉一皱,顺着看向屋顶,就看到一个脸盘大的脑袋挂在屋顶上。 “我去!”李予吓了一大跳。仔细一看,发现竟然是鬼魂村长。 鬼魂村长对着李予笑了笑,竖起根手指在嘴巴,示意李予别说出来。李予回过头去一看,两个管制处的人正疑惑地看着他。 “你们看什么看?你们不都有个这个,看自己的不够吗,脑子有问题?”李予对着管制处的人吹起口哨。 忽然他的前面响起滴滴直流的水声,李予觉得奇怪,他并没尿,转头过来才发现鬼魂村长已附在他前面的墙上,嘴角流出热腾腾的湖水。两管制处的人只看到李予的背影,听到水声后,放心地又背过身去。 李予停止口哨,用嘴巴做出形状问村长:你怎么才来,我等了你好久。 鬼魂村长指着湖水打湿的墙,然后用手一切,在手上圈个洞洞,另一手装作人形,从圈洞里钻出去。同时他也用嘴型解释:我打洞救你出去。 李予急忙摆摆手:不要。 他靠近墙,用手摸了摸墙,湖水虽然打湿了墙,但明显还坚固得很。就算鬼魂村长变成穿山甲,在湿墙上打洞,恐怕也要两三天时间。他继续摆摆手,用拇指竖起对着村长转个弯,然后指指藤蔓的方向。然后另一只手五指张牙舞爪的从后面把他的大拇指抓住。 李予用嘴型解释:去找。他把张牙舞爪的手给村长看。 忽而他觉得旁边好像多了个脑袋,转脸一看,是魏鸢的脸。李予惊的大喊:“妈呀,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魏鸢看了看前面,又盯着李予看:“你在干什么?玩尿啊?” 李予转头看前面,鬼魂村长来无影去无踪地消失了,于是松了口气。“恶不恶心你?这样的话也能说出口。我不是上火了,才逼得使劲尿,动作是大了点。” 魏鸢往下盯住李予裤子。李予赶紧捂紧裤裆,慌张地问她:“看什么啊?你还喜欢这一口吗?” “你别恶心到我。”魏鸢捂着鼻子。“我看你裤子都没拉开,怎么会尿得出来?” 李予不屑地瞥了她一眼。“你管我?非要让你看到我下面,才死心吗?”他假装动手解裤子,魏鸢嗤了声,转过脸去。 魏鸢故意转开脑袋,她不是那种人。其实李予也只是吓唬她,他并没有真的解开裤腰带,更不可能把重要的男人标志露出来。他看到魏鸢脸色一团的粉红。 但她却瞪着眼睛斜视他。“你给我记住,刚才你有多得意吹口哨,我就让你有多后悔。”魏鸢愤恨地说。 李予急了,指着前面墙上湿漉漉的一片,“那你解释给我听听,这是什么?你不会说那是你尿的吧?”他伸头过去盯着魏鸢的眼睛看。 魏鸢一把推开他的脑袋。“拿开你的狗头,别让我知道你欺骗我,否则你将死得很惨。”她把鞭子缠在手上,气呼呼地说。 此时,天已经黑了。李予没必要再和她纠缠,他苦笑了下,点脑袋表示明白。 魏鸢吩咐将李予押走。藤蔓那边的埋伏圈已经布置好,她以为只要把李予作为诱饵放出去,丁茂一定会上钩。遂下令带着李予前往藤蔓丛去。李予心里暗暗吃着惊,他还没得到村长的回复,不知道村长那边安排好了没有? 太阳完全下山后,村子里不见一寸光线,所有的管制处的人都得自带手电照明。而醒过来的行尸纷纷出动,越近夜晚越猖狂。这里如果只是死去的村民,还未有这么多行尸,但早前从城市中心迁过来的行尸,相比村民还要多上十倍。正是这个原因,村民才无法抵挡住它们的袭击。 有几次差点让行尸突破防守线,魏鸢下令手拢阵型,然后从空地那边把剩余的管制处的人都调过来。一路上人手不断减少,等他们到了通向藤蔓丛的小路时,一百多人已死了七八成。 魏鸢气愤得又要鞭打李予,幸好手下管制处的人及时劝住。 到小路上完全看不着半具行尸,好像村子的外围设有天然屏障。魏鸢的手下觉得不对劲,向她汇报。 “大小姐,情况有点不对,这里见不着半具行尸,请大小姐小心为上。” 魏鸢不以为然地“嗤”了声。“行尸有什么可怕的,我看是被你们打绝了,才没有冒头。我说你们瞎担心什么啊?给我把这家伙看好了,别又让他跑掉。”她指着李予。管制处的人不敢多言,回答是然后退下。 他们从小路经过乱尸坑。 手电光照下,只见长五百米,宽一百米的大坑里,满满叠叠地,挤满双眼冒蓝焰的行尸。李予前次来时,没火没光,所有没有发现尸坑的规模如此之大,现在一看吓得两腿都发软。他看魏鸢的脸色,这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此时也是满脸恐惧的,犹豫地想着什么。 尸坑里不时有行尸爬上三米高的坑,管制处的人都将它们击碎。 有管制处的人问魏鸢:“大小姐,我们要不要绕过去?” 魏鸢果断地摇摇,掏出手枪来,“路太远了,来不及绕路。天黑多一分,我们就加多一分危险。来人,给我搭架吊桥,我们直接冲过去。”她亲自带头向前,管制处的人赶紧用枪护住她。 几个管制处的人去取来钢索,立即在尸坑边上忙开。 李予见魏鸢来真,心里慌慌的,急忙拉住她问:“你是不是疯了,这是尸坑,你以为是小河吗?从上面过去和跳进里面有什么分别?” 魏鸢呵呵地冷笑着,挣脱开李予的手。“别急,我会让你第一个过去,你尽管放心好了,你死掉后,我们一定会替你报仇。” “魏鸢,你有认真听我说话吗?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想去送死你就去好了,可别拉上我啊。”李予哭丧着脸,苦苦哀求魏鸢。 管制处的人搭桥也是一流的快,他们先用鱼枪,列了几排,然后把钢绳射到对面。这些钢绳都是每隔十厘米,就用横的钢丝绑住,一格一格的,像铁丝网一样,刚好承载着脚掌。钢绳射过去时就是把桥架好了。 魏鸢掏出手枪,指着李予威胁他:“你先走!” “那你把我打死好了。”李予闭上眼睛,他相信魏鸢不会这样做。 但他的胸膛却遭到一脚踢来,李予闷吭一声,已经飞了起来,他急忙睁开眼睛,发现自己飞出了尸坑边,正往吊桥落下去。 妈呀!李予心里惊叫,眨眼间他已经落到钢索上。下面行尸发出“呃……呃……”的响声,涌向他的位置,一个个都拼命往上抓,层层叠叠的踩上来。李予赶紧爬起来,转回身想返回尸坑边。 他往边上一看,魏鸢正拿着刀守在钢索边。她笑了笑,对李予眨眨眼睛说:“我劝你还是别回来。你往回走一步,我就砍断一条,你考虑下有几步可以往回走?” 李予根本没时间考虑,行尸爬得很快,一转身的功夫已差不多摸到他脚底。李予试着往回走一步,魏鸢竟然真的砍断其中一条钢索。 “你真是心肠恶毒。”李予骂了魏鸢一句,转身飞快地往对面跑。一路上他都是闭着眼睛,实在不敢看下面,一看他的两腿就会发软。 十几秒后,他已经冲过一百米宽的尸坑,李予用手支着上身喘气。他暗想,早知道就让她派直升机过来,直接飞过这里,省得吓出毛病,妈呀,差点没被吓死。 魏鸢在对面的尸坑边指挥管制处的人过坑,李予突然心里高兴起来。她竟然叫他先过尸坑,这时候没有管制处的人守住他,李予才意识到她疏忽了。 他一时兴致起,就在尸坑边大骂起魏鸢:“臭婆娘,你大爷我现在没人管了。多亏你叫我先过,现在后悔了吧。去你妹的,大爷我现在就进藤蔓里逍遥快活,你和你的人慢慢过来吧。” 魏鸢在对面气得开枪乱射,但距离有点远,她打不中李予。“李予,你别得意,等我过去,就把你的皮扒了,把你做成人肉干。” “人肉干可不好吃,你口味怎么这么重?”李予悠悠地说着,走向藤蔓丛去。 不想藤蔓丛里突然发出响动,李予怔了下,趴下身子,试探地问里面:“村长吗?”然而立即有个绿色的身影从藤蔓丛里钻出来。李予抬头一看,一杆黑洞洞的枪口指正他眉心。 第161章 迷途 抓住李予的不是别人,正是魏鸢的手下管制处的人。面对黑洞洞的枪口,李予只能心有不甘地举起两手。他忘记了,魏鸢曾再次设下一百的伏兵。 最终他还是输掉自己的尊严。 魏鸢安全地渡过尸坑,李予被管制处的人带到她跟前。魏鸢对着李予拉了拉皮鞭,李予主动地跪在地上。 “你打我吧!是我嘴多骂了不该骂的话,我倒霉八辈子,也不该说那些。”李予低着脑袋,准备挨鞭子。 魏鸢忽然哈哈一笑,伸出一只脚,敲了敲她面前的地面,“给我爬过来,本姑娘考虑下打你多少合适。”她甩着鞭子打在李予两边的地上。 李予心惊得一跳一跳地,俯下身,慢慢地爬向魏鸢的脚边。正爬着的时候,一声“吱吱”的老鼠欢快似的尖叫,忽然从藤蔓里传出来,紧接着无数的枪声乱响,更有管制处的人大声的惨叫。 藤蔓边的人面面相觑,只有李予心里叫好,他等的机会终于来了。魏鸢叫了两个管制处的人,正叫他们进去看看情况,忽然她的对讲机发出声音。 “大……大小姐,我们……被袭击……袭击了。”管制处的人惊恐地汇报。魏鸢赶紧问谁袭击?却听见对讲里传出惨叫,一秒后就关掉了。 魏鸢命令两个管制处的人:“快进去看看情况。”然后她让人把李予押走,原路返回。 此时李予也不待她反应,他的手脚没有被绑住,趁魏鸢于管制处的人说对讲机时,猛地蹿起来,将看守他的管制处的人顶下尸坑,借着反弹力,他掉入藤蔓丛里。李予飞快地爬起来,后面的管制处的人已经追入来,李予没有匕首开路,只能尽量捡些空隙逃。 忽然他的脚被藤蔓缠住了,李予扑倒在地上,后面追过来的管制处的人发现了他,一起扑上前来压住他。 正当李予被压得喘气不及时,突然管制处的人惊叫“唐鸥”,然后纷纷从他身上跃开,往前面开枪。李予赶紧往前看,原来是村长路过,管制处的人误以为是唐鸥。 几个管制处的人一边向魏鸢汇报一边留下两人看守李予,其他的都去村长了。他们不知道村长是鬼魂,藤蔓再缠绕,也缠不住鬼魂。几个管制处的人渐追渐远。李予赶紧趁机解开脚下绳索,看守他的两个管制处的人端着枪指着他,让李予别动。 李予直接藐视两管制处的人,“吱吱”的怪叫越来越近,他吹个口哨,就见旁边的藤蔓被软钢似的触手划开。两管制处的人惊恐地转移枪口,向划开的藤蔓丛里射击,砰砰的一连串子弹,倒也见着黑色液体横飞。 趁着这机会,李予溜走了。他钻入更深的藤蔓丛里,往小庙跑去。他身后,听到魏鸢赶了过来,喊着叫管制处的人追杀逃走的他。 今天同样是没有月光,漆黑的藤丛四野,惊扰人的枪声响个不停。更有人的惨叫与行尸“呃……呃……”的诡异声音。在没有人的陌路小庙里,笛子发出悲凉的低鸣。声音传到广阔的天空上,萦绕于藤丛中每人的心头。 李予擦了把汗水,摸着黑拼命地钻过一束又一束,缠得打结的藤蔓丛。他后面魏鸢紧追不舍,手电光不时跳到他的位置上,李予把身子伏得很低。 管制处的人的呵叫一会远,一会又离得很近,幸好他们没有把巡捕狗带出来,否则早已找到他了。李予没有朝直路,他弯了一圈,尽管走得有点远,但管制处的人绝对没有想到他要往哪儿去。魏鸢在藤蔓丛里伏下的一百人,还真是差点让李予倒大霉。 李予没想到藤蔓丛里还有人打暗枪的。他正走着,突然旁边砰的一声枪惊响,子弹就擦着他的头发飞过。李予惊吓得一跳,飞身扑向旁边的藤蔓丛里,结果他抓到一个走失的管制处的人。这家伙已经被吓得身体抖个不停,也正是如此才失手。 险要地避过一劫,李予抢到一支枪,他一**把管制处的人打晕,抱着枪继续往庙赶去。魏鸢也听到枪响,紧追过来,李予开枪朝他们还击。但这样反倒更容易暴露他的位置。 这时候李予已经跑到尸坑的边沿,他昨夜来过这儿一次,那时候天更黑,路是无法看清,跑着跑着他就掉入尸坑里了。这次他是有预谋的,尽管也是看不清路面,凭着感觉李予已经摸到尸坑边沿了。 他开枪将他们引来,然后把枪扔进尸坑里,转身沿着尸坑边沿走。笛声给他指引了方向,而尸坑里的冒着蓝焰的眼睛,让李予不至于走偏。他又冒了一次极大风险。 只要李予踏错一步,或者走歪一点,都有可能掉进尸坑里去,成为蓝焰的晚宴。他正走着的时候,村长从旁边冒出来了,见着李予高兴得大笑。 “我猜你就会往这条路走。”鬼魂村长得意地说。 “是你设计好的吧,把章鱼怪带进藤蔓丛,然后让女妖吹笛为我指路。”李予将想法说出来。 鬼魂村长佩服地说:“没事可以瞒得过你,全猜对了。天这么黑,又没火照明,不用笛声只怕会摸进尸坑里。” “对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李予有点好奇,虽然鬼魂村长知道他走这条路,但不可能一直在这里等他。 “小伙子,这得全靠我的耳朵了。万支枪响中分辨出那支是你打得,说得容易,刚才遇到你差点就被管制处的人打死。”村长说起李予跌倒时的碰面,心仍有余悸。 李予笑了笑,他知道村长说慌。“我打枪那么有标志吗?这样你也认得出来?” 村长也哈哈一笑。“开个玩笑嘛。实话说,我一直盯在那女官军后面,看到她走这里来,我就猜到你已在路上。” “我还真以为你能辨枪声认人。不过我倒是打了几枪,就是为了把她引到这边的尸坑上。她要是一不小心栽进尸坑里,那就等着看好戏吧。”李予幸灾乐祸地笑。 村长却一拍大腿,“糟了,”然后掉头往回跑去。“我得回去看看。” 李予不解地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他是绝不可能回去的,魏鸢这女魔头鞭子一挥,他就觉得身上掉了三层又三层的皮。他叹口气,心想,村长要是被抓,这回被女妖缠住就没法脱身了。但他也只有硬着头皮往庙里闯。 好不容易才摆脱魏鸢这个玩鞭的女魔头,李予是绝不回去的。村长走后,他继续往小庙赶去,忽然他听到背后有声音,急忙地回头看。村长折去而返,向着李予追回来。 “怎么啦?害怕了吗?”李予笑着问他。 村长想起什么事似的,拉着李予问:“那枪呢?你抢的抢。” 李予愣了愣,才想起来,便说:“扔到尸坑里去了。我这儿用不着枪,留着也没用。” “在哪儿扔的?我去找找。” “刚出藤蔓丛就随手扔掉了,在哪个位置我记不大清。”李予搔搔脑袋,那时候黑灯瞎火,扔到多远也没看清。 村长没问到结果,脸上不悦地转身,慌慌张张地往魏鸢的方向跑回去。李予脚下不停,沿着尸坑边一直跑到底,当时记得村长带着他左拐右拐的,现在他倒弄糊涂了。他跑了很久,依然没有接近小庙。 他觉得笛声离他越来越了,四处没有光,他不知道自己跑到哪里了。但他的左边依然是尸坑,右边依然是藤蔓,李予停下来,支着膝盖喘气。 后面早已不见枪声,管制处的人好像没有追来。李予觉得自己跑了不下五百米,这距离,就算是从尸坑的尽头跑到另一端,也不止这么长吧。他发现有古怪,转头往左边看去,尸坑里不见冒蓝焰的眼睛。 行尸都躲起来了?李予暗暗吃了一惊,他知道事情绝对没那么简单。但他不可能跳下去探个究竟。他从地上摸到个石头,便往尸坑里扔下。 “咚”的落水声,石子竟然砸到水面,李予惊疑不定。他不记得这里有湖,要是说泥沼,还要过了这片藤蔓丛才到。李予暗想,应该没有跑过这片藤蔓丛吧?他一直都跟着笛声跑,笛声依旧在前面。只是他觉得越来越远了。 停了一会,李予喘顺气后,站起来,慢慢地往前面走。他想要确定一下,到底是在往前跑还是往后退的?虽然感觉是在往前。 月亮一直都没有升起来,李予身上也没带着点火,旁边的行尸也消失掉了,尸坑变成水面,实在太奇怪了。慢慢想着,他就觉得心一阵发慌。 不知不觉间,李予又走了几十米路,笛声愈发远离。难道这是走回头路?李予莫名奇妙,笛声明明就在前面,怎么也靠近,它就越远离?这是怎么回事?李予想不通,他干脆不走了。他坐在藤蔓上发了一阵呆。 忽然背后冒出响声,村长又跑了回来。不过李予没看到他,只听到他的声音。 “你怎么还在这里?”村长吃惊地李予。 李予也吃了一惊,不知为何村长也出现在这里。如果说这条路是对的,那他跑了不下五百米是怎么回事?如果这条路不对,他为何会在这里遇着村长?李予脑袋一阵迷糊。 第162章 另一只羊 “你怎么跑回来了?管制处那边什么情况?”他知道村长跑得比他快,因为村长是鬼魂。 村长依旧吃惊。“什么管制处?我没看到。” “你刚才不是回去找那管制处的人了吗?”李予真的糊涂了。 村长叹口气。“是啊,我跑回去,可是一直跑,怎么也找不到女将军,她不会真的掉进尸坑里,被行尸杀了吧?” “你跑了多久?”李予问。 “很久。差不多四分钟时间,刚才还看到灯光和枪声,转眼间全没了。”村长不明白,气呼呼地说。 李予觉得事情蹊跷,稍加分析,对村长说:“你来回一趟,都要八分钟。照我的速度,绝对跑超五百米。我看过尸坑的长度,长不出五百米,按理说我应该跑出尸坑才对,到底怎么回事?” 村长莫名其妙地说了句:“这里是尸坑吗?” 其实李予也怀疑,刚才他往下面扔颗石子,结果听到水声。“我也很好奇,所以捡了颗石子扔下去,我听到了水声。” “李予先生,这里不是尸坑了。你已经跑过去了,这里是村里的洗澡池。”村长哈哈地笑了。 李予瞬间蒙蔽。“怎么可能?我一直都跟着笛声跑,怎么可能跑到这里来?” 村长一拍额头:“哎,你怎么能跟着声音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都告诉过你,这村子在回声谷里,所有的声音都回跑到村后的回声墙来。你要是在村口说句话,这里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听了村长的解释,李予才恍然大悟,不禁也笑了。“难怪我怎么觉得越跑就越离着笛声越远,原来都是回声啊。” “幸好我寻过来找你,不然你怕是要绕回泥沼去都有可能。”村长长长地松了口气。 李予还有一事不明。“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这里又没火没灯。” “所以说你要走出村子,还得靠我。在村子里声音不可靠,眼睛又看不见,怎么找得到路?特别是找人。” 李予赶紧点头,“对啊,我特别不解。” “哎呀,小伙子,你还年轻。有些事情单靠耳朵和眼睛是不行的。我生前在村子里走的夜路多,就算闭着眼睛也摸得着路,何况我现在是鬼魂了。我现在是靠鼻子闻到你在哪里,都说瞎子的耳朵最灵,……” 李予打断村长的话。“鬼魂的鼻子最精。” “精毛啊。李予先生,不是我多嘴说你自作聪明。这鬼魂呢,鼻子就相当于嘴巴,吃得喝得都得全靠鼻子。我不像你要啃下去,我只要闻一下就行。”村长一顿的长篇大论。 李予被说得有点不爽。“好了。我知道你用鼻子在吃我。快点带我回去吧,不然我真的迷路了。” 他在黑暗中摸到村长的手,站了起来,让村长带路回去。 村长还在和他喋喋不休:“哎呀,李予先生,你可就冤枉我了。我那是吃你呢?这日月精华,山川草木,那个没有灵气?这是自己散发出来,鬼魂只是收集起来。比如你从嘴里呼出的一口气,就是我们鬼魂的粮食。”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哪里?”李予随口问一句。 村长一边带路一边说:“我并没有知道你在哪里。但我知道你的大致方向,还有你这一路跑时,呼出来在空气中的气体,我才猜到你跑到这儿来了。” 村长不烦其厌地将鬼魂的习性解释一通,说来说去,李予全然不知他想说什么。等他说完,李予便插问一句。 “你跟我说这么多干嘛?说到底我还是要将你送回异空间去。”李予这么说已经很近情面的了,他觉得鬼魂村长有留恋人间的意图。 村长忙不迭地替自己解释:“我是想给你说明白,鬼魂不吃人。鬼魂是不吃任何东西,鬼魂没有像你这样的真真实实的肉体。” “你早前不是跟我说过了吗?”李予回答,忽然他又觉得不会。“等会!你说鬼魂没有肉体,那我怎么能摸到你?” 这时候,李予一直都摸着鬼魂村长往前走的,真真实实的触手人体感觉。他之前也摸过,但村长不提醒他,他都没想过这鬼魂怎么能摸得着?而且鬼魂还拿得到东西? 村长继续往着前面带路,他边走边解释:“人和鬼魂不同。我作了鬼魂后才知道,真实的东西,在鬼魂手中也是真实的。鬼魂虽然没有肉体,但有着于肉体差不多的‘力’。” 李予还是不理解。“我摸到的是‘力’,怎么我不知道?” “我也不是很理解。”村长的语气有点困惑。“但我此时真的只是一种能摸得到的‘力’。我整个人都是‘力’构成的。” “力场?”李予接过他的话,他读书少,但这点知识还是知道的。“我好像有点思路了。就像人体一样,摸上去的只是手的触感,只要有反弹回来的力度,凭感觉知道那是肉体。实际上我们早已经将这种反弹的‘力’定义为肉体。” 村长突然高兴起来。“说得不错,就是这样。因为你摸到鬼魂的‘力’和肉体的‘力’差不多,白天看到人体的形状,所以就潜意识地认为是肉体了。” 李予生气地拍了他一下。“那和走路有什么关系?走快点,我都等不及了。” 他听到笛声越来越近,果然往回走是对的。村长带着他左拐右拐,拐得方向都分不清了,幸好行尸不会出现。 村长还是说个不停。“当然有关系了。我想到一句老话,‘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说得就是很符合鬼魂。有时候你觉得是实实在在的东西,但其实它并不存在;而你觉得不存在的东西,但它却是实实在在的。” “好啦,我知道了。异空间没出现之前,谁也不会认为鬼魂的存在嘛。”李予不打趣地说,他真的厌烦极,要不是需要村长带路,他早就拿刀子捅村长几刀,让他闭嘴。 “对极了。我就是想说这个,鬼魂一直都存在,其实是人没有感觉到而已。”村长像发现知己一样,哈哈地大笑一阵。 他不知道这番话,把李予说得心里都发毛,这么吓人的东西,李予觉得还是不要见着为妙。但他又觉得鬼魂村长并没有像想象中那么可怕,于是也跟着笑了。 突然他们都看到了,前面的黑暗里出现个白色的东西,村长停下来,李予也跟着停了下来。李予仔细地瞧瞧,原来是只白绵羊。 “不好,穆家的姑娘被女妖变成羊了。”村长惊慌地扑过去,李予一把将他拉住。 “等下等下,我看清楚先。”李予说,他已看得清楚明白,是只白绵羊。他这么说,到底是想作弄魏鸢,以便报鞭痛的仇。 村长扶手长叹:“我说怎么突然听不到枪声,却原来是被女妖抓到,变成白羊了。” 李予笑了笑。“你也别太担心,管制处这么多人,就算都被女妖抓到变羊,也不一定这只就是女魔头嘛?再说了,就算它是女魔头,只要等到天亮,不就变回人了?” “哎呀,李予先生,你当真不知道。这人要是被女妖变成羊,如果天亮之前没有变回去,那它就永远也变不会去了。”村长急慌慌地拉着李予说。 “那就是死了?”李予吃了一惊,他还从来未知道。昨天他被女妖变成白羊时,还以为是幻觉,天一亮就从身体上醒过来。 “对啊。”鬼魂村长无奈地叹息。 李予继续问他,“你都没有被变羊时,到天亮没变回去,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村长愣了一下才说:“都是那女妖说的。” “她说的那句是真的?我看她只会吃人心。嗯,这羊就在这里,她怎么会让它跑出来?我看是她故意放它在这儿等我们的。”李予大胆地猜测。 村长愣了又愣,忽然懊悔地说:“我就不该告诉女妖,来了这么多人。这会一定是她吃饱了人心,又玩厌了变羊,就随便让它逃出来,反正没有她的接除,这羊也就永远也变不回去了。” “你瞎担心什么?真是的。它在这里,我们上去问问不就知道了。”李予先走了上前。 村长恍然大悟地说,“对啊!”也跟着跑向前来。 李予在白羊前蹲下去,白羊不惧他,愣愣地看着李予。李予对着羊头左右瞧瞧,感觉好像和村长变的一样,怎么也分不出个雌雄来。李予想了想,觉得先从名字入手比较好。 他问:“喂,我知道你是人,变人变成这样的,好了,告诉我你是不是魏鸢?” 白羊盯着他发了一会呆,接着低下羊头,用蹄子在地上乱画。但天黑得一塌糊涂,能看清雪白白的羊毛已经不易,在地上写字,那是比写给瞎子看还要吃力。 “写什么东西?”李予盯了一会深渊似的地面,忽然他拉住村长问,“看不见啊,哎,你身上带着火吗?” 村长为难地说:“火把都丢在藤蔓丛里了,我身上哪有火?不过庙里还有火折子,你要是不愿到庙里,那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取火把来。” 李予也知道他没有,笑了笑:“算了。我们都来到这里,还是去庙里吧。你把这羊也带上,我们直接到庙里去问问好了。” 村长拉住李予小声地说:“你不怕那老女妖吗?我看到她就腿软。” 李予“嗤”了一声,“有什么好怕?大不了我陪她一晚。”他挣脱村长的手,向着前面走去。村长赶紧抱了羊,从后面跟上来,赶到前面带路去。 第163章 羊主 “等下我,李予先生。”村长从后面追了上来,绕到李予前面领路去。 李予记起被魏鸢鞭打的痛,心里痒痒的,于是对村长说:“你抱着这么重的羊,累吧?还是让我来抱吧。” 村长不知道李予记着仇恨,他把白羊第到身后,李予接了过来。李予心想,这白羊要是魏鸢变的,等会问她,她必定不会承认。反正都是管制处的人,不管是不是魏鸢,先打它七八十鞭解解气。 他把白羊丢在地上。但是黑暗里,很难寻到鞭子,李予想了想,手在身上摸一遍,他摸到军装上的腰带。李予把腰带抽下,两手一拉,绷紧了皮带。他扬手一挥,啪地一鞭甩到白羊身上。 白羊不能叫,即使痛也就是浑身抽几下,李予看着开心,又甩它一鞭。白羊痛得跳起来,撒开四蹄逃跑。 村长走在前面,他不知道李予停下来鞭羊,李予已经打了两鞭,村长才反应过来。“什么响声?”他问。 李予指着逃窜的白羊,惊叫:“哎呀,它逃跑了。快去抓住它。”他以为黑暗中村长看不到他的皮带。 却听见村长问:“你拿着皮带干什么?” 李予愣了一下,他对村长黑暗中的视力真是始料不及,但他立即笑到推搪的理由。“嗯,这个……本想是给白羊的,你也知道,抱着它是很累的,我就想拿皮带绑住它的颈脖,牵着它走。” 但村长不相信他说的。“它会跑掉吗?为什么要给它带上项圈套?” “怎么就不会逃跑?你看,它现在不是逃走了?”李予说,向白羊逃走的方向看过去,却见到白羊跑出三四米就停了下来,顿时语塞。 村长叹口气,“李予先生,能少一事就少一事吧。你这样玩下去,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到时候怕是真找到异空间,也没人帮你把它给封起来。” “什么?我的几十鞭白挨打了?你说得倒轻松,要不这样,你换她来,让我鞭你几十鞭,那我就不再追究这事了。”李予说着,也觉得浑身鞭痛,他真气不过村长现在也帮着女魔头说话。 “这万万不可,李予先生,我这鬼魂,再受到痛楚,只怕连仅剩一点魂气都要耗干。”村长惊恐着说。 听到村长这么说,这时候李予又想起一件事,便把鞭打的事放一边。“哎,对了。我还未知道你怎么恢复灵力的。”李予问。 自从他把快要魂飞魄散的村长扔到热水湖后,就被魏鸢紧紧缠住,未曾注意到村长的消失。后来,村长再出现的时候,似乎又生龙活虎。于是他想知道,在村长消失的这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李予先生,其实,我没告诉你你也应该猜得到。”村长说。 “我怎么猜得到?”李予一阵哈哈大笑,突然他脑子醒起,扔进热水湖的时候村长身体膨胀几十倍,便硬生生地止住笑声。“你是说,是热水湖将你的灵力恢复的?”他吃惊地问。 本以为村长要死,李予只好将就,“死马当活马医”的,把村长扔到热水湖中。因为在蓝焰行尸袭击村子的时候,他差点就被蓝焰感染。当时蓝焰已经烧到他身上,但瞬间被热水湖的蒸汽扑灭,只结成厚厚的冰块。后来他掉到热水湖里,冰块竟然一点点的融化了。 李予就想到,既然热水湖能将他的蓝焰除掉,对村长的伤也许有点帮助,所以他就将村庄扔到裂缝的热水湖中。 正当他以为推断正确时,却听到村长冷冷地说:“老夫差点被你害死。” 李予愣了一下,他想问这又是如何说? 村长却不解释清楚,他好像在掩饰什么:“这事情不说了。总之,你记住,那湖里的水是有灵力的,是上万年前的祖先设置下,封存异空间的灵水,专克制我们这些异界生物。哎呀,我还差点忘了告诉你,在湖岸的那个祭祀台下面,就有本《灵怪解释》的书,你不是一直想要吗?” “你怎么不早说?”李予问时,却偷偷地暗想,原来这湖水那么有用,以后要带点在身上才行。遇到什么的时候,管它是什么,先泼上几滴再说。 村长沉默一阵,才回答:“我也是被你弄下去才知道,原来村子下面还别有洞天。管制处里一直流传着,只要得到《灵怪解释》就能控制灵界,但他们岂又知道,异界的生物怎是想象中那么简单?” 李予再问他:“我有点想不明白,你说湖水专克异界生物,但你不是含着一大口湖水上来吗?” 却听到村长嘿嘿地得意笑了。“李予先生,这你就不知道了。我和你说,当时下面不是死了很多管制处的人吗?” “嗯。”李予回答。当时魏鸢下令管制处的人自相残杀,她还补几枪,第一次下去的二三十个管制处的人全死在裂缝下。 “我待他们走后,将管制处的人的皮靴脱下,装满湖水含着再出来的。本想着你抓到我的尸体后,就用这湖水封住的,想不到你被抓住了,我只好把湖水喷在墙上,打算挖个洞救你出去……” 李予听着有点倒胃口,赶紧叫住村长:“好了,别说了。真服了你!” 这时候白羊蹦蹦跳跳地跑向前,李予吃惊,以为它要逃跑。“哎呀,它又要逃跑了。”他惊叫着追上去。 但白羊却躲到一双腿后面,漆黑中只见它的肚子上少了两根白色。李予跑过来,村长哈哈地把他按住。“我说,这可能就是穆家姑娘,你看它多怕你?” 李予很生气的推开村长的手:“我呸!你别帮着她,当初她欺负我的时候,就不见得手下留点情。” “别动手。听我说李予先生,”村长赶紧劝住李予。“她是将军的女儿,有整个南部军团,要是让她老爸知道他女儿被你打,恐怕事情真盖不住。” “去你妹的,有权了不起?我还真忍不了,你让开不让开?我不说第二遍,不然连你也一起打了。”李予暴躁地扬起皮带。 村长一把抓住他的手。“李予先生,以大局为重!你不想救你的朋友了吗?你不想封住异空间了吗?” 突然在这时候,笛声嘎然而止,一把放荡的女声哈哈地笑了起来。 李予记仇,他发过誓,不鞭回魏鸢几十鞭,此生不再为君子。但村长宁可息事宁人,他劝说李予以大局为重,正当他们争执不下的时候,笛声突然而止。 “怎么回事?”李予愣了一下。 村长还未来得及说话,一阵放荡的女声,忽远忽近地大笑着。“是女妖!”鬼魂村长吃惊地大喊。 “你慌张什么?她又不吃你。”李予淡定地说,转眼看着地上的白羊。这漆黑中,唯有白色的羊毛可以看见。“我今天一定要鞭她。” 村长还是不让李予鞭打。“李予先生,你别乱来,这里最大的敌人,不是穆家小姐,是那个女妖啊。” “笑话。那女妖帮我抓住她,我还未感谢她。”李予伸手向前,他看不清村长,只照着感觉去推,结果碰到滑腻的手。 此时女妖的声音也在李予耳边响起,“小哥哥,你说得对嘛,我帮了你,你要怎么感谢我呢?” 李予听得浑身都耸起毛孔,他想叫住村长,但不像村长发慌地抱起白羊跑了。“喂,别跑啊?”李予大喊,他的手却被女妖紧紧抓住了,挣扎不脱。 “让他跑吧。我俩好好地叙叙,哎呀,小哥哥你又瘦了,到我的怀抱来揉揉啊。”女妖说着,她的身体就缠上了李予。她的手也松开李予的手,却摸到李予的头,不停地摸李予的脸。 什么鬼这是?李予暗道,心里厌恶着,急忙两手抓住女妖的身子,想将她拉开。但黑暗中看不见,女妖只穿着薄布遮住前面,李予两手抓去,抓到光滑的女人身子,顿时就慌张了。他还未摸过女人,虽然女妖不算是,但这真是的触感还是让李予乱了分寸。 “等一下,”他惊叫道,“你怎么没穿衣服?” 女妖的手从他的脸移下他的胸膛,又是一顿乱摸。“我穿了衣服,不信你伸到前面来摸下。” 李予慌慌张张地缩回手,他不敢造次,于是暗暗地平静下内心,同时控制住女妖摸在他胸前的手。她的手滑腻且柔软无比,充满了妖冶气息。 女妖却娇笑了。“哎哟,小哥哥你好坏啊,摸人家的手。” 李予听了脸上一红,幸好天黑掩饰住。他急忙松开女妖的手,往后退一步,在他与女妖之间拉出断距离。 “这里没有灯,我不太喜欢摸着黑来。”李予顺着女妖的意思说,却暗中盘算着怎样与女妖周旋。 女妖咯咯地浪笑。“原来小哥哥有特殊喜好,也好,我们去庙了叙叙旧。” “正有此意。”李予想在路上拖点时间,好想出办法。不想女妖突然毫无声息地飘到他前面,挽起他的手飞了起来。 “妈呀!”李予惊叫一声,已到飞到了庙门前,他闻到浓重的香烛味,看到庙了微弱的烛光照射出来。 倏忽间女妖已带着他飞进庙里去。李予往地上一看,顿时目瞪口呆。 第164章 庙与女妖 只见庙里的地面满满地铺了一层扑通乱跳的心脏,李予这辈子怕是做梦也很难想到这景象。烛光下红艳艳的心脏,还透着微微的热气,每跳动一下就冒出一股鲜血。一百多颗心脏就像一百个婴儿,张着嘴巴哇哇叫似的。李予不忍直视,将脑袋转开。 女妖挽着他手臂飞到神台上,她先坐下,然后拉着李予也坐下。章鱼怪舞着八条触手,从神像后面跳出来,每一条触手都捡起一颗心脏,递到女妖前面。 但女妖却斥喝它退下。“不要不要,到门外去。”章鱼怪吱吱地叫着,八只触手飞快地爬到庙门外。 李予呆呆地看着庙门,他的脑子一片空白。女妖扳着他的脸,让他看着她。“你好像不大高兴?告诉我,谁欺负你了?”女妖问他,一边用手捏李予的脸颊。 李予呆呆地问她:“你把他们全杀掉了?” “对啊。”女妖高兴地说,却不解李予为何不乐,问他:“小哥哥不是叫我杀他们吗?” “我没叫你杀啊,我只是想让你吓唬他们一下,”李予懊恼地捧着脑袋,不知为何,他觉得很烦心。“你别打扰我,我想静静。”他说。 “不要嘛,小哥哥,来陪我玩玩。”女妖扑到李予怀里,将嘴巴凑上来。 李予一把推开她,“别来烦我,我现在心情不好。”他大声地对女妖呵斥。 但是女妖却不屑地冷笑。“哼。你以为当真把你当佛来供奉?哈哈,不怕告诉你,你在我眼里不过是具皮囊而已。但是我不解,为何你有人身,而我却只有人形?” 没想到女妖的态度突然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李予吃惊地抬头看着她。只见那张少女般的脸上,长出了许多细小的触手,像虫子一样在上面爬来爬去,像一具腐尸一样。 “唔……”李予忍不住吐了。他未曾想,被这样的怪物抱住过。 此时女妖依然得意,她继续说:“我捉来这里的鬼魂严刑敲问,因为它们既生存过,也死去过,它们明白生死之间,一层薄如纸壳的隔膜,到底在什么地方封住了。终于我问到出了一个惊天的秘密,那就是你!”女妖突然把手指指向李予。 李予吓得向后退缩,但已摸到神台边沿。“和……和我……有……有什么……关系?”他结结巴巴地问。 女妖得意地哈哈大笑。“我吃了无数的人心,依然得不到生命,但是你却得到了生命。你这颗心,与他们不一样。只要我把你的心给吃了,你的生命就会成为我的,我将永恒地生存在这个世界上,不老不死。”女妖狂妄地大笑。 李予捏了把汗。“等等,我的心怎么和他们的心不一样?难道我不是人吗?”他未想到女妖竟然如此邪恶,吃管制处的人的心还不够,还要吃他的。 “不,你是人。但你的心不是人心。”女妖说着,眼睛闪出凌厉的目光,她的手也瞬间变得刚直,似乎铁爪一般,向李予抓过来。 李予松开抓住神台边沿的手,格在胸前阻挡。撕的一声响,红色液体从他手臂上飞出,李予跌下了神台。妈耶,李予心里惊叫,捧着手臂钻进神台底,但立即被抓住双脚。然后他被拖出神台底。 被拖出神台底后,李予恐慌之际,顾不得手臂上的伤痛,他看到两条木腿,便条件反射地抓住。瞬间他的身体被拉直。 这时候李予看清楚了,原来手上抓住的是神台脚。在女妖的拉扯下,整张神台快速地后退,李予不敢松手。然而他手上的伤口绷直后,又酸又痛,差点就让木腿脱手飞出。 但庙子地方太小,李予刚反应过来,女妖已经将他拖到前边,随后将他双脚三百六十度转圈地扭。李予吃惊不小,这要是扭下去,只怕左脚会变右脚,而右脚又变成左脚,那就成废人了。 “不要啊!”李予惊叫一声,赶紧松开木腿。此时他的双腿已被扭成内八字,李予赶紧将腿弓起来,不想女妖再用力一扭,脚上剧痛传来,李予惨叫一声。 李予低头往脚下一看,只见双腿都变形了,后脚跟在前,前脚尖在后。痛得满头汗的他仰躺在地上。女妖咯咯地笑了,扑向前要抓李予的胸口。 “这会你的脚废了,看你还往哪里跑?”女妖长长的指甲暴长出手指头,猛地插向李予的胸。 说时迟,那时快,李予看到十几寸的钢甲插来,却忍着痛拼死翻身,“叮”一声响,女妖的指甲擦过他的背插在地上。这青石地板都被刺裂开。女妖的指甲卡在地面上,一时拔不出来。 李予憋着一口起连滚几下,来到了神台原来的位置,他一抬头就看见了头顶上的,那尊高三米的大神像。此时在李予眼里,这神像简直高入天际。他管不了那么多了,趁着女妖拔不出指甲,先爬过去攀住石墙,撑起身体,然后抱住神像的脚。 “哎呀,之前我不对,抢了你的刀,但你现在任由恶魔行凶吗?”忽然李予停住口,他看到地上的心脏,话就说不下去了。 如果真有神明,怎么又让女妖杀这么多人?怎么可能让她一直躲在这里都不收服?李予现在倒是想念他的那尊佛像了。 旁边的女妖猛喝一声,终于把指甲抠出来了,她飞身一扑,已经站到李予面前。女妖的眼睛邪恶地一笑,两手举起就抓向李予胸膛。李予知道什么都迟了,便把眼睛闭上。 正在这时,四周突然响起喃喃的梵音诵唱,像无数和尚涌进庙里,诵唱的声音越来越大,差点没把屋顶都震翻。 李予猛地睁大眼睛,就看见地上,墙上,屋顶上,柱子上,任何的一个角落都冒出一缕缕的灵魂,它们渐渐地幻化成人形。 “啊!”李予紧紧地把后背贴到石墙上,本来要取他心脏的女妖此时已经消失。 庙里瞬间就挤满无数的鬼魂,他们垂着手臂,双眼无神,完全一副死样地朝着李予逼近。李予心里慌得,比女妖挖他心脏还要害怕。但他的后面没有退路,身后只有尊无用的三米高神像。 三米都被鬼魂包围了,就算还有空隙爬得出去,但被扭歪脚的李予,连爬都困难。李予无法跪,他就趴到地上,抱着拳头高高举过头顶。 “各位大哥大嫂,大姐小妹,不是我害死你们的,你们冤有头债有住,要找就找害死你们的人去吧。我只是路过而已,你们看在我与村长相识的份上,高抬一下贵手。”李予不知道它们听不听得明白,他脑子乱起来什么都说。 但鬼魂们并没有停下来,还是直直地向着李予逼近。李予说完,抬头看鬼魂的眼睛,那些无神的双眼,让人辨不清到底打什么主意。李予回头看着身后的石墙,虽然后退没有路,但顶上还有一条路。 于是他想也未想,强撑着伤腿,发着抖地往神像身上爬,一下又一下的,爬一点滑一点。光滑的神像身上落满灰尘,手根本就抓不住,而他的双脚又无力支撑。他回头一看,鬼魂逼得越来越近。李予转回头去,紧紧地咬紧牙根,用残废的腿猛力一跳。但他失败了。 “啊。”李予痛得惨叫一声,重重的掉回地面上。 此时鬼魂已来到他的位置,李予看着无数的脚,一步步地穿过他的身体,一直往前走,最后没入了石墙之中。 原来它们不是来抓他的。李予松了口气。他不敢抬头看,趁着女妖消失,鬼魂又没注意他,李予拖着扭歪的腿,飞快地向庙门爬去。 忽而灯烛熄灭,四周吹起阵阵阴风,渗透骨头的阴凉。李予什么都看不清,虽然他没有感觉到鬼魂存在,他知道它们就在他四周,并且一个一个排着队地穿过他的身体,爬进他身后的石头墙去。 李予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他看不见庙门,也不知道庙门离他多远。一秒后李予的头顶上闪出霹雳啪啦的闪电,好像打起了雷。李予紧紧地伏下脑袋,捂着脑袋,身体不由自主地发抖。 但闪电响着没多久,阴风忽然消失,四周的一切声音也消失,庙里又恢复了灯烛的光亮。李予睁开眼睛,就看见自己伏在满地的心脏上面。 他惊吓得想站起来躲开,但忘了双腿已被扭歪,刚拱起身体,双腿一歪趴回地面上。李予不敢去看地上,闭着眼睛乞求:“多有得罪,请勿见怪。”然后他睁开眼,瞪着庙门,两手像发条似的猛爬起来。 拖着两条伤腿,看似二十多米的距离,爬起来无穷无尽的。李予的额头不断掉下汗珠,他稍稍一撩,不让汗珠掉到眼睛上。他的两只眼里只有庙门。 他张着嘴巴呼呼地喘着气,每爬出一步,就觉得无法再爬出下一步了。时间好像被拉伸一样,越来越长。李予紧紧地咬着牙关,他唯有坚持。他觉得四周的鬼魂好像都停下来,瞪着眼睛看他爬。他觉得女妖好像在后面拖住双腿。 不知道爬了多久,他觉得手指都快磨出血了,渐渐地看到庙门。他不敢想象一颗颗心脏滚过手边的感觉,他什么都不去看,只盯着庙门,好像庙门是开关生死的地狱鬼门。他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脏,与周围的心脏一样,扑通扑通地跳,每跳一下就会冒出一股鲜红的血液。 终于他的手触到了庙门的门槛。 突然一道亮光照射进来,李予赶紧用手遮住眼睛,但一双更快的手抓住他的手,将他扯出庙外。 第165章 纸符 “天亮了?”李予睁开朦胧的眼睛,然而四周依旧漆黑一片。 但漆黑中却响起魏鸢的声音。“你在这里干什么?知不知道里面很危险?” 李予愣了一下,伸手朝着声响的地方,在黑暗中乱摸。忽然他抓到软软的小手,接着魏鸢用另一只手拍掉他的手。 “别动手动脚。”魏鸢说。 灯光亮起来,魏鸢拿着手电照着她自己的脸,那张脸变得红扑扑的。李予擦了擦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在这里遇到她。 “真的是你吗?太好了,你变回来了。”李予想一把抱向她,但魏鸢将他推开。 “说什么呢?不是我还能是谁?”魏鸢厌恶地撇撇嘴。 李予不以为然,他心里没底,继续问她:“你见到女妖了?” “女妖?”魏鸢疑惑地盯着他。 李予指了指庙了,这时她才恍然大悟,点头说:“哦,你说她是女妖。我见到了,怎么的?她还有那个章鱼怪,把我的手下全杀了。” 听魏鸢这么说,李予又紧张起来,抢过她的手电,往庙门照去。 “你干什么?”魏鸢不高兴,伸手来夺回自己的手电,但李予挡住她的手。 “嘘!”李予嘘了一声,用另一只手捂住魏鸢的嘴巴。“她吃人心的,你不死还真大命,还敢跑回来这里。” 魏鸢又要说话时,李予抢着先冲她说:“闭嘴。”于是她张着嘴巴硬是没有发出声音,李予松开她的嘴巴,不想魏鸢立即扑下脑袋,一口狠狠地咬住他的手。 “唔!”李予痛得眼泪都快冒出,奋力将手一抽,终于抽出手来。只见鲜红的一排牙印,渗出几滴血珠。“你属狗的吗?”李予骂道。 却见魏鸢拿住他的手,李予怕她再咬,急忙缩回来。魏鸢低声喝住他:“别动,如果你不想死的话。” 李予莫名其妙,任由她拿住手腕。魏鸢从身上掏出张黄色的纸,李予仔细一看,竟然是用朱砂笔写的黄纸符,不禁问:“你怎么带着这样的东西来捉人?” 魏鸢呵呵地冷笑。“捉人用得着这样的东西?自从你和唐鸥惹出个‘无面者’,首席大人就不放心我出来找你,所以给我求几张灵符防身。好了,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哦。”李予点点头。 只见魏鸢把纸符按在李予被咬的地方,使劲地沾血珠,李予痛得连声说轻点,但魏鸢好像故意似的,瞪了李予一眼,更加大力气了。李予只好强忍住不出声。 她擦完后,把沾血的纸符叠成一团,手法之怪异,李予都看不明白,但见纸符被叠成一颗心形。 魏鸢把心形的纸符递给李予,“吞下去,女妖就看不见我们了。” “什么?”李予愣了一下。就在他目瞪口呆的时候,魏鸢将纸符弹进他嘴里,手指点在他脖子上。不知道她用收么手法,李予觉得喉咙痒痒的,咕噜一声就把纸符吞了下去。 他捂住脖子猛地咳嗽。魏鸢却摇摇头,站起来离开。 李予拉住她:“咳咳,带我一起离开。” 魏鸢回头看了他一眼,摇摇头,然后走到李予的脚边,抓住被扭歪的两条腿。 “你想干什么?”李予惊恐地挣扎,却见魏鸢把他的脚一拉,李予发出声惨无天道似的叫声。 “好了,现在完全断了,你以后不用走路了。”魏鸢说。 李予惊恐地看向自己的脚,却未见如魏鸢说的断,反而觉得不痛了。他的腿也恢复正常位置,是前脚尖在前,后脚跟在后。他把脚伸两下试试看,完全恢复原状,一点痛也没有。 “谢谢你。”李予不好意思地说。 魏鸢不理他,哼了一声,往前走去。李予赶紧拿着手电跟在她后面。不过,李予想不明白各种事情之间的关系。 他问魏鸢:“哎,为什么吃了你那个心形的灵符,女妖就看不见我们了?” “她不是吃人心吗?”魏鸢得意的说,“只要我们把心封住,就算她找到我们,也没办法把心弄出来吃。” 李予摇摇头。“不对,万一女妖把我们给杀了,然后再去取心的话……” “我呸。你这人说话注意点,什么杀死我们?首席大人说了,百无禁忌,她想杀也杀不死我们。因为我们的心永远不死。” “嗯?”李予听得浑身一抖。“你不要说得那么可怕行吗?” 魏鸢不理他,继续说:“首席大人还说,只要吃下那道灵符,那人的心就在她手上了。以后要是她不高兴,拿出那人的心,不小心地摔几下……” “完了完了。”李予两腿一软地坐在地上,魏鸢却嘻嘻地笑一下,过来将他扶起。 “也没事的啦,只要你以后别惹她不开心就好。”她说。 李予无力地点头,“哦。”他应了一声,忽然又问:“首席大人就教你一道灵符?” 魏鸢用力地敲了他脑袋一下,“你个傻瓜,首席大人怎么回知道你遇上什么事?她这道灵符算是给你保命的了。其实,你往心里去想想,灵符为什么叠成心的形状?” “为什么?”李予随口应道,不想魏鸢又打他一个爆栗,李予痛得脑袋一缩,用手捂住靠近魏鸢这边的脑袋。 “你真是个傻瓜。这说明首席大人喜欢你啦。”魏鸢白了李予一眼。 李予傻乎乎地笑了笑。“是吗?想不到首席大人还好这口?”他又笑了笑,不知道魏鸢已放开他的手,像头猪一样晃着耳朵往前走去。 迷迷糊糊中他一直走到进村的小白路,手电的光晃呀晃,突然照到人影,李予惊吓得一跳。但对面的人影先说话,原来是村长。 “谢天谢地!你终于回来了。”村长立即跪下对天地叩头。 李予看见村长就来气,快步地走向前去,一手拎住村长的衣领口,揪他起来问:“你明明知道女妖要吃我的心,为什么不告诉我,还骗我说她只想和我玩玩?” 村长吓得连连摆手:“李予先生,我真的不知道。当初女妖和我说,只想找你来玩玩,所以我就把你骗来。” 李予生气地将村长扔在地上。“为什么我说要进庙里时,你那么害怕?你分明有事情瞒着我。” “李予先生,我哪有事情瞒着你,该说的都和你说了,不该说的我也说了。”村长被李予抓着时,吓得两手都发抖。 李予虽然认定村长还瞒着其他事情,但没有证据逼迫他说出来,他把手电照在村长的脸上,好仔细看清他说慌的表情。强光下鬼魂村长被照得急忙用手遮住脸。李予怒气冲冲地打量村长,不料一下子注意到村长身后还有东西。 他急忙把手电照往村长后面,一看,原来是只白羊。“这……白羊从哪儿来的?”李予意识到自己说话的声音有点发抖,于是松开村长强装镇定。 村长糊涂地往身后看了看白羊,又转脸看着李予,没好气的说:“不就是刚才的那只咯。” “那就是哪只?你说清楚点。”李予觉得事情越来越可怕,事实上,他认为这里不应该出现白羊。 村长嘿嘿一笑。“李予先生,我看你比我还糊涂。这只不就是我们在庙外遇到的那只吗?你还打了它两鞭。” “它一直都呆在你身边?”李予吃惊地问,忽然想起魏鸢,便往后面照去,但此时他身后没有人。 “对啊。它不呆在我身边,能跑到哪里去?”村长此时也迷惑起来。 李予看回村长,盯了半天他才好不容易地吐出句:“你有没有看到和我一起来的人?和我一起走的,现在可能她跑开了。” 但村长撇着嘴摇了摇头。 突然李予就崩溃了。今天晚上他到底遇到什么了?李予扣了扣嘴巴,心想如果是女妖给他吃下的符咒,只怕这颗心脏已经不再属于他的。他摸着胸膛,砰砰跳的心脏还躺在里面,但时他觉得好像心脏不在身体了一样。 李予记起女妖曾说过,人没了心脏还是可以活着,那么就是这样吗?他越想越慌张,觉得当时女妖可能已经拿到他的心脏,然后可以变成人样,变成魏鸢的模样骗他吃符咒。 前面的村长走吃惊地走过来,盯着李予的脸看,“哎呀,李予先生,你怎么了?怎么突然间脸色这么难看?” 李予轻轻地将村长的脑袋从眼前推开,“我撞鬼了。”他说,“我的心可能已经被女妖给吃掉了。”他想起女妖在挖他心时,突然间莫名地飞走,现在好像大概明白,是拿到他的心了。 “什么什么?”村长惊吓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一时间愣在原地。 李予摇摇头,“说了你大概也不明白,总之,我觉得心脏现在不在这儿了。”他说着的时候,村长上来伸手向他的胸膛,李予一巴掌将村长的手拍开。“你干什么你?我是个男人,恶不恶心你?” 村长把手缩回,嘿嘿一笑,“我都这把年纪了,你还和我说恶心不恶心?” 第166章 扶乩 李予听着突然浑身都不舒服,赶紧退后。“你别乱来啊,男人可以摸,女人可以摸,但本大爷绝对不可以摸。我告诉你色老头,哦不,色鬼老头,那边有只白羊,好歹也是女人变的,有兴趣就摸摸它解馋。” “臭小子,你想到哪里去了?老夫堂堂正正的,怎么就被你说歪了?你不是说没有心脏吗?我想确定一下你怎么还活着。”村长收起猥琐的微笑,严正言辞地说。 李予不满地“哦”了一声,心想,这老头子挺会装的,差点被他骗了。便远远地告诉村长:“我自己看了,心脏还在这里,只是我好像吃了女妖的符咒,她说没了心脏还是可以走路的。” 村长摸着下巴,盯着李予直摇头,都把李予摇得心慌慌的。“不像这样子。你真的确定女妖把你的心脏挖走了?”他问。 李予猛点头,“她还给我吃下一张符咒。”他又扣了扣嘴巴,想要将吞下的东西吐出来。 “不对啊,不应该是这样子,怎么和我看到的不一样?”村长抬头望天空在想。李予瞥了他一眼,只见村长满脸疑惑。 “你看到什么了?”李予问。 但村长醒悟似的,将话题引开去。“没什么。李予先生,我们是不是忽略了什么?让我们回头想想,你一个人走到这里来,然后……” “不,”李予打断他的话,“我被女妖挖了心脏,然后被她骗着吞下符咒,然后我和她走来,但突然间她消失了。” “好吧,依你这样说。”村长没好气地在地上坐下。“然后你看见这只白羊,才认出来,是女妖把你骗了?哎,话说这女妖到底怎样把你骗的,怎么你看见白羊才醒悟过来?” 李予听村长这么分析,顿时也觉得事情有点蹊跷,便走到村长面前坐下。“女妖吃了我的心脏,变成魏鸢的模样,所以我才被她骗的。” “哦!”村长点点头,回过头看着白羊,看了好一会,然后转过头,就忍不住哈哈地大笑了。 李予有点糊涂了,他不明白村长到底笑什么。“我都被害成这样,你还有心情笑出来,有没有一点同情心?” 村长还是哈哈地大笑。他指着白羊,问李予:“你觉得这是穆家小姐?” “不是她还有谁?她的手下都被女妖杀了,庙里丢了满满一地的心脏,女妖怎么会放过她?女妖又不是女神。”李予觉得心中塞了块铁似的,心情有点沉重。 村长瞧着他,伸手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这羊是那个变的,我们现在不还未清楚吗?你也不用太难过,我看穆家的小丫头福相不错,一定会逢凶化吉。” 李予推开他的手,“用不着你安慰我,要不是我给你出这个主意,现在也不会这样。” “但你不是还活着吗?”村长笑了笑。 “可我……”李予还未说出,村长就打断他了。 “要证明这件事情,有许多方法。但首先我们可以确定,白羊是我们的朋友,这点不用说了吧?” 李予点点头。这白羊一见到他们,就主动地跟着,肯定是自己人。况且这里除了他们和管制处的人,没有其他人了。 他接着村长的话说:“你我都在这里了,那它只有一种可能,就是管制处里的人。除了魏鸢还可以是那帮家伙。”但要怎么证明,突然他想到了,既然手里有手电,直接去问一下不就行了。 李予告诉鬼魂村长,他准备盘问白羊,让村长去把白羊拘来。 村长去了。李予把军上衣脱下,把手电放在嘴里咬住,蹲了下去铲些沙子装入上衣里。这条小路的沙子极细,白色的,像是石灰粉。他快速地动作着,三两下就把上衣装满,他将上衣提起来,粗布制作的衣料离开地面,立即掉下一阵粉尘,掩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李予先生,这羊怕你啊,不肯过去。”村长在那边喊。 李予摇手扇开嘴巴前的飞散粉尘,把上衣团起来,交到左手提着,右手拿开手电。“一点小事都搞不好,去你大爷。”他提着上衣包着的沙子走过去。 “这家伙就不安分,又咬又踢的,好不容易才抓住它,你快点过来啊。”手电光照下,只见村长被白羊压下它的肚子,他紧紧地抱住它,然而李予一走近,它又不安地踢动四蹄。村长不停地叫痛。 李予笑了笑,将上衣丢在它面前,打开,把上面的沙子摊平。 村长从羊肚下露出脑袋,盯着李予问,“当真要写字?直接问不就行了,只要它点头,那就是穆家的大小姐,如果不是就摇头。” 李予一巴掌拍在村长的脑袋上,他的手刚摸沙子,一手都是粉尘,拍下去就把村长的头发染白一片。“谁不知道直接问?但有些问题不是点头摇头就能解决,不写字怎么行?” 村长愣了一下。“是哦!”他回答,然后把脑袋缩回羊肚下。 李予抓住一只羊蹄,把它按在上衣的沙子上。他问:“你是不是魏鸢变的?”他当然心里极其希望白羊摇头的。 不想白羊竟然认认真真地点了头。 李予愣了足足十几秒,他长长地呼出一口,好不容易才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此时村长又从白羊肚子钻出脑袋。 “李予先生,我看是你把它吓着了,要不就是它在撒谎。”村长说,但他又遭到李予一巴掌。 “给我缩回去。大爷我正心烦着,你再冒出来试试?”李予瞪起眼睛,扬起手来恐吓,村长识趣地钻入羊肚下。 “明白。你继续!” 李予把羊蹄重新按在上衣的沙子上,他想这次不能问这么简单的问题,于是思考了一下。他问:“女妖是怎么抓住你的?你又是怎样逃出庙子的?”然后他等着白羊写字。 然而白羊只愣愣地盯着李予,既不写字,也不点头或摇头。 李予以为白羊听不明白,又说了一遍,但它还是这样子。李予拿起白羊的蹄子在沙子上划动,边划边说:“你倒是写啊。” 终于白羊的手在沙子上滑动起来,李予松开它的蹄子,让它自由行动。眨眼间白羊已经写完字,李予盯着沙子,突然惊呼一声。 “色鬼村长,你出来看看,它写得这是什么东西?” 在李予的招呼下,村长冒出脑袋,伸长脖子,从羊肚伸到前面来。他看到上衣的白沙子时,也是一声惊呼,“哎呀,天书啊。”他说。 只见白沙子上写得根本不是字,至少没人能认得出来,就像小孩子拿着笔乱划一样,连图形也画得不像。不过李予看着,这笔画好熟悉,却认不出什么东西来。 “你是故意的吧?”李予一巴掌拍在羊头,这羊痛得猛踢,一下子挣脱出村长的手跑开了。 它奔开时,往后踢了一下,就见村长“噢!”一声,嘴巴都圈成圆形,他的手捂着裤裆,像条死鱼一样趴在地上不动。 “你怎么啦?”李予去扶起村长,边监视着白羊。它跑得不远,到了十米外就停住,然后转身来盯着他们。 村长指了指捂着的地方,说不出话。李予看去,笑了,但还是安慰村长一句:“这痛得,怕是你的灵魂也要夭折吧?” 只见村长摆摆手,他从李予手上滑下去,又扑在地上趴着了。 李予盯着白羊,忽然生出个想法。“依我看来,这羊恐怕是女妖特意放出来监视我们的,不然它怎么老是盯着我们,又不肯走?” “但刚才问它是不是魏鸢,它点头是什么意思?”村长终于憋出一句,但依然趴在地上不动。 “可能是它骗我们的。”李予若有所思。 村长哈哈地笑了。“这么说它不是穆家的大小姐了。” 李予觉得村长有点古怪,他把村长的脑袋拎起来,盯着村长的眼睛问:“你怎么老是说这羊不是魏鸢?” “没有没有,”村长恐慌地回答。“我只是觉得你老以为这羊是穆家大小姐,所以感觉应该反过来思考。” 李予哼了一声,丢下村长,村长又趴到地上不动了。李予转头望小庙的方向看去,虽然漆黑中什么也看不到,但他心里极为不安。那个方向**静了,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寂静,一种暗中涌动的力量。 “李予先生,你变成白羊之时是怎样的?”村长突然问他。 李予低头看了一下染了白灰的后脑勺,反问:“你不也变过白羊,还来问我怎样?” 村长嗯了一声:“我是鬼魂,你是人,这怎么相同?” “你到底想说什么?”李予不耐烦村长每次都是吞吞吐吐的,一句话说了上半句,后半句就让人猜测。他一巴掌拍在村长的后脑勺上,村长痛得狠狠地嗯了一声。 “别打。再打我这鬼魂真的就‘升仙’了。”他说,“我的意思是,这白羊不是鬼魂,那么它就有个身体。鬼魂没有身体,所以就无拘无束……” 李予忽然醒悟,眼睛都亮了起来。“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女妖把我变成白羊时,那就是在精神上控制,实际上灵魂还在本人的身体内。” 村长猛然坐起来。“没错,就是这样。只要找到被变的身体,把他弄醒过来,这羊就变回人形了。” 但李予却又摇头,两眉皱起来。“那怎么确定这羊是人还是鬼魂?”他低头沉思。 “哪有这么多鬼魂?”村长哈哈地笑。“这村子的人都感染蓝焰,灵魂都束缚到异空间去,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李予望向小庙,想起刚经历不久的百鬼冒出,摇了摇头。“不对。这里太诡异了。除你之外,刚才我在逃出小庙前就看到成千上百的鬼魂出现。” 第167章 唯一的好处就是 村长吃了一惊,似乎始料未及,他拉着李予问:“怎么会突然出现那么多鬼魂?出现在哪里?” 李予推开他,整理被扯皱的衣服。“你不要问我,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现在我连自己是不是被女妖挖去心脏都不知道。”他看着村长,皱上眉头,“你说会不会是那个把你救出异空间的神秘暗部头头?” “没有这种可能。”村长说的非常肯定。李予愣了一下,拿手电照着村长,他现在怀疑起村长来,说不定他也是女妖的眼线。 “你不要说得这么肯定,昨天不是你把我引到女妖那儿的?我觉得你和女妖的事,你们之间的阴谋啊,都冲着我的心脏来。”李予生气地说。 村长转头避开灯光,边向李予解释,“冤枉啊,我就想请你帮忙,把我的尸体上的蓝焰解除,怎么可能陷害你呢?” 李予不相信,他继续逼问村长:“你敢说和女妖一点关系都没有吗?这一路来,我不停地观察你,每次看到你都觉得你有事情瞒着我。我现在仔细想想,发现你的确很可疑。” “李予先生,我怎么就可疑了?”村长惊愕地转头看着李予。 李予把手电拿开,对村长举起一根手指,“第一,你出现的地方,应该不是地窖。”然后又竖起第二根手指,“第二,昨天半夜,你偷偷地跑去和女妖约会,竟然瞒着我。”他再竖起第三根手指。“再者就是,为什么你每次都在这里等我?” 村长一拍脑门,“哎呀,我怎么和你说好呢?”他焦急地转动脑袋,忽然又说,“李予先生,你要是不信我的话,现在我就走。”说着他就起来,李予一把拉住他。 “你是想去给女妖报信吧?”李予凶狠地盯着村长。 大概他被李予吓着了,又坐回原位。村长叹了口气,后悔着说,“昨天我不去找女妖的话,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了。” 他这么说,李予也觉得是自己的不对。“其实,说起来我也有错。今晚如果不是我叫你去找它,管制处的人也就不会全部都死掉了。” 忽然村长醒悟似的跳起来,“不好了,李予先生。这天就快亮了,如果天亮前不叫醒白羊的本体的话,恐怕它就永远也无法回到身体了。” “你别岔开话题,不解释清楚,我是不会跟你走的。”李予坐在地上不动。 “李予先生,救人要紧啊。既然你不想和我一块找,那我们兵分两路也行。你去藤丛那边,我去村子里面。”村长急忙着说,先跑向村子的方向。李予一把拉住他。 “为什么我去藤丛,你去村子?” 村长无奈地向李予解释一遍:“村子里有行尸作恶,我是鬼魂,不怕它们抓。刚刚你不是怀疑我要给女妖报信吗?我去村子里就是相反方向,这样你可以放心了吧?” 于是李予放开他,也站了起来。“你给我记住,这事情还未完。” “行了,回来再给你解释。”村长匆匆地跑开了。白羊跟着他跑向村子里。 李予拿着手电往下走,绕过了小庙。到了他把魏鸢带向藤蔓丛的小路,往前走一段距离,就到了尸坑。管制处简单搭起的钢索吊桥还在,李予照了照桥的两端,有几具行尸在前后徘徊着。 他现在没有武器,蛮冲过去必定遇着它们。李予蹲着路上想了想,忽然有了主意。现在他有手电,倒也不怕走路。他不去过那桥,而是沿着尸坑一路走。 桥的位置在尸坑的上半部分,但李予怕绕上面会遇着章鱼怪,所以他选择安全的路,虽然绕远了一点。 一段三百多米,两边就是将近七百米,再加上横穿的一百米,也够了两圈运动场赛道。李予慢慢地走着,走了十多分钟,绕过了尸坑。 他一头钻进藤蔓丛里,手电所照之处,都是三三两两死掉的管制处的人,无一例外全被咬穿脑袋,吸掉脑髓,还被撕破腔膛取走心脏。不用看都知道是章鱼怪的恶行。李予捡了两支枪,收集了些特殊弹药,这个对付行尸很好用。他顺便拿了件比较完好的管制处的上衣,代替用来包沙子的衣服。 藤蔓丛的唯一好处就是,行尸即使闯进来也走不动,缠缠绕绕的藤蔓立刻就将它们束缚住。但同样也使李予寻起人来比较慢。 现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李予走走停停,翻着藤蔓里的管制处的人的尸体查看,但没有发现还生存的。他觉得村长这个找人的办法不行,只是他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李予停下来,看着无穷无尽的藤蔓,这样找下去的话,还未找到一半天就亮了。 李予拿了一把军用匕首,割出一条路来,回到他建起的临时帐篷,躺了进去慢慢想。这天不是躲魏鸢,就是躲女妖,他快累得半死。结果一躺下去,眼睛就蒙了起来。 他做起梦,重复的同一个梦。 梦中他站在破庙里,女妖不在,但他依然慌得很。李予想跑出庙门,不知为何,他的脚不能动了。突然屋顶传来巨大的震裂声,像那次火山地震一样巨响,李予抬头看上去,天空中冒出一只巨大的眼睛,棱形的眼核,绿色的眼眸,赫然就是只蛇眼。 “啊!”李予突然惊吓,捂着腔膛喘气不停。“又是这个噩梦,去他大爷。”他自言自语地坐起来,往外面看一眼,天还未亮。 他拿过手电,按了按开关,发现光线暗得快看不清,于是想起了,刚躺下的时候忘了关手电。 “可真倒霉。”李予拿着手电,出去找到一个死掉的管制处的人,翻到一支新手电。他把魏鸢的手电扔掉,拿着手电继续寻找没有死的人。 正当他忙着的时候,前面不远的地方突然响起“吱吱”的耗子音,而且向着他的方向过来。妈耶,李予惊叫,赶紧把手电关掉,拿起匕首拼命割草,往相反的方向逃走。 他一口气跑出了藤蔓,还未来得及喘气,猛然发现自己陷入泥淖之中。李予迅速反应过来,抓到身后的藤蔓,把身体扯了出来。 但身后的章鱼怪已经追过来,“吱吱”叫着的时候,触手已经伸到李予前面去。 藤蔓丛的尽头,连接的是泥淖之地,沼泽里没有一块安全的地方。章鱼怪已经追来,它就在李予后面,而且触手已经伸到他前面去,像两个半圆,迅速地合拢。 李予没法闪身躲开。前面可以走,但进去沼泽后就出不来;后面是章鱼怪,不能退。左右两边,只要那比钢还要强的触手使劲一夹,这条小命就开玩笑了。正恐慌的时候,李予本能地拿起手电往身后对准,猛然按亮。 在这无法形容的漆黑中,突然亮起的灯光,即使有心理准备,李予也被自己的手电吓得一跳。只见章鱼怪的尖尖嘴巴就在他头顶上,距离只有六十厘米左右,突然它就停了下来。 章鱼怪的眼珠盯着灯光一秒,这一秒李予已经吓呆,下一秒触手迅速地往后撤,李予听到呼呼的风声刮过耳朵。 他回过神时,看到章鱼怪把触手都缩到眼睛上,紧紧地捂住暴突的眼睛。李予大气也不敢喘,拿起脚往右移一步,看了看章鱼怪,它没有动。然后李予又挪一步,他的眼睛不敢离开章鱼怪。 然而此时章鱼怪正慢慢地松开触手。妈呀,李予怪叫声,撒开两腿拼命地往右边跑。背后立即响“吱吱”声,藤蔓丛又剧烈地抖起来。 李予把手电照向沼泽,边心慌慌地跑,边寻找过沼泽时的暗路。他记得应该离得不远,一眨眼,他看见藤蔓丛的缺口,那就是他来的路,一块像被清理藤蔓出来的荒草地。 后面的章鱼怪依依不舍地追着,李予不敢回头,背着两支枪纵身一跳,扑出了藤蔓丛。然后他滚了两圈,跃起来就死命地奔过草地。 手电光照到一行清晰的脚印,那是他来这里时走过的暗路。李予奋力地朝脚印冲去。忽然他的脚下绊了下,扑倒在地。 章鱼怪来得好快,“吱吱”声又在他背后出现,李予拿着手电一照,还未看清他就被触手吊了起来。他知道章鱼怪惯用的伎俩,就是将人往空中一抛,再用触手刺入人的腔膛。李予反应也是极快,立即拿过一把枪,将**塞进触手圈里。 就在他被抛起的那刻,李予把枪使劲一撬,竟然把脚松出来,他立即掉地上。李予没来得及庆幸,只见那支枪被高高地抛飞,章鱼怪已经看到李予掉地上,瞪着两颗暴突的眼睛盯着李予。 李予愣了一下,没想到章鱼怪也愣着不动。突然李予意识到自己没事,一个拉背的动作,把另一支枪拿到手里。 他想也没想,就把枪口对准章鱼怪,用力地,死死地摁住扳机。砰砰……一连串的子弹飞处枪口,分不清那颗先那颗后,就见章鱼怪身上黑水横飞,它被打得连连后退。八条触手有的护在前面,有的去抓李予。 第168章 报应 此时李予边打边退,不到五秒子弹就射完,不过他已经踏上沼泽的暗路。李予一扭头就跑,顺着自己来时的脚印,慌得差点把枪都弄丢。 他拼命地奔,一口气跑到了悬崖边缘,拿手电回头照下,藤蔓缺口的章鱼怪已经消失,但荒地上的黑水却是触目惊心。好险,李予暗道。这时他才有命喘上一口气。 李予呼地长出一口,滑倒在泥淖躺着。 不经意间,他看到头顶上的两根绳索,光秃秃的绳索头晃在眼前。李予猛然坐起来,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劲,他转过头,突然醒悟过来,原来吊在绳子上的唐鸥不见了。 李予跳起来,拿着手电四处照,但沼泽中除了他的脚印,没有其他人的。谁来过这儿呢?他确信唐鸥受这么重的伤,不会醒来自己跑掉,可是谁来过这儿?沼泽中却没留下一点痕迹。 就算是走暗路,那藏在泥淖里的路,走在上面也会在泥淖中留下脚印的。李予开始慌了,那手电照上几十米高的悬崖上,却见得一片漆黑,光线照不到上面。 “怎么办?……怎么办?……”李予敲着脑袋,在暗路上来来回回地走,现在他的脑子一团混乱,怎么也想不出丁点头绪。 没人来过,也没人离开,莫非唐鸥掉进泥淖中了?李予照到绳子下方,但见泥淖平平如镜,隐隐约约地反射手电光,还是没有一点线索。李予把枪倒转,握着枪管,刚打完一**子弹的枪口,烫得他马上缩手,枪掉到泥淖中。 李予用衣袖卷了手掌,捡起下沉的枪,再次握住枪管,把**慢慢地伸到绳子下的泥淖,戳了戳,不见底。他又探下一点,还是不见底。待一直伸到枪口,这泥淖好像深渊似的,一米多的自动步枪伸下去,依然不见底。 他把枪拉上来,就跪在地上,朝着绳子下的泥淖磕头。“张兄弟,是我害了你。如果不是我把你背过来,也不至于把你留在这里,淹死在这鬼沼中。唉,但是谁又知道。要是在上面的山洞把你放下的话,你就……” 说到这里,他好像被哽住喉咙,猛地咳嗽起来。他因想到唐鸥失踪的原因,一时兴奋,才不小心咽到口水进肺。 现在不知道时间,不过估计离太阳升起来也不远了。时间急迫,李予立即站起来,匆匆地抹掉步枪上的泥,重新装上子弹,咳嗽着沿着暗路小跑出去。 李予再次进去藤蔓丛中。 路过荒草地时,他已经打探清楚了,章鱼怪不在这里,原本他还以为章鱼怪会守在这里伏击他的。不过也好,既然不在,李予也不顾及,顺着昨夜清理的路回到临时帐篷。他带上一点粮食,还有一篓子的火把,然后匆匆地赶往小庙去。 他昨夜开了一条路,现在跑起来省时间多了,眨眼间就出了藤蔓丛。在尸坑边遇上几只行尸,李予随手开两枪,然后让它们自己在蓝焰中焚灭。他沿着尸坑边上一路的往上跑,接着就到尸坑尽头。 拿手电往前面照过去,虽然还看不见小庙,但李予认得青石板铺的路。他按灭手电,轻轻地摸过去。开始时四周还是静静的,后来他似乎听到有人在说话,是两个人。 李予停下,伏到地面上,把耳朵贴到地面去听,忽然浑身惊得一震。他听到说话的两人是村长与女妖。 在沼泽之时,李予已经猜到,唐鸥可能是被女妖抓走。于是,他决定前去小庙探个究竟,不想临近的庙门的时候,偷听到村长与女妖对话。 “人我已经给你带来,是你没有得到他。现在,我已经受够你了,等我找到我的尸体,我马上就会离开这里。”村长说。 女妖却哈哈地笑。“走?我告诉你,这些天来,每天晚上你都依着我,叫我小美人,你玩得那么开心,不会不记得吧?” 村长语气中带着惭愧。“那几天,我承认是被你的美色迷住,我很后悔所作过的一切。可是我不能再这样下去。” “是吗?”女妖又是哈哈地笑。“当你把管制处的秘密泄露给我时,你已经注定要成为叛徒了。你以为找到尸体后,就能让你的鬼魂安息吗?其实,管制处还没有找你算账。等到那天我高兴时,忽然和管制处来个通讯,你说你能在死后也安息吗?” “你……”村长很生气,说不下去,但却让女妖十分得意。 过了一会,女妖又说:“你害死了这里复活的人,是不是让你良心很不安?” 村长愤怒地反驳:“闭嘴。我现在总算明白,是你制造出蓝焰行尸,然后驱赶它们来袭击村子的。当初我就不应该告诉你,那些还未进入异空间的人,被管制处复活到村子里来。没想到你竟然作出如此卑鄙的手段……” 女妖打断村长。“是的,我就是卑鄙。但也好过,管制处为了做复活实验,竟然把这条村子的原来居民全部杀掉。尸坑就在旁边,那些死去的英灵,在异空间内发出凄惨的叫喊。那种叫声是多么的让人感到愉悦,就行鲜血流满全身。” 听到这儿,李予心里默然的巨震。没想到管制处为了搞个实验,杀死了这条村子的全部居民,还扔在尸坑里埋掉。要不是蓝焰行尸来袭,这个冤案怕是永远也没人知道。 “我呸!”村长骂道,“你以为自己很好?找个借口来吃人心,这几千年来,怕吃了也不下几百万颗心脏了吧?活蹦乱跳的心脏,和谋杀有什么分别?” “哎呀情郎哥,你说的话真难听死了。异界生物杀人又不止我一个,你干嘛要针对我?我不像它们一样,都想占据这个空间,我只想做一个人。唉,这么多年了,就没有人真心爱过我。” 村长依然怒气不止。“少在这里迷惑人。你杀了这么多人,就像一句话抹去吗?等那天来,你总会有报应的。” “报应,报应谁啊?像你这样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混合体吗?”女妖哈哈地嘲笑。 “那些死去的人,就算变成鬼魂也不会放过你的。”村长似乎找不到理由来反驳女妖,他在女妖的嘲笑下,简直弱得像遇见老虎的猫。 “你把这句话留给管制处的那些从不露面的老头说吧。想当年,他们为了封上异空间,屠杀了几乎整座城的百姓,那祭祀台上的尸骨,现在还寒骨未化。这要是算起来,还未轮到他们找我的资格呢!” 听到这里,李予再次为女妖说的话震惊。他原以为管制处是在保护百姓,但想不到却是在屠戮百姓,只因为权位之争。 “放屁的臭婆娘。这些已是几千年前的事了,和我们这代人无关。况且,当初你出来作恶,如果不将你封进异空间里,又何止死这么少的人?他们的死都应该算到你头上,让你还几百亿的命也不够。”村长气愤的说,突然他就住声,好像被人勒着似的发出挣扎的叫。 这时又听到女妖说:“谅你区区一个鬼魂,也敢来骂我。哈哈,不过我差点被你骗了,你是何时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村长挤出一句:“在你想要吃他的心脏的时候。” “原来你只是猜测。好一个聪明人,但是让你继续做鬼魂,只会把我的计划弄得更乱。嗯,我想到了。放你出异空间的人一定是想借我的手除掉你。”女妖说着,村长的叫声越来越痛苦。 李予怕村长真的出事,赶紧从青石板的路上跳起,想冲进庙里去。不想刚走动,后面伸过来一只手抓住他背后的衣摆。李予踉跄地跌一步,回头一看,差点惊叫出声。 事实上,他看到的只是漆黑黑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不过他本能地回头的时候,一只手撞带着他的衣服撞上他的后腰,让李予以为是蓝焰行尸抓到他。 李予转过身来,却听到漆黑中发出“嘘”的轻轻一声,他认得,这时魏鸢的声音。李予莫名奇妙,此时他还不敢肯定这个魏鸢就是他认识的魏鸢。但对方似乎与他很熟悉,压着声音说:“冲动是魔鬼,给我在这里老实地呆着。” 李予也压着声音问她:“你怎么也在这里?怎么知道我想要去哪儿?”他更好奇的是,这样的黑暗中,魏鸢竟然对他的方位和行动掌握的不差一毫。 魏鸢忍不住“噗”地轻轻偷笑。“傻瓜,你拿着手电一路走过来,瞎子也看得到。我一直都在这里,你说我看不看得到?” “哦。但这样黑的夜里,我已经关了手电,你怎么还是看得到我起来了呢?” 黑暗中突然伸过魏鸢的手,在李予身体上摸起来,他吓得差点把刀子捅回对方。但立即听到魏鸢说:“手电还给我。你抓住我的手干嘛?你不知道练过家子的人,感应器官最灵敏的吗?想趁黑捅我是吧?” 李予松了口气,把刀子插回裤腿套里。另一只手摸到背篓上的手电,将它交到魏鸢的手里。“你不早说,我还以为你要非礼。” 魏鸢又忍不住“噗”的轻笑。“我要是非礼你,王妹妹肯定跟我没完。哦对了,让我打探个事,听说你被女妖抓走,她有没有对你作出些……” “绝对没有。”李予赶紧打断她的话。不过他心中的疑惑还是不解,就问:“让我也打听一下你的事。女妖到底有没有将你抓走?” “绝对没有!”魏鸢说,忽然又笑了。“开玩笑的。它怎么会放过我?不过,幸好我有王妹妹的护身符,命大死不了。” 李予大吃一惊。“怎么你被女妖挖心了?”他虽然对着魏鸢,但黑暗中看不见她的表情。 第169章 夜游 黑暗中看不清魏鸢的脸,此时她也没有回答。李予心里震惊,又问了她一次:“你是不是也被女妖挖走心脏了?” 但是魏鸢依然没有回答他。“嘘”她轻轻地示意李予不要说话,一根手指伸过来按在他嘴唇上。李予愣了一下,也就没有出声,静静地呆了一会。魏鸢把手收回去,她另一只手拿到了手电。 这时候魏鸢按亮了手电,但她的一只手捂住灯罩,黑暗里只有微弱的光。但足以模糊地看见一米左右的范围。 只见微光亮起时,一张铁青的脸出现在李予面前。那脸上带着纯黑的眼眶圈,眼珠纯白的,但这纯白里又露出青光。 李予吓了一跳,待看清楚不是魏鸢时,才松一口气。他还以为魏鸢真的死了,变成了鬼魂,但她好好地站在鬼魂后面。在李予面前经过的鬼魂,其实是另一人,他猜应该是这里的村民。 鬼魂侧着脸,轻轻地从李予面前飘过,它似乎看不见他。李予屏住气,一时间也不敢妄动,对面的魏鸢笑了笑。她拿着手电缓缓的转身。随着光线的移动,李予的眼睛也跟着转,突然他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原来飘过来的鬼魂不是一个,这只是开头排。往后几乎看不见的尽头,无数的鬼魂从黑暗中冒出来,沿着青石板的路,排成整齐的一长队,缓缓地飘过来。 这景象几乎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恐怖,幸好李予在小庙里看过,才抖着两腿支撑在它们中间。他脑子里想到经常听说的事,“阴兵借路”、“百鬼夜行”等。要是让魏鸢知道,她肯定佩服有勇气去想这些事。 旁边的魏鸢把手电灭了。漆黑一下子又包围他们,两人被夹在鬼魂过道的两处。李予不知道魏鸢那边怎样,反正他现在快吓尿了。 黑暗里虽然看不见,但阴风阵阵地吹来,倒让人更觉得毛骨悚然。李予渐渐地支撑不下去,他想跑,却不知道往哪儿跑。他后悔没有在看到鬼魂的第一时间里,马上就跑开。现在,跑也不行,叫也不行,憋着一口气,而下面尽想尿。 李予的呼吸越来越急速,也许魏鸢听见了,她突然又把手电打亮来,同样是捂住灯罩。不过光线一亮,李予心里徒然一颤,“啊!”地大喊一声。 原来他看到面前的一个鬼魂,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小差跑出队伍,此时正与他面对面的盯着看,长长的猩红舌头垂在李予的嘴巴上。 他似乎闻到股尸臭的味道,鬼魂的舌头并不好尝。 旁边的魏鸢反应极快,她马上把手电灭掉,同时已经凌空高高地跃起,弯了一道弧形飘向李予的位置。 一阵劲风袭来,李予被吹得回过神时,感觉到魏鸢停落在他身则,接着她的小手捉住他的手。但她的另一只手摸到他屁股后面去,李予愣了一下,正想伸手去拍掉,不料她的这只手使劲地一拧他的屁股肉。 李予痛得弹跳起来,却又不敢出声叫喊,唯有紧紧咬住牙根。魏鸢就势扯动李予的手,将李予像鞭子一样猛甩出去,李予被甩得高高地飞起来。 完了完了,他心里暗暗叹息,猛然就坠落,沉闷的一声,还未来得及防备的李予扑在路边的草丛中。膝盖高的草,幸好没摔伤。 魏鸢跟着也跃了过来。李予慌忙爬起来,不想魏鸢一掌砍在他的脖子根后,李予没发出声音,闷闷地就不知人事了。 但他没有晕过去,迷迷糊糊中觉得有人拖着他一只脚,将他拉到不知道什么地方。 忽然一阵凉水扑在他脸上,李予浑身一颤,清醒过来。魏鸢蹲着,拍着他的脸,李予一把将她的手抓住。 “你醒了?”魏鸢惊喜地说,“我还在担心下手过重,把你打死去了。” 李予左右上下四处看看,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四周亮着火把,而他们现在正处于一处经过人工整理出的,非常平坦的地方,旁边是一个脏污污的水池。他觉得好熟悉,猛然记起前半夜才来过,这是村后的澡堂。 “你怎么把我拖到这里?”李予坐起来,揉着酸痛的脖子,脑子还一阵阵地发沉。 “还好意思说,刚才你大喊的一声,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不把你敲晕,你再大叫的话,那就危险了。” 李予不明白,昏昏的感觉让他说话有点气虚:“哎,说什么呢?刚才又不是不知道,一只鬼魂跑出来,突然在你面前亲你,妈呀,没被它吓死算走运了。” 魏鸢忍不住“噗”地笑了。“你不会亲回它哦?”她打趣地说。 “去你的。我没你这么恶心,还拧我的屁股。”李予想起来,赶紧也揉揉屁股,不过这时并没有那么疼了。 “好了,这事情不说了。我问你,你去哪里干什么?见过庙里的女妖,还敢去?”她认真地看着李予。 而李予这时才醒悟,猛地跳起来。“哎呀,我的妈呀,我忘记救人了。这天都快亮了,迟点他就没命了。”他匆匆地跑出去,魏鸢却抢过来拦着他。 “救村长吗?”她问。 “哎呀,你给我走开,说了你也不明白。”李予去推魏鸢,但看她身体小弱,身手却比他好,一下子反手过来扭住李予的手腕,痛得李予腰都弯了。 “我不明白是吧?”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总之是女妖劫走了我的一个朋友,将他变成白羊,如果天亮之前赶不过去将他叫醒,那他将永远都回不到肉身了。”李予赶时间,简单地给魏鸢解释。 “唐鸥?”魏鸢一愣。李予趁机松出手腕,直起腰来揉着痛处。 他的脑子飞速地想着,如果说是白头发男子,魏鸢不认识他,必定不去帮他,说不定还想拦着他;但如果说是唐鸥,她那么想抓住白头发男子,她肯定想去,就算是两百个人也拦不住。 于是李予打定主意地点点头。“就是这家伙,他一直在这个地方躲着,可不知怎么地就给女妖抓住了。”其实,他已经猜到女妖怎么抓住白头发男子。 李予故意说白头发男子是唐鸥,目的是引起魏鸢的好奇心。但魏鸢并未出现像他预料中兴奋,她的眼神传出担忧的神色。 “若果真如此,我们是有必要去小庙一趟了。”魏鸢脚下未动。 “你在想什么呢?”李予盯着她,忽然想到可能是担心救出唐鸥的事,便说:“哎呀,我可以向你发誓,救出唐鸥后,绝对不会帮助他逃跑,你放心好了。” 但魏鸢依然忧心忡忡。她转身回去拿起地上的火把,然后走回来。她看着李予说:“我不是担心这个。女妖还不算难对付,我想的是刚才突然出现的阴灵。” “阴灵?”李予不解,挠了挠脑袋。不过他看到魏鸢手上的火把时,却猛然惊叫,“这不是我的火把吗?”他摸一下后背,此时已经空空的,一篓子的火把不见了。“大小姐你这下惹的麻烦大了。”李予愤怒地握着拳头。 魏鸢不屑的瞥了他一眼。“你干什么?要打,你还不是我的对手。” 李予强压这怒火,“你知道我背着一篓子的火把是干什么的吗?那是我打算救人用的,你竟然全部都把它们弄丢了?”他原本打算是用火把烧掉小庙。 那小庙不大,一眼就能把里面看清。当时女妖把他抓到小庙的时候,他看过了,没有白头发男子的踪影。也就是说,女妖抓到人的话,是藏在极其隐秘的地方。这个地方李予猜不到,但他见过无数的鬼魂钻进神台座下的墙,而此时女妖也正好把到手的他放走,他猜这面墙有点玄机。 如果把小庙烧掉,肯定能把女妖给逼出来,到时候再想办法救出白头发男子。李予是这样想的。 魏鸢不耐烦地把手上的火把还给他。“还有这一根,还给你好了。”李予不接,她拿回火把,“爱要不要。净会发脾气。你不知到阴灵有多可怕,等你见识到它们的厉害时,就算你来求着我,我也不会去救你。” “有什么可怕的?我又不是没见过。”李予气呼呼地往前走去。 魏鸢从后面追上来,静静地与他并排走。两人一路互不看对方,虽然走在一起,却像两个陌生人。 他们就这样静静地摸到小庙后。李予在一团草后伏下身子,忽然觉得看不清前面,猛然醒悟,没有了光线。四周漆黑的可怕,他想叫魏鸢,她的感官灵敏度他可是见识过,但又碍于面子。 然而此时魏鸢却先说话了。“你断定唐鸥就在里面吗?说实话,你这骗子可是骗过我几次了。” “肯定在里面。”李予悄声地说。 在悬崖下,当李予看到空空的绳子时,还一度以为白头发男子掉进了泥淖里,伤心欲绝地胡乱地说了一堆话。他说到女妖把心脏挂在山腰洞里时,没想到他突然被自己的机智吓到。 第170章 本体 因为章鱼怪不敢过沼泽,所以他推想,心脏应该是女妖亲自挂在山腰洞的。其实还有个条件可以证明,山腰洞这么高,平常人上去挺耗时间的。但女妖不同,它会飞,李予就被它抓飞到小庙,他坚信这一点。沼泽四周没有脚印,除了女妖来过,没有人可以把唐鸥带走而不留下一点痕迹。 “嗯。目标很确定,但请问你打算怎么救他出来?你想到对付女妖的办法了吗?”黑暗中魏鸢又问。 “原本已经想好,但都被大小姐你破坏了。”李予压着心里的气,现在他不知道要怎么把女妖逼出来。 眼看着天就要亮了,这一切全都要白费力气,到时候不但唐鸥会死,还有村长的鬼魂也会下落不明。李予现在十分气愤,魏鸢把他的火把全弄丢,他什么也没有了。 “我倒是想到一个办法。” 李予愣了一下,他还未想过她竟然想到办法。不过为了救人,他只好放下面子。李予朝着魏鸢躲藏的地方挪了下,直到紧挨着她的胳膊。 “说来听听,我觉得你的办法未必可行。”李予悄悄地说。 魏鸢轻轻叹口气。“哎,人啊,太过自恋可不好。这天就快亮了,再等会女妖就不肯出来了。” “好吧。我求你了,你快告诉我。”李予低声下气求起魏鸢。 魏鸢也不摆架子了,她忽然拿住李予的手,去按到他的腔膛。“我不是给了个护心符吗?你有这个灵符,大摇大摆地走进去,还怕它吃掉你吗?” 李予再一愣,忽然乐了。“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于是他走出草堆,径直地朝小庙走去。 但是魏鸢又拉住他。“等等,你听我说完。” 李予只好停下来问:“还有什么事?救人要紧,你快点说吧。” “还记得我把你拖出庙的时候,那些突然出现的阴灵吗?它们可比女妖可怕得多。你要是再遇上它们,记得不要和它们说话,赶紧走开。见到它们绕着走就行了。” 李予想,鬼魂吗?见了两次,都没见到它们害人。他还和鬼魂村长常聊天呢,不见得有多可怕。于是敷衍着说:“知道了。” 魏鸢拿出火把交给李予,又掏出个火石,为他点燃。 “你呆在这里,等我的信号,一见信号立刻放火烧庙来接应我。”李予说,然后飞快地跑向小庙去。 越近天明的夜风也清冷,李予忙碌了大半夜,已是浑身汗水,被夜风吹来立刻遍体凉透,于是人也精神许多。魏鸢打晕他造成的眩晕感也消失了。 李予跑到小庙后面,此时什么东西也没见着,他便绕到侧面去,就听到庙里忽然发出声长长的叹息,从侧面的窗子传出来,近在李予旁边。李予吓了一跳,赶紧蹲下身,藏在窗台下。 他头顶的窗子忽然打开,女妖在上面说话:“出来吧,我都看见了你的火把了。” 李予心里一慌,竟然莫名其妙的一口气把火把吹灭掉。四周顿时又是漆黑,只有头顶的窗子透出庙里的烛火。 但他马上又意识到不对劲,从窗台下站起来,窗子里伸出女妖白嫩嫩的手,抓到李予的肩头,把他拉进里面去。妈呀!李予惊叫声,熄灭的火把掉落出外面。 本来李予可以大摇大摆地从前门进去的,但他终究没有这个胆子,见识过女妖的真面目后,他是见过鬼都怕黑了。于是他打算偷偷地从窗子溜进去。但没想到女妖早已发现他的火把光,李予一现身,它就迫不及待地将他抓了进去。 双脚刚落地,李予两手反抓住女妖的手,使劲一拉,但未能挣脱她的纤纤玉手。李予觉得肩膀上像被鹰爪抓住一样,痛得要命。 “呵呵,还敢回来?”女妖冷笑地看着他。 李予不和她说话,转头往庙了一圈,没发现村长和白羊。他多看了一眼神台座下的石墙,没有发现异常。 不过女妖却忍不住了,扳着他的脑袋,让李予的脸对着她。“看哪里去呢,小哥哥?你回来不怕我要吃掉你的心脏吗?” “我想亲你。”李予突然冒出一句,女妖顿时愣了一下。 “小哥哥你别开这样的玩笑。” 李予十分认真地伸出手,颤抖地摸了一下女妖的脸。“我是认真的。偷听到你和村长说的话,我突然觉得,你是多么的可怜。” 女妖眼泪忽然闪现出泪光。 “为了爱情,你可以等上几千年,为了爱情,你牺牲所有的一切。你敢于与整个世界为敌,他们弃你为妖。但你容华依然,就像我的心不会变。我想,我找的人就是你。”李予捂着自己的腔膛说。 “你当真是真心的?”女妖说着这话,忽然落下了泪珠。 李予认真地点点头,将脑袋靠过去,用嘴巴轻轻地亲在女妖的泪痕上。 但是女妖忽然发狂似的,一把将李予推开,转过身去仰天长啸。她看着窗外的漆黑,默默的擦着手指。 “什么都不用说,我都知道,这些年来你受的苦,为了爱情背负上的罪名,在我心里都清清楚楚记着。” 女妖忽然转身走过来,甩手打了李予一巴掌。“你清楚个屁啊。我是异空间的生物,怎么可能有爱情,你扪着良心说话,也要看看对象啊。” 李予擦掉嘴角的血,哈哈一笑。“别欺骗自己了。如果不是为了爱情,你吃那么多人心干什么?你那么想得到人形干什么?你还不如回异空间去,在里面你是百鬼之帝后,何用受这人间的欺负?” “我的事不用你管。今天既然你送上门来,那我就不客气了。”女妖的脸色突然一变,手指甲暴长十尺,举起就向李予抓来。 李予心道不妙,美男计失败,三十六计走为上。他赶紧往后翻滚,趁女妖未抓到他,连翻到神台座下的石墙上,背部紧靠这石墙。几个小时前,他也是这样做,结果突然出现许多鬼魂。 但这次却不同。李予用力地将背部顶着石墙,心里叫着,鬼魂啊你们快点出现。然而女妖已经扑过来,她的力道奇大,双腿像铁钳一样夹着李予腿,就让李予下半身纹丝不动。然后她伸着十尺长钢甲的手,往李予的腔膛插去。 妈呀!李予很绝望,心里惊叫的时候,已经把眼睛闭上了。他等着被女妖穿肠破肚,挖出心脏的那一刻。 突然他面前“噔”的一声响,李予觉得身上好像没事,赶紧睁开眼睛看。却见着女妖满脸惊讶地,跃退两步。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她连连说着,边不信地摇着脑袋。 李予也是吃惊地摸了摸腔膛,一点事也没有,不禁松一口气。得意地说:“凡事都是有可能的。要是前几天,我还不相信这世界上有鬼呢。你算走运了,知道我身上装的是什么吗?刚才我故意装作害怕,就是想引你上钩,你还真不知死。” 女妖站稳,立马就镇定下来。“烦不烦,屁话一连串。还没见过无知的人这么的作死,你以为我不认识护心灵符吗?瞧你吹得好像神了。” “额……”李予突然语塞。 “护心灵符也不过如此,要取你的心脏,还不轻而易举。”说着女妖又跃近前,双手就往李予的腔膛插去。 李予扭身把腔膛贴到石墙上,然后背后伸出手掌,“慢着!”他大喊。他眯着眼睛偷偷地看去,十尺的指甲离着他后腔三厘米的地方停下。他都感觉到了钢甲的锋利,吓得他大气不敢喘。 “有……有事慢慢商量,你要……我的心,我又不说不给你,但你不能硬来啊。”他气愤地说,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 但女妖并没有反应,指甲就停在他背后。李予愣了一下,赶紧回头看去,只见女妖的身体僵直地定在倾斜的状态。他抬头去看她的脸,那张二十多岁的姣好面容,仰着看向神像,她的双眼无神。 对了,李予心里惊喜。前次他靠来这里,是向神像许过愿,所有才突然出现鬼魂。这次怕也是神像相助,李予想着,从石墙与女妖之间抽出身体,然后跪在地上向神像磕头。 “多谢显灵搭救小兄。”李予又拜了拜。 然后他站起来,看着定住的女妖,贪玩心起,过去伸手在她的眉心处弹了一下。“叫你动,叫你挖我心,叫你嚣张。”他骂完,觉得还不解气,看着女妖长长的指甲,来了个主意。 他跑去旁边的神台,那起上面的灯烛,护着火苗走回来,把灯烛移到女妖的手指甲下面,让火苗去舔指甲。 篷的一下,女妖的手指甲烧着了。李予哈哈地笑了两声,觉得可以治一治这女妖,于是一连烧了她的十个手指甲。 烧完后,天色已经微微亮。 李予看到窗户外的天际,才惊醒过来,他忘记救人了。他放下灯烛,慌乱地在庙里寻找起来,翻遍了两侧的神台也不见人。庙里已经没有藏得下人的地方。 唯一可以的地方,是正面的神台座下的石墙,这里李予曾怀疑过。但当他摸了两次之后,却没发现机关。 会不会是什么咒语驱动的?李予想,要是这样的话,他就没法打开了。他一点都不懂什么邪魅道术,更不会咒语写符。他懊恼地坐在地上。 突然间他觉得不对,往旁边一看,女妖的脚竟然不见了。她的上半身还在,李予伸出手去她下面摸一下,空空的什么也没有,已经完全消失掉。难道是天亮了?李予惊吓的跳起来,他此时还未找到唐鸥的本体。 第171章 情人 天空已经像鱼肚子的泛白,小庙里依旧找不到唐鸥的本体,李予急得团团转,他此时仍没放弃。但他心里也清楚,这事很难再有转机。 在天亮之前,如果女妖的妖术不破,唐鸥必死无疑。 女妖只剩颗脑袋了,它定住在仰视神像的姿势,看着如此美貌的姑娘香消玉殒,多可惜啊。其实,李予只是想让女妖说话,如果她说出把唐鸥藏在那里,说不定还有时间挽回。只可惜她定住不能说话。 正当心急之际,庙门外似乎出现“沙沙”的声响,像是轻纱撩倒了。李予疑惑地奔向旁边侧墙,钻进小神台底下躲起来。趁着声音还未进庙门,他将眼睛挪到黄幔布的边隙偷看。 “沙沙”的声响逐渐延申到门口,只见无数的阴灵突然出现,一个接着一个飘进庙里。它们模样,李予在青石板的小路上见过,黑眼圈里纯白的眼珠透着青光。李予当即用手捂住嘴巴以免发出声音。 魏鸢警告过他,看到这东西最好不要出声,幸好李予机智,没有先问外面的是谁。此刻阴灵没有发现庙里有人,它们直径地向女妖飘过去,看来是要回到石墙里面了。 眼下它们来得正是时候,李予想,看来找到唐鸥要靠它们了。时间紧急,他也无暇多想,唯一需要做的,是弄清阴灵怎么进入石墙。 虽然不知地它们是怎么出现的,然而这是个机会,待阴灵进去石墙去,可以过去一探究竟,摸清石墙到底什么情况。但是李予又犹豫了,他想,这要是冒险出去,被阴灵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不一会,小庙里已经挤满外面进来的阴灵。它们就在李予眼前十厘米的地方飘过去。而排头一个阴灵已到神台前面,它越过女妖,慢慢飘下石墙去,却渐走渐小,眨眼间变得像婴儿大小,一下没入石墙里不见了。李予皱着眉头,越看越觉得石墙像是“轮回墙”。 墙内的玄机此时他还不知,如果女妖将人藏在这庙里,李予觉得最有可能就是这墙内的乾坤了。 李予紧紧抓住神台木脚,盯着石墙,忽然一咬牙齿,决心要过去看明白。 就在这时,庙里突然又闯进来一人,李予听到响声吓了一跳,迅速地将撩开一半的幔布拉回,脑袋跟着也缩回。事实上他还未钻出脑袋。 庙里响起进来的人说话声,李予一听,原来是鬼魂村长。 “哎呀,不得了,这千年老妖要是死掉,小白羊就救不活了。”村长急忙忙地说,他还抱着白羊,刚闯进庙里就惊呼一声。 李予拉开幔布一点偷看,女妖悬着的脑袋只剩半边了,再迟一点,太阳升起来就会完全消失。但不知道村长为何着急它。 闯进来时,村长脚下未停,他边说边飞快地飘向神台前的女妖,倏忽就到了它旁边。李予一时心急,也顾不得大群的阴灵,撩开幔布跳出来。 “快住手。”李予大喊一声,扑向村长去,但还是迟了一点。 只见村长手上不知从哪里来的一张黄纸灵符,他拿着往女妖额头上贴去。李予扑来不及,黄纸灵符遇着女妖即化,眨眼就成了纸灰。此时消失到鼻梁的女妖,眼睛突然转过来,朝着李予眨了一下,然后整个脑袋都消失掉。 原地篷的一下腾起白色的烟,李予扑过来抓到村长的手,就马上吸了一口,浓郁得要吐的香烛味充斥他的肺部。 “咳咳……”李予一阵猛地咳嗽。 白烟中看不清任何东西,只听见村长惊叫,“李予先生,怎么是你?” 李予用手掌扫了扫眼前的烟,终于看到村长。他怒气冲冲地一把抓住村长的衣领,气呼呼地问:“为什么你要把它放走?” 村长吓得慌,却不是看着李予,而是看他的侧面,往庙门的位置。李予愣了一下,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侧面。 只见无数发着青光的眼珠子正盯着他,阴灵脸上的青气加多了一倍,好像乌云密布一样阴沉。它们忽然张大嘴巴,没有牙齿的嘴巴,发出“呜呜”的阴风鸣叫似的声音。 庙宇内充满了凄惨的呼叫,李予愣得没头没脑,旁边的村长拉着他向窗子跑去,那些阴灵立即跟过来。它们伸出黑色的爪子,像李予抓过来,李予这才反应过来,惊叫声妈呀,吓得腿都软了。 村长拖不动他了,就把他丢下。李予看着千百双黑手,紧紧地攥住他的脚,抓住他的手,把他拖向石墙去。而又有阴灵飞向高空,猛地向他扑下来。 完了,李予惊得眼珠发直,他早已魂飞魄散,好久没喘过一口气。忽然一张黄幔布飘过来,抢在阴灵抓到他脑袋之前,一下子把他罩在里面,裹住他的脖子和脑袋。接着阴灵的手就抓到幔布上面。 但更突然的事情发生,只见一道黄灿灿的光芒从窗户外飞进庙里,一下子把李予罩住。那些被金光射到的阴灵,顿时焚的一下,燃烧殆尽,一点形迹也不留下。 余下的阴灵哗地一哄而散,或是钻入墙壁消失掉,或是没入地下掩藏不见,或是钻到梁角变成灰尘……一时间庙里又安静下来。 村长来到李予旁边,将他头上裹着的幔布解下,拍了拍李予的脸:“喂喂,李予先生,你没事吧?” 李予呆呆地转动眼珠子,盯着村长一个劲的傻笑。 窗子外跳进魏鸢,她来到李予旁边,一个暴栗敲下去,“不死就给我说话。”她大吼一声。 李予眨了眨眼睛,忽然长长地舒一口气,接着两眼一翻就晕过去了。 他晕倒的时候又做同样的梦,梦中只见一只巨大的眼睛悬在他头顶上,他原以为是女妖的眼睛,但抬头仔细一看,绿的眼珠,棱形的眼眸,竟然是蛇眼。李予一下就惊醒过来,他看到一双眼睛正瞪着他。 “我去你的!”李予惊得一跳,才看清那双眼睛的主人是魏鸢。 “哎呀,还好还好,死不了,你命可真大。”村长乐呵呵地出现在李予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予不高兴地推开他的手,“大爷我是吓大的,会怕什么?”他说着上下地摸索一遍身上,发现没有少一根毛,于是放心了。 魏鸢掏出块梳妆镜子,在李予面前晃了晃。“看到了吗?刚才要不是我及时赶来,用它反射阳光进来,你现在就是躺着的了。” 这时李予猛然省悟,原来照进来的金光是阳光。他推开魏鸢站起来,发现天已经大亮,金黄黄的阳光穿过小庙的窗户,照在侧墙的神台幔布上。李予立即又想起唐鸥,鬼魂村长抱着唐鸥进来时,他还是一只白羊。 李予赶紧往庙里的地上扫视一圈,没有发现白羊,也不见唐鸥,村长的怀里也没有。他正想过去质问村长,魏鸢却过来拉住他。 “喂,我跟你说话呢,你这人,多谢也不说一句。”魏鸢力气不大,但巧劲使得不错,李予硬是转不过身去。 他只好转脸过来,认真地对她说,“大小姐,多谢了!行了吧,快放手。”魏鸢终于放开他了,李予转过身来到村长面前。 村长看到他,有点吃惊,抖抖地说着话:“李予……李予先生,你想干……干什么?” 李予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问:“刚才你在作什么?为什么你要把女妖放走?” 刚才的情形他实在不敢相信,眼看着天亮,女妖也消失得差不多了,就差最后一点脑袋头壳。就算它不会完全消失,只要阳光一照进来,怕是也会灰飞烟灭。不想这时村长突然出现,掏出一道灵符一贴,就把它救走了。 “哎哟,这不关我的事的。”村长两腿发软,抓着李予的手求饶。“这实在是别人的主意。女妖的咒太厉害了,如果在它破除之前,女妖死掉的话,咒语同样不会破除的。李予先生,你要知道,我只是为了救人,才不得不将放了她。” 李予一把将他扔到地上,让他跪着。“呸!我怎么没发现你是她的情郎?”他想起之前偷听到村长与女妖的谈话,一句把村长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魏鸢从旁边过来,拉着李予,“且放过他,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李予踢了村长一脚:“等着,回来再跟你算账。”然后他跟着魏鸢走到一边,却也离着村长不是很远。 魏鸢看着他,忽然又低头不语,李予急了,耐不住她的故作怩态,于是对魏鸢吼一声:“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吞吞吐吐的想干嘛?先说清楚了,我喜欢的是王莉美,你没有机会的。” “呸,臭美呢。”魏鸢突然愤怒,“你敢再这样和本小姐说话,小心废了你。” “那你倒是说啊,什么事情弄得这么紧张?”李予满不在乎地去弄神台上的幔布。 魏鸢压着火气地呼了一口,然后才说:“我觉得这里出现大量的阴灵非常不正常。这里是异空间连接现空间的隐秘通道,按古代的说法,是阴阳交界,出现一两个阴灵还算正常,但突然间出现这么多……有点恐怖了。” 第172章 阴灵的产生 村长在他们后面突然发话,“它们都是我请来这里帮手的。我来找女妖之前,在路上遇见它们,我怕打不过女妖,所以就叫它们来了。” 他这么一说,倒是让李予生气起来。“不说话没人说你是哑巴。”李予冲村长大吼一句,村长赶紧低下头去,不敢再说半语。 然而李予却一点也不懂这方面的东西。他盯着魏鸢看一阵,都把她看得脸红,还是没有想到一句。最后还是魏鸢说了。 “自从蓝焰行尸出现后,整个城市都不得安宁。尤其是北部,军队几乎无法进入,大量的市民都已死去,只有少量伤者逃生……” 此时李予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他问:“这些阴灵都是城北的居民?” 魏鸢摇摇头,“你先别打断我的话,听我说完先。”她拿过李予手里的幔布,叠成一块丢在桌子上。然后她问李予:“你看到了什么?” “一块黄布,”但李予想了想,又改口:“不对,是一张桌子?” 魏鸢不回答,指着另一张神台上的幔布问:“你又看到了什么?” 李予恍然大悟:“幔布。” “没错。”魏鸢肯定地点头。她又问:“为什么在这张桌子上,你看到的是块布,而在那张桌子上却看到幔布?” “因为我在这张桌子上只看到了叠起来的布的一角。”李予说,他不明白魏鸢想说什么,犹豫了一下问:“你的意思是……” 魏鸢拿起叠着的幔布一抖,展开了整张幔布。“很多事情只看到一角,而以为只是块‘布’,但它到底是什么,只有展开了才知道。” 李予还是不明白,“这和你说的有什么关系?”他问。 魏鸢把幔布放好,然后转身过来,向着石墙走过去,边走边说:“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只是突然想到,女妖为什么要盘踞在这里?她选择这里肯定有原因。” 李予尴尬地笑了,他真的听不懂魏鸢在说什么,然而她还是继续地往下说。 “这里是阴灵汇聚的地方,它们怕不会是在集结力量吧?”她在石墙边说,摸着仔细地观察。 旁边村长突然又插嘴了:“我听说了,灵界那边,有个灵怪被召唤到这里的世界,然后不知怎么的变成了人形。灵界都因此事沸腾了,重生的欲望让它们的情绪闹得很凶,它们过来这边就是想找到这人。” 李予看到村长又说话,怒气冲冲地跑过去抓住他,“你那么喜欢说话,好,就让你说。我的朋友现在在哪儿了?” 村长被李予凶得说不出话,魏鸢却过来把李予拉开。“别闹,让他说下去。” 有了魏鸢罩着,村长忽然又神气活现,整理了衣领才说:“魅灵就是听说了这事,才带头冲破异空间的封口,来到这世界寻找这人的。这么多年来,其实,她吃人心也吃烦腻了,要想真真正正的做一回人。” “原来昨晚你是和她说这个来着。”魏鸢点点头。 李予不忿气,瞪起眼睛指着村长,“呵,还不承认,昨夜你偷偷地和女妖约会,分明就不想它死。你为了它,竟然还做出将我送来让它吃心脏的肮脏事,这笔帐我怎么也得好好算算。” 被李予的一顿恐吓,鬼魂村长立马跪下来求饶,“女妖真的不是我有心放走的。李予先生,你想想看,我怎么会懂得画灵符?” “我管你懂什么,总之我亲眼看见你放走她的,这事不能抵赖吧?”李予擦了擦拳头,准备揍他一顿狠的。 魏鸢过来按住李予的手,劝他说:“现在说这个也没用了,女妖都跑了。干正事要紧,还是想办法救人吧。”李予知道她还在以为女妖抓的是白头发男子。 李予一把将魏鸢推开。“你算什么?来劝说我是吧,你打我的几十鞭的帐我还未跟你算呢?” 魏鸢听闻李予这么说,脸色瞬间就变绿,她扬手啪地打了李予一巴掌。李予反应慢了,赶紧捂住被打得火辣辣的半边脸,“你还敢打我?”他怒气顿时上来,也扬起手去打魏鸢,但被她抓住,再扬起另一只手,还是被牢牢地抓住。 “打你又怎样?”魏鸢不屑地“嗤”一声,甩手拎着李予往旁边扔去。 李予跌出十几步,攀着正神台的棱边才稳住身体。他马上转过身来,指着魏鸢说:“好男不跟女斗,这次先饶了你。” 魏鸢白了他一眼。忽然又想起似的说:“哎,记住啊,我从阴灵手里救过你一命,别忘恩负义只记仇了。” 李予不理他,转向鬼魂村长。“死老色鬼,你的事还未完呢。现在你念着旧情,把女妖放走了。它回去后,万一不高兴起来,把我兄弟的心给吃掉……你给我小心点。”他瞪着眼睛,村长吓得身子一缩。 “李予先生,我向你保证,你的兄弟一定没事。”村长拍着腔口说。 魏鸢好奇地插一句:“你们说了这么久,他的兄弟现在到底在哪儿?你们不是一路地冲来救人的吗?” 其实这也是李予想要问的。自从他醒来,白羊就不见了,唐鸥也没有出现。他有个不安的想法,然而他却不敢去证实。但是村长还是说了出来。 只见村长摇摇头,“女妖的妖法一解开,变化的形体就会消失,意识也就会回到本体内。他的兄弟现在已没事了。但在哪里,我真的不清楚。” 李予就知道是这样,一时间也没法去逼问村长了。他看了看魏鸢,忽然记起一件事,便问她:“大小姐,你怎么也突然出现在这里?” 魏鸢哼了一声。“要是等你的信号,黄花菜都凉了。” 她这么说,李予也是无语了。本来他怕魏鸢碍手碍脚的,所以就叫她在庙后的草丛蹲着,等他的信号,再出来放火烧庙。不过他始终找不到唐鸥,也就没法向她发出信号了。但她闯进来倒也救了他一命。 村长在旁边乐呵呵地说:“我请来了阴灵,差点把李予先生给杀了。” 李予愤怒地踢了一脚石墙。“去你大爷!” “我也想不到它们会这样,突然间攻击你。本来和它们说好的,到庙里来帮助我拿下女妖,这样便能救出你的兄弟,也算是还了我一个心愿。”村长说。 李予知道村长说的,是为他找到尸体的事。但李予假装不懂,冷笑一声,“拿下女妖?哈。它们是回来这里,钻进这面石墙里。”不过他有点好奇,“我说你是鬼魂,它们也是鬼魂,怎么它们活得和你不一样。” 村长不禁一愣,摇摇脑袋。 忽然魏鸢走过来,在石墙前面站住,眉头紧锁。“那些阴灵应该是被控制了。”她猜测地说。 “被女妖控制了?”李予急忙问她。 魏鸢摇摇头,“不会,它们要是被女妖控制,恐怕你早没命了。” “哦,”李予似懂非懂地说。他看着魏鸢,笑了笑问:“你说阴灵那么可怕,为什么你不怕村长呢?” 魏鸢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村长,也笑了笑。“他根本不算阴灵,他只是被蓝焰缠住的鬼魂。或许偶然得到个机会,有幸从噬灵手里逃出来,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这时村长有点不服气了,“我不算鬼,但总得是个灵魂吧?” 李予接嘴说:“这个我知道。他是孤魂野鬼,而那些阴灵是阎王爷的大军。” “算是吧。”魏鸢点点头,在一边上忙着查看石墙。她这边摸摸,那边砰砰,眉头一筹莫展。李予看着,也上来帮忙乱碰。 趁着李予没空盯住时,村长松了一口气,安然地坐到地上。“我也不是运气好才逃出来,是有人放我出来的,而且还是你们管制处的人。” “管制处?”魏鸢停下手,回头盯着村长。 李予立即举起一只手。“我知道。那人是管制处的头脑,听说从未露过面,行事只得着张面具。” “你听谁说的?”魏鸢转而盯着李予问。 李予指了指村长,“诺,那位说的咯。” “放屁!”魏鸢瞪了李予一眼,又去瞪了村长一眼。“我们管制处从来没有这样的人,你作出来,也要作点让人相信的吧?”她对村长说。 村长悠悠地得意地叹一口气。“这等机密事情,怎么会让你一个小姑娘知道?而且你还未达到一级秘密的知情权。” 魏鸢讥笑地反问他:“那你又是谁?敢和我说机密?” “我不是谁。但我曾经是支撑你们整个管制处的财团首席,当初第一,二,三管制处的人,那个老头子我不认识?那个家伙敢当着我的面,敢大声地说一句话?”村长像意气风发似的,激动得语气昂然。 魏鸢嗤了一声,“现在你还不是做了鬼魂。” “所以我要查清是谁陷害了我,让我在帝国大厦中了埋伏,又在村子里遭到袭击。现在第一,二管制处都遭到重创,唯独你第三管制处一点事也没有。” 魏鸢正想发怒,李予见机挡在两人中间,双手捏住魏鸢的两肩膀,阻止了她。“消消气大小姐。他就一个泄密的间谍,回去你再收拾他。” 村长无所谓地说:“收吧,收吧……你们谁来我也不怕,反正我已经是死鬼一个。” 魏鸢瞪了李予一眼,哼一声,转身去敲石墙去了。李予心里发笑,暗道,刚才让你老出来阻止,现在也让你被死老色鬼气气,看你好受的。 第173章 滚烫的湖水 魏鸢盯着石墙,敲着时,脑袋越靠越近,像是要融进里面一样地趴在上面。李予好奇地凑近脑袋,只见上面除了刻着些花纹,再无多余的。花纹图案很普通,平时李予就不多注意,加上前两次都是夜晚,他摸到这里也看得不是很清楚。 “看出什么来了?”李予看到魏鸢这么认真,忍不住问。 她回过神,瞥了李予一眼。“给我滚开点。本小姐正看出点苗头,都被你打断了。”李予嘻嘻一笑,缩回脑袋。 村长在后面插话:“能看出什么呢?我在这里比你们都要久,也没瞧出点东西。要我说呢,倒是村里震出来的地下湖,那里才值得慢慢看。” 李予突然忆起一事,问村长:“对了,死老色鬼,你还未告诉我,到底是谁让快要死的你恢复过来的?” “这个你别问,对你没有好处。”村长恐慌地躲闪着眼神,直觉告诉李予,这事情和给他灵符的人有关。 李予看魏鸢在这里入神地研究神台座下的石墙图案,自己帮不上忙,就呼叫村长,过去拉起他。 “起来死老色鬼。我们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你带我去地下湖去看看。”李予惦记着,村长和他说的,石台祭坛藏着的《灵怪解释》一书。 村长不知道他的意图,茫然地问:“不叫上大小姐?” 魏鸢正看得起劲,头也不转地说:“你们小心点,最好让蓝焰行尸给干掉。” “就她的嘴巴毒。”李予拉过村长,悄悄地和村长说。他怕魏鸢万一听到,闹起脾气跟过来的话,想要找书就不大方便了。 两人边走边说,出了庙门。 村长赞同地点点,不过他又说:“大小姐啊,不但嘴巴厉害,拳脚也是相当了得。” 这一句顿时让李予脸面全无。说什么他也是个男的,但在魏鸢面前,顶多比软脚虾厉害一点,还是连她的一招也接不下。不过李予嘴上就是不服输,村长这么说,确实让他很气愤。 “我是看在她是我的……是我的,嫂子上才故意让着她,你还真以为她很厉害?当初你也看见了,掉落进裂缝的时候,还是我护着她的。” 村长惊讶,连忙问:“她如何是你嫂子?” 李予愣了一下,忽然省悟村长并不了解唐家与穆家的事,哈地一笑摇摇头。村长像个红婆月老,对李予的事根究问底。李予一边走,一边解释,他如何认识王莉美,然后被她的奶奶拉上线。魏鸢又如何是唐鸥的未婚媳妇,她与王莉美之间的关系。 村长这才恍然大悟,笑呵呵地说:“想不到啊,年青有为啊,好好努力。”他很有意为地拍了拍李予的肩膀。 “你说什么呢?我像是这种人吗?”李予理直气壮地回答他。但实际上,李予内心真的很纠结。要不是出了灵界这事,恐怕他还真得靠着王家的关系,去管制处谋个职位。他一失业青年,养自己都养不活,别说养人了。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来到了村口的大裂缝。只见阳光一扫前些日子的阴霾,太阳好像从黑雨中恢复元气,精神得像虎眼的精光。远远地就看见裂缝口透上的水汽,变成一道彩虹,彩色的亮光似乎从天空洒下裂缝深处。 这里与另一边的,黑烟笼罩的村子形成鲜明对比。李予见管制处的看守侍卫都跑掉了,估计应该都是死翘翘,剩下些设备摆在裂缝边,倒也方便下去。 村长在前面走着,“今天天气这么好,我们不必担心行尸过来偷袭。”他说,来到裂缝边,直接往下跳去,然后轻飘飘地飞着下去。 李予跟着来边沿时,看到村长省事省力,哼了一声,拿上根吊索套个圈,朝着飘行中的村长套过去,一下圈子村长的脖子。 “你干什么?”村长惊吓地问。 “没干什么。就是想下去,让个人在旁边拉下绳子。”李予把村长拉上裂缝边上来。 村长气急地松着套索的圈子,边说:“我这么轻,怎么拉得住你?” 李予不理会他,把绳子穿过吊圈,然后在腰上缠几圈,跨出一步跳下裂缝。 这边的绳子拉住村长,一下子将他拉到吊圈上。然而村长还未解开套圈,绳子绕着他的脖子猛地一勒,村长就闷哼一声,被牢牢地挂到吊圈上。但他是鬼魂,勒得再紧也不会死。李予在下面看着哈哈大笑。 只是笑了几声,忽然李予的喉咙像哑了似的,他看见村长的脖子忽然断开。妈呀,李予心里惊叫声,就直接往下掉去了。 扑通一声,他落入水里,滚烫的湖水发出微微的“嗞”一声,李予感觉到肉都快熟了,滚烫的痛觉,刺得他拼命往上浮。村长的脑袋又接回来,飘在上面对李予哈哈大笑。李予快速地游到一张皮艇上,翻上去躺着,从死掉似的状态回神过来。 村长慢慢地飘落在皮艇上,捏着胡子说:“这叫害人终害己。你还好好省省吧,等你到了我的年纪,就不会做出这等愚蠢的事了。” 李予从皮艇上翻起来,吐了口水:“呸!大爷我先把这笔帐记着,往后再跟你计较。” 村长笑笑不语,轻轻松松地在皮艇上一跃,往着湖岸飘去。李予拿起皮艇上的桨,奋力地划向岸边,时不时还吹下烫得肉痛的皮肤。 几分钟之后,两人在岸上会面。李予想着村长曾说,这湖水对异空间的生物特别有效。于是,他也去剥下几双躺尸湖岸的,管制处的人的长筒皮靴,回湖边装水。村长明白他的意图,走过来帮忙。 李予装了满满的十六双靴子,村长装了十四双靴,后来实在是靴子不够,两人才停手。村长把他的十四双给李予,一共二十双,被李予用绳子封住口,扔到皮艇上存着。 村长指着离他们不远的大石头给李予看,“那就是上古祭坛了。” 李予点点头,他之前就躲在它后面,但发现祭坛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他问:“千百人用鲜血祭奠的石头,看上去挺普通的。” “别看普通就瞧不起,这湖水还不是挺普通?但它对付灵怪可有效。”村长说。 李予看一眼湖水,“但湖水至少是热的。”便向着石头走过去,村长从后面跟上来。 在此之前,李予已经找到对付灵怪的方法。其实他也不确定是否有效,至少值得一试。村长信他,也乐呵呵的上前来,村长没有鞋套,不过他想了个法子,刚好鬼魂不怕烫。 村长就摆出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势,扑脑袋进热水湖里,满满的含了一口。 眼看着天色又暗了,等入黄昏之后没有了阳光,行尸就会失去限制,开始四处的走动。 李予之前就怀疑湖水是不是经过了辐射?热量确实有点惊人。为了一探究竟,不惜只身前来,只可惜还是没能找到行尸产生的源头。 “啊。”村长忽然惊叫一声,张口的同时,嘴里的热湖水哇哇淌下地上。 一边整理鞋套的李予,急忙立起脑袋,顺着村长的目光看去,微微有些吃惊,竟看得呆在原地了。 那石头后面忽然闪起怪异的星光,一闪一闪的,像是飞起只萤火虫。可是这里却不可能有萤火虫,除了李予和魏鸢两个生物外,可以肯定不存在第二种生物。村长是个灵怪,就目前的认知,尚不能确定是不是这个世界的。不过水里倒是有亮闪闪的东西,那是从四维空间冲出来的异灵残体,就在湖底下面。 萤火越升越高,李予认真起来,半眯着眼睛,全神注意着藏在大石头背后发出荧光的东西。它依旧藏在石头后面处,缓缓的腾空而出,荧光也越来越亮。 就在它即将出现的时候,忽然有人拍了李予一下,他这一惊,急忙转过身来,才发现是村长紧张的把手按在他的肩膀上。 “阿予啊,怎么,怎么不见魏妹子了?”村长附在李予耳边小声怂问。 经他这么一说,李予当即也发现现在情况有些不对劲,急忙四处张望的看,静悄悄的,湖岸边连个鬼影也没。 “刚才……”李予忽然住嘴,他想问刚才魏鸢不是一直在石头后面的吗? 结果他往石头那边看去的时候,顿时被惊吓住,下半截硬生生的噎住。他看到闪着萤火的东西终于升出石头后面,灿烂的萤火光闪得人睁不开眼睛。 流光划过时,李予急忙伸手挡住眼睑,但依旧没法张开眼睛看前面。猛然间他感觉到肩膀上的压力一松,顿时整个人都有种说不出的舒服,恍然这几天来的疲劳都消散了。 但持续的时间不长,突然精神一震,李予回过神来时,眼前的荧光已消失不见,四周又陷入昏暗的光线中。 借着天空漏泄下来的微弱光线,他发现石头后面只露出一截白花花的手臂,顿时心里吃惊。 这肯定就是魏鸢的手,李予几乎可以百分百的肯定,尽管所有的女孩的手在他看起来都相差无几。 但它纤细葱白滑嫩的五指,看起来就如同魏鸢模子一般,况且刚才魏鸢不是一直都在石头后面吗? 李予正想叫村长,哪知道转头一看,不禁心里叫声妈呀!村长竟然不在,后面空空的,只剩平静的湖面和地下洞厚实的石壁。 村长去哪儿了?伸出来的手真的是魏鸢的吗? 第174章 化骨阴珠 身后的村长的确是消失了,就在刚才的瞬间,估摸着应该就是在肩膀上压力放松的一霎那,李予暗想。他不由得害怕,连变成了鬼魂的村长都能吸收掉,这什么萤光如此的厉害? 仔细的回想,那道灿眼的萤光真是绿得有多可怕,充斥着和地狱般同样瘆人的气息。 李予转过头来,定定地盯着那只伸出石头的嫩白的手背,雪莲藕手在黑暗中荧白可人。它的里面就握着刚才升出石头的东西,此刻指缝间还隐隐透出神秘的绿色。 这种绿色像是恐惧,深深地禁锢了李予脚步,他迈不开步子,也转不开眼睛。有那么一刻,思绪飞出了天外,这是它的夺人心神的力量。 一时之间李予竟然呆住了,忘记了身在何处。 忽然石头后面发出声娇柔的哼息,“嗯?”声音中没有一丝的痛苦,但是无比的惊惧。 当一个人被惊吓过后,下意识判断自己是否还存在,才会发出这么的无意识喘息。李予当即明白,这是魏鸢的呼叫,她的声音,可是化了谱字李予也认得出。 她还在石头后。 李予精神一震已回过神来,不再去看那绿光,他迅速跑到石头后面,果然看到了魏鸢歪斜的躺在地上,身上衣服还未穿戴好整,贴身的红裙子掉下半边胳膊。 然而,看那只胳膊的时候,李予又是一惊,从裙子领口半露出来的手臂,竟然变成了森然骇人的白骨。 “这……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捏在他手上的靴套惊得掉到地上,噗地炸开水花,浇了魏鸢一脸。 她精神受到很大打击,牙齿在打颤,“我……我……” 但是化为白骨的手臂没有停止它的腐蚀,隐隐可以看到血肉交界处,绿色荧光闪动,缓慢的往着肩膀、脖子和肋下的地方蔓延开去。 “啊,快点帮我拿掉它,快点。”魏鸢的另一手松开了,灿眼的绿光瞬间又让视线屏蔽。 李予立即扑上去,一下接住上升不掉的物件,没想到它竟然是一颗珠子。凭着手感,比鸡蛋还要小,浑圆的掌握在手心中央,被五指覆盖住光芒。 洞内瞬间又恢复黑暗。 地上传来猛烈的拍打声,李予的视力稍稍恢复,往脚下一看,魏鸢正用那只完好的手去拍打被绿光腐蚀的地方。但是无法阻止它,腐蚀的速度没有变慢或是停下。 “你别动。”李予吼着,心急如焚,这拍打声只会让他心里更加慌乱。 魏鸢停住了手,抬头呆呆的看着李予,忽然眼角处溢出清透的泪珠,悄声地滑下面庞。李予都看着,心里泛起股酸楚,怎么奈何他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这东西到底是从哪儿来的?你刚才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它的光会到你身上去?”李予噎住心里的酸痛,一顿乱发问。 奇怪的是,珠子先后到过魏鸢和他的手上,都没有被绿光污染,魏鸢被腐蚀的手臂,到底是怎么受到污染而被腐蚀的? 魏鸢的眼珠颤动着,“我……我……” “你快说啊!” 李予催促,眼见着腐蚀已经蔓延到了她衣服内部去,靠近白骨手臂的地方已经塌陷,两个本该高耸的地方少了一只。她的脖子也被腐蚀一半,尚且还有半边喉咙可以发声,她要是再不说话,恐怕以后没有机会了。 “我刚才就在这儿换湿掉的衣服,没注意到地面里有东西,它好像是从土里钻出来的,我把衣服拿开的时候,一下就见到它了。我被它吓住,看着它一直的升,一直的往上升,突然我就意识到坏事,急忙将它拿住。然后我就发现自己的手臂变成了这样……” 李予赶紧点点头,魏鸢说的他大致也明白,但还是不能说明这东西到底怎么腐蚀到人身上。李予迅速地捡起地上的靴套,将珠子塞到里面,将靴口束缚好系死。 “我还有没有得救?”魏鸢勉强的发出声音问,她的喉咙只剩一点了,剩余的全部变成白骨,不见血肉,只见脊椎。 “你等等说再,”李予安慰她,他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刚才一直都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实在搞不明白珠子是从何而来,又是怎么可以腐蚀人,“我猜它应该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必须得用到四维空间的物品才能将它压制住。” 但是使用什么?四维空间他去过,里面只有一片灰暗的影子,想在里面取出一物都难,更别说是要找到克制绿光的东西。 “那个世界的吗?”魏鸢挣扎的说,好像有点头绪,抢在喉咙被腐蚀掉的瞬间,快速的说着,“我想起了刻在石头上的符文——” 刚说到这儿,她的喉咙已全部的被腐蚀掉,脑袋和身体断开两部分,但却没有死去,眼睛还像没事一样的转动着。她眨了眨眼,向李予暗示的意思,同时抬起手臂笔直的指向祭台的地方。 “那儿?”李予来不及细想,抱起魏鸢就往祭台跑过去。 三两步已冲上了祭台,他定定地站在祭台中央,茫然不知所措。她又狠狠的打了他手臂一下,用脊椎白骨撑着的脑袋撇向一边的角落,示意李予往那边看。 李予抬眼看去,就见侧边的角落处是符文划刻最后的地方,同时也是整个符文的起始笔,就像衔住尾巴的蛇。因起笔和落笔重合,那儿的一点显得格外下笔重,直至留下一个小窝来。李予捏着靴套里的珠子对比一看,真是太巧了,竟然神一般的大小大致相同。 当即他马上抱着魏鸢过去,这时候她只剩下半只眼睛了,可还是没有死去,目光紧紧地盯着小窝,既紧张又害怕。 李予也是颤抖着将贴身短裙套着的身架子放下,她只剩两截大腿和半条手臂,空裙子里全是白骨头。 小心的将魏鸢安放好,李予马上取出靴套里的珠子,也不管合不合适,他捏着就往符文留下的小窝塞进去,心里砰砰的跳着,期待着奇迹的发生。 一时间四周立刻安静了下来,李予只听得自己的心跳声。 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荧光珠子被卡在小窝里了,既不能上升,也不能发出夺目的荧光。 就在此时,魏鸢靠着两条只剩脚掌的肉挣扎着挪近符文小窝的位置,她举起正腐蚀剩下手掌的白骨手,伸出葱白的食指,往着小窝按了下去。 那腐蚀的速度,越接近小珠子腐蚀得越快。当嫩白的手掌将要接近小珠子时,绿光腐蚀得它只剩下一根食指。