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昭岚》 第1章 退婚 平西侯府，宝珠阁。正是阳春三月，明媚的阳光穿过什锦花窗照进书房，风也跟着进来了。 一位身着浅蓝色如意云纹罗