李予的心也悬起来了,想过去帮忙,可是刚伸出手的时候,眨眼食指上的肉也被腐蚀掉,只剩下白森森的指骨戳下。 “叮!”白骨戳到珠子时发出玻璃颤动的绝妙音律,李予一下停住动作,大气也不敢喘出。 躺在他前面的只是一具骷髅骨,一动不动的躺着。四周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李予呆住了,脑子里也是一片的空白。 忽然,又是一声清水的轻响,“叮!”水滴打在玻璃上的声音。李予疑惑的拧起眉毛,怀疑是否听错了? “叮……叮……咚……叮咚……咚……叮叮——咚咚叮——叮咚咚……” 绿色的荧光顺着符文蔓延,竟然在祭台上响起了清妙的旋律来。李予被眼前的一幕镇住,原来这些符文竟然是音符,他一开始还只以为是镇压湖兽的符文而已。看来这里又藏有很大的玄机,说不定是解开空间的谜题关键。 随着绿光的延展,乐律越响越清雅,也越来越紧凑,蔓延的速度也变得迅速起来。很快眼前就升起了道道的绿色荧光屏,一圈圈的,一个圆环套着一个圆环。随着绿光的延伸,光屏由外到内,再又内到外。 直至连到起首的小窝时,一声清脆而嘹亮的“叮!”声,划下了整段音乐的休止符。 李予依旧沉醉在音乐的清妙中,一时忘记了魏鸢,他昂着脑袋感受精神的欢悦。 忽然他感觉不对,好像整个都被催眠了,急忙睁大眼睛,这一下却吓了一跳。在祭台中央最中心的圆环光屏处,趴着个光着身子的人。黑色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脸孔,李予认真的瞧了瞧,感觉身形有点熟悉。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走进祭台中去,突然祭台的女人就抬起了脑袋,她的脸孔正对着李予,这么的一瞧,李予立刻怔住。那张脸分明就是魏鸢的脸孔,一个模子里印出来一样,可是却又年轻了几岁。 她已经二十八了,但祭台里的女子,却是不到十八的模样。 怎么回事?李予狠狠地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心想莫不是被音乐催眠了,自己还在梦中? 那女子遮住关键部位,一丝不挂的站了起来,却没有半点害羞,还得意的朝着李予微笑,“你好,请问可以将地上的衣服递给我吗?”她微笑的问,声音带着丝丝的甜蜜。 李予呼吸急促地抓起地上魏鸢换下来的湿衣服,依言递去给女子,同时脑子也在迅速地思考着。 女子的声音和魏鸢相差无几,身形和外貌几乎一样,她就是魏鸢本人?但是,从她的眼神和脾气看来,却和魏鸢有着千差万别。 第175章 祭司 “魏鸢?”看着眼前的女人,李予惊疑地叫出口。 可令他疑惑,也令对方疑惑的是,两人对于此称呼都愣了一下。李予愣的是,对方竟然毫无反应,仿佛对方完全不认识“魏鸢”这个名字。 而对方则是没有听清楚李予在说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李予回过神来,展开一抹笑容,“哦,没什么。” 他从容地将湿衣服递给对方,同将脑袋转开他处,避免双方都尴尬。 此刻李予的心中混乱得像团麻糯,为什么会出现一个和魏鸢一摸一样的人?这个祭坛内好像藏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就像在上面的庙宇一样,那个女妖竟是来自四维空间的异生物,但是意识却是这个世界的,她想恢复自身,就不断地吃人的心脏。但是,这仅是被骗了,寄生于四维空间的生物上,就无法再重新回到这个世界了。 女人已经把衣服给穿上了。 “你是从何而来?现在是到了那个朝代?”女人立在背后,轻轻地问。 李予心里打了个疙瘩,果然如他猜想的那样,女人竟是来自于古代的人。或者说根本不是人,而是和女妖一样保存下来的意识而已。 “实不相瞒,我只是路过此地而已,打扰到姑娘的休息实在不好意思,我马上就离开。”李予头也不敢会,抱起化成白骨骷髅的魏鸢就想走。 “你等等,”女人叫住他,“将你手上的东西放下,并回答我的问题。” “我没有什么好回答的。姑娘,我什么都不知道,这具骷髅是因救你而死的,我是她的朋友,不想让她暴尸荒野。看在老天的份上,姑娘可不可以不要为难我?”李予无奈的叹息一声,知道又是遇上了不得的主了。 “哦?” 女人轻微的一笑,伸手掩最嘴角,“救我?” 她从祭坛中央缓缓地走下来,绿屏触到她时,竟自动消失隐藏到符文里面去。 “我从来未有听说过如此可笑的事。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你竟然敢闯进来,打扰了我的清梦,还说是救我?”女人静立到李予的背后,几乎就是贴着他的背。 她伸出纤长的手指,利指甲隔空划或李予背部的脊椎位置。李予似乎感应到似的,浑身不自主的发抖,背后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是我的不对。敢问姑娘这里是什么地方?姑娘如何称呼?” “哼。”女人冷哼一声,收起手指甲,把手一挥背到后面去,傲然而立,“这里就是界域的连接处,很久以前,魔性异兽横行大陆的时候,我族人以生命为祭品,向异界借取力量来对付这些荒蛮之兽。” 顿了一下,她又说,“我便是我族的祭司,这里就是我族的圣地。” 李予听着便松了口气,“原来是祭司小姐……” “大人!”女祭司大喝一声,纠正李予的不当言词。 他略微惊讶,立即改口,“是的,祭司大人,我们本无意打算进来,但没想到半路上遇上了尸鬼的袭击,所以被迫躲进这里暂避危险。想不到竟然惊扰了祭司大人,实在是罪过万分。” 但是女祭司好像已经分辨出李予是在说假话,她紧盯着他的后脑勺,声音也提高了几分,“给我转过来说话。” 李予只好依言转了过来,女祭司便盯着他躲闪的眼睛,“你看到同伴变成白骨,好像一点也不惊慌,对于这样的事,肯定已经发生过了。告诉我你的真实目的?” 李予抬起眼睛,和女祭司对视双眼,两张两孔相距不过十指宽,他都能闻到她鼻孔吐出来的芬芳气息。 当他看到女祭司略带霸气的眼神时就被征服了,把一切都说了出来,“实不相瞒,我们是来此寻找四维空间的入口,想要找到对付空间中释放出来的邪念的方法,因此被困在了此地。外面确实如我所言,四处都是走动的尸鬼,我们只能到这里取湖水去对付它们。至于你是怎么被惊扰的,我实在不知详情,这得问问我这位变成尸骨的同伴了。” 李予看了一眼手中魏鸢留下的尸骨,心想也许有办法了,要不魏鸢也不急着要将祭司唤醒。 “原来如此,”女祭司点点头,“看来你们是同道中人。” “同道中人?”李予听到这个词时,显得很惊讶,因为他本就不是神道院的人,看来是女祭司误会了。 女祭司看了魏鸢的白骨,摇了摇头,“没救的了。我族人牺牲了多少,全部都是化成了白骨,葬在了湖底下,至今我也没办法将他们救活过来。” “什么?” 听闻如此李予脑袋嗡的一声,像受到打击,整个人也顿时颓废了不少。 他还想着,若能将魏鸢救活过来,宁愿自己也被绿珠腐蚀掉一只或者一条腿。 “不,不可能是这样的。”李予疯狂似的地说,他不相信,魏鸢拼死打开符文,会没有想到自己会死掉。 女祭司凝视着李予,“你喜欢她!”她说,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和身体,忽然笑了。 “不错,有这样的身体,样貌也一定差不到哪里去。她一定有和你说过,我现在的这个身体,就是她原来的身体。” 李予一下怔住,“你说什么?”他有点粗暴地走上前,魏鸢从来也没有对他说过这样的话。刚才的时间太紧急,她一定是没有时间说出来。 女祭司一点也不害怕,反而将脸也逼上前,两张两孔的鼻子快碰在了一起。 粗暴的气息和不屈的气息交杂相喷,愤怒的双眼对视着孤高的双眼,视线紧紧地互相逼视。 “她一定不会死的。”李予坚决的说。 “她是祭品,已经死了。”女祭司毫无退让回应。 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忽然女祭司将脑袋抽回去,淡然一笑,“其实,这身体是她的,喜欢她和喜欢我都一样,你说是吗?” “不!”李予紧紧地将怀中的白骨头抱紧,就好像抱着魏鸢本人一样。 “你和她根本无法相比。” “是吗?”女祭司蔑视的笑着,“我看你就是馋她的身子而已。” 李予一时语塞,他无法反驳,尽管她说的一点也不对,但是他如何证明他是爱她的? 他的脑袋逐渐低下去,女祭司发出声冷笑,沉默就等于是默认,她胜利了,果然男人都是不可靠的。 但是忽然,李予看到符文小窝上的那颗珠子,心中触到,于是蹲了下去,去抠小窝上的珠子。 “你想干什么?”女祭司有点惊慌的问。 李予抬头看了她一眼,不理会她,继续用力的抠。女祭司想阻止他,上前用脚踢李予的手,然而随着李予快速的用力使劲一抠,“嗯!”女祭司竟发出一声略为痛苦的**。 原来是她不小心踢中被李予抠挖出来的珠子。一踢之下,珠子飞出了老远,正中后面的石头上,反弹一下落在距离石头半米左右的地方。 “这……”李予看得发呆,忽然明白了为什么珠子会掉在石头附近了。 “你碰它也没有,它只是用来唤醒符文,解开囚禁我的仪式,现在它已经失去作用了。”女祭司揉着弯着腰揉踢痛的脚指头。 珠子落在地上时,已经失去了绿光,李予虽然不相信女祭司的话,他过去捡起沙地上的珠子,握在手中一阵的冰冷。 它确实失去了独特的阴冷气息,变得平凡无比,和玻璃珠一样。 李予不死心,握着珠子举高起来,向天上祈祷:“让绿光燃烧我吧!” 女祭司冷冷的看着他,然后噗一声笑了,“我不是说过了吗?它已经失去作用了,你看它都没有绿光了,怎么还可能燃烧你呢?” 李予不理会她,“不对吗?”他改口再喊,“让我开启符文吧!” 四周依旧静静的。 他想起魏鸢将石头放进小窝后,还要轻轻的敲一下,让它发出声音。于是他拿着珠子走过去,准备将它重新放回到小窝上。 但是立刻有只手盖在符文的小窝上。女祭司抢在李予前面,将小窝盖住了,她看着他的眼神有点幽怨。 “你就这么的恨我吗?难道我被困的时间还不够久吗?”女祭司带着戚戚的腔调说。 “不,我只想救回我的魏鸢。”李予回答,等待她将手拿开。 女祭司吸了一下鼻子,“你应该听我将我的事情说完,再做决定也不迟。” 李予犹豫了,但念头至于一瞬间,他立刻按住女祭司的手,“魏鸢是无辜的,她不该因为你的出现而牺牲,都是我害了她。我必须将她救回来!” “放肆!”女祭司大喝一声,反手一挥。 李予本想将她的手揭开,可他还未反应过来,已被强大的力量推飞出老远,他一下撞在石头上,撞得血气翻涌。 “嗯……”他含着一口淤血没有喷出。 这样巨大的气力,早已不是人类所拥有的,果然经过四维改造的躯体,已超出人类的认识。 女祭司站起来傲立着,“本司身为一族圣女,岂可任由尔等闲人触摸?此罪该至死。” 说着她轻轻的一跃,已飞扑向半躺着的李予,纤长香嫩的足尖点向他的脑袋而去。 第176章 血瞳 嗤,足尖不偏不依点中李予的脑袋。 只觉得眼睛一痛,他连反应的时间也没有,整个人被踢飞往石头上。 “呼!”李予任凭口内的血涌出嘴角。 女祭司收住脚,蹦到石头上,高高立在上面往下看着李予,脸上的怒色稍减,但两眼依旧燃烧着怒火。 “你本该死的,但是念在你的朋友已为我牺牲,抵偿了你这条性命。今日我暂且放过你,以后要是再有这样羞耻的行为,绝对会将你的脑袋拧下来。” 刚才女祭司的一脚,只是点在了他的眉额上,虽然也将眉头骨踢断了,血顺着眼睑流入眼眶,整只眼睛都是血红的,但好歹保住了眼珠。 李予咳嗽一下,吐出淤血来。“你为什么要出来?” 女祭司已经在石头上盘腿坐下了,双脚叠着,双手合十直立着身子,像是在祷告念经。接着她将手缓缓打开,捏着兰花指,放在左右两边的膝盖上。 “我为什么要出来?呵呵。”女祭司一声冷笑,“我为什么要出来?我被困在阵法里面整整五百年,五百年啊,你试过这样的滋味吗?” 此刻犹如狂风吹起,女祭司的长发凌乱飞舞,冷似冰霜的泪水划过她的眼睛。里面的世界,李予在进入思维空间的时候见过,孤寂,无尽的长夜……他懂! “那么你是要……”但是他还没把话说完,面前的女祭司已经将手举起了。 尖利的指甲反射的光线刺痛他的双瞳。李予仔细一看,原来这双手上戴着银指甲套而已,非是原本的角质层,看起来十分怪异,像个专研邪术而使用诡异秘诀的妖巫师。 “我是——要复仇。当初把我关进阵法里面,整整五百年,这仇我一定要报。”女祭司盯着银指甲狠狠的说。 “谁把你关进阵法里了,你就找谁去啊,关我们什么事?可怜我的魏鸢小姐,就这样做了你的替死鬼。” 女祭司猛然撇过头,仇恨的眼睛死盯着李予,忽而扯起嘴角诡异的一笑,“我现在在她的身体里,你想不想……” 她没有说下去,只是用舌头在嘴唇上打圈,眼睛里充满诱惑的眼神。 李予看到妖妇似的“魏鸢”直打冷颤。她本身就长得比较有魅力,又属于正派的那种,若非女祭司借她的身体来展示魅力,李予是不会抗拒的。但此刻,经女祭司展示出来,一种妖孽似的作死风范,他只想过去狠狠的给她一巴掌。 “好了,别说了,我知道你是在试探我,刚才的一脚我还未领会到你的惊艳之处。我是真的怕了!”李予强撑着,想要起来。他知道自己一定是打不过女祭司,困了五百年之后,女祭司就算没有毅力,也有时间去练身子,何况她还怀着仇恨。 刚才的一脚,李予足以领到了教训,这女人碰不得。 “你么真是不识好歹,人家都想与你共度春宵了,你还推三推四的。”女祭司恨着男人不解风情的眼神,假嗔李予。 李予扶着摔痛的腰,赶紧摇摇手,弓着身体背过去,“法阵已经破了,你可以为所欲为,我是没法阻止你,何必还要这样?” “哼。”女祭司冷哼一声,“算你识相。好了,我也不为难你,只要你不要再把‘化骨阴珠’拿走。我告诉你,你的女人是救不活的了。” 蓦地李予一震,但他很快又恢复常态。他不经意展开笑意,正好这一切都背着女祭司,她没有看到。 看来没有白挨一脚,李予刚才也算是猜到了,克制女祭司必定是魏鸢无意中发现的绿珠子。 “啊,真的?谢谢你告诉我。看来,我得回去告诉魏鸢小姐的家人了,她家里好几口人都被尸鬼给害死了,只剩一个上年纪的爷爷。”李予临急编造了个故事。 女祭司听着皱起眉,“怎么到现在还未除去这些祸害,死鬼现在,到底还活不活着?” “死鬼是?”李予撇过头,好奇的看着女祭司。 女祭司低着头,在回忆着往事,“他本是这村里的主事,我是村子里的圣女。村里有个预言,‘当红月出现的时候就是村子毁灭的时候’。很多年来村里都规定主事和圣女不能相爱,否则灾难就会降临……” 她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你们不会是——” 女祭司点点头,“当圣女不是我的意愿,村里的上任圣女看中那个,就指定是那个。真不幸选中了我。但是,我已经和主事私定了终身。他答应我,一定会带我逃走的,让我等着,我相信了他。我真是傻啊,这种男人怎么可以相信的?结果在点圣女的那天,他违约了……” “不,根本就不是这样的!”突然而来的一个声音,把李予吓了一跳,他急忙转身四处寻找发出声音的人。 漆黑的夜晚,像旷野般愁人。但是他还是发现了,消失已久的鬼魂村长,从黑暗的角落里走了出来。 “啊,原来你一直都躲在这儿偷听,你个死鬼,吃我一脚受死吧。”女祭司蹬上石头一跃而起,纤长的玉足向着村长踢去。 “阿月你听我解释。”村长竟然没有躲避,直立着身体接受女祭司的正义惩罚。 然而,她居然踢空了,长腿从村长的身体中间一扫过去,村长纹丝不动。她惊讶得呀的叫出声,呆立着不动。这时,李予也想起了,村长已经是鬼魂,她怎么还可以踢得到? “阿月,事情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样。”村长长叹着说。 “你……你……”女祭司激动得说不出话。 “他已经死了,这是他的鬼魂。”李予替着村长解释,“我没想到你说的他竟然是村长,要不早告诉你了。” “你给我闭嘴!”女祭司回身指着李予大声呵斥。 “不,阿月,”村长上前一步,离得女祭司更近了,“他们都是好人,你不该这样的对他们。” 女祭司回首,愤怒的伸手指想要戳村长的脑袋,却屡次都穿空而过,“你最好给我解释,你的死是怎么回事?” “阿月,我是被人陷害的。还记得我对你的承若吗?我答应过你,我要带你走,绝不会让你受到任何的伤害。可是我……”村长一阵的难过,便噎住话头。 “你怎么了?那天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我在点圣女的典礼上,你一直都对我不理不睬,然后又在几天之后找到我,向我要……结果那天晚上就出现了红月,全村人都给你害死了。你这害人精,还嫌害人不够吗?还出来干什么?”女祭司愤怒的拿小拳头去捶村长,只是没有捶到。她脸上的绯红让人不禁想入菲菲。 “啊,你们——”李予刚想表达一下自己的不耻想法,女祭司马上转头,瞪了他一眼吓得他不敢说下去。 “是我害了你,阿月,是我害了全村人。我太大意了。”村长异常的愤怒,紧紧握着拳头,却无处出气。 “呵呵,你终于承认了吗?你和村民一起将我关在这儿的时候,为什么不敢承认?说啊,你为什么要撒谎?那天晚上明明就是你侵占了我的身体,为什么你不承认是你?为什么要诬蔑是我和别人?你倒是说啊!”女祭司说着,竟然泪珠断流。 村长撇转脑袋,咬紧的嘴唇挤不出一字。他屏息好一会,才长舒一口气,“不是我,阿月,你到现在还不清楚吗?” “啊?”女祭司愣愣的望着村长。她祈求的眼神好像诉说着无辜的绵羊。其实她是知道的,就算不知道至少也有过猜测。 李予在瞬间也凝住了气息,他发现了一个极大的错误,一个不该出现的错误,一个致命的错误。是的,女祭司她错的太离谱了。 “是我的大意,不紧害了你,也让我付出了生命啊,阿月。”村长无限的叹息,“那个时候,我筹备了很久,也找过圣女谈过你的事,圣女说,人不可以换了,但是可以在点圣女典礼前,让我把你我之间的事了结。” 村长转回头,紧盯着女祭司的眼睛,“我不想伤害你,所以圣女的话我完全不顾。我知道阴墟了的崔君有着与圣女相敌的力量,我请了他帮助,在圣女阻止我们逃跑的时候,出手拦住圣女。只要有足够的时间,我们可以离开这片大陆,到没人找到我们的地方去生活。” “可是……” “可是不能了。我被小人给暗算了。村里的章凉还记得吗?他设咒给我,还去圣女那告密说我和崔君打算联手对付她,说崔君的目的是想要村里的祭台秘密。他使用邪法用肉身献祭给黑使,让噬灵停止侵吞村子,所以圣女相信了他。” 村子缓缓舒出口气,生怕惊吓着女祭司,“为了还章凉的肉身,点圣女的前天晚上,圣女请我过去,施法将我的灵魂取出,把章凉的灵魂还到了我的身体上。” 好久,一声尖叫刺破黑夜的寂静。长夜在余音中颤抖不止“啊!”—— 月亮出现在尖如坟头的矮山顶头时,成群的尸鬼游出了各个阴暗角落。幽蓝如鬼火的蓝焰在空洞眼眶中燃烧,饶是安静的猫头鹰也不禁匆匆飞离枝头,远逃高飞…… 第177章 妖月 “妖月?” 那个震惊的表情瞬间怔住,遥望天空中的一轮血红之月,打翻了手里的茶杯。 …… 市东。 临近南部边界的一个小小村落。 突然遭遇暴雨一番洗劫。 凌晨两点左右。 闪电照亮两百倾风中起伏的良田,长溪绕过堤湾,雀鸟惊翅飞起,稀疏的电线杆像列兵一样沿旱路守卫村舍。霎时间,复又掉落黑幕,唯有荧荧星星的火光暗中支撑着天地的边界线。忽然潮水涌来一波凶险,天地都被大浪吞没。 李予挣扎地再次从湖里露出脑袋呼吸新鲜空气。 大风挟着雨水灌进张开的嘴巴。 幸好抓到段烧残的黑木,他才没被浪潮卷进湖底深处。 翻涌的湖面似乎没有尽头。 大火灾在暴雨强打下势态依然坚挺,稍稍减弱的火势,使得夜色更加黑暗。月亮泉被烧热的水流过来,把这湖变成烟海,在飓风雨中雾气弥漫,浓浓的极易让人想象到近处正有艘骷髅黑帆驶来。 他极力地朝村落游去。 骨折未好的伤腿又痒又痛。尽管口袋里有许多止痛药,但他找不到地方休息吃药。 溪流还飘过来很多烧得零碎的枝丫,像埋伏好的暗器,勾伤他的手脚,弄得他担心湖里有食人鱼被血腥味吸引过来。担心未免多余,湖里的大浪瞬间就能将血气冲出千里之外,它们未必能追踪得到。 真正可怕的是四层楼高的巨浪。 湖中,他如一只蚂蚁,挣扎在巨掌般的浪潮下,稍大意就可能被埋入深深的湖底去。下面像深渊巨口漆黑得可怕,谁知道有什么等待着?极有可能会是副白深深的骸骨。 他的腿抽搐了。 湖水拉着他往后,游两步,退三步。 天空中,红月挣扎于黑云层里。 雷声炸响。 闪电像从湖面的远处穿过来。 李予沉入水里,双手乱划,直到腿恢复后才再次浮出湖面。 好久,他就像条死鱼飘出湖水,荡上岸上。 风雨将他吹醒。他睁开,岸上有许多的影子,似乎在讨论什么。他爬到一个棵树下躺着休息,吃下止痛药缓解痛苦。忽然天空鞭落闪电,李予觉得浑身颤抖的一麻,像掉进了另一个世界了。 一种似乎来自别人的回忆冲入他的脑海,他晕过去了。 市东靠近大火灾的山脊。 大雨。 魏鸢在飞奔。 “快停下来!” 唐鸥追着她的背影喊,作为军人训练的优势瞬间体现出来,两人之间的距离快速地缩短。唐鸥总能第一时间在魏鸢摔倒时将她扶着。 “放开我,我要找李予。”魏鸢挣扎着说。 “危险!”唐鸥凭着职业敏锐的触觉和多年的实践经验,意识到黑暗隐藏的危机。 他们跑离军队不远,还能听到围着的人说话。 “市东囚禁我们的那些人追着来,你们别呆着说话,快去帮忙救人啊。”魏鸢大声地对众人说,受伤的她说话甚是急躁。 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有人已经惨叫着倒下,几双幽蓝的眼睛出现在黑眼珠中间。幸好军队都是统一制服,还能辨认出敌友。 但是接着又是子弹扫射,呆在山林边沿的军人迅速地倒下,因为“尸体”军队突然出现,赶在他们举枪前开枪了。 场面有点混乱,唐鸥迅速击倒身边的“尸体”,想回去帮忙,魏鸢却从他怀里挣脱。 唐鸥大叫着撤离,先跳进滚烫的河水里游走。 医院的研究队伍也迅速把蓝眼睛的尸鬼抓起来撤走,他们顺便把魏鸢一起带走。剩下的“尸体”分两半各自追击。 唐鸥没法选择,只好追向魏鸢。 市东郊野。 村落大湖边,李予昏迷位置。 长长的蒿草杂生寸野,潮湿低洼地则有高大的树冠遮掩,路从高地穿过,差点望不到大湖的水面。这边看起来十分幽深。 大雨沙沙地淋着。 湖水的浪扑到岸的时候都不能叫波浪,四层楼的高度只剩四指的高度,水都被不远处的堤坝堵着,不起作用了。 两村民抖着灯笼窥探前方。 灯笼上放置了油纸,周围也有油纸包裹,放风放水。 “你过去。”一个说话。 “村长不是叫我们一起来的吗?” “所以叫你过去看看啊!” “你怎么不去?” “要不猜拳怎样?三盘两胜。” 于是建议被他们采纳。很快就有结果,其中提议的人输了,后者看着他拿灯笼过去查看堤坝的水闸。那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 原地的人抬头看红色的大月亮,不禁吸口冷气,特别是在这种天气里,不正常啊! 大雨淋得他一身冷气,他躲在蓑衣下面哆嗦着。 他感觉过去了很久。 “该死的,怎么还没回来?”他张望黑暗中堤坝的方向。 “也许,嗯,我该和他一起过去看看的。”他惊恐地四处张望,他的同伴走了,这里就只剩下他一人。 他哆嗦着腿向堤坝的方向靠了靠,马上就看到大的后面走出人影。 “你回来了?”他看到对方没有灯笼。 但是对方没有回答,静静地向他走近来,还把特意脑袋低得看不见脸。闪电炸亮,他看到张黑气沉沉的脸孔,吃惊地退后,跌在地上,灯笼滚落一边。别过来,他朝对方喊着,一边摸身边的小刀。 对方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拾起地上的灯笼,照亮脸孔。他认出是同伴,生气地骂了句,两人互相问了情况。 水闸的水没有涨过堤坝将稻田淹没。 他方向地转过身,准备和同伴一起回去。而就这时候,忽然一把蓝色的刀子绕过来将他的喉咙划开。 咳咳!鲜血喷涌而出,他捂着脖子吃惊地回过脑袋。 同伴的眼睛里蓝焰闪烁了一下。 大雨继续落在幽暗的小径上,灯笼带着一个人影远远地走向村落里。 闪电在天空的黑云中扯开条大口子,光亮照亮岸边树下的一个人,杂草将他完全遮盖住,没人来打扰他。而不远,红色的血雨混合液正向他流过来,像条危险的毒蛇蜿蜒在草丛之间,他没觉察,因为他已经昏迷。 时间倒回—— 五百年前的雷雨夜。 李予的房间。 雷声像在耳朵边爆炸。 李予睁开眼睛,半躺在角落,脑袋后面痛得厉害。他摸到一个大肿包。 镜子打碎,地上也散乱很多物体,墙壁有很多的抓痕,又像电钻钻穿的小孔,除了他的近处。在他的周围排列出一道道的圆弧,好像一个无形的半球将他保护在里面。 他试着站起来,还行,两条腿抖得并不厉害。 房间的暗处发出奇怪的轻轻响动。 李予犹豫下。 暗处的角落有扇门,通向厕所的走廊。闪电照亮了门把手,他走过去按到上面,转动。轻轻的铰链声叫着,门塞缩回锁里。 有两人悄悄地说着话。 “惨案已经造成伤害很久了,你并不能阻止‘崔’。” “只要我还活着,‘崔’绝对不可能——摧毁村子,你也别指望着能将它从我手中抢走……”他忽然不说话,咕噜地发着候音。 李予小心将门打开条裂缝,把眼睛一点点地靠过去。 走廊没有开灯。 黑暗中两个影子并排站在走廊的尾端。忽然闪电炸亮,他看到黑色的东西在另一人的顶端上,那个人正是村长。丝样的触手紧紧地将村长的脖子圈住勒紧,他冒突出来的眼睛把李予吓了跳。李予跌到地面上,发出声音。 门由于没有手撑扶缓缓地打开。 另一个人转过脑袋,看向这里来,一双蓝焰的眼睛瞬间跃动火焰。 李予吃惊地退后。 “快走!”村长从嘴巴里挤出两个字。 李予以为村长是对他说的,但是一条人影迅速从他后面窜出,他忽然明白,这是在别人的回忆里。 那条人影飞快地爬起来穿过房门,从走廊的另一端跑到厕所,钻过窗子跳到外面。身后的人追过来被窄小的窗子挡住,破口大骂。 小村落。 农舍。 一个老人从地上拾起茶杯安放到旁边古香古色的桌子上。 茶水在地面汪汪的一洼,正好映照着黑暗天际中大红色的月亮,雨点打在窗格子上,溅起点点洒在茶水中的月亮。 因为临近大火灾,他整夜都没睡。 老人巍颤颤地向床边走去,那儿有个存衣服的大箱子,他把里面衣服拿出来。 接着他拿出了一本黄旧的书籍,挪到灯前详细翻阅。 他指着上面的某行字轻声读着:“天降焰火,妖月升空,地狱鬼门,始现异世。”他花费好大的力气才能辨认出字迹。 读完后,老人盯着灯火出神。 不详之兆!他忽然叹息。 门外有人敲门。 “那个?这么晚来干什么?”老人含糊地问。 “村长他老人家,叫你去会会面,给大伙说说事。”一个老妇人回答。他认出是圣女的侍女。 “又是说说事,都不知道他这个村长怎么当的。”老人低声的埋怨,考虑了下,说:“你就和圣女说,我已经睡了,睡得老熟,叫不起来。” “他看到你的灯才叫我过来的。” “那……你等等。” 老人见无词可托,就叫等等,他先将书收起来。然后才去开门,和圣女的侍女藏在雨伞下深一脚浅一脚,往村长家走去。 第178章 刀尖上滴血 潇潇细雨淌过脸庞,在鼻尖上悬着,晶莹的光珠漏出翠绿色的光芒。 “这是啥?”老人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的事物。 球形,灯光下发出绿色光芒的玻璃珠子,即使是暗夜的星辰也黯然失色。 雨中伞下,村长驻在一洼积水里,雨润湿了他的鞋子和裤子。他毫不掩饰,满脸忧愁的盯着前面的老人。 “怎样?”村长问,“‘崔’君说这是开启神坛的钥匙。” 老人摇摇头,“老夫没有见过这东西。百年来,神坛经过了三代人的努力也没法找到打开的方法,我劝你还是别试了。” 村长盯着躺在一边昏死过去的侍女,轻轻的叹息声,“我不死心,如果没有带走阿月,我宁原这个村长也不当了。” “唉。”老人长叹,“老夫想劝你也是多心了。” 顿了下老人又说,“但愿‘崔’君说的不错,打开了转移通道,你们就能顺利逃跑了。” “阿月。”村长低头喃喃着。 远处三处灯光闪闪跃跃的,有人正向着这边走过来,也许由于下雨的原因,路况不是很清楚。 呼,村长急忙吹灭了自己的灯笼。 “有人来了。”他拉起老人躲在旁边的湿草堆里,角落的牛栏散发出臭烘烘的味道,牛在不安的叫着。 三人在悄悄的说着话。 “刚才明明看到这儿有灯光!”其中一人说。 “圣女说了,过两天就是盛典,一定要加强戒备。”打着队头灯笼的人在前面查看地上的足迹,但所有的足迹都被雨水给冲刷掉了。 “啊,快来看这里。” 忽然其中一人发现了情况。村长从湿草堆露出脑袋,发现是刚才被他打昏的侍女,那棍子还丢在旁边来着,这时被另一人给捡了起来。村长不禁暗叫不好。 果然,打队头的走过来时,夺过棍子看了看,立刻说道,“这是凶器,不要给弄丢了。她死了没有?” “没有!” “那还不赶紧抬着她去报告给圣女,这一定是冲着盛典来的,圣女担心果然不无道理。”打队头的指挥着两个手下将侍女抬走。 等他们走远了,村长才从原地站起来,呆呆的望着巡逻队远去的方向,直到灯光消失不见。 他才猛然觉悟,“糟了,他们一定是去告诉给圣女知道。” 老人巍颤颤的扶着牛栏爬出来,“折煞老夫这把老骨头了,你说你什么不好,偏要给圣女来折腾,现在好了,想跑也跑不成了吧?” 村长从老人手里拿过绿色的珠子,咬了咬牙,珠子的绿光照在他脸上,泛着地狱般的碧绿颜色。 “我今晚就去圣地试试,一定要将开启转移通道的办法找到。”他毅然的转身离去。 “喂,你等等。”老人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的追上去。 “过完今晚行不行?”老人恳求的说。 村长疑惑的看着老人,“为什么?我不能带阿月走吗?如果过了今晚,圣女知道这事情,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老人迟疑了一下,忽然指着天空上的月亮说,“你看今晚的月亮,和平常大不相同了,今晚一定会发生怪事。” 村长抬头。 天空上一轮血红的月亮,泛着妖艳的红光,像是一滴血,残破的手腕溅落的残红。它比平常大了一倍,而且,还清晰的看到了月亮中隐隐的桂树阴影,却是像恶魔的笑脸。 这—— 潜入到记忆层面的李予不禁惊讶,多么熟悉的月亮,印象中是见过的。不错,他想起来了,这不正是大约千年前英雄“李晖”现世的场景吗? 难道,这恶魔的出现就是指英雄“李晖”——李予不敢想像。 事实上,当初出现在盘谷里的不是英雄“李晖”,而是他李予本人,因为四维空间的时间穿梭,他回到千年前,结实地当了一回英雄。虽然只有一天,但是后来的“李晖”是谁?自从那天他出现之后,没过一晚上就消失了。 而在圣籍记载中,英雄“李晖”可是横跨了三个世纪的重要人物记载。 一切都很混乱。 在李予沉思的同时,村道上的村长可没有闲着。 “不行,必须得今天晚上,再次就来不及了。”村长用的是毋庸置疑的口吻。 老人知道事情难以挽回,也只有点头,“看来老夫是无法阻止你了。不过老夫有过请求,希望你能在需要你的时候,回来帮忙村子。” 村长点点头,“我答应你!现在,快带我去神坛,我要开启转移通道,否则就来不及了。” 老人在村长的强行撑扶下,巍颤颤的往前面走。 “作孽啊,老夫一定是在做着前世的孽事。”老人边走边自言自语,“天降焰火,妖月升空,地狱鬼门,始现异世!” 天降焰火,妖月升空,地狱鬼门,始现异世? 李予跟随老人默念,心中升起股异样,不知为何总觉得事前没有那么的简单。千年前也发生过妖月现世的现象,才短短过了五百年,它为何又会再次现世? 不对,李予思绪一阵翻涌,圣籍上好像没有记载五百年前出现过妖月,一定是有什么出错了。 随着村长和老人的走远,四周的场景逐渐变得稀薄透明,像水一般的飘荡。李予知道记忆再一次发生潜移了,有了上次的经验,他赶紧捂紧脑袋。 虽然有所准备,但还是无法抵挡剧烈的炸裂般的脑子作痛,几乎是死去活来。 上一秒还在村小巷道上,下一秒已经回到了地下洞的神坛旁边。 这次的记忆李予也是进来得有点莫名其妙,本来女祭司正和村长说着话,可是蓦然间,女祭司惊叫一声,然后他的脑袋一阵被尖叫刺得眩晕起来,就像现在般剧痛。不,是比现在的还要痛,因为第一次没有经验,没法做好心理准备。 然后一阵声浪席卷,把他淹没在潜移记忆的洪流中。 随着脑子的痛逐渐减轻,李予逐渐恢复了神志。他发现自己旁边竟然站着个人,急忙吃惊着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村长那张熟悉的脸。 但是那张脸上竟然挂着非常邪恶的笑容。 村长捏着一把近似匕首的短刀,刀深深地刺进了老人的肚子里,老人痛苦写面脸上,痛苦中还露出不解的神色。 “嘿嘿,”村长一声的冷笑,“谢谢你老家伙,把这么重要的秘密告诉了我。” “你……你到底……是,是谁?”老人咬紧牙齿,撑着半条命问。 村长将手中的刀拔出点儿,扯动老人肚子里的肠子,鲜血就溢出了老人的嘴角。鲜血沿着牙关一滴滴的落下,滴在利刃上。 “我们应该见过面的!”村长嘿嘿的说,“在那湖边,没错,你终于想起来了吗?我就是那个外乡人,是被你救起来的外乡人。哈哈!很讽刺是吧?” “为什么……为什么?”老人还在挣扎着,想知道最后的答案。 “我本来就是怀着任务过来的,不幸遇上了大风浪,幸好我命大,没至于死在水里面。湖水将我冲上了岸,只是被你见到而已。你以为是你救了我吗?不,只是让你给发现而已,这样反而害我延后了计划至少三个月。” 老人一声咳嗽,大口的血喷出,溅在村长的胸前。 村长厌恶的看了一眼,猛然用力将刀抽出,老人一声痛哼捂着肚子,像块木条一样砸在地上。 “你一定是不明白眼前的人竟然不是你认为的人吧?圣女,不是,呸呸,那老妖女使法让我寄生在这身体上,一点也不好用这身体。”村长说。 他的手不自觉的抖动起来,好像不受控制一样,只能用另一只手极力的握住这只的臂腕。 那捏着的刀子,也随着手的抖动而颤抖,血液因为抖动而迅速的顺着刀刃掉到地上。村长骂了声,急忙换另一只手握住刀子,任凭这只手的抖动不管不顾。他捏着刀子凑到眼前看了看,刀刃上的鲜血几乎流完了。 即使将刀子竖立起来,也汇集不到一滴血珠。 “法克。”村长怒骂着,“什么鬼身体,没有灵魂还会反抗,真是见鬼了。” 他拿着刀子想到老人的身上沾上点血液来,却发现老人已经没有了气息,竟生气的踢了老人尸体一脚。 “老家伙就这样死了!”村长气呼呼地拿出绿色珠子,黑暗中绿光翠然。 他将只剩一抹残红的刀子的刀尖凑到珠子上面,仍是无法收集到一滴血液,暴躁得又跳又叫。终于,在他跳了三四十下的时候,一小滴的血珠从珠子上掉落,滴到绿色珠子上。 瞬间,房间内血光乍现! 村长急忙拿着珠子扑到祭坛旁边,将珠子塞到符文启动眼孔里。接着符文顺着残绿的血光转动,都不用敲打,直接就打开了红色的阵法光幕。 李予这时也看得一阵的激动,他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但是突然背后响起一个声音来,“你在干什么?” 李予听着声音很是熟悉,急忙转过身来,发现刚进入到地下祭坛来的女祭司。 这时候,村长也转过身来了,立刻堆起满脸的笑容,笑着说,“阿月,到这里来,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吧!” 第179章 囚禁 眼前的阵法中哗哗地涌出道道的红色屏障,整个祭坛室里都充满妖艳的红光。 村长把头一撇,示意女祭司往阵法中去。 “怎么可以——杀人?”女祭司一阵的惊讶,看着地上躺着的老人,她认得,这是历经三朝元老的东莱老先生。 村长佯装可惜的叹气,“阿月,我不是有意的。如果不是因为他一直的阻止我,早在一个月前我就能将你带走的。” “你……”女祭司低下头一阵的犹豫。 她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眼睛中充满坚定的眼神,此刻她不再犹豫了。“我相信你,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 阵法中的红色屏障已经全部升起完毕了。女祭司在村长的示意下慢慢地走了上去,一步步的踏着台阶,步向阵法的中央。 “这是开启通向转移海对岸的路径,我们不用乘船离开,圣女不会发现我们逃走的方法,一切都会很保险的。”村长站在原处为女祭司解释着,“阿月,过去到那边之后,这里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与我们无关了。你真的不后悔吗?” 女祭司在阵法中央转过身来,定定的看着村长,一字一句告诉他,“我不后悔!前天将身子交给你的时候,我就决定要跟你私定终身了。” 在旁边如同空气般的李予,看着如同舞池中央立着的女祭司,心里一阵的揪紧,他很想冲她大喊,“危险,快离开。” 可是他知道没用的,所有的话语他们都没法听到。而且这只是记忆,在记忆里面,就表示一切已经发生过了。 看到女祭司说下如此重要的誓言,村长勾起一抹微笑。 突然,祭坛室内的各处暗角跃出无数的人影,个个都拿着闪亮晃眼的利刃,将祭坛团团的围了起来。 见此情景,女祭司急了,急忙招呼村长,“伏哥,快进来,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但是在祭坛下的村长却摇摇头,任凭村民将他包围,“阿月,我不会离开的。” “什么?”女祭司当场惊呆。 她还未反应过来发生的事情,这时候,年约三十余的圣女走了出来,风姿犹存的圣女矜持着一本丝绢制造的书。 李予看到书封面上的字,赫然就是“灵怪解说”。他千辛万苦寻找的书,踏破铁鞋无觅处,可惜不能得到,它只存在于记忆里面。 “家法伺候!”圣女站到众人前面,就是一声厉喝。 只见数个护法模样的神棍拿着法杖越出层层人群,到了祭坛旁边,举起法杖对着阵法中央的女祭司念动咒语,一时间黑色物质从这些法杖涌出,像是无数的小蝌蚪游向阵法中的女祭司。女祭司避无可避,黑色小蝌蚪好不客气的涌进她的身体里。 “万蛇噬体。” 圣女的面如冰霜,眼如寒铁,冰冷的语气似乎毫不怜惜自己的爱徒。 随着大量的黑色物质不停地涌入体内,女祭司发出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啊,不要,啊,快停下来,不要……” 但是所有的人眼神都是毫无怜悯之情,他们就如没有感情的机器,一把冰冷的雪刃。他们面对惨叫不为之动容。 李予听得心里惨痛,他也是经历过黑色物质噬体的痛苦。但他所经历的要比女祭司要轻得多,他只是在四维空间的界限内遇上它们,稍稍接触就给什么驱散开了。倒是那个监工头目,被黑色物质吸得都快成人干。 “住手!”李予大喝一声,然而这声音对周围毫无影响。他们甚至连他的存在都没反应。李予急了,闯过去想抓起施刑者的手时,一抓之下却发现他们都是虚影。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阵法中的女祭司受苦。 “伏哥,为什么!”女祭司冲着场外的村长大声的问。 圣女却站出来,宣布女祭司的罪状,“你徇私枉法,不顾全村人的性命,私通幽会外人,还想逃避罪责,罪加一等,理应接受万世的诅咒。但念在你曾经身为点圣女,本司网开一面,赐你坠入万劫不复之地受刑。” “不!” 女祭司听着,急忙扑向圣女,但是坚如铁石似的红色光屏将她阻隔了。她用力的拍打光屏,却不能出来。 “放我出去!”女祭司冲村长大喊。 然而村长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祭坛的符文旁边,拿起沾着血液的珠子。 瞬间,红光倒流,光屏和女祭司一起消失在祭台的阵法上。 …… “哇。” 李予又是感觉脑子一阵的疼痛,急忙捂着,四周迅速的抽离,他一阵跌跌撞撞的,几乎要晕倒在地上。 幸而旁边伸过来一只手将他扶着。 “谢谢。”李予说,猛然惊醒,有人能接触到他了,这表示…… 他猛然抬头,果然看到了村长那张熟悉的脸,这是鬼魂村长无疑了,因为鬼魂脸上的透明和实体有着细小的区别。实际上并不是鬼魂村长将他扶着,而是他自己没有跌倒而已。鬼魂是不可能接触得到人的。 “你没事吧?”鬼魂村长关心的问。 李予急忙抬头四处看,他还是在地下的祭坛室里面,夜已经很深,星空下静悄悄的黑暗,只有湖面上泛着星星闪闪的亮光。 不远处“魏鸢”已经躺在地上,他不确定这到底是魏鸢还是女祭司。 经过一场潜移的回忆,李予已经有点同情这个女祭司,想不到她也是个悲情的人,只可惜世俗偏见,所以爱人永隔。 “发生了什么事情?”李予记得上一秒还是女祭司的一声惊叫。 鬼魂村长咳嗽了下,“是我将尘封的记忆转移给你了,你看到了我的记忆里,以前发生过的事情。” 李予一阵愕然,不解村长为什么要这么做。 “事实上我让你和阿月都看了我的记忆,那次村里发生灾难的时候,我们两个都被坏人给暗算了。”鬼魂村长看了李予一眼,深然说道,“这记忆里既是封禁方法,也是替换方法。刚才阿月答应我了,愿意回到万劫之地,替换出魏鸢姑娘回来。” “真的?”李予心中一阵惊喜,他想不到女祭司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 如果是那个冷冰冰的圣女,她一定是不会这么做的。想起圣女行刑时的表情,李予就忍不住在心中将她一顿臭骂。 鬼魂村长脸上有点失落,“我和阿月终归是不能在一起。” 李予嘻嘻的一笑,“你也不用骗我,我早就知道你的阴谋了。骗我来这儿,其实是为了见到你的心上人是不是?” 鬼魂村长点点头,也笑了。 “我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五百年的变化也太大了。我本来的目的是要用魏鸢姑娘换出阿月的,后来看到你们的感情,我想实在不忍心你们也遭受我们的痛苦,所以我就……” “但是你为什么还要让魏鸢——”李予说着,眼睛转向一边魏鸢被绿光化蚀出来的白骨。 鬼魂村长走过去,将白骨抱了起来,“不好意思,这不是你的魏鸢姑娘,这是我家阿月被侵蚀的白骨。” 李予忽然明白了。这其实就是个现代魔术手法,实际上绿光是链接四维空间,出现的空间转换,所以看到魏鸢被腐蚀的时候,她并没有出现痛苦。因为它本身没有腐蚀,不过两个空间出现置换了,外接的白骨出现,却误导李予认为是魏鸢的白骨。 “啊哈哈……”李予一阵发笑,“对不起刚才误会了阿月小姐。兄弟,这具白骨我一定会替你带回去,保存到庙里面,让她回归故乡的。” “只可惜阿月的灵魂受到诅咒,还是在万劫之地没法回来。”鬼魂村长将白骨交给李予时,还是忧愁不止。 李予也是烦恼,说到底女祭司也是受害者,不该受到这样的惩罚。 忽然他想起庙里面的女妖,正好没处封禁她,于是有了主意。 “兄弟,我有个想法,即可以救出阿月小姐,又可以为民除害,可是一举两得。” 鬼魂村长听说李予有主意不禁大喜,“你快说是什么想法?” “是这样的,庙里不是盘着个害人的女妖吗?我们将她骗来这儿,使用这个阵法封禁她,让她顶替阿月小姐受诅咒,不是为民除害了吗?” 鬼魂村长听闻当即拍掌称妙。 两人正好准备了对付女妖的湖水,李予也不知道湖水受到什么东西的辐射,总之是对付四维空间出来的东西很有效果。这不正好能压制女妖,即使一计不成,没能及时将她封禁,使用湖水也可以暂时的压制女妖的法力。 这时候魏鸢还是未醒过来,李予拿了点热烫烫的湖水洒点到她的脸上,魏鸢立刻睁开眼睛,鬼嚎般跳起来。 “哎哟,痛痛痛!”魏鸢急忙擦去脸上的湖水,四周的瞧了一下,发现还是在地下祭坛室内,然后用手把身上的每个部位都摸了一遍,“不对,我怎么还在这儿?怎么我的手和脚都没有消失?” 李予看着她吃惊,笑了,将事情解释了一遍。幸好有村长在旁边作证,否则魏鸢还真不打算放过李予。 她就像是睡了一觉,而且还睡得死沉死沉般的,如果不是脚趾头还有余痛,魏鸢是不会发现有人动过她的身体。 第180章 长能耐了 哆哆…… 尸鬼的跳行发出的声音像是敲门声。 “可不可以不去?”魏鸢看着地下刚跳过去的尸鬼,害怕的问,尸鬼漆黑的背影给她心里阴影留下不小的面积。 “啊,可以,”李予淡淡的说,“这要问村长他老人家答不答应。” “嗯?”鬼魂村长赶紧摇头。 他们尚未动作,底下的脚步声又响起,这一次是比较多的又繁又杂乱。接着就看见黑压压的一群尸鬼从下面走过来,屋檐小巷下挤满眼眶里燃烧着蓝焰的头颅,密密麻麻的,随着跳动人头像潮水般涌动。 “又来了,真是没完没了。”李予看了看屋顶的另一侧,却是这股尸潮的分流,眼下没法完全回到地面上。 真相还未完全弄明,这些尸鬼潮绝对不是单一的乱走,它们看似有着组织一样,全部朝着一个方向走动,看起来更像是在聚集。 屋顶上的三人不敢站立起来,只能趴着,把脑袋压得低低的。管制处的人已经完全和魏鸢分离,她没法联系上他们,否则剩坐直升机应该可以顺利地离开屋顶。 远处看不见发生些什么,只能做猜测,可能是猎食的尸鬼发现了人类,所以前去围攻,企图分得一杯羹。 鬼魂村长本身不是人类了,他可以自由行动,而不被这些尸鬼看到。 只见鬼魂村长爬过半段屋顶面,到了屋子的边缘,然后长身而起,一跃飞到间隔差不多三米的对面屋顶上。就像一块布轻轻的飘过去,几乎没有出任何声音。 但是下面的尸鬼,立刻警觉到发生事情,几个抬头仰望刚才鬼魂村长飞过去的位置。幸而鬼魂村长已到了对面屋顶并藏好了,尸鬼只是疑惑的看着呆立一会,然后又随着游走大队往前面跳了过去。 “嘘!”李予猛然见到魏鸢想要招呼对面的鬼魂村长,吓得急忙捂着她的嘴巴,并示意她不要说话。 这些尸鬼的警觉提高不止一倍,定能在她说话的瞬间辨识到他们的位置,如果被它们,一起围攻上来,三人带的湖水根本就不够对付它们用。 候着险些发现他们的尸鬼离开后,鬼魂村长从藏着的屋檐出露出半个脑袋来。他本身长得与人类有些诧异,白色的脸庞在黑夜里尤其显眼,本就留心的李予一下认出来了。 他急忙打手势,让鬼魂村长赶紧的往前面去看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鬼魂村长确认手势后,没有停留,迅速翻转身朝着前面奔去,并很快消失在黑夜里。 现在屋顶上只剩下李予和魏鸢两人了。 他们在祭坛地下室内就已经商量好,要将庙里的女妖引到祭坛地下室去,将她锁进阵法里,免得她再为害人间。 在山顶上的神秘洞窟里,足见女妖吃掉的心脏有多少了。 “李予,我真的不想去那个地方了。”魏鸢自从上次看过女妖吃心脏后就心有余悸。 但是现在由不得她不去,想要诱骗到女妖,就必须要有人配合李予,而这个人必须是女的,否则女妖根本不会上当。 李予的计划是这样,以女妖对他上心的程度作为诱饵,魏鸢的出现必定会激怒女妖。在愤怒的状态下女妖一定会失去理智,即使女妖再狡猾,也断然不会想到,在地下祭坛室内有个阵法在等待着她。 “不去不行,除了你没人能激怒女妖了。”李予拉住魏鸢的手臂,悄声的说。 两人在屋顶上就是紧挨的排着,难免不会对对方动心。 被握着胳膊的魏鸢身体一下子软了,“你不要那么的用力好吗?” 李予感觉到对方疼痛,急忙松手,“抱歉,是我一时冲动了。”说着老脸一红。 接着魏鸢也害羞了,低下头把前额枕在另一只手臂上,把脸藏起来,“羞死了,你怎么说的话,把我当作什么人?” 李予急忙撇开头,转移注意力,免得双方都尴尬。 只见下面,屋子间的小巷内的尸鬼依旧没有走完,照现在这样的规模看来,汇集在这儿的不下千个尸鬼。不知道后面还有多少,在这儿呆下去不是长久之计。 忽然旁边一声轻轻的咳嗽。李予调转脑袋回来,发现是村长回来了。 那轻飘飘的身影一下落在魏鸢旁边,“咳咳!你俩还有心思在这里调情啊?哈哈……”鬼魂村长说着一阵的奸笑。 把魏鸢羞得赶紧从原地爬开,从李予的背上爬过去,到李予后面躲着去了。 “发生了什么事?”李予急促的问,他看出村长的玩笑后面,脸上是十分焦急的神色。 鬼魂村长略微沉默,思考片刻,直言和李予说了,“实在对不起,你的朋友被女妖抓了,我没能力将他救出来。” 李予愣了一下,却发现没有什么大事情,就随意说,“没什么,这不怪你。待会我们一起想办法就他。” 这时候他才想起来,唐鸥被女妖抓走,到现在还是生死未卜。 可是,他还未反应过来,背后的魏鸢一直的扯他的胳膊。李予被她扯得很烦,愤怒转过头,正想责骂她来着,结果一下顿时被吓傻了。 原来背后不知道何时,已经满满当当的站立着数十的尸鬼,石柱一样的伫立在屋顶上。月光之下,幽蓝的鬼火非常明艳夺目。 它们的目标一致紧紧地锁着屋顶趴着的两人。 李予明白了,迅速转头看向鬼魂村长。 鬼魂村长惨然一笑,“不好意思,是我出卖了你们!”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李予惊疑的问,在祭坛地下室的时候,鬼魂村长可是连放弃和爱人相聚的机会都舍得,也不想分开他们的,现在怎么说变卦就变卦了。 “这本来就是个陷进,女妖婆抓住了我,如果我不将你们供出来,她就会将我的魂魄打散。实在对不起。”鬼魂村长羞愧的小声道。 正在这时候,一阵浪荡的笑声响起,只见阴风阵阵,惨云愁月毫无光亮遮掩而来。 魏鸢惊缩着扯着李予后腰上衣。 李予正直的坐起半个身子,既然已被女妖发现,这下也就不用躲藏了,他打算直面的和她相对。 “好吧。老妖婆,既然你出现了,我就必要玩躲猫猫了。为了避免别人将我看做胆小鬼,我直接把话挑明了,如果你敢动我的朋友的话,一定会让你过得生不如死。” “哈哈……”女妖一阵的大笑,“好笑了,你有什么能耐让我过得生不如死?” “我的能耐岂是你等妖女能识得?我只是不外露而已,免得吓着了你,一不小心就将我朋友给挖去心脏了。” “哼,真是长胆儿了。把话说得那么大,好好,本仙女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说着女妖当即舞起兰花指,遥遥的往李予身上一指。 本以为她是在施法,李予心里也十分淡定,因为他带了热湖水,破解她的法术也是胸有如竹。于是他摸到腰间挂的鞋套,只待身体有异,立刻解开鞋套口将湖水泼出去。怎奈何干等半天,依旧没见着动着。 却是周围数个尸鬼平起双手,跳跃着就向着李予逼近。李予暗叫不好,想不到女妖会来这招,如果这时候他将湖水泼出去,就等于露了杀手锏,也让女妖有所准备,到时候到了祭坛时不好对付她。 “等等,等等!喂,老妖婆,让我把话说完先。”李予急忙大喊。 女妖似乎也是想吓唬下他,于是兰花指一挥,顷刻间尸鬼全都停了下来。李予长呼出一口气。 “说吧!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好交待你最后的遗愿。” 李予脑子急促的转着,现在他能想到的,只有将鬼魂村长的阿月说出来了,“其实,你以为他说的就全部是事实了吗?” 李予举起手,手指定定的指向鬼魂村长。 “哦?”女妖饶有兴趣。 在一边看着的鬼魂村长也是愕然,不知道李予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他只是说了我在设计你,其实他只是说了一部分,真正的目的却是……”李予看到鬼魂村长在猛地打眼色,心里疑惑着,顿时拖长语气。 女妖却是一脸惘然,忽然又怒气不止,大声呵斥,“给我说下去,你们到底是怎么设计我?目的又是什么?” 李予惊疑的看着鬼魂村长不停的眨眼,忽然女妖也注意到,一挥手就将鬼魂村长打飞出老远,鬼魂村长没入夜色里不见了。 “说!”女妖一声怒吼。 李予点点头,“我们是准备将你给降服了,然后给村长做老婆的。他的目的在于你,如果能将纳为妻子,他这一世人也就将无遗憾了。” “是吗?”女妖略微的惊讶。 “嗯嗯。”李予赶紧点头,只想尽快将女妖蒙骗过去,他差点就将计划全盘托出了。 好在村长事先给他打了眼色,这么说来村长只是告诉了女妖他们的位置,而没有将计划说出来,这么一来反而有利于计划的进来。 当即,李予也不含糊,立刻将魏鸢给拖出来,摆在女妖前面,“她可以做证。” 女妖见着另一个长得比她标准的女人,锐利的眼神顿时扫过去,魏鸢看得一阵颤抖,急忙低下眼睑,又连忙急促地点头。 第181章 全村的希望 浪荡的女妖走到魏鸢前面,托起她的下巴,眼神中便闪出恶毒的目光。 “此话当真?若我问起死鬼村长没有的话,你们知道会怎么死吗?”女妖一阵邪魅的冷笑,放下魏鸢的下巴,优雅的转身离开。 “喂,等等,还有件事情你必须知道。”李予追上女妖的背后。 女妖立住,但没有回头。 “四维空间里,就是你来自的世界,你应该知道里面有个管事的叫‘崔’君,村长是认识他的。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崔君?”女妖略微思考一下,“没听说过这人。” “好了,既然你意已决,我也无为再劝你。”李予假装叹息。 一转眼女妖就消失在原地,她来无影无踪的身法真是叫人担忧。李予呆呆的看着消失的背影,良久,魏鸢拍他一下才反应过来。 “在想什么呢?”魏鸢问。 李予看了她一眼,“我在想如果村长和我说的对不上的话,该怎么圆这个谎才好?” 毕竟刚才他竟然撒起村长喜欢女妖的谎言,这在一般人看来是不可能的,除非村长真的有一丝的想念。李予明知道村长喜欢的是女祭司,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撒这样的谎言。更不知道这样的谎言会导致什么后果。可能是人急了,情急之下就口不择言。 魏鸢噗嗤的笑了。“你这呆脑筋,想法可真特别,亏你这样都能想得出来。” “这下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魏鸢轻轻的摇头。 四周的尸鬼并未退去,相反,前面反而跃上来更多的尸鬼,一下就将前后的路都给堵住了。然后下面的尸骨层层的围困起来,将路堵得死死的。 已经成了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布局,两人干脆不着急回到地下祭坛室。 这些尸鬼就像士兵一样的守着他们,既不敢动也不敢向两人投来不敬的眼神。李予寻了个干净的位置坐下来,边静静地等待女妖回来。 魏鸢陪在他旁边,默默的看着他。 一会儿后,数个尸鬼拥着村长回来了,后面是女妖。 见那女妖的面色,红艳中带着些许愠怒,李予顿时就慌了,暗想莫不是女妖发现了他的谎言?却见女妖一挥手,将村长从尸鬼手中夺了过来,一把的亲热。这场面看得李予和魏鸢两人都不好意思了,皆面面相觑。 “额,等等,这位仙女,你先不要亲热着,我们谈正事要紧。”魏鸢忍不住打断女妖和村长的互动。 听闻被叫仙女,女妖顿时停下动作,惊喜的看着魏鸢。 李予趁机说,“既然你俩都互相应允了,这里没我们什么事情,我想我和魏鸢小姐应该可以离开了吧?” 李予站起来就想走,哪知道女妖一声怒喝,“站住!” “你们两个是证婚人,今天晚上我和村长就举行婚礼,等明天结束了再送你们走。当然了,如果你们想留在这里,长期居住的话,我是十分欢迎的。” 长期居住?李予心想,我可没有这么的打算。就算是多待一刻,他也十分不愿意的,不过迫于女妖的威压,他和魏鸢不得不同意多留一晚。 “当证婚人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我的朋友唐鸥先生必须要安然无恙的和我们离开。”李予临时想起老朋友唐鸥,于是加了个条件。 女妖想也不想就答应了,然后眼睛色迷迷的盯着村长。 “咳咳,”村长从她的嘴巴里挣脱出嘴巴,“不急,先行过酒席我们再洞房也不迟。” 这时候村长向李予使个眼色求救,李予顿时领悟他的意思。 “对对对,要成行洞房就一定要摆酒席,否则成了亲就不吉利。” 女妖看了李予一眼,又看了村长,然后一笑,“好,好。那就先设宴吧,我警告你们,不要想着离开,后果你们明白的。我在庙里等你们。” 说着女妖丢开村长,满心欢喜地飞回庙里了。 村长看着女妖离开了,马上身体一软,已经吓得不行了。他的鬼魂本来就经不得女妖法术的玩弄,如此这一来,没给弄得魂飞魄散就不错了。 大部分的尸鬼随着女妖奔回庙去,只剩两三个监视着李予他们。 “你老小子艳福不浅啊,刚找回来老情人,现在又和新欢结爱情,真羡慕死天上的神仙了。” 李予打趣的说,走过去将村长扶起来。 “还不是给你害的,我看着女妖满脸芳菲的来找我,就知道不是好事了。一问,果然是你小子栽赃嫁祸给我。嘿呀,真是够朋友了。”村长半喘着气生气的说。 “这样公平了啊。一次你出卖我,一次我栽赃你,大家以后无拖无欠。”李予哈哈的笑了。 魏鸢怒嗔,“你俩还有心思在这儿互相打岔,还不趁着女妖不在赶紧逃跑吗?” “对哦,魏鸢小姐说得在理,李兄弟,你赶紧带上你的爱人走。”忽然鬼魂村长又想起李予的朋友,“哎呀不行,你们的朋友唐先生还在女妖手里。” 李予胸有成竹的一拍胸膛,“不急,都镇定点。” “难道李兄弟有什么想法?”村长急问。 李予瞧了他一眼,心里记着村长刚才的出卖一着,于是没有全部和盘托出,“当然是了。刚才女妖离开的时候,我就静静的思考了一番,万一女妖反悔了,我也不怕,至多来个两败俱伤而已。” 李予扬扬手中的鞋套,给村长打个眼色,村长顿时心领神会的点点头。 他还是不放心店问,“现在女妖同意了,你打算怎么做?” 李予左右看了看柱子立着的尸鬼,怕它们会偷听,就拉着村长的脑袋靠近来,悄声的耳语。 “将计就计!” “咋将计就计法?”村长好奇的问。 “还能咋样,不就是照着她的意思做,到时等女妖喝醉了,哼哼,那时候谁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都还未知呢!”李予一阵冷笑。 “果然好办法。”村长听闻向李予竖起大拇指。 “但是,”魏鸢却还有忧虑,“如果女妖喝不醉咋办?” “这就得看村长老人家的嘴皮功夫了。”李予拍拍村长的肩膀,“一切的成功失败全在你身上,希望你不要辜负了我们的一番努力。” “你就是全村的希望!”魏鸢也拍了拍村长的肩膀说。 村长郑重的看着两人,然后郑重的点头。“老弟我上辈子没有为村里效力,现在变成了鬼魂,一定会痛改前非,将不会让两位失望的。” 三人商议一定,一起赶赴女妖的“鸿门宴”。 远远地就可以看见,庙里庙外已经挂起红纱绫罗,飞舞的天地红色灯笼,一派喜洋洋的节气氛围。若不是四周伫立着铁丁似的尸鬼,都以为是大户家人的迎亲。 接着,一顶红色小轿子被四个尸鬼扛着飘飞过来,一下降落到三人前面。 村长识趣的钻进轿子去。然后尸鬼又扛着轿子飞回去。悠扬的啸声从庙里飘出,使人沉醉的音乐,几似可以让人迷神。 魏鸢狠狠的掐了李予胳膊一把,才让李予保持着清醒的神志。 “被让给迷惑了,这女妖专靠这啸声迷惑人,然后挖去人的心脏去吃。不过对女生没有作用。”魏鸢悄声地提醒李予。 李予赶紧点头,陪同着魏鸢一起往庙里走。 二十四道石柱一字列开过道一旁,每根石柱上都立着一只奇兽,它们各有名字,但是李予叫不出其中任何一只的兽的名称。因为太古老了,老到几乎是洪荒时代的产物。 不过李予倒是想起了农历的二十四节气,也许这些兽就代表着二十节气。 随着他们越走越近,灯光也越来越来,庙里面到处都点了蜡烛,不论地上、桌上、台上还是梁上,隔三差五就点上一支红蜡烛。 正中央的台上贴着一张大红底纸的“喜”字。 女妖披着面纱,坐在台的一般,她还是穿着那件红色轻衣薄纱,雪滑的肌肤娇艳欲滴。 村长还是静静的坐在轿子里,直到李予上前去,将轿子的帘揭开,托出吓得巍颤颤的村长时,女妖才缓缓站起。 “大家都来了么?这些微薄的酒席,希望不要客气。”女妖款款摆手,示意她面前的桌子。 桌上摆着一坛女儿红,在酒的周围排着十八个菜。菜肴的菜式稀奇,制作手法独特,各种调料料理过之后,基本看不出本身菜的种类。 李予担心这些是人肉或是内脏制作的,向魏鸢使个眼色,魏鸢似乎也担心这个,对李予眨眨眼睛。 桌子四周摆着四张椅子,显然是为两人准备的。 李予扶着村长,当仁不让的将村长摆到主位上坐下。然后女妖到旁边的副手坐下,李予和魏鸢分别在副手和下首的位置坐下。 四人都坐下完毕了,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场面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李予先开口,他站起来,敲开女儿红,给各人的碗满上一大碗,然后举起来,向新郎新娘祝福。 “祝两个新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来,走一个。” 但是没有人动碗,李予只好拿起各人的碗和自己的都碰一下,然后就端往嘴里准备灌下酒。 突然旁边伸出一只手过来,一下将李予的手把住,贴到嘴巴边缘的碗口没有倾下酒。 第182章 接我大棒子 李予斜眼看去,见是魏鸢从旁边拉住他的手,顿时心里一阵紧张。 两人的眼神互相交流一下,他已经明白,魏鸢怕的是女妖在酒里下药。如果女妖想将众人留下,必定会在酒里下药,她已不是第一次表露要将人留下的意思。 这时候女妖不喝,李予自然也是心里怀疑。 女妖透过头纱已瞧见两人踌躇的模样,便先自拿起碗来,敬了李予和魏鸢两人。 “啊哈哈,是啊,今天是我的大喜日子,说到底我还是这里主人,肯定少不了要敬两位客人的。来来,喝!” 说罢女妖将碗里的酒倾进嘴里,由于喝得太急,些许溢出嘴角,沿着脖子流下弄湿了胸前的一片衣服。 鬼魂村长盯着弄湿的薄衣服,看得目瞪口呆。 李予见此,看了魏鸢一眼,当下也不担心了,拿起酒碗一倾而下。咕咚咕咚,一碗酒就全下肚了。再看旁边魏鸢,她只顾盯着他,却一点也未动手里的碗。 “怎么?是不是怀疑酒里有毒?”女妖一脸鄙夷的看着魏鸢,然后端起酒坛子,给自己再斟满,然后一饮而尽。 此时魏鸢也不好意思再踌躇,也拿起碗,轻轻的喝上一小口。 鬼魂村长见此,开心的大笑起来,“是嘛,今天是大喜日子,来来,干嘛尴着,大伙一起干了。” 说着猛给女妖敬酒,女妖也不推迟,一杯接着一杯的喝。很快一坛子酒就见底了,李予和魏鸢两人谨记着要灌醉女妖,所以也就没有喝多少酒,望着一桌子的菜也不敢碰。 见酒没了,李予赶紧起来,“今天是两位的大喜日子,就不用劳烦两位了,我去打酒来,请问酒窖在哪儿?” 女妖也不推却,指向一边的后堂,“在里面雪藏着。我让尸傀儡带你去吧。” 女妖一挥手,便有两个尸鬼领着前面走,李予赶紧跟上。 走到黑暗处时,李予摸了摸腰间的鞋套,里面装的湖水还热乎乎呢,此刻也不用等把女妖灌醉了,待会去到酒窖里,假装查看酒的香味,趁机将湖水兑进里面去。到时候女妖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了。 很快便到了后堂的酒窖入口,竟然也和村界那儿的地窖一般,是开在地下的。看来这村子十分喜欢挖地窖藏东西。 打开酒窖的地面板,里面先涌出一股浓黑的烟气,李予差点被吓着。这股黑烟就像是在山林时见着的黑烟,当时可是逆风的飘行。 李予留了个心眼,这酒窖里一定藏有了不得的东西。不过现在也不能去查探,现在最要紧的是解决掉女妖先。 跟着尸鬼进入到酒窖里,四处一看,酒窖并不大,排着很多酒坛子,几乎没有留路行走。只有一条半米宽的路直通进去,大约到十五步的地方便停止。里面是个三米见方的空间,摆着一张台,用来验酒的。 两个尸鬼很快就将一坛酒搬到桌子上来,李予趁着两个尸鬼去再搬的时候,迅速打开一个鞋套,咕噜地一股脑将湖水全倾了进去。 “唔,是女儿红没错的了。”李予闻了闻说,却暗自吃了一惊。 这鞋套都给管制处的人穿了很久的了,如今臭味不可闻,混着湖水倒入到酒坛里,即使酒味浓烈,还是掩盖不住臭味。 接着另两坛酒也被端了上来,李予不敢怠慢,立刻将酒壶盖住,以免让臭气四散开。剩下的两坛酒他不敢再下湖水了。 验过酒后,便扛着一坛没兑湖水的酒先自上了地面。 回到酒桌上,李予将手中的酒打开,准备给女妖倒满,却不想女妖拿了尸鬼拿来的另一坛。 打开盖子的瞬间,臭味和着酒味四散,李予心中顿时一惊,怎么也未想到女妖会拿这坛酒的。 却见女妖眉头急皱,吸了吸鼻子,“这酒,好像过期了?” “不,不,不会吧?”李予吃惊着,暗自想着应对的办法,可是心急中一办法都没有。 幸好这时候魏鸢悄悄的将鞋子脱了,举起脚来,笑着说,“不好意思,最近天气潮湿,脚气有点大。” 李予一愣,立刻领悟,配合的将鼻子俯下凑近,“嗯,味道是有点大。” 女妖掩了掩鼻子,“那还不将脚拿开,放这儿影响多不好,饭都没法吃得下了。” 魏鸢便起来,伸手过去想将女妖的酒拿走,“给我,我到外面去喝。” 女妖伸手一挡,“这么多的酒,为什么偏要拿我的?” 魏鸢愣了一下,瞬间没词了。 李予赶紧将手里的酒递给魏鸢,“拿这坛去喝吧,我们三个先喝那坛。” 魏鸢没办法,只好抱着酒坛子往庙外面出去了。 剩下三人也不推却,将女妖手里的臭酒给各人都分了一碗,三人便都干了。女妖喝着,却还是疑狐不止。 “人走了,酒为什么还是臭的?”女妖问。 鬼魂村长眼看着不能掩饰过去,急忙开了另一坛酒,给女妖满上,“来来,可能真的是酒变质了。” “不对。”女妖猛然喝一声。 瞬间女妖的脸色大变,张口哇的一下吐了出来,桌上竟然出现数十条黑色的虫子,妖妖而动,看着非常可怕,触目惊心。 过不了多久,女妖就像是衰老一样,虚弱得不能动了。 李予瞅着,轻轻的走上前去,踢了踢女妖,那女妖一下便倒在地上,像个皮囊似的了。李予见状,心里大喜着,抽出一根点蜡烛的支架。 “吃我一棒子吧,老妖婆。”李予猛喝着就向女妖头上砸落去。 支架没打下去,却被鬼魂村长给挡住了,“李予兄弟,她看着都快要死了,你就留下她一条命,好去换上阿月出来。” 李予想了想,便点头,叫村长去叫上魏鸢,一起将女妖拖回到地下祭坛去。 鬼魂村长便去了。 这时候李予看着女妖,心中怒火不止,想到他的兄弟还未救出来,就准备狠狠地惩罚一下女妖。 他举起蜡烛的支架,猛然就往女妖头上砸落。 却在砸中女妖的一瞬间,突见一条身影从女妖的皮囊头顶滑了出去,李予心中知道不好,赶紧定神一看,果然砸中的只是一副皮囊。 便见着另一个新生似的女妖,从他头上降落下来,一下站在他的前面。 “好厉害的法水,差点就被你给算计了。若不是我练就了脱胎换骨之功,瞬间,就会被你打成肉饼。” “怎么会……你明明就喝下了酒?” 女妖哈哈一笑,“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早知道你会算计我,所以我就提早预防着,没错,我是喝下了酒,我也想不到你会在酒了下法水。不过我事前就已经准备好脱胎换骨了,你要给我考虑下,当真要打死我吗?” 李予拿着木棒的手有点颤抖了,他直立起腰来,其实他也说不定要打死她,只是要惩罚一下。毕竟打死了,可就没有人去换村长的阿月出来了。 “我……” “你不是认真的吧?”女妖没有进行下一步的威胁。 这时候村长和魏鸢也跑了回来,一见这场景,都吓得不敢动,静静的立在不远处。 “我只想带着我的朋友离开,我想你一定是不会答应的,所以我只能出此下策了。”李予淡淡的说。 女妖哈哈一笑,“你怎么知道我会不答应?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答应你的要求。只要你们陪我将婚礼完成。” “真的?”魏鸢惊讶的问一句。 女妖点点头,将目光转向了魏鸢,“你也不用怀疑我,我能将酒喝下去,就已经说明我答应了你们离开的要求了。” “多谢。现在请将我的朋友请出来吧,我以见着我的朋友为保证,然后才能安心。” “你还是不相信我吗?” 突然女妖的目光凶狠起来,“现在,我已经改变主意了,你们全都不能离开,要永远的陪着我!” 说着她就挥起手来,一下狠抓向李予去。 旁边的魏鸢早有所防备,拿过鞋套解开,照着女妖扑来的方向泼过去。 湖水从李予的身后淋泼而过,把李予淋成了落汤鸡。但也将李予救了下来,女妖见着湖水,认得其中隐藏的厉害东西,急忙抽身闪开,所以她没抓到李予。 但见女妖飘飞,像蛇一样绕梁而上,立在了梁头上面。 这样湖水够不到上面,她将手捏成兰花指,向着李予三人一指,顿时尸鬼都蜂拥而上,将李予等包围其中。 三人急忙将鞋套统统解开,四周散泼热湖水。尸鬼被热湖水淋着,顿时不能动弹,像死尸一般了。 可是湖水不够,大泼之下只能将屋子的尸鬼镇住,但外面还有不下数以千计的尸鬼,不可能对付得了他们。 上屋顶去。李予大声的喊,能避得一时就一时,现在也不能逃跑了,唯有据险应战。 很快大量的尸鬼就蜂拥而入,而李予三人也爬上梁上,尸鬼纵跳虽然离开,但要跳上贴近屋顶的梁上,便缩起来。可惜尸鬼无法曲折身体。 现在只剩下女妖需要对付,李予盯着女妖,一边想办法,一边带着魏鸢撤往屋子的一角去。 第183章 掀翻屋顶 转眼已到墙角,此时已无路可逃,三人带来的湖水也已经用完了。尸鬼在下面纵跃纷纷,瞬间屋角处的屋顶也被它们掀翻了。 “快跳,”李予边喊着,边抓起来魏鸢和鬼魂村长,照着下面干软的泥土就扔下去。 坍塌的屋顶刚好掉落一条木,魏鸢和鬼魂村长正好顺着木头滑下去。李予也一跃跳上横木,随后滑下。 大地在剧烈地颤抖,天空的黑云要压到地上,站在下面看上去会产生一种伸手几乎可以触摸到云层的感觉。幸而没有风,不然真怕不小心被卷到天上。黑暗里几乎不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那原本就是白天的时间。 此地是山谷,而山的那边已经被黑云淹没半山腰,不断有打雷的声音从峰顶传来,在谷内听起来那声音特别大,就如山神巨兽出动。 雨下得更大了。 像拧开消防栓的水喉,站到地面不到一秒定会被大雨浇个全身遍透。 但大雨未能将军用装甲卡车的污迹清洗掉。那些被撞烂粘在汽车上燃烧着蓝焰的血肉,已经被抽取掉能量变得发硬,牢牢地抓附到车的外壁。 驾驶室内,李予虽然预判到鬼手断开的时候血液会猛然喷溅出来,但是他根本就躲不开,动作太慢了。结果被血液溅了身,即使把衣服脱掉,但血液已经渗透过衣服沾到皮肤上,马上就燃烧起蓝焰。 “啊!……”李予惨叫着扑到座椅皮垫。 魏鸢惊慌失措地望着他,咬着双手指头的指甲,眼睛就像心脏一样颤抖,嘴巴张开又合拢却说不出一个词。 车内完全不知道外面的变化,他们都以为是天空中的雷声在响动,而车的震动是蓝焰人企图进入车内敲打所发出来的。蓝焰人在左边车窗上撞穿个小洞,不过那时候被蓝焰人伸进来的手臂塞满,所以蓝焰无法烧进来。 此刻鬼手已经被李予折断,连着断手的后半截被蓝焰人抽回去。 空空的洞口像个枪口对着两人。 除了喷溅进来的血液燃起蓝焰外,还有车外的蓝焰冒突这钻入驾驶室内。 仅是一瞬间,李予的全身已经被蓝焰烧着了。 惨叫就像是杀猪那样的响亮。 蓝焰带来的痛苦不比一般的火焰差,甚至在蓝焰烧得旺盛的时候比起烈焰有甚之过。一般的火焰只是提升温度,将人至于高温的环境之中而带来的痛苦,这种痛苦在是沸腾的煎熬,像滚烫钻入了灵魂里,点点地使灵魂冒出气泡。但是蓝焰刚好相反,它是吸热的,能让人在寒冬中感受到风的刺骨,冰的冷傲。它能瞬即抽取出身体的热量,让人发抖,想要更多的热量来维持温暖,却正好让蓝焰烧得更盛,热量消失得更快。 一个被冻死的人比烧死的更可怕,他到最后甚至连惨叫的气力没有,因为已经没有再多的能量使他释放暂短的痛苦。 蓝焰就是这样,李予的惨叫还未完毕,他就感觉到血液里充满冰晶的碎渣,尽管他的心脏竭力跳动,喉咙的肌肉猛烈地抖动,嘴巴却像塞进团棉花来。 惨叫变成嘶哑的呼吸。 李予清楚地知道,留给魏鸢的空气里的温度已经不多了。 驾驶室内降到零下的温度。李予的血液都快像想象中那样战抖,可是他却没力抖动,只要再过几秒他就会失去全身的知觉。 他会变成蓝焰人吗?李予只想向还未燃着的魏鸢问这个问题。 魏鸢缩在座椅后的角落里,燃着焰的血液喷满驾驶室前面的地方,很快就冷凝,并没流过座椅后面。裂口太小,突入的蓝焰没法钻到座椅后。 她将半截染血燃着蓝焰的玻璃匕首指向裂口的车门,那里还站着个张望的蓝焰人。 生存的桥梁瞬间被架两人中间。 李予读懂她的意思,他已经没法救治了。 他尚能感到脚趾头在鞋子里坚硬地顶着鞋面。柔软的鞋面覆盖在冰硬涨大的脚上,清晰地印出五个脚趾。它沉重得像上帝灌进的铅,那是生长在身体上的冰雕,一步之下,极可能弄碎脚趾或是弄断脚掌。 呵,他还能有选择吗? 李予吃力地迈动像冻僵似的的腿。 冰柱撞击似的发出沉重的响声,他的腿印在地面上。伤腿的愈合骨头并没断掉。 装甲车发出阵颤抖。 大地像个筛子,应着李予踏下的一步,整个地面跳动起来,凳子大的石头蹦起一尺高,一层沙像地面脱落的外壳离开地面,茅草房的支柱从地面拔了起来。装甲车下面延伸出裂缝,像条蛇,从山的那边滑过来,向着湖的方向而去。 霹雳震响中,裂缝正撕裂开来。 车子内的两人被震惊,“雷”并没有炸在车旁。 蓝焰焚烧的李予被疼痛唤回神思,他再努力地迈出一步,到了左边的车窗,便用身体堵向车窗玻璃的缺口。他的手攀向车门开锁的把手,几乎是耗尽全身的气力,他的手快没知觉了,手指完全冻到不能动。 “快啊!”魏鸢叫喊着,想冲过来,随即被李予身上的蓝焰吓退。 车子这时候跳了起来,像轮子上装上根弹簧,被大地震得车头撅起,冲天大炮那样对着天空的黑云。 车内,两人向着驾驶室靠后仓的部分滑下,李予的身体掉落到座椅上去,但他的手指头攀到了车门锁的把手。魏鸢的尖叫像根弦锯动木头发出的声音钻入李予的耳朵,她几乎是贴在李予的蓝焰上,仅凭着座椅支撑,但背后已经是车后仓壁。 弹起的车子没持续到一秒。 忽然车子猛地朝地面砸落去,驾驶室内的两人都飞了起来,似乎空气也有浮力。 但他们正朝着地面掉落。 一声的巨响,车头撞入地面裂缝的间隙,嵌在两边地面,车尾高高地撅起来。 魏鸢撑着座椅缩在驾驶室后仓壁,而李予正掉往车头去。他撞在方向盘上,僵硬的身体把方向盘都撞变形。他的手也从车门锁上滑落。 随即蓝焰也远远地离开了魏鸢。 她是现在唯一的活着人。 只需轻轻攀到车门边,她就能将车门打开,李予现在无法说出言语。 装甲车掉落后撞击所带来的晃动尚未停,巨大的地面裂缝轰隆中涌出股浓浓的水汽来,瞬间使得车子结了层薄薄的冰。车内,眼睛无法聚焦到一处,抖动的物体像是抓不住的荒草,滑到手边来随后又溜走了。 李予的脑袋落在车子的玻璃缺口上,蓝焰冲着他的眼睛猛烈喷射,瞬间失去了视觉。他已无法得知自己到底是死亡了,还是在活着? 巨响重叠交织在耳边,魏鸢发出声苍白的尖叫,她也许被蓝焰烧着了。李予在想着,他们都无法活着。可是瞬间有种强烈的逃生欲望在他的心底里燃烧起来,唐鸥安全了不?李予的心发着炽热的力量,抵抗冰冷的火焰。 砸铁的冰冷声音当当地回响在车门那边。 隔着一米左右的距离,他伸手就能帮上大忙,可是李予现在无法动弹。 他被蓝焰充斥得眼前发黑,脑子冰凉。却甚存半分活动的思想。 “你死了吗?喂喂,你现在可不能死啊!听到我说的话了吗?快醒过来,醒醒……”魏鸢和他说着话。 有根尖利的东西刺在他的额头上。 忽然外面吹来了股热风,像是处在一个大熔炉边沿,热浪滚滚地向李予袭过来,却让他的身体更加的冰冷,完全无法动弹了。他的最后一丝意识在搜寻身体里的热量,除了心脏的颤动,感觉就和死去僵直的人那般。 无比的寒冷,哪怕地狱里最孤独的冰山也不过如此,甚或寒如蓝焰? 李予的意识也在颤抖。 “快醒醒!”魏鸢简直是在大喊。 装甲车头部的一个轮子脱离了大地边沿,向着裂缝深渊里摆动,车子翻转半圈。里面传出魏鸢的惊呼。车门忽然掉开,半边悬挂车头的上方,下方用力地拍在深渊裂口的土壁,拍落细碎的土粒,扑簌地向深渊底部掉去。 包裹车头燃烧的蓝焰被大开的车门扑出个大口子,车内瞬间掉出两人,魏鸢和李予。 魏鸢继续尖叫着,李予被土壁反弹回来的车门拍中脑袋,他早已经失去了知觉,但此时却起了作用,李予恢复了视力。 他看到魏鸢身上并没着蓝焰,她不知道看到什么,盯着李予的眼神诡异的恐惧! 天空中却还是深沉的黑暗。 原来大雨还未停! 大点的雨水碰着李予的身体,马上就凝结成冰点,如果有什么比冰箱制冰还快,那就是李予的身体了。 他马上就裹进冰雕里,但他却还看着自己的身体在凝聚雨珠。 冰封让他感觉到一阵窒息。 原来还有呼吸,李予觉得尚不太糟糕,除了心脏略微颤抖,全身都处在极度的冷冻状态里,蓝焰瞬间就将他的身体冻存起来。 而此时的蓝焰正被冰块阻隔,在外面靠着冰块吸取热量继续地冒着焰火。 他们俩快速地掉落下去。 深渊里的水汽冲上来,裹着李予像蒸汽般溶解着他周围的冰块。他看到大量的雾气飞快地从身体生成,而又迅速地在外围消失。 他像块掉落天空的陨石,拖着长长的白色尾巴,划过天际。 突然云层的黑暗里冒出耀眼光华,红色的烟火从裂缝外的天空的这边划到那边,越跑越远,却越来越亮,就像是从地面升起来的小太阳。 第184章 地下热水湖 信号弹的红焰划过天空。黑云层之下,它的光焰正盛,耀眼得像个小太阳。从裂缝的左边划到最右边正处最高空之际,忽然攒射出无数的小点雪亮光芒,几乎把裂缝中那片天空点亮。 李予在往下掉落,深渊巨口吞噬冰雕样燃着蓝焰的他。 冰冻的柱体开始溶解变薄。 大量的蒸汽消解着无法接触到的蓝焰。 一点如信号弹的红色火焰从腰部映射出来,沿着上身迅速划向头顶,像是激光的射点切割下去,直到他的两眉之间。清脆的冰块爆裂声仿佛从身体钻出来,他看到眉宇之间僵硬透明的外壳的裂纹。 龟裂,像红色眼丝,爬满整个外壳。 李予的头部渐渐低过脚尖,他开始倒垂起来。 红色的火焰从眼中消失,信号灯从眼中消失,天空也从眼中消失,他与大地呈现垂直的角度快速栽向深渊深处。 蓝焰开始熄灭,从头部一路滑至脚底,最后的坚持在脚尖的一点蓝焰迅速被蒸汽包围,淹没,终于完全消失。这颗从天空中降落的“陨石”,突破了“大气层”的阻隔,拖着还剩少许的白色蒸汽笔直地插下深渊。 爬满裂纹的冰冷外壳,像忽然受到轻轻的敲击,清脆的碎裂声激射出无数的晶莹碎片,就像鲜花在在昏暗的深渊中盛开,映着天空的点点红焰,蓝色的碎片点缀红色的闪光,环形地散开出去。似乎被炮弹击碎宇宙中的某块陨石,李予冲出华彩光环,继续向下掉落。 大峡谷那边,山上溅开无数的碎石,火山口冒出浓浓滚滚的黑烟冲入黑云中。 火山口里,热得像滚烫油锅里的黄红色岩浆不断地冒着泡泡,隐约可见一个红色的朱砂印子烧灼般地闪烁红光。古怪的带着诡异符文的朱砂印子在岩浆里面,翻滚的岩浆并没将此淹没掉,但印子的边沿开始微微冒出白烟。 大山继续摇晃。 不断有石子从火山口边沿掉落,掉进岩浆里面去,立即化作一缕青烟消失掉。但山的震动并阻止不了爬上去的人,无数的两眼闪着蓝光的人从山脚下爬上来,此时已经到达火山口边际,攀缓上去直立在断口边际,环着缺口站立成一圈。 他们动作一致地向着火山口里跳落,跳进炽热的岩浆里,爆起阵蓝焰火光,随即便化为青烟消失掉。 而后又有后继之人补充而来,动作一致地站起来,跳落…… …… “看,哪儿的人在干什么?”管制处的一小分队队长指着对面山头,另一只手搭起凉棚观看。 没有理会他,吩咐身边的人再发射一发信号弹。“擦的,南方军队不是说好了过来接我们的吗?怎么到现在还未来?” “你省心点吧!我是军队出身的还不知道?城市的军队靠得住,那城市也就不会连续遭受几次袭击了。”管制处的一小分队队长继续观看对面山头,冷不着意地回了句,厚厚的眼镜下两只眼睛眯成一线,时大时小地睁着。 “这妹纸不知道还顶得住不?”新任管制处管事看了眼随行车内的王莉美。 “你放心好了,有我在还用担心她?你担心下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吧!喂,老史,快过来看看,那边是不是有人在山顶上?” 对面的山头正冒着浓黑的烟,乌云密盖山头四周,正是火山将要爆发的时候。他们这儿已经闻到一种臭味,身为医院首席研究专家的管制处的一小分队队长立即闻出,是硫磺的味道,管制处的一小分队队长对新任管制处管事说。 新任管制处管事懒得去讲究这些,他在观察周围地形,“万一真的火山爆发起来,我们就向着这边跑好了。”他说。 四周都是高大的树木,这儿像是个大森林,不过树木并不密,有条南北走向的大路将森林分成东西两半,东边树木较多,看不到那烧着大火的市东。但是西北树木较少,展眼就可以看到阳光之下那儿有个湛蓝的大湖。 管制处的一小分队队长推了推眼镜,他听闻新任管制处管事说往这边跑,好奇地回来看,发现新任管制处管事指的是那边的大湖。“这湖是通向哪儿的?” “我在医院做安保这么久,也就听说过‘月亮泉’里的水特别凉。不过至于这个湖是不是连着那泉眼就不知道了!这时候要是有个城市地图看看就明了。不过你看那边的湖,浪潮那么的高,我听说过浪高的湖连着外面的大海,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真的吧。但是你想从这湖里躲过火山岩浆,哼哼……” “怎么?跑得不够快?” “再快你也得死。那岩浆流到湖里先把湖水加热到沸腾,然后再蒸发掉,湖边那块地方都会成为火山灰。你就是跳进去也得死。” “立马就煮熟,哈哈,煮熟的鸭子倒能飞掉,你看我能逃掉不?” “鸭子!” 新任管制处管事不理会管制处的一小分队队长的嘲笑,让人过去那带地方搜索下,方便火山爆发的时候逃走。不过如果南方军队能及时赶来,这最好不过,他们就不用在搁在这儿瞎担心了。 “你修车的人手还不够派人去那边干什么?”管制处的一小分队队长望着侧边的三个保安瞎搞车子,一个躺到车底倒弄,另外两个隐在车头埋头苦干寻找车子报废的原因。 那车头被车箱挡着,听到管制处的一小分队队长对他们的怀疑,其中的一个修车的伸出脑袋来向管制处的一小分队队长看了眼,又缩回去捣弄了。 此番的情况,在逃出市东地区,位于边界上与赶来的军队干了战,伤亡本不大。而停战相谈那时候被蓝焰人偷袭,一路奔逃死了几乎十之八九,现在还是十八人的保安队和四个左右的医生。 除了管制处的一小分队队长,剩下的三个在车箱上照顾王莉美。十八个保安分出三个在修车,另外十五个在周围警戒着防止蓝焰人再来偷袭。新任管制处管事发现西边的湖,叫了五个人去西边搜索,还剩下十个在警戒。 他们逃到这儿的时候,不巧汽车报废掉,正在抢修中。 “李予!”车箱里传出王莉美的声音。 管制处的一小分队队长从阳光走进阴影,接近车尾前去查看情况。 “她好像醒了!”有个医生说。 “情况怎样?我来看看,要是没危险就不用怕,止住血了没有?”管制处的一小分队队长翻了翻王莉美肚子上的枪伤。 “没有。” “到现在还未止血?还真的是,看来内出血了,情况有点危急啊,得赶快动手术。” “可是这里并没有医疗设备。不是吗?” “你们帮她按着,我去找找看有没剪刀镊子之类的东西。” 管制处的一小分队队长离开车箱尾部,重新走入到阳光下,王莉美还在迷迷糊糊地叫着“李予”的名字,但听起来并不清楚,管制处的一小分队队长叨着一些听错的音节,去找新任管制处管事商量有没些能用的东西给王莉美来做手术。 早上的太阳照着路上远远看来一切那么清晰,相比之下那山谷那边就显得像黑夜。因为火山将要爆发,浓浓的黑云把山谷的上空遮挡起来,而四周几乎被大山遮挡,根本就见不着阳光,而且还下着大雨。唯一能见着事物的光源是从信号弹上发出来的。 大地震动得很厉害,没有四级也有三级地震的程度。 信号弹快要熄灭之际,山谷似乎要陷入黑夜中,却又有一发从远处射过来,补充了新的光源,像升起第二个小太阳悬挂在天空上。而刚刚的那个立即就被新的光亮覆盖,接着看不见了。 山谷的裂缝里透出来的水汽可以将人蒸腾,热量达到六十度左右。李予刚刚从结冰中脱出,甩掉外壳的他,还未从冻僵的状态恢复过来,对周围的所有东西都没感知,不管是六十度还是一百度,他都没法感觉得到。 他已经接触到水的雾气,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旁边的魏鸢呆呆的,大概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吓住了。李予的意识还未被冻掉,幸而现在蓝焰已经熄灭掉。他似乎领悟到,蓝焰遇着热量高的时候会熄灭,不知道遇着真火会怎样? 风呼呼地从耳边吹过,李予闻到空气中的硫磺味道,他还以为是自己被蓝焰烤出来的味道。不过蓝焰燃烧他的身体倒没留痕什么痕迹,他觉得自己像睡梦中被“鬼压床”了,意识还是活跃的,但身体却怎么也动不了。 裂缝越来越小,他不知道下面还有多深。他掉落下来的高度估计也有百来米,水汽越来越浓,水雾几乎可以遮撩眼睛,不知道下面到底是什么? 难道是口温泉? 四周又有了光亮。微弱的光亮,来自深渊地下的地方,幽蓝的莹莹之光占满整条裂缝。刚才被浓浓的水汽遮住才没看到,现在掉落得越深,底下的光亮就越是清晰,有种让人以为整条裂缝都被蓝焰占满的感觉。 “啊!是个地下湖。”魏鸢发出惊叫。 紧接着狭窄的裂缝突然无限地扩张,四周豁然开朗,幽蓝的光芒湛盛却立即上升到天空上去了。上面一个阔圆的穹顶大洞,裂缝就是鸡蛋壳上裂开的口子,李予的头顶下面是个巨型大湖,湖面上浮着浓浓的蒸腾的热雾气。 李予瞬间就掉落到湖面,清幽的湖水映出他的脸,他看到浓眉下一只如同蓝焰的眼睛嵌在他的脸上。 立即他就被滚烫的湖水淹没了。 第185章 异变与否 泡泡逐渐变大,变瘪,汇成连串的簇拥着的大团,最后变成一个极大的气泡冲出水面,噗地涨破薄膜融入到空气当中,溅起小小的水花和波纹。 湖面之下,两个黑色的影子在湛蓝的水里浮沉。 李予挣扎着游动僵硬的四肢,冷冻的感觉在热水里泡着仿佛又在燃烧般,刺痛让他吞下好几口湖水。湖水刚入口就从喉咙里燃烧起来,滚烫顺延至内脏,特别是胃部,痛得感觉就像身体里包裹下团火。 此时蓝焰已经熄灭掉。 但李予刚刚掉下来时看到自己的脸上,竟然有个眼珠变成了蓝色。他将要变成蓝焰人了?李予实在不敢想象。 他也没法想象,脑袋就像是长了根刺一样的痛! 沉重的窒息燃着他的肺。 忽然有只纤细的手伸过来抓住他的头发。也只能抓到头发,李予几乎沉到湖底,他还一直往下沉着,但是女孩的手将他提了起来,快速地朝湖面升上去。 突然,李予像条咸鱼状似的被扔出湖面。他瞬间呼吸到新鲜的空气,肺里猛地抖动,发出嘶哑的叫喊,却尚未尝到空气的味道,就又跌回湖面去。 魏鸢再次抓到李予的头发将他扯出来,这次李予终于能浮在湖面上,冰冻的四肢增加了李予身体的体积,他可以像块冰那样半沉半浮地飘在湖水上。现在他只需仰着脑袋就能顺利地呼吸,但魏鸢依然紧紧地抓住他的头发不放。 “你……还是那个人吗?”魏鸢咬着嘴唇在思考,她的皮肤被滚烫的湖水泡得通红,湿嗒嗒的头发贴在脸上更显脸部的娇小,脖子以下的部分在湛蓝的水下面隐藏着,依稀能见到肩膀以上的部分。 李予的眼珠转了两下,他不能说话也不能点头,更不能打个哑语,真不知道怎么来回答魏鸢这个问题?他的脑袋还在刺痛当中。 头上蓝色的冰晶石长到让人担心它们会掉下来。蓝光就是这些石头发出来,不知道这里怎么长着如此之多的蓝色晶石,难道是这些晶石引发人的变异,最终变成血液能燃烧的蓝焰人?但是,为什么他身上的蓝焰竟然熄灭掉了呢? 魏鸢的另一只手竟然还握着枪,她用它指着李予的头。 “这一枪距离太近,会将血液溅到我身上,先远离点再说。”魏鸢单手划着往身后游两步开外。 她要杀掉我?回来啊,我还是那个人,没有变异,请你仔细看清楚点。李予心里狂叫着,眼睛四处的瞄,脖子僵直不得转动脑袋。 这里的蓝色的湖水十分诡异。李予在慌乱地找着借口,但李予能说他的一只眼睛是被湖水染蓝的吗?就算能,他现在也说不出半个词。 魏鸢正在测试着两人之间的距离和血溅出来所能达到的距离。李予恨不得将眼珠挖出来,无奈手脚却不能动。 现在魏鸢再次将手枪对准李予,她那怀疑的目光就足以将李予判处死刑。李予眼睛斜视地看着对方的眼神,心在强烈地跳动。 他已经在脑子里叨叨很多遍,碍着嘴巴不能动而无法说出口,他真的不是蓝焰人,天可以作证! “现在请你告诉我?你到底变异了没有?”魏鸢盯着李予的蓝眼珠,一只呆滞不会动的眼睛。李予现在也才注意到那只蓝眼珠,并不像那些蓝焰人一样能自由而动。 “快说!” 李予只能露出无辜的眼神看着她。 “对了,村里的那个胖子变成鬼火人后,并没有说实话。你现在能说的话也不能证明是真话。挺好,你不说挺好,证明你不是。”魏鸢把枪收起来。李予终于送了口气。 她向李予游过来,“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她像在对自己说话。 不过李予也正想说这句话来着。 拱顶之下大湖足有二十五个篮球场大小,远远看起来湖里的两人像两个小蚂蚁在挣扎,但湖里并无其它的虫子。然而湖的不远处,却有种隐隐不安的情绪藏在阴影里,那是熔岩洞,洞里面没有蓝光,洞口呈现出的略为阴暗的色调。 但当魏鸢游近李予的时候,似乎又发现李予有问题,她再次掏出手枪指着李予的脑袋,李予的眼珠又是紧缩。 “原来你不能说话,我还以为你有意不说话,误以为你不是鬼火人。别以为你不能说话就能瞒过自己的身份,你肯定就是鬼火人,或者即将变异的鬼火人。” 她的手枪不停地磕在李予的脑袋上,发出如同敲打石头的“扑扑”声。 魏鸢还在犹豫着,李予倒想看看她怎么证明不能说话的自己不是蓝焰人?她在盯视李予的眼睛,大概是想读取李予脑子里的东西。李予努力做出他是无辜的样子,但他的确是无辜的,这很明显嘛! “哎呀这里的水太烫了,不能忍受啊!”魏鸢扑腾起来,抚摸着被烫得发红的敏感部位,突然伸手过来抓住李予的头发。 真是不可思议的女人,李予想着,看到魏鸢通红的皮肤他都觉得痛,她竟然到这时候才发觉湖水很烫。很多次李予想提醒她却苦于无法说话,至于他,现在还未从冻僵的姿态里恢复过来。 他被拖着游向岸边。魏鸢飞快地游划着,湖水从她划动的那只手飞溅起来,大部分洒到另一边,她不时地撇眼李予,弄得李予以为自己又燃起蓝焰来。 头顶上蓝色的长条形晶体从李予的眼前飞掠而过,似乎微微发抖,裂缝之上轰隆隆的响声渐不可闻,无法透过蓝光看到上面的整个裂缝。接着,李予便发现湖水的波纹,除了他们弄出来之外还有地震余波搞动出来的。 几分钟之后,他们游到湖岸,魏鸢冷不防使劲扯动李予的头发。李予的痛觉早已麻痹,便是惊吓着被提离湖面,然后她松开了手,魏鸢消失在视野里。她已经爬上湖岸。 李予迅速滑回湖面去,水纹刚淹过他的眼睛,浮力再次把李予的托出水面。李予从鼻孔呼出小道水柱,魏鸢的脸突然出现在上面,盯着李予的鼻子大笑不止,似乎自觉失态,用手遮掩住嘴巴。 “好玩!”她还在笑,伸过来那只没用的手。李予的脑袋再次被她按到水面下。 这次他憋足了劲,没有呛到湖水,当魏鸢将他的脑袋拉上来的时候,她愤怒的表情差点没让李予笑出声。但他绝对笑不出声。 魏鸢捕捉到他的眼神:“你在笑是不是?” 李予眨巴着无辜的眼睛,表示什么也不知道。魏鸢把他转过来对着河岸,掏出手枪指着他的脑袋,冷冷地哼声。莫名的窒息感又爬上他的身体,李予感觉喉咙有点压抑。 她躬着腰在俯视,脸色黑沉沉的。 “好了,这会儿该干正事。我在想,你身上的火怎么会熄灭?还有你的一只蓝眼睛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肯定就是蓝焰人。” 她的手指头在扳机里动了动,结果又拿了出来:“不对,任何人都有个留遗言的机会,就算是犯人也不例外。不是我不给,但你这样的情况实在是无法说话。要么再等等看,如果你还没能说话,就不好意思咯!” 魏鸢往后退两步,捡块干净的石头坐下,瞪着李予:“这期间你要是冒出蓝焰,也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她开始认真地盯起李予。十分钟过去后,魏鸢打起哈欠,结果她无趣地掏出卫星电话倒弄被压坏掉的零件,边和李予谈起小时候的情况。 魏鸢很小的时候被父亲带到军营,基本十六年的时间是在军营里度过的,那时候是段流汗最多的日子,三岁的她就被二十多岁的大兵训练,直到十岁的时候能放倒所有的大兵后,才正式加入精英训练队。又挨过数个血汗年月,才从精英训练队夺得名誉,这样才能升为军官带兵。她和唐鸥的结识也就是从精英训练队开始的……魏鸢说起青梅竹马的未婚夫时,笑得很甜。 但这些听起来很无趣。李予四处瞅着地下洞,整个洞除了一个大湖就剩下不到三米宽的河岸,零星的蓝色水晶越到洞边就越少,但他还未搞清楚蓝色的晶体怎么会发光? 忽然湖水淹到李予的鼻子,可是并没有人来打扰大湖或者是按下他的脑袋,难道正在下沉?李予突然惊觉,这里的湖水正在解冻他的身体。 他努力地呼着气。魏鸢终于发现动静,看过来,惊吓地叫着:“你怎么用鼻子在吹泡泡?”她抓住李予的头发,把李予的头拉高起来。 “痛……”李予从嘴里奔出个词儿,突然开心地发现自己可以说话了,只是脸上的肌肉还呆滞,发出的声音含糊而呆滞。 “你可以说话了?”魏鸢吓得手缩回去。 李予又迅速地沉入湖中,他想挣扎四肢,却还是没能动。 远处,湖面传来扑通的落水声,溅起好大的浪花,一圈水纹像小波浪从落水的位置扑向他们。接着大地发出最迅猛的轰隆声。火山要爆发了?李予随即被湖水淹没。 第186章 掉进湖里 那手再次抓住李予的头发。李予确乎感觉到生命的气息全悬在细如纤线的手指上,流逝的湖水压迫他的鼻孔,热量蒸得他想打喷嚏。 魏鸢发出声惨叫,猛地将李予拎出湖面,拉近到岸上,马上就缩回手试图用嘴巴吐出的凉气缓解烫得红肿的手指的痛。 “湖水变得越来越烫了。”她的声音混在轰隆的巨响中。 这次地震直接发出能传到湖岸的动静,李予以为是火山爆发了,但是巨响持续了好些时候便安静了下来。两人神色慌张地观望周围,以为马上就要从湖里或者头顶上的裂缝出现什么可怕的东西,例如岩浆…… 什么也没有,至少李予没看到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出现。她不拉住,他正在往下沉。 李予含糊地喊了声,听起来像是“救我”之类的词,让魏鸢回过神来,她在用充满怀疑的眼神看着他。她的手慢慢地伸过来,轻轻地拉住李予的半条头发,使李予露出至鼻孔而免至于淹死。 “我在怀疑你根本就是那鬼东西,水这么烫,怎么你没点事情?看看我,刚把手沾到水立即就被烫得红肿,哎呀,真气死人了。”魏鸢看看那还未消肿的手指,然后又立即盯回李予。 李予想说话,刚张开嘴巴,热水就像管肠子涌入他的身体,烫得五脏六腑都冒出烟了。他的鼻孔还真喷出热腾腾的雾气,像刚吸进口特浓的香烟。 湖水猛地又是阵不规则的震荡,湖面上的雾气反而浓了几分,接着有种振翅的律动在洞内回响,引得上面的蓝色晶体发出嗡鸣,李予真担心它们会掉下来,晶体尖尖的顶端比箭还锐利,当真掉下来的时候就像万箭齐发,他和魏鸢都得变成马蜂窝。 蠢女人,李予暗骂着,差点把他内脏都烫翻转来。他想说话,现在只能像猪似的扬着鼻子发出昂——昂——的鼻音。 于是他又被提升了几分。 魏鸢趁着手拿高的时候,把脑袋躲得远远的,好像李予随时都会向她喷出蓝色的火焰。她的右手随时准备着开枪:“当心点儿。” “你要是怀疑,可以试着割我一刀看看,要是血液能着火的话,你立即把我毙了就行,真是的。”他现在说话的声音还是太含糊,他不知道魏鸢能听懂多少个字,但他是努力把意思说明白给对方听。李予继续在心里骂着对方。 “是吗?”魏鸢紧盯着李予不放,先把枪别回身后,然后去摸后视镜的碎片。忽然她叫声糟了,慌张地扭头到屁股后面去寻找,勉强地露出大截的雪白脖子。李予就知道她已经把那锋利似刀子后视镜碎片遗失,没多心思看她的脖子有多白。 他往下盯着湖水里的身体。 说来也奇怪,自从在医院被大火包围的时候,“月亮泉”流通的那条溪流,当时也是被大火烘得滚烫,李予竟然从那溪流中逃了出来,真的不可思议。当时他被烤得快没了思想,感觉像在梦中遇到守护神。但现在,滚烫的湖水也奈何不了他的身体,这让李予觉得自己快成异类。 “找到了,嘿嘿!” 李予再抬起脑袋时,魏鸢手里已经多了块石子,形状有点像瓦片却不是瓦片,顶端尖锐如刀削,看着很像远古石器时代人工打磨过的——箭头。李予心里奇怪着。 魏鸢拿着石子的尖端,冷笑着寻找李予身上能割的地方而又不把血液溅到她手上,忽然目光接触到水里,立即炭火撩着眉毛似的两手缩回脸上,哑声惨叫,眼睛和牙齿都不断在颤抖不止。 见鬼了。李予心中闪过万念。 他和石子都离开魏鸢的手,掉回水里去。 呼,李予吸足气体,充裕肺部,他比石子落得慢,还有时间。 刚刚他才看过水下的身体,怎么没发现有别的东西?这就奇怪了,难道魏鸢在骗他?但她不像在开玩笑,她的确是颤抖不止,她到底看到了什么?李予没再多的时间思考,湖水淹过了脑袋。 水下太烫了,李予没法睁开眼睛,不知道魏鸢在干什么,此刻定然无法再救他。他憋住气息,拼命地想象着手脚游动的样子,真恨不得能多长出对手脚。 忽然,他真的立即向上浮了起来,水流迅速地排开,李予以为有东西咬住他的脚将他拖下水里的时候,水面马上就轻轻地拍打他的脑袋,接着他感受到脸上新鲜而滚烫空气,他被拉出了水面。 他惊慌地睁开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到魏鸢红肿着另外的手,拎着他的头发拉向湖岸。那准备割李予的石头“武器”已经遗失在水里。 “想不到啊,你竟然会舍弃另外一只手来救我,还以为我已经葬身湖里了。”李予艰难地挤出丝笑容。 魏鸢把他拉到岸上,接着指向水里道:“快看下面,那是什么东西?” 她的手指都已经被烫起了水泡。 跟着她的指头看向下面,初时还未看清有什么东西,湛蓝的水上除了雾气的阻碍,几乎一眼看到底下,什么也没有啊?李予不禁定了定眼珠,仔细地瞧瞧。 “那下面黑色的大块东西是什么?”魏鸢此时已经定神,说话也不慌张。 黑色?大块? 李予看仔细,湖底是黑色的,没大块的东西?随即,他像看到条蛇朝他的眼睛扑来,全身的毛孔立即全部翻转,然而僵硬的脖子让他无法缩回脑袋。李予觉得好像有丝冷气从嘴巴里吐出去。 他看到些无法解释的东西。 那简直不敢想象。 湖底下黑压压的大片不知名的东西布满这整个湖底,初看时到还以为湖底就是这样的,但仔细看看,立即发现那黑压压的东西竟然会动。纯黑色,像毛发似的根根竖起,手指粗细,假如说是藻类,李予怎么没见过长嘴巴的水藻? 这些东西不但长着嘴巴,还长着獠牙,要不是没有长脑袋,李予会以为它们是蛇。它们在湖底涌动,秘密麻麻的,看得头皮都发麻。 “太恐怖了。快拉我上去,我不要再看这些东西了。” 魏鸢使劲地将李予拖上湖岸,然后像丢弃似的把李予抛到旁边去。僵硬的身体磕着坚硬的石子,传来臆想性的痛。李予正想大骂她,却发现魏鸢转过身去背向着他掏掏挖挖,引起他的好奇。 “你在寻找什么?” “‘武器’——” “什么武器?你不是有枪吗?” “找到了。” 魏鸢转过身子的时候,她的手上又一片锋利的“石箭”。李予不可置信信地将眼珠睁大,看着她手上的“武器”,怀疑自己是不是回到了石器时代? 正在这时候,又有个东西从裂缝中掉下来,篷地溅起半人高的水花,把两人吓了跳。上面不知道掉下的是蓝焰人还是石头,但是李予发现裂缝终于停止继续扩大。显然四周也不再震动,这不知道过了多久,因为他们在岸边仅仅听到声巨大的震响,而微小的响动传不到湖岸。李予抬头看着上面的蓝色冰晶,觉得它们不停地在吸收地震的余波,但他没证据证明。 “来吧,别怕痛。”魏鸢熟练地将“石箭”的尖端刺入李予的手臂。 剧痛——从麻木的手臂上传来,时间似乎延后,李予尚未发出惨叫,魏鸢已经快速地向后翻滚掏出手枪指着李予。 “啊……”李予发出杀猪似的惨叫,他无法用僵直的肢体来拔掉“石箭”捂住伤口,尽管他早预料到这样,魏鸢还是喜欢冷不防地偷袭。 他的惨叫在空旷的洞内回响,头顶的晶体嗡嗡地跟着鸣叫。魏鸢着急地四周警惕看下,忽然滚回来,捡了块鸡蛋大的石头迅速塞进李予的口中。李予的惨叫被堵在嘴巴内,头顶的蓝色冰晶依然嗡嗡地鸣响不止。 “看,没有燃起鬼火,你走运了。”魏鸢哑着声音附在李予耳边说。 李予才没心思去看,他以为自己已经被冻僵了,即使开水烫着也不疼,才放心叫魏鸢来放血验证。但是没想到竟然还是痛入骨髓,这蠢女人就不会温柔点,真是要他的小命。 “嘘嘘——别顾着狼嚎,我好像听到动静。” 他才不管,扯着嗓子尽力宣泄心中的痛苦,但声音被石头堵住听起来只有小小的呜呜的惨叫,李予觉得自己像只受伤的小猫。 她的手枪对他威胁不小:“都多大了,还是不是男人?你看我两手烫得红肿,也没像你哭哭啼啼不停。再在旁边干扰我的听力小心我先杀了你。” 于是李予只好咬着石头忍痛。魏鸢别过脸去侧耳倾听,好像真的听到有响动,李予却没听到什么,他的耳边只有内心发出的叫骂——粗暴的蠢女人。他低头去看受伤的手臂,“石箭”插的位置不着血管,所以伤口不算重,随便包扎下便好。只是,手臂上留出的血竟然不是人类的血液。 蓝血?李予的心猛地抖动,随即想起他的蓝色左眼。 丝丝恐惧如同小蛇缠上他的身体,他颤抖地抬起眼珠,没想到魏鸢竟然木讷地盯着他后面的不远处。她的眼神似乎将恐惧中的李予的咽喉紧紧地扼住,他想伸出手去捉住她的眼神摆脱开,然而背后轻微吹来的冷风准确地印证了李予脑子里的那不可描状的“背后鬼手”。 “快闪开!”魏鸢声发之时飞踹玉足,早将李予踢出十米外去。 第187章 信号 偌大的上壁倒插满蓝色未知晶体的空洞内,热水湖岸边,李予被魏鸢飞踹开十米远,肋骨似乎刺进肺部,他好久才呼出空气。 在他闪开的同时,黑色的,大如车轮的一个影子飞奔而来,擦着他的身影扑向魏鸢。魏鸢巧妙地扭转身体,腾空翻了个跟头,闪在两米外避开了黑影。 接着水面传来噗通的声音,黑影冲入滚烫的湖水内。 蒸汽冒出股夹杂着黯淡黑气的烟雾。 李予盯着逐渐消失的烟雾心里唐突地跳了下,只是这时候他腔闷得透不过气,随即有忘记了那是什么。 “你怎样?受伤了没有?”魏鸢翻转落地时,正好立住身影,立即跑来看李予的伤势。 好久李予才冒出句:“喔,差点要了小命,你下次可以再喘狠点。” “你这块‘石头’,冻得不能说话,还有力气和我争吵!” “是啊,没伤到你的脚,没你硬臭。” 魏鸢嘿地冷笑,去翻查看李予的腔。李予没穿上衣,身体像条鱼似的光洁,一览无遗地展现在魏鸢前面,除了身上被魏鸢高跟皮靴踢出来的伤口,还有蓝焰留下来的白如纸的烧伤皮肤。 唯一令人不满意的就是没有几条明显的肌肉。 但是当李予盯着裸露的白色,忽然想起停尸间里的阮紫月的皮肤,怎么都是如此的白?有个不安的疑问出现在他的脑子里,可是现在却没法证实。 检查完毕后,魏鸢焦急的脸色平静下来,再次嘿的冷笑,叹道:“死不了!”便转头去看湖。 “我去看看。”她站起来,拍着手准备要大干一番似的。 李予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有个想法:“阮紫月,你认识吗?” “谁?”魏鸢吃惊转过头来。 “那个在停尸间里的女人,认识吗?” “你说她?”魏鸢想了想,“我想起来了,不错,看着你身上那烧得发白的皮肤,我就想到些熟悉的感觉,经过你这么一说,我也开始怀疑阮紫月的皮肤怎么那么白?那简直不是人的皮肤。” “也可能是轻度白化病。”李予从头到下把魏鸢看了遍,接着说:“但我想问你的是,刚刚怎么好像有个奇怪的动物冲向我的背后。”李予很想到湖面看看是什么东西,可惜不能动。 “那东西,我没看清楚,那边实在太暗了。” “真的?” “不信你自己看。” 魏鸢刚想走过来忽然又停下:“你问这个和她有什么关系?” 这一问实在太好了,李予也正想说明这点,因为半个月之前被王莉美带到奇怪的茶楼去的时候,老感觉不大对劲的。现在看着这黑烟却想起来,还有刚才天黑和闷雷的声音,开始还以为是火山爆发了,然而硫磺味道虽然浓,却不是。那会是什么的呢?李予猜测只有一种可能,就是那天追着王莉美的东西。 “王莉美那天带我到她奶奶住的茶楼去的时候,刚好遇上和刚才的情形,幸好唐鸥及时赶来,不然我们都完蛋了。” “这事唐鸥和我说来,还说你挺勇敢的。” “那时候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 “对了,你说的事还得从这儿说起,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吗?”魏鸢说着紧张地朝湖里看了看,好像随时都能跑出个吓人的东西来。 但是李予怎么知道这是哪里? 他本来就很少出街,在市东地区还熟悉,除了市东别的地方很少去,更别说这里像是隐居样的小村落。 这里原本是第三管制处管辖的地方,后期被城市买下来,估计用来搞什么就不知道,那是高级秘密,以魏鸢的上校身份还未够资格知道这里用来干什么。管制处的事情向来很神秘,没有获得相应的权限根本就不能知道。如果不小心知道会被特别的人清理掉。 据魏鸢听说而来的消息,这个小村落曾经被唐家的人设为实验场地,具体干什么就算魏鸢的父亲,第三管制处的部长也很难得到透露的消息。不过在军营里广泛传为是城市的“圣地”。 “知道圣地是什么吗?”魏鸢走近来在李予前面蹲下,举起手上的东西——“石器时代”的箭头。 圣地大多是为了驱逐邪灵而设下的地方,也有可能用来镇压特别厉害,无法杀死的邪灵。李予的理解是,像竖着十字架的西方教派教堂,就是用来压制邪灵用的。看着魏鸢手上的箭头,他忽然恍然大悟。 “这么说来,这里曾经镇压着可怕的邪灵了?刚刚那东西就是……”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魏鸢再次转过脑袋盯向湖去,“我也没见过邪灵,听说早十年的时候,父辈时代企业斗争动用到邪灵,那时候是黑色恐怖时期,听说见过邪灵的人都已经死了。” 事实上,李予前不久才见着邪灵,一些不知名的污浊球体。 “不知道我见到的是什么?”于是李予向魏鸢描述了他见到的那些球体,王莉美施法让他进入灵界的时候也见过。 魏鸢听了,掩嘴大笑:“哈,你见的不是邪灵。那些只是守护灵界的吞噬魔,也负责清除灵界外的邪灵。而你进入的也不是灵界,你和在临界的边缘,碰巧遇着唐家实验,就被传送出了来。” “这事情又是唐鸥和你说的?”李予十分不甘心,对于这些灵异的研究,他一无所知,感觉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被人玩耍。 魏鸢点头:“当然了。你以为灵界那么容易进入吗?除非你死才有可能。” “你说,吞噬邪灵的吞噬魔只会清理灵界之外,在临界会清理不?”李予却又想起一件事情来,因为从酒楼出来的那天晚上,王莉美、阮紫月和他三人之中,却只有他被“吞噬魔”抓住。 “我不知道。”魏鸢好奇地盯着李予。 “你不会是被吞噬魔吃了吧?”她问,“重来没听说过吞噬魔吃人类的。”她似乎看出李予的想法。 “别扯。怎么可能的事?”可是李予心里却吃惊不小,只好强装镇定。 “你知道的可真多!”他感叹着说,相比之下,王莉美对于灵异的研究确实不如魏鸢,她自小跟在奶奶身边学阵法,却也不精此道。 “那当然,第三管制处和医院有着密切联系的。”魏鸢第三次不放心地转过脑袋去看热水湖。 但这话惹得李予十分嫉妒。 “别说那么多废话。刚刚掉进湖里的是什么东西?”李予也跟着去看热水湖。此时湖面还是平静如镜子,上面地面的裂缝也不再掉下东西来。 “我怎么知道?要不你上去看看。” 李予看自己的身体,还是硬如石头似的。“我这身子怎么动?你可别再踹我,我可吃不消,刚刚你踹的一脚到现在还未透过气来。” “分明就在撒谎。”魏鸢撇斜着眼睛看过来,盯得李予狠狠的,样子实在太想再踹李予一脚。 李予皱下眉头,心里道着,以后再找机会教训你。 湖的那边忽然传来水泡爆裂的声音,他盯向前面去看,在刚才黑影消失的地方,湖面冒出大量的气泡来,圈圈波纹朝四周扩散开。 “快看,有东西要出来了……”李予惊叫着,可惜他现在不能跑过去看个究竟。 “嘘!我在看着。” 魏鸢握着手上的箭头,站了起来,摆起防御姿势慢慢地靠近湖边。 四周又响起蜂鸣振率的声音,李予抬起脑袋往上面看,那些蓝色的晶体仿似要掉下来直戳进他的眼睛般急剧地抖动,而且看起来像在微微闪光。他再仔细地看看,脑袋却突然嗡地胀大似的,眼前的东西都颠倒起来。 李予发出声惊叫,感觉整个人扑倒在地上。 …… “看见了吗?” 然而,从信号弹在空中悬挂到消失,那边的山谷始终如同沉寂在死气中一样。没有光,没有火山的岩浆,更没有任何的人影站在上面。 之前还隐约可见的岩浆或者人影,在信号弹升起的时候早已消失。山谷还蒙在团黑云层里,并且有道黑气直冲天空,冲上上面晴天开朗的光华五彩云。太阳在东边高挂着,这里透着清晨的新鲜气息,同时空气中又混有股硫磺的气味。 借着望远镜,可以在信号弹下看清楚,原来有个很大的山谷挡在中间,也就没必要担心火山爆发时岩浆冲过来。 “两发信号弹浪费了。你们军人根本不懂手上的东西有多重要,什么拿到手上就是破坏,破坏,不能破坏的就浪费掉。好好地整个实用的方案不行吗?这两发弹药又令我们失去多少等待救援的机会?”管制处小分队队长抱起老学究的态度思考如此下去的地步。 新任的管制处队长摸着鼻子讨厌地吸了下,不失时机把信号枪从手下的保安手里拿过来,塞到管制处小分队队长跟前,端详着对方。 “拿着医生,以后这枪就交给你来保管,你喜欢什么时候发射就什么时候发射,我绝对不会指责你这么做是浪费弹药。” “我指点你两句不行?身为医生的我根本就不懂搞枪,那里拿来那里放回去。我要好好地想想怎么给车上的年轻姑娘动手术。” 管制处小分队队长往身后放心地瞧了眼,摸了摸手上的螺丝刀,这是唯一能找到的细小物件给王莉美做手术,幸而他技术精湛,成功地帮她取出子弹。 第188章 试验 王莉美昏迷还未醒,不过经过管制处新任队长的简易手术后沉沉地睡去了,不再胡言乱语。她旁边有两个保安守着,车里有点昏暗,相对与阳光灿烂的车外在里面睡眠极其舒服。管制处小分队队长回头看她睡着的样子有点发呆。 管制处新任队长见管制处小分队队长没有收回信号枪,不禁仔细地打量对方,发现管制处小分队队长正盯着王莉美出神,笑道:“咋了?在想着些什么龌龊事情?” 管制处小分队队长尴尬地回神过来,收回硬塞给管制处新任队长的信号枪,重重地咳嗽下,示意手下过来把枪拿走。 “我在想军人并不是如你说的破坏浪费。我们做什么事情都有针对性,比如刚才,我下令发射出去的信号弹是早已计划好,目的是要刺探清楚敌情。在盲无目的地等待而且远处将要有火山爆发,猜疑和捉摸都显得极为延迟作战行动,所有我必须要尽快搞清楚对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别扯开话题。人有年轻时,有所追求也是正常的嘛,如果你担心和她说不出口,可以让我帮你来说。” “医生,现在我们应该是尽快脱离陷阱,支援迟迟未到,我担心路上出了问题。” 管制处小分队队长让手下拿来望远镜,往着山谷的方向看去,那是第三管制处,也就是被称为城市的南方部队,救援所必经的路。一路上他们尽力地摆脱蓝焰人的追杀,逃了整整十二个小时,终于和第三管制处取得联系。 按照约定的地点是在这儿等待救援,因为是边界线,第三管制处不希望此次行动给向来平和的南方带来什么战争。 但是谁都知道,如果战争波及城市就连南方也在所难免。 研究院和第三管制处的领导人都认识到这点,两者才达成一致协议,悄悄地施救而不惊动蓝焰人。城市中心地带已经成为蓝焰人的重灾区,据了解,第一和第二管制处正联合采取镇压行动,伤亡情况为未知数。 管制处小分队队长和管制处新任队长他们能逃出来,全仗着第一、第二联合军及时赶到,否则他们在昨天夜里无可避免沦为傀儡般的蓝焰人。 蓝焰人能在一夜之间控制整个城市中心,管制处小分队队长不禁怀疑他们已经渗透到南方来。更令人好奇的是,南方边界线的守军去哪儿了?对于城市的灾变,南方不但没有参与阻止,反而好像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似的。疑问真是一个接着一个。 “很可惜通讯仪器在路上坏掉,要不,我们就能问问他们什么时候过来?” 管制处新任队长的语气听起来很令人生气,他在嘲笑,而且还毫无带嘲笑的字眼。管制处小分队队长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尽量原来学识过人的医生。 “你说现在怎么办?一无通讯,二无援兵,走不走你一句话。我完全执行上级的指示,行动路线由你来设定。”这是个大包袱,管制处小分队队长轻松地甩给对方。 “不。院长说一切逃亡事情由你指挥,我听你的,你说怎么着,我就怎么做。我只负责照顾伤员,谢天谢地,队长你并没有受伤,也就毫无推卸责任的理由。”管制处新任队长扶了扶眼镜,露出爽快的笑容。 管制处小分队队长收起望远镜,他看得清楚,路上什么人也没有。“你应该感谢,尸体不会在白天跑出来吓人。” 至今得到的唯一好消息,蓝焰人不会在白天出现,也就是晴空之下,他们可以放心地呆在原地休息。在营地四周安排轮岗的守卫,是为了确保救援军出现的时候能快速地找到他们,越早到南方就越安全。 “显然我的研究不会错。” 管制处小分队队长忽然盯着管制处新任队长皱起眉头。“我还从来未怀疑过你的研究。不过,我真怀疑是不是你研究的时候发生意外,忘记了关实验室的门,让复活的尸体感染该死的蓝焰跑了出来。我还真不敢肯定你干出来的好事。” “我俩现在是坐在同一条船上,记得吗,你是负责保安?如果是实验室的门忘记关闭,那最大责任的就是你。”管制处新任队长阴沉沉地说。 “研究院的事情你最好别说出去,否则你我的脑袋都得掉落。” 管制处小分队队长摸着鼻子讨厌地吸了吸,“我当然知道,你们在从事些违法的事情。”他抬起脑袋去看太阳,朝日正威严地驱散黑暗,监视着大地。 “你知道些什么?” “我在军队的时候就有耳闻,研究院和军方合作研究复活人体之类的事,某天夜里,我上了顶头上老将军的年轻老婆的床,从她口中证实这事情千真万确。她邀我加入计划,被我拒绝后,老将军就以指挥失误为罪名,将我从军队除名。” 管制处新任队长惊讶地扶下眼镜,他靠近管制处小分队队长,悄悄地问:“那你又是怎么来到研究院工作,当上保安队长的?那位老将军不恨你绿了他,将你赶尽杀绝吗?” 这个疑问对于管制处小分队队长来说好像管制处新任队长在问他吃早餐了否一样,他放下望远镜,对管制处新任队长抱以致歉的微笑,然后返身回车取出军用水袋往嘴里灌水。期间不免对睡熟的王莉美多看两眼。 “我在问你话呢,你怎么……” “对军队来说什么最重要?是情报,任何的军官想要在军队生存绝对离不开情报。而我恰恰是个搞情报的高手,要不我也不会有胆子去睡将军夫人。因为他有着至关重要的东西掌握在我手上,可以直接至他于死地。考虑到性命,他不得不放我一马,不久之后,我就通过别的关系爬研究院保安队长的位置。” “看得出来,你对情报工作有那么一手。” 管制处新任队长指着他侧面城市中心的方向,意思很明了,管制处小分队队长早已经弄清楚研究院进行的人体实验。这么秘密的事情知道的人不超过三个:研究院的院长,管制处司令官,和研究院副院长也就是担任研究实验的指挥者——管制处新任队长。管制处小分队队长能搞清楚实验的具体目的,可见他的情报能力确是惊为天人。 管制处小分队队长摸着鼻子讨厌地吸了吸。“我没有把你的话当作是恭维。” 对方朝他点头:“我也没恭维的意思,只是肯定你这点。” 清晨的潮润被太阳驱散尽。管制处小分队队长没再理会管制处新任队长,靠着车独自喝水,他在想着一些事情,眼睛迷惘地看着前面静悄悄的路。 管制处新任队长自讨没趣,撇下嘴巴,对旁边的手下耸耸肩膀,独自走到一棵树下去歇息。 太阳光开始毒辣起来。 管制处小分队队长渐渐地眯起眼睛,他缓慢地喝着水,因为这个借口能让他远离管制处新任队长,现在他需要时间安静地思考。 远处的路面在强烈的阳光下变得反光,幻如盯着烈火,平整的路面渐渐摇晃起来,轻微地上下起伏。但是管制处小分队队长马上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太阳没有强烈到中午烈日的程度如何能把路面烤得冒烟? 他仔细地感应下脚下的地面,轻微的震动传入脚掌。他抬起头去看左右的手下,他们同样都在盯着地面。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不好了,火山要爆发。快收拾起来,我们赶紧离开这儿。”树下的管制处新任队长反应过来,马上恐慌地发出命令。 管制处小分队队长的手下跟着也慌乱起来,各自顾着收拾自己的东西,管制处新任队长使劲地招呼他们过来帮忙搬动仪器,凭他和四个瘦弱的医生无论如何也搬不了仪器到车上。但是管制处新任队长的眼睛总能在第一时间找到准确的目标。 看到管制处新任队长在盯着自己,管制处小分队队长镇定地吸了口起,掏出手枪举向天空就是一枪。 “全都给我停下来!”管制处小分队队长大吼,朝他的手下示意手里的威胁。 管制处新任队长见场面被控制,立即向健壮的人发出命令将搬仪器到车上。可是管制处小分队队长另有打算,他用枪指着管制处新任队长,发出“嗯嗯嗯”的声音明确地让对方知道,他说的所有人也包括管制处新任队长。 “你也给我停下来,医生。” 而远处传来了轰隆的炸裂声,管制处新任队长跌到在地上。 山谷内的巨响像半空里发出霹雳,休息营地周围的树木跟着抖动起来,零落而下数片黄绿的树叶。营地内的人面露惧色,管制处新任队长更是震惊得跌坐到地上,两个医生赶紧将他扶住。管制处小分队队长四周瞧瞧,迅速拿起望远镜去看山谷。 “完了,完了。火山要爆发,岩浆会扑过来,我们瞬间就会变成火山灰。” 听了管制处新任队长恐吓般的话,管制处小分队队长的手下互相对望下,没等管制处小分队队长下命令就各自顾着收拾东西。有个家伙喊,火山岩都来了,还收拾什么?逃命要紧。他们顿了顿,一致看着没顾着身后的管制处小分队队长。 但这时候管制处小分队队长已经注意到他们的举动,他立即丢下望远镜,举起手枪在手下之间来回指着。 “你们都想逃命,嗯?我告诉你们,今天我,现在,不下逃跑的命令你们谁也不想走。啊嗯……,你最好别把手放在哪儿,我的枪正盯着你看。好了,都把手给我举起来,站好了,你们可以试试过来夺走我手上的枪。” 管制处小分队队长把一个想偷袭他的手下逼得举起两手,然后都让他们保证站在视线范围中。他走向管制处新任队长,医生窝在四条套着白大褂的手臂组成的圆圈里,他无精打采地盯着毕生研究的仪器被丢在地面上。 第189章 变化 “医生,嘿史老,打起精神来,你还好吗?这班家伙太不受管制了。”管制处小分队队长在管制处新任队长眼前摇晃手臂。 他的视觉余线盯着被震动吓出叛乱的手下,枪也正对着后者,因此没有注意到管制处新任队长失神的眼睛突然闪出狡黠的亮彩。 当管制处小分队队长失去管制处新任队长像喃喃自语的声音的时候,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刚要集中视线打量旁边的看似失神而站不好的弱者,忽然被股不大的力量撞击过来。管制处小分队队长心知要提防,但他欺着连仪器都抬不懂的医生,自信有枪在手。 而瘦弱的管制处新任队长,的确没有力量将管制处小分队队长撞到。他跳起来,用肩膀的力量狠狠地撞向管制处小分队队长的腰,螺丝刀精准地刺入肾脏部位,管制处小分队队长刚想踢他,管制处新任队长反而像发发射的炮弹被弹开两步远。 但管制处小分队队长被撞,营地的场面却立即发生变化,管制处小分队队长手上的枪是了水准,失去控制的手下不约而合,纷纷趁机冲过去想抢夺他的枪。 “都别动!”只是一瞬间,管制处小分队队长晃动身子回复射击姿势。“不想提前死的话,别靠前来,我的枪没长眼睛。” 他慌乱地呼吸着,愤怒地盯着在场的所有人。 他的手下立即刹住脚步,张开双手互相阻挡旁边人,谁也不让谁去靠近威胁着他们生命的领队。 “很好!”管制处小分队队长愤怒地朝他们吐唾液。他撇眼旁边倒在地上的满脸吃惊状态的瘦子,揉了揉自己雄壮的躯体,被撞的腰部位置。 扶着管制处新任队长的医生已经被吓得惊叫着躲开,因此再没人去扶他。又在管制处小分队队长黑洞洞的枪口下威胁,管制处新任队长唯有躺在地上不动。 “力量不小啊医生,”他对两个手下挥手,“你们过来把医生捆了。给我绑结实点,别让他再添乱了。”他的枪口继续对着其他人,在思考要这伙人怎么办?是不是也要捆起来呢? 管制处新任队长不甘自己被束缚,对过来绑他的人诱叛:“火山爆发了,你们想和他一起死在这儿吗?要是我宁可死在枪下也要拼出点希望,反正前后都是死。如果拼上所有人,或许会有一点希望,能走出这里。最后也能等到援军的到来。” 管制处小分队队长没看到管制处新任队长藏在来绑他的人的身后,向来绑他的人打眼色,示意他们去看车上昏迷的王莉美。 两个手下偷偷地瞄眼车上,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下来。管制处小分队队长见状怕再让管制处新任队长说下去会生乱子,但不敢对前面蠢蠢欲动的大伙手下放松警惕,讨厌地吸下鼻子,朝在地上乱说的管制处新任队长退过去,只有两步。 “停下,该死的蠢医生,再说下去我就枪毙你。”管制处小分队队长站在管制处新任队长跟前愤怒地喝令,举起手枪,用枪把对准管制处新任队长准备将他敲晕过去。 冷不防自己的手下早已生出叛心,管制处新任队长没挨到他的**,两个手下对着管制处新任队长手上丢下绳子,协作合力把管制处小分队队长扳倒在地上,其中一个死死地抱着他的枪,不让他找到机会开枪;另一个则压制住管制处小分队队长的躯体,锁死他的关节,不让他挣脱开身换手拿枪对付同伴。 管制处小分队队长蹬着两腿被两人拖行一段距离,浑身毫无着力之处。 立刻,不远的人见机扑上来。 “你们去把车上的女人给我控制住。”管制处新任队长朝那些将要扑过来的叛变保安发出命令,却抢在他们前面追向管制处小分队队长。 管制处小分队队长在被拖着路过棵幼树苗的时候,迅速用脚钩住树干,小树树冠猛地扫向最近的人,打了一发他的脑袋。那手下失去视野,踉跄几步,拖着管制处小分队队长连着另一个奔跑的人一同跌倒地上,三人滚在一起。 枪脱出管制处小分队队长的手掉在地上。 管制处新任队长第一时间跑到来,想去捡地上的枪,但是管制处小分队队长第一个从地上站起来,飞起箭步冲过去,一拳打在管制处新任队长的肚子上。管制处新任队长闷哼声,抱着肚子就蹲下,直愣愣地盯着管制处小分队队长,后者从容地捡起地上的枪。 那拖着管制处小分队队长的两个家伙,捂着各自的痛处挣扎地扶着树干站起。 另外的一伙人已经赶到并且都拿着枪和管制处小分队队长对峙,关键的是,他们手里掌控了王莉美,把昏迷的她拎到手上,枪口对准脑袋。 “队长,这个是你的软肋,你还是乖乖地放下武器。”手下谨慎地说着话。 “噢,我讨厌被人抓住把柄!”管制处小分队队长讨厌地吸了吸鼻子,把枪扔在地上,然后举起两手。 “看到了没?我手上没有武器,快放开她,把她扶回车上去。” 手下悄悄地讨论一下,同意管制处小分队队长的条件,但是必须是管制处小分队队长自愿被绑到树干等着火山岩浆流过来。管制处小分队队长咬着牙齿点头,叫着好,走到树边站好,两手撇到背后。两个手下拿着绳子过来捆绑管制处小分队队长,另外两个则将王莉美抬回车上。 突然,人群里发出声枪响。 嘭的一声如同火山爆发,即使是历经沙场的管制处小分队队长也免不了震惊,他首先朝王莉美看去,出事的不是她,不禁略微松了口气。 就在大家都以为是蓝焰人追来的时候,一只净白的手从人群中高高地举起,所有的眼珠都集中到它握着的枪支上。除了一个,它的主人,趁着混乱之时把管制处小分队队长的枪顺走的研究院首席副主任管制处新任队长。 “医生,你要干什么?”同样吃惊程度的不止手下,还有管制处小分队队长。 两个保安想要去拿管制处新任队长的枪,刚要动作,管制处新任队长立即将枪指向他们,姿势就和管制处小分队队长如出一辙。 “别动了!”管制处新任队长眼睛慌乱地打量身材强壮他两倍的十来个保安。 管制处小分队队长发出声嘲笑,“简直是在开玩笑,你会开枪吗,医生?你面对的人个个都是神枪手,他们能在你扳下扳机的时候,迅速掏出枪来将你击倒。” 保安们带着嘲意地微笑,他们故意把手按在枪把上,试探管制处新任队长的反应,看他是否如队长判断的那样。 管制处新任队长眼睛瞪起,盯向他们中最靠近自己的人。 又是一声枪响。 保安队最前面的人惨叫声,捂着大腿倒在地上,鲜血从一个小圆孔涌出来,黑色的保安裤只看出血液渗进去的更深的颜色。 附近的人迅速躲开,两个白大褂则跑上来,撑扶着被射伤的保安。 “没伤到动脉。”医生检查完后下结论。 “瞧清楚,你们要是再敢乱动的话,下场就和他一样。”管制处新任队长把脑袋抬得老高,向壮汉们得意地警告。 “嚣张!”管制处小分队队长讨厌地吸了吸鼻子。 手下都看向他,似乎等待他的指令,但他只管把头撇开。背叛在军队中意味着不可原谅,管制处小分队队长深深地坚信这些信条,尽管手下在背叛的过程中没有对他开过任何一枪。大伙听他说的,未曾想到管制处新任队长的枪法和他的手术一样精准。 “你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放下武器,乖乖地去给我干活去。”管制处新任队长挥着手上的枪指挥壮汉去搬仪器,同时偷偷地靠近帮受伤保安处理伤口的医生。“喂他吃实验的药。”他悄悄地对医生说。 管制处小分队队长脑子里瞬间闪过,研究院复活实验,还有市中心失去控制的可怕蓝焰人。他的虎躯猛地扯动绑着的绳索,但他的手下下手可真不含糊,他挣扎不脱。 “火山爆发了,你们还不快逃?”管制处小分队队长无法解释将要发生的事情,他只能这么说。 “不搬完仪器谁都别想逃!” 管制处新任队长阴沉着脸,走向绑得无法动弹的管制处小分队队长身边,举起**对准管制处小分队队长的喉咙狠劲地砸去。 管制处小分队队长两眼冒出火花,垂下脑袋剧烈地咳嗽。 “停下手医生!我命令你举起两手,别转过来。” 原来,被管制处小分队队长派出去查看湖水的两个保安回来了,管制处新任队长正好忙着砸哑管制处小分队队长,被他们悄悄地靠近去,用枪顶着背后。 他们把管制处新任队长的武器缴了,释放被绑在树上的管制处小分队队长。 “快把受伤的人给我监视起来,他吃了他们的药。”管制处小分队队长两眼发黑,嘶哑的喉咙里吐出含糊的字眼便晕了过去。 …… 洞内又开始剧烈地摇晃。这种震动极易引发蓝色晶体的断裂,要是它们断裂,后果将不堪设想。而四周都没有路,唯一的出口就是怪物跳进的蓝色大湖。在湖底中还有未知的黑色一大块东西。 魏鸢最后看眼头上尖锐的锋芒,抱起李予,弯腰蹿进滚烫的湖水里。 她还记得湖水中充满许许多多的白色的,像丝线般的东西,似乎是凝华的光线,有质形的光线。幸好这湖水可以治得了尸鬼,它们掉进湖里就变成冰晶,整个都封闭起来了。虽然李予也被蓝血所感染,所幸刚掉进湖水的时候,已经将部分的蓝血蒸发掉了。 剩余部分也被凝固在表层之外,蓝血并没有侵入到李予的体内,因此李予在湖中是安全的,并没有被湖水蒸发掉。 而现在李予的身体像冰块一样的凉快,魏鸢抱着他潜入湖中的时候,就像在热水中抱着快凉冰,倒也不觉得湖水滚烫。 第190章 纠缠 城市的河流大多为东西方位的走向,偏偏有额外的,连接月亮泉的大河,溟河,却是从南到北的流向。因此也造成了这河水流平缓,没有任何的激流。站在它旁边观察,甚至没法察觉它是在流动。它的名称由此而来,溟的一半冥加水,有着死亡之河流的意思。 溟河靠近市中心的那端,是个巨型大湖泊,和月亮泉相接并由月亮泉供水。这个大湖泊是城市的蓄水池,可以灌溉、防洪防涝、可观光,另外还有个重要的功能,克制活火山。 因为城南处有座活火山。火山北面有山谷,南面是沃野,一旦火山爆发,城市的南部将无一幸免被淹没。 从医院逃生的众人,在城南郊外等待救援队时,被活火山发出的巨响吓得乱了方寸,发生不必要的冲突,导致领队管制处新任队长受伤。然而他们的医生管制处小分队队长公开背叛,给其中的一个成员喂下导致灾变的实验产品。他们面临着艰难的挑战,救人或是逃命? 地下湖,村里山谷裂开的地缝下,洞里。 热水湖中。 世界呈现蓝色,迷离的光线令到水下的事物更模糊,即便是眼前相对的,人的面孔。它只显出轮廓,五官像线条似的,轻淡描写在脸色随意而为之。但是,看起来更生动,看着闭目的它却还是感觉它在盯着。 此时,被困在裂缝下的大洞的李予和魏鸢两人,李予昏迷,洞内又剧震不断,魏鸢迅速做出选择,带着李予跳入温度异常高的大湖。 李予在快接近湖底的时候,忽然被湖水窒息而醒。 他身上被蓝焰燃烧制造出的冰冻效果,已经消退得差不多,滚烫的湖水将要把他的肉煮烂。他已经恢复行动自由。但是湖水烫得他没法睁开眼,只有变异的那只眼睛,稍能抵抗湖水的高温。 魏鸢则像个无头苍蝇,她只是想往下沉,但她完全睁不开眼睛。她的皮肤血红,像只熟透了的大虾。 这湖越往底越烫,李予当然是想往上浮,他还不忘湖底有着非常奇怪的黑色一块,那些全是由无数触手组成的可怕东西。还有隐藏在岸上黑暗中的未知生物,曾经就有个想偷袭他们而掉进水里。 想起触手,他就想到魅灵,这异空间的生物。 李予还是觉得岸上比较安全些。 他挣扎往上浮,打算先上岸再想办法,在水下他窒息得难受。即便如此,他的努力大多白废,魏鸢像条章鱼,伸出柔软的四肢牢牢地缠着他,让他划水浮上同时还往下沉多一尺。她闭着眼睛,但是李予清晰地看到,他们下面正有个巨大的漩涡。 在水下李予无法与她交流,他只能带她拼命游离漩涡。他记得在岸边看湖底的时候,并没看到什么漩涡,虽然看的不全部,然而湖面平整得如镜子,怎么可能在底下藏着如此巨大的漩涡?漩涡的直径足有十米宽。 不过,他又想到,既然地震能把洞顶震裂,自然也可以把湖底震穿个洞。莫非在湖底还有着隐藏的洞?他猜测着,生怕真的到了湖底却被那些黑色的触手缠着。 湖里没有鱼,这么烫的水不适合鱼类生存。李予却不敢松懈,他提防着岸边偷袭他们失手的怪物,也许现在对手正盯着自己。但也许那生物被水煮烂,这倒是好事,省得还要从它手里逃走。 再往下沉落数米的距离,李予已经憋不住了,大串的气泡从他嘴里冒出。他感觉到慌乱,这样下去他必定会在找到逃生的路之前,因为窒息而死。 他决定抛下魏鸢,她想死的话,他绝不阻拦。无奈魏鸢硬是死命缠着他,仿似水鬼拖替身,他扳开她的脚她就用手缠住,扳开手她就用脚缠住。该死的是,她的内衣在车上弄丢了,只有两块布遮住。然而窒息感引发他脑子眩晕,他由不得过多的非分之想。 两人在水中像是扭打起来。突然魏鸢把脑袋凑近,用嘴巴咬住李予的嘴唇。李予心中惊吓,以为要对不住王莉美了。不过在憋死前,能抱住一个美女,他觉得还是值得的。但没想到口中注入一丝气体。 李予猛然醒悟,对着魏鸢的嘴巴使劲地吮吸口,他得到了换气。他的脑子顿时清醒许多,可是两人还在继续下沉。 漩涡的吸力越来越大,他们距离湖底不剩两分钟的时间。现在李予能清楚看到湖底,那些“黑色的触手”根本就是死物,它们在漩涡的水流下看起来像活的东西,其实那只是许许多多的矛。 无数的矛,长枪,刀剑,还有战场之类。这里原来曾是个大战场。李予再仔细瞧瞧,发现没有士兵的尸体,是否年代悠久,尸体已经被热湖水烫消失了? 突然李予看到辆卡车,现代的卡车在古战场上显得十分刺眼,正是他和魏鸢共乘,后来卡在裂缝处的卡车。原来它也掉下来了。 卡车的蓝焰被热湖水浇灭,不过它现在正被湖水推着,逐渐移向漩涡。 怎么办呢?李予快速地思考。 他们不可能开着辆破卡车冲出湖去,即使卡车的车窗没被打破。但是,利用卡车躲过漩涡的厉害,也许能活命。天知道漩涡下面是还有什么? 李予不作多想,拖着魏鸢就向卡车划过去。 漩涡的阻力让他艰难地接近,不过他又有发现,湖底里还有许多的箱子,还有士兵和村民被冻住的尸体。李予游向临近的箱子,希望能从中得到件有用的东西。 魏鸢来这里的目的还不清楚,不过她带着这么多的人,多少会带些医疗用品。李予希望箱子里面有氧气罐。 他从魏鸢那里吸来的一口气快用完了。这时魏鸢又靠近来,再传送李予一口气。李予觉得,她快成了他的氧气罐。 两人快速地沉到底部,李予扑到箱子前,却发现箱子被锁上。 由于魏鸢看不见,李予在她手里写字问箱子的密码。魏鸢领会,让李予引导她找到密码锁,输入密码。李予终于可以打开箱子。 他的直觉不错,箱子里全是救援物品,只可惜李予找不到氧气罐。但却不是没有收获,他找到了急救用的呼吸机仪器,迅速把一个套在自己的嘴巴上,顿时如获新生。他呼吸到氧气,不敢怠慢,马上把另一个套到魏鸢嘴巴上。 魏鸢获得呼吸后,却没有露出笑容,她的脸上依旧是熟茄子的颜色。 李予突然发现,他的脑子被烫迟钝了,他们依然是在滚烫的湖水里,而且到达湖水温度最高的底部。 他拉起穆旦朱努力地游向卡车,可是呼吸机太重,他们连离开箱子半步都难。这时,箱子也被漩涡拖着缓慢地流向它的中心。 李予忽然有个奇特的想法。他迅速把箱子里的东西掏干净,只留呼吸机,然后拍下魏鸢,知会她躺进箱子。半人大的箱子,魏鸢屈漆刚好容得下她躺在里面。李予合上箱子,他去找另外一个,里面也有呼吸机,他如法躺进去,只是稍微狭窄点,但对身材瘦弱的李予没有任何问题。 合上箱子的瞬间,便和湖水隔绝了。尽管箱子里充满了湖水,但相对外面来说,这完全是个独立的空间。 瞬间李予又想到个问题,箱子要在外面打开,他在里面上锁,还怎么打开箱子?这下他真的惊吓着,即使他逃离了大湖,氧气耗尽时还是免不了要死在箱子里。 城南。靠近边界的大湖边。 一伙人正在这里休息。 他们大多数穿着黑色的管制处制服,并且持有枪械,除了那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 医生中有个较老的,和管制处中的一人,都被管制处严密地监视。医生可以自由走动,可能是因为他头上的流梳型银丝,和厚厚的眼镜。 医生走到河边,推了推眼镜,便开始他的分析。 “这湖水平静得可以,水面没有一丝波纹,我敢说,如果你们伐木造周的话,完全能顺着这湖一直向南。说不定连接这湖的河就是向南流的,顺着它下去,保准能到南方。你们看看,他们不派人来救援,我们就亲自上他们哪儿去。喂喂,你们什么意见?” 但是没有人在听他说话。 管制处有三个人离开监视五队,他们去湖边取水,突然发现,平静的湖面泛起波纹,他们怀疑地看向湖中心,那儿正翻滚着水波,好像有湖怪将要跳出来。他们惊恐地缩向后面,大声呼唤同伴。 所有人都跑到坡上,观察着湖心的变化。 突然湖心爆炸,二十人围抱粗的巨大的水柱冲上半空,宛如龙头突出水面,跃离地面三十米高。 这伙人被吓了跳,衣服全被水花打湿,赶紧往后撤离,重新逃回树林里。 然而远处又响起了枪声,尖锐的啸音没有被大湖的巨响掩盖,方位是正南面。他们立即猜到是救援的队伍,此刻定是遇上困难。 管制处的人押着医生们寻着枪声走去。 第191章 枪声 黑暗。黑暗……简直透不过气…… 刚刚还是救命的箱子,眨眼间就变成了棺盒。 才短短的几十分钟时间里,箱子发生剧烈地碰撞,巨型水柱将箱子冲出湖面,高高地抛起,飞上三十米高空。然后又重重地砸落下来,撞在坚硬的地面上。 “我还活着吗?”李予只听到心里自己的声音在喊。 天空晴朗多云,太阳有点刺眼,时间接近中午但太阳还未悬到正中。大湖和它的周边好像下了场大雨,湖水把草地重新洗涮,树林里的树叶悬着闪光的水滴,而大湖的正空正挂上七彩虹。 这里没人。 只有许多的箱子躺在湖岸边,它们从被湖水的水柱抛到岸上后,就再也没动过。要不是箱子使用铁铸成,恐怕早已散了架子。地上还有许多零碎的物品,也都是被湖水抛出来,但摔碎得分辨不出原本的模样。 不久,一发子弹惊破湖边的宁静,树林里响起无数枪声,惊得树叶也颤抖。其中有棵被压歪的树的某片叶子上的水珠滴落,打在树下的箱子,箱子突然像活过来,开始一阵阵地抖动。 但没有人在意它,直到数支树枝被折断,从树林里慌张跑出来几个人,突然被眼前壮观的景象吓住。 他们停下来,立即发现在树边抖动的箱子,正惊吓未定。 “什么东西来的?怎么看着像棺材,里面不会藏着尸体吧?”穿白大褂的推了推眼镜,略有考究地说。 他旁边的人却过来揪住白大褂的衣领。“管制处小分队队长,我要杀了你!前面没路,你把我们都带进绝路。” “先别激动,这时候杀了他也没用。我看这些箱子怎么眼熟得很?”其中有个穿军装的蹲下去,抹开箱子上的水草和泥。“这是第三管制处的箱子,有救了。”他熟练地打开箱子,里面装着满满的一箱弹药。 “但是,这些东西用来对付……有用吗?要是有用我们也就不用跑了。”管制处小分队队长过去拿起颗子弹闻了闻,又丢回箱子。 所有的人陷入短促的沉默。穿军装的腰带上的对讲机传来管制处的人慌乱说话。 “……它杀了他们……没有办法阻止它……啊……”惨叫的同时还有杀戮的撕裂声,对话中断。穿军装的拿出对讲机喊了两下,绝望地望向众人,举起手枪指着自己的下颚扣动扳机。 枪声震惊众人,他们面无血色地扑过去,疯狂地抢箱子里的枪支和弹药。 这时的树林里发出声放屁似的咆哮,站在岸边也能看见巨大的怪兽正冲这儿来,阻挡它的树木纷纷倒下。天空的黑云也跟着它过来,岸边瞬间昏暗。 “把所有的箱子都打开!”管制处小分队队长举起机枪向天空扫射,这多少起到点安定人心的作用。“我们没有退路了,要么拼死一战,要么就跳进水里淹死。” 可当他们要开其他箱子的时候,又发现问题。 “箱子都被锁上了。” 管制处小分队队长扭头看死在旁边的大军装,子弹把他的脑袋打去半边,这时即使喂他实验的药物也救不回来。 “去把那口动着的箱子撬开,里面可能有人,那人可能知道密码。”刚刚揪住管制处小分队队长的人说,同时又做好安排。“你们几个去给我朝林子里死命地打,不要省子弹。” 几个安保制服跑过去拖起近树的箱子回到岸边,开始慌乱的撬开作业,各种方案齐下,开枪打密码锁,蛮凿,强钻,甚至动用自制**,也不管伤着里面的人。 而安排阻挡树林里的怪物的人根本挡不住,子弹对怪物毫无影响。管制处小分队队长已经脱光衣服,纵身跳进湖里潜到水下。怪物的冲撞声越来越近,撬箱子的人也都纷纷扔下工具,跳进湖去。在树林边的人撤回到湖岸,他们来不及下水。 房子般大的一团黑气冲出树林,四肢壮如象腿的大怪物落在四散躲开的人前面,压坏了靠近树林的几个箱子。它喷出绿色的气体,呼吸到的人立即软倒。 它无视射向它的子弹,甩动纤细的尾巴卷起软倒的人,从嘴巴伸出黑色的触手刺进他们的眼睛。他们发出惨叫,很快就像枯萎的鲜花,失去颜色,失去水分,只剩干皱的皮包着骨头。 它扔掉吸干的人,寻找下个目标,忽然被近水处的箱子所惊动,缓缓地伸出和箱子一样粗的爪去抓那箱子。 尖利的指甲划过箱盖,随即把箱子切开,蓝色的热腾腾的湖水从缺口流出来。 突然,它的触手疯狂地涌动,嘴巴的半边留着肌肉的脸扯起笑容。它用两手强行把箱子分开两半,里面落出个人正好被它接住。它把他拎到嘴边,伸出触角。 触角却在接近他时硬生生地停住,忽然惊吓似的缩回到它的嘴巴里。怪物亮起两眼的蓝焰,仔细地打量手里的人。 天空里的黑云正悄悄地变化,隐隐约约有电光在走动。 怪物再次缓缓地从嘴巴里伸出触手,对准手里的人的眼睛伸过去。 突然那人睁亮眼睛,那只蓝色的眼睛绽放着和怪物眼睛同样的蓝焰,他的半边发白的身体像避雷针,引发天空劈落惨白的雷光,轰地将他的整个身体导入闪电。他瞬间耀起亮白的光芒,把天空的黑云都刺穿。 强烈的阳光穿过黑云照射到怪物身上,立即燃起红黄的火焰。 怪物惨叫,边发出放屁似的咆哮,边迅速扔下手上的人跑回树林,瞬间没了踪影。 湖岸边又安静下来。 天空的黑云随着怪物消失掉,闪电把箱子里出来的人劈得焦黑,但是半边发白的身体依旧是惨白的颜色。地面除了箱子还多了几具吸干的尸体。 许久,湖水中出现波纹,接着是两个、三个…… 剩下的存活者全都浮到岸边来。 管制处小分队队长拖着软弱的身体扑到救他性命的人身边,探了探鼻息,掏出支针对准心脏插下。 “管制处小分队队长!你的实验药水最好留给自己享用。”突然揪管制处小分队队长衣服的人跑过来,拔出躺着的人心脏上的针筒,就要插回给管制处小分队队长。 但是躺着的人却挺动身体,吐出水,剧烈地咳嗽起来。 “我是坏人?作为医生,我用专业的术语告诉你,你手上拿的是肾上腺素,知道干什么的吗?不,像你这样粗鲁的人不可能知道。”管制处小分队队长从对方的手里抢过针筒,收入衣袋内。 对方不理管制处小分队队长,蹲下身子,在躺着的人眼前挥挥手臂,确认对方还有意识,便说:“我是这里的安保队长,管制处新任队长。谢谢你救我们。请问你叫什么?” “李予,宋李予!” 李予厌恶地推开眼前的手,他挣扎地爬起来,管制处新任队长立即将他扶住。“她,她……她在哪儿?”他看到眼前一片的狼藉。 几个活着的人在收拾地上干枯的尸体,树木倒塌大片,许多箱子被踩变形。李予跌跌撞撞地扑到靠身边的稍微好点的箱子上,慌乱地输入密码,但是箱子的锁变形,他使劲地扳也打不开。 管制处新任队长招呼两个人来,找到零碎的铁条,帮李予撬开箱子的盖子。 魏鸢不在里面。 李予盯着剩下的完全被压瘪的箱子,忽然觉得全身失去力气。他在管制处新任队长的搀扶下走向另一个还有箱子样子的箱子。 所有人都停下手上的动作盯住他。 “你们别愣着,赶快帮忙打开所有的箱子。”管制处小分队队长向岸边站着的人发令。他掏出针筒,重新注入药水。 那些人或两个,或三个一组,找到岸边的箱子,在管制处新任队长的指挥下,同步输入密码。管制处新任队长则帮李予撬开他想要要打开的箱子。 一个女人躺在里面。李予突然发出欢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完好无损。他松了口气,不过马上又紧张起来,魏鸢躺在箱子里一动不动。 “让我来!” 管制处小分队队长走上前,但他插向魏鸢的手被管制处新任队长捉住。“先自己试下,我严重怀疑你的医德。” 管制处小分队队长反手对着腕部刺进去给管制处新任队长看,管制处新任队长才松开管制处小分队队长的手。管制处小分队队长再次熟练地对准魏鸢的心脏,扬手插落。 魏鸢突然睁开眼睛,挺直身体来个深呼吸,马上又喷出股湖水,接着便和李予一样咳嗽起来。 “贱女人,你还好吧?”李予向箱子里的魏鸢伸出手要扶她。 可魏鸢扬手就给李予一巴掌,把李予打得迷糊。接着她又瞪了眼他,快速地爬出去,从管制处新任队长身上拔下抢指着李予的脑袋。 她咬牙切齿地说:“你好啊,在下面的洞里玩得够尽兴的。” 这话让在场的所有男人都瞄向她的下面,虽然还有两块布挂在她的腰间和两条长腿相接的地方,他们脸上都露出暧昧的笑容。 管制处新任队长及时从补给箱取来毯子,披到她裸露的两肩。魏鸢扯紧腰间部位,终于将嫩白的肌肤裹得严严实实。 “无辜啊我!我可以对天发誓,对在场的所有人发誓,绝对没有半点……那个……我大部分时间都昏迷,怎么是我不对?” “哦?”众人不相信地盯着李予。 “总之你必须承认,你对我干出了不耻之事。” 魏鸢的枪动了动。 砰!枪声在湖岸边响了。 第192章 诅咒 诅咒?这不是真的……李予内心汹涌着悲伤与痛苦。 关于村长的记忆一下全部用上李予的心头,“记住我!”村长只说出三个字,便在李予的怀里消失不见了。村长在屋子里触碰李予时,惊恐的眼神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地闪现,李予一次次地心惊肉跳。 李予无法理解脑子里突然涌出新鲜的记忆,研究院的院长好像说过,只要靠近魅灵,封印就会被削弱,接触他的人都会被吞噬灵魂。 可是这件事情马上被眼前发生的乱糟糟的东西代替,期间李予曾昏迷过去,他还躺在装满水的补给箱子里,魅灵抓住他时李予在没意识的状态中。 后面的事情发生得太快了。 魏鸢夺过安保队长的枪逼迫李予认罪,李予半开玩笑地坐上箱子边,他不相信魏鸢会开枪。 但是枪突然就响了。 这可把李予吓得失神滑进箱子,枪声震响的余音接着落水的咚声,李予在魏鸢躺过的箱子里没了动静,他的上半身完全浸入水下面。 魏鸢慌乱地检查手枪。“这枪走火了?”她求助地看向管制处小分队队长。 管制处小分队队长却看向另一处,她的后面,史哲发手里的枪正冒着青烟。很快所有人的眼珠都集中到他这儿来,管制处新任队长满意地笑了,推下眼镜大声告诉他们。 “现在没有什么比到南方更重要,刚刚的怪物可怕能力,你们都应该心里清楚。待在这儿多一分钟,就等于多一分危险。我们在这儿耽搁得够久了,原本逃出来的有十多人,死在这儿的就有六个,还不算上救援的军队。” “话要说清楚点,那些不是救援军队,只是调查村子的一支队伍。我看地上的这些箱子才是救援队的,但是现在,恐怕他们已经葬身在湖底了。”管制处小分队队长讨厌地吸吸鼻子。 忽然魏鸢把手枪还给管制处小分队队长,她惊讶地问:“你们就是医院逃出来的那伙人?” 提起医院,李予立即复活似的跳出箱子。“王莉美知道不?唐鸥知道不?他们有没有和你们一起?”他在湖岸边乱转着,在活人中寻找两人的身影,可活着的都是彪型大汉。他放开喉咙大声喊两人的名字,好像她们和他玩捉迷藏。 “不用喊了,这两个女孩的确被我们救出医院,但是不久王莉美就和我们分开了。至于王莉美,她现在……” “在哪儿?”李予迫不及待地过来抓住管制处小分队队长的手问。 管制处小分队队长尴尬地指向乱树横倒的树林,“车上!”他说。 原来,树林那边传出枪声,医院的队伍以为是救援军来找他们,便迅速返回树林,正好遇着激战中的军队。但是这支军队不是来救援的,他们被派去调查村子,不幸遇上魅灵,他们边打边撤,利用树木掩护退到树林来。 但树林并不能掩藏他们,魅灵很快就找到他们的躲藏地点。他们只能选择扔下伤者,拼命地逃到湖岸来。 李予听完管制处小分队队长简短的叙述,心里更急,他们竟然把王莉美留在树林里,他非亲自去看看不可。魏鸢把李予拦在打开的弹药箱前面,李予隔着她取不到武器。 “别想找借口跑掉,你这滑头我最清楚了。立即跟我回南方去,你我的事情必须清清楚楚地计算一番。” 安保队的人窃笑地看着两人。 “你这娘们真烦人!不信的你可以跟我来看看。”李予撇眼魏鸢,顺便把他身边的安保队的人的枪夺过来,特意在魏鸢前面晃着。 他们谁也没注意到,管制处小分队队长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伙计……” 艰难发出的嘶哑嗓音,引得李予皱起眉头,在他听起来声音的病态十分熟悉。他扭头盯住管制处小分队队长,后者的脸呈现猪肝的颜色。 “喂医生,他到底怎么了?”李予向管制处新任队长问,边靠近管制处小分队队长。 好几个安保队的人和李予同样的做法。 “别碰!” 管制处新任队长的警告十分有效,李予便在离管制处小分队队长前一步停住,他仔细地观察管制处小分队队长的脸,管制处小分队队长的眼睛正在迅速变化。 眼眶内黑色占据了整个眼球,并且逐渐散开,蔓延到眼睛周边的皮肤,变成像熊猫的两个黑色大眼圈。李予忽然觉得这变化如此熟悉,当他闭上眼睛就能见到绝望的眼神,那是卡文的双眼。 李予瞬即想起两个字——“诅咒”! 管制处小分队队长身体不支地跪到地上,无力端起枪,他紧紧扼住喉咙,忽然吐出血。“你给我的是实验药水?”他望向管制处新任队长。 周围的人都惊异地盯着管制处新任队长。管制处新任队长毫无惧色地推推眼镜说:“不,这不是药物效果!” 对,这不是药物作用的效果。李予心里非常清楚,他摸着被打的脸,惊恐地盯着魏鸢,她也接触过自己。 “干嘛?你是不是也感染上了什么?” 魏鸢白了李予眼。她从弹药箱子里端起枪,“看着他也怪难受的!”她给了管制处小分队队长的脑袋一个精准射击。 然而管制处小分队队长并没死绝,他的两眼冒出蓝焰,像灵魂抽离出身体那样挣扎地脱离管制处小分队队长的躯体,管制处小分队队长似乎发出声微弱的叹息,才甘心地倒在地上。这副样子对李予来说,已经是第二次看到。 第一次是卡文,他绝望的眼神,想起来李予就觉得心惊肉跳。 “魏鸢,你……”李予忽然住口,他该怎么告诉她? “怎么,看不惯我的办事方式?要不等你变成这样,我在旁边给你打下气,而不是给你来颗子弹。” 然而,剧变并没结束,两个帮忙扶李予的安保队员也出现同样的情况,不到半刻就气绝倒地。 死亡的逼近和猜忌令到湖岸边每个人的眼神都发生变化,他们的枪缓缓地同时举起,只要再有一个人发生变化,子弹立即会同时冲出那些枪口,湖岸边将再次成为战场。没有任何人清楚发生什么,除了李予。 距离管制处小分队队长和安保队撑扶李予,魏鸢接触李予前后不到十分钟,也就是说下一个倒下的将会是她。 李予忽然举起两手打破僵持,“你们怀疑是这里当中的人,我完全没有意见。不过,我现在觉得挺冷的。”他的上身还赤露着,也不管他们同意与否,他去补给箱里取出毯子裹上,裹得比魏鸢还严实,只露出眼睛。 “我看我们没必要怀疑下去。首先可以排除李予先生,因为他救了我们,救了大家,不会是他害死车队长的。这个女人也可以排除,她是大家到南方的希望,如果杀了她谁也别想到南方去。”管制处新任队长推了推眼镜,“至于我,你们完全有理由怀疑我注射了实验药水。但是不要忘记,我也说过这不是药物所致的。”管制处新任队长仍丢手枪,向众人举起两手。 剩下拿着枪的人都把枪口对准管制处新任队长。 李予插嘴进来,“医生说得对,我看这症状不是药物引发,不如先回南方搞清楚是什么所致的。”他其实在担心魏鸢,她每个晃动都差点让李予以为是断气倒下。 “恐怕没这么简单,真凶如果不是我们中间的人,就是周围的隐形人。这周围除了我们还有人吗?” 不过魏鸢这么问,她反倒先向四周看。 接着,他们都怀疑地寻找四周遗漏的痕迹,立即有人找到蛛丝马迹,就是那些被吸干的人,因为管制处小分队队长和死去的安保队都接触过那些尸体。 剩下的两个搬尸的飞快地从队伍中退出,两人绝望地把枪对准各自的脑袋。 而和他们分开的人则松了口气。 “等等,都别冲动。”李予跑到等待死亡两人和庆幸生存的众人中间,他很清楚下一个倒下的应该是穆丹珠。“这事情先回南方再说,好吗?越快越好。” “恐怕他们不死我们没法顺利回到南方。”管制处新任队长推了推厚厚的眼镜说。 李予要不是知道诅咒在他身上,还真的会被管制处新任队长这副厚厚的眼镜所欺骗。搬尸的两人是无辜,李予才是真凶,只是李予也不知道怎么和他们说清楚。 “或者如魏鸢说的那样,真凶隐藏在周围,等待着时机也说不定。”李予想了想说,假装被撞倒,“有什么东西碰到我,它就隐藏在这里。”他惊恐地张望四周,假意发现惊人的秘密。 周围的人立即背靠着警戒。 突然魏鸢干脆利落地射了两枪。和众人分开的搬尸两人,脑袋被子弹钻开大孔,眼睛还在惊疑地寻找周围隐藏的东西。 “你简直就和他一样!一模一样,都是凶残无人性的怪物。”李予分辨到魏鸢的身体里那根唐鸥的骨头。他举起枪对准魏鸢,“应该死的是你!”但他的枪立即被安保队抢走。他们站着等待魏鸢的命令。 “笨蛋,这样的决定再适合不过。医生说得有理,你说得也很对,你们都没毛病。所以处死他们,立即离开这里。这是命令!”魏鸢朝安保队的人挥手。两人立即将李予架起来。 你这贱**说得太特么对了,李予心里苦笑,不过你还剩下十秒的活命。十、九、八……他在倒数…… 第193章 干尸 周围的树上挂着的全是干尸,即便在烈日之下,李予他们还感觉到股阴森森的寒气。前面倒塌的树木,便是魅灵追杀他们时横蛮地冲撞倒的,在这形成条较宽的路。他们省却了很多力气。 管制处新任队长提醒队伍,剩下还站的人,安保队三人和李予、魏鸢共五个,要他们注意路上残留魅灵的绿色液体,它也可能会杀人。 李予翻过棵倒下树木的根部,心里计算着时间,五、四、三……两个安保队员将他提离地面,又往前走两步,……二、一…… 魏鸢好好地在前面走着,剩下的一个长着粗壮水桶腰的安保队员领路,两人有说有笑,像是多年的部属。但是这不可能的,她明明已经重重地掴了李予的脸,肌肤接触,一定会被诅咒噬魂,怎么会没事?李予满脑子都是疑问。 她是否对他的诅咒免疫?或者李予根本就没有什么诅咒。但是该死的记忆想告诉他什么?绝对不是和他开玩笑那么简单。 树林里到处都沾着绿色的液体,像布满陷阱的陌路,沾在树根的还好辨认,但那些沾到树叶上的液体就很难分辨出来,两者同为绿色。 李予看到他的毯子上被绿色液体染得绿绿白白,监押他的安保队这时不敢轻易来抓他的两臂将他提离地面强迫他前进,于是李予故意落后点靠近管制处新任队长。他觉得这人唯一知道些知识,撇开厚厚眼镜后医生的眼睛带着的些许怨毒。 李予假装整理鞋带,顺手拽下根干支在毯子上染些绿色。他弯腰避开头顶的干尸,虽然他能证明干尸会杀人,不过这时候揭穿事实反而对他不利。 他要确信些事情。 稍微缓了下,管制处新任队长赶上来,李予把头凑过去,对方看到他头部毯子上的绿色,吓得躲开,保持两人的距离。李予哈地笑了,他确信魅灵的液体对管制处新任队长有效。 “医生你能给我说说,在湖边时看到的怪物的形状吗?”李予对新来的记忆中的魅灵还有个大致轮廓。 “什么形状?我最后一个跳下水,被怪物追得急,什么也没看清楚。” 他俩来到根横在胸前的树干前,需要弯腰才能通过。李予在前面,他先穿过去,立即掏出树枝,染绿的部分对准后面。管制处新任队长差点撞了上去,但吓得他撞在树干上,他叫着抱着脑袋蹲下去。 “不许说谎,凭我多年的对付游戏骗子经验,你的话里有个很大的漏洞。就算最后一个跳进湖里,你也可以从湖底看清怪物的形状。既然你知道我是吓走怪物的人,还敢和我说没看到?” “大……大侠,你那雷劈发光的身体灿得我眼睛慌啊。不过,我只看到它和间小房子那么大,两手两脚,有尾巴……” “还有呢?说重点。” “噢,哦。它的脸,对,那脸半边烧成骨头,半边是完整的人脸。还有还有,它的嘴巴吐出黑色长长的触手,好像章鱼的须……” 李予的身后啪地响起声。李予故意重重地咳嗽,立即转过身去,好像没发生任何事情。魏鸢拿着皮鞭似的树枝,扬着大声问:“你两个不走,呆在这儿干什么?” “没事啊。”他转头看眼管制处新任队长,马上醒悟地蹲下去,“哦,的确有事。我正想把医生扶出来,他老人家腰腿不便。”李予伸出空空的两手,忽然觉得不妥,缩回去用毯子裹了,然后再把管制处新任队长拉出树干下面。 管制处新任队长出来就向魏鸢告状。 “我说小女将军,你可要把这家伙看好,别让他使坏了。”李予藏在背后的树枝被史哲夺走展示给魏鸢看。“你看看,他刚刚正想拿染着怪物毒液的树枝戳我,要不是你来得及时,恐怕这里唯一的医生要命丧黄泉了。” 魏鸢把树枝收走,安慰管制处新任队长几句,又责令两个监押的安保队员把李予看牢。她走过来盯着李予,带着不怀好意的微笑问:“你不是想见见你的情人吗?走迟点恐怕有医生都保她不住。” 李予知道魏鸢才没这么好心。她原本还想撇下王莉美强行将李予带回南方,后来却改变主意,说是给救命英雄送别美人的机会。不过他偷听到她和管制处新任队长的对话,她详细地问管制处新任队长车的状况。李予不会笨到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 不过管制处新任队长应该没有欺骗他,魅灵刚才的确和他零距离接触,这就证实了咒印被削弱,噬魂夺走管制处小分队队长和两个安保队员的性命。 李予故意伸出手,将魏鸢裸露的两手掌握住,假装感激零涕:“多谢穆女侠的关心。我绝不会辜负你的期望,接下来,就算有怪物来攻击,我也要坚持到车子那里来答谢穆女侠的大恩。”他心里冷笑,碧池,看你这次还不死。 接下来,李予又开始计算时间了。 但是李予也想尽快赶到王莉美身边,听管制处新任队长一路唠叨,王莉美中了枪昏迷不醒,他给她做了好几次手术。管制处新任队长无非是想让李予清楚,如果王莉美不死,全是他的功劳。以后李予就要对他管制处新任队长好点。 李予懒得和他多废口舌,他们竟然抛下王莉美,他要王莉美不死,否则这些人都别想活命。他会不知不觉地和他们亲密握手。 不到十分钟,他们已经翻越过了坍塌的树林,来到发生小激战的场地。这里的干尸尤其的多,几乎全是军人,是南方部队派出的第二支残军,估计是被队长安排在这儿狙击魅灵,但是他们却成了魅灵的美宴。 医院的那辆车子卡两棵树木之间,李予没想到他们逃亡时把车子开到这种地方来。再前面点就是树林的尽头,宽阔的黄泥路摆在那儿,如果时间足够,魅灵享用美宴时他们坐上车使回市中心,足可以逃命。 可是这样李予也就没法见到王莉美,他不想骂他们。 魏鸢直接走到车前面。李予也跟上去,不过他是去看车尾,车门紧锁着。他按下车门把,小心地拉打开车门,各种的医疗仪器从门的开口滚出来。李予把两扇车门全拉大开,不管管制处新任队长在一边的大声痛骂,他扒下那些仍在车上堆着的仪器,往车厢的更深里扎入去,他要看到人。 眼前的依旧是仪器,李予的半个身躯都快扎进去了。他快速拿掉仪器堆里最上面的,使劲扔出车外,于是仪器堆的上层越来越少,小斜坡出现在李予腹下。直到最后一个,李予忽然停下手。 尖锐的螺丝刀把李予的脑袋逼出车厢,他退出身体站在阳光。李予相信对方看到他,因为拿着螺丝刀的手在发抖。 他隔着毯子去握住这只手,弯下躯体用另外的手奋力地将阻挡的医疗仪器全部扫出来,给车厢里的人清理行走出来的路。 管制处新任队长却发疯地过来扼住李予的脖子。 “你是不是疯了?把它们全都倒出来?我辛辛苦苦的功劳全部在这些研究上,多少年的心血你知道吗?二十年,是二十年!你丫还在婴儿床上时,我就已经在学术上取得突破,忍耐足足二十年来研究,头发都花白了。你竟然连半点尊重都不我?” “一文不值的东西。”李予从被捏得生痛的喉咙挤嘲笑,手上带动柔软光滑的握掌,快速插去扼他脖子的人的侧边。 螺丝刀传来吃痛的颤抖,李予立即又控着握掌将螺丝刀拔出,它从管制处新任队长的身体带出些血液。 李予的脖子被松开,他迅速跳上车上,把余下的医疗仪器全部扫下车。当他想关上车门时,管制处新任队长踉跄的身影扑上前,挡住车门中间。 李予拿来螺丝刀,对准管制处新任队长的脑袋,威胁他:“赶紧给我松开,不然这下**脑袋上。” “你知道吗?这是报应。哈哈,想不到我史老也有今天,报应啊!”管制处新任队长捂着的胸侧伤口渗出血液,站哨的三个安保队员急忙来抱撑扶着他。 车头突然鸣叫几声喇叭,看来魏鸢已经将撞坏的机器修好了。 李予拉紧毯子,靠到里面却不敢拥抱王莉美。十分钟早已经过去,魏鸢并没有死去,接触没有效果,李予握在她手上的第二次接触也无效。他脑子里一片混乱,旁边的王莉美虚弱地叫唤他。 “不,我不能接近你,这毯子全是怪物的毒液……” 车子已经发动起来,魏鸢朝后面的人发令:“都给我上车,这就回南方去。” 安保队的人死活不顾把管制处新任队长塞上车,而后他们都拥上去,快速关上车门。“女司令,得开快点,这医生胸上中了一刀,看来隐藏的东西跟到这儿来了。” 魏鸢嚷着给我坐好,车子便飞快退出树丛,到了泥路上,沿着南路驶向南方的第三管制处。 在原地,树林里的隐蔽处,蓝色的火焰在阴影中闪亮,接着走出个人影,穿着碎花裙子的苗翠花。她蹲到地面,捡起染绿的树枝,贪婪地吮吸上面绿色的液体。 第194章 车上 路上李予昏昏沉沉地挨着车壁摇晃,距离第三管制处不知道还要多久,在一次车子遇坎弹跳时惊醒,他吃惊地发现王莉美已经爬过来靠着他的手臂。 李予迅速地挪开身体,用毯子把自己重新包裹严实。他现在最怕被别人碰到,特别是熟悉的人。唯一例外的就是魏鸢,这贱女人接触他两次居然还活着,缠在李予身上的诅咒似乎对她无效。 车子突然发出长长嘎吱刹车声,稳稳地停了下来。 “医生!” 李予听到有人在喊。等他钻出后车厢时,看到圆柱状的高大建筑上鲜红色的十字,看到周围站满医生和管制处的人,一队穿白大褂的人拥着管制处小分队队长和王莉美两人的轮车进入医院。 “欢迎来到第三管制处。这里的规矩和城市那边有些不同,你们属于外出人员,必须检查身体上有没有携带不明的细菌源或者病毒,所以暂时还不能恢复你们自由。稍后他们回带你们去那边进行检查,你们配合好,他们不会为难的。” 带队的军官站在李予和三个安保队的逃生者前面说,他旁边站的是魏鸢,她忽然走到李予前面,盯着李予的眼睛。 “除了你,李予先生。”魏鸢向管制处的人挥手。 立即两个管制处的人走上前,把李予和他们分开。他们把李予挟持往相反的方向走。 “魏鸢,你这是公报私仇!”李予用力地将脚掌撑在前面,但他还是被挟持得往前。“我告诉你们,”他对各执一臂的俩管制处的人说,“这毯子上的绿色液体有毒。是一个医生,市中心的医生,亲口和我说的,你们赶紧松开我,不然毒液会通过皮肤渗入你们的身体。” 管制处的人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不久后,他被套进件密封的防护囚衣里,扔进封闭的黑暗的密室中,没有人再来理会他。他使劲地喊着骂着闹着,最后累得筋疲力尽。 又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密室的门被打开,看守进来将饿得两腿发软的李予带出去,带到一间有明亮灯光的室内。里面有两把椅子,椅子中间隔着张桌子。看守把李予锁在靠门的椅子上。 李予擦擦眼睛,适应强烈的光线,发现前面的椅子旁边也有扇门。 忽然,那门打开,魏鸢拿着份文件走进来,她已经换上身军装,短裙下黑色的丝袜显出纤长的两腿。她走过来在李予前面坐下。 李予激动地想站起来,椅子的镣铐嗦啰将他勒住,他跌回椅子上,愤怒得捶拳桌子。他也想将桌子掀翻,不过很快发现桌子的四脚用螺钉固定在地面。 “你这是非法拘禁,我要告你!”但是李予非常清楚,这里是魏鸢的地盘。 “村子死亡事件一案,你要负全部责任。知道吗,你差点成功地把我骗了,你根本不是城市中心区的居民,而是个逃犯。城市的两个军区的军队都发出通缉令,把你列为城市破坏的头号嫌疑犯。” 魏鸢将笔录文件打开。“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害死村子那么多的居民?”她注视着李予的两眼。 李予的目光落在魏鸢的头发上,她的头发和之前看到的不同,比之更多更密。他得到结论是假发。李予冷静地考虑了下,问:“在我告诉你村民的死因之前,你为何不先将假发脱下?” “好了到此为止。你就是害死他们的凶手!”魏鸢合上笔录文件,准备离开。 “等等,”李予伸出手想拉住她,却因为镣铐够不到,魏鸢停下来回望着他。“我想知道我朋友的情况怎样了?这是个小小的请求,看在我俩曾经生死与共,希望……” “不行!”魏鸢斩钉截铁地吼着。 “李予先生,你令我想起一段极为恶心的经历,一段充满屈辱和耻辱的苦痛,我不会满足你提出的任何要求。就此告辞。” 铁门发出当啷的声响,魏鸢消失了,李予被送回到黑暗的密室中。 有人为他送来顿丰盛的饭菜,这也许是他最后的一顿饭。他选择沉默地蹲在角落,静静地回忆这些天来所经历的一切,还有突如其来的新鲜记忆,直到最后,越想越觉得悲惨。最后竟然还要死在监狱里面,连见王莉美最后一面的要求也被拒绝,一丝绝望情绪在他心中蔓延。 李予看向饭菜,他闻到饭菜的诱人香味,门下的取物口透入昏暗的光线,铁制的汤匙手柄反射光芒。他爬过去取下汤匙,咬掉汤匙的勺部,把汤匙的手柄收入裤腰藏好。然后他把汤匙的勺部倒插回饭菜里,伪装汤匙的手柄被饭菜掩埋。 他坐回到角落去,捂着腰带中的硬物件闭上眼睛。他没有睡着,许多些时间后,有脚步声接近门,将未吃过的饭菜取走。李予小心地扒到墙上,听着脚步走远,他们大概未猜到他取走了汤匙的手柄。他取出腰带上的铁手柄,在地面上小心而快速地磨起来。 李予被关的第三天,唐鸥接到第三管制处的电话,带着理查德和司徒陆从市中心赶来。魏鸢代表第三管制处司令来迎接唐鸥,两人见面后先到单人房间小聚半响。 接着,唐鸥在魏鸢的带路下来见李予。 黑暗封闭的密室里只有气温随同着外界变化,李予清楚的感受三次清凉的温度,三天来他未曾休息,夜以继日地磨着铁柱般的汤匙的手柄。 当门外响起脚步声的时候,他就准备好,躲在门旁边举起尖锐的手柄。 门打开的那刻,李予像头狮子那样扑上去,他大声叫着。他还未刺中任何东西,突然他被踢中腹部,高高地飘起来。 李予仰躺在地上,他太饿了,挣扎也爬不起来。 “开灯,我要好好地教训教训他。” 灯被打亮,唐鸥的脸出现在李予前面,原来这密室里也装有灯。李予被两个管制处的人拖起来,吊在房内的铁勾上,这是他才发现这里是间审讯室。 唐鸥捡起汤匙的手柄看,哈哈地嘲笑着,他走过来,一拳打在李予的腹部。李予往后晃,又荡回来,痛得直咳嗽。 “这一拳是对你刚刚的刺杀的惩罚。”唐鸥打出第二拳,“这拳是为了魏鸢。”李予紧闭着嘴巴,痛得身子弓起,唐鸥准备击出第三拳。 “他快顶不住了,”理查德在唐鸥后面说话,转而吩咐管制处的人,“快去叫医生来!”理查德满脸都是嘲笑。 李予吐出口含血丝的唾液,喷到唐鸥脸上。他中了唐鸥愤怒的第三拳,痛得全身麻痹。唐鸥被司徒陆拉了出去,魏鸢过来往李予的脸上报复地吐口唾液。后来他们都走了,李予还来不及问魏鸢怎样? 清凉的温度再次降到审讯室内,李予从迷糊中醒来,他的腹部被包扎,看来来过了医生。他们已经把他从钩子上放下,让他躺在冰凉的地面上。李予擦干额上的汗珠,大口大口地喘气。 有人正向这里走来,停在审讯室的铁门前,静静地站着。 “谁?谁站在外面?”李予大声地问。 “嘘!” 对方从门下的取物口塞入些东西,黑暗中,李予看不清是什么,但是如果他们想杀他,大可以执行死刑,没必要像这样偷偷掩掩。他考虑下,拼着仅剩的丁点力气爬向门口,把那东西抓到手上,原来是个小包。 “把东西拿到手了吗?里面有些食品和水,还有南方的地图。你拿着它,逃离这个地方,逃得越远越好。这里就快要变成人间地狱了。”那人朝取物口丢入件小铁片。“这是管制处门的钥匙。” 铁门发出轻轻的响声,打开了条裂缝。 李予从包里取出条即食能量棒塞入嘴里,胡乱嚼着,灌下几口水,挤到门的裂缝边往外张望,那人不见踪影。 走廊上也没有守卫。李予把包挂到背后,推开门闪出去,扶着墙壁艰难走着。唐鸥在他肚子上造成的伤剧烈地作痛。走廊的灯不停地闪动,恍如在梦境里走着阴森地通道。他又走过两条走廊,这里到处都是门,许多被关在里面的东西发出古怪的叫声。李予透过探视窗望眼其中的一间房,被吓了跳,里面关着的都是怪物。 他跌跌撞撞地离开关怪物的走廊,忽然听到有人叫喂。李予往那方向看去,怪物走廊的最后一间房子,关着一个长满胡子的男子。 “过来,帮我把房门打开。”男子悄声哀求李予。 “我没有你房间的钥匙,对不起,我还有事情要干。”李予转身准备离开。 男子突然扯开喉咙狂叫有人逃跑,走廊马上响起警铃声,红色的信号灯将李予逼回怪物走廊。 “我告诉过你,我没有打开你房间的钥匙,你还想我怎样?”李予生气地朝男子的脸打他一拳,男子缩回脑袋,却扔出枚别针来。 “用那个帮我打开门。我知道怎么逃出这里,只要你给我打开门,我能带你安全地离开,我知道你在这里迷失方向了。怎样?要不要作个交易?” 李予把别针插到锁孔,锁立即跳开,他拉住门问男子:“你被关在这里,不会是怪物吧?” 男子笑了笑,“当然不是了。”他说。 警铃很快引来警卫,大量的脚步声匆匆赶响李予这里。李予犹豫下,还是把门松开,里面的男子走出来,先朝李予面上来一拳,把他打得几乎痛晕。 第195章 怀疑 李予脸上遭到重击,眩晕中滚进被救男子所关的房间里,他瞬间明白,李予成了被救男子的替身。迷迷糊糊中他听到守卫管制处的人正向怪物走廊跑来,房间的铁门发出砰的声音关上,李予随即放弃挣扎的念头。 等李予清醒时,扑到门边的探视窗口,走廊上已空无一人。李予气愤地砸门,回到角落上坐下,心里酸酸作痛。在救这里被关着的男子时,他就隐约察觉对方的诚意有问题。 忽然门外轻轻地敲了声,有人悄声地叫喂,李予吃惊地站起来,没错,被救男子的脸出现在探视窗口。 “原来,整个营地都在找的是你。你到底干了什么?他们出动了整整三个军来搜寻营地,还扬言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你找到。”男子在开锁。 “你总算回来了。我还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门被打开,李予走出房间,立即将男子揪住,将他逼到墙角。“好歹这回让我逮住你,不管你干什么,我要把你扔回这里的监狱里。” “李予,我还是那句话,没有我你走不出这军营。” 李予盯住对方的眼睛,分辨他的话有多少分真实。 “我叫唐鸥,很高兴认识你。哦,我是个小偷,一般的锁都难不到我,除非你没安装锁。我被关在这里很久了,经过不同的调查,对这里的地形熟如掌指。” “你最好说的是真话!”李予松开唐鸥。 唐鸥不知道哪儿偷来套守卫管制处的人的制服,随即穿上,另一手执掌李予囚服的衣领,“你穿这样太容易被认出来。”李予被他押着穿过怪物走廊。 “你就不能偷多一套衣服吗?” “没时间了。” 前面有三个管制处的人走来,两人立即住嘴。管制处的人只朝他们看眼,便和他们擦肩而过。随后他们又遇到许多管制处的人,不过都没认出两人。直到快要到出口的时候,李予看到守在门口的人立即止住脚。 “魏鸢,这贱女人竟然守在这儿。”李予发恨地握拳,唐鸥却将他拉回转角。 “你认识她?” “关键是她认识我。恐怕到了化成灰都能认出的程度。我被关在这里,全是因为她个人的私事。” “这可麻烦了。不过我还有法子,别和她起冲突。往这边来。” 唐鸥在前面领路,李予一头雾水跟着往回跑,不知道他想往哪儿去?但是正门的出口绝对是条不归路。转了三个角落,唐鸥在通风气口前停住,上面的盖子被打开。李予立即明白,他想从通风口出去。 李予踩在唐鸥的膝盖上,艰难地挤进通风口,后者猫一样摸进去,指挥李予往前,往左,往前,右拐,左拐,往前…… 不久,李予突然看到灰暗的月色,他闻到夜里新混进来的清凉气息。他使劲地推开通风口的气窗铁丝网,往前探出脑袋,看到地面在十米的地方之下。他没想到,被关的地方竟然里地面那么高。 第三管制处的建筑的气势不是第一、第二两个军营能比。南方多水,屋顶都是尖形;地质较软,地下很少有密室。而地面通常没有平整的地方,以山丘居多,建筑之间的高度起落有的达到十米多。在前面看时还和地平线一致,到后面看可能就是个悬崖。李予就遇着这样的建筑。 “前面没路了,怎么办?”李予扭头问身后。通风道太狭,安全无法转过身躯。 “没路是什么意思?” “就是前面只有十米高的小悬崖。你要试试跳下去吗?” “等等,让我想想!” 唐鸥静静地想办法,李予转回脑袋,再次伸出脑袋探视。夜里的风吹得他两耳发聋。军营的人不会想到他们从这里逃脱,地面下没人看守,下面看起来有点黑暗。而在不远的地方,灯火通明,数不清的管制处的人来来回回地巡视建筑群,他还看到那边的屋顶上,狙击镜反射的月光,吓得李予立即缩回脑袋。 “又看到什么了?这么怕?” “他们有狙击手在屋顶监视,我怕我们还未露出脑袋就被打死在通风口里。” “瞎扯。他们监视的是营地周边。在这里拿眼睛都看得见,谁管你要个望远镜来看?真要担心还是留到外面再担心好了。” “你想到办法了没有?”李予觉得自己在唐鸥前面显得很无知,赶紧扯开话题。 “办法倒是有一个。不知道你同意不?” “说来听听。” “直接跳下去,省事省力,摔不死的话我再跟着你跳,摔死我就叫他们替你收尸,你看这办法如何?” 李予往后蹬了唐鸥一腿。“笨蛋,你这主意还是早点回监狱去蹲着。” “驴子才会蹬人。” 李予没听出唐鸥话里的辱骂,他爬出半个躯体,忽然又缩回去。“等等,我有个更好的办法。为什么不是你先跳,我再做决定呢?” “你在前面,我怎么跳?” 李予看看狭小得连转身都困难的通风道,确实没法和唐鸥交换位置。而且,他隐约听到身后通风道里传来守卫的喊声,他们已经进入到通风道来。李予转回脑袋,再往前爬,将整个躯体弄出通风口,单手挂在通风口边沿。 “现在你可以先跳了。”李予对跟着伸出脑袋的唐鸥说。 “哇,你真机智,这样也想到。我看还是另想办法吧!” 但是后面的守卫已经快到他们的位置,喊着别动,李予赶紧拉着唐鸥的囚衣衣领,往下使劲扯动,唐鸥消失在通风口处。 守卫端着***靠近通风口,往前面探出脑袋张望,突然通风口下面伸出李予的手抓住守卫的衣领,李予用同样的方法使守卫跌下通风口。守卫惨声怪叫,地面传来啪的声音,十米下的身影安静了。 通风口里没动静,李予探出眼睛看看,其他守卫并没爬进来。 唐鸥和李予一样挂在通风口,他趁乱拿到守卫的***。***的子弹绑有绳索,不过索绳极细。 “一次只能下一个人。” “还不知道绳子的长度够不够。”李予谨慎地说,他把***拿过来,将的子弹射在下面的墙上,距离地面已经缩短一半距离。 这时候,守卫的惨叫引起对面的注意,白亮的灯光在监狱的墙上来回地照,还有管制处的人带着狗朝这儿赶来。通风口里面又传来爬动的声音,挂着的两人看对方都露出恐慌的眼神,显然另一个守卫爬了进来。他们估计,不久监狱内的守卫就都赶来到通风口下面的地面。 李予叫唐鸥抓住他,接着松手掉落,***被绳子拉着缓冲下,瞬间就断开,两人准确地砸在地面的人身上。 虽然有守卫的身体垫着,李予还是觉得背后惨痛。 狗吠越来越近,两人顾不得痛,互相撑起来赶紧跑,四处都有子弹射来,他们半弯着腰像狍子似的逃窜。唐鸥跑在前面领路,他熟悉军营里的地形,于是,尽管子弹贴着他们的屁股射,那些管制处的人始终追不上。 他们逃进迷宫一样的实战射击训练场,又爬过脏水地,逃进角逐生存的树林,……很快追捕他们的管制处的人失去追踪,狗的叫声越来越远。 第三管制处的外围还有哨塔,两个哨塔之间只有五十米的距离,中间连着铁丝网。他们逃到这儿已经没有路,两人躲藏在离塔不远的矮草丛里静静地观察着,探照灯有节奏的来回晃动。 “这儿怎么过去?”李予看着前面五六米高的铁丝网,想着唐鸥应该没预料到怎么翻过去。他拍下唐鸥的肩膀,突然发现管制处套给他的隔离防护服的手套没了,吓得赶紧缩回手。幸好唐鸥穿着的囚衣覆盖到肩膀。 “这儿不能从天空上飞过去,可以钻地过去,你会钻地吗?” 月光下唐鸥诡秘的微笑看起来似乎他懂得巫术,李予赶紧摇摇脑袋,等待着唐鸥的施法。 “看我的!”唐鸥没有施法,他直接冲进探照灯的范围里,左躲右闪,忽然消失在李予的视野。 李予惊奇地站起来,但马上探照灯就压向他的位置,吓得他又蹲下。不过这站起来也看清了,前面的区域没有唐鸥的影子,他到哪儿去了?李予好奇地跟着唐鸥刚才的路线走,恰好在探照灯要照到时躲开,他心里不禁怀疑,唐鸥不像是一般的小偷。 忽然他的脚下没踩着东西,在唐鸥消失的地方,他跌进一个洞坑里。唐鸥在旁边发出声嘲笑,李予摸起来,黑暗中他摸到铁的扶壁,圆形的,是地下管道。 前面唐鸥弄出点声音,李予寻着声音,跟在他后面,这里的臭味让他想起魅灵。 走了许多时间后,接着便往上,李予寻到梯子,刚爬上两步顶盖便被打开,昏暗的月光照射进圆形的管道桶坑。 “我们出来了!”唐鸥欢快地叫着,越上地面。李予跟着爬出来,呼吸逃生后的新鲜空气。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没有,我孤身一人。……”忽然李予又想起一件事情,王莉美还在管制处里。 第196章 敌意 第三管制处的人没有追来,也许他们还没有发现李予已经逃出去。不过,黑暗中却有个隐藏的影子正窥视着他。 “看到没有?”唐鸥神经质一样不停地回头看。 街道上,到处人来来往,即便回头也没发现。李予咬根牙签,盯着手里的地图走着。“没有。”他说。他正在寻找回第三管制处的路,随即有所发现。他指着左边的路,“这里。从这儿走能回去。”然后领先往左拐。 “你确定要回去?我们好不容易从那儿出来。”唐鸥还是不安地瞄着后面。 “王莉美还在军营里,如果我逃走,他们一定会抓住她,对她逼供,严刑拷打她。如果我不回去,天知道他们会干出什么事情?” “你这家伙一定是从通风口摔下来摔坏脑子了。这儿有个非常不合理的地方。天啊,你能不能留意下后面,我有种不好的感觉。” 李予在一处十字街口停住,对照地图,发现标志不吻合。“我们好像走错了。”他挠了挠脑袋,转头看唐鸥,希望他能过来帮忙下识别地图。“喂,伙计,上心点行不?我们正在走路呢!” “给我一分钟,我帮你分析下。”唐鸥走近李予。 “看个地图还要分析什么?你不是在逗我玩?” “我说是逃跑的事情呢。直觉告诉我,你不应该回去。听着,既然管制处里有人暗中帮助你,而你却不认识那人。他很可能是不希望管制处利用你,不希望你回去,而王莉美是你的弱点,他只能尽力地去保护了。” “也可能他根本不认识王莉美是谁。” 李予将地图张开,全幅展示在唐鸥面前。“快点看看,别那么多废话。” 突然,一辆华丽的黑色小轿车像头犀牛冲过来,把两人吓了跳,它却吱地在他们前面刹住,车里伸出个脑袋骂着:“别站在路中间,找死啊?” 唐鸥塞给李予地图,“我有个更好的主意。你不是要找管制处吗?”他盯着小轿车微微地冷笑。 李予随即明白,“等等,”他叫着,可是愤怒的唐鸥已经上前将轿车司机拉出车子,司机拼命扳着车门破口大骂,李予上前一拳将他打晕。他抖了抖砸得生痛的拳头,对唐鸥说,“这个方法实在太糟了,回到管制处,那贱女人又多个抢劫的借口。”但他还是很乐意地坐进车后座。 车子随后发动离开十字路口。 街道上的人对此很惊疑,纷纷驻足观看,有的向管制处打电话。 此时管制处正一片混乱,魏鸢领着三个军的部队把军营翻遍也没找到李予,他们调查了审讯室和通风口,发现审讯室的门从外面打开,于是确定是有人帮助李予逃脱。魏鸢不得不将内部出现奸细定为首要调查对象。正当他们一头无绪时,李予的线索很快又出现,有市民向管制处报告街道有抢劫犯,嫌疑人特征和李予相符。 魏鸢立即出动三个军的部队前往街道阻拦。 城市南部的街道和东、西两个地方差不多,笔直而且纵横交错。但是南方比较特别的是这里的土质,因为含水量较多而土质松软,地面多呈坡度,不适合建隧道。所以,路段经过坡度时,经常中间会有段高架的小桥梁。而桥梁的下面并没有水。水流和陆地在南方分明很真切,若非河流则是大路。因此桥梁下面往往是路。 李予乘的车驶离街道后进入高速公路,它从桥梁下面绕到桥梁上面,不一会又转到桥梁下面。但它刚驶过一个坡度,有辆车便追着在后面保持距离。 李予盯着地图看半天,脑子越来越迷糊。 他从后座翻到前面,取下车上的导航仪,辨认此时车子驾驶的方向。车子忽然打个急转弯,李予摆向左边,他撞到车门,把手里的导航仪碰掉到车低。 “老司机你这技术要翻车啊,能不能开稳定点?”李予弯腰去捡导航仪。 “嘘……有辆车在跟踪。” 李予立起腰看后视镜,有辆车在他们后面远远地驶着,接着在转弯的地方驶向另一个路口消失了。后面再也没有车跟着。 他撇嘴表示唐鸥疑心太重,转眼去看导航仪,忽然眉毛挑起。导航仪清楚地指示他的正前方为北方。 “停下!”李予大叫,扑身去抢方向盘,抓住乱转。 “什么?”唐鸥慌乱地踩死刹车。“快放手!……” 可是来不及,车子吱吱叫着,扭着,忽然撞在桥的护栏上,擦出星火花。它的左边被护栏抬起,滑行一段距离,终于侧翻,像个圆筒快速地滚到另一边护栏,发出嘭的巨响,护栏被撞飞掉下桥下。 车子的前半部分滑出桥面,中间被护栏卡住,止住掉落的势态。 李予看到整个世界都颠倒过来,他悬在半空中,头顶上正呼啸而过车辆。他的脑袋痛得很厉害,过了好会儿,忽然意识到翻车了。 路面在他头上约三米的地方。 “唐鸥,醒醒……”李予推下旁边的唐鸥,后者却昏迷不醒。 但是车子随着摇晃,后面的护栏摩擦着刺耳的吱吱地叫,车又往前滑出点,它的尾部开始翘起。李予从后视镜看到,知道车子失去平衡。 “噢噢噢……淡定,淡定!”李予深呼吸使自己冷静,不敢再动半分。“有没有人,帮帮我们?喂……” 掉落的护栏逼停很多车辆,桥下不久就驻满围观的人群,喇叭直按不停。桥上也有车辆停下来,帮助他们把车子拖回桥上。李予爬出车,握住帮助他们的人的手道谢,谈话中得知这人是从市中心逃亡出来的。 “市中心那么怎样?”李予问,他从医院大火灾逃出来时,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 “兄弟,你也是市中心的吗?那你得回去看看了。不过我逃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大火把一切都毁灭掉。那里已经不适合人的生存。……听说,有地狱里跑出来的怪物,它们浑身冒着地狱火焰,见到人就扑上去,碰到的东西都会燃烧起地狱之火。……不是吓你,兄弟,我很不容易才逃出来,不想再回去那里。”那人跳上自己的车,逸尘而去。 “祝你好运!” 李予目送他离开,朝那方向挥手。但奇怪的,那人离开的方向居然是北方。然后他看着被毁坏的车,车底冒着黑烟。他走到驾驶室的位置,砸破玻璃把唐鸥拖出来,他的伤比李予重得多。李予把唐鸥靠到护栏让他躺着,他到车里寻找丢失的导航仪。 他找到地图,接着找到导航仪,两者对照来看,发现这条路在这里是向北行驶,不久就会转向南方。没错,这条路拐了一百八十度的大弯又转回南方,最终它是走向南方的。 李予诅丧地转头看向唐鸥,“对不起,老司机,是我太冲动了。”他茫然地四周看着。 突然,天空中出现黑色的小点,像有只大鸟向这里飞来,它的扑翅的振率急速而声音极其响亮,李予仔细分辨,原来是架直升飞机。 桥的两头几乎同时响起警笛,一排绿色装甲车出现在两边,朝桥中间位置进逼,李予他们被包围了。 “啊!这下省事了,有军队来接你了。不过我也得收回自由。”唐鸥不知道何时醒了,正吃力地扶着护栏站起来。 “等等,我在想也许我不应该急着回去管制处,也许……” “我就知道,哈哈,你一定会改变主意的。谁愿意呆在那该死的监狱了?哼?那儿还有许多的怪物被关着。” “可是现在怎么办?” 唐鸥从护栏上伸出半个身子看桥下面。“过来这儿。看看,他们想在城市内捉到我们,简直是从大海里捞针。” 李予走近护栏,伸出脑袋看唐鸥所指的方向,并没什么特别之处。 桥下面的堵塞渐渐疏通,车流缓慢地动着。唐鸥指的地方,一辆载着海鲜产品的货车驶到桥的正下面。相对桥的上面,军队正快速跳下车,向他们靠拢,装着绳索子弹的***紧紧锁定目标。 “别动!”军队喊着。 “跳!”唐鸥推了李予背部一把。 两人从桥上掉落,压坏五层的泡沫箱,车厢内浸满海水。 ***的子弹全部射空,军队赶到桥下时,货车正好消失在桥底。他们跑到另一边,举着枪等着货车出来。然而货车开出来时,他们都傻眼了,车厢里除了被压坏的货物,没有李予二人的影子。 “行动,行动,他们在桥底。”魏鸢在直升机上指挥着。 军队迅速在护栏上套上吊索,从两边降到桥底下面,底下一目了然,依然没有李予的踪影。也没有提供他们离开的地下通道。 魏鸢收到消息,举起望远镜趴在直升机的弧形窗上,观察那里运海鲜的货车。 突然她兴奋地大喊:“拦住那辆货车,他们还在车上,在驾驶室里面。” 运海鲜的货车驾驶室里,唐鸥用刀抵住司机的喉咙,恶狠狠地说:“我观察你很久了,别以为我看不到,是你一直在跟踪我们。是不是你通知军队过来的?” “快转到那边的长长的桥下面,直升机追过来了。” 李予刚说完,子弹就像下雨一样,叮叮地在面向直升机的车壁那面响起,车窗玻璃被射得粉碎,三人赶紧伏下脑袋。 第197章 尸洞 直升机一轮射击之后,接着发射**,海鲜货车赶在被**击中前侧转避开,同时飘移地驶进桥洞。 **在桥洞边爆炸,冲击波掀翻海鲜车,海鲜倒洒满地。车厢底的隔层穿了个大洞,一具巨大的状似棺木的四方箱子弹出来,滚在离车子两步的地方。桥洞口被**炸塌,里面黑漆到摸不着眼睛。 三人慌张地爬出驾驶室,似乎货车马上就要爆炸。 不过汽车没有爆炸。只是,空气中充斥着浓烈的汽油味,隐约有水滴的声音,滴答,滴答,轻轻地响着,似乎水喉漏水。 李予掏出包里的手电拧亮,探索声音的来源,“我好像听到什么了。”他侧下身,检查贴着地面的车的那侧。 “我好像也听到了,是水的声音?不对,是汽油。汽车的油罐漏油了。” 李予转过身来,唐鸥正拿着刀威胁着司机。“不是汽油。油箱早流光了,是另一种声音。”李予说,司机在吃惊地盯着他的背后。 “你后面!”唐鸥惊叫。 李予迅速回身子,紧张地乱瞄,忽然他照到棺木似的大箱子。它被遮在车厢后面仅露出一角,上面有个缺口,光照下,蓝色的液体急速地从缺口涌出,滴在地面。 海水在地面呈现无色液体状态,而蓝色的液体像油一样漂在海水的上面,一块斑状一块斑状地分开。海水上面还有货车的汽油,同样是如此漂在海水上,居然和蓝色的液体结合起来。 “这箱子那么似棺木,我看八成是用来装我俩的。这家伙,从我们进入街道后就一直跟在后面,不是想谋财就是想害命。可能那些军队也是他叫来,不然他们怎么那么快找到我们?” “你抢劫了车,笨蛋。那么大动作,死人也会发现你逃去哪儿了。” “我的意思是他跟着我们必定另有所图。” 唐鸥禁不住一拳打在司机的肚子上,司机惨叫,痛得脸色发白。李予急忙拉住唐鸥,他觉得这拳打得太狠,唐鸥绝对不是一般的小偷。 “对了,你是不是一直跟踪我们?”李予好奇地问司机,但又把手电照到唐鸥脸上,唐鸥被光刺得用手遮住眼睛。“你也一路跟着我,是什么意思?” “你看不出来吗?我是你救出来的,你是我救命恩人,我自然要报答你了。” “报答就算再被抓进监狱也不怕?”李予把手电从唐鸥脸上移开,“我的意思是你跟着我必定另有所图。”他把手电照回到似棺木的大箱子上。 “喂,你那箱子,不是用来装海鲜的吧?” “装什么的,快说。不然小爷我捅死你,再把你扔到那箱子里面。” 但是司机不说话,唐鸥只好继续在后面威胁他。 李予看蓝色液体有点像是湖水,于是走过去伸手在上面探下液体的温度,果然是热的。难怪汽油挥发得那么厉害,他自言自语,心里渐渐不安。他转到车厢后面。 整个棺木状的箱子呈现在眼前,和人一样的大小。材质是密封的木料,表面涂上油漆和画着些古怪的符咒。李予仔细看看边角,除正上面用大钉钉死,四周都是用凖口无缝对接。刚才箱子被碰掉边角的一小块木凖,才露出缺口。 李予伸手按在上面,木箱尚余温热,它大概是被海水吸走部分热量。他试着推下盖子,但铁钉钉得死死的。他的手突然在油漆上打滑,黏上了染料,古怪的图案被抹得模糊不清。 “别碰箱子!” 身后的唐鸥大喊着匆匆走过来,盯着李予手上的染料,愣了愣。 “干嘛?”李予将手在车厢上擦干净。 “他说这箱子装的是尸体,不是一般的尸体,是变异的蓝焰人。”唐鸥一口气把话说完,眼神紧张地看李予。 李予迅速把手电照向刚才他们站的地方,司机不见了,桥洞里忽然响起急促的脚步上,李予照到不远处奔跑的司机。“抓住他!”李予大喊。 两人急忙追过去。 他们刚刚离开,棺木状的箱子的盖子忽地跳动了下,却又渐渐安静。蓝色的液体还在滴着,但明显比刚才的流量减小。 三人在漆黑的桥洞里跑了三百来米,李予和唐鸥终于追上司机,把他抓住。 李予夺过唐鸥手里的刀,架在司机的脖子上,厉声问:“你是那个地方的?那箱子里盛满怪湖的湖水,你要用它来干什么?” “研究院!别杀我……我是研究院的,叫严咎,院长派我来探查南方怪异的村子的情况,但是那里发生灾难,我只能将尸体捞起来封在箱子里,准备运回研究院。”严咎跪在地上发抖。 李予哈地冷笑,“我正好认识研究院的人,你是研究院的?”他将刀子举高,尖刺对准严咎的喉咙,吓得严咎抱住脑袋。 “是……正是。” “别和他废话,”唐鸥拿过李予手里的刀。“他跟着我们,绝对是管制处的人。” “别杀!”严咎哀求地扑去抓住李予的裤腿。“李予先生,你想想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怎么在桥上我的车刚好经过?你应该想到不会这么巧合吧?” “那是你一直在暗中监视着我们。” 唐鸥走到严咎后面,严咎发出声怪叫,死死地把李予的脚抱住。 “等等,在监狱里面帮助我打开审讯室的事情,连贱女人都不清楚,他知道得这么清楚,看来的确和帮助我的人有联系。暂且撇开他的身份不论,我们先将事情搞清楚再做决定。”李予上前一步,把严咎挡在身后。 唐鸥忽然紧张地用刀指着李予。 “怎么了?”李予突然惊慌。他想到唐鸥极有可能将他和严咎一同杀死,手里不由得捏紧手电做好防备。 “你后面,有双闪着鬼火的眼睛在盯着我们。” 李予迅速地转过脑袋,一道影子闪进车厢。李予让手电的光追过去,照在车轮上,他看到一只手攀在轮边。 此刻,长长的桥洞安静而幽深。刚刚还听到的水滴声现已经停绝,他们的不远处,货车完全把棺木状的箱子挡住, “糟了。”严咎惊叫。“那封住的尸体的湖水,现在恐怕流光了。” 李予把严咎拉起来,缓缓地向后退。“我们先离开这里。” 但是,桥洞那边回荡地传来嘈杂的声音,管制处的人特有的口令听起来十分清晰,李予立即将手电熄灭掉,同时嘘声,静下来倾听。他分辨出他们正向着这里赶来。黑暗中唐鸥过来按到他的肩膀。 “不行,前面不能走。管制处的人从那边的洞口赶来,”唐鸥推李予往回走。“我们先回货车去。” “你有什么办法?” “这么长的桥洞一定有排水管道。注意水流的方向。” “还有死尸!”严咎小心地说。 三人往前跑了一段距离,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李予看眼后面,追捕者的灯光在他们身后乱晃,正慢慢地接近,虽然暂时还照不到他们的身上。 李予回过脑袋,摸着黑奋力地往货车的方向跑。 忽然前面啪啪地响着踩水的声音。 三人同时止住脚步,瞬间呆立在原地。李予跑在最前面,心似乎已经到半空中晃着,响声离他仅一步之遥。他的脑子里飞快地闪过,在怪异村子,那些村民触碰到蓝焰人立即就燃烧起蓝焰。 李予灵光一闪,瞬即扑往旁边,滚出两米远。几乎同时,黑暗里蓝光一闪,站在他身后的严咎立即燃起幽蓝的火光。 严咎的惨叫在桥洞内重重地回响着。 “他们在那儿!”桥洞的另一边管制处的人高声呼唤。层层叠叠的皮靴声像是千军万马跑过来。 借着幽蓝的火光,李予已经看到排水管口在两米远靠着桥洞壁,蓝焰人正站在管口上面。唐鸥大叫让我来,飞起一脚,将蓝焰人踹飞三米。李予爬起来,去揭开管口的盖子,跳了进去。唐鸥跟着也跳进来。 两人的衣服都沾上海水。当严咎跳进来的时候,蓬地在三人中爆出团巨大的火焰,幸而不是鬼火。 李予急忙脱下外衣扔掉,地下的水流马上被点燃,火逆着水流而上,从管口冒出去。唐鸥同样扔掉外衣,他抓到严咎。但这人已经变成大火球,幽蓝的鬼火在水流冲洗下变为更猛烈的正常火焰。 李予避开火焰,拔腿往前面跑,火焰沿着水流像导火线飞速延伸向前。“快走!”他亡命地招呼唐鸥。 头顶上传来巨响,运尸车爆炸,管口被掉落的沙土掩埋。 “烫,烫……”唐鸥火燎眉毛地拎着严咎,跟在后面,他不知道使用什么方法让严咎的火熄灭了。 两人死命地往前跑过段距离,空气逐渐变臭,呼吸越来越不顺畅。水流上的火正逐渐减小,已近消亡的边缘,李予拧亮手电,照着唐鸥和他手上的严咎。 “你不知道被蓝焰烧过的人随时都会变成蓝焰人吗?” 严咎摆摆手,气喘不过地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们现在正严重缺氧气。” 第198章 抉择 滴哒!嘀哒!……绝无仅有的水滴声,追逐着逃进管道中的三人,最先意识到缺氧的是严咎。而由于带有汽油水补充进来,因着蓝湖的湖水增热,火势不减反增。 大火正竭力地耗光管道内的每一份氧气。 “咳咳!我也觉得呼吸不顺,这管道可能使封闭的。”唐鸥的脑子还是比较灵活。 李予听他这样说便停下来。后面的两人撞上他的后背,李予被撞得跌出两步,扶着管道才停住。热的发烫的管道,却又使他猛地缩回手。两人已经跟上来,明灭的火光中,还是看得清楚他们的脸,都写满着恐惧。 “你说得真她妹的对。”李予对着唐鸥那张撒谎脸,呼吸混乱得辨不清有氧或无氧。他这么说,只是瞬间察觉到了,汽油燃烧的味道郁积在管道里面,不前不后。说明的确如唐鸥说的那样管道不通。 “怎么办?”严咎一下就坐在地上。 “给我站起来,你都是半条尸体的人了,还怕这点小伤?”唐鸥提着他吊起来,严咎就垂着两手,怂着脑袋看他们。 事情已经到这儿了,没法再回去。即使管制处肯放过他们,恐怕入口早被大火封死了,肯定是出不去的。不用李予说,他们也明白这点。李予自然想不出聪明的办法,依他的思维只能这样做。 “眼前已经到这田地,你们就都别给我缩着脑袋入龟壳,拿出点男人气概来,冲啊!勇往直前。”李予说着又想往前跑。 “慢着!快刀专杀你这样的出头兵。”唐鸥一下子拉住了李予。 由于唐鸥顾此失彼,吊着严咎力竭松手,严咎啪地跌回地上,痛得严咎“哎哟”叫声。忽然他又沾到地上的水渍,蓬地蓝焰再次在他身上烧起来。李予脚快,趁着蓝焰未烧到两人的时候,一脚把严咎踹到另一边去。唐鸥快速甩下湿衣服扑过去,蓝焰突然奇迹般熄灭了。李予看得有点发呆。 “你怎么连这个都懂?”李予问。 唐鸥摆出个无知的表情,“我不知道啊。”他说。 看着他这个表情,李予就知道他在撒谎。“这就不够朋友了,你肯定还知道很多东西,不然那个疯婆子追着你干什么?” “她可能想让我给你说媒吧。唉呀,她明明是追着你来着,我是跟着你一起倒楣。”唐鸥摇摇头,护额冥想,一会儿话锋已经转向。“现在最重要是活着出去。你不是有个逃生背包吗?快看看里面装着**没?” 经他这么提醒,李予才想起在监狱时神秘人临走扔给他的背包。他一直忘记这个小背包,因为之前没遇上什么危险。 严咎听说有救立马来了精神,眼睛灿灿地盯着李予。李予还忘不了管制处是在追着谁的问题,他一边分析一边解下背包来,仔细看看,话头顿时打住。 原来刚刚逃下来的时候,李予没注意到,背包被大火烧出个窟窿来,里面的东西一早掉了精光。当时紧张得连裤子掉都来不及提,谁还去注意身上少根毛是轻多少?李予有点后悔,它们都是掉在管道的,就想着回头去捡。 但他再看那顺着水流烧过来的大火,心就拨凉拨凉的。要是跑回去再折返回来,先不说有充足的氧气,没被大火烧死的前提下再说出去的话。 李予看看其余两人,此时的情况,都有目共睹,他的背包是没希望了。严咎一下又变回半丧尸的模样。 不过,唐鸥转头去看向身后的大火的时候,深沉地来了句:“要出去的办法,也不是没有的。关键是……”他却在半句住了嘴。 严咎急不可耐扑去抱住唐鸥的大腿:“关键是什么?大哥你说啊。” 浓郁的汽油燃后的余味,窒息般扑入李予的鼻孔里,差点没让他怀疑自己是个汽油桶。唐鸥停住嘴的瞬间,他已经领悟了,唐鸥的想法和他一样。“关键是我们中得死一个人。”李予补充说。 就看到严咎似乎觉得全身一冻地缩回手,李予心里也是惊地一跳。“不行。你她妹净想些坏主意。”李予推了唐鸥一把。 唐鸥闪开,眼睛凶狠地盯了李予下,转而问严咎:“你想不想出去?” 严咎轻轻地点头。 这三人中受伤最重的是他,那么从利益最大化的角度来想,怎么说也得是最先考虑他了。他是被蓝焰烧过的人,算是半条尸体,再被大火来烧下也不算是伤。而且就算他能出去,多半也是救不活。 李予以为唐鸥想要逼严咎闯入大火内捡**,赶紧过去挡在严咎前面。“那里面有没**还未知道,你装着什么心,要逼他去送死。” 唐鸥冷冷地啐口水在地上。严咎在李予身后小声地说:“我不去。” “都是胆小鬼。”唐鸥骂着,没等李予反驳,继续说:“我有个建议,三人一起来投票,投出其中得票最多的人去。” “反对。你大胆怎么不自己去捡?”李予反驳唐鸥。 但他身后却传来严咎释然的声音:“我同意投票。” 于是唐鸥宣布:“反对无效!现在开始投票。我觉得**是李予掉落的,自然得他捡回来,所以我投李予一票。”他高高地举起一只手好让严咎看到。 李予愣住了。他还以为唐鸥想投的是严咎,没想到唐鸥竟然投自己。要是再加上贪生怕死的严咎投的一票,毫无疑问,他将会成为两人逃生的牺牲品。他的脑子一转,已经抢在严咎之前投票了。 “我投唐鸥一票。他刚刚骂我们是胆小鬼,他大胆,让他去捡。”李予也高高地举起一只手,然后回头盯着严咎。 胆小鬼看看他,又看了看唐鸥,小心翼翼地举起一只手,“我投……”他的眼睛尽管在两人之间转着,半句话却塞在喉咙说不出来。 李予牢牢地盯着严咎的嘴巴,他提着心吊着胆,早在心里替这个胆小鬼喊出一千遍,就想看着“唐鸥”两字从他的嘴巴里喊出来。生死似乎在一秒之间。终于那张嘴巴憋出一个名字来了。李予的心又是一悬。 “我投自己。”严咎说,并弱弱地举起一只手。没想到他竟然自我牺牲,李予和唐鸥都愣住了,两人定定地望住他。喷着汽油恶臭的火焰又向他们逼近一步,空气含氧量降到最低点,每一次呼吸都让人产出眩晕的感觉。 三人都获得一票,这种结果怎么都没能将要去送死的人选出来。 严咎似乎想通,此时平静地对两人说:“你们都选我吧,反正我是活不成了。如果你们有机会出去的话,请帮我一个忙,我在城东还有个妻子……” “别说这样的话!”李予生气地将空背包摔到地上。“我不准你去。这背包不知道原本装有**没,如果没有,你只是白白地去送死。” 唐鸥快速地把空背包捡起来。“要是有的话,我们就白白地浪费了一个机会。反正都是死,不去试试怎么知道?”他说。 “不错。”严咎眼噙着泪,伸出两手,在李予和唐鸥两人的肩上各搭上一只。“你们活着还有希望,我只是个半死不活,将要变异的人。就让我来成全这个‘舍己为人’的壮举吧。”他重重地按了两人一下。 李予反手拿住他的手,握在两手中,“兄弟,你路上多保重,我们会记住你的。”不知道怎的,他有点想哭。 其实他是想这样说,“都给我滚开,让本少亲自去取回。**是我掉落的,让我来为大家负责。”但话说到嘴边的时候,已经被恐惧压抑住,面对汹涌得几乎要炸裂的热浪,还有随时窒息致死的绝望,他怎么也不能说出口。 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转眼火焰就顺着水势燎到三人的脚边。唐鸥瞥了他们一眼,厌恶地说:“婆婆妈妈的,说‘陈情表’吗?” “滚!”李予心里已经满不舒服,当即冲唐鸥大吼一声。 唐鸥喷着沉重的呼吸,脑门上的筋肉突突地跳动。“你给我记住了,等会再和你计较。”他忙不迭离开火边,往通道的跟深处跑,边又催促严咎赶紧去取**。 “龟孙子别跑了,待老大来收拾你。”李予随即快步追上去。 此时,他才感觉到缺氧厉害,尤其是靠近大火边,跑起来的时候脑子只觉一阵猛旋,两只脚步踉跄地往前跌,差点摔倒地上。随后变成机械式地运动,感觉就像踩在棉花上。鼻孔只有入气没有出气。 “停下,停下,这样跑下去会加速我们耗氧。”唐鸥在前面停住,死命地喘着。 李予不依,他追上去,先抓住了唐鸥的脖子,狠狠地往死里掐。“龟儿子,叫你老欺负大爷我。”他边说着,边和唐鸥扭打。唐鸥本来就不好呼吸,李予掐不掐他脖子,几乎没什么不同。但唐鸥还是踹了李予一脚。 空荡荡的管道,李予听到自己发出短促的惨叫,他松开唐鸥的脖子,抱着被踹得要穿肠的肚子,憋到地上蹲着去。 第199章 出生 痛,钻心的痛!自肚子传过来的痛楚,钉子一般刺动。 李予大汗淋漓,大气也不敢出。 旁边的唐鸥忽然惊住了,眼睛瞪得老大,只见李予的肚子肿胀了起来,而且散发出一股黑色的气息。李予还在呱呱的叫个不停,辗转打滚翻腾。他便暗思,自己的一脚没有这么厉害,为什会出现这种异象? 即使是身在痛苦之中的当事人也未弄得明白。李予已痛得脑子空白,没法去思考这事情,眼见肚子就快要涨爆裂开,唐鸥慌忙用手去捂着李予的肚子。 手触所及,只觉得肚皮下一股楞刺般尖锐的东西在游离走动,似乎要刺穿肚皮。唐鸥顿时明白,这根本就不是踢击所产生的肿块,分明就是郁结在肚里的,凝结鬼气产生的鬼胎。 怎么办呢?现在没有工具或开肚子取出鬼胎,再这样下去怕要穿肠破肚而出。 “喂,李予,你到底有没有和庙里的女妖结合过?”唐鸥拍打着李予的脸问他,若任由此下去,李予一定会痛昏过去。 另外唐鸥之所以会这样问,皆因李予肚子里的胎气没法解释,一个男人怎么会怀孕?却刚好让唐鸥一脚踢得动了胎气,所以才引起肚子肿胀。 “没没……没有啊。”李予勉强答道,豆大的汗珠划过脸颊。 事实上李予也不清楚这鬼胎是怎么来的,在事前他一点感觉也没有。若不是唐鸥这差错一脚踢出来,或者到被鬼胎吞噬了也未知事情。 “你再仔细的想想。”唐鸥竭力撑着李予的肚皮,不让它炸开。 李予绞尽脑汁之后,似乎记起之前被女妖捉走的时候,曾经昏迷过去。不知道在昏迷的这段时间内,女妖有没有对他做些手脚。 “好像,我在庙里的时候,曾经昏迷过去一段时间。” 唐鸥慎思了一会,但也没有找出源头,如果真是女妖所为,只能带着李予再回火山地界去找女妖了,否则没法治。 “不,不,”李予猛地大叫,他想起了一件事情,“是甲蛇弄的。” 当时在蛇洞里时,管制处就以人为皿器,和甲蛇的基因改造,试图培养出能抵挡尸鬼利爪的坚硬皮肤。岂知李予突然传入到蛇洞内,将蛇洞搅个翻天覆地,部分器皿打破。李予目睹那些半人半蛇的东西从人的肚皮里钻出来。 经此提醒唐鸥也记及起实验的事,顿时悔悟,“这可怎么办?你当时有没有拿到解药?” 但是当时李予进去救走张靖力的时候,逃得太匆忙,不说解药,连整件事情也没弄明白多少。若非亲眼见过,还真不敢相信肚子里会钻出蛇来。 “快救救我。”李予痛苦的挣扎着。 唐鸥眼瞅着已没法阻止鬼胎破肚而出了,肚皮下的东西越动越快,这时候他来不及细想,如果不将死马当活马来医,李予就会一命呜呼。 只见唐鸥手起刀落,尖利的地下水管子划破李予的肚皮,顿时一团黑气冒出,接着一声凄厉的婴儿叫回荡在地下管道内。 “啊……”唐鸥惊得扔掉手里的管子,慌忙后退开。 李予已经痛昏过去,完全没有知觉。他的肚皮在耸动,自伤口处裂开,一个带血的人头钻了出来。血淋淋的人头,张开婴儿般的小嘴巴,发出凄厉的叫声。 出生了,出生了。唐鸥忙擦双眼,希望看到的不是真的,只是幻觉。 此时汽油又逼近了一步,严咎去取**,这么久还没有回来。唐鸥正无所对策的时候,忽然于火光之中看到一个人影奔跑而近,以为是严咎将**取回来了,他正高兴着。 仔细一瞧,忽然发觉不对劲。 那个影子不是奔跑的,而是跳着过来。唐鸥眼睛厉光一闪,抓着根破水管子就迎着上去。一股厉风霎时扑向唐鸥的面门而来。 篷。尸鬼跳落在浸染着油渍的污水上面,顿时炸开团火焰,阻挡在唐鸥面前。 唐鸥被火光冲得往后倒,眼睛也瞧不见东西,依稀看见黑影在眼前略过。 “哇哇……”婴儿的叫喊好像是在呼唤。 突然有只手抓到唐鸥的胳膊,尖利的指甲刺进到肉里。唐鸥猛然一惊,抓起身边的棍子就往背后的人影扫过去。 “等等!”那立在唐鸥背后的人猛然喊道,“快起来逃跑,大火已经烧到这儿来了。” 唐鸥一惊,张眼已看到背后的人是严咎,他浑身都燃着火光,都快成个火人了。唐鸥立时跳起来,正想寻找尸鬼的影子,却被严咎猛塞一团东西到怀内。 借着火光仔细的瞧,原来是包**。 “怎么……”唐鸥一愣,马上就摸到湿漉漉的包布,他顿时明白了。 原来刚才在掉下下水道的时候,里面的积水已经浸到包裹了,自然也浸湿到里面的**。这也是**在大火之中没有爆炸的原因。刚好此时被严咎捡了回来,看来是注定天无绝路。 湿漉漉的**在严咎身上的火燎烧下也并没爆炸,虽然保存了**,但想要将它引爆就难了。 唐鸥正犯愁,却见严咎无力地倒下去。 “我不行了,吸进的污气太多,你带着它和李予一起离开这儿吧。”严咎刚说完这话,身体已接触到带油污的污水面,篷一下大火就将他的身体吞没。 “哎呀,这家伙,真是的……”唐鸥吓得退后半步,接着急躁地将**别到腰带后面,瞧了瞧火势,感觉并不猛烈。 他便用手臂弯捂着嘴鼻,闭上眼睛就伸手到火团里去捞严咎。 一下就捞到只干枯似的手臂,感觉像死人般的坚硬。唐鸥看不到人,扯着手臂就往回走,先将人拉到上旁边的空白区域。 “咳咳……”唐鸥被浓烟抽得呼吸难受,眼泪直冒。头发险些也被烧着,急忙用手扑去了火星。将身体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被点着的地方。 再看地上的人,被烧得已认不出人样来,焦黑像炭般,发着微微的烤肉污气。唐鸥拍了拍那张滚烫而漆黑的脸,企图将人拍醒。 但见那张嘴巴微微开合,运出一股焦黑的气息,往着大火了一飘,便不见了踪影。唐鸥探了探地上的人的鼻息,还有呼吸。 他便顾不得了那么多,拖着人就往后面退去,尽量远离这里的火源地带。 才走得出火焰地带,猛然迎面厉风再次扑过来,眨眼已到唐鸥的面门。心急之下唐鸥反应也是敏捷,赶紧矮身躲避,就见着一个黑影从头顶飞了过去。 黑影不偏不倚正好落在身后的严咎身上。唐鸥吃了一惊,回过头去看,只见火光之下竟然是一个人脸蛇身的怪物,还只是婴儿般的大小。 这时,唐鸥才惊觉婴儿的哭声没了。 “哎呀,”唐鸥惊讶的叫出声,侧转脑袋,发现不远处躺着的李予肚子上面一滩血迹,心里暗自吃惊。 想来眼前这东西应该就是从李予肚子里爬出来的怪物。那蛇身上披着的鳞片,在火光之下反光耀眼。 怪物并没有理会唐鸥,而是趴在严咎的肚子上,低着脑袋使劲地嗅着。唐鸥心里怀疑着,刚才怪物扑来的瞬间动作那么的精准,怎么此时会不理会他? 但此时也没时间再去怀疑,再不走大火就会烧到这里来。奈何怪物在严咎的肚子上爬来爬去,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久久不愿离去。 唐鸥握紧手里的水管棍子,慢慢的步上前去,怪物还是没理会唐鸥,此时它刚好转了过身子去,脑子背对着唐鸥。 是个机会。唐鸥已站到严咎的脖子处,几乎就是贴着怪物的尾巴。他举起水管,照着怪物的脑袋猛敲下去。 咚的一声闷响,在寂静的下水道听起来非常真切。唐鸥只感觉双手被反震得奇麻,想来以他的力道,这一棍子下去怪物不被敲出脑汁,至少脑袋也会裂开。 不想定睛看去时,顿时一阵心慌不已。怪物的脑袋没有开花,反而是铁制的管子被敲得弯折了,像个阿拉伯数字的七。 “这……”唐鸥一时无语。 怪物精神奕奕的转过身,双目射出凶光,张开血口露出野兽般尖利的牙齿。 唐鸥急忙将水管子护在前面,提防这怪物的突然扑过来。 不想这怪物忽然又转过去,呼吸急促起来,一副防御姿态的看着火光之中。唐鸥正奇怪,猛然就看到火光中光芒大盛,似乎有个人影要走出来。 顿时他就想起被封在运输车中的尸鬼。果然不差,两团小型的蓝焰突出火焰来,接着身披瑰蓝火焰的尸鬼出现,钻出熊熊的火焰来。 这团蓝焰根本就不怕火焰,反而在火焰的帮助下越烧越盛。 糟了。唐鸥暗道,单是怪物已经打不过,这时候却又出现个尸鬼,两个邪魅的东西如果同时夹攻,势必要葬身这火海之中。 尸鬼越逼越近,照着唐鸥直挺挺地跳过来。 “去死吧。”唐鸥大吼声,把手中的水管子照着尸鬼就扔过去,马上拉起严咎头也不回地往后面跑去。 身后“哇”婴儿凄厉似的哭声又响起来,像是在呼唤什么,但又像是催命的鬼哭。 第200章 终结 身后的哭泣声一阵紧似一阵,在这样的环境下,唐鸥还是忍不住回过头去看。刚才一直顾着逃跑,完全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 这一回头,便见着火光之中照出尸鬼和人面蛇身的怪物,两个怪物竟然扭打在一起。唐鸥愣得一愣,后面的大火已蔓延过来,顿时将尸鬼和人面蛇身怪物都掩了进去。 眼看着大火冲向他的眉毛来,唐鸥惊回神,急忙奋力往前面去。 缺少氧气的空间内甚是令人窒息。 没跑出几步,已到了下水道的尽头。由于漆黑,所以才以为还有很长的路。正因为路短,他们三个才差点就被噎死在下水道内。 原来这条下水已被管制处的人给封闭,他们沿路四处追截,若不是迫于尸鬼的压力,很可能会追至下水道来。不过这样也得不到多少的好处,也许管制处的人正在下水道的另一端等着他们呢。 唐鸥正在绝望的边缘,身后拖着两个将死的人,不能尽快逃离这里,不用大火,三人就已经窒息而死。 他摸到身后的**,急忙安置在堵路的乱石堆上。拉出长长的引线,这些**浸水受了潮,倒也不怕立时就炸,反倒是怕到时候怎么也点不着。 正是怕啥就来啥。唐鸥迅速将**安置好,并伏在一边,把引线点着了。火星闪闪燃向了**,不想刚到**包里就熄灭了。 “怎么……”唐鸥惊得一脸慌,也是心知**受水侵染不能点燃。 他迅速奔回到堵墙来,查看安放的**包,只见引线进口冒出股股浓黑的烟,看来是热量不足所致。虽然唐鸥不是很懂**,但这情况肯定是错不了。 解决办法也很接单,唐鸥撕开衣衫的袖臂,将其中的一小块布条撕裂下来,回到身后的大火里点着,返回到堵墙边,将燃着火的布条塞进**包的引线口处。 本来**只是外层受到水浸,里面还是干柴烈火般。引线只是接到外层,因而即使得到火星,也难以燃烧进里面,也只能轻微的燃烧发出浓黑的烟。若得烈火烧开外层的受潮**,因燃里层的核心,一样威力无比。 希望这次能点着,老天啊,三人的性命就摆托了。唐鸥看着布条燃烧进**包去,暗自祈祷不已。 当下心跳也猛地控制不住。 然而下一瞬间,唐鸥当即睁大眼睛。没想到布条燃进**包时,立刻又熄灭了。 唐鸥盯着引线口冒出的黑烟,想死的心都有,顿时已心灰意冷,累得躺到地上打算迎接死亡到来。 怎知刚俯低头,瞬即轰隆一声,**爆炸了。 大量的碎屑横飞而来,从头顶飞了过去,幸而匍匐得及时。唐鸥震惊了一下,紧紧伏着不敢动。那些尘烟摔了他一脸土灰。 这一声巨响过后,大量的新鲜空气冲进下水道内。背后的大火也被炸浪一冲之下,退了不少了。唐鸥贪婪的呼吸着夹尘的空气,一边猛烈咳嗽。 地下水道口被炸开的瞬间,顶头冲开了填盖,阳光照射进管道内来。填积物有大半被炸飞开,剩余的还堆积在原处,成为爬出下水道的垫脚。 身后大火消退一会,随即又赶烧过来,空气中还带有阵阵烤炙的味道。不知道人脸蛇身怪物怎样了,此时全然没有听到它的叫声。也许是唐鸥的耳朵被爆炸的巨响震得暂时性失聪。身后也没有了尸鬼的声息。 唐鸥带着昏迷的李予和严咎艰难地爬出下水道。重见天日,唐鸥如释重负,一下瘫软到地上久久没有力气起来。 王莉美没多久就带着医疗队赶过来,比管制处的人早一步找到唐鸥和李予他们。虽然唐鸥觉得奇怪,但王莉美也不知道是谁,只是无意中发现收到他们逃出的消息,兴许是魏鸢告知她的。 三人跟随医疗队离开了监狱地界。 在医疗队的治疗下,李予及时止住了血,已无大碍。可惜严咎经过大火的焚烧,虽然被唐鸥救出来的时候还能喘气,此时已是尸体冰冷冷的了。 “人已经死了,”医疗队的医生对王莉美叹着气,轻声的说,“我们也是无能为力。” 王莉美便转头对唐鸥摇摇头。 唐鸥明白她的意思,也听到了医生的话,由于和严咎只是萍水相逢,所以没怎么伤心。他救严咎也只是为了套出研究院来此地的秘密。 “你也不必伤心。他毕竟有做最后的贡献,给你取来了**,不是吗?”王莉美浅浅一笑,转头看李予,眼睛中闪出桃花。 这次李予受伤,看来是没法逃出她的手掌心了,她要在魏鸢之前抢先一步得到李予。 唐鸥已注意到她的眼神,看眼李予,这样的伤势容不得王莉美乱来。 “下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伤成这样?”王莉美目光落在几乎撕裂成两半的肚子上面,顿时又蹙起眉毛,“打斗可真是激烈。” 王莉美的眼神闪出爱慕的神色。忽然一转头,眼神变回寒光盯着唐鸥。 “你也在下面,怎么你没有发生点事?” 此刻唐鸥也在回想一些事情,到底人面蛇身怪是怎么来的?莫非真是在那庙里女妖趁李予昏迷的时候动的手脚。但这和女妖完全不是一个样子,没看出来它就是女妖的孩子。唐鸥真是一点头绪也没有,也懒得回答王莉美的话。 被王莉美盯视片刻之后,唐鸥长吁一声,仰头靠在车壁上。“这事真怪不得我,那东西就是从李予的肚子里钻出来的,完全和我没有关系。”唐鸥认真的说。 “那东西……什么东西?”王莉美听了一脸的蒙蔽。 “唔……”唐鸥也说不出来个究竟,毕竟这人面蛇身的东西还是从未闻世,他也不知道怎么去形容,“就是在蛇身上长了张人脸的东西。” “那东西怎么会从予哥的肚子里钻出来的?”王莉美十分吃惊。 唐鸥摇摇头。 两人未及理清事由,旁边的医生诡异的咦了一声,然后惊惧地站了起来。接着医生拉着王莉美离开严咎,往后退了几步。 “发生了什么事?”王莉美吃惊的问,再看严咎的尸体,完全没有什么异样。 唐鸥唰的站了起来,站过去探了探严咎的鼻息,果然还是有呼吸。 “怎么会这样?”唐鸥转头问医生。 医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按科学的推测,他确实已经是死人,心脏和脉搏都已停止跳动。至于为什么会这样,我确实作不出解释。” “我在地下面的时候,探他的鼻息,也确实还有呼吸。”唐鸥伸手再次确认了。但王莉美的眼神充满疑惑,唐鸥怕她不相信,拿了块布条放严咎的鼻子前。 果然,布条在轻轻的摆动起来,一来一回随着呼吸的气流而动。 “怪了。”王莉美樱唇微嘟,眼睛睁得老大。 “从他身体的僵硬程度来分析,这人已经死亡多时了。死因正是被大火烧死,嗯……”医生艰难的思考,想了一会才说,“他……他也许是……” 还未说完,听闻车子后面传来隆隆的跳动声音。 这条路已经是被管制处的人清理过,若不是医疗队偷入进来,是没有人出现在这里的。 众人以为是管制处的人发现了,来追赶他们。但透过后视镜一看,都吓了一跳,这来的不是管制处的人,而是一具被烧得焦黑的尸体,蹦蹦跳跳追赶他们而来。 “是尸鬼!”唐鸥第一个反应过来。 看来大火里的战斗人面蛇身怪被消灭了。毕竟尸鬼不惧火焰,反倒是能增加它的气势。凭人面蛇身怪皮再厚再硬,怎经得起大火的灼烧? 王莉美跑到驾驶座后,一个劲的催促司机快点开。 但毕竟车子的速度有限,尸鬼的来势汹汹,一跳之下十来米的距离,迅速就将与车子间的距离拉近了。 众人正慌张,但见车内的医生都纷纷散开,空出一个小圆圈给病轮床上的严咎。无他,这严咎的尸身在剧烈的抽搐,似乎要复活一般。 “啊,莫不是和尸鬼有联系,产生了反应?”王莉美惊得花容失色。 但唐鸥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同样的事情要发生在严咎身上,急忙制止众人,“都别慌,这并无害处。快把后面的车门打开。” 医生们还是不懂,反问,“如果尸鬼跳上车来,不是正好开门迎着它了吗?” 幸好诊治严咎的医生和唐鸥想到了一块,喝令车门边的医生赶紧打开车尾的门。车尾的医生只能听令照办。 没想到车门刚打开,病轮床上的严咎的肚子立即胀大,像气球一样迅速充气,但它本身是僵硬,才胀得一倍已经容不下,轰的一声炸开。 血花中就见着一物从车尾腾飞出去,这物来得势头十足,像发炮弹般砰的击中了蹦跳而来的尸鬼。 僵硬对僵硬,那后面轰的发出铁块相撞的巨大闷响。 车上众人已看得傻眼,尸鬼被硬生生的钉在原地,像是碰到无形的墙壁,一动也不能动。 王莉美坚持要看清楚那物,和众人下了车,走近到远处,只见尸鬼的脑袋和人面蛇身怪的脑袋已经嵌为一体,分不清彼此了。细小的蛇尾垂在尸鬼胸前,死而不僵的颤抖着;而尸鬼的双足陷入地下到膝盖的位置,爆裂的脑袋里蓝焰已悄无声息熄灭。 第1章 吸食脊髓 鱼韩大食肆位于甄城靠北,属于寒凉之地。 入冬之后,万木枯萎白霜满地,鱼儿都藏于湖里的冻冰之下,须得用破冰锥凿出小洞,此时将渔网兜伸下去便可就手捞起鱼来。大多数的鱼都卖到了鱼韩大食肆,它的烹饪厨艺可冠甄城一绝,因而远近闻名。 “以沸水浇于鲜鱼身上,烫卷鱼皮除磷,用快刀剁掉鱼头,小刃割肉做成刺身。既保留了鱼的鲜度,还提升了鱼的香味。” 食肆内氤氲着各种鱼的鲜香。 厨司的厨艺果然不差,一瓢滚水淋下去嗞嗞的响,鱼的鲜香也随着烟雾散发出来。整个过程中,鱼还是生蹦活跳的,将滚水溅得到处都是。厨司自脸部至脚都裹在隔热的连体胶衣里。 “这鱼最提鲜。”孟陆用夹了块生鱼片,放到装酱油的小瓷碟里醮了醮,一口咬下去满脸的陶醉。 “腥。”儿子孟生孙轻吃一口,立即又吐了出来。 孟陆瞪了他一会,把旁边的熟食煮猪肉推来给儿子,“吃不惯就吃这个,没人强迫你。” 他又夹了一块放进嘴里嚼着,“这孩子,真不懂得吃。” 孟生孙夹起熟猪肉大块朵颐。就在此时大门轰的被撞开,四个打扮得时髦的青年走了进来,孟生孙抬眼瞧去,三个男的带着一个女的。 “老板,来盘清蒸大青鱼,四只大肥蟹,再宰两只肥鹅。”一个男青年叫着,自顾在凳子上坐下,旁边几个也跟着坐了下来。 “哎,来了。”老板亲自上去,拿了本簿子给四人点菜。 那个女的对老板说,“除了刚才点到的,还要给我来碗面。” “好咧。”老板收起簿子,走回厨房,边挥手让服务员给客人斟茶。 这时候孟陆用手敲了敲桌子,“小子干什么?不快吃,待会还要去捡宝呢。” 孟生孙赶紧扒几口饭,认真的吃了起来。 两父子很快就将桌面上的东西一扫而空,简单收拾了下,便扛着工具出去了。这工具是用来开冰挖土的,有三种样式的铁锹,另外还有杆抓鱼的网袋。 他们是去抓一种藏在河流泥床里的“龙骨鱼”。 “龙骨鱼”其状似泥鳅,但并无条肉,身上骨头覆盖至外面,里面为骨巢,主要存储上好的骨髓,膏滑肥腻,清爽而不油腻。此为甄城特有的渔产,在别处可是买不到。而且产量很少,因其在河床里暗藏不动,像是河床的脊骨一般,所以称为龙骨鱼。 此时各处的河流都已结冰,正是挖掘龙骨鱼的时候,许多北方的鱼户纷纷出动,趁此机会将鱼挖出来。待到来年春天,再将鱼卖给有钱人,换取一笔不菲的收入。 老孟两父子出了鱼韩大食肆,继续往北走了一段路。这里的山川河流众多,因为地势高,坚硬的花岗岩石头垒得像小山一样,城里的开发商不愿意到这里来开发。因而还保留着原始森林的状态。 孟陆停了摩托车,从口袋中掏出罗盘识别了方向,于是离开了去港口的路,往着路边的草地闯进去。 他们在森林边还有间小木屋,是个中专站,也算是休息站。从港口到小木屋去刚好要一天的时间,所以,他们从半路过去,大概半天就到。 父子俩一直都没多少交流,知道车进入到荒地后,野草渐长渐见茂盛,在摩托车下索索搅动。孟生孙坐在后面,紧紧握住坐把免得被草绊下车去。 前面的草很快就长到车身的位置,摩托车走到草上,歪歪扭扭而行,不久就没法推开厚厚的草丛。父子俩只好下地推车。 孟陆又看了下罗盘,确认走的方向没错。 在大森林里,特别是原始森林,如果没有罗盘迷路是经常的事情。即使是有罗盘,有时候还会发生鬼打墙,跟着罗盘走也是原地转圈。 路上的厚草面积并不大,推车走过约二里地后,豁然现出一条大路,直通至杂草后面去。两人再次上了摩托车,直奔向杂草后面了。 行了大约三小时左右,杂草又矮了下去,但依旧是荒地。抬头可以看到峻山上的葱郁大树。这寒冬之中,原始森林还保留着活力。 四处寂静得慌心,但对行走惯森林的人来说,反倒是块心灵的疗伤地。转了个弯,前面出现坑坑洼洼的小水塘,往远处看就是老孟父子俩的小木屋。他们驾驶车到木屋子前,先作休整,此时也近黄昏了,不宜四处出动,待养精蓄锐后再收割河床的龙骨鱼。 孟陆将摩托车停靠在木屋空地的门前,那儿有块空地,空地上有木桩筑着长方形的围栏专停车用。 空地上堆放着囤积已久的柴木,孟陆叫儿子捡些拿进木屋去,准备烧火做饭。 吩咐完毕,孟陆就进了屋子里面去,把带来的工具摆到房子的桌子上。 木屋里只有一个房间,睡床和躺椅都放在一处的角落,四周开两扇窗子,正面是门口。只有靠北面被堵住,因为对着森林,老孟怕有些不干净的东西作祟。 传说这里的森林有守护神,进山里打渔,须得带着三两头小猪。一次是在进山之前,将猪缚在森林边缘,如果猪没了可保平安进山。其次是打渔之后,在原地留下个小猪,可保回去毫发无伤;最后最好还是宰一个猪到山神庙里还神,可保来年丰收。 孟陆不信这些东西,他宁可将猪宰了卖了,也不留给大森林。但不遵循规矩,内心总有些隐隐不安,平时倒没什么所谓,但睡着的时候就怕旁边有双眼睛盯着。 因而北面的墙没有留窗,防止给大自然机会。再说这样也是心里内疚作怪,取得多,却没还一点回去。 天很快黑下来。孟陆倒在躺椅上,因为吃得太饱,整条生鱼切片都给他一个人吃掉,累啊,不知不觉就睡倒,眨眨眼屋子里面已摸不着光。 “唔……”孟陆睡得正香,口水都留出嘴角,他舔了舔嘴唇。梦里他是在一个浴池里旁边,看着仙女给他端来鲜香的鲤鱼。 这种鱼在南方才有,孟陆上辈子都没吃过,正馋得流口水。猛然间一阵阴风吹进屋里来,孟陆大个战栗,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他揉着眼皮擦了擦眼睛。 “生孙啊,生孙!”美梦中被人打断,孟陆心情十分不好,暴躁地叫着儿子。 良久不见人回答,孟陆生气的坐起身来,漆黑里并没看见什么。 但屋子的木门打开着,阴冷冷的风倒灌而入,孟陆站起时不觉抖了抖鸡毛儿,将绒衣拉得贴身裹起来。 “这傻小子干什么去了?门也不关,火也不生,待会看怎么收拾他。”孟陆袋进两手,掏了套裤兜,终于找到盒火柴了。 擦,熊熊的火苗自火柴头亮起来。可刚点着,猛然透入一股冷风,呼的火又熄灭了。 “唉,倒霉,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傻儿子。”孟陆生气的扔掉火柴,“生孙啊?” 他带着巍颤颤的身体走向门边去,冷风一阵紧似一阵,也不知道是何原故。 门外也是阴冷的黑暗,没有月亮,星星也少了,森林那边沙沙的直响。空地中都看不到摩托车的影子,它本来距离门很近的,但实在太黑,连轮廓都没有瞧见。 “生孙啊,生孙喂,生孙你在哪儿?”孟陆继续呼唤儿子,怎的喊得喉咙都炙痛,那小子还是没有回答。 “这家伙去哪儿了?”确定孟生孙没在门前,孟陆心里甚是疑惑,此时太冷了,他不得不缩回去,把门关上。 屋子内顿时暖和下来了。孟陆长吁口气,也不管儿子去哪儿,先将墙边上的油灯点着照明先,没有光心里有点慌乱。 他又划着了一根火柴,这次没有风,便顺利地将油灯点亮起来。 其实在屋子里有个炉子生火取暖和煮东西用的,就在床边不远的地方。忽然,孟陆闻到了股鲜香的猪油味,却不是从油灯盏里发出来的。 那股猪油的味道特别清香,还带有些说不清的鱼肉香味。孟陆使劲的嗅了嗅,闻到是从炉子上的黑锅头里传过来的。 “嘿嘿,这小子还懂得孝敬,给我煮好了饭。”孟陆闻着心里一个劲儿的乐了,忙走过去,站在炉子边愣了一下。 这炉子没有生火,也还没有装东西,何来的香味?孟陆摸了摸炉子,冰雪一样的冷,脸上顿时凝重起来。 但这是又听到床底下传过来“吸溜吸溜”的声音,他赶紧打着灯火往床底下照过去,没想一照之下还真看到个人影了。 白棉袄的身影背对着孟陆,拿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在使劲的吮吸,好像在吃田螺。孟陆心里咯噔一跳,险些惊晕过去。 “哎呀!”孟陆惊叫一声跌了一下。 就在他头昏眼花的空档,没注意那穿白棉袄的身影一闪,迅速地从床底下蹿了出去,立即一跃跳窗逃走了。 孟陆提着灯惊惊慌慌的爬起来,急去把窗子给栓牢固了。呆了半天,才又想起来,慌矮身到床下去照看,那白棉袄的东西竟然留下来的是一段猪脊骨,刚才它是在吮吸猪脊骨的骨髓。 第2章 干柴堆上的肥肉 木屋窗子为抵御寒冷,做成由内往外开,并且是上下掩盖式的,这样冷风也就很难吹进来。唯一缺点是阳光较难照进里面。 当从里面往外爬出而出时,轻轻一跃就行了,相反,从外面进来则要打开窗盖子。刚才白棉袄逃走的时候,便是从窗子跃出去的。 孟陆盯着床底下半截猪脊骨,慢慢地有些后怕,却又有些庆幸。 他暗暗地想,若果不是给冷风吹醒,这东西吮完猪骨后,说不定没吃饱,看得旁边躺着一个大肥猪一样的家伙,还不食指大动?到时候没准死了还在做着美梦。但森林里掏骨髓的兽类好像也不多,基本都是豹子豺狼这些。 虽然当时看得眼花,孟陆可是记得那东西穿着白棉袄的。他仔细想了想。由于平时不虔诚,听人说山神的时候总是留意那家的媳妇手白,半点东西也听不进去。 现在想起来,依稀记得村民总是说山神是穿衣服。但是不是穿棉袄?孟陆心里打起咕嘟。 未多久,木门砰的被撞开了,冷风卷得一阵,吹得孟陆浑身起了鸡毛疙瘩。他吃了一惊,急提灯回头,意外照见一张面孔。 孟陆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死傻仔你刚才跑哪儿去了?老子叫你半天,喊得喉咙都沙哑,半声都不吱一下,是不是想找死?” 看到是孟生孙进来,孟陆大发脾气,冲着儿子一顿劈头盖脸的骂。 “唔唔……”孟生孙支支吾吾,脑子转了几圈,才想出个理由,“阿爹,你别生我的气,生气反伤了你的身体。我是见带来的东西不够油水,就山林边转转,看看有没野兔獾子什么,打只来给阿爹你尝尝鲜。” “放你的臭屁。”孟陆一声吼,瞪起了双眼,怒目盯着孟生孙空空的双手,“你打猎?你打的猎去哪儿了?” 孟生孙看了看自己空空的双手,不生气反而一笑,“阿爹,我刚才真是去打猎了。獾子就放在外面,我现在就给你拿来。莫要生气嘛,先坐下等我做碗鲜汤你尝尝。” 说完孟生孙转身回到外面的黑暗去。孟陆还怕他寻借口,就提着油灯出去,跟着孟生孙回到干柴堆,果然看到一膘肥肉挂在柴条上。 肥肉没了毛皮,没了头尾和四肢,也没了全身的骨头,剔得倒是干干净净。孟陆瞧不出这是什么东西,张口结舌看了半天。明晃晃的一膘肉摆在眼前,也由不得他不相信。 “生孙啊,你……你辛苦了,阿爹错怪了你。”孟陆感觉心头一热,舒服了很多。 孟生孙没半点委屈,拿了那膘肥肉放到油灯下让父亲看得清楚明白,“阿爹,都收拾妥当的了,马上就可以下锅开吃。” “嗯,好,好得很。”孟陆哈哈的大笑,一边拍拍孟生孙的肩膀,“生孙啊,快去将肉煮了,咱父俩好好休整一下,待明天抓到大龙骨,来年就给你娶个漂亮的媳妇。” 听闻要娶媳妇,孟生孙的脸蹭的红了,挺不好意思的点头。他才十八出头,虽然也是个娶妻的年纪,但总归第一次听说要娶媳妇,心里未曾思念那么多,自是有点高兴也来不及。 孟生孙平常也为女人烦恼,他和村长的女儿是青梅竹马,然而村长教条严厉,一定要自己女儿找个规矩的人家。孟家穷得年年掀锅盖瓦,村长自然瞧不起孟家。孟生孙便得了念想的病,日日夜夜都睡不得香。 人说长大之后,男女授受不亲。孟生孙自十五岁起,就没见过村长女儿了,心里的念想也就加深,每夜都得用冷水洗一遍身子才舒服。 想来也有三年没见过她,孟生孙呆坐在炉子前,盯着火舌舔着漆黑的锅底不停。 他想,要是偷拿家里了点钱,带着她远走高飞就好了。但他还是没这个胆儿,孟陆管得他可是老严的。 孟陆高兴着,虽然是随便说说,但心下也在思考,孟生孙这小子也不小,得成家立业了。然而是没钱,没有聘礼,不管谁家姑娘也不愿意跟一个穷光蛋一辈子。孟陆心里那个愁啊! 他看着孟生孙抱着柴火和那膘肥肉进了屋子去煮了去,便在门口踱着。家里的生活也是艰难,上有个八十的母亲,还有两个傻儿子,四个丑女儿,个个都是净会吃的狼头。每次临冬打的龙骨回去,换得三五万,半年就吃没了。 亏得患头风的妻子,没日没夜的给人做雪靴,才没至于到街头乞食的地步。烦心的事挠着孟陆的心,高兴但笑不出来。 看来明天要多走几里路,寻得更远的地方,挖得更多龙骨鱼去换钱才行。孟陆默默的想,再这么下去,儿子都长大了,婚事还是没有着落可不行。至于生孙的事,再拖一两年吧,孩子还年轻呢。 不多久阵阵的香肉味就飘出屋子,孟陆闻着口水都流了,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赶紧走进屋子里去。 铁锅内的油水正在翻滚,飘出的香味盈满了屋子。孟陆拿了碗筷,夹几条青菜丢进锅里去,就着滚烫的热油搅了几下,然后夹起塞进嘴巴里,哈呼哈呼地吃着。 “阿爹,味道怎么?”孟生孙笑吟吟的问。 “嗯,嗯,好吃。”孟陆吃了青菜,感觉还不过瘾,又夹起一箸丢在锅里去烫。 这獾子肉汤吃起来,味道好像不怎么正,反倒有点像是猪肉的味道。但孟陆吃的鱼多,吃的肉少,分不出猪肉和獾子肉。 吃着时孟陆倒是想起了刚才的惊吓,那扔在床底下的猪脊骨可是分得明明白白。至于它为什么不是獾子脊骨或是其他的呢?这里就要说到孟陆的邻居了。 孟陆家隔着一墙的住着是个屠户,姓龙,名亿万。龙屠户在杨柳河旁边有个屠猪场,生猪野猪,不管是啥动物,全村的宰杀屠猪场都包了。但平时还是卖猪肉为主,村里打猎的很少,几乎家家户户都打渔,这么就要到龙屠户那儿去买猪肉。 猪场的生意一般都好,吃得龙屠户家全上上下下都肥满膘油,可羡煞孟陆了。但龙屠户也是挺关照孟家的,平时卖猪肉时不时就留下一些猪脊骨带回来,龙屠户的妻子就会捡一些分给孟家,让孟家也有肉吃。 因而孟陆对这些猪脊骨认得十分真切,只要是没咬坏的,他都能分辨出是不是猪脊骨。 这时候孟陆便伸手到床底下去,将白棉袄留下的猪脊骨拿了出来。 明灭的火光下,孟生孙一眼瞧见,不经意的打了个冷战。孟陆瞧见他害怕的模样,便以为儿子是认为他有意将猪脊骨藏在床底下,说是儿子偷吃好训导儿子一顿的。 孟陆知道儿子最爱吃猪脊骨,若在平时还真以为是儿子偷吃,但此次亲眼所见,所以就微微的笑了。 “生孙啊,你不用害怕,这段脊骨不是我从家里带出来的。这是……”孟陆想了想,觉得妖怪这词不当,决定还是用山神来形容白棉袄。 “这是山神过来,向你爹我拜访,留下来给我们进山的本钱的。”孟陆将脊骨拿在手里,十分的爱惜的摸着。 “山……山神来过?”孟生孙惊愕了半晌。 孟陆将头一点,但其实他也未知道是否山神,半是疑惑的问儿子,“你说,这山神长啥模样,给我说说看,到底咱看到的是不是一个样子。” 孟生孙不知道孟陆会这么问,一时半会答不上来,“这山神啊……他,他,那个……长得有点像个老头吧。” 孟陆点点头,大概也未知儿子描述的是什么样老头,追问道,“到底长啥样的?” “啥样?”孟生孙搔了搔脑袋,“两眼一口,一鼻子两耳朵吧。” “呸,你这个浑小子。”孟陆敲了孟生孙一记脑门,“我当然知道他是有眼有口有鼻,我问你他是不是穿着棉袄的?” 孟生孙被敲得痛,怨气都浮上脸来,于是赌气不说话。 “哎呀,你……”孟陆又恼又气,却也拿儿子没办法。哼了一声,拿着脊骨用布包起来,边暗自思忖应该是山神无疑了。 搁了老半天,孟生孙终于闷出一句来,“是穿着棉袄,还是白色的棉袄。” “哎呀!哎呀!哎呀!”孟陆又惊又喜,“这么说来定是山神不错了。喂儿子,今后这根脊骨要好好的保存,说不定发达就靠它了。” “是……是吗?”孟生孙也是满脸惊喜。听闻孟陆这么一说,心中的底子就稳了。 “阿爹,其实我还有件事情瞒着你。”孟生孙支吾的说。 孟陆还沉在山神的喜悦中,瞧了低着头的儿子一眼,满不在乎的问,“什么事情?你最好不要在明天惹出祸事来。” 黄道历说,这进山的日子得择吉期,即在霜降前后,寒流刚过未久,趁冻冰封河尚浅的时候有利于冰凿挖开。此时刚好龙骨鱼潜入到淤泥去繁殖,下河摸鱼再好不过了,抓出来的鱼都是又大又肥的,能卖很高的价钱。 此时未知孟生孙有什么事情瞒着,只见他缓缓的卷起衣袖,赫然露出鲜血淋淋的手臂。孟陆看了大吃一惊,没想到还是出事了。 第3章 山林中的女孩 盯着儿子血淋淋的一条手臂,孟陆眼睛瞪了个半晌。直到炉子里的柴干烧得啪声作响,孟陆才回过神来。这未进山就见血,霉运连头走啊,恐怕这一趟不带猪是不行的了。 “生孙啊,你这是怎么了?啧,咋搞成这样子?”孟陆心痛的伸出手,但又缩回去,先从身上掏出块手帕,再去擦孟生孙的手臂上的血。 那手臂上伤口不大,只有两个小孔,像是被蝙蝠咬了一样。孟陆瞧了瞧,眉头的拧了起来。 “阿爹,我……我看到了一个女孩子了。”孟生孙轻轻的说。 孟陆却不以为奇,向来进山挖龙骨鱼的女孩就不少,在山林边沿见着一两个并不足为奇。在孟生孙还小的时候,都是他娘代替他的,有个女人能在起居饮食方面给到很大的帮助。孟陆反倒是有点担心有人过来抢他的鱼,森林里没分地界,谁挖到鱼就算谁的。 “你有没有见到她住的地方?”孟陆掏出些止血药,撒在孟生孙的手臂上。 “没有,”孟生孙摇摇头,这止血药腌得伤口生痛,忍不住轻叫一声,“但我有跟着她的。她往森林里走去,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我,忽然故意躲了起来。我寻着寻着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不注意给她从后背出来,狠狠的咬了一口。” “废物。”孟陆白了孟生孙一眼,已经上好了药,便帮他包扎好,“连个女人都搞不定,我看还是再等几年再给你娶媳妇。” 孟生孙一听还要等几年,就急了起来,“阿爹,不是,那个她真的是很大的力气,我被她从后背扣住双手,怎么也使不出力气。” 这时候锅里的肉已经炖好了,白花花的肉沫滚在上面,看着就引人流口水。一层金黄色的油在火光下清澈透明,阵阵的肉香味醉人心神。 “我真是白生了个儿子,连个女孩都不如。”孟陆故意叹气,又拿起碗来,拿勺子往锅里捞几块肉到自己的碗内。 “哈呼,哈呼,真烫嘴啊。嗯嗯,好吃。”孟陆大快朵颐地开吃起来。 “阿爹啊,我男孩子一个,不能对女孩子下狠手,打不成的。”孟生孙大声地为自己辨驳,看到父亲吃得香,也拿勺子舀些汤水来喝。 怎知热烫滚着肉油,比开水还烫嘴,孟生孙心急着喝,结果一下烫到舌头。“噗,呸呸呸。啊,舌头都麻掉了。” 孟陆还是白他一眼,“瞧你那个熊样,连吃都烫着。唉,将来可真叫人烦忧啊。” 孟生孙理亏,这会没有说话了。 十多分钟后,锅里的肉大部分都下了孟陆的肚子,他还吃得不过瘾,夹了许多的蔬菜扔到锅去,又是猛吃一顿。渐觉七八分饱,才舀烫慢慢的吹着,一点点的喝。 “这吃饭和女人一样,不能太心急,心急就不能吃到热豆腐。生孙啊,你就是太心急了,看到女孩,要远远的跟着她,不要让她发现才行。一来女孩对陌生人有很大的戒心,二来她也不能让你知道她的营地。如果你想和她谈,那好,待找到她的营地了,改天再去和她爹谈。女人都害羞,你千万不能和当面她说,否则就是调戏,懂了麻?” “哦。”孟生孙似懂非懂的点头。 孟陆瞧了孟生孙一眼,“真是个傻小子。” “我看那女孩,穿着的衣服都是破破旧旧的,不像是本地人,所以就想叫住她。”孟生孙嘟哝的说。 “咦?”孟陆立即生疑,“破破旧旧的衣服?” 儿子这么一说,倒使孟陆想起十多年前的事情来了。 那时候孟生孙才五岁的年纪,自然是不知道。但孟陆记得,那时候正是甄城大灾荒的时期,瘟疫横行,城里过半数的人无一幸免的死去。在北方这里交通不便,所以较为保守些。但依然饿得肚皮贴脊骨。 村民饿急了,大热天也进森林去挖龙骨鱼,结果去的十有八九死在森林里。大伙就说是山神怕被搬山,所以才惩罚大家的。 不过进山去的人都知道,里面有说不得的怪事情。那次刚好孟陆也跟着大队进山,知道得一清二楚。 进山的村民在死前早几天,都见着一个穿得破破烂烂衣服的女孩,然后当天夜里就失踪了。然后几天之后被发现死在支流河床边,全身流光血液而死。活着回村里的人都保守着这个秘密,怕一旦让其他村民知道,就不会再他们进山挖龙骨鱼了。 “你说那个女孩穿得破破烂烂的?她长什么样子?”孟陆不敢大意,虽然已经过去十多年,但心中的阴影却未去除。 “不是破破烂烂,就是旧一点点,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我瞧着她的后背,不晓得长什么样。” 孟陆慌忙站起来,把木屋子的窗子和房门都检查一遍,确保没有半丝缝隙可漏,都关得严严实实并且上闸了。然后又到床板地下,挖出埋藏已久的猎枪来,擦了擦上面的泥土,在火光下试了试上膛,确认无误后再收在床头底下藏着。 “生孙,今天晚上不要出去尿,记着麻,不要睡得太死。”孟陆搞定好一切后,过来嘱咐孟生孙。 “阿爹,干什么了?”孟生孙看着父亲煞有介事,顿时紧张起来,汤也忘了喝。 “别问那么多,按爹爹说的去做就行了。这边床头放着枪,待会我帮你上膛,发现有什么不妥,只管放枪打它。” 孟陆心里慌乱,交待孟生孙的事总是忘了一段,“还有,窗子和门千万不要打开,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你听到什么,都不要管,知道了吗?” 孟生孙慎重的点点头。 孟陆想了想,又说,“明天我们就回去,破了这财头,只能重择吉日了。” “阿爹,真的有这么严重的吗?”孟生孙不懂,父亲向来是不信山神的,这会怎么听到小女孩就怕了? 孟陆拍了一巴掌孟生孙的头,“臭小子,还不是你搞出来的。这山神来给咱们提示了,猪吃不够,回去得准备多几头给他才行。” 接着,孟陆拿出白棉袄留下的猪脊骨,交给孟生孙,“这以后就是传家之宝,给我好好的收着。” 孟生孙笑嘻嘻的接了过去,“阿爹,你是不是真的见到山神了?” 孟陆得意的说,“那还用说。” 想了想确定没有别的再要交待了,孟陆端起碗把汤喝光,然后又舀了一碗。“来,生孙,咱没有酒,就用汤代酒,来干一碗。” 孟生孙不明所以,但喝得喜庆,端起碗和孟陆的碰在一起。两人将汤一饮而尽,尚有余味的擦了擦嘴。 孟陆不再喝了,拣了两件衣服穿上,夜里有点冻。“生孙啊,我要到外面去守夜,你在屋里一点要把门关好,锁死来的。不管谁叫门都不给她开。” 孟生孙愣了一下,“阿爹,你真的要到外面去守夜?” 平时孟生孙跟着孟陆来挖龙骨鱼的时候,偶而也会守夜,但都是在屋子里面,坐在椅子上守夜的。这是第一次孟生孙听说父亲要到外面守夜。他心里十分过意不去,也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 孟陆点点头,“嗯。你给我把家守好了,明天我们就回去。” “可是……可是,阿爹,你不用带枪吗?”孟生孙将枪从床头底下抽出,过来递给孟陆。 孟陆把枪接了过去,原来刚才忘了给枪装子弹了,心乱起来,总会留几件事情没记得的。孟陆把猎枪的子弹装填上,并且上了膛。 这种猎枪只能上两发子弹,一发在枪膛上,一发在哑匣内。原本它只能装填一发,但经过改装后,在进弹仓下面,将退壳弹簧改为顶弹的指针。改造后上弹十分方便,枪发射后,立刻在进弹仓的侧面补入一发子弹即可。顶弹指针将弹壳推出去后,会自动将预备弹送进枪膛里。 孟陆将猎枪和数发子弹交回给孟生孙,“我用不着它。我有这个在身边就行了。”孟陆向孟生孙示意的摸了摸腰间的砍刀。 但孟生孙并不放心,硬是要将枪塞给父亲,“阿爹,你带着它,预防个万一嘛。” 孟陆顿时不爽了,瞪起眼睛,“臭小子,是不是连爹爹的话都不听了?” 一顿训斥,把孟生孙吓住,孟陆便转身开门离去,留下孟生孙呆呆的站着。 外面没有月光,风刮得很大,孟陆裹了裹衣服。虽然他加多了两件,还是抵挡不住寒风,感觉手脚冰得彻骨的生痛。孟陆搬了一些柴木,寻到远处的野草丛里,将柴木搭成个小窝,然后缩在里面。 黑漆漆的夜里一片的安静。孟陆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便有了一些思绪。他想,山林中的女孩,也许不是十多年前的,也许就是其他的挖鱼户的女。孟生孙不是说了,女孩穿的不是破破烂烂,只是旧了一点。 孟陆想着时,眼皮不自觉的发黏,他使劲的掐了一下大腿,说什么也不让自己睡着。他缩在柴堆里,往自己身上一摸,不禁叫声遭了。 却在这时,木屋的空地前响起了轻轻脚步声…… 第4章 守夜 此时大约是晚上十一点,四周静得出奇,不远处的水沼中有只水鸟在咕咕的叫着,忽然水鸟不叫了,扑楞楞的钻入野草堆去。 孟陆一愣,顿时精神了百倍,急往木屋子看去。 小木屋门前的空地上,愣是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影子,这么黑的夜里,伸出都看不见五指,却看见它在空地里飘来飘去。 莫非是……鬼魂?孟陆看得发怵,又惊又怕,想再看清楚点,奈何黑夜里没有半点光线。 他急忙往身上摸了摸,猛然想起来,火柴在点炉子的时候给放在旁边了,此时没有带在身上。糟了,孟陆暗道,后悔出门时太大意。 这时候身边只有一把砍刀,猎枪给了孟生孙了。孟陆未敢轻举妄动。 那白色的影子在门前的空地上来来回回的飘了好久,但在门前三米左右的地方就返回,始终没去打搅木屋里的人。 木屋门前并没设置陷阱之类的,为何白影不敢上前面去?莫非它没有恶意?孟陆思念着。随即他又想起来,木屋里放着山神吃留下来的脊骨,想必这东西定是怕了山神,嗅着山神的气味就以为山神在木屋里面,所以不敢冒犯。孟陆捏着砍刀的手不禁放松了点,然后发现,刚才由于太过紧张,现在手上满是汗水。 却在孟陆愣神的片刻功夫,白影在空地上飘近木屋门,忽然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孟陆再抬头看去时,正好看着,心剧震了一下,差点惊晕过去。 进屋子了吗?孟陆暗暗吃惊。 时间差不多已到十二点了,天上黑云不但没散,反而更浓稠,遮蔽了星月,空中比地面上还要漆黑。空地中失去白色的影子后,放眼看过去,所视无物,只有如潭渊般不见底的漆黑。 孟陆赶紧从草堆里起来,想上前去看过究竟,他小心翼翼地抽出砍刀,爬出了自搭的窝棚。 自顾四周,依旧静得吓人,连水鸟的不敢发出响声。孟陆咽了咽口水,听觉的敏锐提至最高,他轻轻的扒开草丛,尽量不让草发出声音。到现在木屋里还是没有动静,不知道孟生孙是睡着了还是……孟陆不敢往下想。 将要靠近空地的时候,似乎听到了些声音,孟陆顿时停住脚步,凝神侧耳倾听。他把手里的砍刀握得更紧。 突然,哇啦一声响,未知是什么原因,就看见白影一闪,它又不知道从那儿冒出来了,就像是从空地上拔地而起一样。 “啊呀,”孟陆一声怪叫,此时他距离白影不到两米,他惊吓之余举起砍刀就往白影的脑袋削去,“莫要逃走!” “啊。”白影也是猛地吃惊。 只听着咚的一声,砍刀着手坚硬,似乎砍中了木头。孟陆想拔刀再砍,却感觉刀被对方夹得牢牢的,而且力道极大,孟陆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没拔出。 “阿爹别砍,是我,我是生孙。”那白影竟然发出孟生孙的声音。 孟陆愣了,仔细的瞧对面,然而瞎灯黑火的,猫都看不清楚,孟陆怎瞧得清楚。 那白影只有身体的样子和白色头发,脸面和手脚都瞧不清。但看着对方白色的头发,孟陆心里生疑,孟生孙的头发的黑色,不可能会是孟生孙。 孟陆再使劲拔刀,那白影又说了。 “阿爹,你别动,我刚才发现草丛那边有人。”白影还是学着孟生孙说话。 却在这时候,好像应着白影的话,草丛那边梭梭的响起来,有什么东西正逃离,惊得几只水鸟扑楞楞的飞离草窝。但是漆黑里什么都看不见,孟陆吓得胆颤颤的,奈何砍刀硬是拔不出来,在空地上和白影较着力量。 “阿爹,你不累的吗?”白影又问。 “你这不废话,臭小子,赶紧给我松开刀。”孟陆喝着。 要是在平时,十九岁的孟生孙自然不如老当益壮的孟陆力量大,孟陆才四十三岁,正值壮年时期,三个孟生孙也不是他的对手。这次却不知道什么原因,孟生孙把刀夹得那么紧,直如两头牛一样。 不想孟陆刚说完,对方马上就将力量一放,孟陆猝防不及,跌退几步,力大的他因用力过猛跌坐在地上了。 “臭小子!”孟陆骂着,想拿起刀,岂知一拿之下刀竟然没动,着手极其沉重。他再一拿,发现有重物坠在刀身上,伸手一摸原来是段大木头。 木头在刀口处牢牢地嵌住,难怪拔不出来。孟陆用双脚踩住木头,上下松动一下,发力猛地一拔,咬口吱声,砍刀被拔了出来。 孟陆提起刀,回身寻找白影,发现它还在远处,孟陆话也不多,举起刀就砍。 仆,刀砍处依然坚硬无比。 一连砍了十多刀,直砍得虎口发麻,但白影一动也不动,也没有叫,任凭孟陆使劲的砍。它似乎没有痛觉,或者说是硬得没有伤害。 正在这时候,木屋的门打开了,孟生孙提着油灯出来,往着空地上照过去。 “生孙,你个臭小子,我不是叫你不要出来吗?”孟陆生气的吼着。 “阿爹,刚才那个是我来啊,你为什么要拿刀来砍我?”孟生孙吃惊着。 孟陆脑子里出现大问号,白影是孟生孙,而孟生孙站在门口,那他砍的是什么?孟陆赶紧转头看向刀下。 接着火光,就见刀下是件白棉袄,披在柴堆上面。此时白棉袄已中十多刀,破烂不堪了,但可以看出来,这和闯入木屋的山神披的白棉袄不同。 “你个臭小子,这个白棉袄真的是你假扮的?”孟陆还是不大相信。 孟生孙点点头说,“是啊,阿爹。我想了很久了的,怕你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山里的豺狼多啊,我就想和你一起出来守夜,两人也互相有个照顾。” 但是孟生孙没想到,为了显眼,他特地穿了件白色的衣服,戴上白色的雪帽。本来这套衣服是狩猎用的,白色和霜的颜色相似,就很好地隐藏起来来。只是这样一来,反而让孟陆误以为是来索命的鬼魂了。 听完孟陆就哈哈的大笑起来,“哎呀,哈哈,臭小子,闹得我可慌了。” 但是他又脸一黑,“我不是说了,无论外面发生什么动静,千万不可以出来,你咋就不听我的话?” “我……” 孟生孙搔了搔脑袋,他刚才是爬窗子出来的,孟陆是叫他不要出门,但没有说不可以爬窗出去。 他出到空地上后,想找孟陆,但外面漆黑的一团,连个鬼影都看不见。孟生孙怕大声喊会惊扰到山神,于是就在空地上踱来踱去想办法。最后,他想起身上带着火柴,就想拿木条来点着,给孟陆一个信号。 正好孟陆看到就是孟生孙走到柴堆后找木条的时候,身体被柴堆挡住了,所以才突然的消失。然后孟陆摸到柴堆来的时候,孟生孙听到草丛里有两个声音,他知道其中一个肯定是孟陆,而另一个不用想,便是孟陆要守夜防的。 孟生孙捡起木条后并没立即点着,他也想对付那东西,所以悄悄地转出去准备给靠近柴堆的敲一棒子。 要不是孟陆瞧着事先大喝,这当头一棒准敲裂他的脑袋。幸好孟生孙听着,认得是父亲,急忙改敲为挡,才没有造成大错。 这之后,孟生孙知道孟陆不会相信,他丢开木条后,马上就脱下白棉袄披在柴堆上,自己赶紧回到木屋里提灯出来解释。由于木门反锁,孟生孙只能从窗子进去。 孟陆并不想多听他解释,黑着脸吼,“赶紧给老子滚回屋子去躲起来,不到天亮不要给我出来,从窗从门从哪里出都不行,回头再收拾你。现在赶紧滚,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唔……”孟生孙嘟哝声,敢怒不敢言,低着头不依不舍的转身返回木屋。 孟陆在孟生孙走之前,把灯拿了过来,看着孟生孙将房门锁好之后,才放心的走回草丛去。草丛里有东西,刚才由于刀被卡着,所以才没有理会。现在孟陆正提着灯去寻找,听那东西逃走的位置,是距离刚搭的木窝不远。 灯照着密密的草丛,孟陆拿刀撩拨开条裂缝进去里面,一边骂骂咧咧,“臭小子一点都不知道危险,这时候还能出门的吗?能怪谁呢,见到了脏东西,把整个财头都搞坏了。我还没责怪,这小子竟然生起我的气来。” 泊,脚下踩到了一滩水渍,黏糊糊的粘着鞋底。孟陆提起脚,拿灯往下面照清楚,竟然是滩血。洼洼的有米多的宽度。 血水顺着往前,正是那东西逃走的方向。 孟陆急忙撩开草丛,追往前面,未走两步就被绊了一下,差点就让他跌倒。孟陆低头看去,一条血淋淋的手臂横在脚下,连着手臂的,旁边是具血淋淋的尸体。 这是……孟陆提灯往尸体的肚子上照过去,果然不差,是被鬣狗掏了肛肚去了,整个肚子里面空寥寥的,就剩下肚皮。 孟陆把砍刀别回腰间,掏出块布去擦尸体的脸,把上面的血擦干净。再拿灯一瞧,竟然是见过面的人。 第5章 草丛里的尸体 死者是个女人,面貌消瘦,长相并不漂亮,年纪大概二十六的样子,鼻子旁边长着一颗福痣。孟陆认得她,当时正好和孟生孙在鱼韩大食肆吃饭,女人就和三个男的进来,孟生孙还盯着这个女人看。 “可惜了大把的青春。”孟陆替女人盖上脸布,把草掩回遮住尸体。 冷风萧萧,吹得背脊骨发凉。再往前面不久之后血迹就绝了,孟陆没法追踪下去,只得返回小木屋。 在小木屋外面守了一夜,无事。天快亮的时候,孟陆在临时搭的窝棚睡着了,忽然被水鸟的扑腾声惊醒。 孟陆揉了揉眼睛,爬出木窝,抬头望向天空,万里无云。说来也怪,昨天夜里还是乌云密布的天空,竟然没有下半点的雨,第二天乌云却又悄悄的散了开去。 “生孙啊。”孟陆叫唤了一声,回身提了快熄灭的油灯就往小木屋走去。 孟生孙早已在木屋内收拾好行李,听得叫唤,就拿着包开门出来,瞧见父亲也不答话,自顾着将包裹架到摩托车上去。 “生孙啊,你去把那边草里的尸体抱到屋子里去,免得被豺狼给叼走了。我们回去再报给村长,然后就不关我们的事啦。” 孟陆吩咐着,回到木屋里面,将油灯挂好了。同时将屋子里里外外都检查一遍,看看有没有东西靠近屋子的痕迹,但没有什么发现。不过他在距离屋子外面,靠近森林的地方发现了一处可疑的地方。 那地方被设了个陷阱,上面的泥土还是新盖上去的。孟陆行走森林多年,经验十分丰富,看见翻出来的新土马上就生起疑心,仔细的检查,果然是个新设下的陷阱。 在森林里布置陷阱的多半是同行,这些来森林里挖龙骨鱼的,多半都是却粮,为了生存只得在外面猎取野兽为食。 但是陷阱设在这里,看来孟生孙看到女孩不假,并不是十多年前遇到的女鬼。孟陆心里有了数,挖龙骨鱼虽然表面上不分地界,实际上都各自有个约定,小木屋周围两三里的范围内,属于各自的地方,没重要的事一般不来往的。现在陷阱设在这儿,是有过界的嫌疑。 由于急着回去,孟陆没有继续追查下去。 回到小木屋,看到孟生孙将尸体搬回了木屋子内。 尸体横在大厅里,除了脸上的盖布,尸体身上所有的衣服,包括碎步片都整理过一遍,这些布刚好将尸体身上每寸的皮肤都盖住,像块盖尸布一样。 “阿爹,你看我找到了什么?”孟生孙从口袋掏出一件晃灿灿的物件亮在孟陆眼前。 竟然是条金链子。链子很细,算起来不足三两,但链头的地方吊着个五寸大的金怀表,足有两斤重。 “哎呀妈呀,”孟陆将怀表拿过去,仔细瞧瞧,上面画着古怪的符号,“这个是好东西。拿到城里去当了,生孙啊,你的聘礼就不用愁了。” 孟生孙傻傻的笑起来,“阿爹,还有这些。”说着又从口袋内掏出厚厚的一沓钞票。 见着钱孟陆的眼睛都亮了起来,马上把钱抢了过去,钱上面还有许多暗黑的血迹,孟陆也不管先收到自己的口袋里。 “你小子别乱说话,这钱分明就是咱们的,不是捡到的,知道嘛?哎呀妈呀,发了这次,山神果然记挂着咱们,给咱孟家送了这么的大礼,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他。不不,回去就得买头猪到山神庙里还神去。” “阿爹,今年不用进山挖鱼了吧。” “咋还挖鱼,你小子一点长进都没有,将来真替你娘担心你。有了这笔钱,不止今年不用进山,来年也不用了。咱用这笔钱买下间铺子来,囤些野味,卖给港口那些富豪。他们最喜欢吃这些野味了。” 孟陆想了想,又说,“要不进辆货车来也行,把村里的鱼,大海里打来的鱼,都拉到城里去卖,也是条赚钱的路子。” “哎呀,”孟陆烦恼了,“我得好好想想,花钱也是件烦人的事。” “阿爹,我还要娶媳妇呢。”孟生孙看到父亲没有将他婚事考虑在内,急了,赶紧提醒下他。 “啊对了,我差点还忘了呢,”孟陆说着就给了孟生孙一个脑壳暴栗,“你小子昨天咋不听我说,半夜三更摸出来的,差点把老子给吓死了。罚你半年内不准吃肉。” 听说不能吃肉,这比婚事还要让孟生孙着急,“阿爹,我就想关心你,没有做错吧,为什么要罚我没肉吃。” “就你没听我命令。我给你说,我小时候都没一顿饭吃过肉,只有过年的时候,阿爹给我们猎两头獾子,把肉卖了,獾子头留下来煮给我们,这才有一点点肉味尝。你才半年就喊苦了,唉真是不长进。” “阿爹……” “别多说了,再说就加罚一个月。”孟陆挥手把孟生孙推开一边,“这还是念在你把这姑娘身上的东西交了出来,否则老子要再狠罚一点。” 孟陆在女人的尸体上又上上下下的搜刮了一遍,确定是没什么值得取走的了。虽然女人穿的衣服挺时髦,也挺漂亮的,但女人的衣衫单薄,将衣服脱下就光着了,并且衣服还是撕烂几处。孟陆思量一会后,还是放弃了这件衣服。 东西收拾完毕后,锁了木屋的门窗,两人就骑着摩托车回了村里去。 从森林来回一趟路程可不近,骑摩托车就要半天的时间,走路的话要日夜不停的走两天两夜。三年之前可是自带个帐篷,走到那里就那里休息,足足要走五六天才到小木屋。 话说,这辆三轮摩托车还是孟陆三年前才买的。摩托车原本是城里的车行老板刘信达的座驾。三年前刘信达要将座驾换成小车,刚好孟陆来买车,两人讨价还价之后,孟陆决定以五万元的价格转手刘信达的摩托车。 这笔五万元的巨款金额,可是孟陆积蓄十年才攥下来的钱。他妻子柳茹梅想要将它留给孟生孙娶媳妇用,孟陆想时间还早着呢,就私自用了去买摩托车了。 自从有了摩托车之后就方便许多了。每次进山,半天时间就到了,来回也只用一天的时间,别提有多快。 中午十二时三十四分。 孟陆的妻子柳茹梅正在家门口洗衣服,远远地就听到熟悉的摩托车声。要在平时,挖龙骨鱼至少要去一月,但这才过去一天,她急忙丢下衣服,出门口张头往村口的方向望去。 三轮摩托车并没有直接到家,而是停在了村长门口家,孟陆带着儿子孟生孙进了去。 柳茹梅当即生疑,仔细的想想,以为丈夫是为儿子生孙提亲了。她知道,儿子自小和村长女儿玩,对她可是入迷,像个花痴一般老盯着村长女儿傻笑。 儿子长大后,更是对村长女儿迷恋,一天晚上偷去村长家,想偷看村长女儿洗澡,怎知当时洗澡的不是村长女儿,而是村长的老婆。还被村长老婆给当场捉住了。 这下子将孟家搞得很尴尬,足足给村里嘲笑了几年,丢尽了面子。从此村长就不准孟生孙再和女儿来往了。 但是孟生孙还是对村长女儿念念不忘,老是说非她不娶。柳茹梅苦口婆心的劝儿子,放弃这个愚蠢的念头,村长要的聘礼,孟家可是付不起来的。 现在,看到孟陆带着儿子进村长家的门,柳茹梅就觉得亲事要成了,心里吃了甜蜜一样。她赶紧叫来小儿子孟蒙蒙,叫他去村长家打听下室什么事。 为什么她不去?原来柳茹梅当初因为和村长老婆争抢一块菜地,吵了很久,搁着面子不好意思去拜访。 孟蒙蒙听了母亲的使唤,就答应了,乐呵乐呵的往村长家跑。 到了门口,看到里面坐着三五个人,村长坐在厅堂的正中,孟陆和孟生孙坐在一边,另一边坐着个保长,保长背后立着一排的治安民兵。 “这事我已听说了,想不到已经发展得这么严重,孟陆啊,多亏你来报告,我们才知道出了这摊事情。” 村长秃着脑壳,穿件黑金绸衣,手里拿着根短烟杆,一边说一边嗒吧嗒吧的抽。 孟陆叹气了一声,“可惜,可惜啊,年纪轻轻就……村长啊,我还得向你报告一件事情。十年前发生的事,可还记得吗?我儿子昨天又见到‘她’来着。” “十年前?那一件?”村长摸着秃脑壳,不甚了解的问。 孟陆看了保长一眼,然后将头靠近村长去小声的说,“十年前的大灾,山神震怒,三千多人留在山上没有回来。” 听此村长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沉吟了半晌,然后才说,“这事情暂且先搁下吧,我和几个族长商量商量下该如何处置。” 接着村长又对保长说,“麻烦跟老孟去看看尸体。” 保长一拍枪盒子,“麻辣个芭蕉,好咧,这就去看看。” 一行人跟着保长出了门。 迎面却迎着柳茹梅风风火火的跑过来,见着孟陆就嚎哭起来,却不知为何。一众人赶紧安慰柳茹梅,待她收了泪水,就忙问发生什么事? 第6章 治伤 只听柳茹梅缓缓地道出缘由。 原来,小儿子孟蒙蒙在刚才偷听到山林边死人,急奔回去告诉母亲,路上竟然滑跌一跤,把脑袋磕在石头上,如今头破血流昏迷不醒。 “哎呀妈呀,”孟陆惊叫起来,顾不得带人去看尸体了,“阿梅,蒙蒙在哪儿?快带我去看看。” 柳茹梅拉着孟陆转身就走。没想到保长从一把拉住他们,“喂,人命关天,告诉我尸体到底在哪儿?” “保长先生,我家人出事了,要救家人先。你给我两分钟的时间,先去看我儿子,看完再去看尸体怎样?” 孟陆猛地挣脱保长的手,刚想走,怎知一众的民兵立即围着去路。孟陆夫妻俩吃了一惊,很是生气,没想到民兵团一点人情味都没有。孟陆硬是拉着柳茹梅往前,结果和民兵互相推搡起来,险些就打起来。 正在这时候,孟生孙站了出来,“保长大人,我们家里确实是有事,需要我阿爹回去。不如这样吧,我跟你去看尸体,你放我阿爹走,你看怎么样?” 保长略微思考后,“好,就如此办吧。” “慢着,”保长转身,随即又转回来,“在这里我把话说清楚,孟陆你给我听好了。如果此事不是真的,谎报信息加拒绝命令,罪上加罪得蹲几天,你应该清楚吧?” “我……”孟陆正气在心头,听到这话,忍不住就挥起拳头。 幸而孟生孙挡着,拼命将孟陆推开,他悄悄的在孟陆耳边说,“阿爹,尸体还在那边,我们没有说慌,不怕他的。你先回去好好的看下弟弟。” “这老乌龟王八气嚣的,老子就忍不住要拧他的头下来。”孟陆依旧恶狠狠的瞪着,但说话的声音只有孟生孙听到。 孟生孙知道孟陆不会再惹事,就放开了他,转身对保长说,“我们愿意负这个责任。” “好,那就走吧。”保长挥手示意,民兵顿时让开条路。 柳茹梅吓得面如黄土,见得可以离开,马上拉起孟陆就朝自家赶去。孟陆哼了声,气呼呼的扭头离开了。 “麻辣个香蕉,啊呸。”保长吐出口痰液,看了眼孟生孙,然后挥手招呼他,“上车,出发。” 却说柳茹梅带着孟陆急急地奔回了家,进门一看,大厅里齐齐地站着他的几个孩子: 大女儿孟柳,排行老二,才十五岁,未到婚龄。 二女儿孟茹,排行老三,十三岁。 三女儿孟梅,排行老四,十岁。 四女儿孟生紫,排行老五,七岁。 连邻居的龙屠户的妻子王石榴也来了,帮助照顾躺在桌子上的孟蒙蒙。老郎中郭叟正替孟蒙蒙把脉,一脸神色凝重。 而桌子上的孟蒙蒙已陷入昏迷中,双目紧闭,脸色铁青的,牙关紧紧咬着,额头上的伤口和硬币那样大,已被王石榴处理过,仍然见血从破口处不断冒出。 孟陆急得要命,看到郭叟闭目捻须,全神贯注的样子,又不敢去打扰他。 良久,郭叟终于仰天长叹一声,松开了孟蒙蒙的手腕,摇头晃脑不止。 这一下惊得柳茹梅“啊”的叫声失魂过去。 孟陆觉得心里绞痛不已,但他咬了咬牙,仍然过去问郭叟,“大夫,我儿子的伤怎样?需要多少钱我都给你,只要把我儿子治好,你叫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郭叟还是摇头,叹着气的说,“唉,准备后事吧。我叟也不想多说,怕你承受不住。” 一句“准备后事”就如晴天霹雳,孟陆目光顿变呆滞,死灰似的脸色爬拉下来,身体不由自主的往下跌了。 亏得王石榴将孟陆撑住,在他耳边大叫声,“老孟,你可不能放弃,你一放弃可就彻底没有希望了。” 又掐住孟陆的人中,才没有使孟陆晕过去。 “郭叟,你快想想办法,老孟就这么个宝贝儿子,他就是老孟的命根子啊。况且,你也不想见到白头人送黑头人吧?”王石榴拉住要走的郭叟说。 “唉,龙嫂,老叟也是尽了心力的去看了。你知道老叟的为人的,天地良心那个不知道,那个不晓得?老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除非你们能找到一样物来,否则就是治好了也是个废人。” 听闻还有希望,孟陆的眼睛顿时回了光彩,急忙站起拉住郭叟问,“郭大夫,我知道你医心悯人,村里那个不晓得你是济世的不出世居士。快说,要找到那样物?我立即就给你找来。” 郭叟不承虚谀的摆开孟陆的手,“不是给老叟找来,是给你儿子找来。” 接着他又摇摇头,“听闻此物百年才出一次。上次是十年前,县城老爷的老夫人临盘难产,失血过多,也是请老叟过去看,老叟就知道这年纪是合适生育的。把脉之后,果然是虚弱之脉。治这种病只有山里的‘守龙冠’才行,别的连保命都不行。” 进过山的都知道,山里有种奇珍野兽叫“守龙”。但顾名思义,它并不是龙,而是一种长着角的蜥蜴。因常在河边淤泥里生活,寻食河床里的龙骨鱼,所以取名叫“守龙”。 而“守龙冠”就是这种蜥蜴的冠。奇怪的是,这种蜥蜴不同平常普通的蜥蜴,一般蜥蜴都是有冠而无角,这种蜥蜴刚好相反,是有角而无冠。要待它长冠,可得等上上百年。 皆因这种守龙是守龙王,并不易遇着。母的守龙王每隔十年才产下一个蛋。但守龙的寿命只有七八年,即使守龙王也没更长的寿命,很可能守龙王没产蛋时就死了。只有公的守龙王,和其它守龙交配至其下蛋,才有机会繁衍下去。 普通的守龙每年都会产下一个蛋来。 曾有深山采药的老农寻得长有冠的守龙,将它捉住饲养,取其它守龙与之交配,直至七八年后,所产无一守龙王。反而老农因饲养守龙过多,被其群起反噬,破胸吸髓,被吸食脊骨而死。 于是有人说,守龙王是山神养的,有着灵性,普通人养不得。 但其实只是繁衍困难而已,平均的来说,百年之期才会出一条守龙王。 此时孟陆听郭叟如此说,顿时心灰意冷。他进山都不下二十多次了,挖的龙骨鱼合计起来也有两大卡车,还未遇到过一只守龙,更别说守龙王。 郭叟也没替孟陆没辙,摇头叹气的离开了。 王石榴赶紧过来安慰孟陆。 “老孟,你别灰心,会有办法的。我现在就回去问问家里的男人,他见的人多,没准有人知道那儿去找守龙冠。” “龙搜有心了。我还是让张六子商量后……”孟陆心冷冷的说。 忽然他猛地记起一人,眼睛又充满希望,“我去找老赖想想办法,他女儿在城里的大医院干护士,没准这西人对这伤口有些想法,能医治也说不定的。” “对对,找赖老的女儿准没错。” 于是,孟陆托王石榴照顾昏迷的柳茹梅和几个女儿,他去取车到村东的找赖福去了。 赖福是个私塾教书先生,早年中过进士,十年前大灾荒,他就回到村子里开间私塾自己当起教书先生。说起也算是个老学究,肚里有点洋墨水的人。他有个女儿,三年前嫁给城里的留学生,当起了洋医院的护士。 下午。 孟陆驾车来到的时,赖福正在喂猪,边喂边念着孟子的三字经,他说,“听了书的猪就是有学问的猪,吃了这猪肉会长学问。” “老学究,别管那三只小猪了。现在猪肉不长价,城里人都爱吃深山里的野味,你把猪养得再肥也没人要。” 孟陆下了车,就拉着赖福往屋子里去。 “嗬哟,孔孟后人,敬仰敬仰。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到屋子里喝茶,我们慢慢的聊。”赖福放下猪食瓢子,给孟陆倒清茶。 教书人的家里总备着一户清茶,虽然总没客人,但闲下来时就得看书品茶。 孟陆接过杯子,却放在一边,“老学究,我这次来找你,是等着救命,改天再喝茶聊天吧。” “嗯嗯,你且说,何事这么急?”赖福不急,端起自杯茶吸品一口。 “是这样的,我儿子中午的时候回家,不小心碰穿了额头,现在昏迷不醒……” 孟陆将整件事的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末了就求赖福替他想想办法,“老学究,听说你女儿在城里的医院当护士,你看这洋大夫能不能通用下,给我治治儿子的伤?” 赖福沉吟片刻,终于将头一点,“办法不是没有。听说洋人爱吃龙骨鱼,这时候正是挖鱼的好时节,听说你前日进山去,不知道挖到鱼没?要是挖到送几条给洋人,就好办多了。” 然而本来算准的进山财头日是今天,因而孟陆昨天才到山林边沿,还未进山去,就发生了不可预料的事情。 “我,我还未进山。”孟陆不好意思的说。 赖福猛地一拍大腿,“哎呀,这就难办了。洋人的脾气不是不知道,没有龙骨鱼,他们连看也不看你。” 孟陆低头思考,然后下定决心对赖福说,“我有样东西,洋人一定需要。” 但未知是何物来着,赖福讶异的看着孟陆…… 第7章 金链子怀表 在赖福诧异目光下,孟陆掏出个金灿灿的物件,阳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这是……”赖福拿茶杯的手剧震一下,茶都泼洒出来,“哎呀,失礼了,失礼了。” 普通寻常人家,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拿不出来,贵重的东西,能有件雕花的木发簪或者金耳坠已经很不错。 而这件金链子怀表,单从链子来看,细软的金子就不是民间精工能做出来。还有它的怀表,足足有两斤重的金子,那得多富豪才配得上。 “你这东西是打哪儿来的?” 赖福边擦着溅到茶几的渍水,边用余光察看孟陆。 孟陆躲闪开赖福逼视的目光,转向门外的阳光,砸吧着嘴巴,眼睛中流出近似绝望的神色。但随即便一闪,已决绝了心意。 “这是上天安排的,老学究,你就别问了,带我见西洋医生,我自会对他说的。”孟陆将金链子怀表放到茶几上。 叮,金怀表发出声悦耳的响音,活像里面装有音乐金属。 漆黑的茶几表面,似乎很是适合装金怀表的黑木托盒子,实在给怀表上色不少。赖福伸手过来,轻轻的摩挲着金怀表的表面。 “不是我不想带你去。我只是怕……说句不好听的,你这怀表不像是来自民间的东西,我只怕到时候有人会认得,闹起事来,我们俩个都脱不了干系。甚至还有可能连累到家人。” 赖福捏着怀表的盖子,忽然轻轻的一按,咔哒声,盖子忽然跳开了。 孟陆吓得一跳,生怕被赖福弄坏了,急夺过来仔细的检查。幸好只是个小机关。此时他也看到里面装的东西了,原来是张照片,女人的照片,却不是死去的那个女人的照片。 赖福满脸的不高兴。 “你慌个啥呢?动一下它又不会坏掉,真当个心肝宝贝。过不了几天,这东西就要换主人了。” 孟陆瞧了他眼,知道赖福没有看到里面的照片,急忙将怀表的盖子合上。 “这么说你肯帮我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肯帮你了?”赖福扬起头以眼底轻视地看着孟陆,“不过,你得让我知道这表的来历,否则我也是爱莫能助。你不怕被抓,我却怕连累家人呢。” 孟陆思量一会,决定豁出去,“好,老实说吧,我确实是不知道这怀表的来历。它是山神送给我的。” 接着,孟陆把怎么遇到山神的事情详细地说给赖福听,只是把里面白棉袄丢下的脊骨换成了这个金链子怀表。却对从尸体身上搜刮的事绝口不提。 山神的事已经把赖福唬的一愣一愣的,他已无法辨清其中的真实,急忙追问孟陆。 “山神是穿着白棉袄的?你先等等,我去找点东西,千万要等着不要乱走动。”说着赖福转身进了书房去。 不久赖福就拿着本铺着薄薄的一层灰尘的小本子出来。吹开上面的灰尘,翻开来看,里面全是手写的笔记,字迹娇柔且极其的工整,看似是女人的字。赖福指着其中的一段,就念着给孟陆听。 段记如下: “他来得有点早,我到了的时候,只见礼物已经摆好了,各色鲜艳的花朵很是美丽。我过去独自坐于中间,又掂出一支花来,迷起眼睛,吸着阳光下的芬芳,陶醉于他的浪漫情愫里面。忽然他出来了,从花丛里走出来,虽然着实吓了我一跳,但他阳光烂漫的笑容,立即化解了我心中的恐惧。这次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在午后的睡梦里。后来我醒来了,我唯一记得的,就是他身上穿的白棉袄。” “白棉袄。”赖福又将其中的词念上一遍,“老孟,他是不是你看到的山神?” 孟陆呆了半天,轻轻的点点头,却又猛摇头。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穿白棉袄的有很多,我儿子生孙就有那么一件。不过话说回来,这到底是谁写的?” “我女儿。”赖福爱惜的拍了拍本子上的表皮,“她去了城里,什么东西都带过去,唯独不带走它。也算是给我这个老头子留个想念吧。” “嗯。”孟陆点点头。 他又掏出怀表来,趁着赖福离开一阵的时候,他已经把里面的照片给拿走了,总算是安心的把金怀表交给赖福。 “老学究,别想那么多了,你还是替我把事情办好先,我会向山神老爷报告你的福业,来年让你抱白胖胖的孙子。” “去去,净会拿我开心。” 赖福将金怀表接过去,心里思念,这东西是山神留下的,会不会是故意的? 当初,赖福的女儿将梦中的事记下来时,被赖福发现,将她大骂了好几天。因为女孩家子,要得当个贤良淑德的妻子,要不是净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怎会做这样的梦。后来女儿嫁了,他反而后悔当初管得太严厉。少女怀春不过平常的事情。 现在听起孟陆说山神的事,赖福对比女儿的日记,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他忽然觉得手里的金怀表有点发烫。 赖福急忙将金怀表还给孟陆。 “老孟啊,洋人的稀奇古怪玩儿多得是,这东西只怕不在他们的法眼之内。要不你再想想办法,去哪儿弄几条龙骨鱼来吧?” 孟陆一听,急了,拉住赖福的手弯就要跪下。赖福接受不起,慌忙托着不让他跪。 “你这是干什么?就要几条鱼,又不是要你的命,你这是……唉。” “就算我求你好了,我家蒙蒙他真的撑不了那么久。你要是不帮我,我就磕死在这,让大家都清楚你是个见死不救的人。” 赖福听着,心里不好受,“放你臭屁。我赖福要不是可怜你,你真的来求我,我也不帮你。” 孟陆流下两行凄泪,死拉着赖福的手弯不放,“山神既然指引我来找你,一定会有办法的,老学究,你就做一次好人,帮帮我吧。” 赖福真给孟陆弄烦了,硬是扳着手指,弄开孟陆的手,“我再说一遍,孟陆,你给我听清楚了,没有龙骨鱼,洋人是不会救你儿子的!” “我……我上哪儿找龙骨鱼啊?”孟陆颓废的坐到地上,扶着额头抽泣。 正在两人沉默之时,门外响起叫唤声,“老学究……”然后有人赶着向屋子里走来。 进到门里,孟陆抬眼去看那人,原来是同行的高温瞿。 他来干什么?孟陆暗自生疑。 高温瞿比孟陆早几天进山,看样子已经是挖到了龙骨鱼,脸上挂满喜色。他一进屋子,见到坐地上的孟陆和旁边黑着脸站着的赖福,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又堆满笑容。 “老学究,干什么了?干什么一脸的郁闷?我给你说,你看的时机真准啊,这次进山去,前天就霜冻了。我刚好赶到河边去,那里的龙骨鱼洼洼地被水流冲到边沿来,我都不用挖,白捡了它们。” 高温瞿高兴起来,一点都不客气,直接就坐在椅子上端起茶几上的茶壶,就往嘴里浇着喝。孟陆闻到他身上飘来的大阵腥气。 按照经验,下河挖鱼的身上必带腥气。 此种腥气可缠身三日不散,孟陆暗自猜测,高温瞿定是下河去了。若在河边,必定不会身带这么大的腥气。 赖福笑了笑,“我说的没错吧?龙骨鱼最怕寒,一冻它就不动了,趁它们还未下泥,将大把的盐撒下去,让水冻不了。龙骨鱼不知道天已经变寒了,等到知觉想钻泥,此时的身体早冻得不能动了。” “哈哈……足足抓了两百多条。”高温瞿笑得见牙不见眼,“哎呀,现在鱼都在渔场里核算斤两,等过两天核算完了,我就给捉几条来孝敬学究你老人家。” “哈哈,”赖福爽朗大笑,“这份心意我就提前收下了。” 接着,赖福看了孟陆一眼,“如果有多鱼的话,这人刚好需要,不如……” 却见高温瞿伸出手,示意赖福不要说话,赖福瞧见,半截话便噎住说不下去。只见高温瞿眼睛冒出精光,牢牢地盯着孟陆的手。 那只手已伸在半空了,一条黄金链子挂在手指上,硕大的黄金怀表像钟塔的摆坠来来晃晃的摇着。 高温瞿的目光全在黄金怀表上。他一下子扑过来,全身都发着抖,伸出手想去捧住怀表,但又似太监见着佛爷,不敢去碰。 “老高,你看这坠子,喜欢吗?”孟陆故意使劲的摇了摇手。 “喜欢啊,喜欢得不得了。”高温瞿的脑袋就跟着金怀表来回的晃。 “那我拿它跟你交换,你看行不?” “什么?” 高温瞿似乎觉得没有听错,头瞬间转向孟陆,一种杀人夺货的目光紧盯孟陆的眼睛。“你说的是真的?” “对,你没有听错,我需要你的龙骨鱼。” 高温瞿愣了几秒,忽然张嘴狂笑,“啊哈哈,好说,好说。” “不行!” 一声冷冷的戳截阻止了孟陆与高温瞿握手为约,赖福猛地插进两人中间,趁着两人愣神的时候,伸手握住两人各自的手。 却不知道赖福为什么要阻止孟陆和高温瞿的交易,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莫非赖福是想谋孟陆的金链子怀表?毕竟它是件令人垂涎的珍宝。 第8章 老学究 想到家里生命垂危的儿子,孟陆顿时怒了,很想将赖福按在地上用屁股狠狠的擦他。可孟陆敢怒不敢言,要去洋医药就医还得仰仗赖福。 “老学究,你这……真是让我为难,我买不到鱼,怎么去请医生给儿子治病对不?” 孟陆使劲挣脱赖福的手掌。 “不是说不让你卖鱼,老孟,我的意思是这么贵重的东西,应当好好的保存。你可以用别的东西来交换啊,是不是?况且你们都是同行,老高可以借几条给你对不?” 虽然赖福说的语重心长,可高温瞿就不乐意借,高温瞿贪欲已起,非金怀表不肯交换。 “不行不行,没有金链子怀表,谁也别想取走我的鱼。”高温瞿双眼里闪出金怀表的图像。 “你看看,他就是不肯。”孟陆既然和高温瞿同行,他的一门心思全懂。 这是趁火打劫,坐地起价的势头,换着如果是有人求他孟陆,他也会如此干。 赖福依旧不放弃,撇下孟陆在一边,转头对高温瞿说,“老高,你不是说要给我几条鱼的吗?这样好了,当是我借给老孟的,总行了吧?” “这个……” 老学究还是老学究,这招移花接木计谋使得出神入化,高温瞿既然亲口提出要给赖福龙骨鱼,这就不好反口,一时之间,高温瞿也没其他的推辞,便尴尬得语塞了。 其实孟陆也不是心甘情愿给高温瞿金怀表的,他见赖福三番四次拒绝帮助他,以为赖福有意为难,所以才提出用金怀表交换龙骨鱼。 在两人四目的紧迫注视下,高温瞿大囧,既想得到金怀表,又不能拒绝,只得默不作声。 “对啊,老高,你把龙骨鱼给老学究,你不会是想反悔吧?”孟陆赶紧趁热打铁。 高温瞿犹豫了一阵,心里生着气,“给是要给的,可是鱼在渔场过称,我也是没办法啊。” “唉。本来还想偷偷给你金链子怀表的,没想到你竟然连这点小忙也不肯帮,真是让人失望。”孟陆是真的心急,故只能再次以金怀表来引诱高温瞿。 “老高,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本来你和老孟同行,虽然不是朋友,但借鱼这种小事只是举手之劳。现在连我这外行的你都要食言,你这人品,真是让人失望。” 两人对着高温瞿的人品一轮的猛攻,高温瞿顿时就没了斗志,向两人妥协了。 “都这么说了,我还能咋样?好吧。鱼可以借给你,但是我有个条件,三天之内必须还鱼,否则金链子怀表就归我了。” 把金怀表当质押,高温瞿还真是想得到。孟陆心下暗骂高温瞿是只老狐狸,但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能让他借鱼。 “我没异议。”孟陆当即说,救儿子要紧,钱的事可以慢慢凑。 本来他还想将金链子怀表给西洋人的,若不是赖福屡次阻止,现在已经去医院的路上了。 “这才是我认识的老高嘛。”赖福赞许的点头。 孟陆心急,赶紧问高温瞿,“什么时候可以取鱼?我现在就要鱼了。” “现在?”高温瞿显出为难的样子,“渔场里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能拿的只有钱。” “我知道。”孟陆心里清楚。 渔场就是鱼韩大食肆的渔场,由鱼韩大食肆的老板任裕粟管理。任裕粟的规矩是,在渔场打工的渔民,必须将所有的鱼回收给渔场。 每月十号渔场会给予渔民三块银元,除此之外,多打多得的鱼按照市价的百分之八十收购。实际上是要回收百分之二十的回购。若在淡季还好,能保证不会饿死;若在旺季,渔民的收入就要大打折扣了。 但任裕粟还有个规矩,就是打的鱼超过一定的数量后,会给予低价卖回给渔民。也即是说,百分之八十收购后,再打五折卖给渔民,相当于白送三十的红利。 高温瞿为难就为难在这处,先收购,核算完斤两后,才能再卖回给他。 其实,孟陆可以直接用金怀表去和任裕粟换龙骨鱼的,根本不用求高温瞿。 老学究赖福忽然拍胸膛的说,“渔场规矩,在我赖福面前还不是规矩。当初还是我给他题的门匾,任老板和我熟得很,你们尽管放心好了。” 孟陆听了,又惊又喜,当即给赖福叩头致谢。 救人如救火,赖福和高温瞿马上搭乘孟陆的三轮摩托车前往鱼场。不到三十分钟,已到鱼韩大食肆,鱼场就在食肆后面的广场。 穿过古香古色的食肆,后面首先是几个大仓库,里面存放水产的鲜鱼。接着是两个大型的急冻仓库,半地下型的,用于冷藏冷冻鱼。而在几个大仓库的最外层,还有几个干货储存仓库,用来存放鱼干的。但由于被鲜鱼仓库和冷冻鱼仓库遮掩,所以三人并没有见到。 渔场的打手领着三人穿过一排排的仓库,就到了后面的渔场,里面早已是熙熙攘攘。当然最热闹还是出海归来的渔民,在船长的指挥下称量满满的丰收。 打手带着三人到一个小头目面前,并在小头目的耳边悄悄的说几句。 “你们三人是谁?”小头目大声吆喝的问。 赖福礼貌地一笑,上前回答,“我们是村民。你就说稷下书院的老学究来拜访任老板,任老板自然知道我们是谁。” 却不想小头目当即吃惊起来,“哎哟,原来是老学究赖福先生,失敬失敬。” 赖福还是微笑,并点点头,他想不起小头目是谁,“莫要多礼。我们有急事要找任老板商量,劳烦你前去通报一声。” “老学究光临渔场,是给我们赏脸,平时想请也未必肯来。快快,这边请!” 想不到小头目如此的礼貌客气,赖福不禁多问一句,“小兄弟的贵姓?” 小头目抱一抱拳,“小的姓安叫屠生。学究可能不记得了,小的以前曾在稷下书院念过书的,还记得小姐老爱做梦呢。” 赖福哈哈的笑,顿时记忆也涌入脑里了。 安屠生是以前稷下书院那伙跟着他女儿屁股后面腾闹的,没少给赖福惹麻烦的麻烦精。有次去偷洋人的葡萄酒吃,差点就给洋人抓去卖苦力。后来还是赖福出的面子,找到城里的老爷说情,才给放人出来。 这么三人跟着安屠生进了渔场二楼的一间厢房里。厢房分为里外两间,外间是账房先生办公的地方,里间是任裕粟办公的地方。 安屠生领着三人进里面,任裕粟正呼呼的瞌睡,头仰躺在椅背上,露出肥胖胖的脸和猪样的鼻子。 “咳咳咳……”安屠生故意重重地咳几声。 “哈呼……嗯嗯,啊你来了。”任裕粟乍然惊醒。 “老板,这稷下书院的老学究来拜访,你看方便不?”安屠生闪身让出身后的三人,然后给任裕粟介绍赖福。 “啊,赖老,那么坐闲来看你老弟?”任裕粟认出赖福,立即起身,转出书桌来和赖福拥抱。同时给安屠生打眼色,示意他出去。 “来来,坐坐!” 三人按任裕粟的示意,在书桌前的椅子坐下。任裕粟没有坐回书桌,而是在赖福旁边坐下,和老朋友一样促膝相坐。 “任老板,是这样的,我这位老朋友老孟的儿子磕到脑袋,血流不止,现在还昏迷不醒。郭叟看过了,非要守龙冠不可治。但现在守龙冠着实难取,唯一的办法,只有到洋医院去看看。但西洋人喜欢龙骨鱼,这位老高正好挖到龙骨鱼来渔场,我想……” 不待赖福说完,任裕粟已知道事情,“嗯,我认得他们都是渔场的渔民。就算你不来情,我也绝对不会让他们吃亏的。” 接着任裕粟又对孟陆说,“兄弟,你说我有亏待过你吗?要鱼的事,早点来说不就好了?你还怕我不给你吗?” 本来孟陆也想来的,可是他早在几年前就辞了不干渔场的渔民,转而做个体户,自己拉着鱼到城里去卖,所以就不好意思来找任裕粟。 “不不,”孟陆赶紧道歉,“任老板待我恩重如山,我以前多有得罪,还请海涵。” “哎,说什么得罪不得罪的。”任裕粟无所谓的摆摆手,他不想当着赖福的面去追究,“哦对了,你儿子的事得赶紧啊。” 正好安屠生端着茶进来,任粟裕就吩咐安屠生去给孟陆取鱼,顺便也给高温瞿结了二百多条龙骨鱼的账目。赖福本想和孟陆一起去城里的医院的,奈何任裕粟极力挽留,定要赖福尝尝龙骨鱼的滋味。 怎的这任裕粟这么大方?原来早在十多年之前,大灾荒的时候,是赖福接济了任裕粟,才至于任裕粟饿死。可以说没有他赖福,就没有今日的任裕粟。 却说孟陆取了鱼,立即赶回家里去接儿子孟蒙蒙前去城里的洋医院。怎知道,还未到家门口,就看到长长的两列民兵列在他家的院子里。 孟陆未知究竟,蒙头蒙脑的进了院子,才刚停车,只见保长领着人出来,手一挥就让民兵把他给抓起来。 接着,孟生孙也被带着出了屋子。 本来孟生孙是带着保长去看尸体的,为什么要将他们抓起来?难道是尸体不见了? 第9章 开颅手术 被抓捕的时候,孟陆愣了半晌,就是想不明白到底犯的是什么罪。直到看到孟生孙也被捕了,心里生疑,莫非是尸体不见了? 待两人走在一起之后,孟陆恨不得将儿子脑子都敲爆,赶紧问他是怎么回事。 “臭小子,你不是说没事的吗?怎么搞的?尸体不见了?” 面对孟陆的暴躁三连问,孟生孙似乎不当回事,他的脸上写满了不在乎。 “阿爹,是这孙子搜了尸体,搞不到油水,心里生着气呢……” “你臭小子真会给我惹事。弟弟现在还生死未卜,我刚给他搞到去城里洋医院的机会,都给你弄成咋样了?” 孟生孙听说孟蒙蒙要到洋医院去救治,才知道问题严重。他回来的时候,见孟蒙蒙舒舒服服的躺着,而孟陆不在,还以为孟蒙蒙没事了呢。岂不知这是连郭叟也毫无办法的假象。 “那,那现在怎么办?”孟生孙后悔把父亲扯进来。 “待会别出声,看我将保长搞定。”孟陆自信满满的说。 正好这时候保长瞧见两人悄悄的商量,满脸不悦,把着枪袋走过去。孟陆先自己迎了上去,满脸堆着笑容。 “保长大人,我们是不是有点误会了?这算是什么罪名?” “什么什么罪名?”保长哼了一声,“我们验过尸了,是被锋利的凶器杀死,案发当时没有其他人,我怀疑你就是凶手。” “嗯?”孟陆出现很大的问号,但随即又堆满笑容,“保长大人,你想想,这个案子是我们举报的,怎么可能有凶手举报自己,对吧?” 说着孟陆掏出了金链子怀表。 保长顿时被这金灿灿的物件吸引住,眼睛中闪出金灿灿的符号,马上就将金链子怀表夺了过去,悄无声息地塞进底裤兜里。并四周瞧了瞧,确定无人看见后,故意假装正经的咳嗽下。 “咳咳,你说得也有道理,我考虑了下,觉得可以提前保释出去,待案子查明了定还你个清白。” “多谢保长大人。”孟陆连连磕头。 交了几个银元保费后,还未回到安保院孟陆父子俩就被释放了。孟陆记挂着孟蒙蒙的伤,无心谴责孟生孙,马不停蹄地火燎火燥般赶回到家去。当其时,妻子已从昏迷中醒过来,望见孟陆,悲剧而泣。 四个女儿还算懂事,将饭简简单单地做好,然后服侍母亲去。孟陆得抽身,安慰妻子几句,说是洋医院可以救治孟蒙蒙,把妻子骗得安心,马上带着孟蒙蒙赶去城镇。 孟生孙抱着昏迷的孟蒙蒙,坐在三轮摩托的货车厢里,孟陆载着喝了几杯酒的赖福,车头两把挂着龙骨鱼,颠颠簸簸地驶向医院。 一路尘烟的飞驰,此时已是入晚,村道小路山林影影倬倬,寒风抽打得面孔冰冷。三人路上并没过多言语,都压抑着沉重的心情。赖福并不知道女儿肯不肯帮忙,就算女儿肯,可能洋人也不肯。 但无论如何,去碰碰运气总比在家等死的好。 约两小时之后,总算赶到了城镇。晚上的城镇不比乡村,越到深夜反而越是热闹,许多拉黄包车的奔走街道,四处招揽客人。 三人先去了赖福女儿的家去。 赖福这亲家是米铺的老板,家财万贯,住的是大庭院。 进去须得经过三层家丁的传话,若是找女眷的,还得通过三层女婢的传话。至到赖福女儿的耳里时,三人已在门外守候了半个时辰。 家丁回话可以进去了,才带着三人进了后院,去见赖福的女儿。米铺老板是不愿和乡下的土鳖说话的。 穿过数个走廊,假山和后花园后,终于见着了在花园闲坐,品茶看花的,活像大小姐的女儿。 “啊,闺女,这么久没见,你还好嘛?”赖福见着女儿,学究的高格全没了,显得卑躬屈膝。 孟陆和孟生孙更是躬着腰低着头。 “我很好,劳烦不了你挂忧。这么久了,你才来看我一两次。”赖福女儿语气略带抱怨,眼睛没瞧赖福。 “闺女,阿爹也不是想来就来的,这身份怎么得配得上你?”赖福惭愧的说。 赖福女儿轻叹声,“唉,算了,我也没啥好怨。你这次来又是想求我什么?” 她略瞧眼赖福身后的孟陆和孟生孙,“医院的事的话,我没啥好帮忙的,洋人打点起来的花费,你们两个连塞牙缝都不够。” “不不,闺女,阿爹听说洋人好龙骨鱼这口。”赖福赶紧从孟陆的手中拿过龙骨鱼给女儿看。 然而她看也不看,鄙夷的嗤笑声,“这鱼早就给鱼韩大食肆给卖烂了,拿它们来也没用,洋人尝得舌头都发淡。” 她端起茶杯,小啜了一口,“嗯。有守龙冠或者能让洋人开目。” “守龙冠?”赖福愕然。 孟陆听得也是阵阵的眩晕,如果他能有守龙冠,就不用来求洋人了。 “闺女,不是,这上那弄守龙冠去?我这朋友的孩子磕破头,就这么点小事,用得着用守龙冠打点吗?” 赖福女儿瞥了赖福一眼,“小气。”她说,又轻轻的啜口香茶,谈出清香气息。 “闺女,算我求你,给我点面子,通融一下吧。”赖福哀求起来。 “好啦好啦,你不必每次都这样的,我这人就心软,看不得别人哭丧的脸。”赖福女儿放下茶杯,转身站起来时,两个女婢已拿轻纱薄罗给她穿上。 “明天十点时到医院去,我给西门医生说下,行不行就看你的福气了。”赖福女儿对孟陆说。 孟陆听着急了,双腿扑通声跪下,开始磕起头来。 “小姐,我儿子中午的时候磕破头,现在昏迷不醒,怕是活不过明天,你行行好,赶紧看看有什么办法?” 赖福女儿满脸不高兴,重重的哼了声,叫着,“抱来我看看。” 孟生孙赶紧抱着孟蒙蒙上前。 这时,孟蒙蒙的伤口已经止住血,但他仍然昏迷不醒,脸色乌紫,一看就知道是淤血造成的。赖福女儿瞧得仔细,以护士的经验来诊断,确实已经没救的了。 “哎呀,”赖福女儿吃了惊,“怎么伤成这样?” “你看还有没有得治?”赖福靠上前悄悄的问,他怕请得了神却没治。 赖福女儿想了会,悠悠的说,“我见过很多这样的外伤,西门医生大多都是切除肢体,恐怕是没救了。” 赖福深深地叹口气,“天不让活,世道不正。” “不过嘛,”赖福女儿用手指敲着下巴,“西门医生医术了得,能治也说不定。” 孟陆一把扑上前,抱住赖福女儿的脚就哀求,“只要能救活我儿子,我这辈子愿意为你做牛做马,你要我做什么都行。” 赖福女儿轻哼声,态度稍好转,“抱到医院去吧,我给你想想办法。” 三人瞬即大喜过望,连忙拜谢赖福女儿,然后赶去西洋医院。与此同时,赖福女儿也让人通知西门沃次基医生,让他赶快到医院去给孟蒙蒙做手术。 话说赖福女儿怎么转变了态度? 原来是这俄国人西门沃次基,专研外科手术,爱好是各种疑难杂症。尤其是对脑子动手术,当时流行切除前额脑叶的手术,西门沃次基总想找人来试,一直都没有这样的机会。现在孟蒙蒙自动送上来,这么好的机会,赖福女儿自然不会放过。 却说三人将孟蒙蒙送到西洋医院,西门沃次基已接到赖福女儿的通知,早先赶到,十分热情的接待他们。 由于语言不通,就话不多说,西门沃次基立即让护士将孟蒙蒙送进了手术室,并且开始动起手术。这个过程不准外人进入。 三人只能在等候室干等着。 “老学究,这次多亏你,要不我儿子的命就……郭叟都让我准备后事了。”孟陆说着,激动得流下泪。 “哎,老孟,别这样,人家以为我欺负你呢。”赖福得意之中,不失学究的高格。 孟陆不依,拉着孟生孙定要给赖福磕头致谢。赖福只好勉为其难的接受了。 手术过程很漫长,足有五个小时,从晚上的九点开始,直到深夜。凌晨二点四十三分,手术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众护士推着孟蒙蒙出来。 等候室的三人惊醒,急上前察看孟蒙蒙,只见孟蒙蒙额头上的伤口给缝合上,并且添多了一刀,刀痕在眉眼之间。 接着,西门沃次基脱着白手套,走出了手术室。 西门沃次基说着生硬的中文,“请问,你们,谁是病人家属。” “我是,我是他的阿爹。”孟陆赶紧迎上去。 “父亲。”赖福纠正。 “医生,我的儿子怎样了?”孟陆问。 “放心吧,么有事。我看过了,脑中淤血,容易造成神经损伤,我已经,帮他,开脑子放血,会好起来的。” 孟陆虽然不懂,但他听得没有事三字时,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下,扑通声就瘫软在地上。孟生孙赶紧将他扶住,扶到休息椅去休息。 “多谢你西门医生,真的不知道怎么感谢你!”赖福代孟陆向西门沃此基致谢。 “不用谢我。虽然,暂时止住伤口,的恶化,但还未,正真的,好起来。” 西门沃次基和赖福握手,微笑着离开了。转入办公室后,西门沃次基立刻给脑科的同事打电话,邀请他来共同研究生物课程。 却不知道这到底是福还是祸?西门沃次基真的是好心人吗? 第10章 好心人 经过西门沃次基的治疗,孟蒙蒙的伤势有所好转,脸色逐渐变回原样了,并留在医院吊盐水持续观察伤情。 一夜的忙碌,赖福疲劳到极点,也算是尽了心力去帮助孟陆。孟陆有点过意不去,不愿赖福陪他守夜,于是叫孟生孙送赖福回村里休息去,说改天定去登门致谢。 两人走后,医院只剩孟陆一人在守着。半醒半睡之间,见一人拿着本簿子走了进病房室,孟陆还以为是地狱黑白无常来索命,乍然惊醒了。 只见西门沃次基在查看孟蒙蒙的伤情,专心在簿子上登记。孟陆见西门沃次基没有理会他,故意重重地咳嗽下。 西门沃次基愕然转头,看清楚是孟陆,便冲孟陆咧嘴的笑,“孟先生,你醒了吗?” 孟陆点点头。 随即西门沃次基从簿子中抽出一张白色的纸来,上面写满西文,孟陆不认识,只认得其中用中文写的孟蒙蒙的名字。西门沃次基将纸递给孟陆,又递来一支笔。 “我邀请了,一个脑科手术,的朋友,让他来,治好,你儿子的病。这是,手术风险条约,你在上面,签名,就可以了。” 孟陆瞪了西门沃次基半天,不知道在纸上哪儿下笔。西门沃次基似乎瞧出他的难处,让孟陆用墨水涂在手指上,盖个手指模就行。 孟陆依言盖了手指模印。 西门沃次基收回纸后,瞧了两眼,满意地点头。 “西门医生,我儿子真的没事了?”孟陆见西门沃次基要走,急忙拉着他问。 “是的。你儿子,恢复得很好。”西门沃次基笑着说。 “真的非常感谢你,西门医生,哎呀,你真是大大的好人。这个你收下,虽然不值钱,你收下算是我一点心意。” 孟陆从裤兜里掏出几个银元,硬塞给西门沃次基。这是他最后的一点积蓄,剩下的就是在木屋边捡走女尸的钞票,因为染血,孟陆不敢外示人。 “不不,我不能要,你的东西。”西门沃次基礼貌的拒绝。 可在西门沃次基转身的瞬间,孟陆还是悄悄的塞进他的口袋去。 看着西门沃次基离开,孟陆终于安心了,回到椅子上坐着,盯着孟蒙蒙发呆。在孟蒙蒙平稳的呼吸声中,孟陆又不知不觉的睡过去。 天亮的时候,孟生孙来了,瞧了眼孟蒙蒙没事,便叫醒孟陆。孟生孙带来柳茹梅熬的小米粥,和两片盐腌的黄瓜,孟陆坐在一边吃起来。 “阿爹,医生怎么说?”孟生孙忽然问。 “嗯……”孟陆喝一口粥,“西门医生说,会邀请一个脑科专家来,现在蒙蒙已经没事了。” “那弟弟他怎么还不醒过来?他已经睡了一整天了。”孟生孙看着孟蒙蒙,隐隐觉得不对劲。 “没事,待会就回醒了。” 孟陆将剩余的粥一口喝完,把木碗递给孟生孙收拾。 “生孙啊,家里的还有米吧?最近都没挖到龙骨鱼,剩余的一点积蓄也使用去了。”孟陆忧愁的叹气着。 “阿爹,不是还有那女人的……” “嘘!”孟陆赶紧打断孟生孙的话。 “你别说这么大声,这钱得还给那女人。我昨夜想了一整夜,为什么蒙蒙偏偏在这时候磕到脑袋,这也太巧了吧?”孟陆悄声地对孟生孙说。 “啊,莫非是说,这是那女人作祟?”孟生孙吃惊的问。 但这么一想,似乎又觉得有道理。若不是贪心拿了死去女人的钱,又怎么会害得孟蒙蒙跌跤磕破脑袋?而且巧的是,就在孟陆回来的时候磕破脑袋。当孟陆把金链子怀表给了保长后,立即就顺利得到医院医治。 孟陆点点头,“所以这钱得还回给那女人。” 孟生孙糊涂了,“保长已经派人搜过尸体了,阿爹,怎么还给那女人?” 孟陆狠狠地敲了孟生孙一个响脑瓜,“瞧你这笨脑壳的,出息?” 孟生孙愣得发呆。 “那女人死了,她还要这钱干什么?生不带下地狱,死不上来缠人。她有怨气,我们得给她弄场法事来消消她的怨气。”孟陆认真的说。 “阿爹,你说得对,我这就去找人来料理那女人。”孟生孙简直觉得孟陆是个智者。 “等等,回来。” 孟陆见孟生孙转身就走,急忙喝止他。等孟生孙回来后,孟陆从衣袋里猛地掏出染血的钞票,塞给孟生孙。 “这钱也拿去找法师做点法,免得沾染了那女人的晦气。” 孟生孙领了钞票,开心的离开了。 孟陆还是守在病房内,看着孟蒙蒙发呆,心里盼着他快点好起来。孟蒙蒙依旧是昏迷状态,给他吊的盐水已换了几瓶,后来护士把吊瓶撤了,说是不需要继续吊盐水了。 大约早上九点时,满脸倦容的西门沃次基领着个西洋人进来,给孟陆介绍。 “这位就是,道格拉阿基得医生,脑科的杰出人物,也是,我的朋友。” “你好!”道格拉阿基得的中文更是不纯正。 孟陆面对道格拉阿基得伸出的手不知道如何做,他在抱拳作揖,西门沃次基给他打着眼色,并交叉握着自己的双手给孟陆示意。 孟陆愣愣的,也学着西门沃次基交叉握着自己双手,给道格拉阿基得看。 道格拉阿基得看得哈哈大笑起来。 西门沃次基满脸尴尬,陪着笑笑,然后拉着道格拉阿基得去看孟蒙蒙。 他们两人用的是洋文语交流,孟陆一点也听不得,只好陪在一边。等他们交流完了,忙问孟蒙蒙的情况。 “是这样的,孟先生,我和朋友,讨论过了,你儿子的伤,有生命危险。”西门沃次基说。 “什么?昨天不是说没有事了吗?”孟陆慌得不知所措。 “孟先生,你听我解释。昨天,我说的,是你儿子没事了,不是说他好了。他的伤,伤到脑神经,如果不及时,动手术,你儿子就会,变成植物人。” “什么是‘植物人’?”孟陆不解的问。 西门沃次基透过窗子,指着走廊外的一株常春四季绿,“看那,看到没有?植物,你儿子,以后就会,变成那样。” 孟陆盯着树木半天,没有想象出孟蒙蒙如何像常春四季绿一样,他儿子是人,这是树木,怎么可能想象? 于是孟陆摇摇头。西门沃次基无奈的摊开双手,他不知道如何去解释,知道即使解释也没用。 西门沃次基干脆直接对孟陆说,“孟先生,我们还要,对你儿子,再做一次手术。” “哦。”孟陆愣了。忽然他反应过来,“哦?西门医生,这么说是还要再在我儿子头上开刀?” 西门沃次基摇摇头说,“你放心,好了。我们不会,再给你儿子,开刀。我们会,在原来的,刀痕上,进行手术。” 孟陆似懂非懂,然后懵懵懂懂的点头。 西门沃次基拍了拍孟陆的肩膀,“谢谢你,的配合,孟先生。” “不不,应该是我谢你才对。”孟陆赶紧朝西门沃次基鞠躬。 西门沃次基则转身对道格拉阿基得竖起大拇指,表示劝说成功了。 接着西门沃次基让护士将孟蒙蒙推回到手术室去,孟陆跟着去到等候室,由于不能进入,只好在外面徘徊着。 这一等就是三个时辰,孟生孙给孟陆送来了中午饭,顺便带来一个非常吓人的消息。 自从孟陆给了保长那条金链子怀表后,当天夜里,保长老婆就在床上给吓死了。昨天晚上保长刚好去喝花酒了,难得拿到条漂亮的金链子怀表,保长是迫不及待的给情人看。 直到第二天的早上,奶妈去给保长二岁儿子喂奶的时候,拍了保长家的门不见回应,以为保长老婆还未醒。奶妈就离开了。 日上三竿时保长才拖着醉醺醺的脑子回到家去,开门进去,也不管老婆死活,保长爬上床上就呼呼的大睡。 快到中午了,奶妈在家等着,不见保长老婆派人来请她给保长儿子喂奶,心里着实不踏实,就再去了一次保长的家。敲了门,是保长出来开门的。 奶妈说还没给孩子喂奶,又不见夫人来叫,就想问问保长是咋回事?是不是想辞退她? 保长不明觉咧,转身回去找老婆问。 那知道床上挺直直的躺着保长老婆的尸体,她已经死去多时了。看样子是被吓死的,嘴大长着,脸型扭曲,样子怪吓人的。 孟陆听说这事后,心里慌得一批,暗道难怪孟蒙蒙一直都不能好呢! “让你找法师的事怎样了?”孟陆不想将这事再拖。 孟生孙却尴尬的搔搔头,“我……回去的时候,村里就出了这件大事,我还未来得及找法师做法事。” “嗨呀,你个臭小子。”孟陆举起手,孟生孙已知要受罚,急忙将脑袋一缩,双手紧紧护住。岂不想孟陆没打他,那姿势改为抚摸头发。 “阿爹,我现在就回去找法师。”孟生孙知错了,立即改正态度。 “不。”孟陆忽然阻止他。 但未知孟陆如何作想?难道他不想让孟生孙去请法师做法事?还是说他信不过孟生孙,要亲自去请? 第11章 转接祸害 孟生孙迟疑了一下,不明白父亲什么意思? 只见孟陆忽然间气定神闲,悠然的说,“我想明白了,那女人的怨气是跟着东西走的。现在金链子怀表到了保长那儿,就轮到保长晦气。我们根本就不用请法师,只要把钱给别人就行了。” “哦!”孟生孙长然竖起大拇指,“还是阿爹想得周到。” “明白了吧?” “完全明白了。”孟生孙郑重地点点头。 孟陆送走孟生孙后,心情一下子爽朗起来,又踱回到手术室的门前,透过门扇的玻璃窗口往里面看去,虽然是什么也没看见。但他好像已预料到孟蒙蒙会好起来,就一点也不慌,独自回到等候室,打开孟生孙送来的午饭篮子,吃起了午饭。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孟陆刚吃完饭,护士就兴冲冲的从手术出来向孟陆说,手术成功了。孟陆赶紧丢下碗筷,跑向手术室。 首先送出孟蒙蒙,看脸色并没有和先前有差异。西门沃次基和道格拉阿基得随后而出,孟陆迎上去,西门沃次基脸色极度疲劳,但没法掩住喜悦之色。 “恭喜,孟先生。经过我们的,努力,你家,孩儿已经,高枕无忧!” 西门沃次基兴奋得和孟陆拥抱,孟陆先是愣了一下,回过神后立即回应地抱着西门沃次基,高兴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谢谢你,谢谢你……”孟陆小声哽咽地说。 道格拉阿基得不会中文,依旧是向孟陆伸出手表示祝贺。然而孟陆还是学不会西方的礼仪,按照早上的那样,将自己的两手相握,给道格拉阿基得看。 道格拉阿基得依旧是哈哈的大笑。 孟陆也笑了,接着西门沃次基也跟着笑起来。 没过多久,孟蒙蒙就苏醒过来,呆呆地看着孟陆,目光已没有先前的灵气,变得呆滞死板。孟陆却没觉察,看到儿子醒来,高兴坏了。 “蒙蒙啊,你可把阿爹担心死了。”孟陆抓着孟蒙蒙的手,哭得像个泪人。 “阿爹。”孟蒙蒙只说这么一句,便不再有其他言语。 孟陆不在乎,只要孟蒙蒙能过醒过来,一切便都安好,便都是明天。 傍晚,孟生孙给孟陆送来晚饭,看到弟弟孟蒙蒙醒来了,如释重负地舒出口气,开心得拉着孟蒙蒙的手问长问短。 但孟蒙蒙很少说话,偶而才回答即便很简单的问题。孟生孙虽然不说,但心里总觉得孟蒙蒙有点不对劲。 “他才刚刚醒来,手术的效果还未过,你就别烦你弟弟啦。”孟陆生气的呵斥孟生孙。 孟生孙只好作罢,坐到一边去陪着。 孟蒙蒙看见孟陆吃饭,忽然伸出手指指着饭,“饿,饿,饿!” 孟陆愣了一下,才记起孟蒙蒙已经差不多两天没有吃东西,赶紧将碗了的饭,用汤匙喂给孟蒙蒙吃。一边喂一边和孟生孙聊着捡来钞票的处理的问题。 “生孙啊,那钱花出去了吗?”孟陆问。 “嗯。阿爹,我把钱拿到渔场去,那个叫安屠生的小哥认得我,就帮我把钱给花掉了。还了老高的几条龙骨鱼,还有剩余的钱,都换成银元给我了。” 说着孟生孙从衣袋了掏出一大袋的银元。孟陆瞟了眼,大约装有五百多个,足足把袋子撑得像个包裹般。 “哇,怎么得这么多?”孟陆吃了惊。要知道龙骨鱼也不便宜,没有几十银元是买不到的。 “够吃两年了。”孟生孙笑嘻嘻的说,“安屠生和我说,那钞票是洋鬼子的钱,值得很,一张就可以兑百多个银元。” 孟陆一惊之下,张着的嘴巴合不上。半晌,回过神来,忽然一下子震怒了。 “那沓钞票,可是有几十张那么多的,这不是可以换几千个银元了?” 孟生孙张开手掌,费劲地数着手指,“嗯,我点过,应该是三十七张这样。” “那也有三千七百个银元,你个蠢货,按市价来算这笔钱可以买五十多条龙骨鱼了。扣去还给老高的两条,应该还有四十八条龙骨鱼才对。” “这五百四十个银元不对吗?”孟生孙懵然的眨着眼睛。 冷不防孟陆就赏了他一个脑壳暴栗子。“蠢货,应该是还剩三千五百个银元才对。应该有这么多的。” 孟陆用手比划着,比划出衣柜那么大的箱子。 “啊。”孟生孙顿时愣住。 真是个蠢货!孟陆心里生着闷气。现在想要却没法将钱要回来,他知道渔场肯定不会吃亏的,地下交易没有人作证明。况且,他更不想要回染血的钞票,这带晦气的钞票,谁拿着谁倒霉。 “算了,花掉就花掉吧,以后不懂就去找老学究。真是个蠢货!”孟陆骂完,心里更碍隘。 孟生孙被训斥得很不舒服,没说什么,悄悄地离开了病房。当孟陆发觉时,孟生孙已离开了多时。 孟生孙只留下一句话:“我去找安屠生算账。” “这个蠢货。”孟陆听完护士的传话,恨不得立即就赶回去,但孟蒙蒙的伤未好,尚不能出院。 忐忑不安的等着,又过去几个时辰。到深夜的时候,医院外面忽然吵闹了起来,好像说是有人干群架,砍死好几个人,还有好几个重伤的送到医院里来。 孟陆闻讯,赶紧出去看。在医院大厅里便见着砍断手指的,砍伤肩膀的,砍开胸膛的……全集成一堆塞在大厅里。有个被砍了五六刀,刀痕见骨,已半死不活了。有个被捅了肚子,在干呕着,时不时的吐白沫。 找人打听了下,果然是渔场的。孟陆的心都悬了起来,心想不会就是孟生孙那臭小子干的吧? 可仔细想想,孟生孙没有这么大能耐啊。集合几十人干群架,这得是多大的帮头才行! 孟陆不信,又去找人打听。接连几次,才打听到是港口一船主不满渔场的规矩,叫来兄弟船,集合近百人去围攻渔场。于是一言不合和渔场的打手干起来,互相对砍,这才酿出这祸来。 那知事者说得眉飞色舞,添油加醋的,听得孟陆心惊肉跳。 中午才转手钞票出去,晚上就发生了这事情,孟陆不由得庆幸自己英明,及早花了钱,将祸害转接给了渔场。 孟陆在医院大厅内转了几圈,突然发现个熟悉的身影。那人躲在聚集人群的角落里,故意用衣领遮住面孔,孟陆越看越觉得像孟生孙,便走过去查看。 “小兄弟,你哪里伤着了?”孟陆站在疑似孟生孙的人前面问。 但疑似孟生孙的人故意转过身去,不让孟陆看他的脸,还捏着喉咙说,“没有伤。” 一听这声音,孟陆就已经认出这便是他的大儿子。知者莫若父,就算孟生孙化成灰,怕是也不能瞒过孟陆的眼睛。 “不用装了。生孙啊,你男子汉大丈夫,能不能给我长点脸?”孟陆沉沉地说。 孟生孙身体一震,终于转过脸来,果然就是他。 “阿爹,对不住,我……” “是不是去找了安屠生算账了?伤到哪儿没有?”孟陆压住满肚子怒火问。 “没,没有。” “是伤着就给我大声地说出来!” 孟陆一声怒吼,医院的人都望向了他。孟陆不好意思,赶紧拉着孟生孙转过一边去,仔细地把孟生孙上下检查一遍后,确认没有受伤,这才放心下来。 “为什么要瞒着我去找安屠生算账?你不知道他也帮过咱们吗?” “阿爹,他坑了我们三千多银元,他……他不得好死。”孟生孙摸着被打肿的嘴角,恨恨地骂着。 “他是坑了咱们,所以他才得报应。你臭小子咋不长记性?我不是和你说过,那钞票要不得吗?幸好安屠生不知道。” “我要的又不是钞票,我只要他给银元。” 啪。孟陆毫不客气地给了孟生孙一巴掌。接着拿出那袋银元,从其中挑出几个塞给孟生孙,重新将袋子的袋口系好。 “不要再给我生事了。你现在就立即离开医院,拿着这前去找郭叟看伤。真是不知死,居然敢连同港口的船对付渔场?” “阿爹,我没有。他们不过是和我碰巧而已,我没有和他们一伙。” 孟陆将信将疑,心想给孟生孙个豹子胆,他断不敢拿刀砍人。所以孟陆选择暂时相信了他,让孟生孙先回去。孟陆打算找安屠生淡淡,看能不能将要钱的事情平息下去。 孟生孙依言离开了医院。 但是孟陆寻遍了医院也没见着安屠生,却遇着后来而到的渔场老板。 任裕粟是乘着小汽车来的,一队打手护着他浩浩荡荡进了医院。刚进厅了,就被港口的渔民围上去,进出不得。渔民个个都对他怒目而视。 眼看着另一场打斗又要爆发,西门沃次基迅速带人赶来,隔在他们中间,对渔民好言相劝,才将渔民愤怒的情绪压下去。 孟陆找到机会,钻进人群,刚想叫住任裕粟,不想打手们立即将他挡了出去。 没有安屠生在这儿,孟陆如何能近得了任裕粟的身边?而任裕粟此时冒着生命危险来到医院,又是为了何事? 第12章 巡捕房 “任老板!任老板!任老板。”…… 孟陆拼命地向前挤,无奈打手的力气比他大得多,刚靠近就被推开老远。他的叫声被淹没在闹哄哄的争吵声中,大厅里热闹非凡。 西门沃次基请任裕粟进了院长室去。医院是西洋教堂开的,西门沃次基既是教徒,又是医院的院长。 而前去院长室的走廊站满了渔场来的打手,和受伤的渔民对峙。孟陆看情形,再下去不会有好结果,便悄悄地离开大厅。 却说大厅里的渔民,果然还是按耐不住,和走廊上的打手互相推搡起来,接着就爆发起另一场战斗。霎时间木条桌腿横飞。医院里所有的椅子都别抡了起来,病床拆开成铁条,凡是棍状的长条物都被当作武器。 砰!砰!砰!敲打声不绝于耳,窗玻璃无一幸免,连砍伤的也被拖到地上一顿猛打。孟陆刚开,没走出多远,结果两个家伙追了过来。 孟陆回头,追来的两人愣了一下,没有说话,举起棍子就往孟陆的头顶砸落。 “哎呀!”孟陆吃了惊,抄过放在墙角的扫把,胡乱的挡。身上立即就挨了几棍子,钻心的痛。 孟陆生气了,挥舞起扫把,狠狠地还击,根本不管是渔民还是打手。这一路下去,反倒吃到更多的棍子,有一下当头砸在脑壳顶上,轰的一声响,孟陆傻在了原处。 打他的人也傻了,呆呆的看了孟陆半天,结果孟陆回过神来时,暴怒地大喝声,丢了扫把,抢过根铁棍还手给对方当头一棒。砰的震得孟陆双手生痛,他的这一下几乎使尽平生的力气。那人头顶当场砸碎,直挺挺地倒下。 混战约二十分钟后,护士叫来了巡捕,才将场面给控制住。然而渔场的打手被打死约二十人,渔民被打死约三十人,几乎所有的人都挂彩。 院长室内,任裕粟非常的暴躁,拍着桌子吼着。 “如此刁民,甄城还有王法的吗?在我渔场闹了就算,现在还要闹到医院来,接下来是不是要闹到巡捕房去,还要死多少人?” 巡捕房的差管翘着双腿搭到桌子上,悠哉悠哉的抽着卷烟纸。 “死多少人是我们巡捕房说了算。只要抓了船长,这批渔民就不敢放个屁。” 西门沃次基高深莫测的笑了笑,“他们,可以自己,选船长。” 虽然西门沃次基不是甄城人,但对甄城的风俗人情非常熟悉,大概是和病人打交道多,听闻的事情自然就多。因而学得快,是个中文通。 渔民的渔船,大多是福州的造船厂出的。需要渔民自己购买渔船,渔场只是和渔民立订规矩,收购出海的收成。所以这就直接造成船长由渔民们选出。很多时候,渔场的收购都略带欺压性,通过打手威胁和恐吓船长,要求出海的收成只卖给渔场。 当渔民更换了船长之后,由于未能及时收买新船长,渔民发生强烈的抵抗也是常有的事。但像这般的暴乱,还是第一次才有。 显然任裕粟是没有想到。他瞟了西门沃次基一眼,解下腰带中的一个钱袋子放到桌子上。 “这里是三千元钞票,洋币,在你们国家可以买下一个庄园了。” 西门沃次基面对着钱财毫不动容,浅浅一笑,把钱拨到旁边去了。 “这间医院,的投资是,三十万钞票,你说我,是个,见钱眼开,的人吗?” 任裕粟哼了声,“总之你帮我搞定这事,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 却在任裕粟准备将钱收回时,忽然旁边伸出来只脚,一把将钱袋给压住。差管叫了声慢着,打手势示意任裕粟把手移开。 “搞定这帮渔民,除了我之外,我想甄城没有第二个能有这等本事了。”差管说着吐出口烟。 任裕粟哈哈的笑起来。 “你不相信我?” “不是,巡捕房办的事,谁还能不相信?但我说的事,你误会了。对付这帮刁民,用不着我出手,自然有人会收拾他们。” 差管惊讶的哦了声,想了会,想到是村里的保长,“任老板,刁民容易对付。不过你的手下打伤打死渔民,这就归我管了,你就不想想他们在巡捕房里会说你什么吗?” 西门沃次基见两人开始闹僵,便拍了下桌子,“我说你们,在你们的,眼里,就只有钱吗?” 任裕粟看眼西门沃次基,把准备拿钱的手缩了回去。 “差管大人,你能猜到我是为了什么到医院里来的吗?这帮刁民随时都有可能要了我的命。” 差管顺势将钱袋收入巡捕服里,“我怎么知道?” 任裕粟将脑袋靠近差管的耳朵悄悄的说,“山里死了人。是个女人。” “山里死了人,关我什么事?”差管没好气的说,“这里天天死人,不见得就是我管?” “那女人死得蹊跷。”任裕粟正起身子,怪异的说。 那天,孟生孙带着保长去看尸体,保长搜查完后,除了利器留下的伤口并没异样,便将尸体带回到村里去。 但村里没有义馆,且尸体已死去多时,放其他地方不易保存尸体。村里就只有渔场里有冰库,保长就找村长商量,让鱼韩大食肆来保存尸体。 任裕粟一听让他来保存,自然是不愿意,这要是让人知道了,那还敢吃里面的鱼?可是保长以女人在鱼韩大食肆吃过饭,属于这里的案件为由,任裕粟没有办法,只能答应下来。 这时候鬼异的事情发生了。晚上竟然来几只老鼠,将女人的尸体咬坏。 按道理来说,冰库里不会出现老鼠,足够的低温就让老鼠望而却步。而现在出现老鼠,说明了仓库里面有老鼠感兴趣的东西。原本渔场的垃圾就足够养肥许多老鼠,它们用不着冒着冷冻的危险爬进仓库偷吃。 确实是令人奇怪,所以任裕粟想请西门沃次基去调查女尸。另外保长老婆突然暴毙,同样是让人惴惴不安。 差管事听完哈哈一笑,“有什么奇怪的,我家的老鼠还会咬人呢!” 西门沃次基倘开双手表示差管事信不信无所谓,“我还是,决定帮助,任老板调查。” 差管事抖抖腿,然后把脚放到地上,站起来,“看来这里没有我的事了,我还是打道回府吧。哦,对了,任老板,等一会请到巡捕房来保你的手下。” 任裕粟压着闷气点点头。 差管事潇洒地挥手向两人致意,然后离开了院长室。出到大厅里来,朝手下人挥手喝令,“除不死不活的,其他人统统给我押回巡捕房内。” 这些其他人,指的是参与打斗的人,孟陆正是其中之一。巡捕来给孟陆戴上镣铐,孟陆才意识到自己是被卷进去的,而非有意打斗,不禁大喊冤枉。 然而大厅里几乎人人都在喊冤,巡捕根本不管,即使真的是冤枉,在巡捕眼中就不存在的。他们眼中就只有钱。 孟陆看差管事正在他旁边,急忙抓住差管事,“队长,我是冤枉的,我跟他们不是一伙。” 但是差管事一声冷笑,“这里谁不是冤枉的?哈哈。” 不论孟陆如何说,差管事都是不理会。大厅里的一伙人,受到轻伤的约百来人,齐齐都被抓到三辆巡捕车,然后被拉回到巡捕房去,被关进铁牢里面。 晚上七点左右,任裕粟派他的打手头目安屠生过来了。 安屠生在巡捕房内转了一圈,将渔场的打手都保释出去。然后安屠生在其中一间铁牢内认出了孟陆,蓦然感到好笑,知道孟陆没有参与反抗渔场,所以叫巡捕将孟陆放了。 孟陆在巡捕房内蹲了足有大半天,没想到得已放出来,心情激动得差点说不出话。安屠生将孟陆安慰了一番,才让孟陆心情稍定。接着孟陆想起兑换钞票的事,赶紧找安屠生说。 “安小兄弟,谢谢你这次救了我,我孟某人对你没齿难忘。但是,小兄弟我要问你一件事,是关于我儿子找你兑换钞票的事。” 安屠生的脸当时就黑下来。 “老孟,我是看在老学究的面子上,才给你个机会,别人是求我,我也不会给他兑换钞票。” 之所以这样说,是甄城在那个时期的时候,外汇钞票等不流通,需兑换成银元才能使用。而除了到银去兑换外,别的地方根本兑换不了。一是银元不值钱,外钞兑换的比率太大,普通商家无法兑换得了;二是外钞只有港口处,有外国人才有用,没有外国人的地方外钞根本没人认得。 那染血的钞票一看就知道有说不得的东西,不能到银行兑换,因此安屠生才如此的嚣张。 但孟陆并不是想要回钱,他只想道歉。 “安小兄弟,你别误会啊,我没别的意思,就想多谢你。如果不是你给我兑换了银元,我都不知道去那儿付这医药费呢。” 安屠生见孟陆道歉诚恳,刚才只是误会而已,顿时喜笑颜开,赶紧说应该的。 正当渔场的打手准备和孟陆离去时,忽然看见巡捕房的差管事慌慌张张地跑出来,看到孟陆就大喊。 “站住!” 这一声吓得孟陆一惊,心里莫非巡捕房不想放他走?还是另有他因?巡捕房的差管事为什么要叫着孟陆? 第13章 酣醉 听到差管事的叫唤,孟陆便站住,回头一看,差点吓得魂飞魄散。他看到从巡捕房里走出来的,竟然就是木屋边死去的女人。 “喂喂,差管事,我们渔场的人也不给放走吗?”安屠生迎着上去,拦在孟陆前面。这下把孟陆的视线挡住了。 孟陆听着安屠生对前面的人的称呼,感觉不对劲,急忙从旁边伸出头观看,刚才的女尸又变回差管事的模样。孟陆心中讶异,怀疑是自己眼花,使劲的擦眼睛。 “如果是任老板的人,我们没有必要去阻拦。但是这家伙,我想他应该不是任老板的人吧?”差管事满脸不悦。 安屠生笑容可掬的,“任老板说是就是,从现在开始,老孟就是我们渔场的人了。” 此时,渔场的一众打手还未走,齐齐的围了上来。差管事见这架势,不好让巡捕强行抓人,便向安屠生招手,让安屠生到一边详细谈谈。 其实也没什么好谈的。无非是渔场保释一个不是渔场的人,又没有给差管事半点好处,这让差管事感觉面子都没有。 不过这轮不到安屠生说,他只是按照任裕粟的意思来做。因上次在医院差管事硬是夺走任裕粟的大笔钞票,让任裕粟很是不满,所以他特意吩咐安屠生,保释人的时候连不是渔场的人也要保释出来。 安屠生依言行事,一点也不怕差管事,况且还有渔场的打手支持。 两人撇开众人,到墙角的偏僻处悄悄私语。 “安老弟,你是不是有意让我为难啊?”差管事扳着的脸铁青色,语气中透出狠毒。 “差管事大人,这可是任老板的意思,你别怪小弟。如若小弟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请多多指教。”安屠生不敢得罪巡捕房的,自己掏了几十银元给差管事。 他从孟生孙那儿坑过来的钱,用来给孟陆保释并不亏。何况孟陆明知被坑,却没有向安屠生要回钱,这让安屠生对孟陆有点赏识。 差管事掂量掂量下银元,差不多保释就这个数目,脸色放松了点。 “安老弟,你以后的事老哥我绝对不会托你,放心好了。”差管事对安屠生呲牙的笑。 “那多谢老哥了。”安屠生合拢手,朝差管事掬躬一下。 两人顿时谈妥,从墙角处转回来,有说有笑的和刚才仿若两样。孟陆看得在心里嘀咕,莫非安屠生反悔了? 却见差管事来到孟陆前面,对孟陆说,“姓孟的,以后你就跟着安老弟,我保证不会为难你。” 然后差管事对手下招手,“放人。” 孟陆呆在原地,好半天才明白过来,不禁心中窃喜。且不管是不是渔场的人,脱得了身要紧,而且他本来想找任裕粟说的事,无非是兑换钞票的事。 现在他想赶紧和渔场撇清关系,因那女尸的钞票在渔场,免得沾染上霉运。 殊不知钞票已经流转到差管事手上。 说来也怪,人说神鬼怕恶,似乎有那么点道理。自从差管事拿到钞票后,一点霉事也没有,仿佛女尸的怨气已经散尽了。 此事暂且搁下不提。 且说拿到金链子怀表的保长,当晚死了夫人,吓得他家都不敢回去。他躲在老情人那儿,依旧吃香喝辣睡得好,并没意识到霉运已跟随到老情人那儿。 保长的老情人,是村里一寡妇,是外村人,姓全名叫颐真。她十九岁嫁到这村子来,第二年丈夫就得重病死去,连孩子也没有。保长是来给她丈夫验尸的时候,和她结识的,两人顿时看对了眉目。 然而村里的习俗不似别村的严,大概是靠近港口,村民都给西方的习俗影响到。保长和全颐真偷情的事,也就没有人理会。 唯有保长老婆心里不好受。虽然说男人有三妻四妾,可保长老婆是个保守的人,她本来不想理这事,但风言闲语传到她耳朵的时候,就受不了,天天闹保长。结果把保长的母亲给活活气死了。 从那之后,保长就收敛很多,虽说还是三天两头的和全颐真那啥,但小心谨慎得多,怕被别人看见传到老婆那儿。 这不,老婆刚走,保长反而光明正大起来。 此时是保长老婆暴毙的第二天。 一大早就提着两斤花雕到全颐真家,让全颐真炒几个小吃,独自的大醉一把。 喝得醉醺醺的保长把金链子怀表拿出来,在全颐真面前炫耀着。全颐真已见过金链子怀表,是昨天的时候,保长从孟陆手里夺过去,故意到全颐真家里显露。但只是露出几秒,瞬间便收回到衣袋内。 保长知道金链子怀表迟早得给自己妻子的,所以就没有让全颐真过多的看。 这次妻子已死,保长就没必要再藏着。 “麻辣个香蕉的,臭婆娘死得早,不然这东西准给她拿去。现在倒好,孩子没了娘。”保长用醉醺醺的眼睛瞟了下坐在一旁陪酒的全颐真。 醉翁之意不在酒,保长的意思很明白,就是想将全颐真娶过门。但全颐真今天有点反常,平时她对保长都是娇声细气,百依百顺的。 而现在,全颐真捧着脸在发呆,竟对保长睬也不睬。 “真真,在想什么呢?”保长故意将金链子怀表放在全颐真面前。 全颐真看了眼,立即将金链子怀表推开,“别来烦我,死鬼,我现在烦得很。你赶紧吃完了,赶紧的滚。” 她从来没有骂过保长,但现在竟然叫保长滚,顿时让保长气短。要不是保长平日里被妻子骂惯了,此刻他一定会将桌子掀翻。 保长压着怒火,依旧笑嘻嘻的,“真真,那臭婆娘死了,现在这东西归你了。” 说着保长将金链子怀表捡起来送到全颐真手上。没想成全颐真一点也不稀罕,甩手就将金链子怀表扔到地上。 “我才不要她的臭东西!”全颐真哼的一声,全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样。 “你……” 保长一拍桌子站起来,“麻辣个香蕉,全颐真,你今天发什么神经了?没给老子一个解释,等会要你好受。” 全颐真却不害怕,瞪起眼睛和保长对视。两人斗鸡一样互相瞪了半天,忽然全颐真噗的掩嘴笑了,吃吃的笑得花枝颤抖。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保长又是一拍桌子。 全颐真弯腰将金链子怀表捡起来,安放在桌子上面,摆得正正当当的。 “保长大人,你想娶我全颐真也行,不过得明媒正娶。我把话说清楚了,虽然我是个贱女人,可我还年轻,不能随随便便就跟你。” 说白了她就是想要一个名分。 保长挠了挠腮帮子,“麻辣个香蕉,真是叫人头疼啊。你说的也是,可那臭婆娘刚死,还未下葬我就娶亲,这不是让人笑话吗?” “你还怕什么笑话?我们两个在一起,早就让他们笑够了。当初村里的人是怎么嘲笑我的?我家门都不敢出。” 全颐真哼的一声,嗔怒地转过身去。 “真真,不要这样嘛。”保长笑嘻嘻地上来,抱住全颐真就是一顿的亲热。 全颐真半推半就的,“你不答应,就给我滚吧,不要烦我。” 保长将全颐真抱起往卧室的床走去,“嘿嘿。” 很快两人就开始了一番云雨,正欲酣甜之际,蓦然保长瞧见床边站着一人,他一惊之下醒了过来。才发现刚才太累,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全颐真早已起了床,此刻正在梳妆台前打扮着,回过头看了眼大汗淋漓的保长。 “醒了啊?刚才睡得像个死猪一般,怎么叫也叫不醒。” “不是,”保长摸了摸额门,“我怎么就睡着了?” “还不是酒喝多了,一碰着床就呼呼大睡。” “是,是吗?”保长憨憨的发笑。 全颐真离开梳妆台,回到床边在保长身侧坐下,用手轻抚保长的脸,怔怔的看了保长一会,然后从旁边取过条花手巾替保长擦去身上的汗。 “做噩梦了?”全颐真问。 保长点点头,“我梦到我们两个在干事,突然间发现那个臭婆娘站在床边,麻辣个香蕉,差点把老子吓死了。” 全颐真哈哈的笑,“哈哈,真是好笑了。这叫亏心事做多了。” “好了,不要开玩笑了,我做的事情都是为了你。”保长没兴趣地躺回到床上。 忽然门被敲得砰砰声的响,接着外面传来了民兵的叫喊。 “保长在吗?村长叫你去议事。” “在的,等会。” 保长应了声,赶忙穿了衣服出去。外面的民兵早已等候多时,见保长出来,急忙立正身子。保长伸了个懒腰,然后挥挥手出发。 全颐真从屋子里奔出来,将金链子怀表还给保长,“东西你收好,想娶我的话,就拿聘礼来吧。” 保长无可奈何的将怀表收入衣袋里。然后保长领着民兵前去村长家里了。 村长早就在家里等候多时,看到保长来到,忙出来迎接。保长看近来村子并没有其他的事情,唯一的就是十多年前,森林里出现的怪事。 却未知村长找保长是为何事?这十多年前的怪事是否又会重来?而全颐真又会出何倒霉的事呢? 第14章 红白丧事 十多年前,凡是进山挖龙骨鱼的渔民,看到那个穿得破烂的女孩,无一不是被吸干血液而死。据传闻,最近的一段时间,山林里又出现一个神秘女孩。 “村长你老人家请我来是为何事?是不是十多年前的怪事又发生了?麻辣个香蕉,进山的一个都没出事。” 保长进门就生气的大骂。 村长自然是陪笑,却道不是,“今次让你过来,是为渔场的事情。昨天夜里渔场出事了。” “哈哈,渔场能出什么事情?听说几百个渔民和渔场的人干起架来,打得头崩额裂的,全都拉进医院里。但这咱们管不了,也不敢去管。” 保长这么说是有道理的。渔民原属于港口,有海郡总事部管理,甄城管制处尚且管治不了,何况小小的村子卫队?就算管制处下了命令,村子卫队也是不敢动渔民的,因为一条中船的渔民就足以组三到四个村子卫队,倘若动起手来,吃亏的只能是卫队。 但见村长摆摆手,“这事情让管制处去管好了。我说的是另一件事情。” 接着,村长便将手下等一干人全部摒退,独留下保长一人。这下把保长弄得一头雾水,村长说不是渔民打架的事,已令保长疑惑不已。他还把事情搞得如此神秘,好像真的有大事情发生了。 等人全部退走后,村长压着声音和保长说,“今天早上,任老板亲自过来和我说的。” “到底什么事?你倒是说啊,急死人了。”保长不耐烦的说。 “是渔场的仓库出问题。老鼠怕低温,一般情况下老鼠是不敢进冷冻库的对不对?但自从把那具女尸带回来后,放进渔场的一个冷冻仓库,那里竟然出现了老鼠。” “麻辣个香蕉,这有什么出奇的?可能是老鼠发瘟疫了,跑几只进仓库避难。” 在农村,由于缺少粮食,家鼠多吃腐肉营生,这些老鼠经常发生瘟疫。有时候传染给人,得死好多的人。如果一个村子有一人感染上鼠疫,整个村子都要遭殃。 村长惊讶得张大嘴巴,“哎呀,哎呀,你可就大意了。照你这么说,鼠疫不是大事?得瘟疫的老鼠进了冷冻库,那仓库里的东西都吃不得了,你是不是要将渔场给封了?” 保长哈哈的笑,“得了。我先去渔场调查一番,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等等,我还有件事情要和你说。”村长摆摆手让保长别急着离开。 “哦。刚好我也有件事情要和你说。”保长没走,立在原地处。 “你先让我把事情说了。任老板见了我之后,就到城里去了,他要请个医生回来调查,万一真的是瘟疫,就得慎重处理渔场的事情。” “我知道怎么办。”保长点头的说,“那渔场的事情就这么办着。” “好了,你有什么事要对我说的?”村长把手背到后背,似乎如释重负了。 保长尴尬地低头思考,手抓耳朵很是不好意思。 “其实也什么……” “什么事吞吞吐吐的,直接说出来不就好了?”村长瞧见保长这模样,不禁稍稍训斥道。 保长收起笑容,认真起来,“那我直接说了。我妻子她刚过世,我儿子才两岁,就没有妈妈了。我家里也没其他人,想要照顾儿子,但是调查渔场的事可能要耽搁了……” 村长一听已明白保长的意思,立即板起脸孔说,“不行。绝对不行!我不管你怎样想,在丧事之前绝对不能办喜事。” “麻辣个香蕉,我有说是办喜事吗?我就想找个人来照顾儿子。要不你干脆找别人行了,我回家照顾儿子去。” 保长没想到村长会一口拒绝他,连点情面也不给,顿时恼火起来。于是他也拒绝去调查渔场,以此来要挟村长。 但是村长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保长拒绝,他就没有挽留的意思了。 “那很好。你回家去照顾儿子吧,我想村里不是找不到人。”村长决然的说。 保长没能得到村长同意,感觉十分不快,气愤地离开了村长的家。他越想越是不爽,本来还不是很想明媒正娶全颐真的,这下子便决意要大搞,风风光光的娶了全颐真给村长看看。 此事暂且告一段落。 回说孟陆,在被保释出来之后,已有点飘飘然。毕竟是作为渔场的人被保释,虽然没在渔场里打工,但说出去总让人觉得背后有渔场的支撑。 孟陆回到医院,见到孟蒙蒙安然无恙的躺在病床上,宽心不少。自忖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孟蒙蒙都是安静的躺在病床上,没什么好担心的,反而是现在家里快揭不开锅,再不去挖龙骨鱼的话,就真的要吃土了。 待孟生孙给他送来晚饭的时候,孟陆便让孟生孙呆在医院里陪着孟蒙蒙,他则回去,打算准备下物品,再次进山挖龙骨鱼。 孟陆前去辞别西门沃次基时,护士告知他院长不在,已跟任老板去渔场了,他只得作罢。孟陆从剩余的五百银元里,掏了两百银元出来,作为感谢费放在院长室里,然后离开了院长室。 在医院的走廊,孟陆碰到保长,此时保长正四处的找人说媒。但保长在村子的名声实在是有目共睹,谁也不愿意为他说媒,免得闲言碎语惹上身。 这不保长逮住孟陆就是一顿的道歉。 “哎呀,老孟,你别走着,我已经看到你了。麻辣个香蕉,看到我掉头就走,你几个意思?”保长见孟陆转身回头,急忙将他叫住。 孟陆早已听孟生孙说了保长的事情,那还不是怕了,现在给保长追上逮住,已是避无可避,便假装是刚才没看着。 “保,保长,哎呀,是你呀。咋我还奇怪了,明明听见你人在叫,却看不到你人。”孟陆掀起嘴角露出假笑。 “麻辣个香蕉,我就在你背后,转头就看见了。” “哦哦,是吗?我还说你怎么来医院了呢?真想不到啊。”孟陆见着露馅,赶紧转移话题。 经此提醒,保长便想起来医院的目的。他是准备找西门沃次基做媒人的,毕竟甄城的民俗是接受不了丧妻未寒,却又娶亲这等大逆不道的红白丧事。 但西洋人就不同,许多恶习都不违背三纲五常,他们对这些红白丧事的认同已经超出了正常的认知。 “我是来找西门医生的。”保长说,眼睛上下打量一下孟陆。 孟陆顿时心中打颤,生怕他找上自己来,便没告诉保长西门沃次基已经到村子里去。但是他没想到,保长已从村长那儿知道西门沃次基会跟随任裕粟去调查,所以保长没预着能邀请到西门沃次基说媒。 “嗯嗯,”孟陆点头说,“我儿子的伤也送到这里来治。” 实际上保长也没想到孟陆的儿子会送到西洋医院来治。 “那巧了。上次的事是我不对,我不知道你儿子磕伤得这么重,把你当嫌疑抓起来实在是太过分了。我这里给你道歉,希望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别将这事放在心上。” 说着,保长竟然掏出金链子怀表,要准备还给孟陆。孟陆这么一瞧,惊得魂飞魄散,他的儿子刚好,岂可再接手这不祥之物。 孟陆便一把按住保长的手,“保长啊,我真的不是个小人。这你定要收下,我不计你的仇,真的,我对你绝无怨恨。” “真的?”保长很是吃惊。 “千真万确!”孟陆十分认真的说,“不信的话,我发誓,此事天地可鉴。” 保长见孟陆当真不想要回金链子怀表,心里十分的高兴,但表面上还是得装出不好意思的样子。 “那怎么行啊,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我只想拿它来看看而已,怎么可以拿去呢?对吧?” 孟陆吃了一惊,随即又给陪上笑容,“我这人最爱结交朋友,它么,就当是个礼物,我们交个朋友。以后有什么事情,还得多仰仗保长你啊。” 保长想了想,觉得这话有点道理,便不将金链子怀表归还给孟陆了。 “你说得也是,我就交你这个朋友了。正好我有件事情得拜托你来办。”保长暗自掂量了下,衣袋里的几十个银元,该给多少给孟陆。 他准备给西门沃次基八十八个银元作为说媒费,但是孟陆比西门沃次基稍差劲点,自然得减少点费用了。 孟陆听着保长这话,只有暗暗叫苦,他真想自打一百个嘴巴,千不该万不该,却说到做朋友的事情上来。这下却没有说辞去推掉。不过相比拿回金链子怀表,真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我想西门医生应该在办公室内,你找他不是更好吗?” 孟陆看着保长拿出六十六个银元,就知道此事非他脱不了干系。 “我和真真的事,你应该知道了吧?我俩准备近期成亲,想请你做个媒人,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空?” 保长说得客客气气的,却把孟陆听得浑身都了起汗毛。 未知孟陆能不能将保长的风雅事给推掉呢?而甄城的民俗反恶这类红白丧事,如果孟陆接下,他却又如何为保长操办? 第15章 花轿 保长便硬是把银元塞给孟陆,邀请孟陆替他说媒。孟陆暗中捏一把汗,一边挡着保长的手,一边思索着说辞。 虽然不能推掉,但可以拖得他一拖。 “保长啊,我帮你做媒人没问题。不过这里有个小问题,我儿子伤病刚好,况且你老婆刚死,我看不适宜现在做喜事啊。” 孟陆说话都没了分寸,人家老婆死去可是不能直接说,不然就不尊重人了。但事急起来,来不及细究其中缘由。 保长脸色僵了下,依旧大大咧咧的笑,“择日不如撞日,今天难得你有空作媒,就不要给我推却了。” 孟陆面露为难之色,“保长啊,不是我不想帮忙,只是村里有规矩……” “麻辣个香蕉,不要给我提村里的规矩,我现在就问你到底答不答应?”提起村里的事,保长就生气了。他干脆把话说绝,如果孟陆不答应,这个朋友就当不成了。 孟陆别的不怕,就怕保长将金链子怀表还给他,支支吾吾半天,想来想去都是不能拒绝的,却怎的没法拖下去。 犹豫了一会,孟陆忽然想到西门沃次基的,保长本来就找西门沃次基,孟陆想也许能将事情推给西门沃次基。 “保长啊,我是绝对不会坑你的。我们都是朋友了,怎么会不答应你是不是?我就想,以我这样的水平,来给你说媒,实在是有损嫂子的声誉。西门医生比我好得多了,他那个水平,是甄城顶尖一流的……” 保长已没心听下去,说声“得了,我明白了。”转身就走。 孟陆见状不好,急忙将保长拉住。 “保长啊,我的意思是一起去说服西门医生给你说媒,这样对嫂子也有面子,你说对不对?” 保长被孟陆拉住,一听孟陆说得,还很在理呢。在他心目中,西门沃次基绝对是个最好人选,思考了下,就答应了孟陆。 “这个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要是西门医生不答应的话,你就不能反悔了啊?” 孟陆愣了。但他现在不能脱身于此,即使不答应保长的条件也不行,遂点头同意。 然后孟陆告诉保长,西门沃次基已随任裕粟回村里。两人便相约一起回村子去,等找到西门沃次基,孟陆再说服他帮保长说媒。 两人出了医院,一起乘坐保长的卡车回去,而孟陆的三轮摩托车就留给孟生孙使用。 此时是晚上的七点左右,月光清照,地上亮堂堂的。银色光华将影子照得分明,寒风萧瑟,吹得面部生痛。 两人都坐在卡车前面开着车子,车厢里只坐着两个民兵。因为村长要调用,就只留给保长两个贴身侍卫了。 一路直奔村子回去。 前面路段畅通无阻,赶集的村民早在五点左右就归家,最迟也在六点,很少有到七点的。卡车平稳的驶在路上,很快就出了甄城。 进入到荒野小路,泥地坑洼,地势起伏不平,卡车开得摇摇摆摆,有点让人昏昏欲睡。 孟陆连续两三天来,都没有好好的休息,这时候不禁打起了哈欠。 保长控制着车盘,时不时的看眼孟陆,很少正眼瞧路面。这种情况最容易出事。果不其然,车子突然之间来了个急刹。 “出,出车祸了?”孟陆猛地跳醒,急睁大眼睛往车轮下看。 “嘘!”保长抓到孟陆,示意孟陆不要出声。 这时候两个民兵也凑上前来,从车厢的内窗问发生什么事? “都别给老子出声,麻辣个香蕉,给我仔细听听。”保长压着声音怒道。 孟陆疑惑着,凝神细听,听到远处飘来点点丝竹管弦乐,奏乐的旋律十分欢快,但是非常的诡异。不像是一般的喜乐,但又不像是哀乐。 “这是什么音乐,我觉得不似人间听到的,嗯?西洋是不是这种音乐?”孟陆搔了搔脑袋,总感觉浑身不对劲。 “你听听是不是迎亲的队伍?”保长说。 孟陆再仔细的听听,此时乐声大了点,但依旧不是十分清楚,“好像有点是,但又好像不对,迎亲队伍的音乐是欢欢喜喜的,但这个音乐听起来,没感觉到欢喜啊。” “你对音乐还蛮有研究的啊。”保长赞许的竖起大拇指。 “这不是西洋音乐。我听过西洋音乐,它是小提琴。提琴知道吗?”一个民兵不服气的说。 “你别说,保长说得没错,这个就是迎亲队伍的音乐。”另一个民兵说。 正在众人疑惑时,模模糊糊的乐声突然清晰起来,非常的突然,瞬间就闻得近处响起的。似乎已到路口这里,众人急忙往前面瞧过去。 没出三五秒,路口处忽然转出穿着红红白白的队伍来了。 只见一顶大红花轿,在许多穿红衣服,手持白丧节棍的队伍中抬着出来,一边奏着似喜非喜的音乐,一边散着白纸元宝。 “哎呀,这是……红白喜事?”那懂提琴的民兵惊叫。 蓦然保长就伸手过来捂住民兵的嘴巴,“别说话,这是鬼花轿。” 但见前面的领路神婆,哭哭啼啼似的喊着,“山神迎亲,万恶勿阻。” 蹭蹭几下,队伍就走到卡车前面来了,吓得卡车上的四人面如土色,歪撇着脑袋,差点没把尿给憋出。 在民间一直都有着鬼新娘的说法。 所谓的鬼新娘,就是红白喜事,这个和红白丧事刚好相反。本来死了的人,因为前身未有嫁,此事得给她找个阴间丈夫,做阴间的夫妻,免得到了阴间被人欺负。 喜事是在丧葬举行之后,又再结为阴间夫妻的。大多数都是的情况下,女人都是在未死之前,就尽快的嫁了出去,免得死后找不到人做阴间夫妻的。而男人则是死后,绝少要这些没底线的俗事。所以正常的情况下根本没有红白喜事,只有这么一个说法。 另外有传闻,说是孤魂野鬼耐不住寂寞,找有些地位的鬼做阴间夫妻。一般来说,这就是见鬼,若不是一些带有晦气的物件,想遇着都难。 卡车上的四人都听说这个传闻来,而他们之中,孟陆便是知道,那条金链子怀表邪气到不得。 迎亲队伍很快就遇上了卡车,齐齐地挤在卡车车头前。清冷的月光下,持丧棍子个个都是张白纸敷的面孔。而穿红衣服抬轿的,个个都是张涂朱红腮的面孔。 车上的四人手抖脚颤,把身子都矮到车窗下面去,差点没被吓死在车上。 此时,外面的乐声都停止了,静得世界如同死灰似的。四人的脸色也如死灰,互相地紧紧抱着,愣是没有胆量下车。 忽然车门被敲得砰砰的响,正是孟陆坐的位置,孟陆一下便惊死过去,眼瞪着半天没缓过气。 保长抱着孟陆,觉得他身体一挺,就知道事情不好,伸手死死地去掐孟陆的人中穴。 车门外却响起领路神婆的叫喊。 “车内的人呐,都给我听着了,这挡着了山神迎亲的路。要是耽误了时辰,山神发怒起来,你们全都遭殃,还要连累家人。赶紧给我闪开。” 保长挣扎了半天,才控制着发抖的手,拉下倒退竿,然后一脚油门踩到底。卡车朝后退回,保长没敢看路,乱着转了几转方向盘,卡车滑进草丛撞在树上熄了火。 但终于把路让开了。山神的迎亲队伍又奏起乐来,滴滴哒哒的唢呐声,飘飘然地从保长这边的车门过去。 保长没命的喘气,心跳如擂鼓,就差没有晕过去。忽然他裤底子湿漉漉的蔓延开,原来是他吓尿了。 好久迎亲队伍也没完全从旁边走过,时间漫长得像几个世纪。 保长忽然想起自己死去的老婆,这么的凑巧,他怀疑这山神娶是不是就是他老婆呢?说实话,虽然害怕,保长还是很好奇山神的鬼新娘会是什么样子? 想了几想,保长按耐不住好奇心,悄悄地伸出脑袋,凑到车窗前去看。 花轿刚好来到车窗边沿,巧的是花轿的窗子正对着车窗。保长这边刚露头,花轿那边鬼新娘就揭起正对车窗的花轿窗子的帘子。 四目顿时相对。保长一看之下,立即被惊艳到了,这等新娘子绝对不似人间红尘,简直美得像天仙花子。 虽然隔着盖头帘珠,依旧可以看得清楚。鬼新娘的长相,十分相似全颐真的容貌,但比全颐真漂亮了十倍不止。 保长如触电一般,呆在车窗前半晌都没动,眼珠子看得发直。除了呼吸,就如死人一般了。 孟陆这一口气终于缓了过来,差点就两腿一蹬,给吓死了。 他凝神仔细的听听,外面一点声音也没有呢。刚才已魂飞魄散,对周遭的事情已无知事,现在他还怀疑迎亲队没有离开。 却转头看到保长趴在车门边上,露出半个脑袋偷看外面。孟陆便想问问外面的情况,他拉了下保长的手肘,岂知保长一点反应也没,就如同死人一般。 孟陆颤抖着手伸到保长的鼻子下方,探了下还有气,才放下心来。 未知保长是被勾了魂,还是失了六魄,他还能活过来吗?为什么鬼新娘和全颐真长相那么像,两者到底有什么关系呢?是亲姐妹,还是…… 第16章 说媒人 孟陆将车窗前趴着的保长身体给扳正了,看保长的脸色,他似乎沉醉于春风拂面的陶醉中,完全是失了魂儿。 “喂喂,保长,快醒醒。”孟陆使劲地扇保长耳光。 打了约十来下之后,孟陆把手掌都打红肿了。保长突然倒抽了下气,良久,缓缓地舒出这口起,才回过神。 “哎哟,我的脸咋这么痛,哎哟,麻辣个香蕉。”保长捂着红肿的两腮帮子,痛得满地找牙。 孟陆放下心来,怕打脸的事给保长知道,赶紧将手收到背后。保长看了眼孟陆,发现孟陆的面色有异,便怀疑的看着孟陆。 “见鬼了吧。这车子里面就我们两人,没有谁打你啊?”孟陆假装四周瞧瞧。 “麻辣个香蕉,就是你打我的吧?”保长逼视的看着孟陆。 然而孟陆立即指着保长后面的车窗,吃惊的说,“看那儿是什么?” 保长吓了一跳,以为鬼新娘还未离开,急忙转向背后。却见车窗后空空的,什么也没有。保长不相信,把脸贴近车窗,看到车外的黄泥山路,迎亲队伍已是人去路空,只留下一地的白纸片雪花样的洒在地面。 “你看到了什么?”保长回过头来问孟陆。 “额……”孟陆支吾着着答不上来。其实他刚才什么也没看到,之所以这么说,是为了骗保长,用以分散他的注意力。另外,孟陆也想知道车外的情况,但没勇气露头去看,就只能靠骗人了。 不过保长说这话,已经说明车外没有什么危险了。孟陆伸出头往车窗外瞧了下,月光下冷冷清清的,除了一片的寂静。 “刚刚的迎亲队伍呢?”孟陆疑惑的问。 保长摇摇头,“不知道,可,可能走了吧。”说着,保长心里未免有点失落,刚才与花轿中的新娘对视一眼,似乎魂儿都给勾走了一般,他从来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 孟陆在搔搔脑袋,“这可真奇怪啊,山神迎亲,为什么眨眼就不见人了呢?” 保长也不知道。 两人不敢再多说话,趁着捡回条命赶紧开车离开这里,直到驶出好远之后,看到村口的路才放下心来。 村口的位置,有个分叉路口,一条是通向村东面的,另一条是通向村西面的。村东的路难走,崎岖较多,是条小路。村西的路通向渔场港口,是和大海的港道相连,十分的平坦好走。 卡车顺着向西方向,进入了村西去。 不一会儿就到了渔场,两人下了车准备进渔场去找任裕粟和西门沃次基。 岂知保长下车后就一直的立在车门边,孟陆走出老远,回头看保长石柱一样的伫着,心里吃了一惊,暗道莫非是着了道儿? 孟陆不安的走近保长,却发现保长定定地看着车后厢。 “怎,怎么了?”孟陆伸手在保长眼前晃了两晃。 “别弄。麻辣个香蕉,这两个家伙定是出问题了。”保长担心地说。一边不耐烦地拍开孟陆的手。 “你在说什么呢?”孟陆并不知道,每逢上下车时,总是民兵来给保长开车门的。 保长摇摇头,还是不大确定,叫上孟陆,“你跟我来看看。” 两人走到车后面,往车厢里看去,但瞎灯黑火的,月光也照不到里面,漆黑黑的什么也没看见。 孟陆去渔场取了门口的灯笼过来照看,那知道刚举进车厢就给吓了一跳。两张扭曲的面孔狰狞地现在灯笼前。 这两民兵早已死去多时,面色煞白得可怕,姿态僵硬而有反抗状。 保长长舒口气,想想都感到可怕,“麻辣个香蕉,被,被吓死了。真是不成器的饭桶。” 孟陆眼睛尖,忽然看见车厢地板上有滩暗红,急举灯笼去看,果然是滩血迹。“看这儿。”孟陆拉了下保长。 保长瞧见后显得疑惑,“怎么车厢内多了滩血?” 孟陆照回到两民兵身上,外表看起来并没什么问题。他又撩开两民兵的衣服找了找,依旧没发现什么。孟陆便登上了车厢里,对民兵上上下下的,左左右右的,前前后后的检查个遍,终于在两人的脖子上发现针管似的两小孔。 “这里。”孟陆停着灯笼在民兵的脖子上照给保长看,“这个应该就是伤口。” 保长伸手到民兵脖子上的伤痕,用手指摸了摸小孔,放在灯笼光照下,手指赫然染血。保长点了点头。 “这么久了,伤口的血液还未干结,麻辣个香蕉,真的是会吸啊。” 孟陆找了块布将民兵的尸体盖好,然后把尸体搬到车厢角落里摆着,完成好后,确认不会吓着人了,才和保长离开。 两人下了车厢,转到渔场里去。 任裕粟早已闻讯,和西门沃次基出来迎接,孟陆跟随保长穿门而入。为了尽快撇清关系,孟陆也不多说闲话,直接开门见山。 “任老板啊,我们是找西门医生给保长大人说媒的。这是正事,须得抓紧时间办理。”孟陆着重简要的说。 “什么?”任裕粟当即愣了下,怀疑自己听错了。保长才刚死老婆,他应该办丧事才对。 保长重重地咳嗽下,“嗯嗯……其实我和全颐真商量了很久,才决定尽快举行婚礼,她是很早之前就委身于我,是我亏对了她,一直都没有给她个名分。” “什么?”任裕粟再次瞪大眼睛,“我没听错吧?你要现在娶婚?” 保长点点头。 任裕粟却摇头,“不行,绝对不行。我们村子没有这个习惯,如果你开了先例,以后叫村里的人颜面何存?” “麻辣个香蕉,你这人怎么和村长一个脾气?”保长听着,顿时就生气了。 任裕粟的脾气也上来,正要发作,却见西门沃次基伸手拦住他。西门沃次基大方地伸出手,强行拉住保长的手握住。 “我先,祝福你们,白头到老。”西门沃次基对保长说。 “不是……”任裕粟急得直过来拉开西门沃次基和保长两人。 “这事情由不得他,红白丧事自古就是大忌,办了就是大祸临头。我们村从来都没有这个先例,若要开这个先例,也得先告知村民,让大家讨论讨论,再决定要不要办。”任裕粟对西门沃次基说,“你可不能惯着他啊。” 却不知西门沃次基轻松的笑了笑,摊开双手,“结婚,是件人生,的大事。没有什么,对不对的。你们,甄城人,办不了的事,我们教堂,可以。” 保长一听,当即笑逐颜开,“对对对。西门医生说得没错,我的婚礼不需要在村子里举行,我在教堂里举行的话,他们就管不了我。” 任裕粟气不知道从哪来,一下憋住没话说,他已理屈词穷了,只得甩手长叹一声。 “只怕甄城从此大祸临头了。” 西门沃次基再次握手向保长道喜,西洋人就是无所顾忌。 请到西门沃次基说媒后,保长喜出望外,当即和孟陆辞别任裕粟,回去告知全颐真了。孟陆自回家去,两天未归,早想着家里的妻女。 却说保长回到全颐真家中,看到全颐真时,顿时又想起了在车窗前看到的鬼新娘。那鬼新娘和全颐真长得十分的相似,睹物思情,让保长心中好像搁了个毛毛虫。 鬼新娘的那一眼,似是勾走了他的七魄中的六魄。 那一刻保长像是做了个梦,在梦中,他下了车,然后坐上到花轿上,和鬼新娘并列的坐在一起。 再然后,保长忍不住伸手去掀她的帘盖头。慢慢的掀开,看到她的笑吟吟的嘴角,看到她的鼻子,接着看到她那双会勾魂的眼睛。 保长只盯一眼,立即心中一荡,涌起一股说不出的爱慕。他盯着时已经发呆,控制不住心跳的兴奋。 鬼新娘竟然主动地伸出手,去勾住保长的脖子,慢慢地拉近,她则迎上自己艳红的香唇。 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保长几乎没感觉到自己在干什么,总之他已经是上了云霄的快乐了,飘飘然不知道身在何处。 若不是孟陆的一顿巴掌,恐怕保长的魂魄就没法回来。 全颐真看到保长回来后失魂落魄的,独自一人坐在餐桌上发呆,有时候痴痴的发笑,有时候又苦恼不已。早已将她冷落到一边,心中不是甚么滋味。 她将做好的晚餐冷冷地摆到餐桌上,一屁股坐在旁边,生气地给自己斟了杯酒,一饮而尽。保长依旧是盯着餐桌发呆,看也不看全颐真一眼。 啪。全颐真将杯子重重地放回到桌子上,保长才被吓得一跳。 “你干什么?又发什么神经,麻辣个香蕉,吓得老子一惊。”保长生气的骂着,自拿酒杯递给全颐真,让她倒杯酒来壮壮胆。 全颐真娇声的说,“哎呀,终于注意到人家了吗?你都给那只狐狸精勾了魂。” 保长听了十分的厌烦,他本来是想告诉全颐真,成功邀请了西门沃次基说媒的事,成亲克日可成。但现在,他一点也不想说话,只想闷闷不乐的喝闷酒。 三杯酒下肚就上了头,恍惚之间,保长眼影朦胧竟然将全颐真看成了鬼新娘,一把将她抱住叫起娘子。 未知全颐真能不能识破保长这尴尬的称呼?两人之间将会发生何事? 第17章 鬼新娘 “新娘子,你可把我想死了。自从上次一别,我对你可是日夜的思念,可是苦了我啊。来嘛,亲一个啊。”保长也不顾怀里的鬼新娘反抗,对着嘴巴就亲下去。 这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滋味,让保长很是不好受。如今见着,一口亲下去,就差没把灵魂给啜出来。 保长抱着鬼新娘把玩一会,雅兴大发,要和鬼新娘玩猜拳游戏。 全颐真竟未识得保长叫的是别人,她以为保长叫的是自己,听着新娘子不禁心头一热,感到得像个泪人。但她毕竟是未和保长成亲,总得要个规规矩矩的名分才好。 “你叫谁是新娘子?我可还未和你成亲呢。你别乱叫。”全颐真羞涩的说。 “咋还不是?我现在不就是和你成亲了。”保长醉眼朦胧,完全把说媒的事情给忘了。 全颐真不依,忸怩的推开保长,“才不是呢。我俩只是在喝酒,那有成亲了?” 保长哈哈的笑,鬼新娘这样更是撩动他的欢心,便按捺不住要到床上睡去。全颐真还是不依,仍要保长给个回复才肯。 “麻辣个香蕉,我给你说啊,新娘子你还别说,我已找到了说媒的人,最迟是明天,我们就到教堂去成亲。”保长搂着鬼新娘的脖子说。 而此时在保长心里,则暗暗的决定,回去就把全颐真那个婆娘给废了。他完全不知道眼前的鬼新娘就是全颐真。 全颐真还是没有认出保长已错将她当作是鬼新娘了。她听说已找到媒人,一下就激动得将保长推倒,当夜将保长服伺得妥妥帖帖的。 次日,日上三竿时分,保长从醉酒中醒来。 张眼四处一望,他还是在全颐真的家里,躺在全颐真的床上,全颐真则躺在他的怀里。保长莫名其妙的搔搔脑袋,昨夜好像做了个梦,梦中正和鬼新娘约会着呢,不知道怎的竟然在这里躺着?他完全喝断片了。 保长托着全颐真的脸,仔细的看了看,猛然一惊,已想到定是昨夜喝醉,将全颐真当作是鬼新娘了。 现在全颐真尚未醒过来,保长暗道还好,于是趁此悄悄地爬下床去,偷偷穿了衣服。 他急忙赶去渔场找西门沃次基商量。 且说西门沃次基应任裕粟的邀请,到渔场冷冻库对女尸作详细的研究。西洋医术需要对尸体进行解体,才能得出结论。但这有违背全尸下葬的风俗,任裕粟不允许西门沃次基这样做,调查就此搁置。 不过西门沃次基对伤口检查后,有了初步的结论:女尸是被刀所伤,阔口利刃,应该就是村民的猎刀。 当夜,任裕粟亲自布置,将打手分藏到仓库的几个角落里监视,查看老鼠到底进仓库里干什么? 时钟的指针敲响了午夜的十二时。 尚未有情况,众人已困得昏昏欲睡。任裕粟和西门沃次基坐在屋梁上临时搭建的隐秘龛阁里喝着茶,随便聊聊女尸和保长的事。 “西门医生,你的医术精湛,我邀请你来不是给别人当媒人的。我并没有冒犯你的意思,但这个习俗,可不能因为你西洋教堂就破坏了规矩是不是?”任裕粟啜了口茶,悠闲地用茶杯烫着手掌。 “任老板,我们西方,说的是,恋爱自由。我不能让你,破坏他们,的自由。”西门沃次基翘着二郎腿,拿着女尸那取到的血液切片,对着酒精灯察看。 “我明白你们西方的习惯。我没有破坏,但是也请你尊重下我们的习俗。” 西门沃次基摇摇头,放下手里的血液切片,转头来对任裕粟说,“我们没有,习惯。我们是,自由主义者。” “自由,明白了吗?” 西门沃次基再次强调一下,拿起酒精灯,给任裕粟举一个例子。 “任老板,听着,我给你,说个例子。你看这灯火,它想飘,飘那儿,是它的自由。我们,没有权力,干扰它。” 正当任裕粟想反驳西门沃次基时,忽然呼的莫名吹来股阴风,酒精灯一下熄灭了。 紧接着所有的灯也都熄灭掉,整间冷冻仓库陷入漆黑之中。任裕粟顿时紧张,大呼点灯,西门沃次基早一步过来,紧紧地捂住任裕粟的嘴巴。这时候,就听见吱儿的叫声,几只老鼠簌簌地爬进了仓库。 “嘘。”西门沃次基反应极其敏捷,阻止了任裕粟的叫喊,然后反身回到龛阁的护栏边,快速捡起条绳索。 西门沃次基把绳索打结系在护栏横杆上,自持着另一端滑了下去。瞎灯黑火中,一脚踩在咸鱼上,滑跌了跤,磕得满嘴咸鱼酸臭。西门沃次基正想爬起来。 但是突然从旁边伸过来一只纤柔的洁白手臂,西门沃次基条件反射地握住这只手臂,只觉得入手如脂玉般的雪白,并且闻到阵阵醉人的香味。 西门沃次基并没想那么多,按西方惯例,礼貌性地亲吻对方的手背并道谢。不想嘴唇尚未碰到那只手,手上一滑就被对方给抽了回去。 “谢……”西门沃次基抬眼看对方时,一句话瞬间被噎住。 没想到拉他起来的竟然是个大美女,那雪花白的肌肤,不亚于西方的白皮肤女人。但她却与众不同的。这女人有着东方女帝独特霸气的气质,一双乌黑的大眼珠,即使在黑夜也能闪出精光。西门沃次基当场愣住。 这女人看见他了,也是愣了一下,估计是没见过西方人。但她并没说话,沉默地从西门沃次基旁边飘了过去,双脚踮着脚尖,并没有迈动。 更惊异的是,她竟然穿着一身大红旗袍,绣着双鸾凤凰,分明就是新娘服。 西门沃次基回过神来时,女人已经飘到从山林边搬来的女尸前,俯下半个身子扑在女尸上。 由于她背对着,西门沃次基并没瞧清楚她在干什么,他想上前去看,刚走动脚步,女人立即察觉似的转头看西门沃次基。 西门沃次基被女人凶狠的目光吓住,眉头一皱间,突然觉得身体无法动弹,全身都僵硬无比,即使有气力也没使得出来。 便见着那女人突然张起双手,飞扑向西门沃次基。 眨眼油灯重新点上,冷冻仓库的各个角落都传来打手说话的声音,渐渐有人提着灯盏过来查看。冷冻仓库各处都耀如白日。 站在原地的西门沃次基早已用手挡住双眼,直到打手找到他时,才敢将手放下来。女人早已不见了。 “咦,奇怪得很。”西门沃次基说,将自己上下检查遍,并没法发现受伤。 这时候龛阁传出打手的惊叫。 “啊,快来人,任老板他……” 西门沃次基第一个顺着梯格爬上龛阁,进去就看见任裕粟口吐白沫,全身不停地抽搐。西门沃次基抓起自己的手帕,抓成团塞进任裕粟的口中。一边叫打手将他的药箱拿来。 两个打手飞快地奔回老板的办公室,拿到药箱,立即又奔回到冷冻仓库,爬上楼将药箱交给西门沃次基。 此时任裕粟已双眼泛白,全身蜷缩僵硬,水肿得很厉害。西门沃次基打开药箱,拿出针筒,抽了点药水,快速地注射进任裕粟手臂的血管上。 十秒后,任裕粟蜷缩的姿态逐渐展开,铁青的脸色逐渐恢复煞白,双眼依旧是颤抖不停。西门沃次基知道他没事了,便将手帕给抽了出来。 任裕粟呼呼地喘着大气,好久,才缓缓地颤抖出一句,“那女人……就是全颐真啊!” “女人?” 西门沃次基才想起来灯灭的时候,闯进冷冻仓库的女人。此时女人早已经不见了,急忙问打手可有谁见着女人进来? “不不,她不是人,她就是个鬼新娘。”任裕粟被吓得中风,现在除了嘴巴四肢都不能动。 刚才,在西门沃次基下去后,任裕粟便到护栏边上看,那只这一看就见着照面,鬼新娘就飘在西门沃次基旁边,任裕粟看得清清楚楚的。 那件大红色的新娘子服,透着阴深深的气息,任裕粟当时就吓得筛糠,两腿发软挪不动。急忙想叫打手,但没想到突然就中风了,张口愣是说不出话。 任裕粟艰难地爬回到龛阁内,想找搭在椅背的大衣内的救心丸吃,结果手抖滑,把救心丸给甩出龛阁,掉到下面去。他便倒到地上抽搐起来。 “全颐真,是谁?”西门沃次基问。 “不不,这不是全颐真,鬼新娘长得比她漂亮。”任裕粟咬字不清的说。 还是打手给西门沃次基解释了,全颐真就是西门沃次基答应给说媒的那个女人。西门沃次基似懂非懂地点头。 一下子西门沃次基又想起鬼新娘对女尸似乎干了什么,重新下到仓库地面,只见仓库内四处都奔走着老鼠,打手正拿着棍子砸老鼠。 西门沃次基走到女尸躺的木板箱前,仔细的看了看,并没发现有何异样。女尸依旧是原来的样子,只是……有几只老鼠死在木板箱里面。 未知鬼新娘对女尸干下什么事?西门沃次基是否能找到女尸带来异样的秘密? 第18章 西门医生 西门沃次基皱了皱眉头,瞧着木箱里面横死的大老鼠若有所思。它们全都是翻肚皮而死,像死鱼一样。 很快渔场的打手就将冷冻仓库里的老鼠全驱赶走,并重新封锁了现场。但即使这样,却没人知道那个吓人的女人是从哪儿进来的。 熬了一夜,各人都去睡了。 清晨,任裕粟休息一下后已能行动,急忙来找西门沃次基商量。 西门沃次基正在补觉,硬是被任裕粟从被窝里挖起来,然后被灌下两杯热茶。再吃上几个鱼翅热汤包子的早点,西门沃次基终于来了点精神。 “西门医生啊,我看全颐真的事情万万不能答应。”任裕粟紧张的说。昨夜他确实看到了,鬼新娘长得非常像全颐真,任裕粟猜测这里面定是有着些关系。 “问题不是,在这里。”西门沃次基说,他拿出了昨夜从女尸身上取得的血液切片。 “这是,那死掉的,女人的血液。我仔细地,研究过了。血液中,有种特殊的,很神奇的,物质。”西门沃次基将血液切片递给任裕粟,让任裕粟对着酒精灯看。 任裕粟将信将疑,把切片放到酒精灯前,只见玻璃片里一片的血红色,并没有出现特殊,或神奇的物质。任裕粟疑惑地看了西门沃次基一眼。 西门沃次基似乎已知道他看不懂,便伸手过来,用手指指着其中一带条红色的东西。因为都是红色,只是颜色略为深浅不同,如果不是仔细的看还真看不到。 经过指点,这次任裕粟终于看清楚了,切片里确实是有几圈条状的东西,它们首尾相连,形成环的形状。 “这……不会就是凝结的血液吧?”任裕粟疑惑的问。 西门沃次基将切片收回,然后指着冷冻库的方向,“昨晚,我看到女人,对尸体动手。而木箱里面,老鼠死了,摆成一个圈。” 任裕粟吃了惊,急问,“这是说那女人故意将老鼠摆成圆圈的?我还以为老鼠砰到尸体就死掉呢。” “尸体,没有毒。老鼠不是,自愿来的。是被女人,逼迫到,仓库里面。”西门沃次基慵懒地将手塞进口袋里去。 这大冬天的早晨里,西门沃次基只穿了件毛睡衣袍子,连裤子也不穿,两条毛茸茸的长腿耸在椅子外。 忽然安屠生来说,保长来访,问要不要放他进来。 “不要,立即赶他走,就说我们昨夜忙碌了一夜,现在还未醒过来。”任裕粟生气的说,他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保长了。 “等等。”西门沃次基却叫住安屠生,“你让他到,教堂去,说是我让的。教堂就会,放他进去了。” 安屠生答应着,正想离开,任裕粟又叫住他,然后交代安屠生带人去把仓库的女尸封了。安屠生这才离开。 渔场里的事暂且搁下,回说保长娶亲。 从渔场这里吃到闭门羹后,保长恹恹而回。虽然西门沃次基是叫他到教堂去,可他并不想娶全颐真,现在他已经被鬼新娘给迷住了。 那知道走到半路的时候,忽然后背有人在叫他,是把女声,特别的温柔,却又幽幽的不似在近处,而是遥遥的飘过来。 保长吃惊地回过头去,就见着西门沃次基剩坐着黄包车过来。这辆黄包车还是渔场的打手给拉着的。 “啊,西门医生,怎么会是你?”保长惊讶不已,待到西门沃次基走近,急忙的问。 “我叫了你几次,怎么你一点也没听到?”西门沃次基反问。 保长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并没过多怀疑。他也没察觉这西门沃次基和平日有点不同。 “你来就好了,西门医生,我这个婚礼,可以改变一下吗?我……其实我并不喜欢,这么说吧,我想另外找过对象。” “什么?”西门沃次基不是很懂保长在说什么。 “我要说和全颐真的关系两完了。我喜欢上别人,你能不能帮我……”忽然保长想起,这怎么和鬼新娘说媒呢? “我还是不懂你在说什么。”西门沃次基咧嘴微微的笑了。 “总之,到时候你给我举行婚礼就行了。还有这事千万不要告诉全颐真,否则她准会给气死的。”保长担忧着说,虽然不喜欢全颐真,但觉得她死了很可惜。 “好的,我明白了。请问你的婚礼什么时候举行呢?”西门沃次基问。 “最好是今天晚上吧。越快越好,我现在就去准备婚礼的东西。”保长激动地说,他没想到事情这么的顺利。刚才还以为要搞砸了。 “那我们晚上见。”西门沃次基高兴地辞别了保长,乘坐黄包车回去渔场。 保长向着西门沃次基挥手再见,眨眼,车子已驶出老远,很快就不见了。保长直感叹渔场兄弟的脚力非比寻常。 而后,保长回到家去,托左邻右舍,很快就凑齐了结婚所需的各种物品。 全颐真早在昨夜就听保长说找到媒人了,早上起来没见保长,还以为保长喝醉酒逗她的。有句话说,男人酒后吐真言,未过多久,保长托人置办结婚物品的事,就悄悄地传到全颐真的耳朵里。全颐真听说后,高兴地跑往保长家去。 保长见到她时,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请全颐真进家。 全颐真也是第一次到保长家,一切都是那么的好奇,不过她想这里很快就成了新家,所以得熟悉起来。 她在保长家里东拿西碰,很勤快地帮保长收拾好东西,还将所有的旧东西重新安置一番。只要是她觉得不顺眼的,就要将东西挪动。 全颐真俨然成了女主人一般,保长也只有任由她搬。 “听说你要结婚了,怎么不告诉我?”全颐真心中满满的欢喜,只怕保长告诉她时,会高兴得晕过去。 “嗯。”保长淡淡地应了声。 全颐真转过脸,认真的看着保长,“你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保长吃了惊,以为全颐真已经知道了,心中却又暗暗猜测,她是怎么知道的? “我……我打算过完今晚,再告诉你的。反正事情不是很急,我怕你接受不了。所以我就没有告诉你。” 全颐真点点头,却又开心的一笑,“对啊,我真有点接受不了。好了,我也应该走了,等你的好消息啊。” 得到保证承认后,全颐真捂着绯红的脸跑了,一副快乐晕的样子。 “麻辣个香蕉。”保长看着全颐真的背影,骂了一句。 这天很快就到夜晚了。 保长拉着一卡车的婚礼前去城里的教堂。 刚出村子,山路上忽然起了雾气,这时月亮也羞起脸去。今夜好像比较阴沉。车灯穿过雾气变得朦朦胧胧了,好在山路没什么人,但开起来也得小心谨慎的,否则就会钻到山下去。 再往前面就是昨夜遇到鬼新娘的地方,远远地就看见,地面上的白纸还未被风散去。保长现在的心情既紧张,又刺激,期待着有什么发生。 然而车子开过去很久了,却没发生事情,保长不禁纳闷了,心想也许昨夜真的就是撞鬼。 想到此他就失落了。又觉得自己可笑,又有点可恨。鬼新娘虽然是漂亮,但总归是别人家的新娘,他连见的机会都没有,怎么可能结婚呢? 好好的放着个准新娘在村里等着不要,跑出来是为什么? “麻辣个香蕉。”保长突然一脚刹住卡车,立即打转了车头,朝村开回去。 蓦然,城市就出现在车头前方,只见灯火灿烂辉煌,夜场的霓虹招牌“红玫瑰”在闪烁不停。分明已经到了甄城。 莫非开过了?保长疑狐不已,刚才明明没见着城市。 但是雾太大,近处几乎都看不见,若不是霓虹招牌还真不好发现。 保长心想,既已到此,先将婚礼给卸下,回去再将全颐真载过来好成亲了。他就将卡车朝着甄城开过去,不久就见到城市的城门。 “甄城”偌大的俩字写得苍劲有力。 街道上熙熙攘攘,比平时热闹了一倍,所有的人都非常热情的互相打招呼,就像是兄弟姐妹一般。 保长将车子直接开往教堂。西门沃次基早在教堂门口等着,见到保长开车过来,立即上前迎接。 “你可算来了,把我盼得都快变长颈鹿。”西门沃次基客气地和保长打招呼。 “婚礼我载过来了。我想了一下,还是觉得不要换新娘子。你们先把婚礼卸下来了,我这就回去接新娘子。”保长用大拇指指着后面说。 西门沃次基一挥手,招呼教堂的人去搬婚礼,他则对保长说。 “新娘子早被我请过来了,现在就在教堂里面,你快来穿上衣服吧,我这就去新娘子叫出来。你们一起拜堂成亲。” 保长暗自一惊,倒没想到西门沃次基的动作如此的快。不过他想起中午的事,全颐真既然知道,想必是西门沃次基和她说的。 他又暗暗的庆幸,幸而没有遇到鬼新娘,否则将她搭载过来,可就惨了。没准会闹出人命。 且不知道保长的婚礼进行得如何?突然变得说话流利的西门沃次基,到底是谁?是人,还是鬼呢? 第19章 鼠宴 保长跟着西门沃次基进了教堂。里面热闹异常,各种披着金发,扎着白发的外国人在在餐桌上有说有笑的。 宴会已经开始了,新娘子端坐在教堂的神堂上面,穿着的是大红鸾凤衣服,戴着珠帘头冠。她看到保长已来,就招手让保长上前去。 保长走近去,透过珠帘看到新娘子的时候,惊疑不止,这新娘子不就是那鬼新娘吗? 顿时,保长又惊又喜,便大着胆子上前,牵起鬼新娘的手。这时候众客人都纷纷起座鼓掌,齐来向保长道贺。保长自然是逐一地给他们回礼道谢。众人互相敬酒,一顿婚礼的宴席就此开始了。 几个穿着薄纱裙子的美女托着盘子来上菜了。这大冬天的,她们似乎对寒冷没有半点感觉,脸上保持着微笑,从容地将盘子放在各位客人面前。 掀开盘子的盖子一看,保长的眼睛差点就掉出来。只见盘子里面放着的,是血淋淋的几只老鼠,仅剥了皮毛,连肚子里的肠子都未被清理过。 保长见着就想呕吐,但碍于众位客人的面子,他还是忍住了。 听说洋人热衷于生吃东西,比如牛肉,各种卷心菜等。保长没想到这老鼠他们也会吃,而且是生吃的。 这应该就是鼠排吧?保长心里想道。 众位客人又说有笑地拿起刀叉,就往盘子里切去,有的还直接捏着老鼠的尾巴,吊起来就送往嘴里。他们边吃边催促保长快吃,吃完好洞房去。 保长看着盘子的东西,一点胃口也没有,他实在不愿意动刀叉。他将盘子推了推,端起酒杯来给众人敬酒。 “来,各位,今天是我大喜日子,我在这里敬各位一杯。今天不醉不归。”保长一饮而尽。 众人也都端起酒杯回敬保长。 酒很烈,入喉头如刀割,保长艰难地咽下。不到三杯已醉得不行,他就被两个侍女扶着进了教堂后院去休息了。 新娘子亲自来给保长宽衣解带,这一夜保长度过美妙的春宵。 第二天早晨,保长是在荒山的坟头边醒过来的,张眼一看,惊吓得跳起来。在他的周围全是肚子反白的死老鼠,眼睛突鼓如同死鱼一般。 卡车上的婚礼全堆在一个山坟上,像是祭品一般的叠放着。而那坟是座新坟,墓碑是刚立不久。 保长上前看了看墓碑,上面刻的就是“全颐真”三字。 “怎么?”保长看得目瞪口呆,一时之间想不明白,好像被人恶作剧了。但是,全颐真真的是死了么? 那昨夜和他睡的一起的是谁?真的就是鬼新娘吗? 再往下看是,更有惊人的事情。只见墓碑上刻着小字眷明,“山神之妻”四字。保长盯着这四字看得发呆。 到底是山神之妻,还是保长他的妻?昨夜不是这人和他结婚的吗? 忽然保长觉得酒有点上头了,在胃里翻涌着阵阵的恶臭上来,他张口就吐,洼洼的吐出黑色污秽来。 吐完后保长像是虚脱了一般,手脚酸软无力,几乎连坐也坐不稳。 他艰难地用四肢爬回到卡车前,幸好钥匙没掉,保长急忙上车去发动车子,一脚油门逃离了这个诡异的地方。 再说孟陆,自从和保长回到村里后,老觉得心神不定。 虽然没有看到鬼新娘,但见着这样的红白喜事,自归是倒霉的。孟陆后悔就不该贪图钱财,白捡女尸的钱。不过见着就无法避免,总得想个法子来消灾。 回到家里的第一件事情自然就是到山神庙去还神了。本来孟陆就想着,从山林边回来就还神的,只是没想到小儿子受伤,这一耽搁就是好几天。 如果早点还了神,也许就没有遇到这些倒霉的事情了。 刚好当天晚上龙屠户宰了头猪,准备第二天拿起卖的。孟陆揣着兜里的二百多个银元,来找龙屠户商量了。 龙屠户刚给猪放完血,还未清理猪肠猪肚,孟陆悄悄地摸了进他家后院。 “嘘嘘!”孟陆在院子边的墙头冒出个脑袋,那矮墙刚好到肩膀位置。 龙屠户闻声看去,见着夜色中突然冒出的人头,纵使屠户大胆,也被吓得一跳,“哎呀,那个来的?” 说着龙屠户就用要手里的杀猪刀去削。 孟陆吃惊中急忙叫住他,“是我,老孟啊,别削。” 龙屠户收住了刀势,过靠墙边粗声粗气的问,“那个是老孟?我听说你在医院陪着儿子,我老婆老去你家给帮忙收拾呢。今儿怎么出现在这里了?” “你还别说,多亏你家的贤惠照顾,否则我是分不出身来顾家。所以今个儿我是特地来谢你,想给你指条财路。”孟陆得意的说,故意把钱袋里的银元敲出声。 “怎地谢我法子?”龙屠户顿时来了兴趣。 “唉,上次进山我发了点财。今个儿想到山神庙去还神,你不是刚杀了头猪吗?把猪卖给我,我给你个好价钱。怎样?”孟陆把钱袋掏了出来。 “啊呸,这头猪是给人预订好的,出多少钱我也不卖。”龙屠户没好气的说。 孟陆见龙屠户没走,遂加大了价格,“那我出两倍的钱呢卖不卖?” “滚。”龙屠户粗鲁地拒绝,然后转身就走。 “别走,等等。”孟陆一把拉住龙屠户,“你是不是以为我没钱?这里给你,里面有二百多个银元。” 孟陆将钱袋往龙屠户眼前一放,边将袋口打开,借着挂在树枝上的屠猪油灯,只见口袋里白花花的放着一堆银元。 龙屠户两眼顿时放光,左右的看了看,见没人就将钱袋拿过去。龙屠户在油灯下数出一百一十五个银元,然后将剩下的还回给孟陆。 “一头猪的本钱要一百一十个银元,另外五个算是我杀猪费。”龙屠户从自己手中拿出五个,向孟陆示意的晃晃。 “不要说我坑你,要在别处,怕要一百三十个银元也买不了一头猪。” 孟陆自顾点头,将剩余的银元收进衣袋里。“不亏,不亏。就这样吧,你的猪我要了,明天送到我家里去。” 龙屠户点头说好。 两人各自掬手道别。 孟陆回了自家,吩咐妻女将元宝蜡烛准备好,吃过晚饭后上床睡了。 然而天还未亮的时候,大概是五点多,柳茹梅就急急将孟陆推醒,说龙屠户将猪肉剽去卖了,送一堆的猪骨头过来。 孟陆听着,气不打一处来,马上穿衣服去找龙屠户算账。边问妻子猪骨头放哪儿?他打算将骨头一起拿去,和龙屠户对清楚帐数。 如果是猪骨头拿来吃,却也不差,骨头要比猪肉贵。但是这是祭山神,就是大逆不敬的。虽然孟陆不大相信山神会发怒。 不过孟陆昨夜就和龙屠户说过,猪是用来祭山神的。孟陆不在乎钱,如果要钱,他可以出两倍的价钱卖下猪来。但也不代表他会被当犬马来欺负。 柳茹梅同和孟陆出了偏房,到院子里指着一处有个新放置的木箱子说。 “在那。” 孟陆走上前看,木箱子里是,下面装满冰块,上面放着一整副的骨头,白森森的瘆人。四周还有几只反白肚皮的老鼠。 果然是一点肉也没,孟陆捋起衣袖就过隔壁找龙屠户。 龙屠户还在家里呼呼的睡大觉。平时这时间他早到屠宰场去卖猪肉了,今天因为猪卖给了孟陆,所以才没早点起来。 其妻子王石榴看到孟陆来了,笑着大招呼,就问,“老孟啊,你家蒙蒙还好嘛?” “托你贵言,好得很呢。”孟陆压着心里的恼火,“龙屠在不?快叫他出来,我有事情找他呢。” 看到孟陆一副欠钱的模样,王石榴很不高兴,毕竟她才刚帮忙孟陆来着。 王石榴答应着,“哎,死鬼又偷懒了。我去叫他起来,你先等会儿。” 孟陆哼了声,进到院子里去,往旁边杀猪的石滩看过去,蓦然一惊。整的一头猪好好的挂在树枝上,猪头还偶而的滴着血。 油灯已经熄灭,但昨夜谈话的内容历历在心里。孟陆张口半天说不出话来。 “哎呀,老孟啊,你咋又来咧?我正想将猪送到你家去呢。”龙屠户笑哈哈地出来,怪不好意思的抱怨着。 孟陆指了指挂在树上的整猪,又指了指他带来的木箱子,“这……” 龙屠户瞟了眼,嗯了一声,“老孟,我这里不收你的骨头,你还是拿去屠宰场去看看,或者他们……咦,不对。” 龙屠户定住眼睛,这次看得仔细,不禁惊疑地叫了声。 孟陆知道他能看出问题,赶紧点头。 五点的晨光朦胧不已,却还是没能逃得过屠户的眼睛,只要没有化成灰,兽肉和人肉,兽骨和人骨,龙屠户一眼就能看出来。 “你这,你这,啊!这个是人骨头。”龙屠户大惊失色,他没想到这辈子屠惯了骨,还差点没被骨头给吓着。 孟陆赶紧找来块破布给木箱遮上,免得看着瘆人。 “老孟啊,你这个到底是从哪儿弄来咧?是想给我家添麻烦吗?”龙屠户生气地揪着孟陆问。 未知孟陆家为什会出现人骨头?这些骨头又是属于谁的呢? 第20章 人骨头 “冤枉啊。”孟陆大叫,他早上还睡得迷糊,就被柳茹梅给弄醒,然后就看到院子里放着的骨头。 “我还以为是你送过来的猪骨。”孟陆对龙屠户说。 “呸。我昨晚宰的猪,现在不好好的放在这儿咧?谁给你送过去了?”龙屠户认定是孟陆有意栽赃给他,所以对孟陆大发脾气。 孟陆不敢大声地和龙屠户争执,就怕给邻居听见,传到村长耳朵里。到时候两人都撇不清关系。他赶紧安慰龙屠户的情绪,然后将人骨头给撤走去。 “是我不对。龙屠户,我看我们没必要再争吵下去了,你不是真的想让人知道你家里出现人骨头吧?” 但是龙屠户不依,他被孟陆的“恶行”吓得不轻,就要讨个说法。 “你别走,给我回来咧。拿人骨头来糊弄我,算是什么大丈夫?今天你不给我个说法,你就不要离开咧。” 孟陆知道,龙屠户认为孟陆是想骗猪的。但孟陆也懒得和他解释,这事情说不好,一时半会也难以解释清楚。现在最好是先离开。 也顾不得龙屠户阻拦,孟陆拉着装人骨头的箱子强行撤离。 龙屠户还在后面不依不饶地开骂着。 “啊呸呸呸,什么烂货,我龙屠户的猪也想骗走咧。好在我的猪没给你送过去,不然真给你糊弄了。把一箱的烂骨头整送过来,当真以为我是白痴的么?” 骂声不绝于耳。 直到孟陆将木箱子拖回自家后,依旧听见龙屠户在隔壁对着墙来骂。这不,孟陆想想也来气了。 “婆娘,你给我出来。”孟陆将木箱子丢回院子里原来的位置,就叫柳茹梅出来。 柳茹梅正在弄着早饭,怎知道孟陆叫她,慢慢的摸干净手,这才出去见自家男人。刚出到门口,没想着迎面就给孟陆扇了巴掌。 “哎呀,痛。”柳茹梅被甩得趔趄到一旁,才站稳了。“干什么打我?你疯掉了?” “臭婆娘,你知不知道这是人骨头?净会给我添麻烦。”孟陆暴躁的过去,揪着柳茹梅的头发,对着她的脸甩手就打。 “叫你顶嘴,叫你顶嘴,叫你顶嘴……” 孟陆把从龙屠户那儿受来的气全都撒到柳茹梅身上。四个女儿来劝,怎劝都劝不住。柳茹梅疯一样的嚎哭,似只斗鸡般踢着还手。 但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儿,如何比得上正值壮年的孟陆。一顿殴打下来,柳茹梅被揍得鼻青脸肿的。 孟陆的脸上也挂着彩,被柳茹梅抓出几道血痕。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两人都打累了,生着闷气在旁边休息。隔壁的龙屠户不知道什么时候骂累了,此时也没再骂,院子里静悄悄的。 木箱子里的人骨头安静地放着,孟陆看着它,眼里满是愁色。天知道它是从哪里来的?本来孟陆想问柳茹梅的,但刚才没压止住怒气,打了柳茹梅一顿,现在都不好意思开口。 柳茹梅回到厨房去继续弄早饭,似乎一点事都没。 忽然她回头对蹲在屋门口的孟陆说,“哪有人骨头啊,死鬼?我怎知道它打哪儿来?” “臭婆娘。”孟陆骂了声,转而却咧嘴笑了。 孟陆笑的当然不是柳茹梅不生他的气,他笑的是想到木箱子里的人骨头是来自何处。现在村子里就只有渔场里存着冰,刚好渔场里存放着一具女尸,怕不是就是渔场送来的。 孟陆自然想不出个所然,所以要到渔场里去问下才知道,渔场给他送来女尸的骨头是想干什么? “早饭给我留着,迟点再回来吃。我先去渔场一趟,顺带把这人骨头给处理了。”孟陆叮嘱妻子,转头就走了。 出门的时候把木箱子拖出院子,往渔场的方向去。木箱里的冰受热开始融化,走近的时候,微微闻着木箱里熏出的恶臭,幸而用破布盖着,不然得多吓人。 却说任裕粟打发走前来找西门沃次基的保长后,他则和西门沃次基继续调查女尸。 本来西门沃次基是想帮保长做媒人的,但自从看到似幻如实的鬼新娘后,便对女尸的事大发兴趣了。 两人正要再次前往冷冻仓库,虽然任裕粟已经吩咐安屠生将女尸封起来了,但仍然有很多的疑点可以调查,例如,鬼新娘是怎么进来的?要知道冷冻仓库四处的暗角都安置了打手监视。除非她真的是鬼吧。 忽然安屠生在路上接住前往冷冻仓库的两人。 “报告任老板,冷冻仓库又发生大事了,老板且不要前往为好。”安屠生惊惊慌慌的说。 “什么大事?难道还有比我见到鬼还要可怕吗?” 任裕粟不耐烦的推开安屠生,拉着西门沃次基就要往冷冻仓库去。 安屠生不依,随后赶上仍挡住任裕粟的去路。 “任老板,请听小的一言。若真要去冷冻仓库,请你做好些应付的准备,免得西门医生又要施展大手。” 此言虽然充满威胁,却是不争的事实。如果任裕粟看到冷冻仓库,内多了一具孟陆送来的瘆人骸骨,还不吓得当场死忙。 西门沃次基是个骨科医生,对付心脏病并不着手,说不定被吓着后的任裕粟就没救了。 任裕粟虽然不高兴,却没责骂安屠生,他点头说句,“知道了,我自然有着准备。” 安屠生没有法子,只好陪同一齐前去冷冻仓库。 三人便匆匆地赶过去,路上安屠生简要地将事情说了一下。 原来安屠生刚送走保长不久,就看见孟陆拖着个木箱子急急地跑来,仔细一瞧,认得是渔场的木箱子。还以为孟陆偷了渔场的鱼。 待到孟陆走近了,只闻得一阵恶臭熏过来,不是咸鱼的腥臭酸味。 “怎么回事啊?”安屠生掩着鼻子,冷眼的看着木箱子。“你里面是不是装了死人哈?” 孟陆知道他在开玩笑,但是这个玩笑真的开不得。孟陆喘着气,认真的和安屠生说。 “你别说,还真是装了个死人。” “哈哈。”安屠生冷笑声,“我大渔场里才装了个死人,这可不是和你开玩笑,全村的人都知道。” 孟陆没心情再和安屠生继续开玩笑,直接将木箱子的破布给掀开。 艳阳下映入眼帘的白森森骨头,让安屠生猛吸口冷气,反白肚子的死老鼠,摆放位置就和渔场里的女尸一样。而且这个木箱子,不就是渔场里的吗? “这里面的是什么?我勒个去,真的是臭。”安屠生差点没呕吐。 “实话告诉你,我怀疑这个就是你渔场里的女尸。今天早上,不知道是谁将这东西放我家门口,害得我还以为是龙屠户给我送的猪骨。” “哈哈哈。” 安屠生忍不住笑起来。但随即收敛笑容,认认真真的打量了一番,“嗯,确实是很相似。但是……” 安屠生没想明白,女尸怎么就变成了骨头?还有它是怎么到孟陆家去?莫非它会长脚自己跑,但渔场可是有着几百号打手盯着。 “所以我才过来找你相认,如果真是的话,可算是物归原主了。”孟陆摇摇手,这一路可跑得喘出毛病。 “打住,打住。老孟啊,什么叫‘物归原主’?渔场可没这东西,它就是暂时存放的。” 安屠生撇了撇嘴角,随即把破布盖回,叫打手将木头箱子搬回冷冻仓库去。 孟陆顿时舒服了很多,松了口气,“你喜欢说啥就说啥。这里没我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哎呀,早饭还没吃呢,被这东西吓得要命。” 忽然安屠生猛地拉住孟陆,“等等,先跟我到仓库去看看。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你偷去的?” 孟陆立即指天发誓,“我可以对天发誓,我老孟绝对不会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否则就断子绝孙。” “好了。这么毒的誓你都发得出来的,我不信你都不行了。” 但安屠生还是半信半疑,硬是拉着孟陆到冷冻仓库去确认事实。 不想到冷冻仓库去看,两人顿时都傻眼了,只见女尸好好的放在原位置,另外是打手抬进来的木箱子,里面就放着白森森的人骨头。 “这……”安屠生无话可说。 孟陆搔搔脑袋,尴尬的笑了,“哈哈,原来不是呢。” 安屠生突然一把揪住孟陆,“老孟,你老实说,是不是杀了人?” 孟陆一阵懵懵的摇头,感觉自己都像是在梦游中。如果是他杀人的话,除非曹孟德再世,要不然怎么会梦中杀人? 正说着,打手来告诉安屠生,任老板和西门医生正赶来冷冻仓库。安屠生知道任裕粟的身体状况,昨夜刚被吓得不轻,如果再看到这些吓人的东西,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安屠生便叫打手看住孟陆,他前去劝阻任裕粟。 没想到安屠生根本就拦不住任性的任裕粟,于是安屠生就在一路上喋喋不休的说,希望任裕粟能做好心理准备。 整个过程就是这样,任裕粟已经知晓,人也淡定不少。旁边的西门沃次基则是兴奋异常,他从来没这么高兴过,跃跃欲试要揭开人骨头的秘密。 未知这西洋医生能不能揭开秘密?人骨头到底是凶杀案还是……无法预知的神秘事件。 第21章 无骨骸尸 随即任裕粟和西门沃次基赶到了冷冻仓库。孟陆正和打手扭打着,任裕粟大声地喝止打手,拉着西门沃次基上前观看孟陆带来的木箱子。 一看之下,任裕粟脸色立即铁青起来。安屠生就知道会如此,忙倒杯水递上去。 任裕粟掏出救心丸就开水咽下去,然后到旁边休息了。 西门沃次基倒不害怕,拿出放大镜,兴致勃勃的对着骸骨察看。时不时还用西洋钢笔去挑动骨头,让观看的角度更加清楚。 骸骨此时已浸渍到冰水,呈现出青黑的颜色,部分上面还现出蚁巢般密密麻麻的小孔,让人看得头皮发麻。整副骨架都被脱去肉质,但并未完全出去塞在骨头间隙里的肉丝,一些肉质发白的根头连着关节处,可以看出肉质不是被刀子削去,而是被硬生生的撕裂脱离。 众人正围着木箱子观看骸骨时,忽然角落里一个声音惊悚众人。 “哎呀,我的妈呀,这女尸是怎么回事?” 说话的正是刚才被打手阻拦的孟陆。孟陆本想看女尸,他觉得定会是和女尸有关的,结果被打手给阻拦了。因为任裕粟要封尸,所以不想让任何人打扰尸体。 但孟陆还是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地瞄了眼尚未封闭的木箱子。结果吓了一跳,情不自禁的叫起来。 西门沃次基第一个从木箱子边走过来,看了眼女尸,眼睛里出现异样,更是伸手到女尸的手臂上捏一下。 果然如孟陆所说的,这一捏之下手臂呈现软塑胶的稀糊状,如套水的气球,着手软柔无骨。虽说女人的手柔软无比,但像这种无骨之尸还是明显的成对比。 它甚至能在手臂中间对折,有骨头的手臂绝对做不到一百八十度的曲折。 “天呐啊噜,我渔场作了什么孽,竟出现这等的怪事。”任裕粟一下子接受不了,紧紧地捂着自己心脏的位置哀叹。 安屠生当即召集渔场众打手,询问他们有没有看到谁对女尸做手脚。打手报告说没有,除了刚才的孟陆没人看住。 于是众人又将怀疑的目光集聚到孟陆身上,慌得孟陆急忙辩解自己没有对女尸动手。 “众位,你们想想,我孟陆如果有这能耐将女尸的骨头弄走,还唉呀站在这里等你们来吗?早就逃到天边去了是不是呢?” 安屠生不信,大声地质问孟陆,“老孟啊,骨头是你带来的,女尸也是你发现的,我就想问问,为什么所有倒霉的事都和你有关?” 这一问,还真的把孟陆问得哑口无言,他确实是倒霉透了。但这和女尸不见骨头又有什么关系?分明就是无关紧要。 “你们说这个会不会是女尸的骨头?”有人就问。 作这样的猜想并无不合理处。一具是缺失骨头的女尸,一副是完整的人体骨架,还有其他更合理的想法吗? 众人将女尸和孟陆送来的骸骨对比了下,身高比例,骨头纤细度,就连骷髅头的脸型都作了逐一对比,恰巧全都对上了。这就真的是女尸的骨头。 瞬间渔场的人都感到毛骨悚然, 最重要的是,女尸的骨头怎么跑到外面去?迷一样的异样啊。 有人便猜,可能是昨夜那女鬼,将女尸的骨头抽走,然后运到孟陆家的门前的。众人想想,都觉得有这个可能,都惊得骇然。 此时,西门沃次基重重地咳嗽声,把一众质疑的声音压下去。 “嗯。”西门沃次基自是很得意的点头。 “哎呀西门医生,你倒说直接说,看出什么样子了?”任裕粟见此,忍不住问西门沃次基。 “这骨头,是男人的。所以,你们不要,害怕它。它不是从,那女尸身上,抽出来的,骨头。”西门沃次基直立起身板,从木箱子边缘走到任裕粟面前说。 “是,是吗?” 任裕粟的脸色很难看,差点心脏病又要发作,他的手自颤抖不停。 “西门医生,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们大家都看出,这骨架身材和女尸身体全都相符。不是我怀疑你的医术,却真是不能将我们糊弄不好。”安屠生看着西门沃次基问。 安屠生是没有半分顶撞西门沃次基的意思,相反,他很尊敬西门沃次基的医术,他这么问,只是单纯的想弄清真相。 “对,对,对。”打手都附和安屠生。 西门沃次基咧嘴笑了,掏出小本子,把钢笔的帽子拔掉,在本子上画了一个倒三角形。然后在三角形横边的边上,作了大小标记:髋骨稍小。 再者,西门沃次基在倒三角下方又画一个倒三角形,只是这个三角形比上面的稍为狭小点,而且两侧的边长略短些。并作了大小标记:髋骨稍大。 西门沃次基指着小本子给渔场的打手普及医学常识。 “在我们西洋,有种科学,叫解剖学。就是将,人体切开。探究人体,里面的,每一个部分。” “然后发现,男人的,髋骨,要比女人的,要小很多。就是你们的,屁股这里。” 西门沃次基指了指屁股往上点,腰部往下点的位置。 有个强壮的打手不禁量打起自己的腰间,胖乎乎的身体,可比家里的婆娘粗上不少。“怎么可能啊,医生,你说我这腰,怎么可能比女人的小?”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这打手的腰围确实比女人的腰围粗上两截,但是,髋骨部分,也就是系裤带的地方,明显要瘦上一圈。 西门沃次基没有和打手争论,他继续说,“况且,骨头要比,女人的肋骨,少两块。” “这个我知道。”任老板毕竟是和洋人接触得多,知识面也比较广,“圣经里说,女人是上帝用男人的肋骨,仿照他的样子做出来的。所以男人的肋骨就女人少了两块。” 西门沃次基赞许地点头。 “真的?男人骨头比女人的还少么?”安屠生也质疑起来。他忍不住在自己的胸上数起肋骨的条数。 当时由于科学水平有限,无法彻底地去验证,所以导致出现盲目的结论。然而事实是,男人的胸骨比女人的大,在肋骨的组合上来说,有一组肋骨几乎贴在一起,所以出现肋骨比女人少两条的情况。 但西门沃次基从侧面印证了,这副瘆人的骨架的确是个男人,而非女尸的骨头。 “那怎么会出现在我家的院子里?”孟陆真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西门沃次基也不明白,摇摇头说,“我不知道。这是,你们巡捕房,的事情了。” 说到巡捕房,任裕粟顿时想起来了,就叫安屠生赶紧去通知保长。村子出现两宗命案,已经超出村子的处理范围,须得经村长同意后上报给城里的巡捕房来处理。 安屠生接到命令后急着走了。 现场的打手只留下两人在盯着骸骨和无骨骸的女尸,其余各人回归盯守冷冻仓库的位置。孟陆暂时没事可以离开,但保守起见,西门沃次基要求孟陆近期不要离开村子。一来是为骸骨作证明人;二是因为骸骨自动找上门,西门沃次基推测还会更多的事情。 任裕粟因为心脏受不了,让打手扶着先回去休息。西门沃次基在冷冻仓库的各处出入口转着,寻找鬼新娘进出仓库的蛛丝马迹。 西门沃次基既然相信上帝,对鬼神的事情也深信不疑。但他认为鬼神都是有源头的怪物,西方的驱魔师就是专干这行的。 不久西门沃次基就找到鬼新娘的痕迹。这里暂且放下不提。 且说安屠生离开渔场后,仔细想想,早晨天未亮的时候,才拒绝过保长,他还会安安分分的听话吗?任裕粟的意思是上报给巡捕房,干脆找村长得了。 于是安屠生先去找了村长,把事情详细地和村长说了。本来村长就蛮担心渔场的事情,这下听说又出现白骨命案,吓得赶紧叫民兵去通知巡捕房。 然后村长处于村里安全的考虑,还是让安屠生去通知保长。说来说去,安屠生始终还是得去通知保长。安屠生没法办,村长交待下的事情只能照办。再说,这次是村长的通知,保长也不能拿婚事做借口了。 安屠生吃过午饭,才启程去找保长,这时候村里保长的邻居都说保长要娶新娘子,正到处的筹办婚礼物品。 他们口里的新娘子,不用说就是全颐真。安屠生知道任裕粟和村长都不喜欢保长在此时办婚礼,因为保长妻子的大忌还未过。安屠生不由得加快脚步,打算用渔场的事,让保长抽不出身来,自动放弃结婚的念头。 想不到的是,保长家里也出事了。安屠生未进门口,就听到保长在门口处自言自语。 保长像是在和别人说话,他叫着真真。安屠生没想到全颐真比他来得快,心想,不能当面去说,做了一个棒打鸳鸯的丑人。 于是安屠生偷偷地爬上保长家院子的墙头,往里面瞧去,就看到保长一个人在自言自语,对着空气说话。 未知全颐真到底是不是在保家呢?或者说保长听知渔场的事情,想装疯卖傻,拒绝安屠生? 第22章 鬼魂 安屠生正暗自生疑,心想,保长莫非是疯掉了,竟然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但再看时,却见保长家的东西,突然长腿似的,在空中自个飞起来,然后摆放到另一个位置。 这……不可能啊,安屠生猛地擦眼睛,然而保长家里就只有保长一个人在。 “真真,这东西不要动,它是祖宗留下来的,一直都放在哪儿。”保长挡在神龛面前。但是,随即他被推跌开,神龛被搬起来转移位置。 “唉,真真,尿壶你也要管吗?”只见尿壶飞起来,跑到水井前,唰唰的自个清洗一遍。 “真真啊,昨晚是我喝多了……床铺你就别管了,我已经叫人买过新的。”但床板还是被扳起来,床角落的灰尘自动消息。 …… 安屠生看了约十分钟,心中剧震,始终不明白是发什么事情。保长应该是对着全颐真说话的,但由此至终安屠生都没见着全颐真的身影。 悄悄地爬下墙头后,安屠生没敢去打扰保长和全颐真的卿卿我我,他一路亡命地跑回到渔场去,然后把事情告诉了任裕粟。 任裕粟听后十分的震惊,他看到鬼新娘就是全颐真的模样,虽然比全颐真飘亮不少,但变成鬼后,说不定就可以美化自己的容貌。不管怎样,任裕粟是被吓着了。 他让安屠生去找西门沃次基回来商量。 却说西门沃次基在冷冻仓库周边转了一圈后,确实发现不少的问题。 首先是守卫盯得全场没有死角,按理说,即使鬼新娘出现,在外面还未进冷冻仓库就应该被发现。但是,却没有一个打手发现,鬼新娘是怎么瞒着他们进去的?莫非真的是来无影去无踪? 西门沃次基在一处暗门发现秘密。正确来说,鬼新娘是籍着地下室的暗门进来。 本来冷冻仓库有一半是埋在地下,所以就在地下室设个暗门,平时一般都是锁着的。而且暗门只能由里面打开。因而没有安排打手去看守。而在西门沃次基去调查的时候,发现这道门的门锁坏掉了。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渔场里有内鬼。 其次是老鼠的问题。西门沃次基发现渔场的下水道真的是多,为了处理污水,几乎遍布整个渔场地面下,单冷冻仓库就有多达二十个连通下水道的管口,这也难怪防不住老鼠。 再次就是,西门沃次基发现渔场的四周,鬼新娘经过的地方都有反白肚子的死老鼠。虽然尚不明老鼠的死亡原因,但解决了是谁将人骨头摆放在孟陆的门口,根据推测就是鬼新娘无疑。 这时候安屠生来告知西门沃次基,任裕粟有请,西门沃次基暂停调查,前去和任裕粟相谈。 鱼韩大食肆二楼的贵宾间内,采用的是水族馆式风格,在一张花雕木重桌中央,挖出一个水池来,水池里面养着金鱼。客人可以边吃饭边观赏游鱼。 安屠生领着西门沃次基进来时,任裕粟早在里面等着,见着立即邀请西门沃次基坐下。 桌面上已摆好酒席,非常的丰盛,醋酸龙骨鱼,花椒炖海鸭,鲜炸大鱿鱼,海肠杂菇煲等……但任裕粟无心吃饭,待西门沃次基坐下后立即问他。 “渔场那边可有调查清楚了?” 西门沃次基点点头,不着急,先钗块鱿鱼放嘴里嚼着,才慢慢的说,“有点头绪。原因可能,还需要,事实验证。” “你先说说,我也好有个猜想。”任裕粟没有碗筷,只是用眼睛看着西门沃次基。 “我怀疑,渔场里面,有搞破坏的。”西门沃次基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他实在是饿坏了,从早晨到现在,西门沃次基只吃了两个灌汤包。 “有内鬼?”任裕粟瞪大眼睛,迟了一下,忽然恍然大悟,“我就说嘛,为什么那群港口的野蛮人会来围攻渔场,看来是这样了。” “还有,”西门沃次基放下钗子,用面巾擦了擦嘴角,“你们渔场,下水道管口,太多了。所以老鼠,才爬得进。” 任裕粟点点头,“我马上就叫人把下水道管口给封了,杜绝老鼠进入。” 顿了下,任裕粟又问。 “对了,那个鬼……我知道你们西洋人不喜欢这样称呼,到底调查得怎样?我这里好像证实了她的确是个鬼魂。” 西门沃次基立即摇摇头,“上帝说过,获得,救赎的人,才可以,变成鬼魂。否则,他就是,魔鬼。” “鬼魂和魔鬼不是一个样的吗?” 在东方,作恶的鬼被称为鬼魂,因为他们有怨气未消,所以留在人世间逗留。而在西方,作恶的鬼称为魔鬼,是由撒旦统治下的军团。一般西方人认为人死后,只有天使才可以变成鬼魂。所以西方人认为鬼魂即是天使。 西门沃次基笑了笑,并没有否定任裕粟的观点,“它们都是,撒旦,派来的。” “西门医生,我的手下告诉我,他在保长家里看到的东西会飞,被一个叫全颐真的隐身人搬动。你说这是不是魔鬼?” “全颐真?这个名字,好熟。”西门沃次基发呆了。 “额?” 任裕粟没想到西门沃次基的记性这样的差,早上才和他讨论着全颐真来着,这才下午就忘记了。任裕粟不得不提醒下西门沃次基。 “她就是你要给保长说媒的那个女人。你说,她到底是不是鬼魂?我昨夜好像就看见了她,漂浮在半空中,吓死我了。”任裕粟心有余悸的说。 “我想其中,肯定有误会。”西门沃次基不置可否的说,“保长他,不会说谎。” 任裕粟想了想,觉得也对。保长竟然不顾全村人的反对,也要将全颐真娶会家去,不像是在说谎。 按这个思路,就只能有一个结论,就是村子里出现了一个长得像全颐真的鬼。 任裕粟想通了思路,马上就叫来安屠生,吩咐他去找法师来驱鬼,另外再找人去封了冷冻仓库的下水道管口,免得老鼠再跑进来。 却见西门沃次基阻止任裕粟现在就封闭下水道管口。 “等等,任老板,我还发现,魔鬼和老鼠,有关系。” 西门沃次基随即将发现解释给任裕粟听。这些老鼠并不是因为瘟疫而到处乱跑,实际上它们是在躲避鬼新娘。不知因何原因,在鬼新娘经过的地方,老鼠都会莫名其妙的反白肚子而死。 任裕粟却猛地一拍脑门,“哎呀,我想起来了。十多年前,发生***,村子里的人都是抓老鼠来吃。” “吃老鼠?”西门沃次基立即反胃呕吐了。 任裕粟却自怡自得的,“其实我也吃过老鼠。那时候是最艰难的时期,什么东西也没有,连老鼠也是饿得皮包骨,那像现在这般的油肥?” 西门沃次基赶紧伸手阻止任裕粟,“好了,好了,我听够了。” “鬼新娘一定是吃了老鼠的灵魂,所以老鼠才会无缘无故地死去。”任裕粟不禁为自己的猜忖感到满意。 西门沃次基还是摇头,“老鼠,死得很怪,它们,更像是,在进行,一种仪式。” “什么仪式?”任裕粟好奇的问。 “被献祭。尸体的,周围,安排好老鼠。” 任裕粟这才想起来,不论人骨头的木箱子,还是装女尸的木箱子,都有着相同摆放的老鼠,虽然横竖不一,但相同摆放位置的老鼠摆放的形状是一模一样的,确实是像进行一种仪式。 想到这里,任裕粟便想起孟陆来。因为孟陆没见过木箱子里老鼠的摆放,只能肯定一点,就是鬼新娘将人骨头摆放在孟陆家院子里的。 “这个献祭我听说过。看来鬼新娘有点道行,不知道一般的法术能不能将她给镇住?这样下去,怕是不出三年,她定会成精,出来害人。”任裕粟满是忧虑的说。 这边西门沃次基已经吃饱了,满足的打了个嗝。一桌子的菜几乎被扫空,西门沃次基不好意思的站起来,礼貌地鞠一躬。 “实在是太饿,不好意思,我失礼了。” “哎,”任裕粟忙摆手,“我们东方最好客的,如果你不吃完,那才是失礼。” 西门沃次基哈哈的笑,然后离开回房间休息去了。 再说,孟陆得脱身回家,越想越后怕,急忙叫柳茹梅去把祭神的猪从龙屠户家要回来。匆匆吃完饭早饭后,便赶去山神庙还神了。 孟陆从来是没有祭过山神的,他根本就不相信摆在长方桌上的泥像。平时都是柳茹梅去拜祭,这次要不是真遇上各种怪事,孟陆还不很想来。 山神庙建在村中央的空地,同祖庙连在一起。不同的是,山神庙门口摆着守龙冠,而祖庙门口摆着拿三叉戟的海神像。 孟陆扛着猪到了山神庙,先朝着守龙冠的像拜了拜,烧了些纸钱给它。 进入到山神庙里,孟陆仔细地瞧了瞧山神,这泥像的面目看起来像人样,的确是穿了件白色的棉袄。 但神像泥塑魁梧彪猛,和他在木屋里看到的勾背的白棉袄,外形一点也不相象。 未知孟陆遇到的白棉袄是否就是山神?而他祭山神还愿来对付鬼新娘有用吗? 第23章 山神像 仔细对比下,孟陆才觉得,庙里的山神像和他在小木屋里看到的白棉袄不大相象。除了身形不同,手臂也比白棉袄纤细了不少。 这山神像咋看都似人,除了四掌和脸。 它的手掌和脚掌都只有四指,前三指较长,第四指稍短。而它的脸,是个龙头样子,一对大鼻孔高昂,傲视天下苍生。 孟陆认真地将猪给摆好,点了香烛,跪在蒲垫上拜了九拜,然后再化些纸钱。平时很少人来山神庙,除了进山的才来祭奠一下。 为了不让风吹熄蜡烛,山神庙常年都不开窗户,久而久之便形成一种黑暗压抑的环境。 而在这种压抑的环境里,香雾缭绕下,孟陆突然感觉不适,好像天空中出现了个神像,其状形似山神。当孟陆抬起头时,却发现什么也没有。 祭奠完毕后,孟陆收拾了东西,正想回去,身后蓦然响起沙沙的声音。孟陆吓了一跳,转过头看去,后面除了山神像,没有多余的东西。 此时响声也停止了。孟陆掏了掏耳朵,以为是自己听错。 待孟陆转回身时,响声却又再度从后面出现。这次可比上次的大,孟陆听到真切,响声是从神像背后传出来的。孟陆飞快地跑到神像背后去。神像背后更是黑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只听得吱的尖叫,脚底下猛地蹿出几只东西,孟陆被吓一惊,就见外面的有光处出现几只黑魆魆的大老鼠。 大老鼠在礼拜堂上乱跑一圈之后,不知道钻那个窟窿逃走了。 孟陆闻得地上有股腐臭味,便掏出火柴点着查看。这一看便惊得差点连火柴都抖落地上,地上竟然明晃晃的出现一具腐烂的尸体,全身的皮肤都腐烂掉,恶臭阵阵不可闻。 由于连脸皮都腐烂掉,再加上老鼠的噬咬,尸体的面貌无法辨认。 孟陆惊得跑出神庙,连祭品也不要了,连忙赶去向村长报告。 这是村子里出现的第三单命案。 才短短的三天不到。 村长听完孟陆的报告,没敢大意,当即叫齐民兵,一面派人去城里报告,一面汇合任裕粟,准备带上西门沃次基到山神庙去调查。 任裕粟刚和西门沃次基讨论完毕未多久,村长就带人来了,任裕粟怕心脏病再犯,就推辞抱病不去。西门沃次基兴趣没减,立即跟着村长出发。 另外,村长还叫上老学究赖福一同前往山神庙。 未到山神庙之前,民兵已经在这里拉起警戒线,阻止好事的村民前来围观。但警戒线外还是围了三层的村民,村长领着西门沃次基和孟陆,好不容易才挤进去。 山神庙不同渔场,渔场有众多的打手,可以威吓住好事的村民,但山神庙什么都没有,况且出现这样命案,根本就无法阻止村民偷偷地溜进去。 当村长领着西门沃次基和孟陆赶到的时候,现场已经被破坏得凌乱不堪。山神庙的各个角落都被翻找出来,村民只想知道真相,但往往有时候真相不是被自以为聪明的人所知。 两个民兵举着蜡烛站在尸体旁边,清楚地照出尸体上密密麻麻的老鼠伤口。 血液已经凝固,不知道死者的具体死亡时间,但从腐烂程度上看,应该有三四天了。西门沃次基用钢笔按了按尸体的表面,笔触所到之处,皮肉皆瘪塌下去。显示出无骨之状,活像个空皮囊似的。 “咦,奇怪,又是个,无骸骨的。”西门沃次基惊疑地在尸体上翻找着。 “会不会就是上次的那副白骨?这是它的主人。这人也真倒霉,死后还被抽掉骨头,落得个骨肉分离的下场。”孟陆无限的感叹。 村长啜了声,掩着鼻子转到前面的礼拜堂,深深地呼了口气,“死者是个倒霉人,他遇上了凶狠的角色。” “来人啊,给我到村里去问问,有谁家的人失踪了。连续发生命案,竟然连个报查的都没有,真是气死人。”村长吩咐完民兵后生气的用拐杖敲着地面。 这边西门沃次基已经探查完毕,他神秘的笑了笑,“你猜错了,孟先生。那白骨,不是这人的。” 孟陆不好意思的搔了搔脑袋,“是,是吗?” 尸体的生理体征表明性别,的确是个男人。但经过西门沃次基的检查,骨架的长度和尸体完全对不上,这尸体的身体明显是高大的,足有一米八九以上。而摆放在孟陆院子里人骨头,仅有女人的高度,即不超过一米七。 西门沃次基指着尸体的脑袋和村长解释,“这死者的,脑子,被吸掉了。” “吸掉?什么意思?”村长眼睛里现出惊恐。 “就是,就是,”西门沃次基没法作出完美的解释,只好演示一下,拿出个水袋,把塞掉拿掉后对着饮嘴猛地啜上一口。“就是这样吸。” 村长冷呼口气,脸色都变得难看了,让民兵把尸体抬到礼拜堂前,好看得更清楚。 西门沃次基蹲在尸体的脑壳前,用钢笔撩拨开尸体的头发,露出两个在尸体的头皮上的小孔。尸体的脑壳里已经空掉,整个头皮软趴趴的。西门沃次基用钢笔撬了下小孔,在笔尖上挑到点脑髓的灰质。 孟陆看着那两小孔,感觉老奇怪,好像很熟悉的样子,似乎在哪儿见过。 突然,孟陆猛地想起来,大儿子孟生孙在森林边缘处手臂受伤,不就是两个小孔。当时还是孟陆帮孟生孙包扎的。 “哎呀,不好。”孟陆猛地一拍大腿,惊叫起来,“我儿子好像也受过这样的伤口。” 村长听得孟陆的惊叫,吓了大跳,抖抖索索地敲着拐杖,大声地呵斥孟陆,“给我闭嘴你个蠢货,现在还不是到你说话的时候。” 孟陆不管,抓着西门沃次基就问,“西门医生,这伤口还有没有得救?” 西门沃次基好奇地看着孟陆,“这得看,伤口在那。要是在,脑子上,那基本是,没救的了。” “在手臂上的。我儿子的伤口,是在手臂上的。”孟陆指了指自己手臂上肘博对上五寸的地方。 西门沃次基摇摇头,“你放心好了。” “到底有没有救,你给个明示啊。”孟陆看到西门沃次基猛摇头,心里就开始慌了。 “在手臂上,没事。孟先生,你放心好了。” 孟陆这才放心下来,多谢了西门沃次基一番。 西门沃次基没多理会孟陆,继续检查尸体。尸体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到骨的伤口,连肉也不见少,但是尸体内的骨头却不见了。 就如渔场里的女尸一样,被莫名的抽掉骨头,只是不见着尸体出现伤口。 西门沃次基还想继续调查,却有个人大叫着给闪开,接着山神庙内匆匆地闯入两个人。 一个是赖福,另一个是郭叟。 两人进来后先给村长行礼,然后就扑到尸体上来。只见郭叟不嫌弃尸体脏,用手在尸体的手臂脉门上按了下。 “这死人也有脉门?”赖福好奇的问。 “非也,”郭叟神定气闲的说,“正是因为死人没有脉门,所以才称之为死人。” “那你是……” “我是在检查人死了没有。”郭叟验毕宣布,“人已经死亡了。” 西门沃次基当场就忍不住噗地笑出来,看尸体的腐烂程度,不用验都知道人已经死了。况且尸体连脑子都没,还能活不成? “你个西人笑个屁,我这第一步先要确定是不是死人,才好继续往下下结论。”郭叟逼视地看了西门沃次基一眼。 村长插到两人之间,“好了,好了,都给我闭嘴吧。老赖,你怎么把老郎中也带来了?这不是……” 村长本想说添麻烦的,但想到家里的人以前都是找郎中郭叟看病的,这要是把郭叟得罪了,以后就只能奔城里的西医院了。 “郭叟,行了吧。你那套洋人不管用的,把你的真本事拿出来,让洋人开开眼界。”赖福拉着郭叟说。 这次赖福带着不请自来的郭叟,着实是因为郭叟在渔场里没调查出什么,郭叟心里有气。于是郭叟在家里潜心研究多天,想着怎么也不能让洋人看低。终于听闻山神庙里出事,便来找赖福商量,赖福也觉得不能灭自家威风来长他人志气,就带着郭叟过来。 郭叟早已经过多天潜心的研究,已有些眉目了。 西门沃次基听闻,饶有兴趣的走到一旁,让出位置来给郭叟大展身手。 只见郭叟不慌不忙地拿出个小瓶子,拔了木塞,把瓶子里的一滴液体滴落到尸体身上。 霎时间,尸体出现惊人的变化,自滴下液体之处的表皮下面,像是有蛆虫一样的东西在涌动着,继而扩散到其他处。 眨眼间整个尸体都布满乱钻的虫子,在表皮下面时隐时现地游动。 在场的众人都惊得无法说出话来。 却在这时候,突然轰的一声响动,山神像倒塌了。 恰巧山神像的龙头不偏不倚正砸中尸体,受到巨力的一击,尸体暴涨破裂,白花花的虫子随着腐肉溅飞出来。 未知这尸体里为何会隐藏着虫子?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是蛊虫还是普通的蛆虫。 第24章 虫子 眼见着白花花的虫子飞溅出来,众人急忙躲避,少数几人还是被腐肉和虫子给沾到,立即在衣服上留下污痕。 几人急忙将衣服上的虫子给清理掉。虫子掉到地上,好像水遇到明火,灼得变成一股微微的青烟消失掉了。 很多人都还未来得就看清楚虫子的模样。只有孟陆看见了。 当时孟陆站得比较远些,因而没有被虫子给吓着,他也被神像掉下来时下得一跳,不过他及时稳住情绪。接着就看见虫子飞了出来,他盯着留在别人衣服上的虫子。 虫子像蛆虫一般,纯白色的,有个小小的黑头。头部比较尖,钻动的时候像电钻一般,下半段呈椭圆形,绕动的时候就一躬一躬的。 飞溅到衣服上的虫子,就绕动着想往衣服里面钻进去。但大米粗的虫子,怎么可能钻得进线条细的衣服缝隙。 “哎呀,”孟陆惊叫起来,“快看那儿?” 随即孟陆拉着西门沃次基,指着尸体被山神像砸裂的口子处。只见那没掉在地上的虫子,迅速爬回到尸体内去。正巧山神像头顶有只老鼠,山神像砸下来的时候,老鼠掉进了裂开的口子处,立即老鼠就被虫子钻了进去。 吱吱,老鼠只叫得几声,立刻反白肚皮而死。 西门沃次基看着也惊得背脊发凉。 原来老鼠反白肚皮而死的,不是因为被鬼新娘吸了灵魂,而是被虫子给钻了身体。难怪孟陆院子里的人骨头和渔场的女尸,周边都有反白肚子而死的老鼠。 “这种是化骨虫。” 郭叟从旁边跳出人圈,往下说着。 “虫子本性寒凉,喜潮湿的地方,遇着干地即死,化为水汽。虫子本身是没有带攻击性的。这次不知道什么原因,对人体进行了攻击。” “虫子?”西门沃次基指着死掉的老鼠,“吃骨头?” 众人听闻如此,也都吃惊不小,急忙检查衣服上还有残留的虫子没,边远离尸体。 赖福哈哈的笑了,“所以说西洋的见识小。区区的虫子都吓得这样,如果真的是出现虫灾,那还不得给吓死?” “众人不要惊慌,郭叟既然知道这是化骨虫,请各位听听郭叟有什么对付的方法没?”村长赶紧安慰现场的人。 郭叟继续往下说,“我是听闻渔场出现无骨骸尸后,才想起这么一种虫子,只有是它才能让尸体不见骨,却没损坏肉体。” “哎呀,老郎中,你就不要卖关子,直接说有没对付的办法。” “有是有的,却不好对付。虫子被种在人体身上,须得从血液里净化出去才行,否则全身的骨骼都会被虫子侵蚀掉。” 郭叟说的不是吓人。 化骨虫本命蚀骨,平时多是以虫卵的方式存在,一般以兽骨为食。它有种特性,遇着地面就会消解,像是羽化升仙一样。它们进入野兽体内后,有可能存在二三十年以上都不爆发,直到野兽死亡。 但一旦遇上尸液,化骨虫便会爆发,蚀骨直到尸骨无存。再者,存于尸体内的化骨虫不会就此死去,至少得休眠十多年。如果在这期间没遇上雨水,或者是野兽动物,便会随着尸体化解而死于地里面。 “需要怎样,的净化?我们西洋,有种技术,输血。” 西门沃次基听闻虫子如此恐怖,亦不免心惊,急忙询问郭叟的治疗方法。 众人亦听闻过西洋的输血医疗技术,其本身是将人体血液从身体里抽出来,再以相同的方法输送进身体中去。这种治疗用于断骨处理的时候,防止病人血液流失过多,而进行的补充血液的。 郭叟哈哈大笑,笑声充满了嘲讽,“我以为西洋技术了得,却也不过如此。西洋人的输血不行,化骨虫遇水便活,即使是输送了血液,但身体里本身残留的还是不能净化得了。” 西门沃次基惊讶的说,“不行?” 郭叟冷眼的看着,并且摇头,脸上满是得意之色。在这里郭叟可算是扳回了前次调查不力的面子。 村长上前拉着郭叟,小声的问他。 “草药可有医治的方法?我也听闻西洋的输血挺吓人的,十个输血有九个死亡。” “我们甄城多年来都是伴着这种虫子过的,肯定有医治的方法,正所谓一物治一物,克制这种虫子,非用土方法不行。” “草药不行?”村长惊异地瞪大眼睛。 “草药治标不治本。如果想要根除身上的祸患,必须得用到它才行。但我怕不是人人都用得起这东西。” “到底是什么东西啊?老郎中,你说话能不能利索一点?” 郭叟摇头晃脑地一指,便指着山神像,“山林里的龙守冠。” 村长闻言冷啜着两片嘴唇,不敢再问下去,郭叟的这话也说得太轻了。 龙守冠非是人人用得起,就拿村长来说,砸锅卖铁当了全部的家当,勉强能见着龙守冠的尾巴。 这龙守冠何其的珍贵,差不多百年才有一遇,能找到一条龙守冠,几可将整个甄城给翻转过来了。有钱人家可能还保留着一条,穷苦人家就别想见着了。 但倘若运气好的,到深山中住上一年半载,也许能见着龙守冠。不过这还真有其人,只是想养龙守冠不幸被反噬。 民兵已经将场地打扫完毕,除了腐肉,地上几乎没有见到任何的化骨虫。而众人都全部将身上的虫子拍落地上,防止被虫子钻入体内,可以说是都安然无恙。 村长走出山神庙,向围观的村民大声地宣布。 “大家都辛苦了,调查的事今天暂且到此,各人都回家去。如果没什么事情,尽量告诉家人别到山神庙来。不不,近段时间内,连祭祖也不要了,免得到时候引发虫子。” 众人议论纷纷,更是有人想冲入到山神庙里,看看事情是不是真的,幸好给民兵挡住了。村长让民兵将众人给驱散,并吩咐到处的张贴告示,将山神庙连同祖庙都给封了。 前去调查的几人返回到渔场去,应任裕粟的邀请,回去说山神庙发生的事情。当然,渔场肯定会准备晚餐款待各人。 路上。只见赖福愁容满脸,默不作声。 孟陆觉得奇怪,上前和赖福攀谈。 “老学究,你因何事闷闷不乐,还在想尸体的事情?” 赖福点点头,“山神像倒了,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山林那边定会出事。” “山神像年久失修,崩倒不是很正常的嘛。不过话说回来,怎么会在山神庙里出现尸体?不是说尸体是被一个长相似全颐真的……那个鬼新娘害死的吗?” 皆因山神像有克制邪物的作用,如果是鬼新娘在庙里杀人,山神不会不管的吧?这就有点说不通。 “这倒还是其次,”赖福将手指揉了揉太阳穴,“村里没人失踪,这些死掉的人是从何而来的?” “对呀!” 两人都认同这点,却又是不解,互相看了眼,便都沉默去了。 一行人村长、西门沃次基、赖福、郭叟、孟陆和众民兵,齐齐地回到渔场。任裕粟早准备酒席迎接,众人在酒席上有说有笑的,愉快地吃了顿晚餐。 任裕粟得知尸体没了骨头是化骨虫所致,不禁唏嘘叹首,感慨大自然的可畏。但总归是天意所在,不能将此事归咎于神明。 西门沃次基吃着沙虫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他在检查女尸的时候,用手摸过女尸的皮肤,担心化骨虫已钻入体内。 这些化骨虫见着皮肤就钻,十分的可怖,在山神庙可算见识过它们的厉害。 西门沃次基急忙将头移到郭叟耳边问,“郭医生,我碰过女尸,的皮肤。我担心,自己被虫子,钻了。” 郭叟轻蔑的瞥了西门沃次基一眼,心里得意,便欺西门沃次基不懂,故意骗他,“你不会死掉的。不过,残不残废就很难说了。说不好以后得绑着两根拐杖走路。” 其实尸体中的化骨虫,大部分时间都在休眠中,除非遇上特殊情况,比如滴下尸液时,才会爆发的乱钻。 它们感到尸液,以为尸体已经腐烂,才急于寻找新的宿主。 “那怎么办?”西门沃次基急忙的问。 “这点事对你们西洋来说还不简单?”郭叟故意拖一下,钓住西门沃次基的胃口。 西门沃次基果然上当,谦虚下气低声的说,“请郭医生,赐教。” “你给我听好了。这次帮了你,下次我有麻烦的时候,你不可拒绝啊。”郭叟趁机提出条件来。 “一定,一定。” 郭叟见西门沃次基怕死得要命,笑了,“趁着虫子还未钻入到骨,回家后找点童子尿,和着狗粪草,煎水服用就行了。” 狗粪草是种泻药,甄城内随处都有生长。因西洋没有,西门沃次基未必会识得其药理,郭叟就想让西门沃次基大泻一下,治一治他的嚣张跋扈。 西门沃次基已无心再吃饭,匆匆地和任裕粟等人辞别了,准备回去按郭叟的药方医治。 未知西门沃次基是否真的吃药大泻?会不会因此和郭叟结下怨仇? 第25章 杀鸡取祸 任裕粟请来的法师旁晚的时候就已到达,因任裕粟邀请了村长等一干联合调查员,作法的事迟迟未能进行。 但法师已吩咐打手先去杀只鸡,取出其中的肠子等物品,筹备了法事的仪式所需的一切。 晚饭饱餐之后,任裕粟似乎想起了法事的事,便叫上众人一起前去观看。 村长欣然答应前去,领着孟陆等几人跟随任裕粟到了冷冻仓库。由于西门沃次基提前离开,他们并没有为他感到惋惜。 西洋人对法事半窍不通,来了最多只是好奇而已。 场子已经设置好,前方背墙摆设张八仙桌子,桌上铺黄幔布,更有数个碗压着纸符悬垂与桌子前。桌上摆了两盏红蜡烛,一个香炉,横放了那只预备好的鸡。桌后的墙壁上挂着黄幔布,幔布中央是个八卦图,四周是贴着的纸符。 场子中央放着封存好的女尸和人骨头箱子,四周是阵法,并贴有黄纸符。两边排满招魂幡旗,在后面是观众椅子。 任裕粟待众人坐下后,让打手请出法师作法。 不久打手领着个肥肥胖胖的法师过来。 法师先往中央站个立正姿势,然后朝众人鞠躬,完事后法尘往胳膊上搭着,就开始自我介绍起来。 “本人姓韩,名叫肥智。你们可不要笑,名字虽然取得怪,但怪相山人多道行这句话总有些道理。我就是这样的山人。除过的妖魔鬼怪不下三千只,拯救过的荒民不上百万人。” 法师韩肥智说着,脚往侧迈出半步,边手叉腰,边手扬起法尘往胸膛一靠,头往上微微一昂,好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果真似个天师下凡的威武雄姿。 “靠谱不靠还难说呢,怎得就装了起来。”孟陆不满的哼声,这种骗人的鬼把戏他见得多。也就骗骗任裕粟这样的不在乎钱的老板就行。 “嘿,那边那位大兄弟,你不相信没关系,请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下面我就要作法驱邪了。”韩肥智的耳朵贼机灵,孟陆坐得稍近点儿,竟给他听见了,便喝孟陆。 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韩肥智要开始作法,吩咐打手将宰杀的鸡的肠肚拿上来。满满装了一碗的鸡肠肚端上,摆到八仙桌上,鲜红的鸡血浸渍着鸡肠肚,飘着股腥臭味。 只见韩肥智把法尘会动,摸出三束香来,香头在法尘里擦下,竟然燃起火星来,香就被点着了。众人看了,都纷纷鼓掌叫好。 这才刚刚开始。韩肥智不慌不忙的把香分出三支,插到香炉上。接着法尘围着香炉绕动,口中念念有词的,拿了张符咒扔进装鸡肠肚的碗里。纸符咒遇着鸡血立刻燃烧,篷的蹿起老高的火苗。 “好。” 众人又是纷纷的鼓掌。但叫声未绝,突然都被吓得噎住声音,差点没把眼珠瞪出来。 就见韩肥智伸手往搁在阵法正中,装尸体和骨头的木箱子,猛地戟指一指,反手翘起食指和中指,缓缓的勾动。 木箱子似牵着线条,跟随着手指勾动,一下一下地顿动。没过四五下,竟然把一个虚虚的人影,给从箱子中给顿了出来。 霎时间冷冻仓库里四周的灯火都熄灭掉,只剩法桌上的两盏香烛。一股柔弱却凌劲的阴冷的风吹进来,竟使人不寒而悚。 “这……”村长把手抖得拐杖都掉到地上。 任裕粟当场给吓晕过去,他的手下安屠生急忙去找救心丸给任裕粟服下。 孟陆亦是剧震,心脏抖抖的快要蹦出胸膛。他牢牢地抓着椅子的边缘,谨防场面生变,倘若真的出事了,他第一个就砸板凳出去,然后奔出大门。 那虚虚的人影正是女尸的活人影,轻轻的飘出箱子,游到观看的几人前面,孟陆当时就想砸板凳。 但形似鬼魂的活人影竟又飘了回去,到八仙桌前,双腿跪倒,给韩肥智叩起头来。 “大仙救救我。我是被奸人害死,他们还把我抛尸荒野,我死得好惨啊。大仙一定要帮我做主,还我一个天地正道。” 韩肥智把手收回,背在后面,昂然的看着活人影问,“你可知杀害你的凶手是谁?” 活人影回答,“是个蒙着面孔的人,我不知道他是谁。我的清白被他污辱了,他还不放过我,把我活活掐死,然后将尸体扔到山林的草丛里去。” 韩肥智又问,“你可否知道谁给你收的尸?” 活人影回答,“那时候我已经是个死人了,谁收尸的我不知道。如果我还在世,我一定会感谢他。” 韩肥智最后说,“你的请求我已经收到,我定会帮你找到凶手。就此化解你的怨气吧,既然你已经死了,就去投胎转世,重新再作人。” 活人影道谢后便化为青烟,钻入地下不见了。 孟陆愣了半晌,回过神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对韩肥智说,“大师,你没把任老板吓死,是你的福气。” “我说你一个作法事的,就施施咒不就行了,干什么学人家破案抓凶手?”孟陆忍不住埋怨。 “这你就不懂了。人活着是为了挣一口气,做人要有正气,死后不能有怨气。这女的死得太惨,势必会积聚怨气。怨气不散,就不能投胎做人。” 韩肥智收回法尘继续说,“我们做法师的,就是要消灭这股怨气,免得它祸害人间。” 虽然除去女尸的怨气,但韩肥智的脸色并不好,瞧着四周,小声地说声奇怪。他忽然取起符咒,就着八仙桌上的鸡血点燃,迅速念动咒语,就玩着旁边挥过去。 轰的一下,空中蓦然出现了团火球。 同时响起把幽幽怨怨的女声。 “我死的好冤枉啊,我死的好冤枉啊,我死的好冤枉啊……” 漆黑中火球闪到高空中去,就见着穿着大红衣服的鬼新娘从空中飘落下来。 孟陆这下立即取过板凳,想也没想就朝空中砸去。 “哎呀,妈呀,有鬼啊。”孟陆大叫着,撒腿就往门口跑。 “大兄弟莫要慌张,法师我自有主张。” 韩肥智把法尘卷起香炉,挥向孟陆扔出的板凳,当的声香炉正好打中板凳,在板凳尚未砸中鬼新娘之前就将板凳击落。 “好大胆的女鬼,竟敢瞒着本法师来害人,天地间还有正理的吗?”韩肥智法尘轻扬,卷着把纸符撒向鬼新娘。 “呀。”鬼新娘娇叫着躲避,连闪不及,立即身中数张符咒。便见着身形受重创的抑滞几下。 “好你个臭道士,还不把本姑娘当鬼看了,欺负起来一点也不手下留情。” 鬼新娘娇叫着舞起双袖,连串的飘带自袖中飞出,击向韩肥智。飘带所到之处,顿时将香烛截断一支,冷冻仓库更加阴暗得可怕。 韩肥智闪过几条飘带,同时挥动法尘护着只剩的一支香烛。 “厉鬼,该回地府去了。”韩肥智猛喝声,法尘挥动。 装鸡肠肚碗里的鲜血疾飞而出,洒向鬼新娘。鲜血去势匆匆,鬼新娘躲避不及,大红袍上染了一片。鬼新娘发出声惨叫,整个鬼魂顿时燃烧起来。 凄厉的哭声中,但闻鬼新娘幽幽怨怨的抱着恨求饶。 “大师,我再也不敢了,快把火灭了吧。” 韩肥智只是冷眼相看,挥法尘回胸膛,昂首往空戟指划出符咒,喝声,“灭。” 鬼新娘顿时化作一缕青烟,钻入到地下面不见了。 而冷冻仓库瞬间就恢复了清明,所有的灯盏都亮起来,除了被鬼新娘斩断的那盏香烛。清风呼呼的吹进来,带着北方的寒气。 孟陆刚好走到门口,看到韩肥智与鬼新娘斗法,便驻足观看,倒是把他吓得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这边韩肥智已经结束作法,吩咐打手将八仙桌收拾好,他抱着法尘走出八仙桌后。纵观场下看戏的观众,已晕倒几个,也就剩孟陆、安屠生、和村长三人。 “你们都是条汉子,敢在我的法场上屹立不倒,真是佩服你们的胆儿。”韩肥智哈哈的大笑。 “这,这,这,到底是不是人作的法事?”村长大呼着,身体一挺也晕了过去。 安屠生刚把任裕粟救醒过来,又急忙过来抢救村长,给村长喂救心丸保住性命先,再狠狠的掐村长的人中。 任裕粟醒后,茫然的看着四周,然后把韩肥智叫过去。任裕粟从衣袋里掏出八百八十八个银元,塞入韩肥智手中。 “辛苦大法师了,今日一见,果然不负盛望。这点辛苦费拿去和茶吧。” “哎,那怎么好意思。我们法师为锄奸拯恶乃是天经地义,任老板客气了。”韩肥智虽然这么说,却毫无推辞的意思,就手就将钱袋塞入自己衣袋。 “韩大法师,我们有些事要商量,这里就交给我手下处理行了。我们到房间里去细谈。”任裕粟做个请的手势,示意韩肥智到办公室去。 “嗯,好。”韩肥智把手握着任裕粟,邀请起行。 两人齐齐地出了冷冻仓库。 孟陆蹑手蹑脚回到木箱子去瞧瞧,但见女尸皮色栩栩如生,一点都不像死去的样子。 未知渔场冷冻仓库里的鬼魂除去了没?法师真的能驱邪捉鬼吗?一连串的疑问接踵而来,让人找不到头绪。 第26章 赌场胜 那一日巡捕房的差管事拿了任裕粟的脏钱后,便去赌场挥霍。这个差管事有个毛病,就是喜欢赌钱,但不知道是不是人品问题,每次都是逢赌必输。 差管事一旦输钱,便去敲诈别人,他是巡捕房的差管事,每人不敢不听从他的命令。 上到富豪土绅,下到小商走贩,多多少少都会发生些口角。即使没有口角,差管事一样能为你找出毛病来。总之他就是缺钱。 但那天拿到钱后,差管事便没忍住,又去了赌场。 甄城里有个大赌场,吸引四方的镖客来赌,小则三五十个银元,多则达上万银元。有的富豪甚至一夜输下数十万的巨款。 赌场开在甄城的永安街的街口处,连接长安道,因此生意很是兴隆。 开赌场的老板姓胜,名字大多数人已忘记,人人都叫他赌场胜。 差管事了结完渔场打手和渔民纷争的事情后,便抱着三千洋钞票去惠峰洋行换了四十多万的银元,转而搭乘黄包车去了赌场。 到了赌场后,差管事直接进贵宾房,把四十多万的银元往柜台一扔,转手换了筹码,足足有一大箱的筹码,由赌场的打手扛着,到了赌桌上坐下。 贵宾房这张赌桌正进行着牌九的押注。差管事轻车熟路,把一块代表十个银元的筹码往押注区扔去。 牌手发了牌,差管事拿到四张牌,顿时就紧张起来,额头上渗出微小的汗珠。 “天尊,天尊……”差管事捏着其中的两张牌,心里猛地叫起来。 但翻开牌面来看,只是两张白点的五点和三点,离地王尚差一点,周围的看客都发出声惋惜。差管事笑了笑,又抖着手去翻第二幅牌。翻开牌面来看,只是两张红点的四点和四点,依旧是离地宝还差那么一点。 差管事丧气地扔出第二副牌。他又翻开第三副牌,这次终于拿到九点,分别是红点的一点和八点。 “开吧,就这样的了。”差管事感觉自己赢面不大,但还是抱有些希望。 平时赌场的牌就是三个九点,至差也有两个九点,组合起来基本就是通吃四方。差管事只想赌场拿到三个八点,这样他才能有赢的机会。 荷官开始给庄家发牌,第一张就是八点,看来是九点无疑了。看客都纷纷的叹气。然而翻出来的却又是另一回事,正当众人以为庄家要拿到九点,只见庄家翻开牌面,没想到是两点。 庄家的第二张牌竟然是白点的二点,这么组合起来,就是无点了。第一副牌给全桌的人通放,这第二和第三副牌就要有些危险。 至少第二和第三副牌要压倒大注的赌客,否则这盘就是亏钱。 “怎么搞的?”赌场胜在一旁看着,心里嘀咕不停,他向打手打个眼色。 打手领会,去叫了另一个荷官上场了。 差管事赌得上头,擦了把热汗,不停地咽着唾液。他想也没想,抓了把筹码就往赌桌上加注。粗略的看,一下就加了约八千赌注。 其他赌客见差管事如此豪赌,而且庄家的牌面输得贴地,都长了志气,纷纷往赌注里加注,顿时桌面上的赌注就上到百万银元左右。 来发牌的荷官手都抖了,要是输掉牌面,赌场至少得亏掉三分之一的资金。 这时吸引了更多的看客观看,并且悄声地议论纷纷。有的说庄家故意让虚,想吸引到更多赌客下注,从而一次赚得盘满钵满。 第二副牌,庄家领到的第一张是五点,红点的。众人都纷纷吁声。这五点牌面就不行了,想上九点有点难,还容易破尊。破尊就是超过十点,例如十一点就算做一点,十四点就算做四点。 但见众人忽然都默声,这第二张牌发来时,庄家翻开,竟然就是红点的四点,组合刚好就是两张红点,一副天尊牌。 庄家的天尊牌大杀四方,即使赌客的也是天尊,然而以庄为大。庄家扳回了一局。 一时间,许多的赌客纷纷盖牌保本,但还剩下几个大豪,都瞅着差管事,看差管事拿主意。 差管事额头的汗珠不断的渗出,如豆子般,挂满整个额头。他牢牢地盯着自己手里的最后杀手锏,手上的这副也是至尊牌。 就怕庄家再拿一副至尊牌,到时候就是至尊宝,双至尊通杀四方,即使输掉头副牌,依旧能将场上所有的赌注通吃。 盖牌就是赌最后庄家没能拿到至尊宝,无论庄家拿到什么牌,这样就算平过,赌客能取回本钱赌注。 另外也有种说法,就是全靠气势,如果下注方将牌注压得庄家赔不起,无论庄家是否拿到至尊宝,也可以算作平过了。 差管事放下手中的牌,甩手拨了托盘大半的筹码到赌注上,顿时己方赌注上到近三十万。 各赌客见他如此的豪气,纷纷效仿,有的甚至买下所有的赌注。就看庄家能不能赔得起这场大豪赌了。 此时赌桌的赌注去到近千万,已经大大地超过了赌场的资本。 赌场胜不禁皱眉,手里的三百万银元根本就是杯水车薪,今天各个赌客都疯了,全都下得那么大,自赌场开场以来还未有超过百万的赌注。 所有的看客都看着赌场胜,一念之差,赌场就要关门大吉。此时他是在拿整个赌场做赌注,不还有其它的。 赌场胜叫来打手,在打手耳边耳语了两句,打手领命就出去了。赌场胜自到赌桌前,向各位赌客宣布。 “封牌封牌!赌场在凑资金,为了尽大家的兴致,在凑资金的这段时间内,各位的饮食服务一律由赌场买单。” 贵宾房除了赌得大,还有个特殊服务,就是给赌客提供饮食和放松舒适的休息。主要是怡红院的女客过来陪着,赌客大多都愿意接受。 打手将赌桌上的牌面用盘子给盖住了,赌客各自离场,去找女客。差管事大咧咧地进了间房,叫个女客陪着喝了几杯酒。 很快赌场就从惠峰洋行贷到八万洋钞票,折算为约一千万银元。加上赌场胜手上的三百万银元,足够赔所有的赌注。 赌场胜叫的名字,就是赌场上从来没输过,此次他亲自来翻牌面。 各赌客回归到桌子上,只见荷官抖着将庄家最后一副的两张牌送到赌场胜手里。赌场胜翻开第一张牌。 白点五点。 顿时各看客就大呼起来,白点已经失去天尊的牌面,剩下的任何一张牌,赌场都不能凑成至尊宝了。 赌场胜抹了下汗,继续翻开第二张。 红点四点,人和九点龙牌。输给了天尊牌和地宝牌。 这下子赌场可就赔得惨了。大多数跟着加注的赌客手上都有地宝牌面,更多的是跟差管事一样的天尊牌。 赌场一下子赔出六百万的资金。 此刻赌场胜就站在差管事背后,看着差管事将三十万银元的筹码收入托盘里,心里很不爽。赌场从来没有输过这么多的钱。 差管事并没看到赌场胜,他已经赌得起性,又将五万银元投入到押注处。本来这可是小数目,但托盘里的资本实在是太多了,此刻差管事的运气已改往常,简直是气势如虹。 如此压下去,赌场势必会关门。赌场胜按耐不住,伸手押着差管事的筹码,挥手示意荷官别发牌。 差管事愣了一下,转头看见是赌场胜,有点愤怒,“干甚么?我又没有出老千,你凭什么不让我下注?” 差管事的确是没有出千,赌场胜的双眼锐如闪电,任何的千术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赌场胜堆起笑脸,“你是巡捕房的,就算出千,我也不敢把你怎样。差管事,你想赌的话请到我的房间来,我坐庄开个大局怎样?” 没想到差管事将摆在赌桌上的筹码推下赌桌,顿时哇啦啦,木制的筹码散落了一地。差管事没事似的笑了笑,端坐在原来的位置上。 虽然地上满是筹码,但没人敢捡,毕竟这是差管事的。 “这是……”赌场胜知道自己已经得罪差管事,慌得满额流汗,却不敢去用手去擦。 差管事指着地上的凑码,气大语粗的说,“给我捡起来。” 赌场胜犹豫了下,便朝打手招手,两个打手会意上前来,准备将筹码给捡起来。 差管事已一脚踩在筹码上面,然后一口痰吐下,打手惊吓着缩回手。 赌场胜不知道何解,急忙陪笑着道歉,“我这边的打手不懂事,弄脏了大人的筹码,我立即给你补上新的。” 随即赌场喝打手,“还不给我快滚,全都是蠢材。” 赌场胜亲自将新筹码给端过来,小心翼翼地递与差管事,然而差管事却不去接。差管事冷冷地抽着手,看也不看赌场胜。 “给我捡起来,我就要地上的筹码。”差管事说。 赌场胜却为难了,实在不知道差管事是什么意思,刚让打手给他捡,却又不让打手捡,这不是要闹事吗? 但这是差管事,真要闹事赌场却一点办法也没,到时候差管事将两车的巡捕拉过来,全部都被抓不止,搞不好赌场也要被封。 赌场胜压住怒火,打眼色让打手再来捡。 打手刚上前,差管事又是一脚将筹码给踩住。 未知差管事是什么意思?赌场胜却又如何应付这位时来运转的赌客? 第27章 客人 客人就是上帝。然而在赌场里,只有赌场永远是上帝,想在赌场里拿走钱,除非赌客的头够铁。赌场的狗腿子手里的铁棍,敲的不是腿,是头骨。 但今天活该赌场倒霉,来的赌客不是别人,偏是巡捕房的差管事,这个可打不得。赌场胜憋得脸红如猪血。 “大,大人想怎样?我们赌场服务可有不周之处?” 赌场胜见差管事三翻四次都踩住地上的筹码,直觉告诉他,该是惹怒差管事了。 “不。没有。”差管事摇头,但脸色黑得可怕。他刚赢下一大笔的钱,赌场胜竟然不让他赌,真是气人。 看客都在看戏,没有一人愿意上前帮助赌场胜的。在平日,赌场胜的疯狂收割,让他们输了不少的钱。看客有意要看赌场胜倒霉。 赌客则抱着怀中的筹码,袖手旁观着,他们跟着差管事的一把,已经赢了不少的钱。 “那是为何事?”赌场胜低声下气的问。 “他们的手脏得很,会给筹码沾上晦气。赌场胜,这地上的筹码,你来给我捡起来。”差管事恶狠狠的瞪着。 赌场胜目光抖的缩回,移到地上被差管事弄脏的筹码上,心里极大的不情愿。想来他赌场上叱咤风云一生,如今却要沦落到给人捡筹码的地步。 犹豫了好久,赌场胜忽然目光一凛,亦伸脚踩到筹码上面,腰板都挺了起来。 “差管事,你不要欺人太甚了。若不是你是巡捕房,今天就要你走不出这道门,知道吗你?”赌场胜胆儿壮了起来,竟恶狠狠地呵斥差管事。 差管事没忍住,猛拍着桌子站起来。 “我今天就是要你赌场关门,怎么着?看到底是你赌场倒闭,还是我差管事弃官不做了。”差管事一把甩下筹码,冲手就上去揪住赌场胜的衣服。 赌场胜却没动手,转头去看向角落的一人。那边角落里坐着一个矮小身材,顶着个脂肪肚子的赌客。 众人跟着他的目光看去,当时未瞧清楚,但仔细一看之下,都变得恭敬起来。 这赌客不是别人,正是城官管制爷。 赌场胜的名字可不是白叫的。除了过人的牌技之外,必要的观察力还是有的,否则也不能逢赌必胜。在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牌面上的时候,赌场胜却在偷偷地注意他的各个赌客。看各人的脸色,就能判断他们手中的牌面。 别人都以为今天是赌场胜输了,但其实他也是在赌,赌的就是整个赌场的未来。差管事不算什么,他在赌场里输的钱,就已经说明赌场胜不将他放在眼内。 今天也是差管事走了狗屎运,管制爷忽然来了兴致要到微服私访赌场。赌场胜自然不敢大意,让庄家故意给管制爷放水。 不过这庄家也太不机灵,上来就开个没点。再下去必然会给管制爷识穿的。 换了个牌手之后,开到天尊,压了众赌客一盘。然后赌场胜上场表演了,他已通过看脸识牌,知道管制爷第三副牌拿的是地宝。 赌场胜再开地宝的话,就是不给管制爷面子了。他故意让管制爷一下,但又不能太刻意,便开出个人和九点龙牌。刚好输给管制爷一点,给足管制爷面子。 而后由于差管事继续在捣乱,赌场胜不得不叫差管事到房间去谈,试图告知差管事此事若非管制爷在场,差管事就可能赢。 众看客和赌客辨出管制爷,纷纷都往后缩,让出个圈子。此时管制爷也没法再装下去,虽然是穿着便服,那张圆盘似的脸却不能藏。 “大家莫要紧张,都随意得了。我这次来主要的目的是体察民情,谨防一些贪官污吏祸害我们百姓。并不是来威吓大家的,所以不必担心。”管制爷转脸来,堆起笑容和众人说。 差管事见是管制爷,也马上松开赌场胜的手,向管制爷行礼赔罪。 管制爷却像初见差管事一样,“哟呵,原来巡捕房大人也来了,难怪这么热闹。今天赢了多少钱?” 差管事躬身回答,“小赢一些。可是这赌场庄家也太可恶,为了不让我赌,竟将我的筹码都打翻在地了。” 差管事说着斜瞥赌场胜一眼,赌场胜茫然无措,心想,这回先告你一状,让你百口莫辨,别以为找到管制爷就能救赌场。 管制爷转而问赌场胜,“此事可是真的?” 赌场胜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回禀管制爷,差管事所言无差。但是小人给差管事赔礼道歉了,还给差管事捡了筹码。只是差管事并不领小人的情。” 管制爷捻了捻短不溜楸的胡子,想了想说,“若此事当真,本官可要秉公办理了。” 差管事立即应道,“当真。请管制爷秉公办理。” 赌场胜亦同样说秉公办理。 “赌场胜你可真的胆大妄为,私自设局打翻赌客的筹码,是该当何罪?本官就罚你三个月内不准私营赌场,没本官的批准,以后赌场一律禁止城官下赌。” 管制爷当即宣判了罪罚。 这咋一听还真是秉公罚了赌场胜。其实,管制爷私下之意,是在帮赌场胜脱解,并将差管事以后的赌业禁止于赌场胜外。 赌场胜急忙叩头谢了管制爷。 差管事可就急了,禁止他来赌场赌,那他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管制爷,这判词是否略显不当?城官指的具体范围是……”差管事小心翼翼的问,他总算没有和管制爷有过过节,判词太偏差管事了。 “可是妥妥的。城官指的是本城中,本官管辖下的所有管制人员。”管制爷回答。 “是,是。”差管事小心地回答,却敢怒不敢言。 赌场胜得意的往地上的筹码踩多一脚,表示自己胜利,这番是他赌赢了。虽然赌场停止经营三个月,但总得还是比禁止一生进赌场的差管事好的得多。 事情尚未完毕。却见管制爷喝了口茶,忽然叫两人一起随他到房间去。 “我有些疲惫了。你们两个,扶我到房间去歇息一会。” 差管事和赌场胜不敢怠慢,忙上前搀扶二百斤重的管制爷下椅子。看客和赌客都让出条路来,两人就撑扶这胖子走上二楼的房间去。 管制爷摒退房内的女客,叫关上房门。 可差管事和赌场胜还在房间内,这就很尴尬,两人不禁互相叫唤下眼神,都想到一块去了,不禁囧着脸关上门。 却见管制爷脸色忽变,顿时铁青着脸色,呵斥两人,“你们两个,真的是废物不成。还有心情为着一点小钱打起来?” “不,不。我们只是交流下赌技。”赌场胜急忙应着。 “赌场胜说得对。”差管事愣了下,赶紧附和。 管制爷依旧铁青着脸,吼着,“我全都看到了,还想瞒我不成?” 差管事和赌场胜面面相觑,想不通管制爷缘何会大发脾气,因此都默闭着口不说话。 管制爷缓和下脸色,缓缓地问,“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来这儿吗?” 两人摇摇头。 便见着一个紫玉钗丢在两人面前。紫玉钗雕饰精工非比寻常,是出自皇家工艺的,看钗头的天凤应彩的雕饰,只有官家才会有。 两人看着脸色大变,皇朝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覆灭,他们现在已经是新时代。而这个时代,是管制分割时代,各城以己城管制处为阀门。但各城都达成一个共识,旧时代的东西,谁要是收留就得付出代价。 眼前的紫玉钗就是旧时代的东西,是收不得的,要是让别城的管制处知道,定会联合前来找麻烦。 然而,更让两人惊讶的是,他们正好认识这个紫玉钗。 十多年前,正值皇朝的末期。四处都风气云涌,各地爆发自由复兴,工业时代文明冲击皇朝的统治。皇朝朝夕不保。管制队伍进攻皇朝南面的最后一道防线,甄城。皇朝发出最后一道御召,命各部前去支援,定要守住甄城。 当时甄城城主手中尚有些兵力,但被全部派去驻防,战事一直都交织着,支援未来之前没法将兵力撤回。 但甄城的士兵战斗力顽强,管制队伍死伤惨重仍未将甄城拿下。眼看支援就要达到,管制队伍临急想了个办法,派出百人精兵潜入城中,联合城里隐藏的管制队伍来个里应外合。 由于甄城内兵力不足,精兵轻易攻入城主家,将城主一家百多口人,男的全部斩杀,女的或掳回去当妻或卖去怡红院。 管制爷和差管事就是当时精兵的几个领队之一,他们潜入城中后,找到隐藏的管制队伍,先去抄了甄城城主的家。 管制爷抄家时看到城主还不到十六的女儿貌美如花,强行抢了过来。那知城主女儿不甘受辱,以死相逼,最终逃进了深山里去。 除了管制队的人,外人并不知道,孟陆和进山的村民当年看到的,穿着破破烂烂衣服的女孩,就是城主的女儿。 此刻,差管事和赌场胜看着眼前的紫玉钗,便想起了城主的女儿。 未知管制爷拿出紫玉钗是想表达什么?城主女儿逃进深山的命运如何,是生还是死了? 第28章 紫玉钗 紫玉钗已经消失多年,伴随着城主女儿的离开而了离开。它虽然在众多的贵重物品里显得一文不值,但是城主女儿佩戴的头饰,象征身份的东西足以抵得上物价之宝。 此刻不知为何,竟然到了管制爷手里,又被管制爷扔丢出来。 差管事和赌场胜两人都暗暗猜测,或许当年是管制爷将紫玉钗给收起来了。毕竟管制爷喜欢城主女儿。 “眼前这东西,你们都应该记得吧?十多年前,你们逼死我的玉儿,这事情我可记得清清楚楚的。” 管制爷冷冷地看着低头躬腰的两人。 “不是,我们曾经发过誓的,无论是谁,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提起这件事。”差管事忽然抬起头,质问管制爷。 管制爷哼声,把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搁着茶几上,压下心中怒火。 当年,带领潜入城内的百人精兵八个首领差点就为这事闹翻,后来为了自由事业的着想,便约定谁都不许重提此事。 八首领中只有差管事和赌场胜是站在管制爷这边的,这也是管制爷单请差管事和赌场胜两人到房间的原因。 另外当年战死两位首领,实际只剩六个首领。 甄城的城主姓燕,叫燕山。他女儿叫燕环玉,虽然未满十六,却长得亭落仙玉,貌美出众,羞得花儿都不敢张开。 红颜祸水,正是因为燕环玉的美貌,给燕家带来了灾祸。百人精兵队首先选择进攻的就是城主府,很多人为的就是一睹天仙般的芳容。 城主府陷落后,八首领就为燕环玉发生争执,谁都想得这个美人。可是燕环玉不可能分开八块,给每人都分一块。 由于甄城还未被攻下,八首领中的七人认为此时不能自乱了阵脚,况且燕环玉是旧皇朝的东西,不能存在,都一致认为该处死燕环玉。 而那时候燕环玉也以死来相逼,还未当上管制处头头的管制爷,只能秘密地将燕环玉放走。此后就再没她音信了。 燕环玉走的时候,连一件信物都没有留下,管制爷只记得她头上戴着支紫玉钗。便是现在他扔在地上的这支紫玉钗,一模一样,民间是没这种精细的手艺能将它仿制出来。 直到前一天晚上的时候,就是孟陆带儿子进城看病的那晚上,管制爷突然发现案头上多出一支紫玉钗,惊讶之余,赶紧到巡捕房去找差管事。 听闻差管事到赌场去,管制爷便赶去赌场,正好赌场胜也在。 赌场胜趁机劝道,“管制爷,当年我们跟你出生入死,何时背叛过你?我们可以用人头担保,如果当年你不听劝告,硬是要娶燕环玉,可能你就没有今天这地位了。” 差管事也附和说,“是啊,我们这都是为了你好。” 管制爷从床椅上下来,挺着肥肥的脂肪肚突到两人面前,来回地巡视两人的脸色。差管事和赌场胜都是露出忠诚的笑容来。 “这支玉钗是昨天晚上突然出现在我桌子上的。” “管制爷,你不会真的怀疑是我们放上去的吧?我可以对天发誓,绝无知此事。”差管事立刻举手就要发誓。 管制爷哼了声,“你就知道赌,如果是你,估计现在都被变换成银元了。” 管制爷转而瞧赌场胜一眼,依旧哼声,“你这家伙,净会骗人,不过对我还算是开诚布公的。” 赌场胜尴尬的笑了下。管制爷转身要回床椅时,他急忙上前撑扶管制爷,并且小心的问。 “那爷的意思是……” 管制爷重新在床椅坐下后,轻叹声说,“唉,十多年了,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我也老了,有点力不从心。” “这么说就不对了。管制爷英勇不减当年,还能带领我们再战二十年,我巡捕房里的兄弟随时都能为管制爷出生入死,在所不惜。” 差管事义愤填膺的握拳敲着胸膛心脏部位敬礼,“为自由事业付出生命!” “得了,得了。” 管制爷招招手,“我给你们说个事。自从十多年前,闹的那场,我这么多年来都在做噩梦,梦里总是见到燕家的人来向我索命。” “吓!”赌场胜惊叫声,“我也经常做这样的噩梦。” “什么?”差管事惊得瞪大眼睛。 “你也做这样的梦吗?”赌场胜吃惊的问。 就见差管事点头,手开始抖个不停,额上冒出虚汗。 “怪了。”管制爷烦恼的捻着小胡子,“我们三个都做同样的梦,恐怕是着了道。这事情得搞清楚,万一那女人来报复,也好有个应付。” 管制爷口中的女人,自然就是城主女儿燕环玉。管制爷虽然搞不清楚紫玉钗的来源,但他作噩梦是真的,而差管事与赌场胜两人就不得而知了。尤其是赌场胜,管制爷老是觉得赌场胜在骗人。 “既然是这样,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们要找到燕环玉才行。不管是死是活,紫玉钗肯定是她送给管制爷你的。” 赌场胜细细地分析说。 差管事给管制爷出了一计。 “当年燕环玉是逃往山里去,还搞出些吓人的事情。如今事情已经过去,我们只需找几个挖龙骨鱼的渔民进山里看看,有还是无,一探便知。” 管制爷捻着小胡子眼往上想了想,“好,就按你的意思去办。” “不过,”管制爷突然眼神变得冰冷,“我当年秘密放走玉儿的事,你是如何得知?” 差管事惊了一下,不管很快就冷静了。 “管制爷,我是实不知情。不过听说山林里出现的女人和燕环玉很像,所以就作如此猜测。”差管事小心的应付。 其实当年八首领都知道是管制爷放走燕环玉的,只是没有证据。八首领中的七人都希望燕环玉死,不用查都能猜到是管制爷干下的好事。 赌场胜给管制爷满上茶杯,“差管事既然知道得这么清楚,管制爷,不如紫玉钗的事就交给差管事去办吧。” 管制爷笑了笑,点头说,“如此,非常好。” “但是……” “没有但是。差管事,你还想不想继续留在巡捕房?”管制爷瞧也不瞧差管事,便拿差职来要挟差管事。 差管事记恨地剜了赌场胜一眼,此刻也没办法,只得答应了管制爷。 “明白了,管制爷。”他不禁为这事忧愁起来。 管制爷喝了口茶,看了赌场胜一眼,虽然赌场胜不是城官,却逃不了管制爷的管辖。在甄城内,就是管制处的统治。除非赌场胜出了甄城,否则是离不开被管制的命运。 “赌场胜啊,差管事去调查紫玉钗的事,你是不是也该找点事情来做下?” “这个……”赌场胜为难的搔下脑袋。 赌场胜除了会骗人之外,还真没本事,八首领之中,基本赌场胜负责后勤的。每天谎报数目,然后中饱私囊,瞒天过海的手法就是那时候锻炼出来。赌场胜开赌场,才是把他的骗人鬼把戏运用到极致。 “管制爷,我看阿胜打探消息最适合不过。赌场内各色人物都有,阿胜又能说会道,任何风吹草动的声音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差管事为报刚才被赌场胜的仇,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啊……你……”赌场胜被气得说不出话。 管制爷立刻点头说,“如此,很好。” “赌场胜,你就负责给我打探,是谁将紫玉钗放在我桌上的消息吧。”管制爷用眼睛逼迫赌场胜。 赌场胜只好答应,“是,管制爷。” 三人在房间内彻谈了一夜,到了凌晨三点,管制爷和差管事才离开赌场。 出到门外,管制爷坐轿车回官邸了。差管事依旧是坐黄包车离开,他没回家,拿了六十万银元去怡红院风流快活了。 紫玉钗留在赌场胜手上,因为打探消息的需要,赌场胜需要人来辨识它。然而赌客中几乎没有人认得紫玉钗,直到几天后一个人来到赌场,将紫玉钗领走。此事暂且搁下不提。 却说差管事到了怡红院后,满是心事,想起十多年前的抄家案,就觉得浑身都不自在。他今天特意叫多了几个女客陪着。 刚闭上眼睛,眼前似乎又出现一幅血淋淋的景象。差管事谁不着,端着酒杯到舞场去看舞姬妖娆的歌舞。 忽然有个侍应上来,轻轻的在差管事耳边说,“这位先生,茹姬小姐想请你过去后间坐坐。” 差管事抬眼看去,一个穿着华丽的真丝旗袍的女人正向他招手。 茹姬,是怡红院最红的歌舞姬,整个甄城就数她最美。但是,她被甄城阀门的门主给包了,任何人都碰她不得。 这阀门就是杂牌兵占山为王,门主叫孙昊兵,掌管甄城三个集团兵,相当于总司令。但孙昊兵不是自由兵出身,不能任为兵团官职。所以只能叫门主。 后间就是舞厅的后台,给歌舞姬化妆的场所,一般闲人不能进去。而头牌歌舞姬可以独用一间后间。 差管事放下酒杯,向着后间走去。 却不知道茹姬找差管事是何事?两人在后间内又会发生什么事? 第29章 后间 后间走廊上全是莺莺燕燕的女客,因禁止男客进入,她们都穿得很随便,脱去舞服的歌舞姬将围巾掩在身上。 差管事进来时,迎上的全是异样的眼神。 后间的女客没有害怕得惊叫,反倒是挺有意趣的打量着他。 进得后间的人,不是特殊人就是权贵。像这般下贱的歌舞姬,她们瞧不起特殊人,又攀不上权贵,故而只能等来人表示身份,才敢有所行动。 但差管事只有一个嗜好,赌钱。对着这些粉黛,全然没有动心。 侍应指着其中走廊尽头的一间独房,“茹姬小姐在那儿,先生请自便。” 看那房门处,茹姬早在房门旁边等着,似乎是怕差管事不知道。她躬着妖娆的身姿,歌舞姬出身的身段就是与众不同,纵然未脱舞服,玲珑有致的身段亦让差管事看得脸红不止。 茹姬往门内撇头示意进房间去。差管事点点头,正下衣服,从一众的女客旁边走过去,粉黛香气扑鼻而来。 差管事踏进了茹姬的独间后间,环视一眼,昏暗的狭小的房内似乎是约会的好场所,差管事长长地舒出口气。他瞧了眼身后的茹姬,她正迅速关上独间的房门。 “知道我是谁吗?”茹姬转身,柔柔地在妆台前坐落,抬手示意差管事坐下。 “歌舞姬当红第一女客。我还知道你是门主孙昊兵的女人,我敢进来,就没有将姓孙的放在眼里。” 差管事没有坐,从口袋里掏出支卷烟,点着就在房间内抽起来。梳妆镜找出他被烟雾缭绕的样子,霜打的冰冷脸上,短胡子张显他的老练。 “差管事,你就不怕我到门主面前,说你强行进房间对我动手动脚吗?”茹姬似笑非笑,拿手指贴在唇上拨弄。 “哈。”差管事哂笑,眼睛回到茹姬身上,深深地打量着她。 “那我倒要问你,茹姬小姐,怕字怎么写?自由兵出身的人,还未学过怕字怎么写。” 当年八首领领着百人精兵潜入城中,就没想过要回,像他们这样的人,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了。死对他们来说尚且不可怕,况且是活人呢。 但差管事还真怕一个人,就是现在的管制爷。他怕管制爷,是出于对管制爷的敬重。 茹姬浅浅一笑,站起身来,向着差管事靠近去,眼神变得越来越妩媚。 “但如果你真的对我动手动脚了呢?” 说罢茹姬将舞服脱了下来,轻轻一抖,舞服已滑落脚下。她就当着差管事的脸,展露出只有门主孙昊兵才能欣赏到的迷人身段。 差管事撇嘴狞笑,伸手拔出嘴里的烟,朝着茹姬的脸喷出去。烟雾打在茹姬的脸上,令到茹姬厌恶的退后几步。 “不要在我面前卖弄你肮脏本钱。在甄城中还未轮到孙昊兵坐主。他敢动的话,南安三营将士就先取了他的狗命。” 茹姬羞恼地转身到衣架前,拿了围巾掩在身上。 “门主果然说得没错,自由兵都是些死脑壳的硬骨头。好在他明白事理,否则我今天就成了挑拨离间的小人了。” 茹姬再转回到梳妆台前,拉开梳妆台的柜子,从抽屉里取出一袋子洋钞票,看样子应该值五十万银元。 “听说最近你却钱,门主让我带了些给你。”说着,茹姬将钱袋丢给差管事。 差管事一把接住,眼神略微闪动下,又刻意的隐瞒过去。却没有瞒过心细的茹姬,她像头狐狸般,看似不在意的媚笑,却无时无刻不盯着差管事。 “直接说吧,找我来是何事?甄城里的忙,我就帮不上了,而且还有南安的人盯着。是姓孙的把你玩弄够了,想把卖掉不是?” “呸。说话能正经点吗?亏你还是个自由兵。” 茹姬嗔怒的说,把那双光滑的腿翘起来,弄点洋胭脂涂在脚趾甲上。 “三天后就是顾家八十大寿的日子,门主希望昌盛巷不要出现巡捕房的人,如果差管事能做到,事后定会有更多的酬金。” 茹姬说得轻描淡写,似乎是件举手之劳的小事情。 然而却让差管事为难了。 甄城自被攻下后,经历过***,管制处为避免大部队兵力损失,将大量的自由兵抽调走,城中没有主力,不得不依靠土绅财主的杂牌民兵来管治各处乡村。 后来这些财主发生矛盾,为了争夺更多的地盘而互相攻击,彼时两大势力迅速崛起,成为各霸一方的阀门。 一方是总领南方集团兵的孙家,另一方是掌控北方痞子兵的顾家。两方势力时常斗争不断,暗杀和街头打斗是常有的事情。 管制爷为此事头痛不已,好不容易才让两方势力没有真刀真枪的打起来,否则甄城就没有现在这么的太平了。 “茹姬小姐,你认为昌盛巷没有出现巡捕房的人,管制爷首先会怀疑到谁的头上来?”差管事捏着钱袋里的洋钞票,捏得关节突起。 茹姬放弃涂了一半的脚趾甲,抬起头,媚笑了下,便整个仰躺在座椅上,摆个诱惑的姿势。 “这事情相信难不倒差管事你吧?如果是管制爷和顾家一起消失,你说以后甄城由谁来管?”茹姬伸出手,朝差管事勾了勾手指。 差管事咽了咽唾液,脚没动。 “少来胡说。管制爷手下九营将士,谁敢动他试试?”差管事的手摸到枪把子上,他打算如果茹姬再说下去,就先收拾了她。 “呵呵,天不怕地不怕的自由兵,现在怎么就怕了呢?” 茹姬把围巾整理下,把腰身坐正了。 “别想歪了。孙门主是敬重你的为人,也佩服管制爷,他这样做,只是想让顾家有个教训。真的想让顾家消失的话,管制爷还不找门主发脾气呢。” “那你到底想怎样?” “不是我想怎样。差管事,我只是个歌舞姬,哪敢想怎样。门主就让我传个话,‘三天后,顾家八十大寿,希望昌盛巷不要出现巡捕房的人。’我原话告诉你。” 差管事哼了声,他对孙昊兵没有好感,对孙昊兵的女人更是没有兴趣。他冷冷地看了茹姬一眼,不再理会她,转身便准备离开。 到了门口,差管事忽然又想起了一点事,便站住。 “茹姬小姐,迟早有一天,你会被卖掉的。” 差管事摔门而出,门后传来茹姬一声幽幽的叹息。廊道上的女客见着差管事怒气冲冲的出来,都纷纷地让开路,莫敢对他正眼相看。 天下没有密不透风的墙,尤其是在甄城。管制爷的眼线可以说遍布各个角落,差管事前脚刚进后间,立马就有人将此事告诉了管制爷。 管制爷只是笑笑,他早已看出,差管事还未敢太过放肆。因调查燕环玉的事还要委托差管事,管制爷不想给差管事太多压力,只当没知这回事。一方面派人去警告孙昊兵,另一方面派人去告知顾家,让顾家人做好准备。 却说差管事领了孙昊兵的钱,虽然他不想帮孙昊兵,却也对顾家没有好感。两阀门斗争,差管事更不想参与其中。 正愁着没有借口,忽然渔场来人说,村子里出现三起命案。管制爷便通知差管事火速带巡捕房的人去办案。 管制爷在此有两点必须的理由,第一是卖差管事一个人情,让差管事能全力去调查燕环玉的事;第二是趁着这机会,让差管事到村子召集渔民进山。 在顾家大寿的前一天,差管事便带着部分巡捕房的人离开城镇,到村子去调查案件。 巡捕房约五十多人,坐了一卡车,另外差管事坐小汽车,两车开进荒野山路。 太阳刚升起来没多久,路上没有行人,山间浓郁着一股新鲜空气。 到了其中一个路段,忽然见地上散满白纸钱,差管事正好奇,暗想是谁家昨夜在办丧事呢。还未有个猜测。 突然路上的小树林里冲出辆卡车,差点就撞在巡捕房的小汽车上。还好小汽车司机驾驶技术了,即使踩住刹车,并打转了方向盘,硬生生将小汽车横切停住。 就见那冲出来的卡车,一头撞向另一边的树木上,砰声把车窗玻璃都撞碎了。同时把几棵树给撞断。 差管事惊吓中定下神来,挥手让手下上前查看。 巡捕房的卡车上跑下四五个人,到撞毁的卡车车头里,揪出一个人来。此人已经被撞得昏迷过去,但脸色刷黑的可怕,就像中毒了一般。 差管事不认识这个人。不过这辆卡车装饰得倒是挺漂亮的,到处贴满彩带,很有喜庆的氛围。和地上的白纸恰好是鲜明对比,分明就是红事和白事,如果合起来就是……差管事不禁骂着倒霉。 差管事知道西门沃次基在村子里,就命把人带去村子里。然后撞毁的卡车送回城里去修理。 这点小事没有耽误太久,巡捕房在中午前就到了村子。 早有人去通知村长前来接应,却见村长领着几个惊吓过度的人前来,唯独没有见到西门沃次基。 一问之下,才知道西门沃次基去在渔场里闹翻了。 未知西门沃次基是为何事闹翻?差管事是否能查出村子里的命案? 第30章 狗粪草 却说西门沃次基大闹渔场的原因,是吃了狗粪。那天吃晚餐的时候,郭叟给他开出医治蚀骨虫的药方,需要用到一味草药,狗粪草。 此类草药在西方没有生长,即使学医的西门沃次基,也不懂得狗粪草是何物。西门沃次基仗着自己是医生,又对甄城风俗通悟,所以并没有去找药铺开药。 当时郭叟开的方子为:童子尿两汤匙,狗粪草三钱。 西门沃次基暗思,童子尿他知道,甄城风俗里经常用到童子尿,制药用童子尿,作法用童子尿,早餐用童子尿,……几乎所有的东西都用到童子尿。但这狗粪草,西门沃次基就不明白了。 狗粪容易理解,就是狗的粪便,西门沃次基想,应该就是拉在草堆里的狗粪。而且这三钱,不正是这意思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前面童子尿虽然可以药用,但是狗粪却不行。西门沃次基还感叹东方医术的神法。不过能治得了蚀骨虫,也只有用东方医术才行。 思量完毕,西门沃次基去村里找掏粪户,一种专职收集粪类卖给种庄稼的农户。西门沃次基对这种职业也略有耳闻。 四处打探一下,已有村民为西门沃次基指路,他顺利找到了掏粪户。 掏粪户白天去掏粪,夜晚就将粪便归类,干的,湿的,浓稠的,……由于味道问题,此处不多提了。 西门沃次基在掩着鼻子进了粪场,掏粪户正在整理,西门沃次基顾不得恶心,匆匆地问掏粪户。 “请问,你们这,有狗粪卖吗?” 掏粪户抬了抬草帽,看见西洋人,不知道西洋人想干什么。甄城的人都知道,西洋人钱多,掏粪户暗想这西洋人不该会吝啬吧。 掏粪户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啊,太好了,这怎么卖?” “六钱十斤。”掏粪户按市价报价。 一块银元等于百钱,六钱十斤算是便宜的了。掏粪户看这西洋人穿着已东方化,不敢抬高价格,怕给识得,到时候跑了桩大生意。 那知道西门沃次基还真没要卖这么多。 “给五斤。”西门沃次基伸出一只手,张开五指,朝着掏粪户示意。三钱狗粪,正好是五斤。 “我要,拉在,草上的。一定要这,可以,多给你,价钱。”西门沃次基没忘记后面的草字,补充的说。 掏粪户讨厌的撇了撇嘴,连十斤都买不了,这得多汗酸的西洋人。 不过拉在草上的狗粪,这条件就很奇怪。掏粪户这里有三百斤的狗粪,但拉在草上的,掏粪户也不知道有多少。保守估计应该不到十斤,收集的时候都给搞混乱了。 这狗粪却不是同牛粪一样,牛吃草拉的粪便夹有草,即使有草也有庄稼户要。但狗粪不同。庄稼户不要狗粪,无草的不要,有草的更不要。 狗粪只能卖给化肥工厂去加工,加工厂只要看到半点杂质都不收。 然而,掏粪户虽然邋遢点,却不是个蠢人,他也懂得些营商之道。便暗思,反正西洋人不知道那块狗粪是拉在草上,连掏粪户都不知道的事西洋人如何得知。 于是掏粪户就随便的拨了些干狗粪来,随便摘两株草放在狗粪里面,然后拿给西门沃次基看。 西门沃次基满意的点头,让掏粪户称出五斤来,接过狗粪,给了掏粪户一块银元,不要掏粪户找了,匆匆地跑了回去。 这期间,西门沃次基找个卖茶叶蛋的,要来两汤匙的童子尿。因童子尿只需是童子的尿液,实在太常见,有小孩便可取之。所以卖茶叶蛋的并不收西门沃次基的钱,还送给西门沃次基两个茶叶蛋。 回到渔场后,西门沃次基怕不急待地吩咐渔场厨房,给帮他将童子尿和狗粪煎成一碗水来。 当时任裕粟带着一伙人去看法师作法,内厨房不敢去骚扰任裕粟,又不敢违抗西洋人,虽然觉得不对劲,却不敢多言,忍着臭味就去混合两种东西,放到瓦锅里煮水了。 五斤的狗粪足足装了两大瓦锅,平分开来,一瓦锅放一汤匙童子尿,慢火炖煎。煮了个把时辰,一瓦锅煮回半瓦锅,然后倒在一起,合了一瓦锅来炖煎。 直到狗粪煮得结成石头般硬。足足弄了三个时辰,才将瓦锅里的液体,倒出半小碗万臭不可侵的浓黑液体来。 厨司自端给西门沃次基去。 当其时渔场已经作完法事了。一众村长给组织的调查员给吓得半死,任裕粟被安屠生救醒过来,要请法师韩肥智到房间去详谈。 这两人走向办公室的时候,因渔场这边的办公楼靠近鱼韩大食肆,忽然闻到极其恶臭的味道,像是憋在肚子里整年没拉的臭屁,突然放了出来。 “唔,什么味道,真恶心的臭。”韩肥智本想着吃顿龙骨鱼的。他作法事,就算是大户人家请的,也未必有龙骨鱼吃。 但在渔场里,真是要多少有多少,就怕吃不完。除了龙骨鱼,还有其他的海鲜,像鱼翅鲍鱼这种都不稀奇,更有深海的鱼胆,鲛鱼眼,海马带……各种叫不出名字的鱼。靠海吃海这句话还真不假。 岂知不是想象中的鱼香,却是臭不可闻的,比公厕坑还要臭万倍的味道。 “我的祖宗啊,谁把粪场拉到我渔场里来了。哎呀,真是简直比粪场还要臭,不行不行,我定要教训这个家伙。这样叫渔场以后还怎样做生意?” 任裕粟骂骂咧咧地跑去鱼韩大食肆,找到打手来闻,才知道是西门沃次基找来的草药,煮出来的味道。 郭叟给西门沃次基开药的时候,是两人悄悄私语,所以任裕粟并不知道。任裕粟更不知道,后厨里煮的是狗粪加童子尿。 听闻后厨煮草药,任裕粟便跑到后厨去,刚好看到厨司倒出一碗浓黑的药水来。任裕粟闻着,当场就呕吐,连看也不看,赶紧跑出去找两个塞子堵住鼻孔。韩肥智跟着任裕粟进后厨,更惨,一口呕吐物把自己噎着,差点就见了祖师爷。 后厨得到任裕粟的指示,迅速地将滚烫的药水端给了西门沃次基。任裕粟吩咐把锅封了,四周都用香精喷洒,还找来橘子叶,柚子皮等去臭味的东西,前前后后的沾水洗擦各处。 西门沃次基正在房子里看书,研究着人体血液,很早就闻到了恶臭。是他将粪来带回来的,自然知道这股味道的来源。 在房间内熬了三个时辰后,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西门沃次基没有从书中找到净化血液的方法,也想不到办法。 这时候后厨将浓浓的药水端来了,西门沃次基下了十分的决心,百分的雄志,万分的勇气接过药水。 西洋人可真是个狠人,愣是没有堵住鼻孔,只是憋住气,闭了眼睛,张口就将碗里的药水往喉咙里灌下。 咕噜咕噜二十来口的药水,西门沃次基一口就喝完了。他长长的打了个嗝,便有一股异样的气息冲上喉咙。 哇地刚灌下的药水像黄河缺堤般喷溅而出,冲着厨司喷了一身。 那厨司身体立即僵直,两手一松,砰的把碗碎在地下,然后直挺挺地倒下了。厨司竟然给臭晕过去。 西门沃次基还真是钢铁人,吐了大半,竟硬生生地止住呕吐。尽管胃里不停地翻涌,还是不够命重要。 任裕粟是后来才得知药水是狗粪煮的。他当时也相信是草药水,由于太臭,没来得及问仔细,才没阻止西门沃次基喝下。 打手在任裕粟的指挥下,将渔场前前后后,里里外外都打扫了遍,直到忙到深夜。西门沃次基早喝完药水睡觉了。任裕粟又让给臭晕的厨司拖到粪场去清洗,免得把渔场的澡堂也污染了。 韩肥智没心情再吃龙骨鱼,让把两条打包了,回去再吃。他一直在办公室内等任裕粟忙完,看到任裕粟拖着疲倦的身体走进办公室,便迎上去准备告辞回去。 任裕粟却又拉住韩肥智。 “法师且慢着走,我还想拜托你一事。”任裕粟就在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张照片来。 “这是我上任妻子的照片,法师既然可以呼唤鬼神,请法师替我作场私人法事,我想见见死去的妻子。不知道法师能不能做到?” 任裕粟当即将他请韩肥智到办公室的目的说出来。自从任裕粟看到韩肥智从女尸身上勾出魂魄后,就有了信心,想把未完的梦继续做完。 韩肥智接过照片看了眼,嘴角抽动下说。 “任老板,不是我故意推托,这事还真有点难度。如果说有尸体的话还好,你单凭一张照片,叫我给你招魂来,似乎这世上还未有法师能做到。”韩肥智把照片还给了任裕粟。 “不不,法师,我妻子有尸体,只不过被埋在墓地里了。”任裕粟说着,又从抽屉里掏出一大袋的银元。 韩肥智看着至少二十万的银元,两眼都发光了。他干半辈子,全部的酬劳加起来,也没有它的零头多。 未知韩肥智是否答应帮任裕粟招魂妻子呢?西门沃次基又如何大闹渔场? 第31章 财劫 “祖师爷曾托梦给我,说我应当有这个财劫,所以我才没走大宗富贵人家的路子。如今你这是要把我往坑里带?” 韩肥智没有给任裕粟好脸色看,把二十万银元的钱袋子还回给了他。 “不是,韩兄,我当你是朋友来待,岂会让受半点委屈。但你看我这里。”任裕粟当即把外套给脱了,卷起内衬边脚,露出大肚子给韩肥智看。 “怎么会这样?”韩肥智突然露出惊讶之色。 只见任裕粟的大肚子上被划了几道口子,虽然很浅,但伤口绽开的皮肉看着就痛。因新旧不一互相覆盖,韩肥智难辨其中有多少道伤口。 密密麻麻的伤口集中在肚脐以下的小腹位置,任裕粟没有给韩肥智看更下面。不过这都已经够惊讶的了。 “韩兄,你一定要救我啊。”任裕粟哀求地拉着韩肥智的手。 “先把话说清楚,否则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此时,韩肥智已经有点头绪了,从伤口的外形来看,似乎是利爪所伤。说到利爪,韩肥智就想起一种动物了。 “行行行。韩兄,我这事从来没有对外人说起,一来是太难开口,二来又是家事。所以直到现在,我也隐着没有告诉别人。” 任裕粟说着叹了口气,缓缓地在桌子旁坐下,将事情娓娓道来。 在任裕粟接手渔场之前,他已偷偷和一个女子暗中通好,两人都没有告知双方家长。那年任裕粟二十三岁,正处于逆叛时期。冲动之下就干出不可告人的秘事来,不久女人就怀了身孕。 事情很快就被女方的家长知道。那时候自由思想还未兴起,出了这种事情,按村里规矩得浸猪笼。女子硬是没有将任裕粟捅出,只能被村人折磨死。 后来任裕粟被家人安排,明媒正娶了一个妻子。 但自从结婚之后,每当行不可告人的秘事时,这妻子总会突然失疯似的,狂抓任裕粟,出手乃是极其的狠毒。 待事情完毕后却立即恢复正常。看这妻子失疯的状态,似乎不受控制一般,问她为何要抓,这妻子说干事情的时候,忽然就晕了过去,直到干完事情才醒过来。任裕粟没办法,知道是前妻给他的报应。 此后任裕粟一直都忍着,二十年来既是开心又是痛苦。有时候他想,可不可以在妻子失疯的时候,和前妻说上几句话。然而他试了无数次,但一点效果也没有。 听说任裕粟的诉说,韩肥智沉默了。 “招魂一事,还请拜托韩兄。此事对我来说莫关重要。”任裕粟不肯接钱袋。 韩肥智坚持不收大笔数额的钱。祖师爷虽然没有遗训,但道家人认为,千万凶险都不可以身试犯。梦出自有因果,祖师爷既然说有财劫,就不可作死尝试一下。 两人推却两个来回,最后还是韩肥智把钱袋子给扔在桌子上,任裕粟这才把钱袋子捡起来。但一下子却又塞到韩肥智前面。 “任老板,如果你确实需要做一场招魂的法事,韩某人力所能及的帮你。但是这钱我万万不能收下。” “天下间岂可有无酬之劳,韩兄,你这样拒绝我,外人会把我任裕粟怎么看?” “滑天下之大稽。总之,钱我是不能拿的,怕祖师爷责罚。要不这样,任老板,你把钱给分村民了,也算是积福。” “这样……” 任裕粟略微沉吟下,不过既然韩肥智答应帮他招魂,将钱分了也无所谓。他的目的已达到,钱在他渔场和鱼韩大食肆内根本不值一提。鱼就是钱。靠海的地方要多少有多少,取之不尽。 但刚才听韩肥智提到财劫,不知道是什么劫,便好奇的问。 “咦。刚才韩兄提起祖师爷托梦,可以告诉我是个什么梦吗?” 韩肥智略略地瞥眼任裕粟,见任裕粟没恶意,倒也不怕将梦告诉他。韩肥智朝任裕粟勾勾手,待任裕粟将脑袋从办公桌后面伸到前来时,拉着任裕粟的耳朵悄悄地说了几句。 “祖师爷告诉,天机不可泄露。” “这是什么话来的?”任裕粟满脸写着疑惑。 “但凡人皆有三大劫难,财、情、识。财是钱财,情是桃花,识是学库。任老板,你这渔场开了多久了?” 任裕粟扳着手指头数了数,回答,“约三十年了吧。” 渔场是从皇朝末期元正三年开始创立。其创始人是任裕粟的祖父,任天晟。当时皇朝内乱外患,大多数官员纷纷要求变革,但是保守派当权,只维持了百天的变革就这样匆匆结束了。任天晟心灰意冷,辞官回家经营起家当来。 第一年,渔船遭到风暴,渔场颗粒无收,任天晟白赔了几万白银。好在家底还算丰厚,坚持到了冬天,山林里的龙骨鱼大丰收,顿时把鱼韩大食肆给支撑了起来。 第二年,皇朝和洋人爆发战争,港口首当其冲,洋人冲入村子大肆屠杀村民。渔场迎来最惨淡的一年。 第三年,议和后任天晟还是将渔场给开起来,大量的白银已给洋人拿走,任天晟手里的,仅剩可怜的资本。然而这年发生马贼乱城,渔民大多都不敢出海和进山。 …… 此后渔场再无起色,任天晟郁郁寡欢而死。 好在任天晟的儿子任志远,去洋留学过,结识到不少的洋人。凭借着洋人的帮助,在任天晟死后不到三年,渔场已垄断了港口所有的鱼业生意。 传到任裕粟的手里时,任裕粟已经算是个富二代,他遗传了任志远的基因,没有将渔场给整垮在手里。管制处的自由兵推翻皇朝之前,任裕粟就已经和管制处的人结交关系了,暴战那年渔场安然无恙。 三十年弹指一挥间,任裕粟已经变得成熟稳重,学会了处世识人。可是失去的东西总归是失去,再也无法追及。 “这财劫嘛,用你的家族史举个例,在你太爷这代给你爷爷这代留下大笔的钱,可这笔钱给你家带来了灾难。直到这笔钱被抢走,你家才能化险为夷。” 韩肥智敲着桌子,一下下地给任裕粟说明。任裕粟把头点得啄米一样。 “我父亲和爷爷都死得早,爷爷是四十多岁就病死了,父亲更早,三十不到的年纪就驾仙鹤西去。”任裕粟叹了口气。 忽然韩肥智定定的瞧着任裕粟的脸,任裕粟把脸转左,韩肥智也跟着转到左边,任裕粟把脸转右边,韩肥智也跟着转到右边。韩肥智的眼睛是盯得一刻也没离开任裕粟的脸。 任裕粟伸出手,在韩肥智眼前摇了摇,“韩兄,你怎么了?” 韩肥智把任裕粟的手拿开,“别动,给我好好的立住,我要格下你的面相。” 任裕粟只好把头立正,两双眼睛对望,尴尬得任裕粟想笑却又笑不出。 韩肥智看了一会,嗯哦地将头点下,长长地舒出口气。 “任老板,你的面相不差啊,照理来说爷爷辈不会短命的。贵子当头,额宽四方招财,脸稍敛内少少,不然也是当官的命。达官八八数,达财九九数,命格自有天定,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看来这村子有着破相的格局。” 任裕粟听说自己命数不好,急忙的问,“韩兄,我这富贵如何?” “破财挡灾吧。近期定然会发生大事情,任老板切勿不要舍不得钱财。”韩肥智忽然半闭双目,捏指算了起来。 “钱我不在乎,倒是舍不得这个渔场,因为是祖宗留下来的产业。”任裕粟托着腮帮,犯起愁来。 韩肥智掐算完毕,张眼就一拍桌子,“不得了,不得了,不得了。” 连连大叫三声,把任裕粟吓得大惊,任裕粟倒靠在椅背上,差点又犯心脏病。 “韩兄,到底是何事这么惊慌?”任裕粟急忙问。 “根据卦象显示,庚丑冲了坎兑离三个像位,难怪村里会出现命案。”韩肥智腆着肥肥的脂肪肚急匆匆地走到窗子前。 凝望着漆黑的月色,天空正乌云密布,远处隐隐看见少星倒冲太君星。 “夜深了,我得赶回去找师兄商量。任老板,切记明天不论要破费多少钱,千万不可舍不得。”韩肥智再三叮嘱任裕粟。 虽然任裕粟不明白韩肥智为何事而急,他总觉得不会是件小事,如果没有韩肥智在身边,担心自己应付不了。 “韩兄不可以再多留一天吗?我怕明天会出大事……” “任老板不用惊慌。你命格里有八十一岁的高寿,有寿星公照管,所以不会死在八十岁之前,尽管放心好了。” 有了韩肥智这句话后,任裕粟才稍觉宽心。 韩肥智挥动法尘,拱手告辞。任裕粟见不能挽留,赶紧吩咐打手再准备两条龙骨鱼,一起送着韩肥智出去。 这夜就这样平平安安的过去了。 任裕粟刚睡下不到两个时辰,天已经大亮了,起床时没有看到厨房送来早点,却听闻了阵阵的争吵声从渔场的仓库通路上传上来。 未知这争吵声到底是来自何人的?韩肥智嘱咐的忌事是否会灵验? 第32章 彪悍的渔民 听闻争吵,任裕粟快步走到窗子前,拉开卧室的窗帘,便见着渔场里两伙人打了起来。任裕粟大感头痛。 其中一伙人是渔场里的打手,另一伙人正是上次大闹渔场的渔民。 任裕粟穿好衣服后,叫来安屠生,领着几个贴身打手就前往渔场里去。 那些渔民看到任裕粟来了,顿时情绪激昂,纷纷要冲上来围殴任裕粟。进巡捕房的痛他们这么快就忘记了。 不过有打手护着,任裕粟并不害怕。不过他不想再闹出上次的事情,任裕粟一面派打手前去通知巡捕房,一面应付着这帮刁民。 由于韩肥智有言在先,任裕粟并不打算为难渔民。 “各位,各位,”任裕粟持着喇叭大喊,“最近渔场不太平,希望各位多多担待下。如果渔场有对不起各位的地方,渔场愿意承担起责任,照价赔偿给各位。” “赔偿?我阿爹出海打渔,给风暴卷走了,你们渔场赔得起吗?”一个年轻的渔民吼着。 各渔民在年轻渔民的鼓励下,又闹起躁动来。 “你是那条船的?我任裕粟有什么事不是说到做到?我说照价赔偿就会照价赔偿,有什么不能商量的。”任裕粟有点暴躁,不禁语气加重。 此时,村长领着一众的调查员过来。渔民看到村长,终于给停止腾闹。 “我就说嘛,任老板是个大善人,决不会亏待各位的,大家先听听任老板有什么安排,再提出异议好不?有事多商量,搞事情只会搞出人命。”村长好言相劝,确实帮了任裕粟大忙。 渔民们顿时安静下来,都变得窃窃私语。村长说的话也有道理,前几天闹得死了好几人,伤的更多。今天来的渔民仅有二十人,其中还有几个包着石膏的。 一个老船长从渔民中走出来说,“村长,我们想脱离渔场,我们厌烦了太多的条条规规。我们想做自由人,而不是码渔。” 码渔的意思就是给渔场打工,多少都给渔场,只为混口饭吃。 “老船长,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渔场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们这帮渔民,任老板可是跟你们同甘共苦,没收成的时候,任老板还是给你们发工资,一点也没亏待你们。”村长语重心长地和老船长说。 “但是……”老船长看眼他的船员,“他们都是辛勤的渔民。” 任裕粟定的规矩是,在渔场打工的渔民,必须将所有的鱼回收给渔场。每月十号渔场会给予渔民三块银元, 除此之外,多打多得的鱼按照市价的百分之八十收购。实际上是要收百分之二十的回购。若在淡季还好,能保证不会饿死;若在旺季,渔民的收入就要大打折扣了。 但任裕粟还有个规矩,就是打的鱼超过一定的数量后,会给予低价卖回给渔民。也即是说,百分之八十收购后,再打五折卖给渔民,相当于白送三十的红利。 但如果是每天都超量完全任务,按渔场的规矩给渔场卖鱼,着实亏了不少。 老船长言下之意,是想为渔民拿张赎身约,因为这几年都风调雨顺,几乎每天都超量完成任务,已经持续有两年了。 况且多打鱼再从渔场里买回来,渔民也吃不了这么多,还不是得拿出去卖掉。按这来来回回的折算,还是亏了不少。 “我知道他们都是辛勤的渔民。任老板也是不容易,大家互相体谅下吧。如果渔场不在了,这些渔民也不好过,我看还是按任老板的意思,补偿一点给渔民吧。” 村长的话还未说完,就听着年轻的渔民哈哈地大笑起来。 “这不就是吃屎的那个家伙?” 众人有点懵然,不知道“吃屎”指的是谁? 就见西门沃次基霎时间满脸的黑气,条条青筋在额头突现,显然是压着怒火。 “昨夜大家是不是闻到了渔场里传出的狗屎味,就是这个家伙,在渔场里煮屎,把两锅的狗屎煮成一碗,然后咕噜咕噜地喝下去。” 年轻的渔民学着西门沃次基喝草药的样子,捏着鼻孔,喉咙里发出咕噜的声音。 顿时把在场的渔民都逗笑了。虽然没有嘲笑的意思,不过这在西门沃次基心里实在忍受不了,一下就越过打手,冲向了年轻的渔民。 西门沃次基虽然是西洋人,长得搞得,但对上日常出海,习惯拉纤绳的瘦弱的渔民,还是不够嫩。 才一下,当场被年轻的渔民给摔倒在地,这会一众渔民都发出极大讽刺的嘲笑声。 任裕粟也没想到,昨夜西门沃次基煮的草药是屎来的。西门沃次基是医生,他就没有怀疑过,医生竟然煮屎,竟然还喝了下去。 回过神时,任裕粟急忙叫打手上前将渔民架开,救出西门沃次基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任裕粟来到西门沃次基跟前问。 西门沃次基已被打得鼻青脸肿,鼻血直流,痛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他用手指指着郭叟。 渔场的众人疑惑的看向郭叟。 郭叟慌了,急忙解释,“我没叫他吃屎啊,你们不用这么的看着我,这事与我无关。” 于是渔场的众人又疑惑地回看西门沃次基。 西门沃次基忍着痛,站起来,步步的走向郭叟,“为什么你,开的,药方里,有狗粪?” “狗粪?”郭叟脑子像短路般,怎么也想不起来,他那条药方里有狗粪。而且狗粪又不是味草药。 “我什么时候开的药方里有狗粪?你个洋人给我说清楚,自己吃屎了,还无赖别人教你的?你就是含血喷人,满嘴胡言。”郭叟也怒了。 “昨夜。” 西门沃次基本来还不想打郭叟的,岂知郭叟不承认,心里顿时怒气不止。此时紧紧地握着拳头,站在郭叟前,要是郭叟敢不承认马上就将郭叟打残废。 昨夜?郭叟像喝断片似的,想了想,好像记得昨夜还真是开了条药方子来。到底开的是什么呢?郭叟记不大清楚,当时他喝多了。就记着想整一下西门沃次基嚣张跋扈的气焰。 “不对,我开的药方,好像是……”郭叟敲着脑门,努力的回想。 “童子尿,狗粪。”西门沃次基怒道。 郭叟猛然省悟,一拍自己的脑门,“啊,对对对,我开的药方是童子尿两匙,狗粪草三钱,混合煎水喝。” 众人一听这药方,就知道其中的门路,全都哈哈地大笑起来。 西门沃次基从笑声中听出讽刺,怒瞪郭叟一眼,挥着拳头朝着郭叟的面门打去。 砰,郭叟仰脸倒退几步,抹把鼻子,满手的鲜血。郭叟也怒了,这本来开的药方就没错,洋人是真的野蛮,道理都不讲就打人。六十四岁的郭叟暴躁着脾气上来,顿时练起华佗的五禽戏拳,虎、鹿、熊、猿、鸟拳拳到肉,打得西门沃次基喔喔的叫。 渔场众人急忙上前将两人拉开来。 这时候打手却来告诉村长和任裕粟,巡捕房的人已到村口,让村长和任裕粟赶紧前去迎接。 村长和任裕粟不敢怠慢,留下几个打手看住西门沃次基和郭叟,领着一众的调查员到村口去迎接差管事了。 任裕粟没想到巡捕房的人来得这么快,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来调查女尸案的。 “不过来也来了,就先帮你调解下渔场的事吧。”差管事叼着根香烟,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让任裕粟领路。 来到渔场,西门沃次基和郭叟两人还未打完,差管事一声令下,让巡捕房把两人都给抓起来了。 渔民见此阵势,都不敢轻举妄动,怕再被巡捕房扔到大牢去一次。 其实,这次渔民得放出来,还是管制爷想找渔民进山去,所以才将渔民全部放出。 “今天这个事谁也不能怪谁。郭叟开的药方没错,狗粪草是种草药,西门医生还是吃了那个……嗯,我不能说了,再说下去早饭都得吐出来。”差管事强压着呕吐欲。 却不知西门沃次基呕一声,当场狂吐不知,这吐出来的黑污水,真是恶臭到极,隔了一夜,又加深了极臭。 好几个人闻着这阵味,也当场的呕吐不止。 众人急忙转移场地,免得再闻下去,又得有人被臭昏过去。 众人回到任裕粟的办公室。任裕粟吩咐打手在里面拼近几张桌子,办成个小型会议室,村长和一众调查员都在里面坐下,渔民方面,派出个老船长来做代表。 “是这样的,本座今天带巡捕房的人过来,主要有两个目的,一是要调查女尸的案子,二是要进山想找几个熟悉山路的渔民带路。”差管事开门见山,将此行的目的告诉众人。 “嗯,”村长略微沉吟,“女尸的案子,当然得交给巡捕房。” “但是,如果要进山,恐怕就分不出身来调查这案子了,差管事大人是何种想法?” 正在众人商议事情的时候,忽然郭叟惶惶恐恐地跑进办公室来,他刚才被差管事安排代替西门沃次基去检查昏迷保长的身体了。 未知郭叟为什么惶恐?差管事的想法是怎样的,能分出人来调查命案的同时,又派人进山里吗? 第33章 喜脉 惶恐!惶恐!就在众人开会议的时候,郭叟去给昏迷的保长把了脉,结果,极大的震惊,保长的脉象竟然显示为喜脉。 喜脉,就是怀孕了的脉象。 众人听了,皆是一头雾水,男人怎能怀孕? “那怎么可能?郭叟,你是认真的吗?”村长持着拐着,努力地憋住了笑。 “村,村长。我也觉得好奇怪,所以就把多了几次脉,绝对没有错的。显脉里暗藏喜脉,就和怀了孩子的女人一样。”郭叟依旧没有从惊讶中平静得下来。 众人听了,都摇头起来。正常的男人,不可能会怀孕的,这是常识,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而且也很难想象,连脂肪肚都没有的保长,怎么可能会怀孕?如果说管制爷怀孕,众人或者多少都会产生点怀疑。 郭叟见众人不肯相信,也没法解释得了,只有让西门沃次基过来验证才行。其实他也希望不是保长得病,而不是怀孕。有违天理的事,还真的要不得。 “此事再说下去,也不会说出个结果来。还是等西门医生醒了,让西门医生看看。”差管事看眼郭叟,眼神中满是怀疑。 郭叟的自尊受到威胁,便想了个办法,“各位如果不相信,可以亲自剖开保长的肚子看看,是真是假一眼便知。” “这……” 村长看了看差管事,然后转头对郭叟说,“保长的命重要还是看他怀孕重要。若果不是,那不是让保长白白唉了刀子?” 差管事亦点点头,赞同村长的话,“退一步来说,如果是的话,请问郭叟有办法保住孩子吗?” 就算不是医生都知道,如果在孩子未够月份的时候,将孕者的肚子切开来,那么孩子就很难活命。虽然有个案例,但在极少数里。大概千万分之一的机率。 任裕粟叹了口气,“我先去看看西门医生醒了没。” 得到差管事和村长同意后,任裕粟离开了会议室,前去看望还在呕吐不止的西门沃次基。 渔场的住所,西门沃次基的房间里,打手为西门沃次基准备了三十多个木桶。因这些呕吐物太脏太臭,恶极难闻,使用一次之后只能销毁了。 打手都带着鼻塞子,每当西门沃次基呕完一次,立即就用盖子给盖上木桶,免得臭气熏到别处去了。 实际上西门沃次基每次只呕一点点,呕吐完就休息一会,所以得多准备一些木桶。 任裕粟进来的时候,西门沃次基刚好吐完一次,臭味差点就让任裕粟晕过去。好在打手及时用盖子将木桶给盖住了。 安屠生为任裕粟送来两个木塞子,任裕粟用它堵住了两个鼻孔。 “西门医生,情况好点了吗?渔场现在需要你。保长昏迷送了过来,郭郎中说他怀了孩子,真是睁眼说大话。”任裕粟气不顺的叹了下。 “什么,怀孩子?” 西门沃次基半句话还未说完,张嘴又是呕吐,哇的一下险些吐了任裕粟一身。 任裕粟赶紧闪避。 此时,房间内又进来一个人了。任裕粟抬眼看去,却不是别人,正是惹得西门沃次基狂吐的郭叟。 本来郭叟就没参加调查员会议的,他在会议场内又无法证明保长确实是怀孕,只好前来找西门沃次基了。 任裕粟怕郭叟再生事端,急忙在门口截住郭叟。 “怎么,会场那边的事情搞掂了吗?”任裕粟问。 郭叟没好气的摇头,“真是气死人了。他们都在耻笑我,我难道还有不走的理由吗?” 任裕粟也没好气的说,“郭叟,你的医术向来不差,今次怎么会看走眼?” “啊,任老板,连你也不相信我吗?”郭叟听到任裕粟这么说,更加生气了。 “我什么时候不相信你了?我只是担心,这会毁掉你一世的名声。这样吧,你先到休息室去等下,我让西门沃次基先去看看情况如何。” 任裕粟想安慰郭叟,但是郭叟就是不领情。说什么也不同意去休息室,郭叟强行推开任裕粟,闯进了西门沃次基的房间内。众打手还未反应过来,只能任由郭叟跑到西门沃次基面前,打手是护着老板的。 西门沃次基还未呕吐完这次,看见郭叟,忽然就来气了,扔下木桶,扑上去就要和郭叟厮打。 郭叟的五禽戏拳还不是白练的,刚刚在渔场里就痛揍西门沃次基一次,这次还是三两下手势就将高大的西门沃次基放倒在床上。 “洋鬼子,你先别动手,我们之间的恩怨暂时放下先。好不?等事情过去了,我们再约个时间公平比武。”郭叟现在需要西门沃次基,所以不想把西门沃次基打伤。 “哼。甄城功夫,赞!”西门沃次基在床上竖起一个大拇指来。 西门沃次基同意郭叟,不过是想拖延时间,他想现在打不过郭叟,是因为自己的功夫不够,等去拳馆学几下左勾拳,右勾拳后,再和郭叟打也不迟。 郭叟已经是六十四的人了,计算功夫了得,体力也是不够的。西门沃次基只要挨得几下,就能反败为胜。但这些都得有些功底才行,不然打也是白挨打的。 “很好,你们西洋人是真的大气。”郭叟见西门沃次基肯言和,也给了西门沃次基一个赞。 拍,拍,拍……任裕粟看到两人能够言和联手,不禁鼓起掌来了。 “太棒了你们。如果有两位医生坐镇我渔场,也不怕什么怪异的事情了,相信我们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西门沃次基向着郭叟伸出手去,郭叟则是掬手作揖。 西门沃次基知道甄城人的礼仪不同,所以也没有强迫郭叟,他攀着床沿自己爬起来。刚才被郭叟放倒的时候,腰间好像闪了一下,现在赤赤的作痛,忙用手给捂住了。 郭叟看到西门沃次基捂着腰间,以为自己将西门沃次基打伤,忙道歉。 “西洋鬼子,我刚才出手太重,误将你打伤,这事情我得负责。待会办完事情,我给你开张药方,你按药方子拾药服用,对内伤很有效果的。” 郭叟刚说完,西门沃次基又开始呕吐了。西门沃次基已经对药方子产生非常反感的条件反射,基本上听到“药方”两字,就会条件反射的想起狗粪来。 这一下郭叟没有防住,臭气着鼻而上,郭叟略微闻到,也是哇的吐了。 “我去,这味道真是绝了。”郭叟强忍住反胃,火速从房间里撤离。 西门沃次基稍整下后,差不多把胃里的隔夜饭都吐干净,又喝了大量的水。西洋医术就是这样洗胃的,先喝大量的水,再开催吐药催吐。 不过西门沃次基都不用催吐药,他能边喝水边吐,是真的没有这样的恶心过。 几个打手拿着木桶领着西门沃次基去了保长躺在的房间。任裕粟跟在后面,而郭叟早已在房间内等着了。 这期间郭叟又把了一次脉,确认没错,的确是喜脉。郭叟把了这么多年的脉,全村的女人要生孩子都是叫他把的脉,郭叟可是一次把一次准。 “情况,怎样?”西门沃次基拿着个听诊器进来。 西洋刚出听诊器没多久,西门沃次基也是不大会用,不过用来听脉像还真好用。对于怀孕者来说,绝对是准确无误的。 “病人没事,我已经替他检查过全身,连脑子也检查过来,一点毛病都没有。还真是叫人奇怪。”郭叟无奈的说。 但看保长的脸色,青紫如茄瓜,中毒很深似的,随时都有可能危及生命。 西门沃次基上前来,捏着保长的眼皮,翻开来看了看。西门沃次基打亮手电,照着保长的眼睛,眼神极其散光,显然是深度的昏迷,但确实如郭叟所说的那样,表征一点事也没有。 西门沃次基又拿起听诊器,把它的贴到保长的肚皮上听。 一听之下,顿时把眼睛瞪得老大。 “大喜,保长肚子里,有孩子。”西门沃次基对着任裕粟竖起个大拇指来。 本来任裕粟还对郭叟的话有所怀疑的,现在听西门沃次基也这么说,吓了一跳,拉着安屠生叫他赶紧通知村长和差管事。 “西门医生,你怎么也这么说?男人怎么可以生孩子的?”任裕粟还是不愿意相信。 村里有规矩的,不能乱。生孩子的事情都是女人的事,男人应该养家为重,如果生孩子那就是耻辱。 然而西方自由思想开放,认为男女平等,女人可以生孩子,男人也可以。只要男人怀得上就行了。 西门沃次基知道任裕粟不相信,便把听诊器的递给任裕粟,让任裕粟把听头放在耳边,另一头放在保长的肚皮上。 “嘿,还真是神奇了,竟然还有这等事情。”任裕粟也惊叫起来。 原来任裕粟在听诊器的这头,也听到了郭叟说的事情。确实是两个脉搏声,一个强壮的,就是保长的脉搏,另一个稍微虚弱,却是孩子的脉搏。 “这不可能,不可能。”任裕粟猛摇头。 忽然任裕粟脸色一变,严肃无比的说,“不对劲啊。” 未知任裕粟看出哪儿不对劲了?差管事进山的事情商量得怎样了呢? 第34章 异女人 此时,任裕粟已经想起来了。保长最近这段时间,只和一个女人走得很近,而这个女人在三天前发生诡异的事情来。 “有什么不对劲啊?”郭叟不解的问。本来他说出来保长怀孕,所有人都不相信。现在西门沃次基也亲自证实,保长肚子里的的确是个孩子。 任裕粟还有什么不相信的理由? 却见任裕粟不慌不忙,用手按了下保长平平坦坦的肚子,“西门医生,怀孕了,这肚子是不是应该隆起来?” 西门沃次基跃了跃眉毛,“是的。我见过的,孕妇,都是,隆起来。” 郭叟上前一步,到保长旁边,也伸手去按了下保长的肚子。这肚子非但没有隆起来,里面还是空空的,别说有孩子的影子,连早餐也没有。 任裕粟这么说也并不是没有道理,一般怀孕了,肚子虽然没那么明显,但也会略微的隆起。就算没有隆起,至少摸起来会觉得肚子里有点东西。 郭叟想了想,找到点理由,“是该隆起来才对。但是各位,那是女人才隆起来的,保长他明明就是男人,能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了。正所谓男女有别,众人皆知男人不能怀孕,而且谁也没见过男人怀孕,真不知道是怎样才将自己的肚子弄出个孩子来。 但怪事也未止这样,任裕粟看了郭叟一眼,便将三天前的事情说出来。 “我早前听安屠生说了,他在保长家见过怪事。保长家里的东西,竟然会莫名其妙的自己飞动,你们说这又是怎么一回事?”任裕粟没好气的说。 任裕粟说服不了郭叟,只能将事情扯到别的地方去。 如果将两件事情联系起来,他们或许能和任裕粟那样发现其中,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然而此刻,郭叟和西门沃次基的思路都是停在了保长肚子里。不得不说男人怀孕,的确是件医学上的奇迹。 喜欢钻研医学的各类奇异怪事的西门沃次基,对此乃是赞口不绝。西门沃次基真希望保长能够醒来,和他说明男人是如何怀孕的,好让他回西洋去将之发扬光大。 任裕粟见两人并不理会他说的话,也就没心再争辩,叹了口气到旁边去坐着了。 郭叟则和西门沃次基像多年的老朋友般聊了起来。 “你们东方,的医学,我大开眼界。我有点,等不及,想看看,保长,生儿子。”西门沃次基对郭叟敬佩的笑了笑。 “哪里话?我们东方的医学也有不足之处,还得向你们西方学习。不过,也确实有许多我至今想破头脑也想不明白的事。比如,雌鸡为什么会雄啼,睡觉的时候为什会鬼压床,人死了为什么不能近猫……” 郭叟说着,就指着保长说,“就拿当下的来说,男人为什么不能怀孕?这不是有很好的证据吗?” 西门沃次基笑了笑,“你说得,太对了。” 这时候任裕粟坐不住了,起来反驳,“对什么对?郭叟说的这些,都是因违反了天理,没有天理,一切不都是乱来?” 郭叟听着就生气了,愤怒地拍着床板,“什么违反天理?保长现在不是怀孕了吗?” “都不是因为那个女人。”任裕粟没好气的说。 “谁?” “全颐真。” 提起全颐真这女人,郭叟当场就哑口无言了。不得不说保长的昏迷与这个全颐真有着莫大的关系。 就在前天,保长还不听人劝阻,妻子尸骨还未下葬,就闹着要和全颐真结婚。虽然众人未知后面发生什么事情了,不过这白事红事的一起举行,确实是有违村里的风俗。 村子的人虽然思想开放了点,不像以前,动不动就将违俗者抓去“浸猪笼”,但也没有承认违俗者是对的。 保守的几个人,像村长,老学究,任裕粟等人,当时就说保长做出这种事情是逆天而行的,但保长偏不信,偏要这么的把这事办了。 这不,终于还是给出事了,男人怀孕起来。保长自当要吃这个亏的。 房内众人都沉默不语,事已至此,说再多也没用了。西门沃次基将听诊器收好,继续检查保长的身体。 任裕粟回到角落边,没好气的坐下来。 没多久安屠生就带着差管事,村长等一干人进来。 听说西门沃次基也探出保长肚子里的确是怀了孩子的消息,这伙人哪里还坐得住,连渔民也都好奇的蜂拥过来围观,只是间室太小,容不下这么多的人。 差管事让巡捕房的人把无关人员赶了出去,只剩差管事,村长和老学究还在。 老学究见多识广,差管事认为,有他做参谋比各人想破头脑要好些。 “事情进行得怎样了?”差管事过来看情况,见着西门沃次基便问了。 “很不好。我检查,保长,的确是,怀孕。”西门沃次基回答,但平静的语气中充满着惊奇与兴奋。 “怀孕?”差管事皱了皱眉头,“怎么个一回事?” 在一边的任裕粟迫不及待地拉起安屠生,将安屠生推到差管事面前。 “差管事大人,你该听听安屠生的,他看见了保长家里,有个鬼一样的女人。”任裕粟神秘地说。 “鬼,女人?”差管事惊讶写满脸上。随后看着安屠生。 安屠生马上点点头。 “是这样的,差管事大人。那天我去保长家,想劝他不要和全颐真结婚,谁知还未走到保长家,就听到保长在和别人说话,就爬上墙头去看看。保长家里没有人,都是保长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你确定没有看见别人?也许那人躲起来不行吗?”差管事疑惑的问。 安屠生又点点头,“十分确定。” 任裕粟在旁边接口说,“他还看见了屋子里的东西,飞了起来,不是鬼是什么?” 差管事想了想,继续问安屠生,“你说保长在自言自语,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他在叫着一个女人的名字,‘全颐真’,叫她不要动屋子里的东西。” 安屠生说着,便学起保长当时的语气,哀求似的叫着,“真真,这东西不要动,它是祖宗留下来的,一直都放在哪儿。” “等等,”差管事打个手势让安屠生暂停下。 “这个全颐真又是怎么一回事?” 差管事转头看向村长,村长便回答他。 “她是个外村女人,几年前才嫁到村子里来的,结婚那天我还去到她家去吃喜饭。但不到三年,她丈夫就死掉了,现在只剩她一个女人。她娘家那边说她是个不吉利的女人,克死了丈夫,还克死婆婆,就不要她回去了。” 差管事费劲地轻轻的敲了敲自己脑壳,“甄城这么大,我好像也没听说过叫全颐真的女人?” 忽然差管事惊奇地问村长,“她到底是那个村子?” 村长愕然,想不到差管事会这么的问,便转头去叫任裕粟。 “喂,老任,我好像不大记得全颐真是那个村子的了。当时你也去吃了喜饭,可还记得她是从那个村子来的吗?” 村长这么的问,任裕粟顿时就生气,“啊呸,这不守妇道的女人,当初还是我看老牛可怜,辛苦了大半辈子连个媳妇也没有,就出钱到城里给他买了一个女人回来的。谁知道我还看走眼了,要了这个妖妇。” 众人均是极大的愕然。没想到全颐真还有这样的秘事。 差管事顿时觉得有些蹊跷,“任老板,你将这事详详细细的说下。” 任裕粟见隐瞒不住了,刚才着实是说漏嘴,在众人的目光逼视之下,不得不将事情说了出来。 此事还得从七年前说起。 牛?是渔场的渔民,活到三十八了,连个媳妇都没有。当时任裕粟经营的渔场刚经历过自由复兴,自由兵都处都在为思想自由做着宣传。 为了得到管制处的支持,任裕粟便找到牛?,想拿他作个榜样。牛?穷,任裕粟便帮他出钱,牛?不会说话,任裕粟便帮他找个能说会道的媒人婆。 当时村子里很多人都知道牛?老实巴交,处不得相好,任裕粟没办法,只好到外村去找。可找了很多的姑娘,人家见牛?只会傻笑,都纷纷叹气的走了。 后来,任裕粟到城里去办事的时候,遇上无家可归的一个姑娘,人也长得漂亮,任裕粟便带了这姑娘回来。 养了两三个月后,任裕粟家里的婆娘对这姑娘很是不满意,任裕粟见无处安放这姑娘,便把她嫁给了牛?。 牛?不会说谎,任裕粟怕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影响了渔场的声誉,就教牛?的七十多岁母亲说,是她儿子找到外村的媳妇。 这事情就这么的给搪塞过去了,谁也没有起疑心。 谁不知保长见全颐真长得漂亮竟起了羡慕,天天去盘全颐真。不久两人就好上了,瞒着全村人悄悄地干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之后发生了后面的事…… 差管事听罢,微微的点头,似乎已经知道些什么。便叫上众人一起到全颐真家去看看。 未知差管事究竟知道些什么了?而在全颐真家里,众人又会发生什么事情? 第35章 破败的房子 映入眼帘的,是间破败不堪的房子,看似很久没人居住。四周都是干净整洁,村落里突现出现这么间屋子,显得有些调和失衡。 村长领着众人来到此,纷纷止住脚步,如此格格不入的房子,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这……”村长一下子语塞了。 “这就是全颐真的房子吗?怎么看上去像是年久失修的样子?”差管事满嘴疑问。 其实不单差管事,余下的几人同样都有着这样的疑问。不过自从全颐真的丈夫死了之后,这么多年来,他们都没有到过全颐真家里。 倒是保长经常偷偷摸摸的来。但现在保长昏迷了,也找不出答案。 “你们等会儿,我找几个她的邻居来问问。”村长慌慌的说。 说罢,村长走向旁边的房子去。 这带的男人几乎都是当渔民出身,极少有到城里去打工的。而大多数女人在家里带孩子,偶而会做些针织的活计,有的则是帮忙补破渔网。 往下一家就看到有妇女在门边带着几个不小的孩子在补渔网。村长便上前搭讪。 “小藕,到中午了,还未吃饭啊?”村长笑呵呵的来到农妇米小藕跟前。 这个米小藕平时十分八卦,村里村外的事情,无所不说,各种小道消息都能传到她的耳朵里,也不知道这些消息从哪儿来的。村长深知这点,所以才找到她这儿来。 “村长啊,呵呵,家里的男人还未回家,哪有这么早吃?你怎么这么的空闲,来我这里转转,平时都不见不着你人呢。”米小藕笑起来时眼睛眯成条缝。 “不说这个。今天我来,主要是为了找全颐真的,她还在屋里嘛?”村长话题一转,回到正题上来。 米小藕忽然眼神惊恐地向侧面的屋子看眼,那家破败的房子,似乎给她深深的恐惧。 “哎呀,村长,你怎么提起这事来?” 米小藕神神秘秘的站起来,把村长拉到一边去,生怕别人听着的样子。后面众人见着这么样,均感到好奇。 “我说你怎么不早点过来看看,最近几天可把我担心死了。”米小藕拍着胸脯,胆战心惊的说。 “发生什么事了?”村长见此急忙问。 “哎呀,你可不知道,这几天每到晚上的时候,那边的屋子里就会传出来耗子一样的叫声,听起来特惨的呐,我和家里的男人都不敢起来夜尿。”米小藕指着全颐真的房子和村长说。 “老鼠有什么可怕的,村里家家户户都有老鼠的吧。” “不是啊,村长,你没听过那种声音,好像是老鼠被咬死时发出的叫声。”米小藕厌恶的撇撇嘴角。 “还有那个啊,我每天都看着那边的房子,它前几天还是好好的,突然一下,就大变活样,换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了。” 米小藕把声音压低之后,像个神婆一样,差点没把村长给吓着。 “小藕啊,你不能骗我啊,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来呢?”村长定定神,给自己壮起胆子。 “怎么不可能有这种事?我跟你说,前几天保长还来过这里,一个人对着空空的门口说话,差点把我吓死了。” 米小藕见村长不信她说的,讨厌起村长来。 村长也没多想和她纠缠下去,赶紧问最后一个问题,“那全颐真还在家里吗?” 米小藕点点头,“应该还在家里吧,我都三天没见过人出来。” 得到答案后,村长转身和众人说明情况了,然后任裕粟叫打手去叫门。 叫了全颐真几声,没人应门,打手打算上前敲门,哪知道手刚碰到门把,吱呀声门竟然给打开来了。 这时候一个年纪约七十,花白头发的老婆子躲在阴暗的门后,贼鬼精灵的眼睛,滑溜溜的在众人身上转着。 “你们是来找我媳妇儿的吗?”老婆子开口就问。 除了来自城里的差管事和西洋的西门沃次基,村里的人都知道,这个就是全颐真早已在三年前就死去的婆婆。 几个打手没认得她,就点点头说是。 但是村长认得,一看到老婆子,身体猛然一震,险些就晕倒过去。而村长身后早已有人晕过去,安屠生叫起来时,众人才发觉任裕粟倒下了。 西门沃次基急忙去给任裕粟检查,发现任裕粟牙关紧闭,又是心脏病发作。安屠生急忙给任裕粟服下药物,同时西门沃次基也给任裕粟打了一针,总算是又一次保住了任裕粟的命。 “婆婆,我们是来找全颐真的,她没在家里吧?那我们过几天再来好吗,打扰到你了。”村长赶紧找借口准备走人。 这都是见鬼了。已经死了三年的人,怎么可能又再出现?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岂知老婆子不愿意,顿时愠怒起来。 “真真在家里啊,怎么说她不在呢?你们真是的。进来吧,别都站在外面,进来喝杯茶暖暖身子啊。” “喝呀?那怎么好意思?” 村长回过头,发现身后的众人都脸色刷白的,脚步自然也是和他们一样,如同在地上长根了似的,进也不是,想走也不是。 隔离邻居米小藕好奇的伸头过来瞧瞧,这么一看,呀声尖叫,然后就发疯地跑回家里躲起来。 老婆子朝米小藕跑开的背影,厌恶的吐口痰。 “不知好歹的人,看哪天作了孽,让上天给收拾去。” 老婆子转回眼睛看着村长,“哎呀,村长啊,你怎么还站在门口,快进来吧。” 说着也不管村长愿不愿意的,伸手一把就将村长拉了进去。 众人看得,都是猛然的倒吸口冷气,这又尖又长的指甲,怕不是留了四五十年长。 郭叟在旁边拉了拉赖福,“老学究啊,这事情不对劲。我们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吧。” 赖福马上点头,巴不得马上就走。 不想这老婆子将村长拉进去后,立即又在门后出现,看到有人想走立即就叫住,“你们两个老东西别走哇,不是过来看我家的真真的吗?一起都快进来吧。” 老婆子将门拉开了点,好让所有的人都能进去。 这伙调查员外加渔场打手,巡捕房的人,差不多有五十个人。门口就算大开,也没法将容得下他们一下子全进来,只得三三两两的鱼贯而入。 房子里面并不是很大,但更为阴森得可怕,头顶就只开了个天井。四周只有两扇木窗子,但没装窗纸或玻璃,而且还是关着的。即使是在白天,里面也漆黑得可怕。 差管事让巡捕房的人点着油灯,但也没能照亮多少地方,周围好像能吸收光线似的。 “哎呀。” 灯光亮起来时,村长就忍不住叫出生声,手抖抖的指着地面。众人已看着,皆是惊惧不已,只见地上满是老鼠的白骨,散碎凌乱,几乎铺满地面。 老婆子呵呵的笑起来,“大家千万不要见怪,都怪我家太穷了,没钱养几只猫呢。” 房顶上忽然传来几声猫叫,然后跳下来几只大黑猫,只只都是幽绿的眼珠子,凶狠可怕的模样看着众人。 村长心惊不已,坨坨地原地转了两圈,双脚不知踩在哪儿好。 还是差管事淡定些,忙问,“全颐真呢?怎么不见她来着。” 老婆子忽然定住身子,这个背影看得众人又是心惊不已,那佝偻着背的模样,加上穿着的毛衣,活生生像只变化成精的大老鼠。只差了条尾巴。 然后老婆子回过头,眼睛闪着怪异的目光,阴恻恻的问,“请问你是哪位?我好像没见过你啊。” 村长定了定心神,咳嗽声忙作介绍,“这是城里巡捕房的差管事,他今天是特意来看望全颐真的。” “我家真真出什么大事了吗?是不是在城里犯了什么过错?”老婆子阴声怪气的,直叫人心里生毛。 差管事当自由兵那会,是个刀头舔血的人,岂会相信怪异乱说,顿时板起面孔。 “我需要向你作汇报不是?”差管事声如厉雷。 一声大喝下,众人感到心头一震,不禁精神清朗起来。刚才还是被阴森气息给吓住,见势如见鬼,身上的正气都给压倒不少。 “哼。一点都不尊重老人家,算了,我不跟你计较。” 老婆子被喝得低头埋怨,然后转向房子内间喊起来。 “真真啊,有人来看你,快出来见见客人吧。” “哎。” 内间有个女人应了声,便见着内间的门帘被撩开,一个穿着大红衣服的女人摇着着身姿,款款而出,笑靥在脸上,真的美得如同一朵鲜花一样。 全颐真见着众人,先是微微吃惊,然后曲身施礼道,“小女子全颐真见过各位。” 村里的几位瞧得全颐真面貌真切,果然是她不假。 “嘿。大家都见到了吧,我看也没事情了,不如各位都回去吧,改天再来看。”村长率先叫起来,心急如焚想立即离开。 “且慢。”差管事伸手按住村长,走上前去。 来到全颐真跟前,差管事伸手就去捏全颐真的下巴。忽然旁边一股厉风扑来,直削向差管事的伸出去的手。 未知是何物削向差管事?而全颐真家里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36章 眼睛 突感锋利无比之物削来,差管事反应如电,猛地将手一缩。瞬间却愕然了,原来并没有实质的东西削来,只是老婆子的眼睛简直像把刀一样的锋利。 众人见差管事动作如此怪异,还以为是全颐真的下巴上有什么,都矮下半身观察。 差管事心知肚明,纵然是大胆,当下亦不禁心颤起来。 这种锋利的目光,真的可以比拟刀子,就不知道如果不缩手会怎样?用来杀人又如何?差管事小心地退后一步。 “实在打扰了,我记起村里还有其他的事情未处理,村长,要不我们改天再来看吧。” 差管事说话的时候,还是牢牢地盯着老婆,提防着她再次出现锋利的目光。 村长就在他身后,两人碰在一下子一起。 “啊,对对。诸位都散了吧,我们改天再来看。”村长见差管事要走了,还恨不得立即长双翅膀飞走,当即对身后大伙宣布散场。 众人恹恹地鱼贯而出。由于室内太黑,油灯的光线又不好,站在后面三层以后的人都没见到屋堂里出现的全颐真。他们中约五六人能见着。 “哎呀,大老爷们,你们多久都没来一趟,不坐下来喝杯热茶,就走了吗?”老婆子堆起笑脸,贼般的眼睛狡猾地眯笑着。 “哪有这样的时间啊?该天吧,我一定会来登门拜访的。” 差管事掬手轻轻的一拜,语气坚决的说,“我们先走了啊,婆婆保重身体。” 村长亦往前一点,和差管事站到一起,“牛?他娘,家里还有米吗?你一个女人养活一家子,实在是太难了。” “谢谢老村长关心。你还别说,我儿子特孝顺,给我娶了这么个媳妇,真是天造的福气啊。”老婆子说着挽起全颐真的手臂来。 两人笑眯眯地站在一起恭送众人出去。 后面的人退得差不多了,差管事和村长在几个打手的护送下,准备转身离开。 突然怪异再次发生。 只见头顶上忽然呼隆声响动,接着一股阴风倒灌进来,油灯里的火苗啪啦啪啦地蹿着,几个打手急忙上前挡风,然而还是迟了一步,呼的一下,油灯竟然在这时候熄灭了。 房子内瞬即变得暗黑无光。村长两腿不觉发软,趔趄的就双腿自觉分开往地面坐下,拼着力气都止不住。幸而差管事胆子稍大,面对突变如有泰山在心,稳住自己的精神和气势。他感觉到村长的不妥,忙伸过来只手搀扶,才使村长免至于滑出个一字马来。 差管事目光如电,迅捷地往屋梁上看去。但漆黑里并不见着东西,反而是那响动呼隆隆的越来越响,似乎有巨物盘缠在梁上。 因巨物的翻滚撞击到瓦面而响动,差管事猜不透是何物,直觉告诉他是条长物,很可能是条巨型的蛇。 未过多久,头顶上有束阳光漏了进来。差管事凝神细细看去,那被揭开的窟窿露出个脑袋来,正往里面张望着。 差管事认得这脸,正是刚才看到的邻居米小藕。 差管事刚想打声招呼,但立即想到,屋子里太过漆黑,在屋顶外头的米小藕未必能看得到。遂不作声音。 米小藕瞧了一会后,疑狐着脸,消失在窟窿后面。接着又是很响的呼隆声,大量的瓦片被揭开来,哇啦啦地从屋顶掉落到屋外。 窟窿被扩大十倍,变成个天井一般三四米宽的屋洞在墙角处。大量的阳光照射进来,屋子里顿时稍微可见人影。 这时候出到外面的那些人,虽然被吓破胆子,可也顾不得危险了,鼓着极大的勇气冲入到屋子里来。 “慢着,谁都别过来!”差管事大喝声。 刚冲进来的人堪堪而止,互相拦住,就在门口处止住脚步。 在屋顶上的米小藕听闻动静,趁着阳光仔细的辨认,发现了差管事,忙高兴的大声和差管事打招呼。 “呵,你们,村长还好嘛?”米小藕身影出现在屋角上,在揭开的口子旁挥着手臂。 差管事没有理会米小藕,他在这期间眼睛像猎豹般,已将屋子内的一切都给看仔细了。发现少了两个人影。 “巡捕房。”差管事大声呼唤。 “到。” “给我把守住屋子各处的入口,不能放走一只苍蝇。” 一声命令下去,巡捕房的人迅速行动起来,他们都带着棍子,重新点亮油灯后立即三五分开,去把守屋前屋后各处的出入口。 差管事语尤未毕,又大叫起来。 “渔场的打手。” “到。”安屠生急忙回应。 “给我到屋顶上去,把所有的瓦都给揭了。” 渔场的打手不敢怠慢,纷纷到屋外去寻梯子上房顶,帮助米小藕揭开厚厚的盖瓦。 差管事吩咐完毕后,若有所思,但立即就省悟,原来屋子里少了那个老婆子和全颐真了。 他们原本是屋子的主人,如果有人要上房揭他们房子的瓦,婆媳两人定会生气的,就算不敢大声抗议,也必定会小声的责骂。 可是没有。屋子里完全没有反对的声音,差管事前后将屋内大堂扫视了几遍,愣是没有发现两婆媳。 老婆子原本就是死人,再现世才奇怪,这消失倒不觉得惊奇。可全颐真也跟着消失了,莫非也是死人? “其他的人跟我来。”差管事又下了道命令。 村长已经不行了,双腿软得无法走动,只得由打手扶着出屋去。其余众人跟着差管事闯入了全颐真出来的那个间室。 门帘刚揭开,就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扑鼻而来。此时间室的房顶瓦还未被揭开,里面还是漆黑的,差管事命巡捕房拿来油灯。 照看之下发现这里是间梳妆阁,另外有张大床放梳妆镜对面。奇异的香味便是梳妆台上的香水散发出来的。 但奇怪的是刚才全颐真出来的时候,大家都没闻到这种香水的味道。 差管事再看向大床,因为两层细密的白纱幔帐遮挡,看不清床里有着什么。差管事用棍子轻轻揭开幔帐。 一双娇嫩雪白的纤细美腿冲眼而入,光光的脚趾用力伸着,几欲扭曲变形。 再撩往上面,赫然见着被薄被覆盖着的身体,呈现绷紧的状态,姿势坚硬且一动不动。看来是个死人无疑。 她的脸也被薄被盖着,差管事拿棍子轻轻的揭开那脸上的薄被,露出的是张扭曲而狰狞的脸孔。 正是全颐真本人。 朱红的胭脂仍未擦去,反倒不让人觉得害怕,却添了几分的妩媚。虽然是死,还是美得俗不可耐。 差管事向背后的西门沃次基看眼,示意他上前查看。 西门沃次基胆子挺大的,顿时点头,上前伸手到全颐真的脖子上去探下动脉。冰冷的气息传过指尖,动脉早已停息。 “死了。”西门沃次基惋惜的说。 差管事看到全颐真的时候,就已经知道答案,只不过想让西门沃次基来确认一下而已。 “到底怎么死的?”差管事立即问道。 看样子是被勒死的,因为脖子上有圈黑色的淤青。但是,西门沃次基经历过山神庙的事情后,已多了个心眼,伸手到全颐真的头顶上,撩开她的头发细细寻找。 果不其然找到丝丝凝结的血,接着就发现脑壳上的两个小孔。依旧是被吸食了脑髓。本来看到全颐真痛苦的模样,西门沃次基就已猜到几分。 “看这儿。”西门沃次基指认给差管事看全颐真的伤口。 “被吸食了脑子,什么东西这么的歹毒?”差管事皱起双眉。 这已经不是人类行为。 如果见全颐真长得美而有不良之人起歹心,闯入屋子将全颐真侮辱后杀害还可以理解。但是这吸食脑子的,真是让人理解不了。 “这事情还是留给回去再解决吧。先把这里封锁了,禁止任何人出入,所有的东西都不要动,保留现场证据。” 差管事给巡捕房下命令,将无关之人赶走。封锁了现场。又将刚才看见老婆子和全颐真,似幻觉的事情给封了众人的嘴巴。 随着大量的打手上到房顶上,揭瓦的工作进行神速,不一会就揭到全颐真的房间内。间室的阳光刚进去,忽然窗户边发出声轻微的响动。 “啊!”站在窗子边的一个巡捕房的人发出惊叫。 “出什么事了?”差管事三步刚到间室的窗子旁边,马上就发现窗子上有个手指粗的小孔。 巡捕房的人声音颤颤的说,“我刚刚,刚刚,看到这里,有只好厉害的眼睛在盯着我们。” “唔?” 差管事思绪闪电飞转,他觉得巡捕房说的这只眼睛,十分像是刚才看到的老婆子的眼睛。而刚才油灯熄灭的瞬间,确实有东西绕着梁上走,因为米小藕刚才在揭瓦,所以辨得不是很真切。 不过,差管事已安排到人在房子外面,这窗子外亦应该有巡捕房的人守着才是。他迅速拿下闭锁窗子的木塞,吱声推开窗子。 立即差管事就看到穿着大红袍的身影闪进巷子的屋角不见了。 未知道这穿着大红袍的身影是谁?为什么它要伏在窗子边偷看?而守在窗子外的巡捕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37章 眩晕 在窗子边的差管事正想越过窗子而出,突然感觉到一阵眩晕,险些站不稳跌下窗台去。差管事迅捷地抓住手边的窗框。 却在这时候,屋子内有人已经晕倒过去。西门沃次基大喊空气有毒。 差管事随即看到窗台下的一支竹管子,看来穿大红袍的那个女人便是使用这根竹管子,向屋子内喷迷晕香的。 因房间内迷晕香的香味被浓浓的香水味掩盖,众人一时未有察觉,便吸下了不少的迷晕香。 听说有毒,早已大部分的人掩住口鼻。差管事在窗子边,刚好开窗疏散了气味,因而没有晕倒。 西门沃次基和郭叟两人,迅速调配出清醒药剂,给屋子里的每人都服了一剂。将眩晕的症状缓解了不少。 差管事没法追捕穿大红袍的女人,他跳出窗子来,却在窗边发现两巡捕房的人已晕倒在地上。差管事给两人吞下清醒药剂,救醒两人,问是否知道怎么晕倒,两人均是摇头。 看来他们是栽进了大红袍女子设计的陷阱里。 实际上刚才看到的全颐真和老婆子,都是大红袍女子和她同伙伪装的。 大红袍女子先是将全颐真杀死,然后假装成全颐真的模样出来,打算迷昏进屋子的人。但很可惜啊,她还是没预料到米小藕会突然揭瓦。 这也是大红袍女子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地方。大红袍女子原想借鬼神之恐惧吓倒众人,才伪装出老婆子的模样,这却激起米小藕的反抗。 所谓正邪两不立。 米小藕根本就没有被吓倒,反而想要揭开这个隐藏在全颐真和老婆子面具下的伪装者,故而爬上屋顶揭瓦。 于是害怕在阳光下现形的大红袍女子,选择了逃跑。 差管事从窗子边回到屋门前,上面拆瓦的已拆到这里。大量的光照进去,再也不需要油灯。差管事走向村长,眼睛里闪出愤怒的神色。 “怎……怎样,里面的人没事吧?”村长弱弱的问。 “为什么全颐真死了,你没有报告?”差管事愤怒地将棍子砸在地上,把众人吓得一跳。 巡捕房的人顿时紧张起来,只要差管事一声令下,立即就将村长等一干人给抓起来。 “哎呀,”村长老脸拉得老长的,“差管事大人啊,事情真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赖福和郭叟刚从里面出来,拆屋顶掉落的灰尘扑了他们一脸,见闻差管事和村长要闹翻了,急忙上前来插嘴说。 “村长说得不出,差管事大人,这事定是有着阴谋。我们从未听说过全颐真已经死亡,今天也是刚刚见着才知道。”赖福说着上前挡住差管事。 郭叟也帮忙着解释,“差管事大人,昨天保长还说硬是要娶全颐真,都把村长给气坏了。” “对对,”经郭叟提醒,村长立即应道,“保长这家伙,三天五头就来找全颐真一次,要是全颐真死了得话,他一定会哭着来找我。” 差管事想了想,觉得他们说的不无道理。 不过眼前的事实摆着,全颐真已死了至少三天,她不可能是变成鬼魂的。这么说和保长见面的根本就不是全颐真。 郭叟忽然又想起来,急忙和差管事说,“差管事大人,我听安屠生说过来,那天他在保长家里,看到东西会长翅膀飞。而保长又叫着全颐真的名字,有没有可能……” 郭叟想说那真的就是全颐真的鬼魂? 差管事目光看着大红袍女子消失的地方,摇了摇头,“不会的。他们是故意做给我们看,不过是装神弄鬼的把戏而已。” “是,是。” 郭叟应着,不敢再多嘴。 很快屋子内的人就已将东西收拾好了,屋顶的瓦也揭了,四周用削尖的竹子给扎成栅栏,将屋子全面封锁。巡捕房的人还贴了封条。 而屋子屋顶重新铺上渔网,用于透光采光。全颐真的尸体用渔场的木箱子给装着,运回渔场去冷藏以待进一步的研究。 任裕粟刚从心脏病中缓过神来,听说又要将尸体运回渔场,很是着急,忙找差管事商量。 “差管事大人,我上次才刚请了法师来作法,霉运还未过去,可不可以将全颐真的尸体运到别处去冷藏?” “整个村子除了你们渔场,还有谁有冷藏的地方?我给你说了,一就是让我把尸体放你这,一就是你给渔民全部同意解约了。” 差管事拿着渔民闹渔场的事来要挟任裕粟。 任裕粟顿时脸红不已。当初他去找西门沃次基的时候,渔民大闹渔场的事还未轮到差管事来管,有村长在背后撑腰,任裕粟自然不怕差管事。 但现在差管事来办命案,村长已是不能料理,那还管得上任裕粟。所以当差管事提出条件的时候,任裕粟都无法接受。 想了一会儿,任裕粟想起韩肥智说的话,即使破财也要挡灾。 “好吧,差管事大人,既然我没得选择的话,请你替我做主,我同意和全部的渔民解约。此后渔场和渔民各走各的路。” 差管事一愣,没想到任裕粟真的是狠,竟然放弃大量利益,也要为存放尸体的事坚持到底。 差管事微微一笑,“任老板,我敬你是条汉子。既然如此,那就应你愿望吧。” 随即差管事吩咐将全颐真的尸体转移到山神庙去存放。 村长听闻任裕粟同意解约,急忙过来劝阻任裕粟。 “任老板啊,你怎么这么的糊涂,渔场是渔民的生存之地,没有渔场,你想害死这些渔民吗?咳呀,我真是看错你了。” “村长啊,我也没办法,差管事大人逼迫要我做出选择,如果不是这样,就要将尸体存放在渔场里了。” “存放在渔场里又能咋样?那具女尸不是一样存放在你渔场里面吗?” “哎呀,村长,你又不是没见过韩法师作法,那真的是吓死人。万一渔场里又出现这样的厉鬼,我渔场不是不得安宁了?” 两人还想再争下去,差管事断然的一句便让这两位老朋友闭上嘴巴了。 “此时已定,你们不用再争论下去了。” 众人顺利地回到渔场里面。这里都快成了临时办公地点,因为渔场提供的伙食,其他处确实比不上,大伙都乐意在渔场里办公。 未去全颐真家里的时候,差管事就已有个想法。 他认为:全颐真是整件事情的关键。 因为保长和全颐真好上之后,全颐真没得到正妻之名,便请来杀手杀死保长的正妻。而后全颐真害怕事情败露,就杀掉杀手,将事情掩盖一了了之。 不想全颐真没能将杀手全部杀死,反而被杀手给反杀了。 众人听完保长的分析,均觉得有道理,纷纷点头称是。 不过还有几个疑点没有解决。 第一,全颐真如何杀死杀手的? 第二,为什么死去的人的脑壳上都有两个小孔? 第三,证据? 这时候又出来个矛盾了。如果几个死去的陌生人是杀手的话,第一个杀手死亡地点是山林边,而且死亡时间比保长正妻的死亡时间早,这就无法解释得通。 赖福作为差管事的参谋出来说道,“我来说句公道的话。大家一直都是对山神有所怀疑,认为山神是假的。虽然进山的时候会去山神庙拜祭,祈福,但也只是图个丰收。” “老学究,这事情和山神有什么关系吗?”差管事听赖福准备长编大论,便打断他。 赖福摆摆手,示意差管事不要说话,让自己继续说下去。 “自从渔民孟陆看见了山神之后,我就觉得要发生事情了。山神一般都是不会轻易出现,除非发生了有大灾难发生。果然,我们村子开始接而连三的出现怪异的事情。” “老学究,那我们怎么办?”有人慌忙问。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得罪了山神,唯一的办法就是给山神谢罪,求山神开恩。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办法。” 赖福的一席话将众人说得人心惶惶。 差管事重重的咳嗽声,将众人恐慌的情绪压住。 “巡捕房今天来,就是要调查清楚这件事情。不管是山神也好,是人也罢,总之不论谁作恶,都逃不过管制处的处罚。” 底下的人一片鸦雀无声,他们都被刚才赖福的话给吓着,山神的事情的确不是好玩的。 很多人都记得,十多年前的一场大灾,那时候山神也出现,然后就很多人死掉。都是死得不明不白的。 “要是巡捕房能查清楚,那十多年前的案子就该有个结案了啊。”有人反驳差管事。 接着底下的人纷纷附和着说对。 但是他们也不讲个时势的,只知道将事情混在一起讨论。差管事压着怒火,强行忍着这些无谓的质疑目光。 十多年前正值自由复兴之战,管制处和皇朝打得热火朝天,那还管得着小村落的事情。 正争论不下的时候,忽然巡捕房的人来报告,说港口的海管长领着人过来拜访。 村长看了差管事一眼,然后不管差管事同不同意,就领着一众的人出去迎接海管长了。 未知海管长为何事前来渔场?而众人又如何应对海管长的出现? 第38章 海管长 身为港口海兵总管,其身份之特殊,自然不是差管事可以比。辖下的港口有战船三万余艘,每艘战船上至少有数千的海兵,单港口治安队就不止十万兵。 村长不敢怠慢,匆忙带着人出来,海管长已来到渔场门口。 此次海管长出行只带少数二三十人前来,对于堂堂的海兵总管来说,排场差得太远了。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啊,海管长大人,怎么不派人前来通知下,真让本村有失远迎啊。”村长见着海管着先是客套了一番。 “村长不必客人,我这次前来是有重要的事情。” 接着海管长指了指身后的二十多人的队伍,“你看,我这次也极少带兵前来,就是怕因为地界管辖问题产生误会。” “那里的话,这些渔民不都是你管的吗?” 村长说着指了指身后的闹事渔民,边暗自猜测,莫非海管事是为了这些渔民而来的? 未待海管长回答,任裕粟却像见了救星般冲上前去,一把将海管长的大腿给抱住了。任裕粟还未开口说话,眼泪先哇哇地往下掉。 “海管长大人啊,你一定得替小民做主呐。”任裕粟嚎啕着说。 任裕粟是做渔业生意的,平时肯定和海管长有所交往,要不也不至于能垄断港口的所有渔民的收获。 海管长瞧了眼,认出是任裕粟,大惊的问他,“谁欺负你?他不知道我堂堂的海兵总管吗?” “是……” “是我,巡捕房的。” 任裕粟正要回答,差管事就已经走了出来。 海管长正要霸气的下令捉拿欺负任裕粟的人,但听闻是差管事,这扬上半空的手愣是硬生生的停住了。 “差管事大人。”海管长咬着牙狠狠的说。 “怎么了海管长大人,你是要替任老板做主吗?那我可以告诉你,这里好像还是巡捕房管的地界吧?” 差管事说着挥下手,顿时五十多支长枪自巡捕房的人手中举起,黑洞洞的枪口对着海兵。 虽然海兵也迅速地举起枪来回敬,但毕竟人数优势输了一截。如果真的交起火来,势必这二十多的海兵不够巡捕房的塞牙缝。 海兵习惯了坐船和使用大炮,陆战还是不如自由兵厉害。 海管长见这场面,心虚了不少,主要是这次带来的兵员不够。他看了眼任裕粟,忽然,变了张脸迎向差管事。 “差管事大人,你我都同属甄城的管制处,大家兄弟兵,何必这样针锋相对?”海管长笑哈哈的说。 “是吗?”差管事不大相信。 海管长挥手先让海兵放下枪来。差管事也挥手让巡捕房的人放下枪。 海管长便上前来揽住差管事的肩膀,“兄弟,我这次来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我的海兵兄弟。” “嗯?这么说你不是为了渔民而来的了?”差管事奇怪的问,却又想到,如果海管长是为渔民而来,则不会有这么快的速度赶到,看来是另有其事了。 海管长便摇摇头。 其实,大多数人都以为海管长是为着渔民而来,因为这里只有渔民是海兵管辖,其余实在是想不到还有别的了。 “走,走。我们进去里面谈。” 海管长搂着差管事的肩膀走进了渔场去。 任裕粟看着两人,惊愕得说不出话来,站在原地半晌没回过神。还是安屠生让打手将任裕粟扶着进了渔场。 村长则领着众人进去。 海管长和差管事两人走到办公室并的会议室后,分宾主坐落,因为这里是巡捕房的地界,所以差管事坐在主位上。 “是这样的,差管事大人,听闻最近村子里发生几单命案,死者是村外人员。” “不错,两个男性,一个女性。” 差管事已从西门沃次基那儿得知了死者性别,所以没有对海管长隐瞒,其实也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 “嗯。我可以看看死者吗?”海管长问。 差管事疑惑的看了海管长一眼,暗想,这命案难道和海管长有关系? 不过对于海管长提出的要求,差管事可是大方的应允。差管事正想叫人带着海管长去看尸体,未曾想海管长早已让海兵先行去看尸体了。 海管长这是先斩后奏。刚得到差管事的应允,海兵已来向海管长悄悄地汇报了。 “出了什么事情吗?”差管事看懂海管长神神秘秘的,不禁问道。 海管长重重地咳嗽了下,“是这样的,刚我的人来汇报,已经确认了尸体,那死去三人中有两人是本部属下。” 言下之意,不用看那第三个只有副白骨的,也是海兵本部的人。 “你是说……”差管事心里惊讶着,但是表情还是毫无波动。 海管长点点头。 “海兵本部在早几天前就派出四名海兵,前去山林寻找守龙冠,但没想到三天前就失去联络。没想到他们都已遭到了毒手。” 寻找守龙冠?差管事眼睛紧盯着海管长。凭着他的军事觉悟,已嗅出其中某些暗含的阴谋了。如果猜得没错,海管长是想对城北的顾家下手。 这顾家是盘踞甄城北的一大财主,平时仗着土地主,就很少卖别人的帐。因港口在甄城北,难免和海兵发生冲突。误会一旦造成就很难消除,除非直到其中一方退出。 但亦有可能,海兵本部已暗中和顾家通好了,表面上还是争夺势态,但实际上是迷惑人。其目的主要还是甄城的管制爷。 不管怎样,总之海兵进山森林,就是观测地形走势。因山林中多宽阔的河流,战船利用河流向北进兵的话,势头无法阻挡。 幸而海兵本部未得到消息,就已经和探子失去联络了。 “海管长大人有没有得到消息,是谁干出来的事?”差管事试探的问。 但海管长却摇摇头说,“我也正在查着。估计顾家的人可能性大些。顾家向来是看港口不顺眼的,不论底盘还是渔业,都要过来抢占一份。” 海管长说着就愤怒的一拍桌子,“说起来真是气煞人了。他们都不想想,没有海兵在海上保护,这鱼运能顺利吗?他们赚那么多的钱,一点都不知道感激,还反过来抢占海港利益。” 海管长生气不是毫无道理。海兵本部虽然兵多船多,奈何顾家躲在深山老林的陆地上面,海兵战船进不得山,却对顾家无何奈何。 差管事笑了笑,安慰海管长说,“管制爷叫我来就是为了彻查此事。” “那有劳差管事大人了。” “岂敢,保护乡民,这是巡捕房的责任。” 差管事说着,话锋一转,“不过,海管长大人,此事恐怕不是这么的简单。” 海管长愣了一下。 “差管事大人请说,我想知道其中的详情。” “这种杀人手法,确实不多见。尸体几乎都是在脑壳上洞两个孔,然后将人的脑髓吸食,再灌注蚀骨虫进去,用以销毁尸体。” 差管事将作案手法说了一遍,其骇人程度已超出想象。海管长听完,也不禁倒吸口冷气。 如果单是想将人杀掉,抹下脖子就行,然后弃尸深山老林里,没必要将事情弄得这么复杂。因此差管事猜测,杀人并不是顾家所为。 毕竟顾家也是个大家族,有事情可以明枪明火来战,根本用不到这样的手段。 反而更像南方门阀的孙昊兵使用的手段。 “海管长大人,听说过孙昊兵这个人吗?”差管事忽然问。 “听说过来,”海管长点点头,突然猛然的省悟,“哦,南方阀门的门主吗?他最近这段时间好像很活跃。” “不错。孙昊兵可能会挑拨你与顾家的关系,海管长大人可得小心了。” 海管长似乎不相信,若其无事的点头,只把差管事的话当作是耳边风来听。 刚说曹操,曹操就到。 差管事和海管长正在谈论着顾家,然后巡捕房的人就过来报告,说顾家派人送来三车物资,说是支持进山调查。 差管事当即领着巡捕房的人出门去致谢。 渔场外面,顾家的二少爷,顾谈吾带着家丁,在三车物资旁边守着。见差管事出来,顾谈吾急忙迎上去。 “差管事大人,请原谅家父不能前来,所以特派我来给你送物资。”顾谈吾谦谦有礼的说。 “八十大寿是吗?这个我知道。”差管事谅解的点头。 顾家能派二少爷送礼物来,已经是很给差管事面子。一般上,就算是给管制处交粮食,也只派管家代行。怕就是怕路上不安全。 却见着顾谈吾摇摇头,“不是这个原因。” “那……”差管事愣了一下。 顾谈吾来不及答,海管长已经带人出来,嚷着要看看进山的物资。巡捕房的人便把车上的东西给卸载了。 足足有百来条卡宾塞,二百件厚棉衣,还有各种的配套工具……看来是为进山做足准备。除此之外,还有一整车的罐头干粮等食物。 管制爷果然有办法,后勤完全不用考虑,都给差管事备足了。现在只有一件事,就是撇开命案调查,先进山里去看。 未知众人是否同意进山?现下出现的四单命案又如何处理? 第39章 进山之礼 看着这么齐全,这么豪华的物资,差管事已经心中有数。进山的事情已不能再拖,而且这里的命案,还是需要进山才能调查清楚。 另外,顾家能将物资送来,说明管制爷已经将孙昊兵准备在顾家,八十大寿上行刺的事摆平了。 “海管长大人,这是你的福气了。”差管事笑意满盈地对海管长说。 “我的福气?怎么说?”海管长望着眼前的三车物资,露出贪婪的眼神,“你是说要将这些物资送给我吗?” 差管事差点笑出来,处于礼貌,还是强行忍住。他摇了摇头。 “我的意思是,这次要进山去调查。” 难得顾家将这么多的物资送来,如果不进山,那就真的是浪费。现在,保长昏迷,还怀孕来着,这么奇怪的事情,和连接出现的命案,都直接和山林里的事情有着关系。 海管长却摇摇头说,“你进山和我有什么关系?” 海管长的话让差管事愣了一下。 “海管长大人,刚才不是你说要进山里寻找龙首冠的吗?怎么现在反悔了呢?”差管事笑里暗含着嘲讽。 海管长似乎失忆了似的,顿了下才想起来,“啊,对对。那四个海兵是为了寻找龙首冠而死的。” “现在我们打算进山一趟去,你是跟着来呢?还是要各走各的路?” 海管长考虑下说,“我看还是各走各的路吧。这点装备,海兵本部还是不缺的,我来这儿主要是想知道手下的死因。” “那真的抱歉。这里没有你要的答案。”差管事欠身,向海管长礼貌的鞠躬。 差管事带着物资离开后,赖福、郭叟和任裕粟立即过来找海管长了。此时海管长正想带队回去,三人把海管长截住。 “海管长大人且慢走,我们来商量个事情。”任裕粟先行一步,便对海管长说。 “什么事?”海管长停住脚步。 三人刚才已经偷听到差管事和海管长的谈话,知道差管事准备要进山。可是,三人认为此时进山不得。 因为村子已被怪事笼罩了,就和十多年前一样,山神的出现是个灾祸兆头。十多年前也是,因为荒灾,大量村民进山,结果多数是有去无回。此次如果再进山的话,势必也会和十多年前一样,也是有去无回。 “海管长大人,渔民的事情你不会是真的吧?如果不看住这些渔民,他们一定会和顾家签约的。到时候我们可就损失大了。”任裕粟悄声地和海管长说。 这时赖福和郭叟走来了,海管长不方便说话,便向任裕粟打个眼色阻止他。 赖福向海管长掬手行礼说,“海管长大人,刚才你不进山是对的。这山里凶险,万万不能随便进去。山里是真的有山神。” 海管长点点头,还未说话,郭叟已经抢着说了。 “海管长大人啊,我从医这么久,还未见过男人怀孕的。这次,若不是山神作怪,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嗯。我也在怀疑是山神作怪。”海管长沉吟着说。 “一定是山神。韩法师也和我说了,最近村子不太平,我们还是小心些好,免得得罪了山神。” 海管长四周瞧了瞧,因为是在渔场外面,所以说话不是很方便。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说话。”海管长对三人说。 三人立即点头同意了。 随后四人秘密地去了渔场的冷冻库地下室去,因为整个村子里,只有这儿无人来。四人找了张桌子坐下。 “此事只能秘密的进行,如果被其他人知道的话,一定会引起甄城的腥风血雨。”海管长慎重的嘱咐三人。 三人点点头,也明白此刻事关重大,但为了能阻止差管事进山,亦只能铤而走险了。 “海管长大人,你尽管吩咐我们。只要能阻止进山,保护了村子的安全,就算背上点骂名也是值得的。” 任裕粟说着看了其余两人,郭叟和赖福马上就点头同意。 海管长笑了笑,“既然大家都同意,我就说下我的计划吧。” 桌子上迅速被分开四份,代表个人占一份事情。海管长以自己的那份开始,放置了几十个米粒,代表海兵。其次是任裕粟的,也放置几十个米粒,代表渔场打手。其余的都空着。 “目前我们就我与任老板有点兵力,所以主攻方面,就由我和任老板来担当了。”海管长看了下任裕粟。 任裕粟赶紧点头。 “我们这次的作战目标是,要烧掉巡捕房的物资。如果没有物资,他们想进山都难。” 说着海管长将一部份的米给拨走。 “同时,为了避免巡捕房将我们列为作案凶手,这次派出的兵力不能多,而且还要伪装成是孙昊兵的人的样子。” “听说孙昊兵和顾家有着隔世的仇?”赖福忽然问。 海管长点点头,“正是这样。我们就要利用好这点来,使巡捕房很难怀疑到我们身上来。” “接下来怎么办?”任裕粟正想报复差管事,所以心急的问。 海管长看了任裕粟一眼,然后说,“巡捕房一定会重兵看守进山物资的。我们要制造点事情,引开他们的注意。刚好,老郎中在我们这边,对他们的饭菜下点药,事情就容易办妥了。” 郭叟马上回答,“这个容易,我家祖传秘方无色无味,专治便秘,剂量大些容易引起腹泻。” “接下来就要将差管事给拖住,老学究,这个重任得你来担当了。”海管长看了眼赖福。 赖福顿时感到棘手,不过还是点头,“老夫拖不拖得住,这得看差管事的本事。老夫尽力而为吧。” 这倒是实话。差管事是自由兵出身的,受过自由思想的熏陶,学识上虽然不是很出众,但在探案方面,特别是细节,能处理得很好。 海管长满意的点头,“嗯。剩下的就交给海兵和渔场的人来点火,成败在此一举。毁掉物资后,我们先给顾家送信去,说是孙昊兵派人干的。顾家一定会找孙昊兵寻事,到时候差管事也未必能怀疑到我们头上来。” “好。” 三人纷纷叫好,在桌子上击掌为誓。然后散开去各忙各的事了。 郭叟先到厨房去下药。趁着厨司没注意,他悄悄地将大包的药粉洒进汤去,用勺子搅动几下,药粉迅速溶散。 然后赖福去找差管事说事了。 这时候已经是傍晚,各人都纷纷吃饭,渔场送来的鱼汤十分鲜美,所有的人都不禁多喝几碗。就连西门沃次基都大喝了四五碗。 差管事独自在一个房间内吃饭,自己坐一张桌子。赖福进来了,差管事忙邀请赖福在桌子旁边坐下和他一起吃。 “吃过晚饭没?来陪我一起吃饭吧。”差管事指了指旁边的座位。 赖福坐了下来,但是并未动筷子。 “差管事大人,我找你是想和你说进山的事情。我看过黄历了,现在真的不合适,不如改天再去吧?惹怒山神就不好了。” 赖福对差管事并没有恶意,他打算如果差管事就此罢休,那他也会将海管长烧物资的计划告诉差管事的。 差管事笑了笑,“你不用劝我,我不会改期的。” 因为是管制爷亲自的交待,调查命案在次,主要的目的是进山找前朝城主女儿燕怀玉。不进是不可能的了。 赖福沉默,良久叹气一声说,“我知道再劝你也是没用了。不过最后,我还是要说一句,山神是真的,你要小心山神发怒啊。” “得了,我知道了。”差管事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这几起的命案打算怎么办?就这样的放着不管吗?”赖福又问。 “那还怎么着?让给你来破吗?”差管事白了赖福一眼。 “不是……”赖福欲言又止。 “我有种超常的预感,觉得答案可能在山里,所以此次非走山里一趟不可。否则这些案子都只能挂着,十年之后可能有人能解开。也有可能永远都不会被人解开。” 差管事正想将自己的见解说一番,忽然巡捕房的人闯了进来,见着差管事就大喊。 “着火了!” 差管事愣了一下,突然懂了,火速的扔下筷子,飞一般的冲出门口。 刚出去就看到冲天的火光照耀了大地,靠近渔场的一个储存仓库,被临时征用来存放进山物资的。此刻这个仓库正被大火包围,尽管有人救火,但大火已烧得这么旺,已经无用了。 差管事揪着一个救火的巡捕房,大声的问他,“怎么会这样?我不是叫你们看好仓库的吗?” “我……” 巡捕房的人刚想说话,他的肚子却传来咕噜咕噜的响动,噗的一个臭屁,巡捕房的人没忍住就拉了一裤子。 差管事赶紧丢开他,掩住自己的鼻子。再往救火的人群看去,果然没见着一个是巡捕房的人。差管事顿时就怒了,要找任裕粟去。 却这时候,仓库边出现了消防水车,大量的水喷涌而出,扑向仓库的大火。 未知来的这伙人是谁?仓库的大火是否能被扑灭,里面的物资能保留多少下来? 第40章 大火灾 熊熊烈火将仓库烧剩半边。 幸好顾家的人及时赶来,他们带着水车,成吨的河水从水喉倾向火灾去,顷刻间就将火势给压住了。 众人齐合力上前,终将大火灾扑灭。不过此次火灾造成物资的损失,直接影响到进山进程。 因为物质大部分都存放在仓库后面,火灾正是从后面烧起来,于是半个仓库只剩三分之一的物资了。 巡捕房的人来向差管事报告。 “差管事大人,进山物资损失了大部分,看来这是个阴谋。” “都是一班废物。连一点物资都看护不了,要你们有何用?都给我滚。”差管事正值脾气上来的时候,忍不住对着手下大骂。 这时候顾家二公子带着人上来。他们来得及时,抱住了小部分的物资,不过却不大顶用了,连配备巡捕房的人也不够。 “现在,还剩下多少的物资?”差管事看见顾谈悟前来,气消了不少。 “我的人清点过了,大概还剩三分之一,恐怕是不够用的了。况且我也没有准备预留着一部分,哎呀,这次可麻烦了。” 顾谈吾惋惜的说,随即转到另一件事情上,“管制爷还是说得不错,早知道就应该听从管制说的话。” “嗯?管制爷说了什么?” 未待顾谈吾回到,海管长和任裕粟也带着人赶来,见大火已被扑灭掉,就拥到差管事这边的地方来。 “我说老学究就是说得不错,山神一出,村子就会怪事不断的。你看这不是了,连大火都烧到灶神庙来。”任裕粟看着大火烧掉的物资,故意说着风凉话。 “还不知顾家预备着物资没有?我想堂堂的顾家,应该不会在乎这点小钱的。对了,有没有抓到纵火犯了?啊,巡捕房的人都在这儿呢。” 海管长和任裕粟两人,你一语我一答的,表面上是惋惜,实际是在给看众做戏,劝诫他们不要进山。 如果心理上产生对山神的畏惧,即使没有烧掉全部物资,也能达成阻止巡捕房进山的目的。 差管事看着两人,不禁皱起眉头,“你们两个在这儿干什么?” “啊,差管事大人,不好意思,我救火来慢了。”海管长的微笑里透露出嘲讽。 正气头上的差管事忍不住就想上去给他一拳。不过被顾谈吾给拉住了,只好愤恨地离开。顾谈吾陪着他回到渔场的住所内。 “顾家二少,你怎么看这事?”差管事边走边和顾谈吾谈论着。 “管制爷曾经在我们送出物资之前,就告诫我们,一定要将物资给看好了。这趟进山必定不会顺利,说不定孙昊兵会从中作梗。” 顾谈吾将管制爷的话转述给差管事知道,其言下之意就是,这事情可能和南方门主孙昊兵有关。 差管事未置可否的,用手指点着桌子,“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的简单。” 至此,差管事已经知道,顾谈吾之所以来得这么快,就是出于管制爷的警告,果然还是大意了。 但其实谁也没有想到,在巡捕房的看守下,仓库竟然还是给爆了。 所以差管事说的事情不简单,问题就是出这儿,为何在他布置下的严密守卫仓库,竟会在临时出现松散? “大人的意思,这纵火犯另有其人?”顾谈吾吃了一惊。 除了和顾家有着世仇的孙昊兵,顾谈吾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这些人并没有看上物资,而是想将物资给销毁掉,目的是什么? 差管事神秘的笑了笑,“我亲自布下的守卫,为何会在某段时间内全部撤走,导致看守虚空,让纵火犯有机可乘?” 顾谈吾想不通,便轻轻的摇了摇头。 但他却又吃惊的问,“大人不会是怀疑我吧?我们顾家做事向来光明磊落,既然将物资送出,就没必要把它销毁掉。” “咳,不是。你想到哪儿去了?我还不知道你在执行管制爷的命令吗?”差管事赶紧的摆摆手。 “那大人的意思是?” “在渔场之内,能给我的手下下泻药,而又神不知鬼不觉的,我都不用猜就知道是谁。”差管事用手指在沾水,在桌面上写下两字。 郭叟。 顾谈吾顿时一愣,似乎不大相信,压低声音问,“老郎中和我顾家无冤无仇,为何他要烧我顾家的物资?” 差管事现在真是烦了,想不到顾谈吾并不像想象中的聪明。 “他们不是冲着你顾家来的,而是我,他们想阻止我进山。”差管事长舒一口气。 赖福来劝说不要进山的事,差管事也想明白了,赖福就是来拖延时间,而后好让差管事没有机会外出寻视。如果差管事早点出去的话,就不会发生火灾了。就算会,至少也不会变成这么大。 顾谈吾敲了下自己的脑壳,“哎呀,我怎么这么笨,竟然没有想到这层来。” 本来差管事也没有想到,只是刚才听顾谈吾说起管制爷的警告时,才猛然想到的。管制爷有事先知命,给了顾谈吾警告,故而顾谈吾担心不止,留意着仓库里的进山物资。 但是,对方根本就不是孙昊兵。故而采用的方法完全不同。 首先在晚饭中下药,造成巡捕房的人大泻,看守空虚的时候趁机而入纵火仓库。其次是派赖福来拖住差管事,让差管事没法及时去巡查。 可惜对方也没有想到,顾谈吾交完物资后并未走,还预备好大量的水源,致使仓库大火灾没能完全将进山物资毁掉。 显然这个谜题的答案已被差管事猜出来了,不过还有待后续验证。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怎么才能更将损失的物资补回来? 顾家已没有多余的存储物资,要想进购,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将物资买齐。顾谈吾已吩咐人去购买了,能买多少是多少,再分批送进山里。 差管事打算利用手上仅有的一点物资,先进山里扎营,免得在外面夜长梦多。 两人商量完毕后,就各自去睡了。 次日,太阳刚升起来,任裕粟就听到渔场里传来自由兵操练的哨声。任裕粟吃惊着,去找海管长商量。 两人在窗子旁边看,差管事已命人将昨夜烧剩的物资,从仓库里搬了出来,全部的物资都搬到渔场空地上,然后开始分配给巡捕房的人。 “真是不知死活的家伙!”任裕粟恨恨的说。 但海管长却笑了。 “你在笑什么?”任裕粟看眼海管长,好奇的问。 “这你就不懂了,任老板。我的希望正是想他能进山去,这样反而对我有利。”海管长拍了拍任裕粟的肩膀说。 “不是,海管长大人,这趟进山或许真的会闹出事情来啊。” 海管长从窗子边回到桌子旁坐下,“闹出事情?简直是笑话。我就是要闹出事情,不然我还真怕了那顾家了。” 任裕粟听着,不禁愣了一下,然后又懵懵的点头。 “你知道为什么我答应差管事,让出与渔场解约的渔民吗?”海管长问。 任裕粟摇摇头。海管长也没有指望任裕粟能回答,继续的说道。 “让出渔场是已退为进,巡捕房必定会以为我不敢闹事,所以安然进山去了。但实际上,我早已是安排好海兵,准备乘船进山了。” “可是昨夜为什么要烧掉他们的物资?这样一来他们岂不是没有物资进山?”任裕粟不解的问。 海管长深意的笑了下,“进山物资我早已是准备好了。本来我是想烧掉物资后,卖个人情给巡捕房的。不想……” 任裕粟接口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将大火灾给扑灭了。” 海管长没有失望,鼓起掌来,“差管事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啊。纵然在这种情况下,还是配备队伍进山。” 任裕粟点点头,“他的确是有能耐。” “看来我得回去做好准备了。” 海管长站起来,向任裕粟告辞。任裕粟没有挽留,直送海管长出门了。 却说差管事在渔场空地上将进山物资分配完毕,便领着队伍去了孟陆的家。因昨夜大火灾的事情,村里大多的渔户都相信赖福说的,山神出现必定会带来灾难。 只有孟陆例外,他对鬼神之事始终是半信半疑,早在两天前就准备重新进山挖龙骨鱼。后来,事情传到差管事的耳里,所以差管事决定找孟陆来做向导。 之前巡捕房抓过一次孟陆,梦露对这件事前还记着。 差管事来的时候,孟陆都不愿出来见他,不过有渔场的安屠生来说情,孟陆才愿意出来。但还是不肯答应当向导。 差管事就问他如何才肯做向导? “如果要我做向导,可以,但你必须给我个承诺。听说这趟进山多有凶险,如果我死掉了,那我妻子和儿子的要得到笔补偿,保证今后可以衣食无忧。”孟陆趁机提出条件来。 “那还不简单。” 面对这么简单的条件,差管事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当即孟陆就跟着巡捕房的人启程了。 此时,村里却又出现怪事了。只见渔场的打手来报告,保长竟然醒来了。 未知差管事进山的事情如何?保长醒来后,是否又有新的进展? 第41章 进山 众人都看着差管事,只等差管事拿主意,这山是进呢还是不进? 差管事愣了很久,偏在这时候,昏迷过去的保长醒来了。但巡捕房的人都已经整装待发,此时是箭在弓弦上,不得不发。 “出发!”差管事高叫一声,开拨巡捕房的队伍。 巡捕房的人得到命令,五十人列队上了开向山林的卡车。差管事正想上车时,忽然犹豫了下,便折返回到安屠生身边。 安屠生见差管事折返回来,还以为差管事要改变主意,急忙的问,“差管事大人,是不是忘了带什么?” 差管事哈哈一笑,拍着安屠生的肩膀说,“你说得不错,知我心者安屠生是也。我差点都忘交代你了。” 安屠生疑惑的看着,“交代我什么?” 差管事挺有意味的看了安屠生一眼,“兄长拜托的事,你不会想推托吧?我这次离开渔场,没十天半月不能回来,我怕渔场里会闹出事来。希望安弟能够帮我通下消息。” 这是无中生的兄长啊。安屠生听得不禁心里大骂,竟然被认做契弟了,还是做二五仔样子的契第。真是把他智商按在地上摩擦。 且不说在渔场做二五仔的下场,单是任裕粟对他的厚恩,安屠生都没齿难忘。 不过安屠生并没有认差管事做兄长。既然这样,安屠生也就没义务要替差管事通消息。 安屠生当即赔礼说,“差管事大人,你还是饶了我吧。我没这么大的能耐,渔场的事还论不我说话。要是给任老板知道了……” “知道又怎样?他还想不给巡捕房的面子吗?”差管事打断安屠生的话。 “不是。我只是说以后任老板肯定会记恨于我,到时候说不定只能去巡捕房给你当跑腿了。”安屠生打趣的说。 差管事明白,既然任裕粟那么死心眼,肯定容不下身边的人叛变。这倒是人之常情。但差管事并没有要求安屠生当二五仔,差管事只是想知道保长的情况。 “这就不必了。我相信任老板,知道你给我通的消息只有保长的消息,应该不会将你怎样。说不定还会嘉奖你呢。”差管事哈哈的一笑。 “差管事大人说得有点过分了。”安屠生被差管事开的玩笑弄得很是尴尬。 差管事收起笑脸,“玩笑到此为止。在我进山之后,希望你能给我报告保长的消息,这是命令。不管任裕粟同意不同意,如果没有报告,就等着巡捕房上门抓人吧。” 一顿话把安屠生训斥得浑体都是虚汗。 “是,是。我一定会如实的向任老板汇报。” 交待完安屠生之后,差管事便上了进山的卡车。 刚进车厢里,那些坐着的巡捕房的人立即起立敬礼,差管事忙摆手让他们放松,都各自做好,免得开车的时候跌倒。 “大家听着,这次进山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查明真相。管制爷交待下的事情一定要办好,但山里危险,希望大家能慎重考虑。” “为自由事业献出生命!”巡捕房的人齐齐的一声大吼。 “很好。”差管事用力地鼓起掌来。 车厢内坐着的孟陆被巡捕房的人一声大吼吓了一跳,自由兵的这股士气,不是他能想象的。习惯于山村散漫气息的渔户,除了出海时能团结下,平时都差不多各顾各的,三五人一组的互相照顾。 见识过巡捕房的勇猛士气后,孟陆心里稍平静了。刚才他还担心着这些巡捕房的人会在危险时抛下他不顾呢。 差管事钻到孟陆旁边坐下,用眼睛紧盯着孟陆。孟陆被盯得尴尬的笑了笑。 “大,大人,你没有事的吧?”孟陆用手在差管事前面摇下。 “咳咳,你能给我做向导,我非常感激。但是孟陆,村里的谣言你可不要放在心上,这样会影响到我们进山的进程。” “你说的可是山神的事?啊,差管事大人,它是真的存在,我还在山林边缘见过他。”孟陆吃惊的说。 差管事皱了皱眉头,真不知道要怎样和这愚民渔户说才让他明白。 “你还真见过了?山神长得什么样子的?”差管事问。 “它穿着件白色的棉袄,样子可是奇怪了。不过我没看到它的脸呢,它当时背对着,我在吃东西呢。” “啊?”差管事故意的吃惊。 其实差管事还想说,他可是见过死去的全颐真和她八十岁的婆婆。但这样说,势必会将孟陆吓着,加重他心里的阴影来着。 实际上,眼见的东西不一定为实。常言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眼睛见到的东西都有实质形状,但是我们却被这种实质形状给欺骗了。 在那间破旧的屋子里出现的全颐真和她八十岁的婆婆,只是有人利用昏暗的光线,再涂抹上浓浓的彩妆,将容貌改变,伪装成死去的人的样子。 同样的道理,孟陆所见到的山神,亦然是人伪装的样子而已。 孟陆却得意起来,一开口就没有收得住,继续吹嘘他近几日的见闻。 “不瞒你说,我还见过了红白喜事,见过了鬼新娘呢。” “什么鬼新娘?” “就是在来村子要经过的那条路,那天我和保长回来的时候,当时是旁边,车开得有点急,突然间就听到远处传来迎亲的声音。” 孟陆便将前几日在回来的时候,见到的奇异景象告诉了差管事。差管事听完后,也忆起在来村子的路上,见到的满地白纸。 此刻差管事若有所思,看来是十多年前的事要重演了。当时他的生活经验还未有丰富,学识也仅仅停留在表面层,因此未察觉山里发生的诡异事情,其实只是个幌子。 忽然孟陆压低声音,悄悄的和差管事说,“我怕吓着人呢。差管事大人,那天我和保长开车回来后,发现车厢后面,两个民兵给什么东西咬死了。” “野豹?”差管事猜测着。 不过野豹是不会攻击车上的人。 孟陆摇摇头,“更恐怖的东西呢。我查看那俩的尸体,发现两人的脖子上,有连个小洞口,那人的血都被吸干了。” 听到两洞口,差管事就想起了在破旧屋子里,见到全颐真尸体的脑壳上,也是两个相差不大的小孔子。就像是牙齿印一般。 奇怪的是,山神庙的尸体也是这样的两个小孔,同样也是被吸干脑髓。 不过孟陆说的民兵,只是被吸干了血液。 两者之间一定有某点联系,差管事敲了敲脑门,想不出个所然来。 不知不觉间,卡车已到满地长着高草的路段。孟陆到驾驶室去,指引司机将卡车开进前往小木屋的入口路。 因密草塞着卡车轮,卡车同样是花了二十分钟才能脱离草地,但之后就顺多了。 不久就到了孟陆的小木屋。 他们从早上出发,中午时就到山林边缘。 巡捕房的人下了车,在木屋前的空地上集合,差管事点了点人数,不多不少五十个人。 然后差管事让巡捕房的人全到木屋旁边的空地上扎营,而差管事和孟陆则住在木屋里去。期间孟陆带差管事看了山神吸食脊髓的床底,和女尸死在草地的地方。 那地方还残留着血迹,保长带人来看时,只是把尸体给搬走了。不过这却保留了现场的证据。 差管事顿在草地里,盯着那滩血迹看了很久,似乎瞧出了点苗头来。但也不好说,只能推测尸体被杀的时候,没有发生打斗痕迹。 晚上,巡捕房的人给小木屋送去罐头后,便离开了。按照孟陆的说法,小木屋周围可能有某种类似山神的东西存在。所以差管事吩咐巡捕房的人夜里格外的小心,睡觉的时候也要留三分谨慎,免得成了别的晚餐。 差管事和孟陆围在火炉前,把罐头的盖剔了,倒下肉和菜到锅里去煮。 “嘿嘿,差管事大人,你还未吃过山里的野味吧?我和你说,獾子肉可好吃了。咋像这罐头肉,无味无臭的。”孟陆吃着罐头,有点嫌弃。 “这不是废话。你们天天玩山里打猎,然后将肉拿到城里去卖,你说我巡捕房的人什么肉没有吃过?”差管事夹了块罐头肉,也觉得无什么味道。 孟陆认真的想了想,真没想到还有什么肉是没拿到城里去卖的。这是有钱人和穷人的区别,有钱人可以吃到穷人没想象得到的肉,但穷人却只能见到有钱人没想象得到的肉。 “唉,这个没味道。算了,我明天还是猎一头獾子回来,给你开开斋吧。”孟陆不想吃罐头肉,只往锅里舀几勺汤来喝。 这肉汤总算还有点牛肉的味道。 差管事也不吃了,连汤也不吃,只喝点白开水冲下嘴里的寡味。 “要得。明天进入山林,除了探查外,我特别派几人给你打下手。要猎就猎多几头,不能苦了这帮卖命的兄弟。”差管事掏出烟来,点了一支,眼睛看着吃得流汗的孟陆。 突然,外面就传来声惨叫,凄厉得如同杀猪一样。 未知这突然的变故来自何方?差管事刚进山就遇到怪事,他能否追查到事情的真凶? 第42章 火蚁 听闻突如起来的惨叫,众人急忙奔出营帐,寻声看去,只见漫山遍野都是火红色的潮水,翻滚着涌动出山林边缘。 但这股洪潮的流动性不是很强,似乎胶结的液体。而站在山林边缘的几人已经看清楚,它根本就不是水流,而是咬人很痛的火蚁群。 “是火蚁,快跑。”巡捕房的人大叫起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害怕,但靠在山林边缘的帐篷里传出来的惨叫声,确实异常吓人。火蚁已经将那顶帐篷全部覆盖,变成一座红色的小山丘。 巡捕房的人往着草丛里退缩。 幸好草丛里是潮湿的地面,有些地方甚至有积水。火蚁怕潮,不敢越过草地来。 “都给我闪开。” 一声大喝,差管事提着一支火把,从人群里钻出去。这松木是从小木屋的火炉里拿的,上面还有松脂,烧着时发出噼啪的响声。 火把被差管事扔进火蚁群去了。篷的一声轻响,像暴起了火团。火光迅速掠过一片蚁群,顿时将这片蚁群烧死。 但火蚁并不怕火,自烧死一片蚁群之后,大量的火蚁马上向焦黑的火蚁尸体靠近。这股潮水一般的火蚁马上就将火势压下。 顿时,被焚烧后的火蚁尸体变成火灰,竟将火把的给扑灭了。 “啊……” “这不是普通的火蚁吧!” “怎么办?” …… 巡捕房的人在议论纷纷,谁都没了主意。而被火蚁覆盖的帐篷内,那四个巡捕房的同伴在左右冲撞,找不的帐篷的出口。 惨叫声越来越烈,在外面的人也是干着急,都没有办法。 “试试这个吧。”孟陆出现在差管事身边时,手里提着罐东西。 差管事惊疑的看了他眼,接过罐子后,就闻到罐子内散发出来的机油味道。那里来的机油?差管事记着进山物资里,原本的储备油都给仓库发生的那场大火给烧掉了。 孟陆见差管事愣着,就催促他,“还愣着干嘛?快将油泼到那里去啊,救人要紧。” 差管事省悟,当下也不迟疑,立即将机油泼到被火蚁覆盖的帐篷去。 这还真神奇了。只见机油挥洒所到之处,火蚁急速地退离开,好像蚊子闻着驱蚊香,瞬间覆盖的火蚁走得干干静静。 差管事没想到机油还真有效果,立即吩咐巡捕房的人将剩余的机油,分散到山林边缘各处,防止火蚁重新过来偷袭。巡捕房的人领命去设置了。 现在帐篷内的动静逐渐变小,不知道里面的人怎样了? 差管事要来把砍刀,靠上前去接近帐篷。 在帐篷上面被机油粘粘的些少火蚁,活活的挣扎着,它们既逃不了,也活不成了。差管事定定神,挥刀划开帐篷的门帘。 随着噗的割裂声,帐篷被洞开了个口子,立即冲出两个黑乎乎的影子来。这模样可把差管事吓了跳,两个黑乎乎的影子原来是巡捕房的人。 但现在他们全身上下全是水泡,身上没有一块好肉,就像被淋了滚水一般。 两人冲出来后,也活不长了,在身上胡乱的抓着,不时有火蚁从衣服里掉落出来。两人跌在地上打滚,苦苦地惨叫。 有人想拿机油上前帮他们驱赶火蚁,但还未走到,两个巡捕房的人突然怪叫一声,就一动不动了。 众人上前看时,已是两腿蹬直,早已是死去了。 “唉。”孟陆发出声叹息,他对这带山林最熟悉,早已知道事情发生的原因。 差管事见只出来两人,显然还有两人是在帐篷里面,便挥刀去割刚划开帐篷的那道口子。同时还提防这火蚁,虽然火蚁大部分撤离了,但帐篷里面还有些少几只。 这些火蚁个头不大,整长不到五毫米,但咬人起来可是痛得要命。尤其是在这诡异的山林里面,火蚁还带有一定的毒性。虽然不是立即致命的。 整个帐篷的顶尖被削掉后,露出里面的情况,火把光照之下,剩余的两个巡捕房的人亦已死去。和冲出去到两个同伴一样的死法,都是中了火蚁的毒。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火蚁会无缘无故的袭击我们?”差管事生气的揪着孟陆问,“你到底是不是故意的,要将我们带入危险里?” 孟陆却不慌不忙的,推开差管事的手,然后走进割开的帐篷里,捡起地上一些乌黑的胶浆状的东西来。 东西伸到差管事的鼻子前,有股淡淡的清香气味散发出来。 “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孟陆问。 差管事疑惑的看着孟陆,不认识沾在孟陆手指上的东西,遂摇了摇头。 “你不要给撇开话题,如果今天不解释清楚,现在我就将你枪毙了。我们不能离开这里,你也别想离开。” 孟陆不爽的说,“真的废话。要不是我给你机油,现在你们就成了火蚁肚里的食物了。” 差管事想了想觉得也对,孟陆如果想害他们,早就溜之大吉,还会给他们机油吗? “那到底发生了什么?”差管事没了主意,很是无奈的问。 想不到第一天就遇上怪事,这趟进山还真的不顺。 孟陆还是未打算将谜底揭开,他将沾着东西的手指塞到差管事的嘴巴旁边。 “尝尝,你细细品下。” 差管事将信将疑的伸舌头舔了下那东西,顿时,满嘴溢满了清香,甜丝丝的东西从舌尖上散发,接而滑进了喉咙。这股是比糖还要甜,却不腻的味道,简直和蜂蜜一样。 不过却带有些许腥臭味,像鱼腥的味道。 “嗯。”差管事不禁眯起眼睛,发出声舒服的赞叹。 孟陆见还有剩余,便把手指塞进自己的嘴巴里,认真的吮吸了一会。 “这是火蚁炼出来的蚁蜜。”孟陆陶醉的说,余口留香的舔了舔嘴唇。 “蜂蜜我就吃过来,这蚁蜜到底是什么东西?”差管事疑惑的问,他这辈还未听人说过。 “就是这个啊,”孟陆举起手指来,“哦,忘了,你是城里人,不知道也难怪的。” 蚁蜜其实就是山林里面,火蚁酿出的蜜。这山林的火蚁不同别处,却和蜜蜂差不多,喜好采蜜。但不是花蜜,而是龙骨鱼的鱼卵。 当龙骨鱼繁殖时,因为它本身的体质,全身只有骨头而无肉,不适合在水里产卵。所以龙骨鱼一般都会到河岸边的石头洞里产卵。其卵有壳,坚硬如骨头,手指般的大,一次只能产下十来枚。 因产卵极少,而又是在春夏之季节,所以渔民一般都不会去取它的卵。 这就便宜了这些火蚁。 石洞是火蚁早就准备好的,龙骨鱼不会挖洞,只会钻洞。看到挖好的石头洞,就钻进去产卵。而火蚁待龙骨鱼走后,就回到石头洞里,吃附带鱼卵的残留物。 火蚁不会伤害鱼卵,它们反倒是帮助鱼卵孵化,这样就能取到鱼卵的分泌物,再经过蚁房的提炼,然后才会形成蚁蜜的。 差管事刚才陶醉中回过神,再看地上,顿时就明白了。这些家伙一定是贪嘴上便宜,趁着黑夜偷偷进山,挖到火蚁穴,结果遇到蚁蜜,就取了蚁蜜来食用,这才引来火蚁群。 “不知死活的畜生,差点害死全队人了。”差管事愤愤的骂着。 孟陆多留了个心,拉住差管事,不让差管事冲动去踢尸体。 “小心着,它们还未走完,都藏在衣服下面。这些火蚁忒毒的,被它们咬伤一口,水泡得肿三天。如果没有消去,破烂了的话,伤口上的肉得挖掉一块去。” “这么的厉害?”差管事暗暗吃惊的说。 再看地上被火蚁咬死的尸体,确实感觉火蚁留下的水泡,像脓包一样的乳黄色。 差管事吩咐将尸体当场烧毁掉,并且下令众人,没有向导一律不能进山,否则就当违令处理,当场枪毙。 但凡见识过火蚁的厉害,即使没有命令,众人也不敢贸然进山了。 处理完事后,众人都回到帐篷内去,这次都不敢睡了,留了十二分的精神来看着。结果忐忑的过了一夜,却再无什么事发生。 清晨六点,巡捕房的人准时吹响集合的哨声来,进过昨夜一天的跋涉,和夜里的腾挪,众人尽皆疲劳。 虽然列队了,却都是无精打采的。 差管事看着这副模样,考虑着要不要再休整一天,但一想到进山的事多耽搁一天,就会多一分的凶险,所以还是强行要求进山。 在孟陆的引导下,巡捕房的人穿戴整齐,缓缓地向山里开进去。 此时太阳才刚刚露出一丝,天边泛着红潮彩霞。 山林里雾气浓郁,有种诡异的气氛,而四周都显得特别的安静来着。 孟陆走到一半的时候,将罗盘掏出来,校对了下方位,指向北方继续前进。 不久他们就来到了一条山溪边缘。 溪流上漂流而下的溪水血红得可怕,众人惊疑,仔细的看看,才发现不是血迹,而是一种长在溪谷里的红藻。 “这里的溪水尽量不要饮用,它们中有……” 孟陆的话还未说完,突然就有人惨叫起来,众人顿时慌乱了。 未知是否有人饮用了溪水?差管事将面对山林的何种危险?孟陆能否将他们安全的带入到当年的事发地点? 第43章 红藻澡 满溪的红藻,满眼的血红溪水,众人看着确实惊吓不少。但经过孟陆的提醒,再仔细的看看,才发现原来真的是红藻衬托下变色的溪水。 孟陆正在提醒巡捕房的人不要喝溪水时,还未说完,结果就有人发出惨叫。 众人顿时散开。惊惧之下,发现一巡捕房的人翻滚在地上,全身起满红色的疹子,边翻滚边用手去挠。 “是瘴气毒,他水土不服了,赶紧把他放到溪水中去,用水藻擦他身子。”孟陆一眼就辨出,这惨叫的人是中了山谷中的瘴气毒了。 山谷中那看似雾气的气体,其实不是雾气,而是谷中的龙首呼吸出来的蜃气,聚在谷中不散,形成瘴气毒。 众人未敢轻举妄动。 皆因孟陆刚才说了,溪水不能喝,说不定水中还有其它的有害物质,所以都想等孟陆说明白了,才好动手。 但这样下去,不用三分钟,这中毒的人就会瘴发身亡。孟陆急了,亲自过去将中毒的人拖下溪水中,抓起把红藻拭擦中毒的人的身体。 中毒的人惨叫声立即就停止,但依旧是用手挠着身体各处,眼睛也开始反白,身体不自主的颤抖起来。 显然是瘴气毒发了。孟陆加快手上拭擦的速度,并招呼着岸上的人下水帮忙。 “他快死了,你们还不动手,真想站着看他死去吗?” 差管事看见孟陆下水没事,马上向巡捕房的人看眼,示意他们赶紧下去水。 巡捕房的人得到示意,都蜂拥到溪流中,几人学着孟陆的样子,抓把红水藻就往中毒者身上擦去。他们早就想救人的,只是怕给传染了,也害怕溪水中有毒。 但溪水并没毒,反而有种凉丝丝的感觉,直透入骨头里,好像要把身体里的尘害给洗涤出来。进入到溪水后,只觉得有说不出的舒服。 这样大冬天寒冷的天气下,浸泡溪水竟然不是冰冻的,真让人啧啧称奇。 孟陆迅速布置了下,擦身子的几人每人负责中毒者的一部分,加快拭擦速度。 不一会就见中毒者睁开了眼睛,身上的红疹也褪去了,只是口不能言。孟陆见此,让把中毒者扶上岸上休息去。 众人也重溪流中爬回岸边,脱下衣服,凉在树枝上。 太阳还未出来。 不过这番在溪水中洗了个红藻澡,全身上下说不出的舒服,连身上的毛孔都舒服透了。连日来的疲劳和恐惧消散无踪,若不是孟陆禁止,他们还想再到溪水中洗上一次。 “到此为止吧。溪水中含有龙首的尿液,若浸泡过久,会在皮肤上长出茧子来,而且根入肉里面,无法清除的。” 孟陆的一番话,顿时让下水的人都惊吓着了。众人急忙用沙子擦干净身上的水珠来,免得皮肤悄悄地长出茧子。 差管事咽了咽唾液,山中的险象不是他能想象的。 “孟陆啊,你下次能不能先说清楚。”刚才下溪水有段时间了,差管事担心会不会留下祸根来。 “差管事大人,我不是正想说来着嘛,怎么知道有人中了瘴气毒呢?”孟陆抱怨着差管事不该说他。 其实刚才孟陆也说了,溪水不能喝。浸泡一下就会长茧子,若喝下去,那不是得在肚子里结茧子,把肠胃都封死,到时候是活活给饿死。 但是庆幸的是孟陆也进溪水中浸泡一段时间,比他们还早来着,要是有事就首先孟陆发生。 众人把身子擦干之后,休息了一会,便在差管事的催促下拿起还未干的衣服,继续赶路。他们在下游的浅水区,走竹子渡过红藻溪流。 往北的路还是有若干的小溪流,不过是分支,都没第一遇见的溪流大。但全都生长有红藻,在这带红藻是比较常见的植物。 溪边几乎很少长野草,也绝少动物的足迹,看来动物都知道溪水不能喝,也不能用来洗澡。 不过还是见着不少的龙首足印出现,五爪的龙首,足印和鸡印差不多,不过是多了一根指头。 孟陆说,这带常有进山采药的人来这儿寻找龙首冠,不过虽然龙首多有出现,但龙首冠还是极少有。很多人都白忙而归。孟陆也来过这儿寻找,只不过连龙首都没见着。 每行到一地休息,差管事就会留下三人来看守,主要还是想得到村子里保长醒来的消息。但保长醒来,却没有这么快就会有消息传出来,况且任裕粟正气在头上,不用想都是让安屠生不要给差管事传递消息的。 又到了一条小溪流前,到了这儿,水流终于结上薄薄的冰晶。寒气也越来越大,即使训练有素的自由兵,也抵御不了寒气入侵,纷纷要穿衣服。 可是衣服还未干。有人禁不住寒冷,就将未干的衣服披到身上去。 他们想,衣服在半湿之间应该没事的,孟陆只是说浸泡在溪水里面。因为天气实在是太冷了,很多人见有人将衣服批到身上去没事,都纷纷的消防起来。 孟陆和差管事在前头走着,没注意后面。 没过多久,人群中就有人突然叫起来。 “我这是怎么了?啊啊,怎么会这样,这些是什么东西?” 随着这声叫声,众人纷纷停止住脚步了,向着声音来源看去。差管事和孟陆也从前头赶了回来。 顿时见着一人想脱衣服,但无奈的是,似乎有什么东西黏住了衣服。这人用力的撕扯,痛得咬牙,撕开的地方却见鲜血淋漓。 巡捕房的人一看这人就是刚才披上未干衣服的那位,均是暗暗吃惊着。 孟陆见有大部分人已经将衣服披在身上,急忙大声喊,“你们干什么?还不快将衣服脱下来,小心身上长茧子。” 众人听了,纷纷的自觉将半干未干的衣服脱下。 然后又有人叫起来。 “啊,我这身上怎么长这东西了?” 众人扭头看去,便见着三人的身上长出白白的一层,好像是蚕丝般结出的茧子。三人想将茧子拿掉,但无论怎么抓,茧子就像长在身上一般,抓起来时连着皮了。 “都别乱抓,这是红藻在你们身上结下的茧子,现在连着肉里拿不掉了。”孟陆着急的说。 三人和那后背已经被茧子连着衣服的人急忙停止抓扯,都愣愣的看着孟陆。但此时孟陆也是心急啊。 差管事过来,附在孟陆耳边悄悄的问,“有没有办法啊?我这几十号人不多了。” 因为安排分散太多,差管事都后悔带少人来了。 孟陆抓挠着耳朵,想了想,“差管事大人,我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用火烧了。要不就只能将他们送回村子里找郭叟医治。” 差管事惊讶的问,“用火烧?怎么个烧法?” 其实孟陆也没有试过这个方法。进山的渔民都知道,这带的溪水不能久浸,否则就会长出茧子来。于是渔民也都没有过久的泡浸溪水。 一般上渔民也很少来这带,只有进山采药的老农,会常来这儿抓龙首冠。所以孟陆想郭叟应该有办法医治的。但是郭叟现在不在这儿,若将这些结出茧子来的人送回到村子去,又不知道他们能 不能坚持到回去的时候。 “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来医了。差管事大人,你马上叫人生火,我去处理这些茧子。”孟陆说着抽出身上的砍刀。 差管事没办法,也只能同意孟陆的提议,马上叫来巡捕房的人生起火来。 四个长茧子的人已聚在孟陆旁边。孟陆用刀子刮去他们身上的茧子,只有被衣服黏在一起的那人刮不掉,他披的衣服太久,而且长茧子的面积太大。 很快火就生了起来,孟陆让巡捕房的人拿三把火把去烧燎长茧子的地方。他亲自拿一把火把去处理那被茧子贴着衣服的人。 随着火把靠近,长茧子的地方立即发出霹雳啪啦的响声,好像是烧得爆烈的扇贝。长茧子的人则痛苦的惨叫起来了。 不大一会,长茧子的地方就变得焦黑发出,有股像血珠般的液体渗出皮肤来。孟陆赶紧让人用火炭灰撒到渗出液体的皮肤上。 忙了好大一阵活后,三人被折磨得死去活来,但幸而没事了。而那连衣服都没能脱下的人,早已昏死过去,只能送回村子去治疗了。 差管事命各人将衣服烤干了,顺便也在火篝前烤下身子,免得被红藻给侵入身体了。 众人正围在火篝前烤烘。 忽然地面开始发生剧烈的震动,众人站立不稳,摇摇倒倒地四处翻滚。 差管事询问的看向孟陆,但孟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脸懵然的。他进山里来,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情况。 “发生什么事情了?”差管事大声的问。 “不知道啊,是地震了吧。” 孟陆正应着差管事,突然地面下钻出条硕大的四脚动物。鸡形的脑袋,身披坚硬的鳞片,蛇般棱形眼睛,吐着分叉的舌头。 啊……是龙首冠。孟陆心中赫然,没想到竟然还是这么的大个。 未知此处为何会钻出龙首冠?孟陆为什么要将巡捕房的人带到进山采药的路来,而不是走挖龙骨鱼的路? 第44章 龙首群的攻击 随着震动加剧,遍地钻出大大小小的龙首,在龙首冠的带领下,突然就向众人发动攻击。 巡捕房众人防备不及,几人被咬着,惨叫声中肢手肢脚顿断。 孟陆看到龙首冠直扑地上的火篝,马上就明白了,常听说龙首喜欢玩火,敢情是这生火惹出来这些家伙。 “大家快离开火源。”孟陆冲着众人大喊,先跑到一棵树下,迅速爬上树上去。 差管事等人逃离火篝地带,马上就组织好防御队形。他们是训练有素的自由兵出身,身经百战,对事情处理转变十分的灵活。 刚从恐惧中镇定下来,巡捕房的人马上就举起枪支还击。 砰!砰!砰!…… 子弹不绝地射向了龙首群。差管事见此,急忙指挥队伍集中火力,擒贼先擒王,将手指向龙首冠。立即无数的子弹全冲着龙首冠射去。 一阵猛烈射击之后,**烟散开,龙首冠被打得血肉模糊的趴在地上。龙首群见领头已被打死,纷纷逃窜,钻回地下不见了。 没见过这么震撼的枪击场面的孟陆,在树枝上吓得发抖,双手紧紧地捂着耳朵。 此刻清点五队,发现又有六人死亡了,队伍进行到此共计死亡十人,负伤十五个。一路上几乎全是危险,差管事不禁大怒,吩咐将孟陆给带到面前来。 孟陆被两名巡捕房的人从树上抓下来,带到差管事面前。 两人之间横陈着六具巡捕房的尸体,死相很惨,有的没了脑袋,有的半截身体从肚子断开,有的半边胸膛没了…… “这已经是第四次遇险了。第一在山林边缘,我们就遇上火蚁了;第二次进山,我们遇上瘴气;第三次在这里,因为溪水浸泡衣服结茧;第四次还是在这里,怎么会有龙首来袭击我们?” 差管事的手枪就顶在孟陆的脑门太阳穴上,只要孟陆说出他认为的半句假话,差管事会毫不犹豫的扣下扳机。 “差管事大人,此地再去不远,就是乱葬岗了。当年死的人都埋在哪儿!”孟陆颤抖着声音说。 差管事犹豫了下,经过四次的遇险,却还是猜不出孟陆到底是真的有意,还是无意? 本来,这些问题几乎都出在巡捕房的人身上。这些人从来没进过山,又不听说教,屡屡犯险才惹出大祸来。 不过最后在这里的时候,是孟陆叫巡捕房的人生火,才把龙首给引出来,弄死六个巡捕房的人。 “我为什么要信你?听说当年你们进山,走的并不是这条路。”差管事眼中闪着凶狠。 差管事猜得没错,的确是这样。 当年孟陆跟着同村人进山时,走的是前往河沓那一带,因河面结冰,龙骨鱼齐聚于河床底下的泥里。 而这条路则是采药的山农,前去悬崖峭壁的路。大多数名贵草药都长在悬崖峭壁上,而且这带潮湿,长红藻的溪流多,是龙首的喜好之地。运气好的药农能在这里捕捉到龙首冠。 但孟陆也没有错。 如果走的是去河床的原路,相对于刚进山的小白,单就沼泽那带就会死得比这还多。河沓地不同这里,那边更多水流,几乎都是沼泽地。没进过山的,遇上沼泽只会觉得很平常,就是粘鞋底,并没什么大不了。 往往就是这种态度要了他的命。一旦鞋底被黏住,底下的污泥会越积聚越厚,渐渐地连脚都抬不起来,到最后陷进泥淖里,而无法自拔。 孟陆常走沼泽,所以并不害怕,但差管事和这些巡捕房的,可能大半要死在沼泽里面。 面对差管事的质疑,孟陆从容的笑了笑。 “信不信由你决定。我这是舍命陪君子了,去河沓的路有多凶险,你去打听一下就知道,到时候再唯我是问也不迟。” 差管事想了想,觉得孟陆说得不错,进山之前就得多了解些。他是因为刚进来,对山里一点也不了解,所以才害死了几个兄弟。 差管事把手一挥,示意众人将枪收起来,并且他也把枪收进枪盒了。 “今天不进山了,我们先回去休息下,让孟陆给大家讲讲情况,了解清楚再进山。” 说着巡捕房的人匆匆地收了队,顺原路返回了。还好差管事早在关键的地方布置了人看守,这么回去时也不怕辨不清方向,照着有人的地方走就行了。 至于被打死的半米长,似条鳄鱼的龙首冠,被几个人扛着回来。罐头确实乏味,六条人命换一顿龙首冠的肉,似乎也不吃亏。 孟陆老早想找龙首冠给小儿子治病,这么的找到机会,所以在龙首冠被宰的时候,孟陆偷偷地剜走点肉,然后用烟熏好,悄悄地藏了起来。 带来的巡捕房的人还剩三十六人,原本是五十人,被火蚁咬死了四个,被龙首咬死了六个,四人被红藻的茧子弄伤。 尽管还有几人在龙首群袭击时受了轻伤,差管事处于进山的考虑,并有人将他们撤下回村子里去。 一顿龙首冠的肉被架在锅上煮了,三十六人外加孟陆和差管事,半米长的龙首冠分起来,每人也就一斤肉和三斤骨。 但也让巡捕房的人吃得愉快,再也不用进山去挖火蚁蜜。 餐后,差管事和孟陆聚在木屋子里的火篝前,剔着牙齿聊天。 龙首冠这肉吃起来很是滋补,差管事感觉全身都散发着热量,在这冬天里赤身露胳膊也没问题,就像肚内有团火一样。 “此番是多事之秋,不是我说,如果真的让顾家和孙昊兵开战,受伤的还是你们这些老百姓。” 差管事咬着,咬断根牙签,噗地吐往火篝里。他现在身上只披着件汗衬,恣意的翘着二郎腿搭在床边上。 孟陆在撩拨着火篝,想着一些心事。 差管事见孟陆没有答应,就继续的说。 “其实,有很多事情你们渔民并不知道,就如山里的事,我们村外的人也不知道。山里有很多好的东西,你们渔民轻易就能拿到,但我们只能用钱来换取。” “放屁!” 孟陆怒喝声。“我小儿子摔伤了,想找龙首冠来医治,找遍所有人都没有找到。还不是要到城里去找西洋医生来治。” “哦,这么说你是认同村民都是见识少咯?” “村民见识不少,缺少的是钱。我们穷了几辈子,想要得到什么?我们渔民世代都为渔场打工,又得到什么?” “难道你们没有得到自由吗?我们自由兵牺牲了多少,难道没有给你们换回自由吗?” “自由?哼。” 孟陆苦笑下,“当初压在我们头上的是城主,现在压在我们身上的,是渔场和二大家族。” 差管事听着忽然剧震,孟陆说得不错,他们自由兵为了自由复兴事业,将皇朝推翻了,然后竟又是任由守旧知识,继续束缚着渔民。那他们到底还是没有将自由复兴起来。 “这等事情我会向管制爷反映。”差管事淡淡的说。 随即语气一转,差管事盯着孟陆,“进山的务必要查清楚,如果没有结果,我也没有颜面回去见管制爷了。” 孟陆点点头,“我会尽力带你们进山的。” 正说着,巡捕房的人进来报告,渔场那边安屠生传来消息了。 却说差管事带人走后不久,保长就从昏迷中醒来。 保长张眼的第一句话,“有鬼啊!” 保长见到鬼了。 鬼新娘果然作祟了村子。此时韩肥智不在,任裕粟只好让郭叟和西门沃次基给保长开点安神药,稳住保长的情况先。 渔场的人轮番去询问保长当时娶亲的情况,保长只是呆呆的傻笑,边无法控制的让口水流出嘴巴来。 而保长更是无意识自己肚子怎么会多了个胎儿,完全就像个废人一样。 “不行了,醒过来也不行,人完全没有魂魄。”郭叟见此,就下了结论。 “不,不。”西门沃次基摇摇头,他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保长,他是这里,出了问题。” 赖福这时候却想起孟陆小儿子的事情来,急忙拉住西门沃次基说,“西门医生,你不是救过孟陆的小儿子吗?你再救一次保长怎样?” “救他,可以。不过我要,切开保长,的脑袋。”西门沃次基在手上做个切割的动作。 “一定可以的,我相信你。”赖福回答。 然后赖福又找到任裕粟和村长,将孟陆小儿子的事说给两人听,希望任裕粟和村长能同意让西门沃次基来医治保长。 这孟陆的小儿子,任裕粟早在医院就见过,当即同意了。 西门沃次基准备在渔场内进行手术,吩咐渔场打手将该准备的手术用具都准备好,因为有个一次经验,这次简直轻车熟路,也不需要道格阿基得来帮助。 岂知郭叟听了,立即心有不服,马上来找任裕粟和村长,说他有医治保长的药方。 村里的人都是认为,能喝药的绝不会开刀。郭叟既然有药方可以医治失魂症,那也就不用麻烦西门沃次基开刀了。 未知郭叟是否能医治失魂症?保长的命运如何,能否逃过脑子开刀的命运? 第45章 回魂汤 既然郭叟大言不惭的说,能医好怀失魂症的保长。渔场众人暂且相信了,就把把西门沃次基的开颅手术排在后面。 渔场众人且问郭叟医治保长的药方?郭叟只说三字:回魂汤。 回魂汤乃是以龙首冠为药引,加之雪莲,人参,勾钱,五仙散……等熬制的汤药,本身有着剧毒。但在龙首冠的调和下,变毒性为药性,喝之可保回光返照的魂魄,延续三天才散去功效。 听闻“回魂汤”三字,渔场众人顿时吃惊不已。 “老郎中啊,回魂汤的其他十八味药材易找,不过这龙首冠,你让我去哪儿给你找来?”赖福不禁叹气。 百年才出一条龙首冠,甄城里能存下两三条就不错了,而且这些存下来的,怕别人知道早就收藏起来。就算管制爷去找也未必能找得到龙首冠,何况是村长、赖福、任裕粟这一伙无权无势的人呢? 但任裕粟总归是有钱人,为平息事情,便放出大话来。 “别的不怕,谁若能知道哪儿有龙首冠,我任裕粟定出大价钱将它买下来,还厚谢这位知道的人。” 村长仍是摇头,“算了吧。人家就算有,也肯定不肯卖你。” “哎!”赖福长叹声。 “不怕,只要是出价高的话,有我郭叟的面子,说不定他们都肯出售。”郭叟依旧相信自己的能找到龙首冠。 村长和赖福见劝他不及,反倒来劝任裕粟,劝任裕粟不要掺和这事情了。 “事已至此,仍是无法挽回的了。假若交给郭叟来办,不知道何时能有个结果,还不如交给西门沃次基。” “西门这家伙可靠得很,上次孟陆儿子,磕得脑出血也是西门沃次基给治好的。”赖福总忘不了这事。 任裕粟还是犹豫不决,他倒不是怕西门沃次基医不好保长,任裕粟相信西门沃次基的医术。西门沃次基还有个老朋友,可是着名的脑科医生,就算西门沃次基没有医好保长,道格阿拉得也能将保长治好。 “问题是,这趟开脑之后,会不会影响到他肚子里的孩子?”任裕粟担心的说。 “去……” 村长和赖福差点没笑死。 “我说的是真的。” “这么说吧,任老板,我们正是想搞清楚保长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真是假,如果我们不将保长给治好,怎么才能知道他肚子里的是不是孩子?” “假如剖开来的话,必定会伤害到孩子,那将让孩子活不成了。” 任裕粟点点头,“所以我才考虑周全一些,在不必要去惹的麻烦,我们进行避免。” 村长和赖福两人很是着急,任裕粟怎么就这么的不长脑子,那么简单的事情都理解不了。谁不知道将保长交给郭叟医治是好的,但得要找到龙首冠才行啊。 没有龙首冠,就算回魂汤给熬了,给保长灌下去,只会要了保长的性命。 两方正争执不下的时候,安屠生回来了,来告知渔场众人,差管事带着人强行进山里去。虽然转备不齐,还缺少了人手。 山里凶险万分,不论是走河沓的路线,还是走采药的路线,即使有孟陆在向导,难免还是会出人命的。 但这正中任裕粟的下怀。 任裕粟本来就和差管事不和,加之这次海管长布局,设下重重的圈套,任裕粟正很不得差管事步步的按着圈套深入。 “很好,差管事大人吩咐的后备装备,你抓紧去置办。听说港口一带配置了很多进山的装备,你最好带人去那边逛逛。” 任裕粟高兴的和安屠生说,不想说漏了最,这翻村长和赖福都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村长和赖福两人又怎么知道,任裕粟早已和海管长串通,要陷害差管事? 面对两双质疑的目光,任裕粟顿时省悟,暗怪自己太心急,竟当着两人的面来吩咐安屠生。毕竟当初三人都是一起出谋烧掉差管事的进山装备的。 “哦,我是担心差管事有难。”任裕粟赶紧解释说。 “哼。” 赖福哼了声,怒气的背过身子去,“他执意要进山,这分明就是咎由自取,可恨不得我们。” “话虽然是如此说,但是,任老板也做得没错,我们总不能弃差管事不顾的。” 村长虽然帮着差管事说话来,但却苦恼不已。 进山已经是违反了风俗,山神发怒就不好。眼前的怪事还处理不完,保长肚子里的暗胎,谁知道是什么鬼东西? “哼,反正差管事的事,我赖福是不会管的。”赖福怒气的敲着桌子。 任裕粟对安屠生眨眼示意,让安屠生赶紧去为差管事筹备进山物资,一边派人前去通知差管事,保长现在的情况。 当然这心腹还是得先去海港一趟,给海管长知会一声,等海管长调布下一步计划。 这边村长、赖福、和任裕粟还都在为保长的事情闹着纠结。一方主张开颅,一方主张等等情况。 如果确实没有找到龙首冠,那也是无奈之举,开颅是最后的底牌,不得万不得已,绝对不会将王牌使用的。 情况持续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任裕粟还未睡醒,海管长已经给传回来消息,让任裕粟尽量拖延时间。 其真实用意是想极大地引发民众的恐慌。 结果,在任裕粟的假装下,村长、赖福还是没能说服任裕粟同意给西门沃次基开颅。整整一天,都耗费在说服一事上。 在村子里,没有渔场的支持,西门沃次基就算再强,也是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 事情到此已经,就是差管事走了之后,渔场里保长苏醒的情况。 差管事听着,直拍大腿,只是很不巧的,巡捕房正在山林里打到条诺大的龙首冠。六个人总算没有白白牺牲。 当即渔场的打手就带着剩余龙首冠的肉和大量的骨头,连夜地,匆匆地赶回到渔场去。 半夜的时候,打手赶回到渔场,把龙首冠交给郭叟。 郭叟不敢怠慢,马上着手给保长配药。 有了上次医治城里富豪的经验,郭叟很快就配出合量的草药,用龙首冠为引,熬了回魂汤给保长服下一剂。 服了药的保长昏昏顿顿,胡言乱语的说了一阵,谁也没有听明白保长在说什么。 然后保长昏睡了过去。 刚睡下未多久,保长突然张开双目,恐惧地看着前面,伸手摆着说,“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但是渔场众人都看得明白,在保长前面根本就没有人。如果说是上次的鬼新娘,那应该众人也能看见才对。 总之是一顿惊叫,把渔场众人弄得心虚不已,人人皆是闭目难免。 直到鸡啼了,保长听闻鸡啼的声音,呼的一下又倒回枕头上,昏睡了过去。 郭叟上前替保长把脉,把了一阵,摇头叹首的说,“还是未得功效。” 任裕粟吩咐厨房再熬一剂回魂汤给保长去服。 但这回魂汤每月只能喝一次。 因回魂汤的毒性,需要龙首冠才能压制得住,其在体内积聚下的毒性良久不散,须得用上一月以上才能散去余毒。 就算功效只能保住人的魂三天不散,倘若连续服用,反而适得其反。到时候服用再多的龙首冠,亦无法将毒性压制得住。 “任老板,这恐怕不好吧,我还不想搞出人命来。”郭叟慌了,他行医多年,还未有医死人的记录。 任裕粟似乎有意想破了郭叟的零死亡医治记录一样,不管药性如何,还叫厨房加大药剂量,用两倍的草药熬汤。 村长和赖福闻讯赶来,劝阻任裕粟不及,被任裕粟吩咐安屠生给保长灌下了回魂汤。 保长喝得肚子都涨了起来,圆鼓鼓的像塞进大皮球,但更像是十月怀胎一般。 众人都认为保长要生孩子了。 谁知,保长突然坐起来,张嘴就吐出黑污的水,还混合着刚喝下的回魂汤。保长足足吐了两个时辰,把一肚子的水全都吐了出来。 那胀鼓鼓的肚子,便又塌了下去。众人看得惊讶…… “怎么会这样?郭叟,你快看看出了什么问题。”任裕粟惊了,拉着郭叟让他快看。 “我……”郭叟又岂会知道是怎么回事? 探了脉之后,郭叟一惊,脉像中暗藏的喜脉没了。这就是说孩子已经没了,或者是已经死掉了。 “怎样了?”任裕粟惊慌的问。 “害,真没想到……”郭叟欲言又止。 “到底怎样了?”任裕粟又问。 郭叟只是摇头,竟然也没法断个定论。无奈之下只能请西门沃次基来看。 经过西门沃次基的一番诊断之后,似乎有了定论,但又似乎没有,西门沃次基高深莫测的托着下巴思考。 “到底怎样了呀?你们两个到底是给个说法。”任裕粟急得大跳。 “是这样,保长的,孩子,已经消失了。”西门沃次基终于下了结论。 消失?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消失?任裕粟听着,当时就惊呆,好久也没回过神来。 “到底怎么回事?刚才保长还胀起了肚子,我们都以为他要生孩子了。”村长急忙解释,边追问西门沃次基。 未知这孩子到底是消失,还只是脉象消失?渔场的众人又将会遇上什么奇怪的事情? 第46章 光天化日 天空中一声横啸,震痛了耳膜。尖锐的声音,让渔场众人惊愕无比,感觉整个天空都要塌袭来了。更为恐怖的是,天空中还传来轰隆的响声,似乎有庞然大物砸落屋顶一样,便觉着屋子抖抖的震动,与地震是无疑的。 “怎么回事?”村长火急火燥的问,以为又是有怪事出现。 屋子继续在摇动着,而外面轰隆的声音更响。有股庞大的气息冲击着屋子这里。呼啦啦门窗齐齐的飞动,砰砰声地乱拍墙壁。 “安屠生,人呢,给我出来啊,都死哪儿去了?”任裕粟作为渔场老板,突然在此时发现,所有的人都不见了踪影。 正当渔场众人被保长半疯半巅的状态吸引,聚在这屋子内的时候,安屠生早已带着渔场的各打手离开。他们并不是要抛弃任裕粟,相反,安屠生接到渔船渔民要袭击渔场消息,所以带着人前去阻止。 这不渔场正遭遇历年来的最大的遭劫。 其实,任裕粟猜得不错,渔场内的确是有暗底。这暗底就是渔船船长安插在渔场里,关键时候窃听渔场消息的。 任裕粟串通海港想要置差管事于死地的消息,早已被暗底探听得知。任裕粟不想让渔民脱离渔场的事,引得各船长不满,趁着差管事离去,而海管长亦回港口,此时正是聚集渔民攻击渔场的最佳时机。 此时任裕粟在屋子外满渔场的找着安屠生。 任裕粟终于逮到个打手,抓着打手问,“安屠生呢,死到哪儿去了?” “队,队长,带人去阻止渔民了。”打手颤抖着说。 “什么,你到底在说什么?” 任裕粟明明记得,在差管事的调和下,他已经同意了让渔民脱离渔场,为什么渔民还要攻击渔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全世界都疯了的吗? 窗外连续爆起朵朵焰花,像天女撒花般,腾起白日下的焰火。在这光天化日之下,这些渔民堪称暴民,齐聚在后村道上,用特制的土炮对准渔场,不停地点燃引线。 “反了,反了。”任裕粟怒气冲冲地跑回屋子里找村长。 “发生什么事情了?”村长缩在桌子底下,看到任裕粟,便伸出脑袋问。 其余众人皆躲在床底下,只有保长一人躺在床上。因为保长昏迷,众人都顾及不了。 那洋人西门沃次基像只猴子般,在床底下跳着,蹿着,异常的兴奋。要不是被众人拉住,恐怕是要跳出到窗子外面去。 “豁,是飞机,我听过。西洋的,飞机!” 洋人确实会各种奇技壬巧,自由复兴后每过多久,洋人就已经模仿天上的飞鸟,制造出了飞机。而此时甄城的人还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就算是洋人,也未必见得到飞机真样。西门沃次基也是通过西报才得知飞机这一物。西报上描写是,在天空上发出巨大的响声,异常的刺耳。 “村长大人,你得给我做主,这些无法无天的渔民真是反了。”任裕粟暴躁的跳着。 “为何?”村长问。 “他们在用炮轰我的渔场啊。村长你说,这世道还有王法吗?” “嗯,的确是没有了王法。自从自由兵为自由复兴事业,推翻老废王以来,便都没有了王法,大家都只顾着自己。” “村长,你得想个办法啊。”任裕粟拉着村长说。 “走,我们去看看。” 得知是渔民在炮轰渔场后,村长心里安定了,说啥他这个村长也不是个孬种,岂会怕这些暴民。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村长在渔民心中还是有一定的地位,至少不会被渔民攻击。 渔场内行道上满是弹壳,连个仓库被轰毁,露出屋架的条木横楞,大瓦全都破碎掉了。幸而存放尸体的仓库还未被轰掉,但是尸体倒是安然无恙了,因为此刻它们都被调走,存放到村长家去了。 “看看,这些刁民干的好事。”任裕粟一路上脾气发个不停。 村长早已是看在眼内,但渔民都不在这儿,要教训也不是没地方,却总得先找到渔民啊。 “报告村长!安屠生队长正带着打手去了后村道那里。” 又是几发火发射弹轰来,轰轰轰! “快躲起来。” 地面上蹿起老高的泥土涌,飞散地泼落。土炮的威力并不小,虽然杀伤力不大,但势头是挺吓人的,一下就能将屋子掀翻。还不止掀翻,爆炸开的弹头硬是活生生地抛起泥土达十米高,感觉上就是在天上来一发。 泥土里面发出股臭味,因咸鱼存放的时间久,味道都渗入地下三米深的地方,发出股腥臭的味道。 而在此时,安屠生已经带人出现在后村道的边缘。 因为后村道地方广阔,杂草丛生,几乎就是与山林前沿的草地连接的。草地前面还有片稍微狭窄的沙地,因沙子的原因没法种田,也没法在上面建房子,所以就一直都荒废着。此刻正好被渔民利用当作是土炮的阵地。 “呵呵,好啊,你们这些家伙,真的是无法无天了。”安屠生等渔场打手,在草地前面的房子转角处现身了。正好把渔民的攻击抓个正着。 几个渔民想丢下土炮就逃的,被他们的船长给挡住了。船长手中的小鞭子挥动,像赶驴般将渔民逼回到泡脚前。 “你们是不是没长脑子,被抓住了,就给我狠狠的打,反正都是死,死得光荣还是窝囊,自己选一个吧。” 船长的话,顿时激励了渔民,谁也不想被骂做是窝囊废的,都纷纷的拿起手中的火把,将火炮的引线点燃。 轰炸吧,火炮!让整个渔场陪着任裕粟去见他祖宗。 顷刻间两排共十八支渔船火炮,轰轰地齐鸣。那集火的弹丸带着烈火,翻滚到半空才散开,雨花样的掉落在渔场正中。即使是在沙地这边,亦可看见村南的渔场里,涌起一团团的花火,像石子掉落湖面里一样,耸起条条的泥土柱子。 寒冻之风凛凛,暖阳下渔民众人的脸上正淌着汗水,看着这里也有他们一半功劳的渔场,在炮火之中炸毁,眼神中皆是露出不忍之色。 “都干什么?给我轰啊,别都发着呆。”船长拿着小鞭子拉得啪啪作响。 但是没人再听他的,更没有人动手,渔民都像尊木头一样站着,眼睛紧紧地盯着渔场。若果渔场没有被毁掉,他们的生活又没得多少收入,如果毁掉渔场,那就算得到了收入,可是生活还有保障吗?心情复杂。 “你们都干了什么好事?快给我住手。天啊,这些家伙……大家齐上,不怕他们炮多。”安屠生指挥着打手冲上去。他亲自带队,冲在第一个位置,手里的棍子捏得稳牢。 “别过来啊,我可放炮了。”船长害怕了。渔场打手二三百人,又加上被打得压积着火气,在气势上压倒性的可怕。 “有本事你就开炮,冲我来啊,别做一个孬种。”安屠生大吼,脸上凸显青筋,手上攥紧木棍,爆出乾壮的肌肉。 “快给我开炮,就朝这些豺狼打。都愣着干什么?快给我开炮啊。” 尽管船长放声大吼,渔民还是毫无动静。船长不禁上前踢了一脚身边的渔民,但那渔民就像木雕一样。船长没有办法了,只能自己去开炮。 沙地上的沙子极粗极易打滑,踩上去的时候,就如同踩到豆子一样,生硬的顶着鞋底,非常的硌脚。平时走路不小心都会被沙子给滑到。能将土炮运到这里来已经非常的不错,那都是几人合力搬运的,想要靠一个的力量搬动它,简直是妄想。 “杀啊!” 安屠生已经领着众打手冲上来了,挥动棍子一通的乱敲,这些渔民并没多大的抵抗。渔民本来就不想作多抵抗的。很快就都束手就擒了,只剩下船长。安屠生提着棍子上来,几个打手把还未将土炮转过来的船长架住。 “刚才不是挺凶的吗?给我再凶一个,我的娘,真是胆儿长了毛,连渔场也敢炸了。”安屠生用棍子顶着船长的下巴。 因彻底的失败,船长变得垂头丧气,连话都不爱说多几句。 尔后任裕粟领着渔场一众人赶来,看到这场面就震惊住。若不是安屠生行动及时,再让他们打多几轮,渔场就真的废了。 “呵呵,那天我没有将你解约吗?这倒好,解约了马上就来攻击我了?”任裕粟对着船长就是一顿的数落着。 村长赶忙将任裕粟拦住,“都是自家的人,就不要吵了,还是正事要紧。” “别跟我说正事。今天不将这几人就地正法,我渔场就少不得一根毛。”渔场被炸,任裕粟甚是心痛,想要讨回个公道来。 “但是……” 只见船长缓缓的开口说,“我们是听说你要陷害差管事,把解约的事情一笔勾销,所以我们才找个说法的。” “对。船长说得对,渔场一天不给解约,我们就一天都不能睡好。”各渔民纷纷提出抗议。 未知渔场众人怎么应付这些凶恶的渔民呢?而差管事会不会知道渔场在设计陷害他? 第47章 红衣 晴空之下忽然纷纷的落下纸片,雪花一样的飞舞,惊得众人瞳孔一缩。就见着屋角背后,走出数个穿红衣服的人。 红的,白的,直把渔场众人和渔民看得眼花缭乱了。 未待他们看明白,突然间,奔丧的哀乐却又响了起来,叮叮……叮叮叮…… 更奇怪的是,屋角后面更是抬出口朱红漆的棺材,全新的棺材,带着九颗尚未全完钉下的钉子。抬着它的人就顺着沙地这里走过来。 那个拿着铜铃的婆子,摇着铜铃步步的走近来。 “天开日月明,日落西山归。生既已死,尘归尘,土归土,到得九泉之下安心的去投胎。”神婆闭目念诵着。 村长向任裕粟看了眼,此时任裕粟早已经惊得六神无主,双眼看着棺材直发呆。 “不妥,不妥,下葬竟然还穿着红衣服,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古怪。”赖福悄悄地蹑近村长旁边,小声地对村长说。 村长也看出其中肯定有问题,但总归是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他见任裕粟已被吓住,只好自己去叫安屠生。 “带几个手下去看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村长说。 安屠生明白,但是却没心去啊,见到这场面,是个人都会害怕。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村里都在传闻山路上遇见着红白喜事,很难说这个就不是红白喜事。 再看那些渔场打手,个个都是发着抖,安屠生只能无奈的看着村长。 村长也明白个回事了,既然没有人去了,那只有他亲自出马。如果没事的话,倒是好事,如果有事的,那躲到村子里去也比不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村长明白这个道理。 “喂,你们给我站住。”村长直接就朝着那伙穿红衣的人走过去。 但是这些人好像没听闻似的,继续奏着乐,理也不理村长,能给村长一个大嘴巴般的,不躲不避就和村长撞过去。 眼看着就要撞在一起,结果那神婆又念起来。 “生人躲避,死人无忌。”神婆边念边拿铃铛对着村长叮叮的摇。 “干什么?我说的话听不懂吗?” 村长一声大喝,抢下神婆手上的铃铛,就扔在地上。同时冲上前去,把这些阻挡的人都一个个的拉开,他要去看那口没上钉的棺材。 然后就看到那些抬棺材的人都散了开去,把棺材都丢下地上不管。 众人还未明白是什么回事,就见这些穿红的一个个都走得干净,这时候没没人敢去阻拦他们。就看到地上的棺材砰的自动把盖子弹开。 “吓!”众人都不由自主的倒退一步。 本以为棺材里会有东西爬出来,但是看到的是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上。此时连半点声音也没有,众人都是瞪大眼珠,想弄清楚棺材里有什么东西,但又不敢上前去看。 还是村长大胆点,迈着两条抖抖的腿,步步地挪上前。 “烈日当空下,我就不信会有鬼。” 村长侧头往棺材里瞧去,这一看,可差点就吓得心脏病。“吓!”村长叫声,扑地跌坐地上,双腿嗦嗦地蹬着,连连往后退回去。 众人都被村长这惊吓的吓得一跳,没想着棺材还是没有半点动静。 “村长,什……什么东西?”赖福颤抖着声问。 “什么东西?” 村长定了定神,扑扑身上的尘土,站了起来,“还能是什么东西,棺材装的,当然是人了。” “死人还是活人?”赖福好奇心起,急忙追问着。 “当然是……死人呢。我看着她上了妆,刚看一下还以为活过来了,所以,所以才吓着的。你们别都自己吓自己,世间拿来这么多的鬼?” “鬼?哦不不,我指的是那个棺材里面的,是谁来着?” “自己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村长没好气的指了指棺材,拄着手杖走了回人群去,安屠生急忙上前撑扶他。那些渔民和渔场众人都盯着赖福,希望赖福能做个榜样来。 赖福呢,也是想知道棺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见众人的目光都聚在他身上,便勉为其难地去看棺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赖福也学着村长的模样,一步步的挪着上前,然后伸头往棺材里看去。 “哎呀!” 赖福的一声大叫,可把众人都吓得不轻。 但没见赖福被吓到,这下渔场众人都纷纷扑上前去看,渔民被打手按着,是不能去看个究竟的了。 众人开始时还是有点畏惧的,待到越来越多人伸头去看的时候,便不再那么害怕,都挣着去看,生怕不能看到是自己的错过机会。 但其实,也真如村长说的那样,不是那么的害怕。 棺材里面装着的,是个穿着红衣的女子,化了很漂亮的妆,而且技巧很巧妙,让女子看起来就像活的一般。 众人认得,这女子就是保长的老婆啊。 按时间来算算,今天刚好是保长老婆死去的第七天,按照风俗,村里死的人必须在这个时间下葬的。 “啊,怎么回事?”赖福捏着胡须子想了想,又看了看,确实是保长老婆,于是就不明白了。 “我们是不是将保长老婆给葬礼给搞砸了?”任裕粟害怕的说。 任裕粟本来就胆小,这趟搞砸葬礼,就害怕保长老婆晚上回来缠他,到时候在梦里不是被吓醒就是被吓死。 “使不得,使不得,看来韩法师说得不错,近来村子必定有大事情发生。”任裕粟唉声叹气的,把众人都搞得心里乱糟糟的。 “任老板不要这么说,我们不又是故意来着。刚才谁都看着见,村长问起来,这些人就是不答话,还把棺材丢下就走,这怨得了谁呢?”赖福说。 “对对!” 立刻这些人就纷纷赞同赖福的说法。任裕粟笑了笑,也是点点头。 “哈哈,说得也对。” “可是现在怎么办呢?”赖福不知所措的搔下后脑勺。 村长在旁边休息了一会,大概喘过气来,便过来对众人说,“现在也不是问这个的时候,我们得回去村子去。到底哪个家伙给保长婆娘半的丧葬?还请来这么些村外的人?” “是啊,我们村子里没有人吗?”任裕粟接口说。 赖福瞧了瞧棺材抬的方向,正是向着山林那边的,便惊叫起来。 “唉,你们发现没有,棺材是抬进山里去。” 一般上村子的丧葬都是抬往村子前的墓地去的,哪儿有个公墓般的地方,主要是给众人下葬,不用走太远的路,有和村子不太贴近。 但是保长的老婆这趟丧葬,走得是相反方向,那是进山的方向。村子就从来没人把人葬到山里去的,除非是进得山去,死在里面出不来的人。能够出来的,大多都抬出来给葬到离村子不远的公墓般的地方去。即使是外村人也不例外。 经赖福的提醒,众人惊疑起来,不禁纷纷猜测这是要给山神娶亲的,要不怎么会抬到山里去? 村长便压压手对众人说。 “都别乱说,先查清楚什么事来着,别在这里耽着,都回村子里去吧。” “那这些人怎么办?”安屠生问。 袭击渔场的人还被渔场打手押着,在沙地上坐成一堆,可怜巴巴的看着村长。他们的船长,气呼呼的撇过脸去,似乎生起渔民的气来。 不过也是,本来他们就不用被抓的,要是这些渔民能及早将土炮对准冲上来的打手。 村长见也没人伤着,有点于心不忍,过来找任裕粟商量。 “任老板,我看这样,反正你的事也是压不着了,尽早与这些渔民解约吧,否则我也帮不了你。” 村长还是害怕差管事比害怕海管长多些,毕竟海管长管的是港口,与村子没多少关系。要是真的打起来,海船进不到里面来,差管事却可以拉几车巡捕房的人过来收拾反对的人,根本不用客气。 “村长大人啊,我也是有难处的。要是没有渔民,我怎么向海管长交待?”任裕粟苦笑着。 “到现在你怎么还执迷不悟?海管长能帮你压得住渔民,却帮不了你对付差管事,万一差管事找你麻烦,你找谁去诉苦?” “可是,如果差管事没有回来着呢?” 村长看到任裕粟到现在还是没死心,不禁长叹一声,作最后的警告,“现在是我管事,村子里面,你连我的话都不听,真不知道你还怎么呆在村子里不走?” “我……” 任裕粟没有办法,只好向渔民说,“村长的意思,爱散就散了吧。反正我的渔场容不下你们了。” “好啊!” “太棒了……” 渔民顿时欢呼起来,庆祝可以脱离渔场,一时间把刚才的恐惧都抛到九霄云外。 但这时候,只见渔场剩下的唯一打手,匆匆的赶来,就附在任裕粟耳边悄声细语,说了几句。任裕粟惊叫得跳起来。 “那保长他人呢?”任裕粟恐慌的问。 众人都未知什么回事,茫然的看着任裕粟和那打手。村长正想上前询问,突然就看见屋角处走出一人,那不正是保长来着? 未知保长突然之间醒来,到底发生了什么?而保长来沙地这里,目的又是什么? 第48章 披麻的人 来人惨白着脸色,黑色麻布头巾包裹在头顶,身上穿着白色衣服,外面披的是黑麻布。在阳光下笑得如同开了花。此人正是身为五乡十里的保长。 渔场众人惊愕的同时,任裕粟已经招呼渔场打手上去,看着这保长模样就是神经出现问题,此时出现在这里不是巧合,说不定就是过来倒乱动。现在局面已经够乱的了,渔民吵着解约,渔场出现内鬼,势态发展一发不可收拾…… “给我抓起来,这家伙病还没好,谁给放出来了?”任裕粟大喝,让打手动手。 岂知保长一点也不慌,笑着迎着任裕粟走上前去,手一挥,屋角里奔出几十个民兵来,对着渔场打手就是乱棍子猛敲。 “怎么会?村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任裕粟求救地转头看后面的村长。 其实村长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一向来都在渔场里面,没有带着民兵,也没有和保长有过交流。保长自从执意要娶全颐真时,村长就已经限制了他的管理,把民兵都给调去调查命案了。 “都给我住手。” 看着渔场打手被群打,又不敢反抗民兵,村长不得不出面来阻止。他以为自己能将民兵控制住,但没想到的是,民兵一点也不听村长的命令。 民兵敲得渔场打手满地打滚,这下任裕粟慌了,眼看着保长张开双手冲向他来,似乎要将任裕粟拥抱,吓得任裕粟赶紧跑向渔民那边躲起来。 场面一发不可收拾,村长不知道这些民兵是不是中邪了,眼下只有现将场面给控制住,否则再恶化下去将会变成人员伤忙的惨剧。 村长看了看,旁边的一尊船长来不及点的土炮,未有移到对着屋角的位置,炮口刚好对着荒芜杂草生长,无人的地方。村长便捡了支火把,将引线给点着。 轰! 一声霹雳震彻底响亮天空,顿时将打得异常兴奋的民兵给镇住,都呆呆的看向沙地这里。 而草地那边。由于土炮高度调下,原本是想用来打击屋角处出来的渔场打手的,现在打向草地,便近距离的炸响。顿时掀翻荒地的草皮,将它抛上十米高的位置去。 “大家请听我说,现在打斗是解决不了问题,有什么事不能好好的坐下来谈?”村长手执手杖,生气的敲击着沙地。 “给我住嘴!”忽然一声大喝,众人皆是不明其中。 声音是从屋角后面传来的,众人纷纷的看向屋角,但见着年轻的顾家二少爷走了出来。顾谈吾气愤地带着顾家的人,将一件大红旗袍,用竹子挑着出来,那大红旗袍上赫然就是点点的黑红颜色。白日下非常扎眼睛,那是残留干涸的血迹。 “这件衣服是从村长家里搜出来的,大家都看明白了,这上面的血染的有多惨忍,想到不村长,干下些不见得人的事来。”顾谈吾气愤难忍,直指着村长大骂。 “你在说什么?你个小兔崽子,快给我住嘴了。”村长气急败坏,老脸都气得铁青。说话的时候身体激动得抖抖的。 “我在说你都把我们当傻子,这么多年来,你都在家里干些什么事情?大家不信的可以现在就跟我到村长家里去瞧瞧。”顾谈吾挥挥手,让身后的顾家的人让开条路给众人。 初时众人看到大红旗袍的时候,还是不很相信的,现在又看到顾谈吾要大家都去看,众人便心生疑心,反正去看一下又没有坏处。于是都动脚步,也正好趁着机会离开这闹得瘆人的鬼地方,不免得安心。 “都给我回来。”村长威严的吼了声。 但是众人只是略微的停下,便又都向着屋角走去了。现在村长都成了怀疑对象,他的威严自然不值一提,何况众民兵已经不在听他管理,村长还有什么值得惧怕的? 最后无办法,村长亦只得赶上去,他想拉住众人,但越是这样反而越是激起众人的疑心,都想村长是害怕事情被揭露,才故意不让众人看,想拖时间掩饰事情的真相。 “村长,你怎么能这样,真的刚了亏心事了吗?”赖福还是挺支持村长的,拉着村长悄悄的问。 “放你的狗屁,我堂堂的村长,公正严明,不论是皇朝时期,还是自由复兴时期,我都是为正不阿,你少给我放点臭屁。” 赖福被骂的一脸,心里塞塞的,说到底他也是好心劝说。岂知村长正气在头上,便对着赖福一顿的狂喷,赖福没脸再说话了。 保长还真的是疯了,在众人面前嬉笑怒骂的,时不时将泥土塞进口里嚼,还叫着我要娶媳妇,要娶媳妇…… 村长赶到顾谈吾面前,用手杖想去戳顾谈吾,但被顾谈吾给推开了。 “小兔崽子,这场葬礼是你给弄出来的吧,我就说谁这么的大排场来着,竟然没经过我同意就搞葬礼了?” “是的,是我没错。人都死了多久?七天,整整七天,你们都在干什么?不给死人办丧礼,还整天说着敬山神?难道敬山神就不用给死人办丧礼了吗?” “放你臭屁,我们什么时候说过不给死人办丧礼了?我们都一直想给她办的,要不是保长这货想娶全颐真想疯,早就将丧礼给办了好吗?” 为了作证,村长还将赖福、任裕粟、郭叟、西门沃次基等人拉过来,给自己作证。这个倒是铁证,村长也无须要狡辩,他和渔场的几人都是力劝保长不行,才任由保长乱来的。 “村长说得不错,我们都劝过保长,但保长就是不听。唉!这下可把山神给惹怒。真是可怜的人呐。” 赖福、郭叟、任裕粟等三人皆是不住的叹气。 西门沃次基上前来,认真的对顾谈吾说,“我洋人,西门,沃次基,可以作证。” 村长便拉住西门沃次基,将洋人推到顾谈吾面前,“看到了吗?连洋人都说了,你还相信我说的都是假话吗?” 此时任裕粟也帮着说,“西门医生曾经想过要给保长举办婚礼的,可是保长这人,不知道偷偷的跑到哪儿去了,想找他人都找不着。” 但任裕粟这话里也掺进去点假的,西门沃次基确实是答应帮助保长举行婚礼。可那天安屠生去找保长的时候,保长还在家里。只是看到保长家里的东西会飞,安屠生害怕了,所以就没有去劝住保长。任裕粟怕责任被推到自己身上,所以说话的时候就干脆不说这点,只说找不到保长。 面对这么多的人给村长作证,顾谈吾似乎也没得质疑,只好转口说到村长家去。 “保长的事虽然是保长不对,但是,这件大红衣服你总会认得吧?”顾谈吾指着竹竿上的红衣服。 村长看了看,但仍旧是迷惘,他始终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个小兔崽子,我怎么知道这件衣服?” “不知道?还说不知道?我是在你家里搜出来的,这里的民兵都可以作证,你还有什么狡辩的?” “我……” 看到众民兵凶恶的眼神,村长顿时就给吓住,声音都小了几分。 “……怎么知道。是在我家里的东西,就是我的嘛?那我将西洋的火轮拿回家,那我不是可以当个管制爷了?” 这一席话把顾谈吾给顶得闭口,民兵也是愣了下,谁也没再多的证据,证明村长家里搜出的红衣旗袍就是村长家的。 “我们倒是在全颐真家里见过这件旗袍,当是那假扮全颐真的女人就穿着它。至于它为什么到了村长家里去?顾家二少,你倒是给我们说清楚是咋回事?”赖福急忙的问。 在众人的逼问下,顾谈吾只好将事情说出来。 原来顾谈吾接到管制的委托,既然进山的事交给差管事去办理,那调查命案的事就由顾谈吾秘密进行处理。 当时顾谈吾追踪红衣女人,北方顾家大多是猎人,所以对追踪技术很在行。竟就追踪到了村长家里。由于顾谈吾有管制爷的密令,所以守在村长家的民兵不敢阻拦,只好配合顾谈吾搜查。 结果就从村长家搜出件大红的旗袍来,上面的血迹,似乎就是在全颐真家那受伤的女人留下来的。 顾谈吾立即带人赶到渔场去,但是此时渔场的人已经跟随村长出来,里面只剩疯了般的保长。 另一方面,顾谈吾得知保长疯掉,已派出人去,准备把保长的老婆给下葬,免得过了时间尸体发臭了。 结果两件事情撞到一起来,便在沙场这里和渔场打手发生冲突。 顾谈吾本来还未对村长抱着怀疑的态度,看到村长尽力的捣乱葬礼,这疑心便加重,便要将村长家的红衣服给当众揭发出来。 赖福听完顾谈吾说的,直接就是一声长叹。“哎呀,你个懵懵的少爷啊,我怎么就信了你呢?” 众人正说着,已经来到村长家了,还未进门就看到被翻找的混乱痕迹。众人也没觉得什么,直接进到里面,就见着村长的老婆已经惨死在屋厅里。 未知村长老婆为何惨死?是顾谈吾下的毒手,还是另有其人? 第49章 爱自由 经过顾谈吾的解释,众人才明白是怎么的一回事,但当走进村长家中的时候,赫然惊吓住,这村长老婆怎么惨死在厅堂的地上? “啊!”村长突然就一声悲呼,哭抢着过去抱起老婆。 “我的婆娘啊,你怎么突然就死了,真是天无眼啊!你为人善良,从来没有和人吵过嘴,还到处施行不德积福,这多么好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无缘无故的死了啊。我的婆娘啊,你快起来告诉我是那个害了你呐。” 众人听闻村长的悲恸,无不暗暗的落泪,想起刚才顾谈吾带着人过来搜查,便把目光看在顾谈吾身上去。 “我,我没有杀她。刚才,她还是好好的,还和我聊起这两天村长都不归家,问我村长是不是外面有女人了。我说没有,村长只是调查个案子。” 顾谈吾擦了擦额头,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就死人了?刚才村长老婆还是好好的一个人的,还请搜查的顾谈吾喝茶。 要不早在查出血衣的时候,顾谈吾就先将村长的老婆抓起来了。 但当顾谈吾看到村长老婆人这么好的时候,觉得还是不要抓村长老婆,事情不会和这么个善良的人扯上关系的。 “她还是不信我,要我把村长给盯实,如果真的在外面搞女人,第一个就告诉她,把村长好好地收拾掉。” 顾谈吾正和众人解释,他真的是没有将村长老婆怎样,而且搜查出血衣之后,村长老婆也没有多说什么,笑着将顾谈吾送了出屋子。 “这不是你的衣服吗?”顾谈吾故意的问村长老婆。 “才不是,我这把年纪,你看我适合穿这样的衣服吗?”村长老婆笑着说。 顾谈吾看着村长老婆变样的身材,确实也是,那水桶腰怎么穿得下这种狭窄腰的旗袍。不过顾谈吾想起村长的女儿来。 想来,这个女儿应该有十八岁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在村子里一般十四岁的时候就会找到一个好人家。最迟的也没有超过十六岁的。 “是的,这样的衣服确实不适合你穿。我记得你好像还有个女儿吧?”顾谈吾打量下村长老婆的个头。 要是村长女儿的身高和村长老婆一样的话,穿这样的旗袍也是差不多的。 “我女儿在城里读书,洋人的学校,怎么可能把衣服拉在家里?不和你说那么多了,这件衣服肯定是个重要证物,快拿去和村长商量下怎么办?” “商量当然要的。但我想在这个之前搞清楚,衣服是在你家里搜出来的,不是他怎么会把衣服藏在家里?” 村长老婆突然惊愕,好像省悟似的,又小心的问顾谈吾。 “你意思是,我家那死鬼在外面有女人了?他怕事情败露,所以才把衣服带回家里藏在?” 顾谈吾开玩笑的说,“估计也是这样。既然你都不知道衣服,那必定是有这个可能。” “哼,等死鬼回来了,看我怎么收拾他。”村长老婆气呼呼的走回家去。 顾谈吾看在这里没有问出什么重要的东西,觉得还不如直接找村长对质好了。这样更有效率,说不定还可找到命案的真凶。 结果就是,回来就看到村长老婆死在大厅里,一把雪亮的利刃还握在手中,看样子就是自杀死亡的。 众人听完顾谈吾的说法,纷纷感觉好像是这么回事。但其中有个疑问,村长和村长老婆感情一直都很好的,为何听闻村长出轨了,就要悲伤得要自杀?太不合情理了。 唯一解释就是在屋子里独守两日,孤独难耐,所以才干出极端的事情。可这猜测也太牵强。 “我婆娘她是不会自杀的,肯定是这家伙,趁我不在的时候,对我进行报复。我婆娘不忍受侮辱,所以才选择自尽谢罪。”村长起来,就揪着顾谈吾的后脖子领不放,顾谈吾挣扎不得。 村长的一番话,也的确让众人都纷纷点头,这么的猜测比刚才的更为合理,因为顾谈吾无缘无故搜村长家,还在趁村长不在的时候,这报复心理也太对头。 “我怎么可能报复村长?我顾家在北方的地位,诸位也不是不知道的?有我顾家的面头在,我还需要报复村长什么?”顾谈吾奋力的挣扎一下,终于脱出了村长的手,但衣服也被撕裂开了点,露出胸膛前的结实肌肉。 “就是你爱上了我的女儿。我没有将女儿嫁给你,所以你才对我进行报复。”村长得理似的大声喝着。 但他说的也确实是个道理。 村长女儿年方十八,和孟陆儿子孟生孙本是青梅竹马的,村长也知道女儿喜欢孟生孙,可是他就是嫌弃孟家穷,要给女儿找城里的大户人家。 自从自由思想传进来后,村子年轻的一代思想都发生了变化,不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年轻人都热爱自由,想要自由的进行婚嫁,想娶或想嫁谁都不再让父母做主。 所以到了十八岁后,村长女儿已经长得落落大方,婷婷玉立,美得不可方物。却还是没有合适的婚嫁对象。 不论是村里的小伙还是村外的大汉,都纷纷的上门提亲,定要村长把女儿许配给他。村长倒是想许配,但无奈女儿不答应,说要是强迫就去死。 最后因为提亲的人多,村长女儿为了躲避婚姻,躲到城里去读书了。 顾谈吾当然也是喜欢上村长女儿不得,上来提过几次亲,但都无法打动村长女儿的心。后来便不了了之的。 现在经村长的口说来,效果和顾谈吾说出来的完全不同。顾谈吾是半开玩笑,众人听了都不当认真。 但村长说得无比的真诚,众人不由得相信了。 “顾家二少,你的好心反而办了坏事。村长家的婆娘,死得很蹊跷。如果不是你故意杀的,我看必定是和那件红衣服有关。”赖福小心的和顾谈吾悄悄的说。 顾谈吾便轻轻的点头。 此时众人除了赖福,都纷纷的认为,是顾谈吾为报复村长不将女儿嫁给他,而进行报复心的搜查。再栽赃给村长,逼迫村长老婆同意将女儿嫁给他。结果村长老婆不同意,顾谈吾就恼羞成怒,将村长老婆给杀死了。 “众位听说解释,我我,我顾谈吾虽然喜欢上村长女儿,但总不能因为我的喜欢就将女儿强迫的嫁给我吧?” “放臭屁吧。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村长说着大怒,就挥手要打顾谈吾,顾家的人当即上前拦住村长。 幸好这些民兵全程都是和顾谈吾在一起的,搜查和去找村长的过程,民兵全都看在眼里,顾谈吾不可能上个厕所就能将人杀死。 “你少说两句吧,就是因为你才害死自己老婆的。我有证据,证明我没有杀手。大家都听听这些民兵是怎么说的。” 民兵甲,守村长家的,“我就看着顾家二少和村长老婆说了两句话。” 民兵乙,全程陪着顾谈吾,“不是二少爷。二少今天都和我在一起,他杀人我还能没看着吗?” 民兵丙,打渔场的,“我什么的不知道。村长老婆死的时候,有人听到叫喊吗?” 民兵丁,给村长老婆拿饭菜的,“村长老婆死之前,就叫我在门口守着,见了村长都不要放他进来。” 这下村长没法诬陷顾谈吾了,顾谈吾不禁长舒口气。众人的疑惑亦烟消云散,至于村长老婆的死,怎么死?便是交给两个医生,郭叟和西门沃次基的事。 顾谈吾把赖福悄悄地拉到一边去,“老学究刚才说不相信我,是怎么回事?” 赖福看下四周没人注意,便把嘴巴凑近顾谈吾的耳朵,“这是别人设下的圈套,你还不懂吗?他们早就令你现身了。你还以为自己是在暗中调查。” 顾谈吾看了赖福一眼,不懂的问,“请先生明示!” “渔场的那场大火,你出来的太早,他们一早已猜到暗中有人,所以才故意的设下大火的圈套,结果你还真的就跑出来救火了。” “先生是如何得知的?” 赖福顿了一下,犹豫地看着顾谈吾,最后狠下心来,决心要将一切都告诉顾谈吾。 “其实那场大火就是我和郭叟、任裕粟,布置下来阻止差管事进山的。你道我真的是想阻止差管事进山吗?其实我是怕村子里出事。什么山神不山神的,我胜读圣贤书还不懂?都是胡乱编造,想引制造命案的人出来。” “结果如何?” “坏事了。现在我的身份差不多也要暴露,如果还是不能将凶手绳之以法。凶手的下一步第一对付到我头上来。” “那先生的身份是?” 赖福本来打算告诉顾谈吾的,结果看了顾谈吾一眼,便摇了要头,“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 正说着话,突见众人纷纷的倒退,郭叟捂着手指啊的惊叫。在众人的注视下,整条手臂都给软塌了下去。 西门沃次基恐慌慌的喝声,立即拿小刀往郭叟手臂上划去。 未知现场出了什么事情?而赖福除了老学究之外,另一重身份又是什么? 第50章 蚀骨 西门沃次基及时划出一刀来,瞬间切开郭叟的手臂,顿时白花花的虫子随着已变成血水的骨髓冲出来。 “啊!”众人看见,均是大惊不已,慌忙躲开。他们都记得,这就是郭叟说过的蚀骨虫。 此刻郭叟的整条手臂只剩空空的皮囊,和里面的筋肉。骨头已经被完全的腐蚀掉。还得庆幸西门沃次基出手及时,否则要是让蚀骨虫钻入身体去,那不得整副身体都变成了无骨的肉体? 手臂被割开的痛,完全部及被腐蚀的痛,郭叟惨叫声中,已然昏迷过去了。其时众人尚未弄清楚村长老婆的死到底是什么原因? 只见西门沃次基缓缓的靠近村长老婆的尸体,因为第一检查的时候没有检查仔细,郭叟就被村长老婆尸体内的尸骨虫给钻了。 “喂喂,到底有没有发现是什么?”村长此时颤抖不已,因为他刚才就抱过自己的老婆痛哭,担心自己被蚀骨虫给钻了。 “别慌,我在看。”西门沃次基说着不是很纯正的甄城方言,有了郭叟的前车之鉴,此次西门沃次基不敢太过放肆,每次都是小心翼翼的用笔来挑着尸体上的衣服。 但当然不是揭开看里面,而是接触着寻找尸体的伤口。 尸体上除了脖子上的那道伤口之外,主要是的还是探查里面被钻蚀骨虫的原因。西门沃次基已经有了初步的结论,至少还不好下断证来。 很快西门沃次基就在尸体的头顶上找到那两个小孔,此次脑髓没有被吸掉,不过已咬下小孔了。 “嗯,尸体是,被咬死的。”西门沃次基查到两个小孔后,才下结论。 “咬死的?”村长愣了。 按道理说村长家没养狼也没养狗,甚至连小动物也不养,就养了几只鸡来。难道是被鸡啄的?这不可能吧?鸡岂能啄死人? “是的。她头上,两个小孔,就是证据。大家看。”西门沃次基撩拨开村长老婆的头顶,那两个渗着血的小孔赫然出现来。 “我的娘啊,又是被那东西吃到这儿。”赖福一声惊叹,没错,出了发现的几具尸体外,只有剩一副骨架的尸体没有查到是被咬的。 “两个小孔吗?”村长若有所思,此时他已顾不得悲伤了。 发现被咬的两个小孔,同时也证明了顾谈吾是清白的。而且也确定了村长老婆不是因为怀疑村长在外面有女人,所以自杀的。 “就是在刚刚的这段时间内,没错了,凶手见我们及时赶回来,所以没法将村长老婆给吸走脑髓。”顾谈吾推断说。 “是的。”西门沃次基点头同意顾谈吾的说法。 突然就闻得村长一声的悲恸,然后就开始自己捶自己的心口。 “是我还了你啊,婆娘啊,如果我能及时的赶回来,你也就不会被害死了。都是我,为什么要在村边耽搁这么久的时间啊,为什么啊?” 此刻众人听着村长的痛哭,都纷纷的不忍,都过去劝住村长。 竟然人已经死了,人死又不能复生,再哭也没用,反而伤了身子。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凶手,说不定凶手还在村子内。 现在就需要村长来主持大局,没有村长,谁也不能统领着渔场打手,渔民,和顾家的人,还有村里的民兵。 “我的人可以帮忙追踪。”顾谈吾对村长老婆的死也很内疚,所以主动提出帮忙,他拍了拍村长的胳膊。 村长擦了把泪,然后站起来,脸色非常的憔悴。连日来都没有好好的休息,还受到如此大的刺激,整个人都好像苍老了十岁。 原本就六十多的村长,此刻看起来反而像是八十的老头子。 “我……”村长瞬间激动得说不出话,身体抖了好一阵,才又缓缓地喘出口起来。 喘出口气后,便舒服了好多,但还是未止住眼泪往下掉落。 “你慢慢说吧,我们都听你的。”众人安慰村长。 “我。各自都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众人互相看了眼,都懂的,现在也不能再给村长太大的刺激,否则老人家接受不了,一口没有喘过来,可能就跟着归西。 “但是,没有你的主持,现在谁来拿主意?”赖福小心的问村长。 村长看了赖福一眼,不烦厌的挥手,“都给你来处置吧。你是村里读书最多的,交给你来处理我最放心。” 众人都点头称是,毕竟赖福在众人心中,也是有着点不可动摇的地位。其次就是郭叟,可惜郭叟现在被尸蚀骨虫给咬了,昏迷不醒。众人也不知道郭叟体内还有没有蚀骨虫残留着,也不敢直接去接触郭叟。 赖福听完村长的吩咐后,蓦然一震,愣了好几十分钟,最好还是长叹一声。 众人见赖福长叹,都纷纷的不解,不竟能被村长委托重任,虽然担子重了很多,但也是件光荣的事啊。代理村长一职,虽说小了很多,但对考不上状元的赖福来说,也算一官半职。了却多年的心愿,也算光宗耀祖了。 只有顾谈知道赖福的心事。刚才赖福就对顾谈说了,其实赖福是有双重身份的,一个就是平常众人见到的教书先生,而另一个,赖福不肯说,怕给让地仍知道,然后祸害上身。 结果还是……没办了,现在也只能顶着上了。 “众人先把郭叟给抬回去,西门医生,先治疗郭叟的伤再说。”赖福吩咐着说。 “小心,别碰到,身体。要用布,包住手。这些虫子,狠毒。”西门沃次基嘱咐上来搬尸体的民兵。 渔场众人跟随任裕粟,和西门沃次基一起,带着郭叟回了渔场。 村长将赖福和顾谈吾等一干人赶出家去,然后关上门去,独自悲伤了。赖福见此也不好打扰村长。 顾谈吾陪着赖福,在村长家四周寻找凶手的痕迹。 自小打猎出生的顾家的人,很快就发现了蛛丝马迹。凶手在作案后,虽然在顾家翻找后村长家一片的混乱,但是各个门窗都是完好的,顾家的人没有动过门窗。但此刻顾家的人发现西边的门窗被撬动了。 痕迹不是很明显,如果不是打猎出生,可能发现了也不产生怀疑。 “这就是痕迹吗?”赖福怀疑门窗的痕迹不可靠。 顾谈吾挥手让众人继续调查,不要让线索给丢掉了。顾家的人马上沿西边的线索,分散追寻下去,不久就有人发现不远处留下马蹄印来。 村子里的人重来不骑马的,因为骑不起,多数去城里赶集的,都是用驴子代替。更有些人是骑三轮摩托车,或者是自行车。 顺着马蹄印一路走下去,竟然追寻到村西门的河流。这条河通向是山林里面。再追下去已经没有结果了。 顾谈吾和赖福返回到赖福家里歇息。 “怎样?”顾谈吾问赖福。 “什么怎样?”赖福不懂的反问,随即便明白顾谈吾是在说他们顾家的追踪术,便对顾谈吾竖起个手指。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可惜,凶手逃进了山林去,我们先走想追,也没法进山里去找了。”赖福轻叹声。 “这个倒不急,只要我和差管事大人说声,到时候交给差管事大人在山林那边处理就行了。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面对顾谈吾的提问,赖福没法回答,他可是从来没处理过事情啊,现在暂代村长一职,顿时感觉到头痛。 想了好一会儿,赖福缓缓的说,“我们还是没能找到凶手,已经是被敌人在暗处先走一步。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抢先布置下计划,料敌人一步先,这样才能抢回一截头码,和敌人进行平等的战斗。” 顾谈吾笑了,“我们现在如何能抢先料到敌人,现在敌人不进攻,已经让我们缓上口气。” 敌方在暗中进行,他们在明了,能应付得了已经不错。敌人的步步紧迫,差点就没让他们喘气过来。 赖福也是大感头痛,现在各方的想法都不一,要想统一阵线,先得让己方将各自的想法都给说出来,才能避免互相猜忌。 但是,却不能把想法都说出来,有些东西就是不能明示。比如赖福他,这第二重的身份一旦说出来,就变成对方针对,可能下个目标就是他。 “哦对了,我还未问你,中午你说的第二重身份,到底是什么?”顾谈吾问。 就见着赖福突然的竖起根手指来,示意顾谈吾不要出声,同时轻轻的摇了摇手指。 “天机不可泄露。” 天机不可漏泄,顾谈吾似懂非懂的点头,实际上他也是未明白赖福在说什么。这不就是敷衍他吗?顾谈吾也明白这点,毕竟是猎户出身,头脑自然不是一般的灵活,而是特灵活的那种。 但他也明白,赖福不说的,正是怕有危险来着,现在不说反而会少几分的危险。 然而还是想多了。 已是入夜。 众人正睡得香甜,忽然漆黑里摸进来一条身影,鬼魅般的蹑近赖福的房间,猛然就掏出把刀子来。 未知赖福的性命如何?顾家的人本身是猎户出身的,是否会警觉到,这悄然而至身边的危险? 第51章 危险 夜正突入屋子内,月黑风高,躺在床上的“赖福”猛然翻了过身子,突然就看到闪亮的刀尖对准脑袋。 “啊!”一声惊叫,猛然刀子已刺入脑袋去。 但是,持刀子的人也惊吓了下,因为躺在床上的根本就不是赖福。 而此时赖福正带着顾家的人持着灯笼闯进来,猛然看见床上的,假扮赖福的顾家的人已死,顿时就明白。赖福果断的下命令去追。 凶手已从窗子逃出,一路的在屋子缝隙内腾挪奔走,他不敢走村路,怕给人看见,然后报告给赖福知道。 正奔走间,突然眼前就亮起无数的火把。 “哈哈哈……” 赖福一阵的大笑,带着顾家的人出现在火把之下,原来他早就料到凶手会走这儿来,所以预先就设下陷进,等待凶手进圈套。 凶手还以为顾家的人都睡去了,但其实赖福踱了很久,想到凶手下一个必定会杀自己,所以故意设下个局来。 其实赖福也不敢断定凶手就一定会来,全都是凭着运气行事。正好这天晚上,乌云蔽日,正是凶手行动的好时机。 于是赖福将顾家的人都调去埋伏,所以在顾家也就内里虚空,正好被凶手乘空而入。 赖福这么做,更多的是想知道凶手的身份。他在这里设下埋伏,也正是想证明自己的猜测没错。 凶手根本就不知道,顾家的人既然是猎户出身的,为何追踪的时候竟然连个凶手都追不上,这太不符合顾家的人的做法了。 原因竟然是赖福故意让顾家的人在背后缓缓跟着来,目的是任由凶手逃走,然后再让凶手逃进这里来的。 这儿就是距离渔场不远的,曾被大火烧毁的地方。 看来赖福没有猜错,凶手正是渔场里的内鬼。 “抓住他。” 赖福一声令下,众人都扑了上去。那凶手还想搏斗的,眼看着人越来越多,打肯定是打不多的了,等待的只有被活捉的份。 凶手犹豫下,想也没想就将一包药粉塞进嘴里,“嗯……咳咳……” 凶手被药粉噎得干咳几声,接着顾家的人已扑到凶手前面,一把将药粉给夺下来。可惜还是迟了一步。 就听到凶手一声惨叫,“啊……” “啊啊啊!”顾家的人也大叫起来。 白花花的虫子从凶手的嘴巴里钻出来,有几条落到顾家的人的手背上,因为抓住凶手的原因,没来得及将虫子撇掉,被虫子一下钻进到皮肤去。 “啊!” 三个被虫子钻进去的顾家的人,顿时就软弱无力的倒下去,全身的骨头都被化成水样。但是人还是未死,看着十分的恐怖。 虽然未死,但也撑不了多久,顾谈吾不忍手下惨死,拔刀了解了被蚀骨的手下的性命。 凶手也被蚀骨虫给化去掉骨头。因为从口进入的,虫子都钻到脑子上,当场就死掉。但样貌总算保存下来。 顾谈吾用刀挑开围在面孔上的黑纱不,看了下,却不是渔场打手,这个是…… 赖福呀的惊叫声,他认识这人。 不是渔场打手,却是村里的渔民。 高温瞿,前几天还来向赖福道谢的,因为赖福给他指点,挖到很多的龙骨,拿到渔场去卖赚了不少钱的。 “怎么可能是他?”赖福竟然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觉得高温瞿的为人还算老实,虽然对钱有点贪婪,但这个是人之常情。 “不可能的。”赖福看着又是摇头。 “怎么不可能,他要是为了钱,什么都干得出来的话,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顾谈吾没好奇的说。 “高温瞿我认识好多年,也算是至交来的,我们经常聚在一起聊天什么的。”赖福怀念起以前的时光,竟是无限的唏嘘。 往昔时光不再,现在村子里是多事之秋,昔日的老友竟然在自己的迫逼下,服下蚀骨虫自杀掉了。 顾谈吾倒不认识渔民,他心痛自己的两个手下。这两个手下可是顾家的人的精英,追踪方面比别人快上一倍,因而也是最快到高温瞿身边,想阻止高温瞿自杀的。可惜反而被高温瞿的自杀,误杀了两人。 “正是因为熟悉你,才能在我的手下眼底皮下,竟无知无觉摸到床边去杀。”顾谈吾一语道破。 正所谓知人口面不知心,有些事情,要是坦然面对,反而容易让人接受不了。赖福虽然觉得顾谈吾说得有理,可怎么都觉得没有这个可能。 “我想他也是知道你的第二重身份的。”顾谈吾悄声地对赖福说。 “不可能的。我的第二重身份从来就没有对别人说过来,没人会知道的。”赖福肯定的说,把顾谈吾的疑虑去除掉。 顾家的人把现场打扫干净后,将尸体焚毁,免得蚀骨虫随了尸体继续的害人。 做完这一切,回到赖福家的时候,已经天大亮了。渔场派人送来消息说,郭叟已经醒过来,而且没事了。 蚀骨虫蚀骨的速度,还是要些时间的。当它们腐蚀到手的胳膊时,做贯手术的外科医生西门沃次基,手术刀一挥,早将蚀骨虫给放了出来。 连接这赖福也把渔民高温瞿昨夜行刺的事告诉了任裕粟,要任裕粟提防这些渔民。虽然大部分的渔民都是好的,但其中也难说就没有孬的。 此次调查事件暂且先放下来,回说山林里面,差管事这边的调查。 差管事的调查主要还是,以调查城主的女儿为主,以调查命案为辅助。差管事总有种这样的预感,他感觉找到城主女儿,一切都会真相大白的。 在给保长送去龙首冠之后,巡捕房的人在山林边沿整宿了一晚,相安无事。 第二天,巡捕房的人稍作休整之后,经过孟陆的启发,便向山林进发。这次差管事下定决心,务必要找到当年的乱葬岗。 有了经验的巡捕房的人,绝不敢再轻易的碰山林里的各种东西。他们也开始相信有山神,保护山林里的一切。 渡过溪水之后,继续向山林深处进发,孟陆拿罗盘较下放下后,经过龙首群地带,便转向西南边去。 “怎么走这边的路线,不是要一直的往北走吗?”差管事不大相信的问。 “相信我没错。再往北走,就是崇山峻岭,那是给药农采药用的,我们根本爬不上去。”孟陆指着远处的开阔地带段。 “那就是冻河,到了冬天整个河面都会结冰的。”孟陆高兴的说。 差管事看了看前面,只见白雾雾的,看不清楚东西。他在孟陆的建议下,登上块一米高的石块,终于可以越过阻碍视线的瘴气,看到半隐藏在瘴气里的冻河。 冻河的河面较为宽敞,四周很少长树木,以泥地和沙地居多。河面是蓝色的,像天那么的蓝,却绝不是天的反射下来的颜色,而是河水本身的颜色。河的岸边有着很多的石头,都是给龙首产卵用的。 差管事挥一下手,示意继续前进。 在前面,未到冻河的位置,还有块死亡沼泽,无可避免的还是要走上一段这样的路。不过孟陆知道沼泽中有条暗道,本来是留给采药的药农到河这边来补充水分的。 因为那边的溪水都不能喝,只有到河沓这边来取水。 也不知道是谁,为了方便,便建立了条暗道在沼泽里。 孟陆带着差管事等人来到死亡沼泽边,然后吩咐巡捕房的人,一定要印着他的脚印走。沼泽里的暗道,石头本身就不大,仅仅容得下一只脚掌。 若是不小心踩岔,踏进旁边的沼泽里面,那就只能等死了。死亡沼泽的吸力不同普通的沼泽,普通沼泽只要有人帮助,还可以拉得出来。 而死亡沼泽里面好像有股吸力,而且是随着拉力差生的,拉力越大,其反作用力也就越大。谁要是帮忙了,则是越帮越麻烦,谁要是死拉着掉进死亡沼泽的人,那准会一同的被下去。死亡沼泽从来就不缺死人。 “都小心点来着,不要踩到边沿去了,要踩正孟陆的脚印,大家听到了吗?”差管事一遍遍的嘱咐巡捕房的人,生怕自己手下再次不小心的死掉。 “都听到了。”巡捕房的人大声地回答。 接着过沼泽便开始了。首先孟陆打头阵,先按原路踩着脚印过去,那是一踩一个准的。谁不想后面的巡捕房的人却没这么厉害,由于是第一次走,三个人巡捕房的人没习惯,走的时候站立不稳,身子摇两下,结果就不小心趔趄到沼泽旁边少少。 “啊,我踩到沼泽了。”有人大声的叫起来。 “快救我,我上不来了。”另外两人亦同时打大喊。 “都给住手了,谁也不要去救他们。”差管事大声地喝令。 三人被沼泽卷着脚裸,虽然沉得缓慢,但却没有人去救他们。三人就像是进入鬼门关前一样,留着泪和从他们身边走过去的人道别。 这看得差管事不忍,便掏出枪来,砰砰砰!三枪结果了三人的性命。 一伙人好不容易才度过生死难关,终于来到了冻河旁边。 未知等待巡捕房的人的命运是什么?差管事等人是否能顺利找到乱葬坑呢? 第52章 冻河 自踏入河冻地界后,差管事就老感觉不对劲,凭借自由兵的敏锐知觉,差管事觉得自己已被人盯上了。只是敌人还在暗处,众人只是没有发现敌人而已。 此刻天空已被乌云掩盖住,四周暗了下来,看来要下大雨。 孟陆带领着巡捕房的人走过死忙沼泽后,便到旁边的石堆坑去避雨。孟陆吩咐采集树枝,在石坑顶上搭建帐篷,人躲在石坑里面不容易被淋湿。怕的就是打闪电的时候,会被闪电击中石坑。所以为了安全起见,将斧子等东西插在石坑旁边的地上,将闪电导走。 众人很快就采集到干树枝,在搭建到一半的时候,大雨已经开始下起来。众人只得加快搭建速度,然后躲进石坑里。 孟陆和差管事躲在一起,两人无聊,便闲聊起来了。 “这趟出来容易了不少,但我的人还是在沼泽边死去,这特么的进山路比打仗还要凶险。”差管事感叹山林的危险和渔民进山挖龙骨鱼的不容易。 “相比之下,我已经尽量减少了你们的危险了。”孟陆悠悠的说。 “我们现在只是走了一天的路程,按照从外观看,这山林的面积我们才走不到三十分之一。” “是啊,我们走的只是前人走过的路,真正的恐惧,还是在山林深处,谁也不知道里面有着什么?没有人进到过里面。” “山林那么大,就没有人想去看看吗?” 孟陆摇摇头,盯着从盖顶树枝上流淌下的雨滴,他们连绵不绝,前赴后继地冲击在地面上,最后变成一滩脏污污的雨水。 “有倒是有,只是进得去里面的人,就没有出来过。谁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而且这外围全是山地,有多河流,行走进程十分的缓慢。看似三十天的路程,实际上要走多少时间根本没有人知道。” “两月?半年,一年?”差管事惊讶的问。 但孟陆均是摇头,“是一辈子吧。我们的渔民进到里面去,只能一辈子都没出来。” “为什么?” “大概是不想在这个世界混了。进去山林深处的,都是些绝望的人,也许他们连到达终点的勇气都没有。” 差管事惊愕的瞬间,却又点点头,这样的人也只能这样了。 忽然有人惊呼。 “有人落水了,快来人啊,救人啊!”声音叫得很急切。 差管事和孟陆迅速奔了出来,就见众巡捕房的人围着河岸边,有人正往冻河里打捞着什么东西?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人落河的?”差管事大怒,抓住旁边的巡捕房的人问。 本来以为经过孟陆的教导后,巡捕房的人应该学会敬畏山林,不会再乱动山林的东西,也不会到处乱走。虽然说在死亡沼泽失去的三人,是因为水土不服,步调能力差,所以没有成功的走过死亡沼泽。 但是现在怎么还是有人到处的乱走?难道他们想吃龙骨鱼吗?昨天才刚吃完龙首冠。差管事不甚明白,不禁发怒。 “我,我不知道,大人,我也是刚出来看到。”巡捕房的人可怜兮兮的说。 差管事丢开这人,和孟陆挤入到人群去看。 只见前面的河面冰层上,被砸开个窟窿,里面浮浮沉沉的冒泡,似乎窟窿里有人在挣扎。两个巡捕房的人正拿着树枝在搭救,把树枝伸到窟窿去捞着,但是就是没有将人捞起来。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没抓着树枝。 这时候打捞的人忽然脚下一滑,亦掉进冻河去了。大雨天本来就路滑,再加上冻河的河面结冰,所以在冰面上站立的人很容就打滑了。 “大家抱团,不要孤单围观。”差管事看着前面的破冰窟窿,立刻想了个主意。 巡捕房的人听得命令,也明白了,迅速互相手打手的,在破冰窟窿旁边围成一圈,形成个牢固的圆圈。 众人在圆圈外站好,由两个人攀着圆圈的人,再伸树枝到破冰窟窿去搭救。这样就算脚下打滑了,也能有个依附,而不至于直接滑进破冰窟窿去。 很快两个掉落冻河的人就被打捞起来,这寒冬天气,即使站河岸亦冻得发抖,别说掉在河里面。 落河的人脸色发紫,身上已经结下层薄冰,身体像块冰的冻人。差管事命在旁边围观的将落河的人拉去抢救,能救得一个是一个。 这边继续往破冰窟窿里打捞,但任凭怎么的伸下树枝,破冰窟窿里的人就是没有被打捞上来。 “到底怎么回事?刚才谁喊救人的?”差管事发现事情不妥,厉声的问。 “回大人,是我。”有个巡捕房的小声的回答。 差管事走到那巡捕房跟前,问他,“你看见什么人掉到河里了?为什么他要在河里站着?” “我不知道。我刚刚忙着收集树枝盖石坑顶,然后就发现有个人在拿着凿子在凿冰面。我就喊他几声,然后就看到那冰面碎了,那人就掉进河里去。我就叫人过来帮忙了。” 差管事让这个巡捕房的去休息,过来找孟陆说话。 “孟兄弟,我看事情没有这么的简单。这种天气也有渔民过来挖龙骨鱼吗?” “有是有的。渔民虽然会看天气,但也不是百分百的准,有时候看差了,既然出来了,就不能空着手回去,所以是有这种人。” 孟陆说着话头一转,“不过,你说的这情况,在河这带挖龙骨鱼的真是少见。不是说不行,只是技术上原因,河底太深了,就算凿开冰面也没法挖到河底的龙骨鱼。” “嗯,我明白了。”差管事点点头。 然后差管事让人清点人数,三十七人不多不少,看来掉进河里的确实不是巡捕房的人。于是差管事叫收队回石坑休息,不要管掉进河里的人了。 这事情就这样搁着了。 但差管事却又让两三个人盯着河面,看看会不会出现情况。 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 大雨下了很久,就在雨点变小,天空恢复清朗的时候,忽然盯梢的人大叫,河面有情况。 差管事立即冲出石坑。 果然河面上迅速过来二十条人影,他们都是骑着雪橇的,加上雨水的润滑,在河面上滑起来贼溜,没几下就到巡捕房众人面前。 这些人都用面巾掩着脸孔,看来是来者不善。 “快躲起来,有危险。”差管事立即叫着。 可是还是太迟了,只见来人齐齐举起枪来设计,砰砰……一连串子弹急速射来,顿时有几个未知情况,或躲避较慢的倒霉巡捕房的人,被流弹击中倒在雨泊中。 其余众人还是幸运的躲到石坑里。 一轮枪击过后,就见滑来的人纷纷弃了雪橇,然后急速地奔过来,准备跳进石坑中打斗。差管事见是机会,而且对方人少,便大喊还击。 石坑里的巡捕房的人得到命令后,迅速起身开枪,一轮还击,顿时将袭击者击倒十多人。然后趁着装弹的时候,差管事带着小部分的巡捕房的人杀出去。 不到十分钟时间,剩余的几人亦被巡捕房的人击倒,众人将未死的袭击者带回石坑。清点一下人数,除了中流弹死亡的三人,剩余两人在近战中被砍死。 差管事将袭击者的面纱扯下来,不认识这些袭击者,找来孟陆来认。孟陆看到这些袭击者,却摇摇头,他也不认识。 在动用刑具的情况下,袭击者才报出身份,他们都是港口派来的,就是为了对付巡捕房众人。 “麻烦了。”差管事一声惊叫。 “出什么事情了吗?”孟陆惊问。 “我现在算是明白,海港派出的四人,为什么会有一人失踪。三人死亡,确实是被人杀害的,而另一人,从来就没有死亡,而是带着情报送回给海港去。” “你到底在说什么?” “所以海港才得知进山的路其实还有一条,这条路是从海口进来的,连着河面。没结冰的时候,可以开船进来,结冰的时候可以滑冰进来。我怎么没有想到!” “哎呀!”孟陆也是惊叫。 确实连日常进山的孟陆也没有想到,因为村长都走山路,没人想过从水路进去,所以才没有发现这条路。 但现在既然暴露了位置,而且也遭到伏击,再进行下去只会更加凶险。眼看前就是乱葬坑,当时死去的人全都在里面,被埋在离冻河不远之处。 真是个两难抉择,进是死无疑,不进到此却是功亏一篑。 差管事思考了好一会儿后,猛然一挥手。 “继续前进。” 孟陆大吃一惊,说不定海港的人已经在前面埋伏好,就等着差管事他们进去。 “差管事大人啊,你要三思,敌人已经知道我们在这儿,恐怕早已经布置好陷阱了。” 差管事笑了笑,“这你不懂了,孟兄。兵法上虚虚实实的,敌人若已知我们到此,必定会先截后路,然后再进行追击。他能料到我走那儿吗?在面前布局陷阱大多只是摆设,海港一定不会如此做的。” 未知巡捕房的人是否选择进还是退?差管事怎么才能逃脱海港的人前追后堵呢? 第53章 继续前进 海港的人肯定在前面设置障碍,但他们岂能知道差管事往哪个方向走,只能暗中设下路线障碍。 现在巡捕房的人死伤惨重,战斗力已经大损,差管事为了避免和海港的人发生冲突,选择继续前进。 “我们只能向前。回去的路只能有两条,既然海港知道我们到这儿,肯定会在两条路都设下埋伏。但他们并不知道我们往前要走那条路,就算知道了,在前面设下埋伏来。我们躲藏起来,他们就会猜不到我们打什么主意。” 差管事的一顿分析,顿时让孟陆肃然起敬。毕竟是自由兵出身,论起兵法打仗的事,自然头头是道。 “佩服佩服。我孟某人今天算是见识到,什么叫将军了。”孟陆甘拜下风。 差管事不好意思的一挥手,“唉,没有的啦。我只是让管制爷给点醒了,敌人在暗,我在明,局势可是对我们十分的不利。所以我们要利用现在的条件,制造机会,翻转现在的局面来。” “所以……” “继续前进!”差管事先带着人打头走去。 此次是差管事带路乱走,孟陆在旁边负责指点,只要是避开一些危险来。 差管事已经猜到海港的人肯定在乱葬坑布置好埋伏的,所以巡捕房的人偏不按正路走,虽然终点也是乱葬坑。但绕一圈之后,敌人的埋伏一定会暴露,到时候打的伏击不是海港的人,而是巡捕房的人。 沿路顺着河岸走向东去,海港就在东面,河流的尽头出去接海。差管事打算先扰敌人一波,让意想不到的敌人猝防不及。 果然没走多久,前面探路的巡捕房的人就回来报告,海港的人在前面的空地浅滩上扎营。差管事马上让巡捕房的人做好战斗准备。 一番不长时间的准备,弓箭等冷兵器齐长阵。为不引起敌人的注意,这次不打算使用枪支。 差管事当先带着十个敢死的人摸上前去,剩下的二十四人保护孟陆和伤员,同时也做为后备队员,作为接应撤退的人员。 空地四周都是低矮的草,和许多的乱石头。前面对着冻河,后面依靠森林防备偷袭。因为森林里设下暗陷阱,所以差管事决定侧面突袭。 巡捕房的人潜在草里和石头之间悄悄摸向前,海港的人并没注意到有人前来,他们以为偷袭差管事的人得手,所以十分放松警惕。差管事就是要他们这样,突袭的时候就能趁机将他们一窝端掉了。 临近海港的人大营的大石头,上面有两人在站岗,但被巡捕房的人迅速从下面扑上,捂着嘴巴割了喉咙。 然后巡捕房的人迅速换上巡逻人的衣服,再乔装打扮一番,背向着海港人大营站岗。 余下八人在差管事的带领下摸近一座营帐内。 海港的人还未知道发生什么事情,都在有说有笑的,忽然有人大叫着火了,顿时四处都冒起大火来。 海港的人忙跑到河里打水救火,但冻河离得远,这一趟来回至少要跑千米。还要提两桶水速度就更慢了。 差管事带着人点燃几个帐篷,就匆匆地撤退,海港的人上次烧了他的进山物资,这次他就加倍奉还了。 孟陆在这边看着起火,心里高兴,立即又见差管事带人摸了回来,便迎上去询问。 “怎么样,干掉他们了吗?” “没有,”差管事摇摇头,“他们人多,至少有二百人,如果叫起来暴露我们的行踪,那就有点危险。” “这不要紧,能安全回来已经算了不起。况且烧掉他们的帐篷,这大冬天的没有帐篷肯定也走不了。” 差管事看看天色已晚,淋了一场大雨后,众人全身上下都湿透。便吩咐寻找一处安全的地方生火考暖。 孟陆却神秘的说,“山林的夜里不适合生火。” 山林生火还有个传说来着。 传说当初山神因为在山林里取火烤暖,结果得罪了火神,把整个山都给烧掉,山神也被烧死了。后来上天感慨山神为救动物烧死,将山林还给山神,还让山神年年镇守山林,不让再让后人犯错了。 差管事知道孟陆这么说有他的道理,但现在如果不生火烤暖,众人就会给冻死,所以就让把生火的火堆切成个炉子样,在里面烧火。 这样火种就不能跑到外面去,也就不会烧掉山林了。 其次,炉子也能挡住大不分的火光,海港的人想凭火光找到他们也很难。 孟陆给众人找到一处低洼的避风缺口,是镶嵌在一块大石头里。那石头足有三米的高,三米的宽,看起来像间屋子似的。 巡捕房的人进入到石头后,发现里面其实很空,坐下二三十人没问题。 众人迅速采集树枝,修整好一扇木条门,放在一米左右宽的洞口,将外泄的半点光都遮住。还在门口处开个小孔,监测着石头外面的情况。 石头内生起两堆火篝,众人围坐着取暖,边把食物放在石头上烤熟来吃。这一整天都在赶路和与敌人作战,所以没猎到野味。 不过饿了一整天,吃干粮和罐头也很好吃。众人很快就填饱肚子,然后倒在一旁昏昏欲睡。 差管事蹑手蹑脚的走到石头上,此刻他睡不着,经过过这么的事情后,脑子很是纷乱,差管事在努力地厘清思路。 如果海港的人是有意针对,那他们之前派出的人到底是谁杀死的? 为何对方要施下毒手,对死者放入蚀骨虫? 表面上除了南阀孙昊兵,北方土财主顾家,还有海港这三方势力之外,差管事感觉似乎还有一股势力在暗动着,其目的到底是什么? 十多年前,城主女儿逃进山林后,到底是死了还是…… 差管事猛然惊醒,暗想,莫非这第四放势力就是旧城主的残余势力?但随即他又摇摇头,敌人如果想复皇,那就太自不量力了。 现在都是自由思想的时代,各人思想都发生了变化,况且管制处已将皇朝推翻了十多年,根基已扎牢固,但凭甄城一处的残余势力,岂能复皇呢? 要是让别人知道是旧皇室的,恐怕连自保的能力都不行。 纷纷乱乱的事情随之又没了头绪。差管事无奈的仰头看天花板,忽然被顶上的坑坑洼洼吸引住。 他从来没见过火蚁挖的洞,这么大的洞穴,需要多少火蚁才造得出来?猛然间差管事感到心惊,大洞穴不是给火蚁住的,只能是用来给龙骨鱼产卵的。 这么大的洞穴,恐怕不知一条龙骨鱼过来产卵! 思念及次,差管事当即叫醒孟陆,和巡捕房的人,吩咐大家将火灭掉,然后悄然地摸出去,切勿不可声张。 众人得令依次行事,差管事先走在前头,到了石洞的门口,看到两个巡捕房的人还守在洞口出,张眼看着外面。 差管事便伸手过去摇下他们,想叫他们跟着出去。哪知道一摇之下,两人僵直的倒下。借着照进来的月光看去,只见两人的眼睛皆被挖掉了。空框框的眼孔内,几条小型的龙骨鱼在脑子里钻着,吸食着两人的脑髓。 “吓!”孟陆点就叫出声来,幸好差管事反应敏捷,一下就将孟陆的嘴巴给捂住。 有个巡捕房的人想伸头去看,被差管事一脚踢到一边去。 “嘘!”差管事嘟嘴嘘的一声,示意众人不要说话。 同时差管事打着手势告诉巡捕房众人,外面很危险,靠近洞口就会死亡,所以最好不要乱动。于是没有人在敢乱动,都安静地在石头内蹲着。 差管事放开了孟陆,拉过一边悄悄地说话。 “我看着个洞已经猜到,来这里的产卵的龙骨鱼肯定非常多,但现在不是春秋季,所以龙骨鱼都不会到这里来产卵的。它们现在都是什么情况?” “除了产卵之外,它们应该藏在河床底下冬眠了的。” “不可能啊。你看我的两个手下,都成了什么样子?怎么会有鱼跑进他们的脑子里去?” 孟陆摇摇头说,“我真不知道啊。现在龙骨鱼的活跃不行,别说跑,你去捉它们,它们也不会动的。” “这可就奇怪了。”差管事摸着下巴,低头思考。 “哦,我明白了,这一定是山神的主意,所以龙骨鱼才会在冬天行动的。”孟陆惊讶的说。 但随即就被差管事拍了一巴掌脑门。 “信个屁山神。我猜应该是海港,或者是别什么,惊动了河底的龙骨鱼,所以它们才会乱跑出来。” “啊,你说这个,我倒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 孟陆没有解释,直接从身上翻出盐碗来,弄些水到里面搞混下,做成盐汤来。然后倒了点到两个被龙骨鱼钻了脑子的,巡捕房的人的眼眶去。 只见那龙骨鱼沾到盐水,突然惊跳起来,奋力地挣扎,在尸体的脑子乱钻,最后直撞破脑壳。差管事急忙用**把钻出来的龙骨鱼砸死。免得龙骨鱼发狠劲伤人。 未知这龙骨鱼为何会突然发狠起来,和盐水到底有什么关系?巡捕房这伙人能否逃出石头洞窟? 第54章 龙骨鱼 盐水竟然和以让龙骨鱼暴跳,原本处于栖息期的龙骨鱼,碰着盐水竟然能起反应来。眼前的惨象横生,差管事亦不得不相信这是事实。 敲死蹦跳出脑壳的龙骨鱼后,差管事虚脱的往地上一坐,长长地舒出口气。 “这些鱼的壳也太硬了,简直和钢片一样,累死我了。”差管事举起**给孟陆看。 接着月光,那**已经被砸成两截片,半片开了花,已不成样子,剩下的部分还算上和枪盒连接的部分,才勉强凑成半个**。本身手枪的**就是铁做的,能被砸成这个样子也算厉害了。 “这些鱼才出来不到一刻钟,壳当然是硬了。老学究告诉我,龙骨鱼最怕的就是盐水。上次因为高温瞿那盐撒到河里,结果抓了二百来条龙骨鱼回来。”孟陆说。 差管事忽然定定地看着孟陆,此刻他脑子里好像有个想法。 “你在说什么,再说一遍。” 孟陆还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差管事要惩罚他,支吾半天,才小心翼翼的说,“龙骨鱼的壳当然硬了。” “不是这句,下面的一句话。”差管事再次强调一下。 “龙骨鱼……龙骨鱼最怕就是盐水。” 忽然差管事猛地鼓掌,一下省悟了,“对了,我明白了,原来是这样。” 说着差管事激动地拥抱起孟陆,把孟陆整得一愣一愣的。孟陆还知差管事明白什么事情,正想询问,岂知他们的激动,却引起了外面的注意。 猛然间只听轰隆一声,树枝编织的洞口门飞了进来,幸好还是轻的,没有压伤人。但是门口的情况就不大对劲。 这声轰隆就是龙骨鱼全部想一下冲进石头里开,结果太多给卡在石洞门口。 “大家快散开,这鱼进来,我们就没有生还的余地了。”差管事大叫。 巡捕房的人也想散开啊,可是三十四个人,除了两个刚死的,还剩三十二个人全挤在十平方不到的石洞里,怎样散开都是挤的。 孟陆灵机一动,扛起地上的一具尸体。“大家快学我的样子,用尸体堵住洞口。” 差管事反应迅捷,猛冲一步将孟陆拦住了,“不要命了。这把洞口的鱼推回来,就是将我们至于死地啊。” 这么说不是没有道理的,如果将堵住洞口的龙骨鱼给推回去,即是给它们松了洞口,龙骨鱼回笼产卵时,势必能轻松进入,到时候想再逃出去就难了。 但是现在这个时势,就算不将鱼退回去,也没办法出去。龙骨鱼已经完全把洞口给堵死了,石头是半封闭的,唯一的出口就是这个洞口。 “如果不将它们推出去,我们要怎样才能出去啊?”孟陆颓废地丢下尸体。 差管事转过身来,对着恐惧中的巡捕房众人压了压手,提高几分音量说。 “大家都别急,龙骨鱼之所以回到石头里来,主要的原因我已经查明了,定是海港的人往水里洒下大量的盐分。他们不缺盐,想要多少都可以取得到。” 孟陆猛然的一震,随即也明白了。 “原来是这样啊,难怪在冬天都不会动的龙骨鱼,这下全都跑了出来。” 孟陆想了下,却又不明白,“龙骨鱼没水不行,它们是怎样到河岸上来的?” 差管事指下潮湿的地面。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由于天下大雨,河面结冰,水流都积在河岸上。这些龙骨没有钻下河底去,都在岸边潜伏着,见着河岸上的淡水便都往上钻出来。” “所以它们才找到这个洞。”孟陆接替差管事说下去。 “因为这个洞曾经是它们产卵的地方,所以循着熟悉感觉过来的龙骨鱼,就毫无理由的想往石洞内钻进来。” “嗯,对。”差管事接过话来,同时赞许的看了孟陆一下。 “龙骨鱼籍着淡水想回到石洞里,因为产卵时石洞就可以保证龙骨鱼不会受到伤害,所以同理,在这个冬天里,石洞一样可以保证龙骨鱼不会受到伤害。” 孟陆还是颓然的叹气。 “唉,说这么多有什么用,我们还是没法出去,到时候还是要死在这里。” “不不,我们可以出去,别这么悲观。”差管事虽然没多大的信心,但是说话还是自信的。 “怎么出去?要等到天亮雨水干了吗?你看看这个洞口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孟陆没好气的撇开脑袋,到一边去生气。 但孟陆没有说错,大量大腿粗的龙骨鱼,正不停地扭动着,把石洞口挤逼得吱吱作响。如果他们一刻不停地挤,狭窄的洞口必定会支持不住,到时候爆裂,石洞内的巡捕房的人就全都遭殃了。 巡捕房的人都紧张地看着差管事,希望差管事拿出来个办法来。 差管事正想说话,突然石洞口就噼啪地裂开条裂缝了。 “快,都拿出你们身上的盐碗,用水兑成盐水。”差管事率先掏出盐碗来,将水壶里的水全倒进去,然后快速的搞动。 众巡捕房的人虽然不知道差管事想干什么,既然是命令,他们只有照着做了。所有的人马上都学着差管事的样子,掏出盐碗,倒水,搞混盐碗里的水。 孟陆也不例外,而且动作更熟练,很快就已经混合了满满的一碗盐水。 “你到底想怎样?”孟陆端着盐水过去问。 差管事看着众人都把盐水混合得差不多了,便没有直接回答孟陆,而是将众人聚集排成三排。 按对战阵列,第一排蹲着,第二排跪着,第三排站着。 众人将盐碗当枪,对准洞口做好预备。 差管事喝令,“预备,泼。” 三排十五人齐齐的将盐水泼向了洞口。顿时,被盐水沾染的龙骨鱼暴跳起来,奋力地挣扎,虽然挤得看似没怎么动,但此时洞口的响声更大了。 只听着剥裂的声音,竟然有龙骨鱼直接被挤死,鱼脊髓都从鱼口喷了出来,仿若被挤压出来的粪便一样。 而随着响声,洞口的裂缝扩展更大了。 “啊,你这是在作死啊,激怒龙骨鱼,将洞口撑开,不是在加速我们的死亡吗?”孟陆发疯似的,捂着脑袋的跳,想阻止差管事,却又阻止不了。 差管事没有理会孟陆,吩咐两个巡捕房的人将孟陆给拉住看好。 剩余的十五人又同样是排成三排,同样的姿势,待差管事一声令下,都齐齐地将盐水泼向石洞口。 “预备,泼!” 淋了三十碗盐水的龙骨鱼群,暴躁异常,都猛然地挣扎,在门口处不断有被挤压破裂身体的龙骨鱼,喷出鱼脊髓。 这时候刚下场的十五人又已经将盐水给混合好了,继续按着姿势,使劲地将盐水泼向洞口的龙骨鱼。 第四次泼淋盐水的时候,只听猛然的轰隆,石洞口被挤飞两块大石块碎片,立即石洞口就宽松起来。 结果真如孟陆所说,大量的龙骨鱼哇地涌了进来。 “快闪开,都贴墙躲起来。”差管事大喊,拉着旁边的两人就贴墙。 可还是有两人慢了点,被龙骨鱼撞到,龙骨鱼这股强大的冲击力,无视两人似的,将他们撞飞到后面去。 两人顿时吐血,尚未回过神来就已气绝了。 正当众人以为要死去的时候,没想到,地上积聚下的盐水,让冲进来的龙骨鱼反跳了方向,再次往着石洞冲出去。 外面的龙骨鱼没有知道里面的情况,两股鱼立时冲撞在一起。只听得啪啪的脆响,好像无数的骨折一般,冲在前面的龙骨鱼纷纷裂体溅出鱼脊髓。 第一股鱼尚未冲撞完,第二股鱼又冲了进来。结果又是同样的情况,第二股鱼接触到地上的盐水,也立即反跳回去。 就像两股鱼在战斗一般,战场就是石洞口,里面的鱼和外面的鱼为了争夺生存空间正斗个你死我活。 外面的鱼虽然冲劲大,但是里面的鱼染到盐水,暴怒起来力气比外面的大上不止十倍。 这场厮斗把巡捕房的人看得目瞪口呆,简直没有见过这么狠的鱼,稍靠近门口的两个巡捕房的都被鱼跳过的时候划伤了胳膊和腿。 好在战斗没有持续多久,在外面守着的龙骨鱼得到信号后,哇啦啦地撤退了。 洞口外面月光清朗,照得方圆十里皆是亮堂堂。就见月光之下,河岸上漫漫无边,遍布了无数的龙骨鱼,一层层地叠着,像青蛙般的蹦跳。单从高度上来看,绝对超过一米。其庞大的冲击力,所到之处即使是石头也会爆开。 巡捕房众人看到目瞪口呆,幸好在石洞口布置下盐水,否则要是被它们冲进来,渣都没得剩点。 差管事早就猜到是这样,从他看到两名巡捕房的人被龙骨鱼钻了眼睛,就知道这次的情况不简单。龙骨鱼平时一般很温和的,更不会主动的攻击人。 众人在石洞里呆了很久,只看到龙骨鱼全部退散去,天边露白的时候,才敢从石洞里出来。 到了外面一看,河面的冰都破了,河水涨高有丈余高度。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汽笛,就听闻卜拉卜拉的船声悠悠的响起。 未知为何外面的船回到这里来?是海港的人前来抓巡捕房的人吗? 第55章 幽灵渔船 黑烟冲着天际,刺耳的汽笛,还有引擎发出卜拉卜拉的声音,巡捕房众人正惊疑。猛地一艘渔场闯入眼帘内,巨大的漆黑鲨鱼头雕饰,在帆布上浩浩荡荡地飘扬着。 这根本就不是海港的兵船,这是海盗船来的。 常听说海港不远的海上商路出现海盗船,海港的人也抓过几回海盗,但都是小海盗。听说还有个大海盗,一般都在远洋进行抢劫,海港派了好多回兵船过去,均是没有抓着。传闻这伙大海盗就是“黑鲨帮”。 没想到竟然在这儿见着。巡捕房众人均是感到惊惧,海盗的凶恶性有目共睹,如果被海盗抓住,那真是生不如死。 “大家快跑。”差管事看着海盗船正冲他们过来,便招呼巡捕房的人逃跑。 可是这速度根本就不是能和海盗船有可比性。没跑出百来米,海盗船已冲至这里,一下就将船到冲上岸来,也不怕被岸边的礁石给磕穿船底。 由于搁浅了,海盗船只冲到河岸五十米便硬生生的停住,然后就没了反应。既没有人下来,也没有人在船上喊话。 差管事跑着跑着,就止住脚步,“不对劲,这船上有什么东西吗?” “好像没有人。”孟陆奔到差管事旁边,喘着气说。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差管事点点头。 直到这时候,搁浅的海盗船没有抛下锚来,像只石头般卡半截在河岸边上,而且所有的炮位都锁在舱板里。 “大家都停下来。” 差管事叫住跑散的巡捕房的人,然后将众人聚集到一起,由于船头太高,足有六米的高度,在岸边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有谁原意和一起到穿上看看?”差管事对巡捕房的人问。 孟陆怕出事,急忙过来拦住差管事,“差管事大人,这船有问题,说不定早和海港的人串通好,好等我们上船伏击我们。” 差管事不爽的看了孟陆一眼,“就算是这样,我们也要上去弄个清楚,否则我们连扭转局势的机会都没有。知道兵法怎么说的吗?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孟陆尴尬的笑了笑,“嘻嘻,我都没读过书。” 但孟陆随即又惊恐的拉住差管事,“说不定这船是山神的,船上有山神带着几百个夜叉在守着。” 差管事摇摇头,“不要自己吓自己,我们不是人吗?人多正气旺,不怕船上的鬼东西。” 说罢差管事已经挑出两名,愿意跟随差管事到船上看到巡捕房的人。三人正在船底下整理着装备,只见孟陆又跑了过来,而且手里也拿了副装备。 “你又来干什么?我们的装备都齐了,不需要你补来,赶紧给我回到远处去待着。”差管事不耐烦的说。 “哈,差管事大人,你太小看我孟陆了。我可是出入山林里的渔民,会怕上船吗?”孟陆笑着说,随即也穿上装备。 差管事看着孟陆,摇了摇头,不过也没阻止孟陆,只是让孟陆跟紧不要掉队就行了。 然后众人都往船上丢钩子,把挂头锁在船舷上,便开始往船上爬上去。 很快四人已到甲板上。 往船舱里望过去,只见船长室内竟然空无一人。甲板的四处也没见着人影,就连船顶的哨岗上也没有人,好像完全就是条空船。 人都到哪儿去了?四人互相看了一眼,皆是重重的疑云。 可是船上的引擎还是开着,烟囱也在卜拉卜拉地喷着汽笛,船的一切体征都正常。 “走,我们进去看看。”差管事挥一下手,先往船舱走过去。 巡捕房的人赶紧跟上,孟陆犹豫了下,便也奔走过来,跟上了差管事的步伐。 到了船舱前,看到船舱的门把都上了锈迹,好像有些年头了。如果是有人活动的话,这些锈迹是不存在的,只能推测船舱里根本没人。 “把它砸开。”差管事命令说。 两个巡捕房的人立即掏出工具来,对着船舱的门把使劲的敲,敲了三十多锤,终于将门把给撬松了。 差管事推着门把进去,立即一股发霉的味道扑来。 里面很黑,整条廊道的灯都坏掉了。四人只能点着火把来照明,通道只能往前直走,不到五步处,便在侧边出现个狭窄的楼梯,只能一人上落。而楼梯的对面又是道铁门,差管事示意砸开,巡捕房的人上前一顿敲击,当声门自动跳开了。 一道人影从门后闪出,差管事吓了一跳,还好反应及时,迅速往旁边闪退,人影就倒在脚边上。拿火把照看,竟然是具充水样的尸体,看来是被蚀骨虫化去了骨头。 尸体的皮肤都暗沉发黑,看来死亡时间已经有些年头。 差管事再拿火把往船舱里照去,船舱里面只有张双层床和一张简陋的四腿桌子。而在床边,挂着件象征是船长的白袍子。 “这是……渔民的船长啊。”孟陆照着白袍子,惊讶的说。 “他是被海盗杀死的,看伤口,心脏中了致命的一刀。”差管事分析说。 “唉,吃了蚀骨虫自杀也没来得及,真是可怜的人。”孟陆叹着气,走到桌子前。 桌上上有本船长日记,孟陆拿起来看了看,突然惊吓得扔在地上,差点就晕死过去。差管事被孟陆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正想问什么事情,就照到了脚下的日记。 那日记翻开着,正面的一页便是一个龙头人身模样的人,身上穿着件白棉袄,嘴巴上还叼着根烟。 “这是山神。”差管事谈谈的说。 “不,这不是海盗杀死船上的人,是山神杀死的。他们将船开进到山里开,冒犯了山神,所以山神发怒了。”孟陆颤抖着声音说。 差管事没有理会孟陆,捡起地上的日记,翻了下前面的几录,基本都是些交易日志,只有一则写的是山里的故事。 那是一次海上大风暴之后,渔船被刮到不知道什么地方,然后就看到山林出现,而山林里的一位老者在山上给他们这些远方到来的客人,举行欢迎仪式。船长带着众人登岸,接受老者的宴请,然后也送给老者大量的礼物。随后渔船便离开了小岛。 差管事把孟陆拉过来,指着这座小岛,让孟陆找下航行日志,对上日期看看小岛在什么方位。 孟陆抖抖索索地接过日记,离开船舱去了船长室。差管事怕孟陆不适应环境,派了两个巡捕房的人去给孟陆壮胆。 差管事独自一人在船舱里搜索,上层的船舱基本没有了可疑的东西,差管事便顺着楼梯下到甲板下面的船舱。 因为甲板是中空的缘故,下面的舱房比上层多了二十多个。差管事随意进其中几个搜索,发现都是些渔民的休息室,完全没有可查的东西。 直到船尾的舱房,隔着十米就闻到了股腐臭的味道,显然这里有死尸。差管事拿着火把推开最后的舱房,门打开的瞬间,几十颗悬着的脑袋齐齐的映入眼帘。 这些就是渔船的渔民,只可惜现在都被割掉脑袋了。差管事走到其中一个吊着的脑袋,就看到脑袋的脑壳后,被挖了个窟窿,脑子都被什么东西给吃掉了。 差管事在最后的舱房里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再多可疑的东西,便离开了舱房。在这个舱房旁边,也有个楼梯,差管事顺着楼梯下去。 下面是烧煤的火炉,现在的火还在熊熊的烧着,只是没有人给里面添加煤球了。差管事在火炉前转了一圈,然后寻到炮舱去,炮弹都保存得完好无损,而且没有打过一发。看情形鲨鱼帮海盗不战就让这艘渔船屈服了。 但这倒不会让差管事产生看不起的心态,不竟渔船不同兵船,渔船更多的是打渔,装的袍也只是对付一些小海盗。 像鲨鱼帮这样的大海盗,如果不小心得罪了,说不定立即就将整条渔场的人都屠杀掉。 炮舱这里也没线索,差管事便顺着楼梯回到顶层,接着转入船长室去。 “查到了吗?”差管事随意的问,边浏览船长室内的航行日志。 “嗯,快了快了,日记上记载的时间是十多年前的事,那时候还未推翻皇朝的统治。”孟陆边拿罗盘来校对日志和日记,便和差管事说。 未想差管事听到,呆了一下,然后过来抢过孟陆手上的日记,迅速翻到画着山神像的那页。盯着画看了许久。 “哈哈哈……”差管事突然发出阵大笑来。 孟陆却一头雾水,不知差管事为什么突然发笑,但也不理会,继续用罗盘在航海图上寻找小岛的位置。 “不用找了,”差管事说,“这是船长遭到袭击的原因。他本来是想寻找山神的,结果误打误撞遇上了鲨鱼帮海盗。” “可是,为什么船长会将山神给画在日记上?”孟陆不解的问。 差管事还未回答,突然渔船剧烈地晃了一下,好像被攻击了一样,但是却没有听到炮声。四人惊疑,急忙跑出船长室去看。 未知渔船发生了什么事情?死去的船长为什么会将山神的像画到日记上面? 第56章 船长的日记 船体的剧烈震动,引得四人急忙奔出船长室查看,但突然就发现,原本还是阳光灿烂的天空,现在竟然黑得暗无天日一样。 “怎么回事?”差管事仰头看去,天空突然出现密集的炮弹,雨点般的洒下来,对准船舱打过去。 四人大吃一惊,顷刻间轰隆的巨响,船舱竟然被夷为平地,和甲板持平了状态。 “这……”孟陆瞠目结舌,竟然说不出话来。 “不好,我们遇袭了。大家快离开渔船。” 差管事说着,跑向了船舷刚爬上来的位置,猛然发现钩子绳索不见了,伸头往下看去,只见船下只是海水,连半点陆地都没见着。 出什么事情了?难道真的撞鬼了?差管事暗想。 忽然有人拍下差管事的胳膊,差管事惊吓的一跳,转过头来才发现是孟陆。只见孟陆指着前面的方向。 差管事盯了好久,才从漆黑黑的天气里发现,那是艘挂黑布的船,船上的帆布设计成鲨鱼的样式,看着就知道是黑鲨帮的渔船。 “怎么会出现黑鲨帮的渔船?我们这是……在海面上航行。”差管事盯着渔场下黑漆漆似的海水,忽然觉得惊惧。 孟陆拿着罗盘在校对位置。 但是罗盘上的指针乱指着,四周好像是大磁场,根本找不着北方。 “我的罗盘怎么会这样,难道是……”孟陆惊声说着。 “是什么?” “我们遇上鬼打墙。” 差管事此时忽然恢复了理智,走到渔船的船头上,然后张开双手朝着前面挥起来。孟陆看着惊吓得一跳,急忙过去拉住差管事。 “你疯了吗?我们现在正被黑鲨帮围攻,如果给他们看见了,这一炮就是打到这儿来,你不要命,我们还想要命呢。” 差管事看了孟陆一眼,便将孟陆手上罗盘夺过去,转着圈子较量方向,接着确定渔场侧面的一个方向,伸手往方向上一指。 “鬼打墙不可怕,我早就在挂钩上留下暗记,假如遇上事情,亦可能有个方位可以指示。” 孟陆没想到差管事还留有着一手,便跟着差管事到了船舷的这侧,正想顺着船舷爬下去。猛然间差管事伸手拉住孟陆。 “怎么了?”孟陆问。 “下去记得给我带个水壶上来,我有点口渴。”差管事认真的说。 孟陆点点头,然后就攀着船舷翻过去,果然真的摸到了个钩子,顺着钩子往下走不到两三米,突然天空恢复一片的清朗,所有的不安的感觉都消失。 远处等待的巡捕房的人看到有人下来,急忙上来迎接,发现只有孟陆,便问差管事的情况。孟陆将渔船上遇上鬼打墙的事说了,然后带着壶水上去找差管事。 刚上到上面,就发现两个巡捕房的人已经惨死在甲板上,而差管事正挥刀乱砍,双眼都血红的,面部因愤怒而扭曲。 见到孟陆上来,差管事竟挥刀来砍孟陆。孟陆知道差管事中的鬼打墙没退,是误把孟陆当成是黑鲨帮的人了。 正好现在带着水上来,孟陆便把水壶的水泼向差管事。那水照着差管事的脑壳淋下,差管事浑身一震,瞬间便恢复了清醒。 差管事急忙丢下刀,看到两个跟随上来的巡捕房的人都惨死,不禁懊悔得痛哭。孟陆上来安慰的抱住差管事。 “怎么会这样?我竟然亲手杀死了他们。” “不怪你。这是中了船上的魔障。” 差管事却猛然抬头,收住泪珠,“原来是真的,船上的人并没有遇上黑鲨帮海盗。这些帆布上的旗帜,和船头的装饰,都是渔船渔民自己做的。” “还有,”差管事指着船长室,“里面的日记也是船长臆想出来的,这船根本就是条鬼船。船上的渔民都不知道自己生活在鬼船之中。” “差管事大人,你到底在说什么?”孟陆不解的问。 孟陆没有看到自他下船后,差管事看到的画面,所以以为差管事是在说着鬼打墙的事情。但其实是,差管事只是看到渔船被黑鲨帮攻击,而黑鲨帮只有两个人,便是那两个巡捕房的人。差管事将两人误看成是黑鲨帮,所以才误杀的。 之后便是孟陆上来了。 然而差管事说得,却是另一件事情。他知道船长在日记上画山神像的原因了。 很早便知道,只是没有得到证实,直到他们也出现幻觉来,差管事才敢相信,日记上所写的一切,都是假象。 “我们所看到的未必是真的。因为我们都中了蛊毒,直到刚才看到船舱后,那些被砍掉的脑袋,既然都是空的,我就开始怀疑了。” “蛊毒?我们什么时候中的蛊毒?”孟陆大吃一惊。 郭叟也曾说过蛊毒,不过说的是蚀骨虫,却没有说还有其它的蛊毒。 “这也仅仅是我的猜测,直到刚才我们看到幻象,所以我就开始断定,我们必然是中了蛊毒无疑。” “差管事大人,你这么说有什么证据吗?” 差管事直到孟陆不会相信,随即转过身去,用手在后脑勺撩起头发。顿时,两个赫然触目惊心的小孔出现。孟陆惊得一震,手中的水壶当啷的掉在甲板上。 “完了完了,我们的脑子要被蛊虫吃掉了,直到一点也没剩下。” 想想就觉得可怕,而且还是在他们不知道不觉中,把脑子吃掉去。这不是走着走着,或者睡得正香甜的时候,然后就两脚一伸,连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海港的那三位进山调查的人,也是中了这蛊毒才死的。它们的尸骨,只是后来才被下的蚀骨虫化掉。” 差管事还在继续的推查,他走到两名巡捕的尸体旁边,用手撩开他们脑后的头发,果然两颗脑袋的脑壳上都有小孔。 “这可怎么办?家里还有五个孩子,大儿子才刚刚的学会挖龙骨鱼,小儿子和三个女儿啥都不会,净会吃。那婆娘还有病在身,他们都怎么办?”孟陆颓废的叨念着家里的事。 未过多久,这艘幽灵渔船竟会自己退回去,眼看就要离开河岸,在下面的巡捕房的人看到船上的人还未下来,便急得大喊。 差管事听闻喊声,反应过来,急忙拉着孟陆离开,顺着钩子和绳子迅速爬下到地面。刚着地渔船就驶离河岸,重新回到河里,又继续顺着河流往前航行。 众人迎上去,准备想庆祝一下,差管事却伸手阻止他们,让他们先互相检查下后脑勺是否有两个小孔洞口。 巡捕房的人未知为何,只有照着差管事的意思去做。经过检查,约三分之一的人脑袋后小孔,另外二十人没有小孔。 听闻汇报后,差管事却又不懂了。他原本以为进山后才会中蛊毒的,但现在只有十个人有,那二十人也是同时进山的,为什么没有小孔? 看来只能排除进山才让蛊毒这一项。 虽然这两小孔摸起来不痛不痒的,似乎什么事都没有,但差管事知道这是个定时**,不知道什么时候脑子会被吃掉。 为了避免闹得人心惶惶,差管事只得瞒着事实没对巡捕房的人说。他只是让脑后有小孔的人和脑后没有小孔的人分开,免得没有的也被钻了脑子。 接下来的日程更为艰难,孟陆像是没了斗志的公鸡一样,整天死气沉沉的跟在队伍后面。差管事试过很多种方法劝说,但都没有管用。 现在,由于海港的人把后路截断,巡捕房的人和外界失去联系,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深山里前进。 不过经过与巡捕房的人在河岸边的一战,海港的人已经退缩,也没敢怕人来追巡捕房的人了。差管事没了孟陆的帮助,在强行渡过冻河的时候,一下子又死去死人,巡捕房的人现在只剩二十六人了。 这天夜里很快就来临,巡捕房的人在冻河对岸搭起帐篷休息。 不想到深夜的时候,海港的人突然前来袭击,冲上来对着帐篷就是一顿的扫射。巡捕房的人正在梦中睡熟,被打得错手不及,差管事只有独自一人逃了出来,黑暗中慌乱逃跑,忽然踩到个深坑,掉进里面昏迷了。 第二天阳光照进深坑的时候,差管事才悄然醒来,只觉得浑身酸痛,周身的骨头都好像摔断了一般,几乎没法坐起来。 差管事仔细的打量下坑了的环境,没看还好,这一看之下,竟然发现坑内四周都是蛇,各种各样的蛇。除了蛇之外,竟然还有彩色皮肤的青蛙,黑色的蝎子,蓝色的蜈蚣,紫色的壁虎……等等,各种有毒之物。 看到这个坑内的东西,差管事忽然猛然醒悟,这是个练蛊的毒坑。各种有毒之物在坑里互相残杀,直到剩下的那一条,便是蛊毒。然后练蛊的人再将毒物取出,加以特殊法炮制,最后形成上等蛊毒,达到杀人于无形的效果。 差管事被这些毒物猝然惊醒,此刻困意全无,连骨头都不痛,只是小心地提防着被毒物咬中。 未知差管事掉进毒坑的命运如何?他是否有办法逃出毒坑? 第57章 毒坑 毒坑上小下大,像个瓮子一般。坑口有着伪装的树木,和一个阻止毒物逃出去的网子,但差管事掉进来的时候,把这个网子踩破了。 然而此刻坑内的毒物,根本就没有将差管事放在眼内,有的互相试探着,有的已经打斗,有的在吞吃着对方。 可能差管事没有毒性,所以毒物没有理会他。差管事总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看着毒物没理会他,急忙站起来。 抬头看了下坑口,距离底部有四米深。坑口宽约一米五,那阻止毒物外逃的网子破了个洞,正是差管事踩坏的。现在看起来,里面的毒物只顾着自相残杀,已经完全忘记了逃跑。差管事想,如果能到上面的网子去,就能从破网洞爬出去了。 但是,再看四周的墙壁,竟然都是向内倾斜的,完全没有双脚着力的地方,爬不了上去。 差管事颓然的坐在地上了。 虽然毒物不会来攻击他,但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得死在坑里。差管事一声长叹,当即就想自杀了之。 当枪塞进口里的时候,差管事突然想起孟陆,这个渔民在他眼里还算是精明的。差管事想,也许孟陆能逃出来,也许孟陆能找到这里,现在还不是放弃的时候。 “救命啊!”差管事对着坑口大声的喊。 只有回音传回来,山林里静悄悄的,连只虫子也没有。连虫子都知道这带是练蛊的毒坑,所以方圆百丈之内所有的动物和虫子都不敢靠近。 喊了很久,太阳升到了正中,当头晒着差管事,把他晒得眩晕不止。但是差管事还是没有放弃,扯着嘶哑的嗓子在喊着。 直到傍晚的时候,差管事累得倒在地上,此刻喉咙沙哑得发不出声音来。差管事轻轻的叹息声,又饿又晕,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一阵夜风将差管事吹醒,差管事睁开双眼,满天的星斗让他产生种错觉,以为自己是在地面上躺着的。然而当他坐起来的时候,猛然发觉,才起来自己掉进了毒坑里。 这时候各种毒物都斗累了,静静地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睡着一般。 又饿又累的差管事抓了其中的一条毒蛇,将蛇头踩烂,然后剥了蛇皮,活生生的撕咬蛇肉。很快一条蛇下毒,稍稍解决了下肚子。 差管事丢下蛇头,颓然地坐在地上,不觉一阵的恶心,原来蛇身也有有毒的,果然毒坑里的毒物都吃不得。 只觉得浑身一阵抽搐,接着便失去了知觉……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差管事醒来的时候,两条蛇正盘绕在他的身上,蛇头高昂,双眼恶狠狠地盯着周围。 而在四周,围着无数的毒物,同样的恶狠狠地盯着两条蛇。 不知什么时候,这些毒物把战场转移到差管事的身上来,差管事身上,除了两条毒蛇,竟然还有零零碎碎的毒物残肢。看起来是发生过几次激斗。 突然,四周的毒物都发起攻击,一齐向着两条毒蛇进攻了。差管事吓得赶紧闭上眼睛,就觉得身上簌簌地爬过毒蛇、蜈蚣、蜘蛛等…… 那盘缠在差管事身上的两条毒蛇,发狠地挥着蛇尾四扫,把这些进攻来的毒物扫飞开去。 战斗只吃住几分钟,两条毒蛇已经赢得胜利了,那些围攻的毒物都四散开来。差管事大着胆子张开眼睛,只见很多毒物都被咬死在他的肚子上,两条毒蛇正恣意地吞吃着被它们咬死的毒物。忽然其中一条毒蛇注意到差管事睁开眼睛,顿时停止了嘴巴。 差管事心中一惊,果然,就看到这条毒蛇叼着只蜘蛛向他爬了过来。差管事的心颤抖不已,很想动手把毒蛇扫落。 走开,滚滚滚! 我没有活着啊,你不要过来。 不要过来啊! 再过来,我就……我就不客气了。 差管事心里恶狠狠的说,此刻紧闭着嘴巴,连大气也不敢喘。 但毒蛇并没停止,反而用双眼恶狠狠的盯着差管事的双眼。我的娘啊!差管事心中惊叫声,赶紧闭上眼睛。 岂知闭上眼睛后身上的感觉更明显,毒蛇爬行的地方,发出说不清的瘙痒,好像女人的手掌抚过一样。 这种瘙痒自腹部一直顺着胸膛往上去,直至喉咙,差管事猛然觉得脑袋一炸,瞬间就意识空白了。 整个神经都在砰砰的跳动。 接着嘴唇感觉到一丝冰冷,竟然是蛇舌伸了进去,倏地撬开差管事的牙关,然后便是一只死蜘蛛塞进差管事的嘴巴里。 差管事就这么的含着,既不敢吞下,又不敢吐出去。 那毒蛇喂完蜘蛛后,便滑了下去。差管事以为它要离开了,正想将蜘蛛吐出来,不想异样的瘙痒又窜上来。 这次直接把一只毒蟾蜍塞差管事的嘴巴。 毒蛇在差管事的喉咙上停了一下,便开始用蛇身缠着差管事的喉咙,一下一下的捋着,差管事的喉结被拨弄的瘙痒,不禁上下的动了下。 便这一下,咕噜把蜘蛛和毒蟾蜍都吞进肚子里。 差管事一阵的心惊,暗想,莫不是这毒蛇顿顿都给他送毒物,否则怎么可能动作这么的娴熟,简直比怡红院的女客服侍,还要好上不止一倍。 随后毒蛇又前后的送了五次毒物来,甚至是叼着条蛇来,连蛇头都给差管事整到肚子里去。 完了!完了。差管事暗想,连蛇头都吞到肚子去,这剧毒的,肯定活不到明天了。 这还不止呢。 到了晚上,两条毒蛇又和毒物剧斗一场,都是几分钟内结束战斗。两条毒蛇还真是厉害,依旧将众毒物打败了。 然后又往差管事的嘴巴送来毒物,这次前后共送来六次。差管事暗中计较了下,如果每次送来的都增加一次,那么他应该昏迷了两天半。 果然,第二天的时候,毒蛇打赢了,给差管事送来了七次毒物。 现在差管事估计自己吃了二十八个毒物了,加上第一吃毒蛇昏迷,都十二九次了。但是他不但没有感觉到毒性发作,相反的是,反而觉得周身都充满力气,比进山之前更加精神满满的。 差管事打算晚上就将两条毒蛇从身上赶下去,再不能任由它们胡乱的喂吃各站毒物。 但是到了中午的时候,毒坑的坑口忽然出现个小姑娘。 “有人吗?下面有人吗?”小姑娘在坑口上面喊了几声。 “嘶嘶……”差管事想叫,但是没法叫出来声来,之前的叫喊直接把嗓子给叫哑了。 “喂喂,有人吗?我听到了你的叫声了。” 小姑娘又在坑口叫着,同时伸出了脑袋,往坑里瞧着。差管事趁机举起一只手,使劲地摇了要了。 这下小姑娘终于看到了。 “啊,我看到你了,你别乱动,我这就去救你。”说着,小姑娘离开了。 “嘶嘶……” 别走啊。差管事想叫,还是只能发出嘶嘶的声音。 小姑娘果然守信用,不一会就回来了,拿着条绳子,从坑口这里悬下去,直丢到差管事的脚边。 “哦不好意思,我失了准头。你看看能不能拿到绳子,我不敢下去,你拿到绳子就用力的扯三下,我就把你拉上来。” 这下可遭了。差管事心里苦道,身上的两条毒蛇在睡觉,如果动下腿的话,搞不好会惊动两个怪物,到时候被咬一口可就不好玩的。 但是现在也没法,小姑娘丢下绳子就离开了,好像故意似的,这不是在玩他吧?差管事心中计较了一番,知道这是唯一离开的坑口的机会,如果没把握好,可能这辈子就腐烂在坑里了。 当即差管事便想赌一下,尽量轻的用脚勾住绳子,然后把绳头推到手旁边。好几次动作过大,身上的毒蛇动了一下,差点就把差管事吓出心脏病。 还好,绳子拨到手边的时候,毒蛇始终没被惊醒,差管事迅速拿着绳子,用力地扯动三下。 愿意为小姑娘没有这么大的力气,没想到竟然给呼地扯了起来,差管事惊吓的手上一滑,险些把绳子给脱手。 两条毒蛇从差管事身上掉下去,忽然警觉,顿时警惕地立起蛇头来,恶狠狠地盯着上升到半空的差管事。但此刻它们已够不到差管事,差管事长长地舒出口气。 很快差管事就被拉到坑后,只见一只大手伸下来,抓住差管事的手臂。差管事愣了一下,看着毛茸茸的大手,猛然意识到这不是小姑娘的手,正想挣脱,可已经迟了。 大手抓住差管事向上一拉,像拎着只小鸡一般,把差管事吊在坑口处。在差管事前面,是个庞然大物,像只成年的熊那么大,身上穿着件白棉袄。 差管事愣愣地盯着它的脑袋,才发现是只大猩猩。 “呵呵……呵呵……”大猩猩拎着差管事傻傻的大笑,用手挠着脸上的毛。 小姑娘站在大猩猩旁边,忽然嘟起嘴来,生气地用手指着差管事,“不能吃,放下!” “呵呵……”大猩猩转头看了小姑娘一下,搔搔脑袋,不高兴似地将差管事扔到地面上。 未知这个小姑娘是谁?她为何要救差管事? 第58章 练蛊人 差管事摸着被摔痛的屁股,尴尬的笑了笑。看那个小姑娘,只有十六岁的模样,穿着破旧的衣服,梳着齐肩短发。嘴角带着笑靥。 “瞧你的熊样儿,连阿呆也怕,他脾气可好了。”小姑娘过去拍了拍大猩猩。大猩猩裂开嘴,高兴地用脸去蹭小姑娘的手。 “哎,你叫什么名字?”差管事站了起来,感觉身体比以前更好了。 “我还未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哼,我是不会告诉你,我的名字叫燕子的。”小姑娘得意的嘟着嘴唇,全然不知道已经把名字说漏嘴了。 “燕……”差管事蓦然一震。 这姓氏很少有,而且在大山里面,除非是燕环玉留下来的种。从年龄看来也很是想象,如果小姑娘真的是十六岁的话,正好符合当年燕环玉潜逃的时间。但为了小心起见,差管事还未问多了一句。 “请问姑娘认不认识燕环玉的人?” 燕子歪着头,想了想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好了。到我问你了?喂,快告诉你是谁?为什么到这里来?” 差管事笑了笑,“我是城里的差管事,到这里来只不过是因为被奸人所害,不小跌进到毒坑里了。” 燕子不懂似的搔搔脑袋,“奸人是……” “是坏人。” “哦,我知道了,你是好人是吗?我阿爸说,好人就不能救,所有的好人都是没安好心的。你还是自己跳回到坑里去。” “额!”差管事竟然没话可反驳。这都是什么父亲,简直不及格,需要抓去一顿毒打,不然都不知道坏人是什么。 “小姑娘,你没有妈妈吗?”差管事问。 “有啊。不过在我很小的时候,阿妈就死了,我都没记着阿妈长什么样的。”燕子低着头,说话有点难受。 差管事见此,就没有再追问下去。他说,“要不这样,小姑娘,你带我去见你爸爸,我有话要和你爸爸说。” “不行,不行。”燕子赶紧的摆手,“你是好人,阿爸不会和好人说话,阿爸会把好人打死的。” “咳咳。小姑娘,你刚才听错了,我说我是个坏人。”说着差管事便呲起牙齿,扮起凶恶的鬼相来。 但是燕子一点也不害怕,也向差管事扮起鬼脸,“你看着一点都不似坏人。” “我真的是坏人。” “那你怎么是坏人的,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好人啊?” 差管事左右的看了下,为了证明自己是个坏人,捡起地上的石头,狠狠地往自己的脚砸下去。砰!差管事冷吸一口气,忍住剧痛说。 “你看,我连自己都砸,说明的确是个坏人。”差管事忍痛的笑了笑。 “哈哈哈……” 燕子被差管事逗笑,捂着肚子弯腰笑个不停。大猩猩也傻呵的笑,边手舞足蹈的。差管事倒是莫名其妙,心想莫不是燕子在装的,其实早已识破了他根本就不是坏人? 却见燕子笑了一阵,然后不笑了,直要腰来时手里拿着只哨子。燕子把哨子塞进嘴里,使劲地吹了三下,然后对差管事招招手。 “来吧,我带你去找阿爸。” 说着燕子快乐地跳到大猩猩的肩膀上坐着,拍拍大猩猩的肩膀,然后大猩猩就转身朝着一方向走去。 差管事赶紧的跟上。 路上还见着零零星星的毒坑,差管事小心地沿着大猩猩的脚步来走,免得再次掉进毒坑。在山林里走不过两里路,都是挤在山丘缝之间走的,爬过一座约三米的山丘后,在山丘顶上往下看去,就见着袅袅的炊烟升起来。 但树木太多,基本已把房子给遮住,差管事跟着燕子下了山,从一个小池塘中间的吊桥走过后,就见着树木丛里的小屋子。 “阿爸,有个人来说,要和你说话。”燕子朝着屋子喊了声。 便见着屋子里立即冲出个满脸胡子,手拿菜刀的中年壮汉,恶神恶煞般冲着差管事奔过来。差管事吓了一跳,急忙说道。 “我是燕环玉的朋友。” 那把菜刀硬生生地停在差管事头上,然后被中年壮汉奋力地砍在树木上。 “滚。我从来没听说过燕环玉,你不要再来这里,我这里不欢迎客人。下次再见到你,我就不会客气的了。” 差管事赶紧赔笑,“大哥,不好意思。我几天前被人追杀,误跑到这里来,不小心掉进了你的毒坑里。” “什么?”中年壮汉眼睛瞪起,满脸的惊奇与不相信。 “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差管事没想到中年壮汉会这么问,不过他也很奇怪,便回答说。 “我也不知道。我当时叫了好久,都没人理我。后来我实在太饿,就吃了条毒蛇。当晚就中毒,然后我就昏迷过去。足足昏迷了三天。到第三天醒来的时候,身上盘着两条毒蛇,那两条毒蛇就拿东西一直的喂我。” “哦?”中年壮汉听差管事说着,又是惊奇的叫了声。 “后来我就被你女儿给救了上来。” “犬女?” “哼,我不是犬女。阿爸,你骂人。”燕子嘟着嘴委屈的说。 差管事自然懂犬女的意思,那是对自己女儿的称呼,便点了点头。中年壮汉不住地好奇的打量着差管事,没差将差管事全身上下剥开皮来看。 “不可能的。我的毒坑内绝不会有活人能出来!”中年壮汉不信摇着头。 但是事实就摆在眼前,差管事不但活着出来,而且身体比以前还好多了。差管事在中年壮汉面前蹦跳了两下,又捋高衣袖,将手臂上的肌肉展示出来。 “你看,我不但活着,身体比以前还强壮了不少。”差管事以为因祸得福,故而是十分的开心。 岂知中年壮汉一脸的黑,无视差管事的展示肌肉姿势,把树上的菜刀拔下来,嘴里嘀咕着说。 “如果你不是个练蛊的人,就一定是中了蛊毒。你当真那两条蛇是好心的吗?它们只是怕了你身体内的蛊毒,所以才不得不将打死的食物分给你吃。只是为了养活你体内的蛊虫而已。” 差管事听着中年壮汉这么说,吃惊不小,他才想起来,确实是被人种了蛊毒,而且还是种在脑子内。 “你说得太对了。” 当即差管事便扒开脑子后的头发,给中年壮汉看脑壳的两个小孔。 中年壮汉一看到这两个小孔,呆了一下,随即长叹一声。 “我这辈子,练了无数种蛊虫,却从来没见过这种蛊虫,它是怎么练出来的,居然还钻进脑子去了。” “村里有好几人都是种了这种蛊毒,被虫子吸食了脑子死亡。” 中年壮汉忽然一拍脑门,“哎呀,我记起来了。这种蛊虫好像是十多年前的发出来的,那时候……” 说着中年壮汉忽然住了。冷冷地盯着差管事,手中的刀子紧紧地攥着,眼神变得凶狠了。 “你是什么人?”中年壮汉恶狠狠的问。 “我是……” 差管事想,如果说是城里人的话,那中年壮汉必定会想到自由兵,然后想起迫害燕环玉的那些人,说不定手上的菜刀就不客气了。 思念至此,差管事便说,“我是村里的人。” “村里的?”中年壮汉疑惑地上下打量差管事的衣服。 这管制处的衣服,可是相当的自由化,全身上下漆黑的颜色,衣领棱角分明,而且肩章上的徽章闪着埕亮的雄狮铜像。 差管事见中年壮汉盯着自己的衣服,心里不由得一阵紧张,赶紧解释。 “村里发生很大的变化,自由兵到来,推翻了皇朝,我们都不穿旧皇朝的衣服了。”差管事见对方还是穿着大马褂,这要是出到外面去必定被人给告密了。 中年壮汉哼了声,接着便把手中的菜刀别在腰间的刀袋里。 “山林外的事情我早不理了。我在这里隐居了十多年,从来还未被人发现。” “是的,今天要不是你女儿带我来这儿,我也不知道山林里还有这样的一个地方。” 中年壮汉朝着差管事招招手,“过来吧,我们到屋子里去聊会儿。” 差管事便跟着中年壮汉走进了屋子。燕子和大猩猩跟在后面,到了门口,大猩猩便在门口站着,似个保镖一样一动不动的。 燕子进屋子里,在桌子旁边坐下。 “哈呀,饿死我了。”燕子拍拍肚子,嘟着嘴说。 “稍等下,饭菜马上就好。”中年壮汉示意差管事在桌子旁坐下,然后到厨房里去了。 差管事瞧了一眼燕子,才在旁边坐下来。燕子在好奇的瞪着他,差管事则转着脑袋四周打量着屋子。 里面的装饰很简单,只有几只凳子,和几包谷物放在墙角处,没有更多的东西了。反倒是在靠着客厅的一间房子里,立着几排的木架子,木架子上放着用符咒封存的土罐子。 “上菜了。”中年壮汉笑嘻嘻的将菜端了上来。 两盘野菜,三盘炖蛇肉,一盘红烧青蛙腿。差管事看着差点就想吐,但还是强行给忍住,至少不能在主人家面前失礼。 未知被毒蛇喂了三天毒物的差管事,是否吃得下这顿饭?燕子真的就是燕环玉的女儿吗? 第59章 蛊虫蜕变 面对隐居山林的父女两人的盛情款待,差管事迟迟不敢动筷子。看着这一桌蟾蜍和蛇做的菜肴,不但不觉美味,反而看着挺瘆人,挺恶心的。 “吃啊,怎么不动筷子?”燕子催促着,并夹了个蛇头给差管事。 “额。”差管事盯着碗里的蛇头,脑门都渗出汗来。 拿起筷子,咽了咽喉咙,差管事突然就有中想吐的感觉。不是在毒坑里吃着活生生的毒蛇,也不是在毒坑里被毒蛇硬喂蜈蚣。也许当一个人从危险中渡过来了的时候,就不会再适应危难中得到的一块脏面包。 呕,差管事夹起蛇,忍不住要呕吐。但他还是强行忍住了。只是盯着蛇头没有敢下口,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当初在毒坑里的时候,会不顾一切都吃下毒蛇。 求生的本能让他丢下蛇头。差管事假装是措手掉落的,看到蛇头滚落到地下,差管事赶紧放下筷子。 “不好意思,刚才在毒坑里惊吓过度,这会儿不是,又给吓着了。”差管事连忙道歉。 “没关系,没关系。”中年壮汉摆摆手,拿起酒来给差管事满上。 “这是我阿爸亲自酿的蜈蚣酒,你尝尝看,真的是非常好喝,连阿呆也喜欢喝它不得了。”燕子拿起杯子来要和差管事碰杯。 “不不,我这人平时不爱喝酒,喝一点酒就会醉,一喝醉酒闹酒疯。闹起酒疯来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情。”差管事连忙用手给盖住自己的杯口。 “这样子吗?那就不喝了。不喝了,免得闹出事来。我这地方小,经不起腾闹的。”中年壮汉说。 同时,中年壮汉也在暗中给燕子打个眼色。 燕子立刻会意,马上就夹起油炸的蟾蜍腿塞到差管事的碗里。 “来吃口肉,不爱喝酒就吃肉吧。” 看着碗里炸得金黄的蟾蜍腿,香味诱人得可怕,但在差管事的心里,这就像是油炸的人腿,是在是恶心得难以下口。 “吃吧,怎么不吃了?”燕子眼神凌厉地盯着差管事。 “你们不用那么客气,我真的不饿。我刚从毒坑的毒蛇里那里吃得挺饱的。嘿嘿。”差管事勉强的支撑起个笑容。 但见燕子俩父女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们那两双眼睛忽然变得墨黑,表情逐渐狰狞,张嘴发出凄厉的狂吼,仿佛要将差管事撕咬开一般的。 差管事吓了一跳,正想转身了离开,蓦然双脚已被中年壮汉给抓住了。差管事刚一回头,燕子已拿起桌子上整盘的红烧蟾蜍,就往着差管事的脸呼过去。 一声闷吭,菜盘子已结实地砸在差管事的脸上,蟾蜍腿撒了差管事一脸。差管事还是紧紧地闭着嘴巴,所以没有吃到蟾蜍。 “敬酒不吃,吃罚酒吧。”中年壮汉在桌子底下见这情况,猛地一拳打在差管事的肚子上。 “啊!”差管事痛得一声轻呼。 燕子就拿起清蒸蛇肉盘子里的蛇头,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塞入差管事的嘴巴里。差管事吃惊中不禁咕噜的吞了下。 奈何蛇头太大了,落到喉咙处就哽住,差管事不管恶心,直接两眼反白,身体不由自主的抽搐起来。 “哈哈……” 燕子父女俩不但不过来救他,反而在旁边哈哈的大笑。他们看着他们自己搞出来的恶作剧,感觉十分满意,在一边嚼着蛇肉,一边享受地瞅着差管事痛苦的挣扎。 差管事痛苦地挖着喉咙,想将蛇头给呕出来,但是蛇头太大,卡在喉咙处不能进不能出。差管事手脚再抽搐两下,然后一下就昏迷过去。 好像是一瞬间的事情,差管事猛地脑子激灵的冷颤,竟然又醒了过来。 差管事惊恐地睁大眼睛。 他竟然是躺在一张床上面,没有幔帐,没有被子,只有个木削的枕头和垫着他身体的木床板。 这是?……差管事看着简陋而温馨的室内气息,差点就以为是回到了村子里。好像他从来没有进过山。对此时的他来说,进山就是一场梦。 “我……”差管事脑子一阵的痛,像失忆后的人,突然回想起一些记忆。 山林边缘的火蚁,回结丝的溪水,吃人的龙首群……片段似的闪现在脑子里。差管事紧紧地捂着脑袋,头痛欲裂一般。 但此时他也记起来了,现在他是在山林中的屋子内,是燕子俩父女将他弄昏迷的。差管事惊恐地记起蛇头的事情,急忙用手摸下喉咙,才发现喉咙处平整如常。蛇头应该是在他昏迷的时候,被燕子父女给取了出来。 四周看了下,发现没有燕子父女不在房间内,差管事强人忍着头痛爬起来,想逃出恶魔的屋子去。 刚下地,差管事就看到父女两人在卧室的门口处站着,吓得他差点撞在靠墙的桌子上。幸好反应及时,差管事在跌撞的瞬间,撑了下墙壁,结果歪斜的倒下,滚入床底下了。 差管事急忙屏息着气,观察外面的情况。 燕子父女并没发觉房间内的异样,两人似乎因一些事情在小声地争吵。 “他是一个山外人,你救他干什么?我们这里有些秘密,让他都说出去了,以后山里就没什么可怕的了。到时候你阿妈知道了,还不是活活让你给气死?”中年壮汉生气的说。 “阿爸,他就一个傻子,你还怕他什么?”燕子顶撞着中年壮汉。 “什么?他是傻子,那你就是连傻子都不如的。燕子,我的傻女儿,你该醒醒了。你还小,不懂山外人的邪恶。” “你又骂我了。” “我只是在提醒你,不要给他的外像给骗了。山外人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们奸诈狡猾,他们吃人不吐骨,当年,你阿妈为把你带进山里,死了多少的人,你知道吗?你在山里呆几年,就以为他们的良心又回来了?” “阿妈很早就死了,我没见过阿妈。你不要跟我提这个。”燕子说着,声音就哽咽起来,然后小声地啜泣着。 “你阿妈还不是给山外的那些人给弄死的?你不想报仇吗?你还想就山外人?你阿妈泉下有知,真给你气死了。天啊,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懂事的女儿?” “阿爸,别说了。我知道怎么做了。”燕子吸了下鼻子,然后收起啜泣声。 接着,父女两便走了进来。 一看床上空空的,中年壮汉呀的惊叫声,然后猛地弯腰看床底下,然后就看到差管事缩在墙隅一角,瑟瑟发抖。 “出来,别在装死了。”中年壮汉一声的怒吼。 差管事脑子已痛得快炸开,就算他想动,手脚也不听使唤。中年壮汉可不管,他的手够不到差管事,就找来根棍子用力地捅床底下的差管事。 那一棍棍似戳穿身体般,痛得差管事嚎叫如狼,可是,他就是没法移动手脚爬出去。头脸上都给中年壮汉给捅隆起块块的伤疤。 最后还是燕子爬进床底将差管事给拉出来。 “不要打他了,他都瘫痪,连手指头都动不了。”燕子冲着中年壮汉怒吼。 中年壮汉凶狠的拿着棍子走过来,看到差管事果然是不能动,便探了探差管事的脉搏,脸色忽然惊慌。 “哎呀,脑子里的蛊虫在咬噬他的脑子。”中年壮汉惊讶的说。 “那怎么办?”燕子也开始慌了起来。 但是中年壮汉忽然脸色转阴,眼色变回凶狠,“那还省事,待他死了之后,我们将他埋了就好。省得现在弄污脏了我的手。” “阿爸,这人脑子里的蛊虫,会不会传人的?”燕子惊慌的问。 中年壮汉愣了下,倒是没有想到这个层面来。 “一般来说,蛊虫是不会传人的。除非下蛊的人有意间接下蛊,才练出一种蜕化蛊。”中年壮汉沉吟着说。 蜕化蛊即是一种会蜕变的蛊虫。一般都是用蝴蝶,蚕蛾等虫炼出来。因为极难炼制,早已是失传的了。 这种蛊虫平时是幼虫蛹的状态寄存于中蛊者身上,等待合适的时机条件,例如某人身上的气息等,这时幼虫就会开始蜕变,由中蛊者转移到某人身上。 平时由于幼虫没有作恶,中蛊者极难察觉身上有中蛊的迹象。等待幼虫开始蜕变的时候,中蛊者才会蛊发病亡。 而此时蜕变的蛊虫又转移到施蛊者想要的某人身上,即使某人察觉,但为时已晚,蛊虫已蜕变,随时都能将某人至于死地。 “但他不可能中的是蜕化蛊。”中年壮汉肯定的说,“他身上的蛊虫已经是第二次发作了。如果不是在毒坑里,吃下那么多的毒虫,早就不能抑制脑子里的蛊虫。” 燕子将差管事的侧转,露出脑后勺的两个小孔,只见黑黑的血液从小孔里丝丝地渗出来。她用手布条擦了下,还是有丝丝的黑血渗出。 却在这时候,中年壮汉猛然看到女儿的这举动,急忙将燕子手上的布条拍落。 “你在干什么?我教你十年的东西都忘了?中了蛊的人,身上的血液是万万不可碰的。”中年壮汉对着燕子就是一顿的怒吼。 未知燕子是否碰到了差管事身上的血液?差管事是否会死去? 第60章 幻觉 眼前再次出现可怕的景象,就在差管事愣神的瞬间,突然看见穿着红旗袍的女子从门口处进入,轻轻的来到中年壮汉的背后。 燕子父女竟然丝毫没有察觉,还在为该杀还是该留差管事的事发生争执。差管事惊恐的瞪大眼睛,想大声警告燕子,可是没办法开口。差管事的嘴巴也因为瘫痪而无法动了。 红旗袍女子对着差管事,竖起个手指在嘴边,然后鬼魅的一笑。 下一秒,突然看见红旗袍女子掏出把匕首,从中年壮汉的背后,像条蛇一般贴着中年壮汉的脖子伸到前面去。 匕首猛地一抹,血红的液体就从中年壮汉的脖子上飞溅出来,溅了差管事一脸。差管事惊恐的张着嘴巴,任凭血液流淌到眼睛里去。此刻他已经被吓得毫无意识,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 世界一片的血红。周围都是吵闹的声音,直到他再次坠入黑暗的深渊里。意识像是湖水淹没了他的眼睛,差管事没法冲破层层的黑暗。 差管事快呼吸不了,像溺水一样,在红色的海洋里挣扎。 忽然一只手荡开水面,朝他伸了过来。差管事迅速抓住那只手。这只手便带着差管事往上浮去。 哇啦水面扑面而来。差管事已冲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猛然差管事才发现刚才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昏迷了过去。 中年壮汉并没有死,此刻正提着半桶冷水站在差管事前面。哇啦,中年壮汉又是猛泼冷水,差管事被冷水冻得直打寒噤。 在这大冬天的寒冷里,迎着冷水,不给冻死也会冻成冰雕。 “呼呼!”差管事嘴里吐出的冷气来,像是蒸腾后刚出笼的包子,滚热的喷入冷天气里。 “行了。估计也差不多,赶紧拿姜汤给他喝,不然就是冻死。”中年壮汉对着屋子里说话。 差管事被绑在门口的树干上,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得自己快要死了。脑子依旧痛得要命,身体虽然能动了,但是麻得酸痒,一动就酸软无力。 听闻中年壮汉的呼唤,燕子很快地从屋子里出来,端着碗半烫的姜汤,急急地走向这里来。她的臂弯里还有件大棉袄子。 燕子来到差管事跟前,不管差管事愿意不愿意,就往他嘴巴里灌去。 “来,把姜汤喝了,再熬下去你就死掉。” 只觉得有股暖烫的东西流入喉咙,差管事咕噜咕噜地喝着,只觉香甜冲喉咙而入。 姜汤里有着草药,当然还是保住性命的草药,否则他们早就将差管事丢在树干上等着冻死了。显然燕子的劝说凑效了,中年壮汉还不想杀了差管事。 “发生了什么事了?”差管事将姜汤喝下后,逐渐恢复些神志,喘着气私语的问燕子。 燕子边帮差管事穿衣服,边小声的说,“别说话,阿爸正怒火着。你刚才又昏迷过去了。阿爸说,你的脑子快被虫子钻烂了,再发一次病,绝对会死的。” “不对。我刚才好像看到有人来杀你阿爸。” 燕子愣了一下。 “你出现幻觉了吧。什么时候的事?这里除了我们三个,就没有人能发现这里。”燕子说着,已给差管事穿好衣服,正想拿着碗回房间去。 “是真的。刚才就在你翻我的脑袋的时候,我看到有个女人进来,拿着刀子去割你阿爸的脖子。” “阿爸说你这蛊毒发病的时候,就会发生幻觉。” “是吗?” 差管事几乎分不清现实和幻觉了。他感觉自己快要死掉,感觉身体的灵魂正一点点的飞出体外,好像有鬼在拉着他。 “嗯,是的。好在阿爸及时阻止我,要不然我现在也和你一样,别感染了。这种蛊毒真是太可怕,怎么会有人下这样的蛊毒?” 燕子拍拍胸膛,然后悻悻的离开去。 回到屋子里,中年壮汉已经早一步回来,在看着地上的几条躺成圆圈的毒蛇。燕子轻轻的走过来,在一边蹲下默默的看。 中年壮汉注意到燕子回来,指着其中一条毒蛇说。 “连小瓜也没有挡的住蛊毒,它是这些蛇中最厉害的了,我这儿的蛊虫,它都能克制得住,唉,可惜这次连它也……” “阿爸,你不是说这种蛊毒天下无药可治的吗?为什你还要用小瓜来做实验。”燕子不解的问。 中年壮汉叹了口气。 “我还是心中存在一些侥幸,满以为只要将蛊毒控制好,就能找到解治的方法。但没想到,它的烈性超出我的想象了。” 就在刚才,燕子要将差管事脑子后的两个小孔流出来的血液擦去的时候,忽然被中年壮汉注意到,猛惊之下中年壮汉将燕子手里的手布条拍掉。 为了测试蛊毒的传染性,中年壮汉急忙将压箱底的练蛊之宝拿出来,先试了一条功力尚浅的青竹蛇。 在接触布条后,青竹蛇还是生龙活虎的,但才碰上布条上的黑血,整条蛇就痛苦的扭动身体,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已经圈卷起来不动了。 连喂药给蛇也来不及。中年壮汉大吃一惊,敲开蛇脑子看看,果然见里面已经被蛀食得一空了。 然后中年壮汉找来一条已炼了不下数千次蛊的毒蛇,希望能借助毒性将噬脑子蛊毒给克制住。这次他足足给毒蛇喂下几百种草药,然后让毒蛇碰到黑血。 还是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毒蛇同样圈卷起来死掉。中年壮汉不服,自己炼了二十多年的蛊毒,竟然连对付一炷香的功夫也不行吗? 第三次中年壮汉拿出炼蛊的骨灰级的王蛇,它连中年壮汉炼祭的所有蛊毒都不怕,被种下蛊毒的毒物,只要被王蛇咬上一口,立即以毒攻毒消解了蛊毒。 但为了稳妥,中年壮汉也不希望拿王蛇冒险,事先试验之前,他先压出王蛇的毒液,滴在黑血上。 几滴之下,黑血竟然化解了,又脓黑逐渐淡化,最后变成一滩淡黄的血水。于是中年壮汉放心了,让王蛇碰下化解的血水看看结果。 不想,依旧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王蛇还是身体猛然一僵,然后开始翻腾打滚起来。中年壮汉知道是蛊毒病发,急忙将各种草药喂入王蛇的口中。 但是无论怎么的的喂灌,王蛇就是撑不住。正慌乱中,王蛇忽然奋力地从中年壮汉手中跃出,往着旁边的水缸跃落。 水缸里有着储水,但在这么冷的天气里,水面已经结出薄冰了。王蛇落入水缸中,忽然不动了。 中年壮汉还以为王蛇死了,拿根棍子捞起王蛇,发现它的眼睛里还有精光,出水后还能吐舌换气,显然这蛊毒怕冰。 所以中年壮汉才想到用冰水来泼淋差管事。只要差管事能够撑得过寒冷,就绝对让脑子里的蛊虫休眠。 然后就发生了燕子喂姜汤的事。可是这屋子里丢下王蛇不管,待中年壮汉回过神来时,急忙回到屋子去看,才发现王蛇早已经被毒蛊噬脑,死去多时了。 “我还是太大意了,如果让小瓜浸在水缸里,它就不会死的。”中年壮汉悲戚的说。 燕子安慰的拍下中年壮汉的背,“阿爸别伤心。这是小瓜的使命,它死始终是要死在蛊毒上的,它已经将使命完成了。” 中年壮汉抓住燕子的手,“你阿妈将你托付给我,要我照顾好你。如果你出什么事,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她。” “阿爸,你已经将我照顾得很好的了。” “不,还不够好。我真怕万一,你要是出事了,我怎么有脸说是我将你照顾的呢?”中年壮汉擦去眼角的泪花。 “你不要这样。阿妈不会怪你的!”燕子被中年壮汉感染悲情,也在眼中泛起泪水。 两个默默地哀伤了一会,中年壮汉才想起还被绑在门外树上的差管事,便问起燕子差管事的状况来。 “那家伙怎么了?” “似乎清醒了些。阿爸,我刚才听他说,他在发病的时候,看到一个穿红衣服的女子拿刀子进来,将你杀掉。” “啊,他是这样说的吗?”中年壮汉本来没准备将燕子的话放在心上,他也就随口的一问,但听到燕子这么的说,突然就惊奇起来。 “你怎么了,阿爸?”燕子没想中年壮汉这么的大反应,顿时也将她搞蒙圈了。 “他说是红衣服的女子?真的是这么说的吗?”中年壮汉激动地抓着燕子的手问。 燕子点了点头,搞不懂中年壮汉在为何会这样的吃惊。 只见中年壮汉冷呼口气,连牙缝都冻得丝丝作响。“一般下蛊之人,都有所谓的操控意识,如果那家伙出现这样的幻觉,说明这个红衣服女子定是种蛊人。” “那又怎样?就算知道种蛊人,也没办法解治蛊毒啊。” “不。了解种蛊的手法,和种蛊的源虫,是可以有解治的方法的,我不是和你过了吗?”中年壮汉难掩脸上的兴奋。 燕子点点头,“嗯。阿爸认识这个穿红衣服的女人?” 未知中年壮汉是否知道穿红衣服女人的来历?在千丝万缕的线索中,差管事能否探查出燕子的来历? 第61章 药练 听到燕子问起红衣女子的事,中年壮汉便点了点头,长舒口气,转眼望向门口处。虽然没有看到门外被绑在树上的差管事,但是葱郁的草地却勾起中年壮汉的回忆。 “那是在深秋的季节,我和你母亲相遇在了一场鼠疫之时……” 十六年前,秋末。 街道上行人极少,几个神色匆匆的穿灰衣服的人,用围巾盖住嘴巴,在转角处进了一间小杂铺内。 杂铺老板见此,顿时将头伸出街道,往左右两边瞧了下,然后迅速将门板放下,关闭了门。一并关了窗户,并在杂铺的窗口挂上“歇业”的牌子。 这几人看似在密谋行事,但其实只是在躲避鼠疫。 他们走进杂铺后便将围巾解下来,其中一人忍不住咳嗽了几声。他的同伴顿时吃惊,慌忙躲开几步远。 “唉,不慌。只是喉咙发炎了。”这人说。 “真的不要紧吗?我这儿有点止咳药,你吃点吧。”杂铺的老板说,从抽屉下面拿出了一排药丸来。 “真不要紧。”但年轻人还是将药丸拿过去,吃下一颗。 “这时期最好不要发生事情,现在抓人非常可怖,稍微有些异象的立刻就抓去关进猪圈了。就在昨天的时候,我听闻隔壁几个人在打喷嚏,那只是普通的感冒。结果半夜的时候,就来了捕快,将他们抓去关进猪圈。”同伴对年轻人说。 “没有死人也抓吗?”另一个同伴问。 “是的。为了防止传染给其他人。”年轻人喝了几口水,将药丸冲下去。一股淡淡的中药味便在房内弥漫开。 “关进猪圈里,大多都是死的。就算本来也没有鼠疫。”杂铺的老板哼了声。 “所以,你最好不要让人听见你在咳嗽。”同伴对年轻人说。 年轻人便点了点头。 他们口中的猪圈,是在鼠疫中,被衙门圈出来的地方。而非养猪的圈子。其时自由思想散播未久,皇朝尚在,所以也就存在着衙门。 砰砰砰! 年轻人正咽下口水,忽然敲门声大作,几人顿时紧张起来,都惊恐的看着年轻人。仿佛刚才这声咳嗽已经惹来了衙门的人。 “谁呀?”杂铺的老板大声地朝外面喊道。 “来买药的。”门外答。 “关门了,明天早点来吧。” 杂铺的老板边喊着,便挥手示意几人先躲好来。因为“来买药的”这回答,实在是太客气了。如果不是衙门的人,肯定也不是平民。因为平民只说急诊,没有药不行。平民没钱,连饭都吃不饱,哪儿来钱买药? 只有快要死的平民,才会豁出命去,借点钱来买一口药抵住半条命。熬过去了,这还清欠款也需要半辈子。 几人已知机,迅速藏在货架后去。 杂铺的老板开了门。门外只要三个人,一个应门的大叔,一个婆子陪着个小姐打扮的人家。这小姐穿的是件红色的旗袍。 “我店已经关门了,改天再来吧。如果有需要的话,也可以委托人来,让把药要送到府上去。” 杂铺的老板准备关门,大叔迅速插入一只脚,将门板给挡住了。 “我家小姐喜欢自己买药,不需要人来,也不用你去送。价钱方面的话,不用商量,这些钱足够将你的铺子买下来。”说着大叔就掏出袋银子,压在杂铺的老板手上。 有了这钱,足可以买通猪圈的衙役,偷偷地进出猪圈。杂铺的老板有个亲戚,很不幸被抓进猪圈去,所以,杂铺的老板犹豫一下,还是将来人给放了进来。 富家小姐在大妈的撑扶下,款款地走进杂铺,第一眼就先看到了躲在货架后的人。 “他们是谁?”富家小姐看到这几人,不禁生气起来。 “额。他们是也是来买药的。你随便看看,不碍事的。”杂铺的老板赶紧说。 大叔急忙拉住杂铺的老板说,“我家小姐不喜欢有人在旁边看着她,你叫这些人都走吧,我可以给你加价。” 又一袋相同的银子摆到杂铺的老板前面。 其实杂铺的老板也想叫几人离开,只是还没有机会,此刻马上就给几人打眼色。几人会意,除了年轻人,都迅速地从侧门溜了出去。 年轻人还是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那富家的小姐。 “你好大的胆子。”大叔猛喝声,冲了上来就揪住年轻人准备动手,吓得年轻人赶紧抱住脑袋。 “别打,别打。我是个练蛊师,看你家小姐,本想是同道中人,所以才……” “越叔放开他罢。” 富家小姐忽然出声阻止,叫越叔的大叔便将年轻人丢开。这都杂铺的老板吓得几乎尿了,急忙上来道歉。 “这年轻人不识抬举,我立即就叫他走,你别怒气,免得伤了身体。”杂铺的老板说话的时候,猛地给年轻人打眼色示意他赶紧走。 年轻人又偷看了富家小姐几眼,这才低下头向着门口走去。 “你且住。我还有话要问你。”富家小姐忽然说。 “我?” 在年轻人惊愕的回转头来,用手指着自己的时候,富家小姐点了点头,年轻人高兴坏了,赶紧走回到富家小姐旁边,双手戳着,不知道放在哪儿似的。既紧张又不好意思的看着富家小姐。 “你叫什么名字?”富家小姐问。 “他啊,他叫燕山。”杂铺的老板说。 “我没有问你,到一边去。”富家小姐见杂铺的老板抢着回答,便不高兴了。 越叔哈的笑声,搂着杂铺的老板到一边去。那婆子也转身,去把店门关上,同时站在店门像看守似的盯着杂铺的老板。 “我……我叫,燕山,不不。是姓陆,叫陆燕山。”叫陆燕山的年轻人紧张的回答。 “哦。我还以为你和城主同一姓氏,差点以为你是燕府的人。但他们的下人也没有你穿的这么差,所以我刚才琢磨着,你会不会是个私生子。” “哈哈。” 没想到富家的小姐这么的爱开玩笑,陆燕山顿时放松了心情,不禁哈哈大笑起来。随即发现旁边还有杂铺的老板看着,所以便把笑声收小点。 富家小姐看眼,知道陆燕山的尴尬后,便叫他到货架后,一边陪她拣药,一边闲聊着。 “我本来也没想到你是个练蛊师。刚刚看你的眼神,发现有着一般人没有的碎念。所以决定留你下来,顺便试下你是否真的懂得蛊虫。” “小姐夸奖了。我略懂些皮毛,不过是刚出师的毛小子。” “刚才和你来的几人是谁?” 陆燕山看了富家小姐眼,不知道富家小姐为何会这样问,但他还是老实的回答。 “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我们在研究鼠疫,想找到医治鼠疫的方法。虽然我是个练蛊师,但也懂得些草药。他们都是郎中,见我也懂草药,就找我来一起研究。” “哼。”富家小姐不满似的哼声,“鼠疫是那么好对付的吗?连宫廷的御医都没有办法,你们这些骗子郎中,岂会懂得医药?” 听闻富家小姐这么的贬低自己,陆燕山有点不服气。 “那小姐可以考考我,看我是否懂得医药不?” “那行。你说说,‘伤寒杂病论’里有没有一种草药,夏天会死,到了冬天反而活过来呢?”富家小姐问。 陆燕山早就将“伤寒杂病论”熟读,里面记载的二百零六种草药都了然于胸,对于这些小儿科的东西,说出来简直是侮辱智商。 “伤寒杂病论本来就是本记载药方的医书。里面虽然也记载了草药,但并不多。如果我没有记错,里面好像并没有这味草药。” 富家小姐赞许的点点头。 “你虽然将此熟读,但并没有理解。实际上,伤寒杂病论还有下半部,收录各种奇珍异草,都藏在皇家书库里。我有幸见识过。” 说着话时,两人已来到其中放蜜桔梗的药箱子前,富家小姐抓了点蜜桔梗放进托盘子内。这托盘子就是她要拣的草药。陆燕山一路跟随过来,见她拣的草药都十分奇怪。大多都是没有奇效的草药,例如乌首,前蜓草,榴叶……等等,说是草药,倒不如说是补药。 “而且里面还说了其中的一种练蛊之法,药练。这种方法很奇特,它不同于一般的虫炼。” 虫炼需要用到各种的毒虫互相吞噬。但它只用草药,以人为蛹喂养草药,待蛊成之时,这人便是母蛊蛹,想要下蛊只需凭着意念就行。 富家小姐竟然说出这个秘密,陆燕山顿时极大的震惊,此时也明白了富家小姐拣的奇特草药,原来是用来练药蛊。 “难道,难道说……” “猜得不错,是的。我就是药练的母蛊。”富家小姐对着陆燕山莞尔一笑。 “为什么你要这样做?”陆燕山不解的抓住富家小姐的手。 富家小姐惊呼声,猛地挣脱。此时越叔闻声赶来,看到陆燕山对着小姐动手动脚,顿时怒了,上前对着陆燕山的脸就呼去一拳,打得陆燕山下颚脱臼。 未知叫陆燕山的年轻人将会对越叔怎样?他是否会还手?富家小姐是否就是那个红衣女人? 第62章 人蛹 被越叔一拳打得下颚脱臼的陆燕山,痛得跌在药架子上,险些把药架子压倒。陆燕山痛得无法起来,只眩晕一会,富家小姐已经带着越叔和婆子离开。 杂铺的老板过来扶起陆燕山时,陆燕山已有些清醒了,站直身子,脑子记忆着刚才富家小姐拣到的草药。由于学医,陆燕山对草药认识比较深入,所以也就在极短的时间内将被捡的草药,默记一遍。 这时候杂铺的老板看着陆燕山呆呆地盯着门口看,便伸手在陆燕山眼前摇了摇。 “怎么,刚才被摔得还不够清晰?别傻了吧,人家那是富家的女儿,就凭你这种货色,连他们家的下人也看不上你。”杂铺的老板说。 陆燕山回过神,杂铺老板的意思是误会他看上了富家小姐。但其实他也知道不可能,所以陆燕山并没有这么想。 不过对于草药真的可以炼蛊,陆燕山还是有点怀疑的,怎么来说,世间从来没有出现过关于草药炼蛊的记载。 富家小姐说是在皇宫内的禁书所说的,似乎还真有这么的一回事。陆燕山决定试下,反正炼蛊对于炼蛊师来说,并不是坏事。 “老板,我要拣些草药,迟点再给你算账。”由于陆燕山和杂铺的老板算是老相识,所以也就没有客气,马上动手将草药拣起来。 “行。你要多少尽管拿去。” 杂铺老板大方的说,不过,当看到陆燕山拣的草药竟然和刚才的几乎一样,不禁皱起眉头了。 “不是我说,你个臭小子还想着帮那女人拣药吗?死了这条心吧,她跟你说话,不就代表能看上你了。这种事情我见得多,我是过来人才好心和你说。” 但是陆燕山并没理会杂铺老板的冷嘲热讽,迅速将草药拣了,然后辞别了杂铺的老板。 当天回到家,陆燕山就开始闭门炼起药蛊来,当然得用人体来做试验。但为了防止危险,陆燕山不能用自己来试验,正好此时是鼠疫流行,死人多了去。半死不活的也很多,陆燕山就出钱招来几个半死不活的人来试验。 大约进行了一个月后,十二人的试验队死去了十人,大多都是给鼠疫病死的。只剩下两人,陆燕山进行常规检查后,发现两人的鼠疫不但好了,而且也强壮了不少。 这天,陆燕山家突然闯进来几个衙门的人。 “听说你这里发生了鼠疫?”衙门的人带来了城疫官。 面对质问,陆燕山当然是否认,于是城疫官马上开始在陆燕山家的四处查找起来。除找到大量的草药和几个蛊虫外,并没有找到被试验的病人。 其实在陆燕山开始计划这事前就已经想到,如果给衙门的人找出家里藏有鼠疫,立刻就会将他给抓进猪圈去。 进到猪圈别说搞试验,连想炼蛊也不行,到时候反而会给传染鼠疫,死在猪圈里也说不定。 所以平时陆燕山都是将炼好的草药,带去给被实验的被人喝下,如果他们真的没事,说不定能炼成药蛊来。 衙门的人没找出鼠疫的证据,强行将陆燕山家的草药给扣走。 没了草药,陆燕山只得暂停下炼蛊,等了三天左右,剩余的两人中有个再染鼠疫,而且撑不到两个时辰就死亡。 陆燕山心急地赶到那个病人家里,只见满地都是黑色的血液,连皮肤都黑了。分不清到底是鼠疫害的还是给草药害的。但是陆燕山在这人的身体里,找到疑似草药的暗黑植株。不会这就是药蛊吧?陆燕山想。 几天之后陆燕山去杂铺老板的店了拣药,再次见到了富家小姐。她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的苍白,似乎得了气血不顺的病。 “啊,是你啊,上次不好意思,越叔打了你,我都没来得及道歉。”富家小姐这次显得很有礼貌。 “没关系。我早就忘了这事。”陆燕山笑下,顺手便帮富家小姐将草药给拣好。 “你记忆这么好,连我需要什么草药都记得?”富家小姐讶异的看着陆燕山将拣好草药的托盘递给她,并没有接过去。 “我按你说的方法,找人炼了药蛊,但是他死了。我在他身上找到这株黑色的草药。”陆燕山掏出个小布包裹,打开,露出黑色植株。 富家小姐惊疑的接过包裹,伸手覆盖在黑色植株上面,却又马上收回去,像是被火烫了一下。她脸上的表情突然扭曲起来,两颗眼泪挂在眼角处。 “这,这难道就是药蛊吗?”富家小姐问。 陆燕山摇摇头,“我不知道。它是长在那死人的身体里,我想应该是吧。” 富家小姐捧着黑色植株的双手突然颤抖起来,眼泪直接划过她的脸。陆燕山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哭起来,心里有点慌乱,偷瞄站在旁边的越叔和那婆子,幸好他们都没有看到。陆燕山想替富家小姐擦去脸颊的泪珠,但又怕越叔以为他要非礼小姐。 “你快别哭,我好怕你家的越叔会来打我。”陆燕山哀求似的说。 富家小姐噗嗤的破涕为笑,重新将布包起黑色植株。她小心的问陆燕山。 “可以将这东西送给我吗?” “当然可以了。”陆燕山爽快的回答。他当然可以送,本来就是为了富家小姐才去炼药蛊的,说实在的,陆燕山第一次炼出来,心里老觉得不真实。 “那多谢你。你真是个好人啊,以后你有什么困难,我也会帮助你的。”富家小姐说。 然后富家小姐也不要了陆燕山帮她拣好的草药,拿了包裹转身就走,陆燕山突然感觉到失落,好像被人耍了一般,心里憋着老不爽的。 “喂,你就这样的走了吗?”陆燕山追上去问。 “嗯……还有事情?” 陆燕山被富家小姐闪动的眼睛盯得脸腾红,不好意思的支吾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 “你还未告诉我,那个药蛊到底有什么作用?” “不好意思,我倒把这个忘了。它没什么特别作用。但是千万不要尝试着对女人使用!”富家小姐笑了笑,脸上飘起绯红。 “我们该走了。”越叔催促着。 在婆子的撑扶下,富家小姐款款的离开,留在陆燕山在原地被风狂吹。 杂铺的老板走过来,重重地拍了下陆燕山的肩膀,一脸幸灾乐祸的恣意笑容。 “你这臭小子,被耍了吧。” “滚。” 陆燕山心情毛躁,喝了声,转身拿起刚才准备给富家小姐拣的草药就回家去。路上他一直在想药蛊到底有什么用?而且它还是要人命的,那死去的被试验的病人,就是很可疑的死法。 不要对女人使用?富家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个月过去了,只剩下的药蛊病人依旧没事,虽然每天还是吃着陆燕山给的草药。此时鼠疫也已经过去,城里的人又回到正常人的生活。陆燕山很快就将此事给忘记了。 直到一年之后,某天的夜里,陆燕山家的门突然被人敲响。 陆燕山去开了门,看见富家小姐带着个婆子站在门外,提着灯笼,双眼已经哭得红肿了。陆燕山急忙请富家小姐进门来。 “发生了什么事?”陆燕山迫不及待的问。 “我怀孩子了。”富家小姐低声地说,几乎头都不敢抬起来。 “那是好事啊。为什么你还要哭?而且这么夜里,不知道在外面不安全么?”陆燕山给富家小姐和婆子都倒了碗开水。 “小伙子,现在自由兵到处反抗,我家小姐的家被抄,已经无家可归,所以来过来投你的。”婆子哀叹着说。 “自由兵去了你们家?”陆燕山才想起,几天前在街道上看见一队穿着灰衣服的,喊着自由复兴什么的。 “他们现在到处的找我,现在城里不安全,我打算今晚就出城去。”富家小姐说。 “到哪儿去?自由兵来了,哪儿都不安全的。”陆燕山说。 “到山里去。”婆子急忙说,“山里没人敢进去,而且没有自由兵和旧皇。小伙子,你是不是看上了我家小姐?” 听闻婆子这么说,陆燕山愣了下,连忙摆手说,“没有,没有的事。” 富家小姐也没说什么,幽怨的看了陆燕山眼,忽然问他。 “你还记得药蛊吗?” 陆燕山呆了下,从手中掏出株黑色的植株。这是去年剩下的最后一个药蛊病人,虽然治好了鼠疫,但没有熬过今年初。陆燕山从这病人的身体里也发现了黑色植株。为了避免给人发现,陆燕山偷偷的将植株藏起来。 只见富家小姐迅速从陆燕山手里抢过黑色植株,掰断为两截,分别丢进桌上原本给她和婆子的开水里。 开水迅速融化了植株,依旧是一碗清开水,不见黑色到底去哪儿。 富家小姐端起其中一碗喝了下去,把另一碗递给陆燕山,用命令的口吻对他说。 “把这个喝了!” 陆燕山接过碗,犹豫的看了眼富家小姐,接着鼓起勇气,也咕噜的喝了个见碗底。混进黑色植株的开水无色无味,就如同平常的开水。 未知陆燕山喝下药蛊后,是否会死去?那他的命运又将如何?富家小姐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第63章 转移记忆 喝下混入药蛊开水的陆燕山,顿时就昏迷过去,直到第二中午的时候才醒过来,此时陆燕山才发现自己已被装进辆马车里。 “这是去哪儿?”陆燕山清醒过来,急坐起来问。 马车内富家小姐就躺睡在陆燕山旁边,还未醒,此外再无人。 揭开帘子,周遭的事物已经不同了,四处的景物只有葱郁的树木,显然已经是出城了。陆燕山看到一马夫在驾车,而和富家小姐一起的婆子则坐在马夫旁边。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陆燕山问。 婆子和马夫两人毫无防备,没想到背后突然有人说话被站在他们背后的陆燕山吓了一跳,急忙拍着心口补胆。 “要进山里去啊,昨夜不是和你说得很清楚了吗?”婆子说着,又念念喏喏的,“唉哟,吓死老身了。” 昨夜?陆燕山眉头拧起了个肉疙瘩,他实在想不起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好像失忆了一般,只记得昨夜好像做了场梦。 梦里有个女人俯躺在他的身上,肌肤相亲,触手头发如丝般顺滑……陆燕山清楚的记得每个细节,仿佛就是在白天里发生的事情一般。可却分明又是个梦。陆燕山记起梦里女人的脸,原来就是富家小姐。 陆燕山惊吓地钻回车厢内,此时富家小姐还在睡觉,那俯躺的姿势即使是在睡觉的时候也带着几分娇气。 “喂。”陆燕山上前,轻摇的富家小姐的肩膀。 富家小姐只是唔声,熟睡中并没有醒过来。陆燕山在地上寻找着,想找到一些昨夜发生的事的证据。蓦然看到富家小姐的肚子,那微微隆起来的肚子,似乎告诉陆燕山什么来着。 陆燕山急忙回到马车前驾的位置。 “为什么?这不可能的。我怎么可能有这个孩子?昨夜发生了什么事情?”陆燕山痛苦地向婆子询问。 “你还没有记起来吗?半年前,你和我家小姐有了孩子,如今自由兵进城了,小姐说我们呆不下去,要到山里去。”婆子说。 “半年前?” 陆燕山努力的回忆着,只觉得脑袋发痛,半年前的事历历在目。他和富家小姐在杂铺相遇,然后…… 陆燕山好像记忆错乱了一般,他竟然记得自己秘密的跟踪富家小姐,然后秘密的进行着用草药来炼蛊。他竟然记得是自己偷看了皇宫内的下半部伤寒杂病论,并且知道其中用草药炼蛊的方法。他竟然记得欺骗富家小姐帮自己拣草药。 “千万不能对女人使用。”陆燕山记得自己对自己说过这话来着。 然后他竟然对富家小姐下手了,给她的碗里下了草药炼的蛊,然后骗她喝了下去。不久之后富家小姐就怀了他的孩子。 陆燕山懊悔地捧着脑袋,呆呆的看着自己双手,好像是另一个人在干这些事情,而不是他陆燕山。 “怎么可能的?我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来?”陆燕山悲痛地抓着脑袋,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半年前会干出这种事情。 可是记忆中就是这么做了。他不可能连自己干出来的事,都会记错吧? “唉。”婆子长叹口气,“我家小姐还是看走眼了,怎么会遇上你这样个负心汉,连自己干下的事情的都不敢认,唉,真替我家小姐感到伤心。” 婆子看似冷嘲的叹息让陆燕山呆了下。 “我怎么不会不认?只是……”陆燕山顿了下,“只是,我还没有想起,我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到底是为什么?” “你认就好。以后到山里,就好好的待我家小姐吧。我这把年纪了,禁不起年头的煎熬,剩下的日子就没法替我家小姐看住你了。” “嗯。”陆燕山答应了声,依旧是盯着马车的木板发呆。 忽然车夫惊叫声,原来是看到了山林边沿,快到山里了…… …… 中年壮汉忽然住口不说话,燕子正瞪着他看。燕子似乎已经猜到了那女人是谁,而她自己,却可能不是中年壮汉的女儿。 “阿爸,我是不是……”燕子哽咽着声音问,感觉鼻子酸酸的。 中年壮汉看着燕子,伸手摸下了她的脑袋,骄傲的微笑着说。 “阿爸这辈子最大的成就,就是将燕子养到这么大,燕子啊,你就是阿爸的骄傲。如果你阿妈在泉下有知,也不会再怪我什么的了。” 燕子忽然激动地拍开中年壮汉的手,“我不信,我不信!阿爸你骗人。” “我没有骗你,这事情是真的。” “不。” 燕子生气的站起来,挥手擦去流到脸颊的泪珠,“如果是真的,为什么你当初不知道?为什么你还要和阿妈进山?” “燕子,阿爸没有别的选择,你能理解当时的情况吗?”中年壮汉为之触动得震惊。 “我不理解。你就是骗人!” 燕子转身跑向了门外去,中年壮汉只是呆呆的看着,并没有追出去。良久之后中年壮汉叹了声,目光转回到被蛊虫吃到脑子的蛊蛇上去,心痛地收拾起残局。 “骗人,骗人,骗人!” 燕子跑出外面后,爬到大猩猩身上,抱着大猩猩的脖子大哭。大猩猩似乎感知她的伤心,亦沮丧地用宽大的手掌抚着燕子的后背。 差管事被冻水泼得换过神来,脑子的疼痛减轻不少,看到燕子趴在大猩猩的背上哭,不禁小心的问。 “大小姐,我被你们都弄成这样了,也没哭,你为什么要哭呀?” “不要你管。阿呆,我们走,到坑里去。”燕子躲开脸,不让差管事看到她在哭。 大猩猩得到燕子的命令,便顺着山路往毒坑的方向去。差管事偷偷的看了眼屋子里面,不用想都知道是俩父女闹翻,所以才让燕子这么的伤心。差管事暗暗祈祷,但愿不是因为他被种蛊毒的事,不然的话以后都不知道找谁来帮忙治蛊毒。 此时差管事想到,如果帮忙调和下俩父女的关系,说不定会给自己帮上大忙。 趁着燕子还未走远,差管事挣扎起来,并大声地叫着。 “哎呀,痛死我了。我的头怎么这么的痛!”差管事并没有感到头痛,只是假装出来的,想吸引燕子回来。 果然,燕子被差管事的大叫转移注意力,收住泪水,转头看向差管事这边来。她看一阵,没看出差管事是假装的,便叫大猩猩回去。 大猩猩驮着燕子回来后,差管事顿时就好了。头不痛,人也不喊,在哈哈的大笑着。 燕子见差管事是在骗她回来,便生气的上前来,用脚踹差管事,直把差管事踹得发出鬼哭狼嚎的惨叫。 “哼,敢骗我,看不打死你。”燕子边踹边骂着。 “不要,不要啊,快停下来。不能踢哪里。吱……” 猛然一下,燕子失误朝着差管事的胯下踹过去,顿时把差管事踹得收住嚎叫,惨兮兮的吸着牙缝的冷气。 “啊,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有意的。”燕子赶紧向差管事道歉。 差管事憋住气,咬紧牙关,从牙缝挤出一句。 “我知道。” “都怪我阿爸,把人家气得,不要怪我太用力了。”燕子气狠狠的说。 “我知道。” 此时,下胯传来的剧痛,让差管事不敢动大腿半分。幸好只是踢中大腿,如果踢中了不可描述的东西,这辈子估计以后都得穿着女装走路了。 “唉。”燕子叹气声,转过身讨厌的说,“你怎么不骂我?” 差管事忍着痛,呼出口气,才觉腾痛稍减,由于刚进行冷水的淋冻,肌肉收缩起来尚未张开,所以阵痛很快就过去了。 “燕子啊,你忘记我是谁了吗?我是城里的差管事,断案办案我最拿手的了。”差管事正想替俩父女平息分歧风波,所以马上接口道。 燕子好奇的回过头来,却又失望的转回去,“算了。就算你能办案又怎样?我已经知道这事情是无法挽回的。” 差管事没料到燕子这么的失望,让他一点作用都使不上,不禁心里发愁。仔细的想了下,他们俩父女到底会因为什么事而争吵呢? 燕子既然说是无法挽回的,会不会是她父亲已经做错了什么?差管事当下断定,便是中年壮汉做错了什么,要不燕子也不会这么的生气的。 “燕子,你过来将我放开,让我去教训下你那该死的爹爹。”差管事气愤的说。 “做都做了,还能怎样?”燕子痛苦的说。 差管事听着燕子的哭声,顿时如同火上加油,忍不住立即就将绳索挣断,然后冲入屋子去将中年壮汉暴打一顿。 “燕子,快将我放开。” 但是燕子却没来动手,她转过身来,在地上盘腿坐下来。“放开你有什么用,那样又不能改变我不是阿爸的女儿。” “什么?”差管事愣了下,“你在说什么?” 差管事万万没想到,燕子竟然说她不是中年壮汉的女儿。那她到底是谁的女儿?差管事脑子转一下,便想到了管制爷那里去。如果,燕子真的是燕环玉的女儿,那还真有可能是管制爷的女儿。 未知燕子到底是谁的女儿?差管事能否调查到当年燕环玉进山的真相? 第64章 父女言和 正当差管事以为燕子是管制爷的女儿时,却又听闻燕子幽幽的说,中年壮汉怎么可能不是她的父亲,既然他已经知道,为什么还要养了她十五年? 差管事已经被燕子弄得一头雾水,急忙追问下去,燕子也正想找个人来评理,所以就将刚才从中年男人哪儿听到的事情说了一遍给差管事听。 听完差管事沉默了良久。 燕子忽然想起来,差管事曾经说过他是自由兵的事,便问差管事,“差管事大哥,你当年当自由兵的时候,是不是也在城里的。” 差管事点点头,“嗯,是的。” “那你知道我阿妈的事情吗?她家里就是被自由兵给抄家的,结果落得无家可归的下场,真的是惨啊。”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我不清楚你阿妈是谁,我当年还小,不懂这些东西。” 差管事赶紧否认,如果让中年壮汉知道,当年是他带人去抄城主家的,以中年壮汉对燕环玉的感情,二话不说就会将差管事给弄成了两截去。 “唉,连你都不知道呢。”燕子幽幽的叹了口气。 “不知道不是说我没有办法。依我多年断案的经验来看,你阿妈很可能就是和现在的阿爸逃到这里来避难的。” “这个我已经知道,你能不能说别的,我不知道的事吗?”燕子厌恶的瞥眼差管事。 差管事暗自思索一下,表面上还是和燕子假装开玩笑,但其实已经暗中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给清理的一番。 首先,中年壮汉口中的陆燕山是谁? 第二,如果陆燕山不知道当年的情况,并且是已经被富家小姐给下了药蛊,既然这样,为什么能知道当时的另一个情况?就是陆燕山独自在家苦炼药蛊,而且没有找个富家小姐,为何会有强迫富家小姐的这段记忆? 按推理来说很可能就是陆燕山给富家小姐的黑色植株产生作用。这种药蛊的功效,中年壮汉并没有说清楚,但从富家小姐的话来,不要对女人使用。这说明其功效必定能产生爱情之类的事。 那么答案已经很明显,富家小姐改变了陆燕山的记忆。 但不能忽略了,陆燕山总共炼出两支药蛊,都给了富家小姐。那第一支药蛊,富家小姐很明显已经使用了,但对谁来使用呢? 想到这里差管事蓦然一震,原来第一支药蛊才是导致富家小姐有小孩的。而这人到底是谁?差管事又想起了管制爷,会不会是他呢?这倒要问管制爷才知道。 而现在差管事身上还有蛊毒,随时都有可能发作,说不定下一秒就死掉,不可能撑得到活着回去的时候。 “啊,我想到了。”差管事为了给自己多活一会,便想办法化解俩父女的矛盾。 “想到什么?”燕子好奇的看着差管事。 “你是现在你阿爸的女儿。从来都是的,他没有欺骗你。” 差管事判断性的看了燕子一眼,果然发现她眼中出现希望的目光,于是继续的往下说下去。 “你想想,你阿爸没有说你不是他的女儿,对不?这些都是你自己猜测出来的。我办案这么多年,对这种自己出现错误想法的事情见得多。” “那你说说,为什么我阿爸要给我说这个故事?” “额……你阿爸只是想告诉,当初陪着你阿妈进山的,是一个叫陆燕山的男人。你阿爸是叫陆燕山吗?” 燕子认真的点点头。 差管事一下就给噎住,差点没法编下去,这样的答案也太好猜了吧。差管事没想到自己给自己整下这么死陷阱。其实不用想都知道,中年壮汉就叫陆燕山。 “我想说的是,当年陪着你阿妈进山来的,不是你现在的阿爸。是另一个人吧?” “真的?为什么你要说是另一个人?”燕子睁大眼睛问。 差管事又给她问住,想了想才说,“如果是你阿爸,如果是同一个人,他怎么可能记得之前对你阿妈说在皇宫的看过伤寒杂病论的下半部?” 燕子点点头,“有道理。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情。” 忽然燕子又问,“那既然是我阿妈对我阿爸说的,为什么是我阿爸能炼出药蛊?” 这么一问,差管事直想拍手叫好。可惜他的手被绑住了,但差管事还是大声说问得好。这是整个问题的疑点所在。 如果是富家小姐在皇宫内看过伤寒杂病论的下半部,那么依方法来看,富家小姐很可能会炼出很多的药蛊来,为什么还要问陆燕山要药蛊? 说明富家小姐根本没有炼出药蛊,只有陆燕山一个人会炼药蛊。所以只能说明,陆燕山才是真正的看过伤寒杂病论的人。 至于之前的记忆,很可能是假的,而最后想起来的记忆,才是真正的记忆。 差管事不能对燕子说出实话,为了让燕子相信,差管事编了个谎言。 “你阿爸不是炼出两支药蛊吗?这两支药蛊,其中一支对你阿妈使用了,另一支对另一个男人使用了,所以才没有让那人识破你阿爸的计谋。” “真的?”燕子半信半疑的问。 “你要相信我的话才行。” “我不相信。你长得和个大骗子一样。”燕子对着差管事扮起了鬼脸。 然后燕子起来,转身爬到大猩猩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下大猩猩的脑袋,说声走。大猩猩缓缓地驮着燕子走向大山的毒坑去。 “燕子,要是你真不信,你可以去问你阿爸啊。”差管事对着燕子的背影大声的喊。 “我信你个鬼!” 燕子回了声,随后哈哈的笑起来。听着这爽朗的银铃般的笑声,差管事终于放下心来,她不生气说明已经对中年壮汉没有偏见,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至于信不信,已经无所谓。 整整一个下午,差管事都被绑在树上,任由太阳的烤晒,和寒风的吹冻。 到了傍晚的时候,太阳下去,气温几急剧下降,虽说在山里温差不是很大,但这大冬天的没有太阳,盖三层棉被都抵挡不住山里阴冷的寒风。 差管事在薄薄的被子里瑟瑟发抖,望长脖子的想盼燕子回来给他松绑。但没有盼到燕子回来,却把中年壮汉从屋子里盼了出来。 中年壮汉捧着碗稀饭,凶神恶煞般的走到差管事前面,拿着粗大的饭勺,挖上一勺白饭就塞到差管事的鼻子下。 差管事已经饿了两天了,闻着白饭的香味,就忍不住流口水。也不管白饭的滋味,伸长嘴就去啃饭勺上的饭团。 不像上次,那是出现了幻觉,所以才看到毒蛇煮成的菜肴。其实全都是青菜萝卜之类,一点荤腥都没。 虽然是素菜,但中年壮汉烧菜的技术很有一手,香色味俱全,差管事满满的吃了大碗的饭,却还是觉得没有饱。中年壮汉好像故意似的,没有回屋子去装第二碗饭出来。 “好了,今天就吃这么多。你身体刚恢复,不宜吃太多。”中年壮汉说,边收拾饭碗。 山头上忽然传来大猩猩的呜叫,是燕子回来了。燕子在催促着大猩猩快走,用双手紧紧地抱住大猩猩的脖子,大猩猩则是在林间的树枝间腾跳着飞回来。 中年壮汉看了一眼,已皱起眉头,停下手里的收拾饭碗,站在差管事旁边等女儿回来。 大猩猩再腾挪几下便把燕子送回来。 “阿爸,出事了,出大件事了。”燕子惊慌的说,边从大猩猩的背上滑下。 中年壮汉迅捷的转头盯了差管事眼,把差管事盯得冒冷汗,便见中年壮汉转头,镇定地拦着燕子问。 “出是什么事了?” “我中午和阿呆去看毒坑,发现有好些毒坑都被砸了。我还以为是有动物闯进来,就和大呆到前面去看看,然后就发现有人闯过山脊地界。” 中年壮汉眼中闪出凶狠的目光,“谁那么有胆子进来?” “是一些穿灰衣服的人。” 听闻灰衣服,这种衣服是巡捕房特有的,差管事当即叫起来。 “是我的手下,不要杀他们!他们是我的手下。” 中年壮汉转头看着差管事,目光依旧凶狠,“不行,要是给他们说出去,我和燕子都不安全。必须将他们全都杀了。” “不会的,我的手下不会乱说的。”差管事大叫。 然而中年壮汉不耐烦的将团破布塞进差管事的口中,让差管事再也发不出声音。然后中年壮汉问燕子。 “他们有多少个人?” “我没有数,应该十个左右吧。”燕子撇了眼差管事,低下头小声的说。 “好,你去把药方的蛊虫都拿来,今晚就放到山里去。让这些斗胆进来的人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燕子应了声,然后会屋子里去了。 中年壮汉挥手在差管事面上弹了下手指头,也没见着有什么,但是突然差管事就觉得无比的困意,脑袋一歪,已经昏睡了过去。 中年壮汉解开差管事,连着被子一起扛回到屋子的卧房,丢在床上,用被子给差管事盖好。然后去找燕子了。 未知巡捕房的人的命运如何?巡捕房的人逃得了海港兵的追杀,是否又逃得过中年壮汉的蛊虫呢? 第65章 屠宰地 山里地形大致分为六个地界段,连接草地和小村的,是进山地界,多与平地山林和溪流为主,而连接大海的是冻河地界,除了一条大河冻河之外,四周都是临海的悬崖。 这两个地方为已知地界,另外四个地方为未知地界,其所藏之深,其危险程度,使得进去探险的村民从来没有回来的。 仅从外形来看,四个未知地界分别坐落冻河两侧,依据山形划分,是山丘地界,高岩地界,盘谷地界和浅滩地界…… 燕子口中的山脊,其实只是山丘地界里的一座小山峰,与冻河连接。他们这里就是山丘地界的靠河边界。 实际上山丘地界的宽广度不是随便探索就能到达。它占有山林地形的三分之一。其余五个地界才占有三分之二的地方。 当晚,中年壮汉将差管事弄昏迷之后,带上燕子和二三十种毒虫前往毒坑。 山林地形多以猛兽为主,但这里方圆百丈内,没有野兽出没。山林里的野兽都怕了中年壮汉弄出来的蛊虫。 若是给蛊虫咬着,只能有两个选择,但都必死无疑。一是离开,出了母蛊能感应到的范围,立刻蛊毒发作而死;二是留在原地,乖乖的留在毒坑内当毒虫的食物。 中年壮汉和燕子赶到了毒坑所处的山脊处,果然看到几人躲在山窝里烧火取暖。星星的萤火被山体遮掩,又加上漆黑夜里看不见浓烟,若不是走近,真的很难发现有人躲在这里生火。中年壮汉早已从燕子哪里听说,所以特别留心的查看。 “他们在那儿。”燕子也发现了,拿着蛊虫正想上去。 却被中年壮汉一把拉住了。 “干什么,阿爸,不要给他们下蛊虫吗?”燕子不解的问。 “这是个陷阱。他们吃了掉进毒坑的亏,所以知道这里有人住着,这么明显的陷阱还只是想骗外面的人。我们山里的,都知道夜里生火等于自寻死路。” 中年壮汉在山里躲了十几年,对于躲避的一事早比这些刚进山的人清楚。中年壮汉平时烧火做饭,也注意不让烟气跑到外面去了。家门前的那两口池塘,就是当做过滤柴火烟气的滤池,烧火的烟通过烟囱排进里面,然后让池水把黑气过滤掉。出来的气体和空气一样,无色无味。 “那他们知道我们要来吗?”燕子还是不太懂。 “这伙人在对我们没有敌意,否则早就安排人在外面看守被偷袭了。他们好像在等人。” 中年壮汉想起差管事说的,这些巡捕房的人是他的同伴,便说。 “他们在等家里的那人。” 燕子懂了,轻轻地点点头,然后又把眼睛看向那隐隐闪耀的篝火,等待着中年壮汉给的信号,准备上去给他们下蛊虫。 但是忽然中年壮汉猛地将燕子的脑袋压下去,差点就让燕子舔到地上的泥土。 “嗯……”燕子挣扎了下。 “嘘!有人来了。”中年壮汉小声地警告着,并且放开了燕子。他的伏到草丛去,透过草丛的缝隙看着外面。 轻轻的脚步声在周围响起来,还未辨认方向,突见树丛后面走出四五十人,悄悄地向着篝火靠拢过去。 那走得近的人,几乎就是贴着燕子俩父女的旁边走过,锋利的刀子反射着亮白的月光。 燕子看着这么多的人,啧了下舌头。 “早知道把阿呆带来就好了。”燕子轻轻的说。 中年壮汉眼神猛然一震,反应极快地将燕子嘴巴捂住。就是燕子的这声,让经过的人察觉到,扭头看向这边的草丛来。 中年壮汉拉着燕子把脑袋贴到地面上,整个人如同埋进地下里,上面留下些干枯的树枝和树叶。 那人的同伴走过来,奇怪的问,“怎么,有异样吗?” “不知道。我刚才好像听到了声音,不知道是不是听错了。” 那人回答,眼睛还是盯着这里瞄个不停。 “我们在山里这么久了,出现各种奇怪的声音,也不出奇。海管长怎么还不下撤兵令,至少也让人回去休息下啊,我们这些海兵怎么可能受得了山林的地形?”同伴抱怨着。 随后跟上来的海兵催促两人,“快走吧,发什么呆,小心被说违抗兵令。” 这些海兵便闭上嘴巴,继续向着那篝火的山窝摸过去。 待海兵走完之后,中年壮汉才松开燕子的嘴巴,抬起头往山窝那边看去,海兵都伏在草丛前进的,此时已看不到他们的模样了。 但从刚才的情形来看,山窝那边应该被他们给包围,想要杀死巡捕房的人,根本就不用中年壮汉出手。 然而中年壮汉还是皱起眉头。 “阿爸,我们得去救他们。”燕子说。她说得自然是差管事的同伴,巡捕房的人,而不是这些该死的海兵了。 中年壮汉摇摇头,想了一下,海兵加上巡捕房的人,至少有五六十人,以蛊虫的速度,还未将他们全咬了,就会被他们发觉。到时候只能让其中一小部分人逃跑。 “跟我来,我们到前面一些去布置陷进。”中年壮汉说,便摸了起来。 “不管他们了吗?”燕子跟着起来,悄悄地跟着中年壮汉后面前进。 “他们人太多了,我们下不了所有人的蛊虫,先让他们互相斗一下,斗得两败俱伤,等下我们在前面收拾他们。” “哦!” 其实燕子的意思是要救巡捕房的人,只是中年壮汉误解了。燕子趁着中年壮汉在面前行着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放了两只毒蜘蛛,控制母蛊让它们去咬海兵。 毒蜘蛛爬行的速度很快,唰唰就赶上了海兵,走在后面的海兵瞬间就发出惨叫,黑夜中响起惊彻天地的嚎叫。 本来燕子还想让蜘蛛行慢点的,但没有控制好母蛊。父女两人才走出二十米左右。中年壮汉被这声惨叫震住,不知道是巡捕房的人攻击了海兵,还是海兵被自己人行了法令,总之是没猜到是燕子放下的蛊虫。 父女两人急忙伏进草丛里不敢动。 这声嚎叫倒是惊吓了巡捕房的人,前几秒他们还未反应过来,然后点燃四周的火把,顿时将靠近火篝的海兵前排照个清楚。 “是海兵,快打!”巡捕房的人见着,立刻开枪射击。 火铳一轮射击,海兵前排顿时倒下七八个人。但对人数众多的海兵来说,似乎不伤一毛。这些火铳射击一轮之后得重新装**,手速最快的也要十秒才装填好。 海兵没有带枪,全都是带着短匕首,见此刻已被发现,顿时也不摸黑,纷纷起来往前冲锋。 “冲啊!” 一声叫喊,齐齐地向着有火篝的山窝冲过去。他们只距离山窝不到三十米,这么短距离,在下一轮装填弹药之前就能冲到。 本以为依靠人数也能将巡捕房的人杀掉的。但是海兵还是太大意了,没想到这是巡捕房的人设下的陷阱。 海兵齐齐地跳进山窝内,准备展开厮杀,不想着眼所见之处,空旷的山窝里面却无一人。五个山窝,被分成五小队的海兵填没,直到所有的海兵都跳进山窝,他们才反应过来。 “这是个陷阱,快爬出去。”海兵大喊。 他们还未动手爬出去,站在山窝外的巡捕房的人已经往山窝里推下泥土,两三米高的大山窝,直接就将海兵给掩埋起来。 有些海兵在伙伴的帮助下,踩着同伴的肩膀,只爬到山窝的口子边缘,立刻给一**敲着脑袋,给敲了跌回山窝内。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战斗已经收拾好了,三十多个海兵全部被活埋。 “真是太愚蠢了。”中年壮汉握着拳头气愤的说,“这些人会不知道给人偷袭吗?竟然被发现了,还要冲上去,真是愚蠢了。” 燕子虽然不忍,但也没有阻止,轻轻的拉了下中年壮汉的手。 “阿爸,我们回去吧。” “先等等吧,我把这些凶手收拾掉,再回家也不迟。反正他们也不多了。” 经过一场冲突之后,海兵几乎全部被活埋,剩下的海兵也别巡捕房的人开枪射杀,只剩下对面巡捕房的几人,对于擅长用蛊虫的中年壮汉来说确实不够塞牙缝。 却在动手之时,突然背后又响起匆匆的脚步声。这次十分真切,连没有实战经验的燕子都听到了。 原来第一波的海兵只是试探攻击,真正的大团海兵还在后面按伏不动。此刻见巡捕房的人已经暴露,顿时冲上来第二波海兵。 听着四面八方索索错杂而稳健的脚步声,看样子绝不少于二百人之下,如此人数众多的海兵,把两父女都吓得一跳。 “阿爸?”燕子惊惧的看着中年壮汉。 “快把所有的蛊虫都放了。”中年壮汉急声地说,迅速地动作起来,一下将所有的罐子都打开了。 燕子也跟着打开罐子,慌乱中竟然不觉眼泪滑落脸颊。 二三十种的蛊虫,共有一百来个,被母蛊控制着扑向了从后而至的海兵。 未知父女两人的命运如何?面对大量的海兵,巡捕房的人是否会对两父女施展援手,还是只顾逃命? 第66章 抵抗 燕子父女两人怎么都没想到,海兵还有第二波,而且人数还是第一波的五倍。燕子哭了,她本来只是想救巡捕房的人,但没想到却使得自己处于危险当中。 中年壮汉迅速放出蛊虫后,立即拉着燕子顺着山丘往上走。也只能有着一条路了,四周都是海兵,横着走的话必定会被海兵给捉住。 眼前也顾不上暴露的事,只要能活命,中年壮汉可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部分移动迅速的蛊虫被控制,跟着父女两人往山上走,而在山上的是巡捕房的人。这几人刚填埋了五十多人的海兵队伍,也是没想到海兵还有后着,顿时都愣住。漫山遍野的海兵层层围拥上来,延绵的火把几乎要将山头点亮。 忽然走在前头的海兵发出惨叫,他们遇上了埋伏在刚才中年壮汉停留的位置的蛊虫,被蛊虫咬了毒发,所以发出惨叫声。 “快跑开,是毒虫!”那些海兵大喊。 但毕竟蛊虫散播的范围有限,而海兵的队伍是二百多人的五队,散布了整个山丘上。从山头上看下去,就像河水缺堤,泛滥不绝。 山头上巡捕房的几人看着心里一阵胆寒,全面包围,这是要团灭的节奏啊。顿时都萌生了退意,正准备撤退,蓦然看见往下不到十米的地方索索的钻着影子。 刚开始还以为是猛兽,但是这里森林没有猛兽,巡捕房的人醒悟过来,以为是海兵冲上来,立即举枪射击。 “别开枪,别开枪。”燕子大喊。 “是谁上来?” “我们是渔民。”中年壮汉抢在燕子前面,免得燕子说出是山里的山民。 听说是渔民,巡捕房的人停止了射击,但还是存在怀疑,这节骨眼上,要是海兵冒充的,绝对不会有人能活着见到日出。 “你们有什么证明?”巡捕房的人问。 这时候海兵已追到屁股上,中年壮汉哪还管有什么证明渔民,直接就冲上去。燕子急了,想拉住中年壮汉,伸手却没有抓到。 眼看着下面两人又往山上冲,巡捕房的人大喊。 “开枪!” 同时子弹齐齐地向着中年壮汉射来。中年壮汉大骂着巡捕房的蠢材时,边控制着蛊虫往上袭击巡捕房的人。 与此同时,燕子也控制着蛊虫,不让蛊虫往前冲。 这些蛊虫便受到两个主,在互相的牵扯下,既不前进也不后退,一直都在原地转着圈儿。 “燕子,你在干什么?”中年壮汉回头冲燕子吼着。 “阿爸,我有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 中年壮汉很着急,眼看着海兵就要冲了上来,幸好海兵和上一波一样,都是握利刃的,所以虽然距离很近,但还是没有危险。 燕子没有回答中年壮汉,而是冲着山头上的巡捕房的人喊。 “我知道差管事人大在那儿!” 一听说差管事大人,巡捕房的人顿时就明了,对燕子父女两人说,“上来吧。” 同时,所有的枪都让开父女两人,并且向着海兵射击。顿时打击到海兵的势头。缓得一下,燕子父女两人已跑到山头上。 原来这些海兵见刚才五十多人没有回来,还以为山头上的巡捕房的人有很多人,所以被几轮的枪弹射击时,都缩了回去。 但经过一会,海兵已经反应过来,知道这些巡捕房的人只有几支枪,顿时又涌动着向山头围上来。 “我们得撤退。”巡捕房的人中有个穿得像渔民,和其他穿灰衣服的巡捕房的人不同。 “不行。这些士兵已经包围了山头,四处都没有路可走。除非能召集我的蛊虫,否则这里也坚守不住。”中年壮汉说。 山头虽然小,但是易守难攻,若再加上百来只蛊虫,简直就是固若金汤。这也是中年壮汉选择往上走的原因。 渔民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眼前的两人是练蛊师,因为很少有渔民是练蛊师,这位渔民不禁对眼前的两人的身份产生怀疑。 不过眼前也容不得多想,既然有练蛊师在这儿,那真是可以值得一守。 渔民顿时转身。 “各位,这两位知道你们的头在哪儿,我们就当是帮差管事,护住两位。” “那有劳各位了。哦,对了,请问你叫什么名字?”中年壮汉问。 “孟陆。” 燕子定定的看着孟陆,似乎想起什么事一样,但是随即低下头去,避开了孟陆的眼神。 这时候海兵已经冲到众人的前面来,巡捕房的人用枪当武器,和这些海兵肉搏。设陷阱剩余的泥土还堆积在原处,松软的泥土极容易塌陷,阻止步伐。 海兵踩在这些松软的泥土上,立即就给阻滞了脚步,只要巡捕房的人后退一步,海兵就够不着巡捕房的人。 又因为海兵拿的是短匕首,而巡捕房的人拿的是米余长枪,肉搏起来,匕首够不着,但是长枪轻易就能给海兵一**。 因为这样,海兵一时间急剧难下山头。 “还没有好吗?我这儿快顶不住了。”孟陆也参与了战斗,并且脸上已被匕首割了两下。 燕子和中年壮汉正努力地驱使着蛊虫往山头聚拢。 突然间海兵撤退了,丢下二三十具尸体,然后火速地往山丘下跑去。山头上众人都看得有点发呆,孟陆还以为是中年壮汉将蛊虫驱使到山头上来。 “幸好有你们,否则我们都得死在这里。”孟陆对中年壮汉说。 “不是我们。”燕子接口道。 怎么回事?巡捕房的人互相看一下,都不知道海兵为什么要撤退? “小心有诈。”中年壮汉警告着众人。 巡捕房的人还是小心翼翼的防守着,燕子和中年壮汉亦将蛊虫尽数驱使到山头附近,防止海兵突然来偷袭。 然而直到天快黎明,远处出现隐隐的白线时,海兵再没有上来。 要是太阳出来,山头就不好防守了。尤其是如果给对方看到巡捕房的人的人数时,一定会再次进攻,到时候即使有蛊虫也守不住。 于是巡捕房一行众人匆匆地撤离,往着山丘的另一边方向去。燕子和中年壮汉不想引这些人回住处,便带着他们去了一处山洞内。 孟陆等巡捕房的人见没有差管事在此,顿时生气的将燕子和中年壮汉抓起来。 “你们到底是不是海兵派来的奸细?”孟陆拿砍刀危险着中年壮汉。 “我们是渔民,和奸细沾不上边。”中年壮汉回道。 “那怎么我没听过渔民会用蛊?为什么你们会在这儿?而且昨夜怎么海兵会突然的撤退?” 孟陆来个三连问,顿时把中年壮汉给噎住,这三个问题,中年壮汉没有一个回答得出来。 燕子想了想,反问孟陆。 “你说你们是巡捕房的人,我怎么可以相信?万一你们才是奸细呢?” 孟陆愣了,没想到燕子这么的牙尖嘴利,反倒不知道怎么回答。不过他手上有刀,主动权在他手里。 孟陆拿着砍刀扬了下。 “是我先问你的,所以请你们回答。” 燕子说,“如果你们不相信,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两全其美。我和父亲两人,留一人在这儿,然后另一人去带着差管事大人前来,在原处观看。如果你们真是巡捕房的人,那差管事大人自然会前来相认。” “好,这不失是个好办法。那就你就留在这儿,你父亲去叫差管事大人来。” “不行。”中年壮汉立即反对,“我老大了,跑不动,让燕子去叫。” “阿爸。”燕子看到中年壮汉不肯走,急得叫声。 “听我说燕子,家里还有个金线蛊压在床底下,万一我真的回不去,也不至于这门祖传的手艺会失传。” “行了行了,决定还得磨磨唧唧的,既然你走不动,那就你女儿去吧。”孟陆挥手,将燕子推了出山洞。 燕子在山洞外回过头,隐隐含泪的叫声,“阿爸。” 中年壮汉点点头。 随即燕子扭头往山林深处跑开去。 山路上太阳刚升起来不久,潮湿苍郁的树木散发出烤叶的青葱气息,远处正有一堆小鸟飞出来。渔船的汽笛声悠远地传过来,便见着天空冒出一串长长的黑烟。因为靠近冻河地界,所以这渔船的声音还是听得到。 “海兵撤退了吗?”燕子边走边想。 昨夜的事情真的是太过离奇,她明明还未有召集齐蛊虫,怎么海兵会撤退的?看样子是真的撤退了,因为整夜他们都没有来骚扰和进攻山头。 但燕子想不明白,直到快靠近屋子的时候,只要翻过一个山头,就可以到家。却见数百人在山丘脚下聚在一起,商量着什么事情。 看这些人打扮,竟然是猎户的模样。 一般猎户极少到山里这边的来的,他们都得地界问题,而且也知道这里是毒坑所在,他们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燕子悄悄地躲在一块石头后面偷看,便见着这伙人谈论不久,便带着猎狗向山丘进发。他们似乎是有目的前进,而方向正是燕子的家。 顿时,燕子就慌了。 未知这伙猎户打扮的人到底是谁?而海兵为什么会突然撤退?至于差管事,是否会醒过来? 第67章 顾家的人 山丘下那些人在商量一会后,便向着山丘上走去。那些猎狗走在前面,是带着那些人走的,目标已经很明显。正是指向燕子的家去。 燕子突然冲石头后面跳出来。 “喂,你们……”燕子大声地朝那些大喊。 然而那些人似乎像没听到似的,继续往前走去。直到那些人快爬上山丘之上,走在前头的人才回过头来。 他们是专业的猎户,对于四周的环境,即使有些轻微的声音,都会使他们得到反应如烈。但是现在他们似乎对燕子的叫声充耳不闻,原因是他们根本不在乎后面的人。他们的目的只是寻找差管事,别的都不在意。 “喂,救命啊!”燕子为了吸引他们,将手放在嘴巴上大喊。使声音传得更远。 这声终于成功的引起猎户门的注意,他们都纷纷的停下来,燕子便气喘吁吁的跑上去。 “你们,是什么人?” “小姑娘,看你不是坏人,不怕告诉你,我们是顾家的人。我们正在寻找一位城里的差管事,如果你看到的话,请告诉我们一声。”那站在山丘上的人说。 “好的。”燕子想了想,又不淡定的说,“差管事我倒是见过一位,不过不在这儿,而是在山坳那边。” 山丘上的人顿时露出疑惑的眼神,几个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山坳那边有个山洞,我是刚才从那边回来的。”燕子为了让这些猎户相信,补充了一句。 领队的那人问。 “我们这儿的狗,闻出差管事的味道,是在这山丘的那边。” “不不。我是刚从山坳那边过来的,在山坳那边,我亲眼看到差管事大人被抓住,被那些称为巡捕房的兵抓进山洞去。” “真的?”领队的人大吃一惊。 燕子认真的点头,心中终于放下心来。看领队的表情,显然已经上当了。 顾家的猎户们经过一番交谈后,同意跟着燕子出发。 燕子便领着他们顺着来路,往回走,沿途看见旁边的树木草叶上的露珠已经蒸发掉,只剩下一个白白的印子。 头上的太阳正烈,斜斜的照着。正道当中有着些许的野兽足迹,和燕子来时,留下来的浅浅的脚印。 燕子心急着要救父亲,便走得很快,顾家的猎户们差点跟不上队伍。不过倒是没有人掉队,他们的鼻子灵敏着,掉队是不可能的事。 很快就回到原处。 然而孟陆和巡捕房的人早已听闻猎犬的哼喘,钻出山洞来,见着燕子带着大队的人走来,就想动手杀掉燕子的父亲。 不过还好,这些都认识顾家的人,尤其是其中的领队,顾谈吾。 “原来是你们啊!”孟陆大叫着,向着来人跑去。 顾谈吾礼貌的上前和孟陆握手。 “怎么回事?”顾谈吾奇怪的问。 “我们在冻河那边遇到海兵的袭击,和差管事失散了,现在在等差管事回来。这趟进山真不容易,五十个巡捕房兵,现在死剩只有八个人了。” “八个人?” 顾谈吾接着把目光转向燕子。 燕子顿时心里震惊,她不知道这两伙人是认识的,还以为只是巡捕房的人的,而另外的顾家的人可能是海兵假装的。 “你不是说差管事在这里吗?”顾谈吾质问着燕子。 未待燕子回答,孟陆便啊了一声。 “我还为她把差管事带到这里来的。” 燕子慌忙摆手,“不是,你们都听我说。我是救了差管事大人,但是不知道你们谁才是假装的,所以我要弄清楚才行。” 顾谈吾觉得有道理,便点点头。还对孟陆说,“我觉得她说得有道理,现在海兵遍布了这山内,我们得谨慎些。” “啊?”孟陆听闻惊叫了声。 “昨夜我们便遇到海兵围攻这边的山丘,我们猜到上面的人估计是你们,所以就攻击了海兵。” “原来是你们啊!”孟陆才恍然大悟。 昨夜的一场大战,海兵无故撤退,是因为他们的后防遭到了顾家的人的攻击。而海兵想要攻上山头,直接就遭到顾家的人袭击,一时之间难以攻下山头。要是不及时撤退,前后夹击必定会全军覆没。 海兵的第一波已经是全军覆没,第二波因产生恐惧心理反而踌躇不前,所以被攻击后不用交锋就直接撤退了。 “我们在山头上苦苦的坚守,还以为没有希望了,不想这些海兵竟然自己撤退。我当时还怀疑是谁在帮忙呢?”孟陆哈哈的的大笑。 “海兵退了之后,我们原本想上山找你们,但是这些猎狗却指引着我们去了那边,所以我们才没有到这儿来。”顾谈吾说。 “啊,”燕子吐了吐舌头,“我不知道你们都是认识的。” “我们只是在进山之前认识。”孟陆说。 “差管事的确是在那边。我在路上遇上了你们,以为是海兵,便将你们骗到这儿来了。”燕子不好意思的说。 顾谈吾哈哈的笑了,还伸出手去摸下燕子的脑袋。 “这事就这么算了。现在我们都去找差管事,这儿的事情还未完,而村子里的事也乱成一团遭。” “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村长的老婆死了。唉,说来话长,我们还是便走边聊吧。” 顾家的人和巡捕房的人便合到一处,往燕子家去找差管事了。燕子的父亲自然被放了出来,他没有责怪燕子,知道再也没法隐居,事情已至此,只能长叹一声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他们终于到了燕子家里。 孟陆已经从顾谈吾口中得知事情真相,并且通过燕子,知道蛊虫的事情。他本来还以为真的有神鬼,原来这一切都是蛊虫作怪,他们见到的各种事情也都是因为蛊虫,所以见到的幻象。 差管事还未醒来,只是经过一夜的时间,他脑后的两个小孔伤口又流出黑色的液体。 燕子的父亲怕差管事的病再发作,只能再次将差管事绑到树上泼冻水淋。 差管事被燕子父亲下的睡眠蛊,时效是一天一夜,这才过了一夜,没药可解,只能等待时效过去了,差管事才能醒过来。 “这下去不是办法。救人如救火,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团,我在进山的时候,还不断出现各种暗杀,还有吞服蛊虫自尽的。”顾谈吾忧虑的说。 “是的,我也正有这种忧虑。”孟陆无奈的盯着昏迷中的差管事。 第一遍淋水之后,开始淋第二遍的冻水,差管事的面色开始发紫了,但差管事还是没有醒来。 “村子就像发生瘟疫一样,差不多所有的人都走到村子的尽头,对着红衣女像进行拜祭。整个村子都被死亡的气息弥漫。” “为什么不是拜祭山神?”孟陆不解的问。 “山神,哼。这些村民才不会拜祭山神,只会拜祭他们心中的敬畏。”顾谈吾感概无限的说。 然后,他们说话的同时,第二遍冻水已经淋完了,众人帮差管事穿衣服,并用厚厚的被子包裹住,防止冻伤。 “唉,日后我们也要进行这样的治疗了。听说这种蛊没有解治的方法。”孟陆叹了口气。 孟陆和差管事都感染了蛊虫,这种治疗不过是暂时性的。所以孟陆只能看着差管事而叹气,幸好他没有继续发病,否则他连来这儿都没法做到。 之后他们把差管事搬进了屋子里去,燕子的父亲给众人做饭,煮了一大盘的青菜,一大盘的饭,但也只能够众人将就的吃。 不久天就黑下来,众人打了地铺进行休息,只有孟陆和顾谈吾住进燕子的家,在差管事旁边照顾差管事。 众人准备帮助燕子寻找治疗蛊虫的药物。 这山里的事情暂且不提。 现在说回到甄城里。 自从上次,管制爷给赌场胜留下支钗子后,赌场胜日夜盼着有人来认领钗子。但是问了很多的 人,都没人知道钗子的来历。 这天,赌场胜习惯开门营业,第一个客人就拿钗子给人看。 但是这人摇头。 不过到了中午的时候,忽然有个神秘人闯进赌场内。这神秘人的打扮相当奇特,全身都穿着黑色的衣服,还带着面具,好像怕人认出他的面貌来。 “听说这儿有人拿钗子找人认领?”面具人进来直接就问。 赌场胜先是上下打量下面具人,然后拿出支假钗子,找面具人问了明白。 哪知道面具人一见钗子不对,直接转头就走,赌场胜急忙拉住来人。把面具人请上房间之后,关上房门,赌场胜才拿出燕环玉的钗子。 面具人一见钗子,立即就跪下叩头了,“小姐,真的是你啊。” 赌场胜听到这句话,知道此人是有来头的,急忙叫人去找管制爷来。同时想放设法的稳住来人,并且把赌场内的客人都刚出去,挂了暂停营业的牌子。 管制爷一听闻有人来认领钗子,立即就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管制爷原本还在顾家的,因为顾家的八十大寿,需要有人来坐镇才行。否则孙昊兵就会捣乱。 未知这位面具人到底是谁? 第68章 孙甫圣 赌场胜派人通知管制爷后,结果管制爷半路上遇到孙甫圣,然后被孙甫圣拉着进孙府去。 这孙甫圣是何人? 这事得从早十多年前说起了。 三河县有个穷酸秀才,人没长得俊朗,还没才学。他整天就喜欢到处出游,还时不时作两首打油诗。 比如“三两只鸭子赶落河,嘎嘎呀嘎嘎!”,“天空喜鹊枝头闹,春日牧童唱牛歌。”……这类狗屁不通的文,但又的确溜得顺口。 县里的儿童时不时的将诗学去闹笑话,秀才渐渐地也得了点名气。 阳春三月望日,县里开了科举考。秀才也去报名,靠着打油诗得来的“名气”,秀才顺利被推荐进考场。当试卷发来下时,望着一张空白纸页,秀才签下大名——孙甫圣,然后脑子里就剩那张空空的白纸了。 放榜那日,孙甫圣没去看榜。但不想到了晚上,邻居竟然提着只鸭子上门来拜访了。这可把孙甫圣惊吓坏,平日里邻居将他看得要紧,丢失根鸭毛都找他闹一场。他以为邻居又是闹上家来,躲到床底不敢开门。但那扇破干草扎的门,挨不得邻居两掌,自己打开了。 “哎呀,甫圣在不在?大好的消息咧,大好的笑息,你探榜文没有呀?你中进士了!”邻居乐呵呵的走入屋来找人。 孙甫圣这时还以为邻居想骗他出去,就一直的躲在床底下。待邻居找不着人,留下鸭子离开的时候,他才开始怀疑榜上有名?他当时交的可是白卷子啊。他悄悄的摸出去看,果真如此,孙甫圣的名字列在第一位。他也不知为何,暗道莫不是考官老眼昏花,一时捡了别人的卷子叠上他的名字?但总之,他是中了进士,公榜后是没法更改。 孙甫圣乐坏了,买了纸钱香烛回家,杀了邻居拎来的鸭子,祭奠过祖先,拜谢儒三圣,到了村里的庙堂叩过礼,然后去乡里,去镇里,去县里,都叩了谢礼。剩下的时间便不多了,村里的各户捐了点脚程钱,邻居给他烧了两大锅干粮,装入竹篓里背上,孙甫圣便往京师进发。 一日,遇上大暴雨,州县的河涨堵过不去,四处都没住房,只得一间破庙。 他便去投了宿。 庙内连神像都没了,只剩张破桌子,倒还整洁。孙甫圣挨在桌子上,躺了一觉,醒来时大雨依旧没停。 挨到傍晚,渐渐见庙四周涌起蜃雾,似入仙境一般。孙甫圣坐起身来,点了支蜡烛,下了桌子,到门边处窥着。初时不见雾内有任何活物,但闻得清脆的娇笑声远远近近的传来。孙甫圣还道是仙子偷下凡间,有心去睹一睹仙子的姿容,便吹熄蜡烛,冒着大雨闯出庙门。 这时候雾气浓似稠粥,雨水也冲不开,近在身侧也难瞧见人。而天渐愈发黑了,孙甫圣抹着脸,差点找不着路。他听得仙子从旁边经过,自是不敢惊扰,但又看不清,无奈的蹑手蹑脚跟着。模模糊糊看见仙子似是三四个。 她们不走他处,径往庙门去了。孙甫圣心里按捺不住狂喜,但听见有一仙子讶异的叫了声。 “噫,姊姊们,谁到这儿来着?” 另一仙子答着,“这里的竹篓装着破书,想来是个穷秀才了。” 孙甫圣才惊觉放在庙里的竹篓忘了藏好。他急起来,不甚顾及那么多,正要闯入去时,又听得第三个仙子说话。 “姊姊们,这秀才好笑了,作的不成文的诗,我念与你们听听。” 仙子们觉得有趣,催着她快念。 她便念起来:“堂上卷一张,惶惶空白染,梦里提墨赋,醒来榜题名。” 念罢众女大笑,指指点点诗中的各种不是。孙甫圣却不生气,来到庙门边,猛然惊觉庙门焕然一新,知道是仙子施下法术。孙甫圣又望见屋内有光,黄澄澄的亮如白日,不觉心里陶醉。 那庙里面,正围坐着四个穿着纱裙,落落出众,雪柔肌肤透出水汽的女子。长相各不相同,或长脸或圆脸,或媚眼,或莺声,或黛眉。孙甫圣看着时,不觉一只脚已踏进庙门,给那四个女子瞧见。 “来者何人?”长脸的仙子眨着媚眼问,孙甫圣顿时觉得心神荡摇。 他还未答,圆脸的仙子便用莺声待他答:“先前住这的秀才罢。” “正是,”孙甫圣掬手行礼,仙子们更不答他,孙甫圣又说,“因赶上京师考学,雨涨河水受阻,故暂避留这雨。适时外出,不知是仙子们来访。” 那圆脸莺声的仙子答他:“非仙子也。我们乃河神女儿,趁着河雨上岸玩耍。如今给你见着了,是要损几百年的修为了。” 孙甫圣暗暗吃惊,他不知这样是要损仙子的修为。 他便道:“子圣确实不知,还望仙子勿怪。” 黛眉仙子启着嘤唇:“不知者不罪。但我们四人,只顾着玩赏,错过了吃饭的时机,如今饥肠辘辘,你可有吃的否?” “有是有的,却也不多。”孙甫圣想起他带的干粮,就过去取。 那长脸媚眼的仙子把脚展出来,挑到竹篓的把,轻巧的将竹篓勾进了她的裙底。 “你那干粮么?我们早已看过了,却是吃不得。需得一人心,才治得了肚子。”长脸媚眼的仙子说。 孙甫圣吃那一惊,暗忖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人绝足于此,仙子们上哪儿去找人心? 他便问:“但有别的法子没有?” 黛眉仙子叹一口气,怨怨的说:“可有就高兴了。” 圆脸莺声的仙子指着孙甫圣对其他仙子说:“姊姊们,何须忧愁,这里不是摆着个走动的人心么?” 孙甫圣听着,惊得汗额,倒拜泣涕:“万万使不得。子圣若没心了,如何活得?仙子若要人心,子圣便去把人骗来,任由仙子挖取,子圣当是敬奉仙子。” 一直没说话的圆脸桃颊仙子说:“莫要骇他,他与咱姐妹有缘,让他去罢。” 孙甫圣便向这仙子叩头。 “姊姊知礼有善,说的极是。放了他也行,但心么,是要留下来的。我们商量个法子,保住他一命,待他把人引来,再把心还给他如何?”长脸媚眼的仙子说。 但见圆脸莺声的仙子扬手拂出衣袖,轻轻的扫到孙甫圣的胸,孙甫圣便觉身体轻轻欲飘。他似去了阴深深的路,欲往前走,却有四束彩光,缚着他两手两脚,将他拉出黑暗。孙甫圣的眼皮跃了跃,睁开眼睛时,还是立在远处。此时四河神之女已然离开。他惊惧的将手摸向胸前,空空的塌了一块,便是心脏的位置,再把下脉门,已寂然如死人。 孙甫圣大叫一声,两股战栗的扑出庙门,京师也不去了,惶惶恐恐的往着来处奔回。 这一路狂奔,已过了县府官衙,孙甫圣并没去报官。皆因官府也管不了这个。 孙甫圣寻思着,物色三两个精壮的汉子,骗去破庙罢,好歹也能拿回心脏。 他便到县内的街道民居去悠转。可那些男子,一听孙甫圣是个穷秀才,谁也不愿意跟他走。孙甫圣打听到县近郊处有座义庄,死去的尸体都摆在那儿。孙甫圣便买来道观衣服,佯装是背乡客的道士,到义庄去了。 那义庄在矮山的半腰上,是县上的商豪捐盖的,专收异乡死去的客人,放置庄内。待背乡客的道士来了,将死去的客人交给道士,由道士带回各自的家乡。 背乡客是三河县人的叫法,在外地人里,有个更专业的名字,叫“赶尸人”。即是将尸体送回本乡去,需得在限定的时日内,或者有土法子使尸体容颜保存,不使发腐发臭,便可领到那家人给的赶尸钱。 孙甫圣匆匆忙忙的往矮山上奔,自失去心脏,虽然没死去,但总觉空腔内虚虚的,怕活久了也不成。 到了县郊外时,已是夜晚。 黄澄澄的月亮照着山路,萋萋荒草中间,明明白白的一条直通矮山上面。孙甫圣行走不多时,腿脚乏力,望见路边一株大树,便走过去躺在树下休息。正小憩着,听闻铜铃叮铃的一响,似摄人魂魄。他从树后伸出脑袋,寻那声音张望过去。 遥遥便见两只莹莹火光的眼睛,指向山腰那儿去。孙甫圣心甚疑惑,仔细的瞧得清楚些,发现那亮光不是眼睛,是两盏灯笼。 两只小鬼持着灯笼,摇摇晃晃走着,烛光照下,青面獠牙看得清清楚楚。孙甫圣正惊疑不定,不想头顶的树杈上,一只夜猫子咕咕的叫声,惊飞出去,差点把他吓得魂魄飞散。孙甫圣吓得赶紧缩回脑袋,窝在树后,战战的抖个不停。 又听得铜铃铛叮铃地响过来,越来越靠近,完全听不到脚步声。四周除了那清脆的铜铃声,静得吓人。此时月亮也被黑云遮蔽起来,灯笼的光照出十步之外,完全可以照到孙甫圣的位置。便见那粗黑的树影,绕着圈子转,像木匠手上画圆轮的矩阻一样。忽然树影转到中间定住不动了。 孙甫圣摸一模胸膛,早已冷汗浸透衣服,湿湿里摸不着心跳,才想起心脏已被河神的女儿取去。 未知孙甫圣的命运如何? 第69章 罗氏 此时铃铛也不响,万籁寂静中,透出丝丝呼吸声,像喷出的冷气一样。孙甫圣摸到自己的鼻子,才发现声音是从自己的两个鼻孔响的,赶紧将鼻子捏住,嘴巴也捂住了。 就听到树后一步之外,响起一把慵懒的声音,娇气十足。 “近来常闻生人多来义庄,妾多不便与他们见着。这大半夜的,怎也闻得生人气息,是何许人在此也?” 这话是问旁边的小鬼。但孙甫圣早已惊恐万状,料想是躲不住的了。不知什么鬼,鼻子如此厉害,若不将身上的人气去掉,多半得被她抓去吃了。他急中生智,想到死人葬于土,便悄悄抓把树根的泥土抹到身上,脸上,掩饰一下。 这时听到小鬼答那女鬼,“小姐莫多想,我们打了灯笼,料想那人见着照火,早已被吓跑。小姐么,他是见不着的。” 那女鬼骂道:“戳你个小鬼头,怎的见不着了?妾闻得他就躲在那儿。” 女鬼差小鬼到树后去看。 两盏灯笼便分出一盏来,摇摇晃晃的伸向树后。孙甫圣一口气憋得脑袋发胀,看到那火光越照越近,快到面前了,再也忍不住,竟是下身松了开,尿得一裤子湿漉漉的。 小鬼走路时半丁儿声音也没。他来到孙甫圣跟前,也把鼻子捏得牢牢的,拿个灯笼在孙甫圣脸上晃一下。然后告知他的主人。 “小姐呀,这是个淹死鬼,新死的。脸涨得发白,不知被那个缺德的搬来这儿,不做好事,倒朝他撒了泡骚尿。” 便听到女鬼回答,“是了。我还道怪,那来的生人气味,原是闻着骚尿味儿了。” 小鬼便问,“要不要顺带勾走他的魂?” 孙甫圣听着,没差魂儿被勾走。 但听那女鬼回答,“走罢,他自会投阴府去。何必再多一事?且去义庄处理公务。” 小鬼便放过孙甫圣,摇着灯笼转回去。 又听闻铜铃铛叮铃叮铃的越响越远,孙甫圣恐颤颤的放开快让他窒息的鼻子,猛吸一口气,连忙爬起来,慌不择路的往树丛里跑去。 不多时,月影绰绰下,望见大土包小土包的,一分半分的起起伏伏。孙甫圣知是片坟地,他怕再生事端,绕路便走。 又过了不多时,依旧是那片坟地,却见有莹莹的一堆篝火在燃,还有两个中年妇女小声啜泣。 孙甫圣心下好奇,谁那么晚还在拜祭先人? 他便蹑手蹑脚的摸进坟地去。 火光旁边的人瞧得仔细,两个中年妇女穿着农家的衣服,盘着发髻,脸上敷厚厚的粉,一点嘤唇涂得朱红。活像戴了白面面具。两人正抱头痛哭,没注意到孙甫圣从一坟丘伸出的脑袋。 孙甫圣看罢多时,觉得她们挺可怜的,这哭下去,大有哭到天明的准备。他便暗想,一定是那家的主人奔丧了,剩两个妇人无依无靠。当时他悲悯心大发,想搭救她们一下。但转念一想,却又觉得不甚妥,他要是搭救她们,谁来搭救他?他的心脏还在河神女儿那,需得找几个人心过去交换。 这么一想,孙甫圣便起了歹念,他假装是超度人的道士,过去要将两个妇人骗到破庙,任由河神女儿取心。 那两个妇人听得侧旁的响声,顿时止住泪水,又恐慌着要逃走。 孙甫圣急急道:“且莫怕,我乃行经超度之人,非鬼也。” 妇人止住脚步,在那坟丘处转回身,探出半个身子。待看清楚人影,便骂孙甫圣。 “好你个臭道士,不去给人唱安魂超度,倒来深山老林吓人。” 孙甫圣笑了,叹道,“游道之人,夜不识路,误入林子来。幸而有人在此,教问县城的路在那儿?” 一妇人伸手往西面的方向一指,答这去三里便是了。孙甫圣谢过,却没走,还欲问妇人姓名,家住等,言日后好酬谢。 那长得标致的妇人道:“妾乃罗辛氏。” 她又指着旁边的长得有点胖的妇人说:“这便妾的姊姊罗韦。” 孙甫圣掬手谢礼,望见妇人起身答谢,他还未走,念着两妇人在此,不骗去给河神女儿实在可惜。 他便指着前面的两个新坟又道:“这是新去的人罢,不知超度过没,贫道且给他们再行一遍安魂罢。” 两妇人道甚好,过来把火盘搬近坟头出,空出地方让孙甫圣念唱安魂曲。 孙甫圣坐将下来,托起一掌立在胸前,嘴巴里胡乱的吟着临时作的诗,念念有词的。他的眼睛偷偷的四处瞄着,忽然看到前面立着的坟碑,猛然一惊,咬住了自己的舌头。 且说孙甫圣假装道士,要给新死的人超度。他当真念念有词起来,两个妇人遂不怀疑,任由他吟唱。 孙甫圣并非真懂道士经文,他念的是临时作的文屁不通的打油诗。 他便念:“黄土之上行积善,黄泉之下赏安乐;苍天有眼记功禄,地府察看行论赏。……” 忽然孙甫圣看到木头立的坟碑上,那歪歪扭扭的几字,一下吓得咬住舌头。 只见坟碑上分别写着:罗辛氏之墓、罗韦氏之墓。 前面的罗字,是妇人丈夫的姓氏。后面的字便是妇人的姓氏了。至于名字,由于她们的身份卑微,是不入族谱的,墓碑上也就不立名字。不过墓碑的姓氏和后面的“之墓”是要隔开,等她们的孩子长大,当了家里的主人,母凭子贵,入了族谱,可在后面加上她们的名字。 当下孙甫圣瞧着墓碑正与妇人道的姓氏一致,不由得暗暗吃惊。知道惹上了还未来得及下阎殿的鬼魂,心生逃意。但若立即离开,恐怕这鬼魂会立即扑上来,他必定跑不快。 这时候他只能硬着头皮,压着心里的恐惧,问那两个妇人:“贫道来时,寻不着村店,错过了晚饭。现在肚子饥肠滚滚,不知姑娘们有吃的没有?” 罗辛氏回答:“有的,刚有家人来拜祭,全都没吃。” 罗韦氏早已转入坟后,不多时端出两碟菜肴,并一壶清酒。孙甫圣闻得香味,已馋得口水直流。他一向都是粗茶淡饭,还未尝过富贵人家的食品,这般一问,是如何的香,早把恐惧忘得干干净净了。 待酒菜端上来,孙甫圣也不客气,用手指夹起就往嘴巴里松。忽然要得嘎嘣的响,差点没将两排牙齿咬掉呢。他嘴里冒出股苦味,吐出来一看,原来吃的不是菜,是树叶石头。他再往酒壶里看去,清清的酒香依旧,但他断然不敢去碰这酒。 那两个妇人瞧见,吃吃的笑了。 罗辛氏告知孙甫圣,“原来客人不是得道之人罢。鬼魂的食物,只闻得香味,吃到肚子里全然不觉。” 罗韦氏也道:“但那酒水尚可,是取自洒在地下的清酒,都让妾收集起来,装在壶里。客人如不嫌弃酒里沙粒粗粝磕舌,可以填下肚子。” 孙甫圣不敢与两只鬼闹翻,照例是端起酒壶,靠近鼻子立即闻到清香之后,是泥土的浊味。他硬是捏着鼻子将酒灌下肚子。 罗辛氏道:“既然吃罢,且将安魂唱完。” 孙甫圣本想是借吃食物之机,假作闹肚子,再趁着两只鬼不注意悄悄逃走。不想,一壶酒下肚,都不用借口,脑子直接闹哄哄的响起来。 “哎呦,不得了。贫道这肚子吃坏了。”孙甫圣捂着咕咕作响的肚子,大声地慌叫。 罗韦氏色变,冷冷道:“本想你道行差,岂知还是个酒肉饭袋。” 罗辛氏依然礼貌的说:“姊姊莫生气。安魂曲非得道之人才能唱,这么刚好的,他既然懂得,且让他唱完再和他计较罢。” 罗韦氏点头,指着坟边一处的树后,“臭道士,你赶紧去那边解决完了,好回来给我们唱安魂曲。” 孙甫圣答应着,心里念道,得到离开,谁还愿意回来?他又不是傻子,既然不懂超度,解决完了,还回来让她们收拾吗? 这边他匆匆忙忙的跑过去,转入树后蹲下,裤子一脱,立即股间啪啪作响,顿时肚子不痛也不响了。孙甫圣畅快的舒出口气,捡了树枝石子,到后面抹了屁股。 这时候听得两只在悄悄的说着话。 罗辛氏道:“姊姊,这人不可放过。” 罗韦氏恨恨的道:“必定不能放过。他看过咱们面容,日后到了下面,如何向殿王爷作解释?” 罗辛氏道:“姊姊,这解释便易,妾想到的是那个害咱们的人。这个仇,需得有个外人帮忙。” 罗韦氏道:“既然这样,我们托梦便是,如何须他?” 罗辛氏道:“托梦也是现了身。今既然现身与他,还道是个有缘人。何况,我们不须再多作解释?” 罗韦氏道:“也是了。妾闻托梦须得经过三司六审,除非冤情重大,又须得是上下花费。若与那三司通好的,便易成事;若一般之人,却难免不能过审。” 罗辛氏道:“可怜我们两个,姿容非仙非妖,也非冤非枉。若须得现身托梦,只得买通那看殿门鬼一途。” 罗韦氏道:“这么的听妹妹说,便是实情。妾身听妹妹的,便将那臭道士设计,使他助我们完成复仇罢。” 未知两姐妹将如何设计? 第70章 设计 罗辛氏笑了,“此易事也。” 两人后面更说数言,然后改为密甄,声音渐渐越小,几乎不可听闻。孙甫圣惘然暗道,原来鬼也是有限制的。 他还想要是自己被鬼杀了,就先到地府告一状,那看鬼的差使,怎的没将鬼看住,使鬼出来害人?听了罗辛氏和罗韦氏的对话,孙甫圣才知道鬼是不可擅自见人,更不可害人。回想刚才山路上撞见的女鬼,若早知是如此,他就用不着惊惧了。 这么的一想,孙甫圣套上裤子,从树后转出来,安然的走回原处。 罗辛氏便要他唱安魂曲。 孙甫圣不唱,反倒问两只鬼:“我若不照你们说的做,便何如?” “那便杀了你。取你的心肝来吃。”罗韦氏恶言叫着。 “那便来取吧。”孙甫圣说着,便脱开胸衣,露出胸口给两只鬼见着。 两只鬼不知道他早已偷听到她们的对话,还道此人不怕死。罗辛氏朝罗韦氏使个眼色,意思是吓一吓孙甫圣。罗韦举起两手,作爪形,瞬间从指上长出长长的指甲。她便往孙甫圣的胸膛扑来。 孙甫圣闭上眼睛,任由她抓。那罗韦氏将指甲刺到孙甫圣那刻,早吓得藏了起来。她在孙甫圣面前站定,伸出手指去戳孙甫圣的心口。不想这么一模,罗韦氏惊得连连后退。 “怎么了,姊姊?”罗辛氏忙将罗韦氏接住,扶着她问。 孙甫圣哈哈的大笑起来,睁开眼睛,望着花容失色的罗韦氏,自顾着披上道袍。 “这,这是……这是没,没心肝的人。”罗韦氏就像见着鬼一样。 罗辛氏听着她说,也吓得一惊。她忙问:“没心肝的,怎的还能行走?” 常言鬼吓人,可不想也有反常的时候。 话说罗韦氏在摸到孙甫圣心口时,两只鬼就真的吓着了。要是死人没心,那还正常。但好端端的一个活人,端是没有心肝的行走,活似行尸走肉,这就超出她们的理解了。 罗韦氏在罗辛氏怀内站直了,便问孙甫圣:“小道士可是高人?” 罗辛氏未待孙甫圣回答,嘲笑着说,“他那道行,连小小的变餐菜把戏也没看破,怎的是得道高人?” 孙甫圣在她们面前盘腿坐下,他打定主意要欺骗两只鬼。 “如若贫道说是,刚才不过贫道一时疏忽,你们可信?” “可真?”罗韦氏问。 “不信。”罗辛氏不屑的鄙视孙甫圣。 孙甫圣倒不在意是不是得道高人。他将道袍脱了,里面还是穿着粗布衣服,他便将道袍扔向两只鬼。 道袍朝着她们脚下飞去,两只鬼吓得飞快的躲开,沾也不敢沾道袍的一根线。 “这件道袍,我可是穿在身上的。”孙甫圣说。 罗韦氏便将头一点,“妾可是怕得很。那道袍要是施下道法,我们碰着就是魂飞魄散。” 罗辛氏接着道:“若得有生人气息护住,那倒是易办。我们新死之鬼,本可仗着生人气息存留,摸上它一模的。” “那便摸来给我看看罢。”孙甫圣笑了。 他这件道袍,虽然是新买来的,只要不是刚织出来,陈在法器店里的,都不大不小的施过法。至于法力大小,功效如何,还是需要鬼来试试才知道。 罗辛氏瞧着便伸出手,罗韦氏一把将她的手握住。 “妹妹不可。”罗韦氏说。 “怎么不可?那道士不是穿在身长吗?”罗辛氏怨道。 罗辛氏不顾劝阻,硬是将手伸去碰道袍。 这么的一碰,自然是着了法。只见罗辛氏浑身电击般发抖,一股股蓝色的小闪电,闪出她的指间,顺着手臂往上游。一直游到她的头顶,便使她的头发根根竖起。罗韦氏想将罗辛氏的手拉开,孙甫圣喊着别动。他过来捏着道袍的一角,一下将道袍扯离开。罗辛氏终于脱出小闪电的束缚,整个人都焦黑了。她虚弱似的,身体软软便倒,罗辛氏一把将她扶住。 “好厉害的法器。”罗辛氏恹恹的说。 “亏得你还是新死,有着生人气息护着身体。”罗韦氏嗔道。 孙甫圣刚才看着也是暗暗心惊。虽说他不是死人,但看罗辛氏被雷劈似的,他都不敢去碰她,生怕被法器波及。若果他再迟点将道袍拉开,这新鬼可能靠着生人的气息也护不住。不过他有点疑问。 孙甫圣便问:“人死之后,生人的气息会在身上存留多久?” 罗韦氏答道:“高人有所不知。人死之后,七七四十九天,这身上还是有生人气息的。因未断绝尘缘,像是道士,或者高僧,他们通过修炼,也可绝了尘缘,绝了这气息。” “便是死了?”孙甫圣怪道。 “非也。他们乃是上了极乐之境。妾等平常人家,死后是要进入轮回的。至于那轮回之前,尚还需作何手续,妾还没打听清楚。”罗韦氏幽幽的说。 “那进了极乐之境,不是死人了吗?”孙甫圣更觉怪异。 罗韦氏叹了口气。“此死非彼死。人死分三种:或堕了形神的,此魂魄已散,但肉身尚在;或气绝而死,此魂魄未散,肉身也未毁掉,身上还留存生气,作返魂途;或气脱而死,此魂魄凝聚成形,自行脱离肉身,因不受地气约束,可自由往返天地。” 孙甫圣又问:“地气怎的约束?” 罗韦氏道:“人若气绝,立即为地气束缚,堕入阴间九泉。阎殿审判,察按典籍,若未至死期,即遣返人间。若着实已死,须得看那死的时日,生气留存为七七四十九天,有生气的可返回人间,遣散身上的生气方可进冥殿。” 孙甫圣道:“可有超过时日不返冥府的?” 罗韦氏回答:“冥殿自有规矩。留存生气是不能进去的。若有小鬼盗得一丝生气,假作新死之人,典狱不察,小鬼偷出冥府祸乱阳间,也是常有的事。此类一般是作死,若被抓住只会当即毁灭形神。若超过时日,没了生气还不返地府,此类便作延误轮回处置。若果依旧有在阳间作乱,罪状分轻重判,重者可毁灭形神。” 孙甫圣想了想,再问:“若鬼形被人看见,作何罪论?” 罗韦氏回答:“此事小妾不是很清楚。看殿门的差官叮嘱我们,切勿让生人见着。” 孙甫圣倒也有几分聪明,将河边破庙、山路上遇着的事,与这里串想起来,当即悟得七七八八。 这便是天地有法。人间阳神,自不可与冥界或极乐之境相通。但若是鬼是妖,却得在世上来往,却是不可现身阳间的。一旦现身了,势必会引起阳间大乱。当日他在河边破庙,遇上河神之女,窥见她们相貌,便损了她们的修为,此便是惩罚。但不知道他在山上窥见那女鬼,她会有何惩罚呢? 不过他又想到,他没了心脏,是死或是未死?当日他被河神女儿取去心时,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已到阴间下。他还记得有四束彩光将他魂魄拉回阳间来。不知道河神女儿用什么法子,又将他魂魄打入了肉身内。若果他已经死了,窥见鬼,这鬼便不被咎罪。 孙甫圣摸着虚虚的心口,也是不敢妄言。 那罗韦氏见孙甫圣低头默默的想,便扶着罗辛氏,一同向孙甫圣跪下叩首,告言:“高人尚未指点小妾,大仇未报,改是如何是好?” 孙甫圣一愣,想起偷听她们说的要设计利用他,帮助报仇,这时已清楚,便不答应。 “你们已为鬼了,不必再为此事烦忧。那阎王老判,自有功禄簿,待杀你们那人阳寿尽时,定会还你公道。” 罗韦氏又拜,向孙甫圣谢过,却未起来。 “小妾还有一事未明。高人既已修炼至失心未死的境界,为何会吃坏肚子?” 孙甫圣不觉明白,她们一再试探自己的修为,只想学去点法术,好骗过小鬼,去报那仇恨。他便坦言相告。 “小道岂非高人,也非道士。此实乃河神之女作恶……” 当下他便将上京赶考,遇上河妖被挖心一事详详细细的说了。本来他是想骗她们去作恶,取几个人心来,他便答应帮她们报仇。但听说地府里那么多的规规矩矩,只好作罢。 孙甫圣打定主意,就是死了,被河妖将心吃掉,也不能去帮她们作恶。 然而,未过多久,他遇上一个道士,就改变了主意。不管怎样,这个心脏还是不能被吃掉的。 在山坟那里,孙甫圣将实情说出,两只小鬼并未为难孙甫圣。他也不去义庄了,连夜赶回县城。 他打算回家去,度过这些时日。 那河妖取他的心脏,必定有时日威胁,她们虽然没有说明,但不久事实就应验了。此时孙甫圣还未离开县城。 那天孙甫圣还在梦里,猛然被心痛痛醒。他明明已没心脏,这心痛从何而来?这么一想,他顿时就明白,除非那河妖故意施的法术。 孙甫圣心痛难耐,连夜赶将起来,到药铺里要了一副止痛药,吃下之后才稍觉安心。这一夜度过去了。待第二天天明时,心痛又再复发,孙甫圣忍不住又去要了一副药。然而吃下后,便开始咯血。药铺的人害怕孙甫圣有瘟疫,叫来良医看住,自去官府报官。 未知官府有和动作? 第71章 心痛病 官府的差官听说县里闹瘟疫,匆匆忙忙带着衙役赶来。结果良医把脉后,惊得报告差官,这是死脉,而非瘟疫。 这里的死脉,就是脉象无跳动征兆,也即没有活人的生气机理。血液还是正常流动,只是过脉而不跳,就如封住心脉一般。比如周朝时,道行高深的姜太公就用一道纸符,将比干的心脉封住。比干也是挖掉心,尚且还能走回到街上。 县府的差官一听,气得把良医也捉起来。孙甫圣被投了入地牢,每天心痛发作,便抓住铁闸门狂撕狂咬。 这日,县府里来了个道士。什么原因呢?原来县太爷的老婆得了怪病。 这县太爷为官也算廉洁清明。但也就有得罪人。要是得罪的是小偷强盗,土匪流寇,那还好些,偏偏是得罪的是那三河县的河妖。 话说当日,县太爷带着家眷赶去祖庙祭奠,路过清流河,见有两打鱼的渔翁发生争执,县太爷自然派人去寻问一下。那差役便带着两个渔翁回来。 渔翁听闻是县太爷,当即跪下叩头,然后道出原因。 皆因一个渔翁发现河里有条肥美的大鱼,长约一米余七,粗约两臂合围,身上长着七彩鳞片。渔翁便散网下去,一下就将鱼网住,但奈何怎么也拉不上来。眼看大鱼就要破网逃走了,他只得叫另一个渔翁来帮忙。在两个渔翁合力下,大鱼终于被拉上船来。 那发现鱼的渔翁便和帮忙的渔翁商量,将大鱼从中间切开。但两人就鱼头和鱼尾,谁要那截,发生争吵了。因为鱼头比较重,而且没肉,两个渔翁都想要鱼尾。发现鱼的渔翁说鱼先是他发现,当然优先选择了。那帮忙的渔翁不同意,他说鱼是他拉上来的,如果没有他,这发现鱼一点用都没有,所以当然是他功劳大点。 县太爷一听,道这个好办,就命人将鱼顺着脊鳍切开,一人一半,各自的分量都相同了。两个渔翁便大相欢喜,把鱼头切下来,答谢县太爷。 县太爷本来不要的,奈何他老婆见着这样肥美的大鱼,起了贪念,虽是鱼头,倒还可以做汤尝鲜。他老婆便硬是要县太爷将鱼头收下。 拜祭完祖庙当晚,他老婆便命厨师整了锅鱼头烫,那锅装不下,还整多碟红烧鱼头。县太爷和他老婆吃得津津有味。不想到午夜时分,他老婆就在梦中嚷着索命,县太爷赶紧命人请大夫过来。 差官想起狱中刚下一个唬人的良医,就将良医捉来给县夫人看病。 良医把脉后,速速写下个方子,县太爷命人到药铺抓了药,煎了喂给他老婆吃。他老婆吃完,立即翻出白眼,张开嘴巴吐出三升虫子来。吐完后就晕倒,依旧半昏半醒的状态,喊着索命。 县太爷欲要将良医问罪,良医赶紧告知,县夫人的病并非是真的害病,是有人下的蛊虫。需得找到母蛊才可以根治。他虽有良方,可保夫人姓名。若七日内找不到母蛊,那时就算神仙也救不了她。 县太爷不信,命再找别的大夫,前后来了二十多个,却怎么也看不出病因。他只好命人张榜,找会治蛊虫之人。 他老婆依旧每日服用良医开的方子,然后吐虫三升。三日过去,他老婆整个人都像被吸了精华,面容干枯,骨头凸现。这么下去,不出六日就只剩骨头,到不了第七日就会七绝。县太爷心急如焚,加大治病的酬金。 这不到了第四天,道士就来了。 那看门的差役见道士,不识得道士是高人,就阻拦道士,问他是来干什么的? 那知道道士并没有答话,自顾着往屋子里走。差役恼怒,举棍子去堵门。道士将衣袖轻轻的一拂,棍子立即变成条蛇,差役惊得弃掉,道士已入到厅堂里。这时道士才道出是来治蛊虫的,差役赶紧去报知县太爷。 县太爷慌忙出迎。 问了道士姓名。 道士便答,他乃来自蓬莱的游道,姓魏,闻得县太爷重金寻人治蛊虫,便来看看。 县太爷教好言相看,请了魏道士茶饭,便命人将他老婆吐出的蛊虫拿来给魏道士看。魏道士看罢,写了道符,扔入装蛊虫的罐子里,念上咒语。 只见那罐子里的符立即燃着,真火冲出罐口,篷的一声便消失。再瞧那罐子里,那还有什么蛊虫,只有片片的鱼头碎骨。 县太爷暗暗吃惊,他吃的也分明是鱼头,怎的就没事了? 他便问魏道士,“这蛊虫怎的变成了鱼头碎骨?” 魏道士答,“非是蛊虫变成鱼头碎骨,实乃鱼头碎骨变成蛊虫。” 县太爷忘问原因。 魏道士问:“老爷近来可有与人作恶?” 县太爷道未有。 魏道士便答:“若没有人作恶,鱼头便是鱼头,却非能自变为蛊虫。” 县太爷遂将三日前,遇到渔翁的事说与魏道士。 魏道士点头道:“是了。那两渔翁便是那河妖来着。皆因县夫人要了他们的东西,他们便教县夫人尝恶果。” 县太爷不甚明白,道:“这鱼头本是他们送与贱内的,如何是要他们东西?” 魏道士道,“近闻老爷廉洁清明,不会不明白,这不义之财断不可取?” 县太爷便道,“若他们不想给,大可以当时就拒绝。” 魏道士笑了,“老爷为官多年,却不知道,声明在外,就会生出诸多的事端。那两河妖偏是看着老爷清正廉明,顾特意来测试。若老爷懂得左右逢源,拿了他们的鱼头,就不会生出事端了。” 县太爷摇头,“这鱼头是决计拿不得的,只怪夫人一时的贪念,反倒是害了自己。” 魏道士听了,却发出一声叹息。县太爷问如何治得了夫人的病? 那魏道士沉吟半响,方答,“除非将那河填了,否则,河妖是不肯交出母蛊。” 县太爷道:“清流河是县民的根本,这填不得的。” 魏道士答:“若是不填,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夫人病死了。” 县太爷忙问有没有其它的法子?那魏道士一言不发的摇了摇头。 却说那魏道士定要填了清流河,否则就不帮县夫人治病。县太爷正犹豫不决,遂让魏道士暂留府中,待他再三思考再做决定。 魏道士在县府里闲着没事,每日钓钓鱼,游下院子。 这日听闻些下人说起县夫人的病,便说到那没心却能行走的大活人,当时好奇,就过去问下人情况。那些下人将牢里孙甫圣道了出来。魏道士便去牢里看。 孙甫圣在牢里已有些时日,每天生不如死一般,狱差只管饱饭,其余一概不管。可他也就没有死去。 这天心绞刚过,就听闻狱差过来,而早饭却没这没早。 孙甫圣就问:“可以出监了?” 狱差答:“非也。” 孙甫圣便望见狱差身后的道士,便问:“莫非是要行刑?” 狱差答:“非也。” 那道士便道:“穷秀才,你可就是那个被挖了心的人么?” 孙甫圣便点头。 狱差早已将牢门打开,魏道士推门而入,在孙甫圣前盘腿坐下,又招呼孙甫圣在他对面坐下。孙甫圣便坐了。那道士取出了张符咒同时嘴里念念有词,那符咒脱手而出,飞将来起,直奔孙甫圣的脑袋。 孙甫圣吃那一惊,躲避不及,符咒已钻入他的脑子里,伸手一摸,已没形迹。孙甫圣大骇,正要发难,又见符咒飘飞出来,这时便牵着四张纸折的人物模样。孙甫圣瞧着纸符飞回道士手里,便伸长头颈去看,瞧得仔细。那四张纸折的人物模样,便是取去他心脏的四个河妖,面目俱全,似是真人的影像。 道士弃了手里的纸折。纸折触地立燃,化为丝丝烟缕,浮到半空便消散不见。地上也不存下丁点痕迹。 孙甫圣知是遇上世外高人,倒头便拜,大叫着:“高人救我。” 魏道士笑了,拂袖而起,孙甫圣爬前,扯住魏道士的衣袖。 魏道士便道:“你这心是河妖取走的,她们不杀你,已是你的大幸了。贫道虽然有法子去治她们,却不愿与她们结仇。” 孙甫圣哭道:“高人有所不知,她们要我去杀人,取别人的心来,供她们吃食。” 魏道士便说:“你便依她们的意思去干罢。” 孙甫圣愕然,他想不到魏道士会说这样的话。他便问有没其它法子? 魏道士答:“法子自然是有,但瞧你穷秀才的模样,却是付不起价钱。贫道施法,须得按价索取。” 孙甫圣再度哀求,奈何魏道士只是拂袖而出。 孙甫圣在狱中枉然流泪,直到傍晚,晚饭也不吃,泪流干了,只是呆呆的坐着。眼看狱差点起了灯,犯人闹哄哄的叫着。月亮渐渐升起来,从牢窗照进来,孙甫圣准备等着第二次心绞发作。他的发病越来越频繁,从一天一次,到十个时辰一次,再到八个时辰,现在变成六个时辰一次了。 未知孙甫圣能不能出狱?孙甫圣是否会死在狱中? 第72章 跋猴 忽然听得牢里靠门那边的犯人惊吓的叫着,却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但又见烛火扑灭,前面的犯人都安静下来,后面的犯人也不敢说话,黑暗中隐隐有股阴深的鬼气。孙甫圣便听闻有人走路的声音,步伐极重,不似走的,反倒似跳跃。 顷刻那脚步声便来到他的牢前。便在这时候,那狱差点燃了烛火,顿时,牢门前的光影照得清晰,孙甫圣一看,便觉双脚发软。 只见一只长红毛的似猴非猴,双目暴突,手长过膝的怪物立于牢门前。孙甫圣自那罗氏两只鬼告知后,反倒对这些怪物有些认识。这只便是“跋”。 初时见着孙甫圣也和周围的人一样,吓得大叫,但马上想起,这些怪物要是现身,对它们的修为会大减,也就不害怕了。那些差官吓得不敢近前,拿着棍子,大刀,远远的将“跋”围着。 那“跋”看见烛火便怒,跃将起来,朝那些狱差扑去。两个狱差持着勇力上前死斗,一下救被“跋”拧了脑袋。余下众狱差丢下兵器,一哄而散。那“跋”却不追赶,却回到孙甫圣的牢门前,两手撑着牢门的铁柱,轻轻的一拉,已将手臂粗的铁柱拉弯,一下就将铁牢门拉开个窄出口。 孙甫圣本以为“跋”会跃进来抓他,急忙爬着牢壁,从墙角处爬上两人高的牢窗上。烛火已熄灭,牢内又是一片漆黑,月光正从窗子照进来,投在牢中央。 牢门的地方依稀可见。“跋”在牢门前跃跃欲试,那双暴突的大眼珠泛着月光,牢牢的盯着孙甫圣,却没有进入牢里。它看了两眼孙甫圣,忽然转身跑了。跳跃声渐渐远去。孙甫圣还不敢确定,半响才从窗子上下来,到牢门前探头探脑。 牢内开始有人在窃窃私语,孙甫圣确定怪物已走,而狱差也跑得精光,就大着胆子出了牢门。 路过狱门前时,被绊了一跤,孙甫圣伸手去摸时,感觉尚且温热,再摸发现是人的身体。他就吓得一跳,想起是那两个刚死的狱差。 狱差此时的魂魄应该去了地府。孙甫圣赶忙爬起来,黑暗里摸着了路,走的时候向着尸体拜了几拜。 那一夜,他没命的逃出了地牢。 这是孙甫圣逃出地牢的第二日。县府出了公告,因昨夜河妖作魅,毁了牢狱,致两狱差死亡,特此告示三河县全县民,到河里捉妖。 那些县民便去打听,得知要填河捉妖,都聚集到县府前请示,河是县民的命根,填不得。县民久久没散去。县太爷只好出来告知他们,县府告示只是捉妖,并没填河。那些县民才慢慢散去。 却说孙甫圣听闻这个消息,甚是高兴。这么将河妖捉住,他的心脏便可向县府要回来了。 但等了这一日,不见官府有捉妖的消息。他又等一日,依然不见官府有捉妖的消息,好像官府完全不关心这事。反倒是县了闹起了河妖灾难。 在官府出告示的当晚,靠河边的几户人家都被河妖挖了心肝去,整整二十条人命。孙甫圣可吃惊,但他心痛依旧,想那河妖差他去取心肝,却不知道还有其他人? 第二天晚他便伪装打扮一番,伏在靠河边的人家的房屋里。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当真见着四个河神女儿飘飘的从天降落,进了一户人家中去。 却说孙甫圣伏在别人家的猪圈的茅草堆里,专候黑夜到来。等不多时,已到掌灯时分,四下都安静得沉睡,这时他的眼皮也快撑不住了。 忽然有莹莹的火光从东边的河岸出飞出,孙甫圣当即打醒精神,瞧得仔细,便见天空上是那四个河神女儿,持着灯笼,渐飞渐近了,落在村口的地方。四个人更不说话,四处探望村民的房屋。(详细,河妖的表情,目光,舌头等动作) 她们从窗口处张望里面,看到有人便飘了进去,不久又飘了出来。然后到下一间。孙甫圣趁着她们进入时,便钻了出来,到窗口边偷看。 只见四个河妖动作利索,手起刀落,竟似那杀猪一样,对着睡梦中的人开膛破肚。 那刀子一挥,鲜血顺势甩到孙甫圣趴着的窗子上,孙甫圣吃那一惊,慌忙缩回脑袋。他摸着墙角,悄悄的离开。正爬回原来的稻草堆时,蓦地四处阴风阵阵的吹来。孙甫圣吃惊着,就在稻草堆里潜定。 远远处,见着一排前面獠牙的小鬼,拿着灯笼渐渐过来,大约有三五十个。又望见小鬼打着两面牌子,一面写着:冥府;另一面写着:鬼差。 孙甫圣暗道,难道这鬼差是来收新死的鬼么? 却见四个小鬼抬着一轿子,那轿子里坐的,不是什么黑白无常,牛头马面,而是个绝色女子。那女子面上罩着轻纱,烛光中不甚看得清楚,但见两弯弯的黛眉下,目如勾魂笔。 此刻她正慵懒的躺在轿子上,浑身都罩在红艳的鬼气中。 孙甫圣暗暗吃惊着,且不忙逃跑,想要看看鬼差来干什么。却见那些小鬼,寂静无声的到来,随即鬼差挥下手示意,众小鬼已四散开,一间间循着民居进入,就如刚才的河妖一般。而原处还有四个小鬼,抬着轿子停在孙甫圣躲着的那堆茅草前面。孙甫圣就定定的盯着鬼差,因为她没有注意到,他才这么的大胆。 那鬼差无聊时,端着血红的酒,小口的斟酌着。孙甫圣近在下面,隔着两米远就闻到了酒香味。他正看得如痴如醉。 不多时,众小鬼已聚集回来,统统跪倒轿子前汇报。 又有两小鬼抬着两具尸体陈在众小鬼前面。 “小姐,凶手已取了心脏离开了。”领小鬼的头目说。 鬼差也不说话,将手一摇,那些抬轿的小鬼便将轿子转过来,慢慢的往回走了。众小鬼依旧将尸体还回去,也快速跟上去离开。 孙甫圣躲得多时,待火光消失后,才从茅草堆里出来,恍恍如做梦一般。他奔入死去的人的屋子里,擦亮火折子,然后目光所到之处皆是血迹。那尸体就陈在床上,虽然死去多时,脸上平静犹如活着似的正在沉睡。 孙甫圣再看他的胸膛,一道从脖子至肚脐的口子将尸体上身分成两半,左边的肚皮已翻了开,肠子、肺、肾脏……清晰可见,唯独不见了那心脏。孙甫圣几欲呕吐,不敢再多看,匆匆吹熄火,将欲退出。 猛然闻得门口处有人自言自语,孙甫圣急忙闪身躲在门后面。 那门外的声音道:“明明看见这里的火光,怎的突然没了?” 那人又说:“什么味道,这么臭的?” 便见门口处灯火卓卓跃跃的跳了进来。孙甫圣知道那人一定会进来,想起刚才趴着窗口看时的那扇窗的位置,此时也故不得那么多,快速走过去,刚推开窗户,门外的人已进入。孙甫圣正费劲地爬上窗子,那人突然惊叫声谁,慌得孙甫圣从窗子倒头跌将下去。孙甫圣痛得哑声尖叫,又不忘捂着脑袋上的肿包爬起来,夺路而逃。 那人便跑到窗边,对着孙甫圣大喊站住。灯笼的光照着孙甫圣前面影子,他的两只脚一高一低的耸动,就似在漫步。 但那人并未追出来,因为这一会,孙甫圣终于听到那声响彻天地的恐叫。 一会,所有的房子都亮起了烛火。 脚下的路已照得明明白白,抬眼一看,前面立着几个年轻力壮的村民,孙甫圣忍不住大叫冤枉。但村民把抓了起来,套上绳子绑牢。 他们连夜将孙甫圣送到官府去。 县太爷揉着没睡醒的眼睛,敲着惊堂木,让将犯人押上来。那魏道士也在,站在县太爷的身侧。 差官将孙甫圣押上,连同村民一起跪着。 县太爷便问:“谁是原告,谁是被告?” 村民告答:“某等是原告。这厮是那来村里杀人的盗贼同伙,因跑得慢,被某等捉住,请老爷还死了的人一个公道。” 孙甫圣大喊:“冤枉啊,老爷。” 县太爷又是一拍惊堂木,“荒谬,本官已查明,杀害你村民的是那河妖,何来盗贼?” 魏道士便说:“老爷,贫道认得这个书生,他是进士,并非是盗贼。皆因上京考试,遇上河妖,被挖了心,贫道可以作证。” 县太爷便说,“是了,难怪本官看你眼熟得很。” 孙甫圣赶紧答:“老爷圣明,那天便是差官将我下狱,我并非盗贼同伙。” 差官便答:“老爷,小的已查明,这书生的确是为河妖所害,被谋去了心脏。” 村民问:“老爷明察,没了心脏人还会行走么?某等同伴被挖了心,如今都已死去多时,这厮定是说谎。” 县太爷哼了声,叫传良医。那郎中上堂,跪告县太爷,将诊得孙甫声的死脉一五一十的说了。县太爷又让传录入考举官差。那官差端着一本厚簿上堂,按放榜的录入名册翻查,果然有孙甫圣的名字,而且是在第一。 县太爷吃惊,赶忙起座,让差官将孙甫圣扶起来,他才敢坐下。 未知县太爷为何吃惊的让座? 第73章 进士 原来这考到进士,便是和县官平起平坐,在公堂之上,非但不用下跪,而且还可以不受县官审理。而这还是考第一,很可能有机会在殿试中考个一甲,便是没有状元,也有榜眼、探花了。 县太爷便向孙甫圣请罪:“请进士勿怪,刚才本官着实不知是孙进士。” 孙甫圣便说不怪,那村民倒是看得一愣一愣的。县太爷将惊堂木一敲,结案了,杀人的便是河妖。这时村民已无话可说。 结了案子,县太爷便邀孙甫圣到后院详谈。这时候魏道士便来,见了孙甫圣施礼,说起前些时候在监狱里多有得罪,孙甫圣便说不怪。 他们便谈起河妖来。 此时县太爷夫人病已有五日,再过得一日,即使没有气绝,形神也已消磨得差不多。 那魏道士便道:“老爷,那河道便要填了,河妖实在是太可恶的。” 县太爷犹道:“若是真的填了,县民就需要挖井取水。挖井也仅仅够自吃,这大片的田地,要是没河水灌溉,靠井水是灌不完的。便将要枯萎,县民便将要没有吃,那时候岂不是天作的祸患?” 孙甫圣道:“若不填河,那河妖定会继续作恶,这又是如何惩治得了?” 县太爷叹道:“这责任下官着实担当不起。虽得写上奏章,速递与京师,让京师派人来治理罢。” 魏道士道:“奏章递送给京师,前后路程需得半个月,待京师呈递上去,批阅下来也需要半个月,县夫人如何等待得了?” 县太爷叹气,“不免要有些牺牲。” 孙甫圣问:“那县夫人如何了?” 魏道士便将县夫人的病说了,孙甫圣考量了下,自己已失了心脏,和死人没什么分别,掉脑袋也是一样。他便对那不停叹气的县太爷道:“若是有人承担了责任,老爷可敢填河?” 县太爷道:“可有?” 孙甫圣道:“子圣虽不是官,但愿意用性命担保,虽是填河,也要捉拿河妖。” 县太爷掂量一番道:“下官不敢私自拿主意。进士既然担保下来,可请作下生死状,待本官将之贴出,请示县民?” 孙甫圣听了当即同意,那笔一挥而就,激昂而作打油诗一首。那县太爷看得奇怪,皆因从未见过生死状是打油诗写的。旁边魏道士看着,便拍掌叫好。县太爷料想第一进士,定有有些过人之处,便也也叫好。(详细,打油诗一首。) 当下官府连夜差人画抄数份,张贴到县内各处。 第二天,天还没亮,县内的人已被吵杂的声音吵醒,差官忙跑进来告之,县府门外聚集了数千县民,说要找那写诗的进士理论。 孙甫圣当时就吓得闭门不敢出。县太爷到底是当过几年官,便端起官架子,领着一众衙差迎出去。 数千县民闹哄哄的,看到县门打开,立马就往里面冲,仿似造反一般。县太爷吓得一跳,慌忙退进去,幸得衙差拼命拉住,县民才没有冲进去。 县太爷便在门口大声的警告县民,若他们再不退开,就要当作罪犯下狱了。 那些县民听得,却依旧没有退开的意思,虽然没有再往里面冲,却围在门口处不散。他们声称见不着进士就不散。县太爷正想办法驱散县民,却见得魏道士和孙甫圣从屋里出来。 原来孙甫圣看到县民来找他,正缩着不出,那魏道士却来见他,告知孙甫圣有他符咒保住县民是伤害不了他的。孙甫圣这才敢出来。 县太爷看到孙甫圣急急将他拉住,道:“出去不得,外面的刁民凶得很。” 魏道士道:“凶的不要紧,有贫道的符咒保住。” 孙甫圣紧紧的扯住县太爷的衣角,道:“虽说有符咒,但请老爷陪走一趟罢。” 县太爷点头,道:“说的是,本官也未放心进士一人出去,如若有意外发生,本县实在担当不起。” 于是孙甫圣由县太爷陪着,出了县府外面。那知那些县民看到孙甫圣出来,都纷纷的退开,活像见鬼似的。 领头的县民问孙甫圣:“你便是那个被挖心的进士?” 孙甫圣答:“正是。” 那县民又问:“那便如何不死?” 孙甫圣正想说是河妖放过他时,魏道士已代他说:“进士这是设计假装死亡,骗过了河妖,然后逃来贫道处,让贫道帮他作法保住性命。” 县民不信,让道士显示下法力。 那县太爷便让道士作法。 魏道士吩咐取一猪来。 于是有差役奔回后院,将一活猪束缚了,抬着过来。那魏道士便取出两张符来,嘴里念念有词,完毕后,魏道士将一张符塞进猪嘴里。便将另一张符展示给县民看,说谁敢拿符贴到头上。 一县民喊着:“让我来。”便将符取过贴到自己的额头。 顷刻间,这县民立即变成了一头猪。众县民惊吓得哇然。却未想那变成猪的县民居然说话了,“为什么我变成猪了?” 可是他又惊叫,“啊,我这只竟然会说话。” 另一强壮的县民倒是大胆,走上前来,便对众人说:“大家别怕,这只是障眼法。” 魏道士冷眉哼了声,朝地上的县民变的猪的屁股踢一脚,只见猪张嘴就吐出符咒来。魏道士便对那怀疑他法术的县民说,“你敢捡来贴额头上吗?” 那县民拍拍胸部,就将纸符贴捡起来,往自己的额头贴去。瞬间他也变成了猪,就见这猪发出声人的惊叫,叫声未毕,已吓得双腿颤抖,屁股上啪啪的落下团体黄色的稀稠液体。众县民都哈哈大笑了,居然是吓出屎来。 但众县民未信,都言是托。然后大家又推举一个侏儒,看着挺老实的,然后侏儒去试。魏道士还是在那变的猪的屁股上踢一下,那只猪便吐出纸符,然后变回了人样。那壮汉也不敢说话,捂着撒黄的屁股,掩着脸便跑开。 侏儒把纸符捡了,刚贴到头上,也是一下变成了猪。那些县民便问侏儒问题,例如变成猪后,看见的是人吗?变成猪后,想不想吃潲水?……等等一下问题。还有人考侏儒的智力,侏儒便像猪一样,听不懂别人说什么,便都在对和他说话的人问说什么?一时间就听到他们在什么什么的叫。 于是县民便相信了。派一个代表来,便是县里最富的乡绅头子,向县太爷道歉。魏道士在旁边听着,笑了笑,伸手掏出把亮晃晃的刀子来,往乡绅头子的胸膛捅去。 顿时间所有的县民的愣住,接着便发出恐叫。 当县太爷以为事情已解决,众县民也答应离开,却不想这时候魏道士忽然行凶,他竟然掏出刀子,对着县民豪绅的胸膛就是一刀子。 众县民大惊,县太爷也是大惊,孙甫圣更是大惊。所有人都不知道魏道士为啥要捅豪绅一刀,但是却每人上来阻止,因为他们知道魏道士定是有法子让豪绅不死的。果然,那豪绅笑口未停,低头看刀子一眼,那涌出胸膛的血液就像那河水涛涛不绝的外往涌。他那副脸瞬间就扭曲了,惨叫一声,但……依旧没死。 那豪绅痛得坠在魏道士的手上,双手紧紧抓住魏道士的手。众人看得丝丝的吸着冷气。豪绅的嘴角流下血液来,便咬着牙根哀求魏道士放了他。魏道士道声好,竖起两指在嘴巴前,念念有词的,然后戳一下豪绅的眉心,道睡罢。那豪绅便头一垂,竟是睡着一般。 众县民看着,都为魏道士的法术所折服,纷纷鼓起掌来。 孙甫圣看着仔细,走到豪绅旁边,摸一下豪绅的脖子,完全没有脉搏,就如自己的死脉一样。 他便悄声的问魏道士,“他当真没死?” 魏道士笑了笑,不答,吩咐将一干净的盘子端来,又吩咐将那昨夜死去的县民抬过来。县太爷便催着官差去办,不多时,所有的东西已准备妥当。 此时魏道士已将豪绅的肚皮破开,挖下他的心脏来,放入那干净的盘子里,同时吩咐将豪绅尸体看好。然后他又掏出纸符来作法,念了咒,扔到县民的死尸身上。那符辨着心脏的空缺,便往那里钻,刚进,顷刻便化为火焰,一焚即灭。魏道士舀了碗水,也在水上念了咒,然后将水倒在纸符烧剩的纸灰上。魏道士让将心脏放入那死去的县民尸体的身上,他指着那心脏的位置。 官差两手抖抖的,将那颗鲜活的心脏捧起来,走到尸体旁,恐慌慌的放了进去。魏道士命盖上肚皮,然后让拿针线将刀口缝了。 官差一一照办。 一切已完毕,魏道士抽出背后的剑,忽然就在衙门前跳起傩舞。便见他双手双脚似挂在木偶线上,曲折成九十度,时而东时而西的跳着。一会儿后,他直剑往那县民的尸体一指,尸体就如活过来一般,忽地九十度坐了起来。 众县民惊叫一声,纷纷围过来看,便见那尸体睁开了眼睛,朝着众人滴溜溜的转一圈。众县民唉呀惊叫,都纷纷躲离开。 未知这尸体将如何?众县民会不会被尸体扑呢? 第74章 活心 孙甫圣挤上前,伸手到那尸体的胸口上摸一模,哎呀竟然摸到砰砰跳的一颗,活气活跃的心。当时也吓得手一缩。 县太爷便问:“他是活过来了么?” 魏道士答:“非也。这人只是借着那豪绅的命,暂活一时。” 众县民听罢,纷纷道奇。 然后魏道士便问那死了的县民。 “是谁杀了你的?” 那死尸回答:“是河妖也。” 众人听得,都纷纷的围了上来,然后七嘴八舌的问那死尸问题,先确认一下认不认得张三、李四的,尸体回答认得,又问了一些往事,都答得准确无误。他们便深信不疑,都问及昨夜发生的事情,尸体俱是一一的作答了。 这边的孙甫圣拉着魏道士,到一偏僻的角落,忽然跪下求他。 “劳烦道长也给小生一个鲜活心脏,让小生摆脱那河妖的束缚。” 魏道士道:“不是不给你,只是你没死,我作法须死人,安不得心给你。” 孙甫圣道:“那我死了可不是行了。” 魏道士笑了。他道:“你那脑瓜子看不出来吗?那个并非是原来的那人,却是豪绅本人。贫道只将那豪绅的魂魄取了,按心摄神,安在那死人身上。那魂魄没有本性,却有记忆,那昨晚他听来的事情,都将记在脑子里。县民问得的他便都答得。” 孙甫圣便不解,道:“如何答得?那昨夜死的并不是他。” 魏道士便道:“昨夜河妖取心,便是没人见着,无须他答话,这些愚民也会相信。” 孙甫圣便道:“昨夜小生可是见着,谁说没人见着?” 这时候便听得背后一个人道,“说不得,说不得。” 两人转头看去,原来是县太爷。他慌慌的现出身来,过来拉住孙甫圣,叫着:“孙进士且救贱内一命。” 孙甫圣叹气着,道:“也罢。既然填河也是可取回我的心脏,便不说破罢。” 三人既已商量完,那边的众县民也问完了,都愤然高叫填河捉妖。看来他们已全相信了。魏道士依刚才的样子,取出了死尸的心,放回豪绅的胸膛内,念了咒,舞了一会,剑一指,那豪绅便活了过来。 众县民更是雀跃,对魏道士的法术佩服得五体投地。在豪绅的带领下,一齐向县太爷请示,定要填那河捉妖。 既然县民全都请示了,又有孙进士担保,县太爷终于勉为其难的,未经京师允准就先让县民填河。然后县太爷让师爷速修奏章一封,报上京师,这里暂时不说。 现在三河县不能平复汹涌的群情,县太爷当仁不让的,事不宜迟地拿起土铲,招呼一声,各县民也都纷纷拿起工具。一大群人,少说也有几万,便向清流河开了过去。 拉沙的拉沙,填土的填土,面对着宽数十丈的清流河,当真有股愚公之劲。干得最出力的是县太爷,不但身先士卒的挥土铲填河,还不忘抽空指挥,力气小的去挥铲,力气大的去挑沙子,老弱妇孺的就负责送饭。师爷在旁计算,但凡干工一天的,给足一两银子。这都抵上务农的干两年的活了。而这些银子,自然是先找豪绅垫上,待京师批阅奏章,发落银子再慢慢清算。有过两次填河的经验,倒是易办的。 后来又来几万的壮民加入,连附近的县听着这么好差事,都纷纷过来帮忙。 到得旁晚清算时,约有十万的人来干活。但河毕竟的是宽,这工程干起来,少说三两天能填完。县太爷记起,上次填的清水河,用了半年,上上次填的奔流河用了九个月,这河看怕似也要三月才能填完。而县夫人,过了天明就命归地府了。县太爷不禁偷偷的流泪。 孙甫圣看着,问了原因,便说:“这填河不是法子。要是真填了,那河妖也是来个鱼死网破,怎肯放过县夫人和三河县的县民?须得约出来谈谈,看看有没和解的法子。” 县太爷一听,觉得有理,便去找魏道士来商量。魏道士说没问题,便定下三更见面。商量妥当,各去准备了。 是夜,风凄凄的吹着,到了二更时,便下起小雨,丝丝的飘着。不久,小雨变成大雨,撑伞外出也怕伞被淋坏。 便是这时,已到三更了。 县太爷带着孙甫圣、魏道士等一行人,匆匆赶往破庙。已到,里面已收拾一番,几人便分座坐落。 不久便听得风声越猛,却不见人来,众人便问魏道士。魏道士的脸色有点难看,当即施法,不到一刻已成入定。此道士魂魄刚去不久,众人就看见庙门处立着几个影子。 当中是四个女的,长得十分艳丽,左边是两个男的,右边是两个老人。这四个女的,孙甫圣便见过,乃当日挖取他心脏的四个河神之女。而那两个年轻的男子,便是骗县太爷的那两个。此时他们都变回原貌,没有胡子,县太爷也是认了好几眼,才认出来。那两个老人,便是一男一女,却不是四个女子的父母。 只见黛眉女子道:“见过各人官人。” 县太爷匆忙领着众人回礼。 那圆脸莺声的问:“谁是这里主事?” 县太爷便答是他。然后把孙甫声,魏道士和县里一应官员都介绍了。 那长脸媚眼的女子便也开始一一介绍她的伙伴:“那边两个是我们的兄长,却不是清流河的,原是那清水河和奔流河,皆因被你们填了,才落魄致今天的下场。近旁的都是我的姊姊。那边的两个是我们的侍从。” 县太爷便道:“填河之事本官也是无奈,皆因那田地少,需要填河来造地。” 两个男子道:“怨不得你。” 那长脸媚眼的女子道:“既然是田地少,已填了两河罢。今为何要填我清流河?” 县太爷道:“不是要与仙子作对,皆因贱内得了重症,或告知是那两位仙家所为,若得母蛊方能摆脱病殃。” 未待他们说话,孙甫圣便道:“他们便他们的事。可是,为何要取小生心脏,却要小生给你们取别人的心脏来换?” 那长脸媚眼的女子便答:“非我们要取你心脏,实乃我们的真容窥不得。若非念你一介书生,端是不可能留你性命。如今反倒来问心脏的事?” 孙甫圣便道:“我决不帮你们作恶。你们害了那二三十条人命,上天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圆脸莺声的道:“谁害了二三十条人命?你说清楚点。” 县太爷道:“本官也不打算去追究,但请放过贱内罢。” 那长脸媚眼的问旁边两个男子道:“莫不是你害了二三十条人命?” 两个男子道:“非也。与我们无关。” 圆脸莺声的道:“那便是谁?” 孙甫圣指着四个女子道:“便是你们四个。我亲眼所见,会有假的么?” 长脸媚眼的冷笑:“哼。怕是取不会自己的心脏,故意给我们栽赃的吧?” 县太爷忽然跪了下来,道:“本官为官多年,一直都是奉公克己的,皆因贱内一时贪念,得罪了两位仙家。本官便代贱内向两位求饶,求两位仙家赐予解药母蛊罢。” 两个男子便问长脸媚眼的女子,“这事由妹妹决断。” 长脸媚眼的女子道:“与我们无关。” 忽然圆脸莺声的抢着答:“不给。三河县的县民作恶多年,毁了你们的家,如今又因二三十条不清不楚的性命,便要填了清流河。这么多年了,还不知悔改,定要让他们受到些惩治。” 两个男的便对县太爷道:“这位妹妹说不给的。” 县太爷更是哀求:“本官马上就撤走填河的人,严加治水,请几位赐予解药母蛊罢。” 那圆脸莺声的便道:“这还尚可。” 但他们还未商议完毕,忽然蓦地里吹起股凄凄然,戚戚然的阴风,劲风吹得庙门啪啪的扇着作响。众人正用衣袖遮挡。只见雨幕中的四个女子,道声不好,那虚影转眼便不见,顿时大雨也歇住了。 众人正要寻那阴风来源,却忽然一个个哈欠连连的,好像被瞌睡虫钻了。孙甫圣便道奇怪,因为他就没打着哈欠,也没睡意。那阴风阴阴凉的吹得更劲,旁边的几位已架不住眼皮,便盒上眼睛,已打起呼噜来。孙甫圣将眼往屋内看看,见得都睡着了。唯独魏道士,他从入定的一动不动,便在此时眼皮跳了起来。 孙甫圣正欲走近看,那魏道士的眼皮一跃,已睁目瞪眼的盯着孙甫圣。孙甫圣倏然吓得一跳,便问为何四周的人都昏睡了? 魏道士转眼一看,叫声不好,抽出长剑,一跃便飞了起来。孙甫圣再一望,人都不知道飞到那儿去了。孙甫圣朝着他消失的方向大声的叫喊。 这时候,门外已跳进两只小鬼。 小鬼看到孙甫圣,竟然吓得尖叫声,慌慌的跑出去。孙甫圣也被它们吓了一跳,料想那什么怪物应该快到了,便找躲藏之处。然而四处看时,只得一张桌子,他便过去将那破桌翻了过来,身子缩在半丈长的桌子后。 未知小鬼为何会怕孙甫圣? 第75章 诈尸 顷刻便听见小鬼说话的喳喳声,走向庙里来。 刚才那惊吓出去的小鬼道:“刚才屋子里的确是有人的。” 另两个小鬼问:“没有看错吗?” 刚才惊吓出去的小鬼道:“鬼也会看错的吗?人会鬼遮眼,鬼难道被神遮眼不成?” 另两小鬼便道:“这事得告知小姐才行。” 孙甫圣听着,感觉这小姐很是熟悉,便伸出半只眼睛去瞄看。就见那几只小鬼在庙门框边处探头探脑,他这边没光,因此小鬼没注意桌子半后的眼睛。 那刚进门的小鬼咦了声,道:“怎么不见了?” 另外的两只小鬼道:“看吧,都说你看错了。” 刚进门的小鬼道:“奇怪了。” 另外的两只小鬼道:“走罢,大概小姐也不理会的。” 它们便走了。过了一会,孙甫圣才爬出来,到门口处看看,远处阴风正送走一支队伍,就见那举着的牌子写着:冥府,鬼差。果然是她。 这时候,庙里的人也渐渐的醒了过来,县太爷惊叫,哎呀怎么睡着了?便跳起来要找那河妖。孙甫圣急忙拉住他。县太爷又省起魏道士,左右看看不见人,便问。孙甫圣告诉他,魏道士被吓跑了。 县太爷才戳腿长叹,罢了罢了。轻轻的说填河罢,竟是身子一挺,倒了下去。 县太爷昏迷了,孙甫圣掐他人中也不醒,众人忙将他救回县衙上,请来良医。良医诊断后,便告诉众人,县太爷并未大外,只是心病。孙甫圣这才放心,记起县太爷临昏前的那句话,便辞了众人,匆匆出了县衙。 此时天已大亮,县民正好奇县太爷为什么还未出来带领他们去填河?孙甫圣便告诉众县民,县太爷昨夜操劳过度,今日须得些时辰休息。然后他便带领县民继续填河去。 这天中午,清流河忽然大涨,无风起浪的掀起两间屋子高的浪头,一下将近岸的数百百姓给淹没了。 接着又下起大暴雨,河水再次大涨,淹了数十间民房。 孙甫圣正当毫无对策时,师爷急急的来告诉他,县太爷醒了,召孙甫圣去看看。孙甫圣便从填河基地急急的赶了回县衙。直奔入主房,便看到侍从给县太爷喂汤药。孙甫圣便到床头处,接过汤药,亲自喂给县太爷。 县太爷不喝,推开孙甫圣递去的汤羹,道:“县夫人快不行了。你去替我料理下后事罢。” 孙甫圣听了直摇头。“老爷,夫人的事就不要担心了,你安心养病吧。” 县太爷长叹一声,这才肯吃药。 这已经是第六日了。县太爷老婆给那蛊虫吸得还剩副皮,包着瘦瘦的骨头。孙甫圣进门一看,被吓得一跳,奈何还是要收拾罢。他叫人来给县夫人设案招魂,就等着她断气了。因为良医估计她是过不了今晚的。 此事还未完,河那边又来报河水已涨过县堤了,州府闻之这事,正派人来处理。那河堤不过是孙甫圣临时筑的,为防止河水漫过了淹没村庄。不想河水还是漫了过来,这下他唯有搁下县夫人,先去治水。 且说县太爷自孙甫圣去后,喝将药罢,又昏昏迷迷的睡着。忽然感觉四周有异,睁开眼睛看,见天上落下数百流光,辉煌灿烂,五光十彩。县太爷大讶,忽然觉得病好了,爬将起来,屋子里没人。县太爷便推门出去,追着流光来到庭院处,一路上也没见着侍从和衙差,心里正暗暗好奇。 那庭院转角刚走过,忽然光华大盛,县太爷忙用手遮挡眼睛,却在指缝间窥得庭院中立着一人。 那人便对他道:“张仕瑞,你为官多年,虽清正廉明,奈何填河的所作所为令人发指,天神共愤。此事天庭将处为咎由自取,决计不管。” 县太爷跪下便拜,道:“上仙请听本官一言。天庭明察,小县只是狭小地方,前后不过三百亩地,奈何县民有十万之众,不填河作田,如何得民众存活?” 那人道:“前两河填了也罢,今第三河,却是你一己之私,为的是报复河妖。” 县太爷道:“上仙有所不知,那河妖实在可恶,不但取百姓的性命,吃人的心脏;还要挟本官,若不把填了的河还给他们,就取了县夫人的性命。” 那人道:“此事当真?” 县太爷便叩头,道:“现在县夫人危在旦夕,还请上仙施以援手。” 那人道:“且去看看罢。” 于是县太爷赶忙起来,但觉得身子飘飘然,双脚好像踩棉花一样的轻轻松松的跑起来。自那庭院出来,一路到县夫人的房间,还是没有见着侍从或衙差,只在县夫人的房间内见着两个丫鬟。县太爷暗道好奇,正奔进去,发现两丫鬟已睡着,不由大怒,挥手去打那丫鬟,却打不着。他的手虚虚的竟然从丫鬟的身体穿了过去。 县太爷吃惊,看了看双手,又看了看双脚,渐渐的明白,这便是他的魂。他吃了一惊,便去找刚才那人问。 那人尚在门外站着,却不进房门。县太爷回转脑袋,看向门外,却只见辉煌一片,灿得眼睛生痛,急忙将脑袋低下。 “上仙,我便是死了的么?”县太爷问。 那人不答,却向县太爷丢出一物,道:“用此给县夫人服下,便可立即痊愈。” 那东西小小的,圆滚滚的,滴溜溜的转到县太爷脚下,县太爷定睛一看,竟然是一颗红色的丹丸,手甲盖的大小。县太爷忙将丹丸捡起,正想谢过那人,却见得四周光芒闪烁,摇摇晃晃的,好像是一把火炬烧过来。 县太爷吓得一跳,眼皮竟然跳开,那人早已不见,四周的屋子里漆黑黑的,又有个人拿着烛火在他的面前晃动。 原来是县太爷睡着的时候,进来的师爷见他躺得挺直,探一下他的鼻息,竟是全无气息。师爷急忙让侍从将良医找来,良医刚到,便拿烛火上前查看。忽然众人都被县太爷突然张开眼睛吓的一惊。 “老爷诈尸了。”侍从惊叫的跑了出去。 良医虽然吃惊,但行医多年,见过死人比活人多,也就暗暗的按住心头恐惧。他轻轻的问:“老爷可好?” 县太爷忽然想起那丹药,忽地坐直。这下师爷都吓得双腿抖糠似的,从喉咙里颤颤的挤出四字:“老爷,诈,诈……” 良医双手抖抖的,抬着蜡烛便退,忽然跪下,嘴里念念有词。师爷赶紧小声问良医,念的是什么?良医答是金刚经文。于是师爷也跟着叨念,也不管对错,学着声音咬得不清不楚的。 县太爷不管两人,独自在床上摸起来,只管摸着那仙人给的丹药,便去救老婆。 但这四处都没见着丹药,身上也没藏着,便着急起来,要摸下床去找。那知师爷和良医见得他下床,吓得魂飞魄散的,慌张的爬起来逃跑了。县太爷也不去叫住他们,那丹药如此的重要,丢失的话可就是丢失老婆的命。 且说师爷,原来是州府官员来了,便叫请县太爷出来。此时孙甫圣正陪着官员,师爷恐慌的跑来,跟丢了魂似的,脸色没有一点血色。 那州府官员便骂道:“慌张张的,杀人了?” 师爷这时候气喘不及,好容易的挤出句:“不是杀人,是,是诈尸,诈尸!” 孙甫圣吓得一跳,以为县夫人死了,然后诈尸,便赶忙招呼衙差护着州府官员离开。州府官员起初不信,但孙甫圣这么急忙忙的起来,不由得也慌张起来,便随着衙差,急急的离开县衙。 清流河的河水自中午起,浪潮涛涛,淹没数里地方。但毕竟不是洪季,只得到晚上时分,洪水便退了回去,一下退回到河内。河边只留下数百具尸体,和摧毁的房子。 本来州府官员是来视察洪水,现在洪水退了回去,也就没可视察。又见不着县太爷,便到县衙上去拜访。不想师爷出来报告诈尸,又有良医作证,而孙甫圣便急急的要他离开,似乎真有这么回事。 县府里县太爷找不着丹药,疑良医盗去,从房间里追出来。本来师爷和良医走在一起的,师爷回头一看,见县太爷追着良医,便从廊道的岔口分开走了。县太爷一直追着良医到庭院里,围着假山转着。县太爷嘴里喊着“还我丹药”,良医惊慌中听着不清,还以为是喊着“还我性命”,跑得更急了。 孙甫圣护着州官奔出县衙,便让差役进去抓尸体。那些差役虽然害怕,奈何是州官下的命令,差役只得硬着头皮去办。 这些差役跑到后堂,没有找着州官,却见得丫鬟扶着县夫人出来,看到县夫人那干干瘦瘦的样子,差点没吓得两腿发软。 那县夫人看到差役便道:“你们几个,都跑那儿去了?” 差役们听得县夫人说话,心里稍安,且不说诈尸的会说话,这人话决不是死尸说出来的。他们便道:“回夫人,州府的老爷来了,孙进士叫我们前去护卫。” 县夫人道:“州府的老爷来了么?那还不快去叫老爷。” 未知死是为何会说话? 第76章 治水 差役们惊疑未定,早有差役跑回去报告孙甫圣,说县夫人正被丫鬟护着出来接见。州官便问孙甫圣,到底谁诈尸? 孙甫圣也是摸不着头脑,唤师爷来问,师爷便答是县太爷。众人却都不敢进县衙内,那县夫人只得让丫鬟陪同出来接见。各相行过礼,孙甫圣看着县夫人脸色红润的,虽然瘦得只剩皮包骨,但精神却很好。孙甫圣还道是回光返照。 在县夫人的极力邀请之下,众人只得回县衙上坐落。这边刚坐定,差役以找着良医,架着良医到大堂上来。众人一看,都惊惧不已,那良医脸上血色全无,像被吸了血,此刻正有气出没气进的喘着。 那州官便来与孙甫圣商量:“进士,此刻须那治水的事不可耽搁,县太爷还是着些时候再会见罢。” 孙甫圣当即明白,对县夫人道:“州官老爷尚有公务在身,我等须陪同他去察看,老爷的事还待夫人招呼一声。” 县夫人也不好挽留,便起来辞别。 孙甫圣陪着州官急急的奔出县衙,一路的赶向清流河去,一刻也不敢停滞。快到县城的近郊,再往前就没屋子了,他们才着差役征几间民居来投宿一晚。州官吃过晚饭,就派了三批差役到县府打听,看看那县太爷诈尸了没。那知这三批差役去了,都没有回来回复。 这下孙甫圣与那州官更是诧异不定,若不是闹了尸变,这去的人便应该回来。又等了多时,天越来越黑了,州官想回州衙去也不行,便只好在民居住下。 孙甫圣心不安定,睡不着,在床上翻转了几次,听得梆子敲了三更。 忽然吹起股冷风,民居的窗户啪啪的作响,孙甫圣怕窗扇被吹走,便起来去关掉窗子。却待下木塞时,就听闻窗外有脚步跳动声,他也没在意,道是老鼠或是别的动物。他便下了木塞。 孙甫圣回到床榻边缘,刚躺下,被子还未盖上,就看到月亮投影的窗子,清楚的印出个人影。孙甫圣愣的一愣,那人影已从窗子掠了过去。孙甫圣忙爬起来,暗道是贼,想去叫看门的差役,不想打开房门,两个差役竟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借着月光,看到瞪目张舌,一脸惊恐状的差役,便是脸色毫无血色。孙甫圣吃那一惊,不由得大声的惊叫。这一声叫出来,把两具蹦蹦乱跳的白毛东西招了来。孙甫圣看得仔细,却是两具僵尸,长着长长的指甲,虎牙撑着下颚,眼睛像夜猫子的发亮,闻着气味,便往门里跳。 孙甫圣慌得弃门便走,转身就滚进床下。望着门外两具僵尸跳进来,一上一落的,在屋子里寻人,时不时的用鼻子嗅着,便渐渐靠近床边。孙甫圣吓得大气也不敢出,脱下鞋子,咬到嘴巴里,往床底的尾部退出。 僵尸在床的正前方,却也怎么弯不下腿和腰,只要一跃便跳到床榻上。然而,它们竟在床榻上奔跳起来,似乎要将床跳塌。孙甫圣在下面听得床上如擂鼓般,他倒是见过鬼的人,也未怕黑,便屏息住气,悄悄地钻出床底,悄悄的摸向门去。 孙甫圣不敢回头,但感觉有四只眼睛在盯住他。吓得他两腿抖似糠的,硬是拼着腿走到门口。他便听得背后厉风响起,想是那只僵尸扑了过来,孙甫圣急中生智,身子一矮,同时将木门一关,就听着扑的声响,僵尸已架在他头顶上。那双铁爪已穿过一寸厚的木门,钉在门上,拔不出来。 孙甫圣想着还有一只僵尸,便猫着腰,一下蹿出半扇门框,顺带着将门关上。刚逃出来,身后的门就扑的穿出双手,铁爪尖利的抓着。孙甫圣忙不迭地投向州官的房间去。 他和州官的房间隔着几间差役的住房,到得州官的房间时,便听闻房内有轻轻的声音传来,一听,竟然是州官在说话。孙甫圣正惊惧,没听清楚说什么,奔到州官的房门,就见倒下的两个差役。孙甫圣借着月光一看,却不是被吸了血液的。 此时他也听闻了房内的说话声,除了州官,竟还有女子。州官好像还未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竟然还在说着情话。 孙甫圣便摸到窗户旁边,悄悄的打开条裂缝偷看。屋内没有开灯,但有股奇异的香味,没看到有僵尸,但见床榻上躺着两条白花花的蛇,而州官就躺在两条蛇之间。 孙甫圣看了房间一眼后,进去的胆子都给吓没了,想折回差役的住房,但那两只僵尸已追到来了。孙甫圣便弃了这个念头,径往前面的房子奔去。 到得另一间居民住房,孙甫圣怕里面也有怪物,先到窗子前瞄看,只见里面静静的睡着两个平民,这下他才放心。他便撬开窗子,钻进了房子里,猫着腰溜到床底下伏着。只听得床上两人睡得死死的,鼾声如牛。 窗外响着扑扑的跳动声,两只僵尸已到。它们跳到门前,轻轻的撞了撞门,又转到窗子前,然后围着房子团团的转,想找地方进来。孙甫圣伏在床底下,大气也不敢出,望着窗子上月光投影的黑影跳过去,又跳回来,心也跟着跳来跳去。 然而床上的人睡得太死,完全没听到外面的声音。孙甫圣想去叫醒两人,但又害怕得要命,他蜷缩到角落里。 忽然屋顶上扑扑的两声,掉下来两物,孙甫圣吃了一惊,急忙瞪大眼睛看。地上的蹦跳的两双鞋子,竟然就是僵尸的鞋子,它们从屋顶跳了下来。孙甫圣顿时就心冰凉的,不想,这时候那睡在床上的人已醒了过来,大声的叫了一声,那两只僵尸已扑上去,一个人当场被咬。另一个滚了下床,钻入床底。 孙甫圣还道是僵尸滚了进来,一脚就踢向那人,但他力气小,踹过去像棉花踹铁,反而被弹了回来。那居民也就钻了进来,黑暗中辨不清人,便问是谁?一听是孙进士,赶忙客气的叫声老爷。 这时候床上的僵尸也不跳了,吸着人血,发出嘬嘬的吮吸声,像是吸猪骨头。孙甫圣不知道那里来的勇气,立即钻出了床底,向着窗子发足跑去。有了上次跳窗的经验,这次孙甫圣没有跌倒。他跳下窗子时,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两只僵尸还是只顾吸血,没有理他。孙甫圣发足狂奔起来。 未多久,远远的就看见三两小鬼举着牌子:冥府,鬼差,走向这里过来。孙甫圣吃着惊,忙躲到一间民居后,就见着四只小鬼抬着张轿子过来,轿子上坐着一个满身鬼气的女子。孙甫圣暗道,这不已见过几次她了,怎么像阴魂不散的跟着呢?便见那小鬼抬着鬼差,径直向他原来的住所去了。 孙甫圣原想告知鬼差,那边有僵尸,但他不敢出去。忽然一想,既然是鬼差了,又何来怕僵尸呢?这都是他刚才被吓得不轻,反倒没想到。几秒后,他又想知道鬼差是怎么捉僵尸的,便跟过去看看。 未走多远,便见着一村民奔来,灯笼光照下,孙甫圣辨得是那与他一起躲床底的人。但那村民好像并没见着鬼差,恍恍惚惚的,竟然迎面撞上小鬼。那只小鬼伸出手指,将那村民的鼻子勾住,另一只小鬼掏出个布袋来,便勾着那村民,像钓鱼一样的,塞进了布袋里。 孙甫圣惊吓得一身汗。未几,他便听到小鬼在说话。 那只勾魂的小鬼道:“前方怕是有甚恐怖东西,竟吓死人。” 那只拿布袋的小鬼道:“甚么恐怖,不是有小姐在么,你都是鬼了,还怕吓死你?” 那只勾魂的小鬼道:“怕,我倒是不怕。就是这吓死鬼的,半夜不往地府去,却在阳间游荡啥的?” 那只拿布袋的小鬼道:“游荡啥却不关你事。小姐不是要来这里处理这些怨魂吗?” 那只勾魂的小鬼道:“可得忙活一阵了。喂,你说如果我们现身,会不会吓死人呢?” 那只拿布袋的小鬼道:“吓死了你自己收拾好了,别累我。” 那只勾魂的小鬼道:“别这样,我不是说说的吗,又不是认真的。” 那只拿布袋的小鬼道:“你要是认真起来,我们还不得给小姐骂死。” 两只小鬼渐行近,已看见那两只僵尸奔来,当真吓得一惊,忙叫小姐。轿子上的鬼差一跃而起,轻薄的纱裙随风飘飞,似柔水流过,一股暗红的气息就如酒池里浓郁的红酒,散发如花飞纷纷乱乱。鬼差瞬间已飘到小鬼头顶上,便轻轻的,却又疾迅无比的降落,踩在小鬼头顶上。 她却不说话,捏起纤柔手指成佛印指,然后往僵尸指去。便见阴深深的鬼气,墨一样的黑亮,即如夜里也看得清清楚楚,一下就缠住了僵尸。两只僵尸使劲的跳,却挣脱不得。鬼差再往僵尸的头顶上遥遥的各点一下,两只僵尸便像摄了魂一般,挺直的倒下了。鬼差见收拾完毕,再倒身一跃,已飞回到轿子上,便慵懒的躺落,捏起酒杯,呷了小口酒,慢慢的斟酌着。 未知这女人到底是谁? 第77章 纸符 两只小鬼兴匆匆的奔过去,勾住僵尸的鼻子,轻轻的一拉,本以为会将死灵拉出来的,哪知道竟然不是。只见两张符咒被勾了出来,粘到小鬼的手指上,两只小鬼想甩都甩不掉。那两张符咒遇着风便燃着,接着火势已起,篷的一声就将两只小鬼全身引燃。两只小鬼只能发出惨叫。 鬼差惊的一震,在轿子上坐直,望着已熊熊燃烧的小鬼,却是无可奈何。 一领队的小鬼便向鬼差报告:“小姐,看来是那人搞的无疑,这几天追踪的痕迹,都显示出那人的法术。” 鬼差未答,躺了下去,摇手让手下小鬼去处理。 两只小鬼便过去,将那燃烧怠尽的小鬼的布袋捡起。燃烧后的小鬼已没痕迹留下,连空气里都不存在它们的气味。 两只小鬼收了僵尸里的死灵,那僵尸便立即腐化,见风就烂,恶臭的酸水横流,眨眼便见得森森的白骨。然后,两只小鬼又过去,将死了的人一一都抽了魂魄。 忽然两条大白蛇冲天而出,顷刻间化为两个妙龄女子,都站到鬼差前面。轿子下的小鬼正散开,防备着两个妙龄女子。那淡淡的,不能名状的花香,便从两个妙龄女子身上飘散出来。 领队的小鬼道:“蛇妖,你不好好的在深山里修炼,却出来祸害人间不成?” 其中一个妙龄女子答:“向来鬼和妖没甚么差别。我们并未祸害人间,却听说你们随意的现身,河妖已告知妖界众人,定告到天庭上去。” 领队的小鬼道:“你们就是那人请来的吧?” 河妖笑了笑,没有回答,一转眼已化为两条白蛇,腾空飞去了。 当夜,孙甫圣不敢再在河岸边附近逗留,匆匆的赶夜路,投向县衙去。 四更的时候,路上遇上几个村民,黑黑的路上,几个白白的影子飘来,孙甫圣当时心惊尚未安宁,这么的见着,吓得他拔腿就跑。那几个村民忽然说话了。 “喂,前面跑的可是孙进士?”村民远远的问。 孙甫圣又吃一惊。不过这次反倒安心了,到底是见过鬼的人。 “我是。你们……是出来夜尿的吗?”但孙甫圣又觉得不像,夜尿怎么说也不用成群结队啊。 那村民便道:“不是也。我们是去看田里的稻苗,不早点的话,会给雀儿偷吃去。” 孙甫圣这才明白,向得那些人走近,看清他们肩头扛着的锄头,都一一的向他们问候过,那些村民也都答礼。孙甫圣自然没有跟他们多聊,又迅速赶起路,不多时,已进到繁华街道里,遥遥望见三两官差聚在一起,不知道干什么,也没有听到他们说话。 “你们好!”孙甫圣便向他们打招呼。 官差也不答话,只是背对着孙甫圣,靠着墙站着。孙甫圣又走得近些,再叫他们,不答,他干脆走上前,拍了下其中的一个。那官差终于有反应了,慢慢的转身过来,然而只是身体在转,他的脑袋尚向着墙。 孙甫圣吓得猛的后跳开,待那官差的身体完全转了过来,脸还是一动不动的对着墙,孙甫圣才感觉不好。看来这回他真的遇上鬼了。孙甫圣也没多大吃惊,毕竟见得鬼多,习惯了,他倒上前,掬手向官差问了礼。那官差也就答礼,举起手抱拳,将要低头,只是腰微微的一弯,忽然那头自动掉落下来,向着孙甫圣滚去。孙甫圣猛地缩脚,那脑袋就从他的脚边滚开了。 “哎呀,你的脑袋掉了。”孙甫圣吃惊着说。 “不要紧的,我去捡回来,重新安在脑袋上啦。”那官差的脑袋说。他的身体便摇摇晃晃的向着脑袋迈过去。孙甫圣赶紧让开。 这时候孙甫圣也看到那颗脑袋,整个都是完好,只是那官差帽前,忽然多了个洞。孙甫圣看着好奇,便靠过去瞧仔细,月光之下,黑洞口里好像有些东西在耸动。孙甫圣还未瞧清楚,忽然吱的尖声,一只猫大的老鼠钻出洞口,簌簌地溜到街道的下水沟不见了。而这老鼠才离开,官差的身体像失去力量,瞬间倒向孙甫圣。孙甫圣赶忙接住,但他身后又是扑的两声,回头一看,两个官差也都倒了下来,脑袋滚滚的转圈,也跑出大老鼠来。 孙甫圣摸着冰冷的身体,才感觉官差已死去多时。再看那些跑了老鼠的脑袋,脑子都被吃掉了,眼珠也被挖掉,只剩两个深陷的窟窿安在脸上。那官差的脸尚保持着微笑,但这铁青的脸色看起来,这微笑很是骇人。 孙甫圣便扔下这些尸体,径往县衙去,不多时,依旧看见这些靠墙立的官差。孙甫圣不敢再去惊扰他们,再往前又遇着,如此三番的,孙甫圣心里数了数,这些便和州官派来的人数相同。难怪是见不着县太爷,原来他们都被妖怪害了。 此刻也不知道县太爷是不是真的尸变,孙甫圣一刻也没停,又走不多时,遇着了魏道士。自破庙一别,孙甫圣还以为魏道士不再回来了。但没想到街上遇着。 那魏道士正在街道上走着,并没有看到孙甫圣,孙甫圣便喊他。 “魏道士,别来无恙吗?” 魏道士扭过头来,嘴巴里正咬着个脑子。孙甫圣吓的一跳。 “啊,是孙进士,你好,你好。”魏道士停了咬吃,嚼了嚼便咽下。 孙甫圣抖抖的伸出指头,道:“你咬的,是脑子?” 那魏道士手上,露在月光里的,圈圈纹纹像雕花的,不是脑子还是什么? 魏道士看了孙甫圣一眼,忽然笑了,道:“你道这是什么?当然是脑子了。” 孙甫圣想起刚才那些被吃掉脑子的官差,就觉得胃里一阵抽动,张开便吐了。似乎和吃下一只老鼠没区别。他掩住嘴巴,拔腿就跑。 那魏道士却叫他:“喂,孙进士,你要去哪儿?” 孙甫圣不答,脚下跑得更快了。 然而才眨眼,魏道士一下就追了上来,却和孙甫圣并排的走着。孙甫圣看自己的腿,像轱辘转着一样,再看魏道士的腿,似乎一动未动,但魏道士竟然和他一同并排的前进。孙甫圣惊叫一声,转个弯再逃。那魏道士却又在转念间追了上来,依然并排的前进。 那魏道士道:“孙进士,你害怕什么?我又不是坏人。” 孙甫圣喘着气答:“你,你……吃的,是……是脑子啊。” 魏道士笑了,道:“是猴脑子,不信你尝尝。” 魏道士说着就把手上的脑子递到孙甫圣的嘴巴旁边,孙甫圣正张口喘气,脑子塞过来便一口咬着。孙甫圣的脑子一抽,竟然将要下的那块圄囵吞了下去。孙甫圣猛的站住,恶心地张嘴吐,然而怎么也吐不出吞下的那刻东西,它好像粘在喉咙里。魏道士赶到前面了,又跑回来。 “是吧,这是猴脑子,味道咋样?”魏道士问。 孙甫圣不答,用手指扣喉咙,哇的呕出最后吃的饭,才将那黏住喉咙的那块东西吐出来。那东西掉到地上,沾了些污物,却看得清楚,不是脑子,是垫脑子的肉。孙甫圣这才恶心稍减。 “我不管是不是脑子,你再塞给我吃这些东西,我定让官差抓你。”孙甫圣道。 “是吗?”魏道士吃吃的笑,还是咬他手上的脑子吃。 孙甫圣不理会他,直起腰,径往前走。 “你要去哪儿?”魏道士问。 “到县衙去。”孙甫圣回答。 “是吗,正好顺道。”魏道士依旧和他并排的走。 这会儿是慢慢的走,不久,月亮暗了下去,天边亮出鱼白,这时候已看到县衙的屋角突出民居间。再往前,又看到两个衙役在门前巡逻着,依旧打着哈欠,无精打采的托着仗棍。孙甫圣便走上前,那衙役看见他,顿时弓腰过来行礼。 孙甫圣答了礼,奔入大堂,已看到各处都挂上白色的纱布。他却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正犹豫着,差役早奔进去告知县府里的人。 这天还是五更多,天色稍亮,晨风稍凉,树枝头上还挂着雾气凝成的水滴,而县府也就在这半明的天色里,蒙上层阴影。 孙甫圣回来了,摇摇望见县府大门,便奔过去,与看守的衙差道过礼,进到堂屋里,不由得心里一阵抽痛。只见白布挂满了屋梁各处,厅的正中央墙面上,挂着半尺长宽的一块大白布,上面写着偌大的“冥”字,占满整块。 这时候,丫鬟端着祭奠的水果盘出来,摆桌子上面。 孙甫圣便问那侍女:“府里谁死了?” 侍女低头答:“县夫人昨夜去的,老爷还哭了三场。” “昨夜……”孙甫圣喃喃道,又想起县太爷诈尸的事,便问:“老爷还好吗?” 侍女轻轻的点头。“只是伤心过度,精神不太好。”她又说。 孙甫圣便不再和侍女说话,往里面走去。绕过长廊时,看到魏道士也跟着进来了,他已吃完猴脑,两手空空的晃着。 “县夫人死了。”孙甫圣道。 魏道士满不在乎的摇头,道:“非也,虽死不死。” 未知魏道士为何说虽然死,却还未死呢? 第78章 夫人 孙甫圣不解其中意思,但也没有多问。 两人渐行至里屋,便听闻县太爷的悲痛哭声,两人突入屋子内。县太爷惊吓的回过脑袋,错愕的眼神中,又露出抚慰的神色。 “夫人她……”孙甫圣欲言又止。 泪水尚挂在县太爷的脸上,他颤颤的声音带点哭腔回答:“你们来了,甚好,甚好。” 魏道士没有一点的悲伤,反倒哈哈的笑。县太爷抹掉泪水,便问何故。 魏道士止住笑,道:“老爷且勿将夫人下葬,待天明看看。” 孙甫圣道:“人死尚须停棺七天,为何才半天就将人下葬了?道士啊,你说得毫无道理啊。” 魏道士还是笑笑,不答。 县太爷便代道士答:“进士有所不知,我这夫人,前六天已被病魔缠得厉害,蛊虫已将她身体咬坏了,如果不尽早下葬,恐怕会全尸不保。” 孙甫圣道:“若是这样,须得尽早下葬为秒。” 魏道士却说:“且不忙。待太阳出来看看,迟一时三刻,也不会坏了时间的。” 县太爷问:“为何?” 孙甫圣也同样的疑问。难道死了的人还能复活吗?虽然迟两三个时辰,县夫人的尸体不会变化太快,是可以等上的,但死人入土为安,这白白的等待,也是对死人的大不敬重。这时县太爷却不在乎,他当真想着有法子能让老婆复活。 魏道士道:“别这么的看我,我虽然有法术让将活人心脏移到死人处,却没法术让人复活过来。” 县太爷叹口气,道:“也罢。且待着,只恐夫人见罪。” 孙甫圣道:“道士既然可以有法子转移活人心脏,何不让夫人也开口和老爷说话,且看夫人同样是下葬还是待着?” 魏道士笑了。道:“依贫道之见,夫人实是未死。” 孙甫圣和县太爷都是大惑不解。孙甫圣走上前,探了下夫人的鼻息,完全没有气息,又触了下夫人的手脚,触手都是冰冷的感觉。 县太爷更是道:“良医已来看过了,夫人是死脉无疑。” 魏道士便指着孙甫圣道:“他也是死脉无疑,为何却没有死?” 孙甫圣和县太爷都省悟似的,便谢过魏道士。孙甫圣问县太爷,昨天为何师爷要将县太爷说为诈尸?那真吓得他和州官不敢进县衙。现在州官还未消息。县太爷便将做梦见到神仙一事说与孙甫圣知。 孙甫圣想起山上遇到的鬼说托梦的事,且不说县太爷遇到的是神还是鬼,但这托梦是果真有其事。不知道丹药是真不真,但这么反倒让孙甫圣确信魏道士的话有几分的真实。他便安慰县太爷,且不忙着悲伤。 孙甫圣又想起昨夜,僵尸闹河边的居民,然后又遇着鬼差,确实让人担心。便让县太爷火速派人去看看。 县太爷才想起州官,猛的一拍脑门,说失礼了。他一面派人去照顾州官,一面向孙甫圣道出昨晚的事。因为他追着良医的时候,被差役抓了起来,还以为自己失职了,要被抓去坐牢。这时候县夫人来见他,县太爷当真的高兴,解药也不找了,县夫人告诉他州官过来他也不理会,忙叫人准备好酒好菜,要和夫人斟酌。 哪知道县夫人吃过晚饭后,说困,便去床上躺着,这一躺就没有再起来。县太爷依旧是一直的陪着县夫人,待迟了些时候,县太爷摸一摸县夫人的手,发现冰冷的,便吓一跳,此时已知道不好,未知县夫人是否回光返照,便让人请良医来。 良医赶过来时,县夫人还有气息,良医诊后,却看不出什么病。那蛊虫早不知去哪儿了,便否决是蛊虫作恶。又待了些时候,良医依旧苦想对策,大概是三更的时分,县太爷听到三声梆子响,忽然心里作乱,不禁又探了探县夫人的鼻息,却是全无气息了。良医再探下脉,告知县太爷是死脉,让县太爷准备后事。 县太爷前前后后哭了三通,这一夜就这么的过去了。 孙甫圣道:“县夫人死得有点离奇,可能是河妖在作怪。” 县太爷道:“且不管什么河妖,为今只得等京师下文来且作处理。那州官向来是没有钱银是不会走的,我还是去找乡绅作些商量。” 孙甫圣道:“老爷说的是。但想不到老爷清廉有名,却要附和这些恶官。” 这孙甫圣是因为昨夜看到州官抱着两条蛇妖,才起厌恶之感,虽然他也可能抵不住美色,但决计不似州官这般,玩命似的。 县太爷听得孙甫圣的说话,叹口气,奈何还是县官罢,总要将就的给州官使唤。 孙甫圣便辞了县太爷。他还要上京师赶考,这么已耽搁了些时日,自填河时起,心也不作痛了,想来是河妖放过他了。但总是心里虚虚的,孙甫圣又没法要回心脏,更不愿帮河妖作恶,便不愿去管这些事了。 孙甫圣打算过些时日便进发上京,但不想又一件意外的事情到来,阻止他北上的决心。 大约是县官往那乡绅处去了几个时辰罢,孙甫圣正窝在一间偏房里温习他的旧诗文。也就是他所作的打油诗。 大约早上太阳刚升起来罢。窗子外面很静,偶尔有丝凉风吹过,天空下没有一点云彩,碧蓝如同镜湖,新竹散着清新的气味。孙甫圣正读到“三两只鸭子赶落河,嘎嘎呀嘎嘎!”的时候,那窗外当真响起“嘎嘎”的叫声。 孙甫圣扭头望向窗外,看到一个人正行走在小石头路子上,穿着白色的小夹短袖,目光呆呆的,凝住那一片茂盛的新竹。是县夫人。孙甫圣当真好奇,这死人还能复活,便放下书来,叫了她一声夫人。 县夫人扭过头来,新睡醒的脸尚还浮肿。她的脸本来就瘦的,因那蛊虫,气血都亏虚了,脸色苍白至极。现在看起来,就如浸泡过湖水的死尸面孔,苍白中还带点青绿,也许是新竹映的,孙甫圣还不大确定,带县夫人转过头来时,他就知道,并不是竹子映的。 “是进士罢?”县夫人朝窗子这儿喊。 “是的。夫人可好?” “可是睡得不是很好。进士见着老爷没有?” “老爷不是去了见乡绅了么?” “是么?” 孙甫圣赶紧点头,伸出手朝县夫人摇了摇,县夫人也道过早安。孙甫圣目送县夫人沿着石子路走远,便重新拿起诗文来,依旧轻轻的念了。念不多时,却有想起肚子有点饿,便又弃了诗文,从那厢房出来。厢房这里是没有侍从到来的,如果到时间点,或者早有吩咐着,可以让侍从送餐过来,但孙甫圣显然没想到突然肚子饿。 到厨房的路上并没遇着什么人,唯一遇见几个丫鬟,好像在讨论县夫人的事情,孙甫圣也没在意。再往前走,远远的闻到了阵饭菜的飘香。这些官府或有钱人家里的厨房,好像是饭菜的油太多,沾着厨壁洗刷不去。常年都能闻到饭菜的飘香,即使是没有煮饭。但也就没有发臭。孙甫圣钻进了厨房,那几个官府的厨子都好奇的看着他,孙甫圣招呼也没打,直接问了哪儿有吃的。 那像是管厨子的便道:“这位老爷,你需要什么,我立即吩咐他们去做。” 孙甫圣道:“别废话,赶紧有什么吃的都拿上来,饿死我了。” 那人便应了声,转身,大声的使唤厨子,让把能吃的都端上来。接过那些厨子只端上来一锅白粥,还有几个吃剩的馒头,大约还有些隔夜的菜。毕竟是早上,他们都没有什么准备。孙甫圣并不嫌弃,将就着把白粥和菜吃了,还吃到打嗝。那些厨子都还望着他吃,眼睛里飘出好奇。正吃着,师爷不知道从那儿钻出来,进来就让厨子赶紧整三台大酒席,然后也没说要干什么,就转身准备离开。孙甫圣叫了师爷一声,师爷吃惊的转过身,才望见躲在角落里吃早点的孙甫圣。 “哎呀,是进士老爷,怎么还跑到厨房来了?”师爷鞠着要,讨好的靠前来等着孙甫圣答话。 “这还不是肚子饿了么?”孙甫圣端起白粥,猛扒几口。 “是的是的。人呀,饿急了也是本性情。”师爷答着,又问:“老爷还有吩咐没?” 孙甫圣将头一摇,忽然又叫住师爷,问他:“师爷可认识字不?” “不敢不敢,比起进士老爷,小的只是认得些罢。”师爷的八字胡子轻轻的颤抖。 孙甫圣依旧将碗了的粥喝完,便丢下碗来。道:“师爷要是没事的,就随我来,我且有些东西要向你请教下。” 师爷忙作辑,恭谨的拜了下,道:“老爷见谅,小的可是忙着呢,县老爷还要我去侍候他呢。” 孙甫圣便点头,不再勉强他。挥挥手让师爷离开,但却又叫住了他。 “夫人已经醒来了,顺便告知老爷罢。” 师爷当真吓的一跳,讶异的将脑袋伸过来问:“是么?夫人活过来了。” 未知县夫人是如何活过来的? 第79章 没死 “活什么?夫人也就没有死。这事当真要告知全县的人,都让人家误会了。县夫人自有吉人天相,别让他们随便的在背后议论。” 师爷被训斥得缩成一团,他那脑袋几乎塞进了脖子去。便连声的应着是,然后行了辞别礼。孙甫圣挥手让他离开,他再将那些剩菜夹了,一一的清了盘子,打着嗝站了起来,管厨子的连忙过来将他送出厨房。外面正好阳光初照,晒得他暖洋洋的,孙甫圣便伸了个懒腰,抬起步子慢慢的走着。 厨房的这段路并没矮栏杆,只是泥路,三只脚掌的宽度,但四周很是开阔。又有青绿的灌木,不过这时候都有些叶子泛黄了。灌木不过是些间隔,三两株栽着,倒也修整了些使得见着美观。孙甫圣往灌木后面看去,便见着一排很长的屋子,许多的丫鬟端着盆子进进出出的,盆子里装着衣服,在屋子前面还架着一根由数截竹竿连起来的东西。孙甫圣慢慢的走过去,问了下才知道是府里的洗衣处。孙甫圣念着这几天都时间没洗的衣服,转身返回那厢房去取了。 在返回厢房的路上,有个官差急急的追上来,孙甫圣闻着他的脚步,已转过身,那官差便叫着进士老爷留步。 孙甫圣待那官差跑近,才问:“什么事?” 官差道:“县老爷有请进士老爷到府厅说话。” 孙甫圣答应着,道:“我去换件衣服再去。” 那官差便领命回去。 孙甫圣依旧不紧不慢的往厢房走去,转了个弯,见着路上的对面是县夫人走着,她已回来了。孙甫圣便远远的施礼,叫声县夫人。 县夫人像是才看见他的样子,吃了惊的,忙答礼,那空洞的眼神里,仿似刚活过来。被蛊虫腐蚀后的躯体,很是勉强的鞠着。孙甫圣赶忙上前扶着她。 县夫人道:“进士老爷,你便是吃过早点了么?” 孙甫圣道是,又道:“县老爷大概也回来了罢,邀我去府厅说话,夫人可到那儿去找他。” 县夫人谢过孙甫圣,便离开孙甫圣的手,依旧慢慢的走向前面,路过转角,然后回头看了孙甫圣一眼。孙甫圣赶紧转过脸来,急急的躲开她的目光,便继续往前面赶路。 到了厢房,孙甫圣找着衣服换了,匆匆返回这条路子,已见不着县夫人,他便向着府厅走去了。 县府的府厅在衙门大堂后面。虽然连在一起,但也隔着条走廊,走廊的两端是与外面相通,有官差在走廊上把守。孙甫圣从走廊的一端进入,并没经过大堂,师爷早在门外等着,看到孙甫圣,露了笑脸朝孙甫圣摇手。孙甫圣便也挥挥手,走近了,师爷在前面领着他进去。到了屋内一看,早见着三四个乡绅,被打手拥着,神气活现的坐在前面。也都是朝进来的孙甫圣摇手,孙甫圣便露出笑脸朝他们致意。师爷领着孙甫圣,到各人前面介绍。 左边首起的是王乡的王员外一,然后是王乡的王员外二,王员外三,……一排都是王员外,共十四个。然后是右边首起,赵镇的赵员外一,赵员外二,……又是一排的员外,都是姓赵,共十八人。孙甫圣都一一的见过,也都互相行了礼。师爷便领着孙甫圣到上首最左的位置坐下,靠在王员外一的位置。此时县太爷还未来,那王员外便伸头过来和孙甫圣聊起来了。 “请问孙进士是那里人?”王员外行了礼鞠躬,孙甫圣答了礼,端起茶敬了。 他便答:“是下水乡的孙家村人。” 王员外又问:“进士几年?” 孙甫圣答道:“今年的三月,还未及上京师考试。” 那王员外便肃然起敬,向孙甫圣敬了茶,道:“小的是荷乡王家村的,以后还请进士多多关注。” 王员外说着,手伸到袖笼里,便摸出三两银子,递给孙甫圣。“出门走得急,没带着礼物,这些少意思还请进士不要见怪。” 孙甫圣瞄了眼银子,并没有接,端起茶杯呷了口。便道:“员外看我是什么人了?怎的我也是孔孟圣人下的徒弟,怎可以无功受禄?” 王员外笑了,也不勉强,就将那三两银子放在茶几上。另外还掏出五两来,一并放在茶几上,孙甫圣依旧是瞄眼,脸上装得气闲神定的。王员外那双奸诈的眼神在孙甫圣脸上扫了扫,并没说话,默想了一下,又掏出二两,一共十两全放在茶几上了。 “请问孙进士榜上排几等?”王员外问。 孙甫圣没答,呷着茶,眼睛转到赵员外的那排去,只见坐在首位的赵员外正牢牢的盯着这里看,眼睛大概是在孙甫圣与桌上的银子间游走。 这边的王员外见孙甫圣没有回答,便满脸的不高兴,将茶几上的银子一并的拿起,收回袖笼里。 孙甫圣放下茶杯,刚好看到,他便答:“未排几等,我只看了头一名,已没兴趣。” 王员外笑了,道:“进士好的傲气。” 孙甫圣看了王员外一看,笑了,道见笑。 这时候,县太爷出来了,陪着他的老婆,眼眶处还有泪痕。座上的员外看到县夫人,都吃惊的小声议论。师爷忙过去,从县太爷手里接过县夫人,扶着到右边的椅子坐下。县太爷先不忙着坐,对座上的众位客人赔罪。 “近来各位也有所耳闻,贱内的身体最近欠佳,这也是本官迟到的原因。” 然后县太爷再坐在上首中间的椅子上。 师爷便向众人宣示:“各位员外,实在不好意思,会议推迟了这么久。本来河妖作祟,各位也都出了力,但是呢,你们知道的,州官向例要来一趟看看。这看看的意思,相信各位都知道,那我就不多说了。老爷的意思是,如今请各位到来,商量下该怎么给。但是前段时间,河妖作祟,各位都给了不少赏钱,出壮丁的出壮丁。且不提河妖抓没抓住,但是这河是填不得的。” 县太爷敲了敲茶几面,众员外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县太爷接过师爷的话,道:“不是填不得,是京师还未发文下来,这程序不好办。万一京师不让动,我填了,到时候还要挖开,费钱费力不止,还要得请各位支持。” 王员外道:“让我们给州官老爷饯行是没问题的。就怕到时候老爷,这州官走了不说,京师派人下来巡河,没有河了开罪我们,罪可不小。” 县太爷道:“便是。所以填不得。” 赵员外道:“填不填,对我们赵家村没甚影响,我们的还是靠庄园种植,水路走得少。” 王员外道:“那你们赵家村是没意见的?” 赵员外道:“便是。” 县太爷转向孙甫圣问:“孙进士有何高见?” 孙甫圣正喝着茶,被县太爷的突然发问,惊的一震,茶也泼了些出来。但既然问了,他也就只有回答,想到那心脏尚在河妖手里,到底是要寻河妖的仇。 他便道:“老爷,河妖作祟,怎得也要给他们点威吓,面得日后发难,要治他们可就费力了。” 王员外不满的道:“区区的进士,如何说话?” 县太爷闻言,脸色有点不好看,盯起眼睛看向王员外。在旁的师爷赶紧道:“且勿动气,这是进士一甲的第一名,是全县人的希望啊。” 那王员外一听孙甫圣竟然进士的第一,慌得从椅子上倒下来,跪到地上拜倒,惶惶恐恐的说:“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请进士不要记挂在心。” 孙甫圣便道:“无怪。我且说实理。” 县太爷道:“农田要引河水灌溉,商业也要走水路,没有清流河,实在是要断县里的根。” 孙甫圣道:“这个我知道。但是老爷,河妖管着那河流,却是管了县里的人命,怎么都得想个法子办了。” 王员外道:“自古就需要祭祀,千百年来如此,怎可坏了祖宗的规矩?” 县太爷斥道:“祭祀也能纵容河妖作恶。” 众位员外见县太爷犯怒,便都起来跪拜,道说得是。 赵员外道:“乡有祭神敬鬼,且都没有犯我们乡民,今如此小河妖,竟敢贸然威逼县民,说什么也得整治下它。” 县太爷道:“治是得治的,但得想个法子来,然而河还是填不得的。” 这时候县夫人忽然说话了。 她张开口顿了顿,才说:“我们天天的祭神敬鬼,但得有事起来,却又忘了找他们去。” 县太爷这才一拍脑门,道:“夫人说的是。” 孙甫圣便要问这如何请得了神?却见县太爷慢慢的将那天的做梦的事情说给众人听,然后县太爷再解释一番,孙甫圣才释然,原来却是那神仙不知道,才让河妖作恶。 于是众人经一番的商量,定下典祭大礼,却要设法去告河妖一状。 正说着,忽然差官进来报告,州官正赶着过来,众人料想是为了治河的事情,便都起来,出到外面去迎接。远远的看见几人抬着轿子走近,数十人护着,神色匆匆的。孙甫圣便想起昨夜的事情,不知道那蛇妖有没有将州官害死了没? 未知蛇妖有没有将州官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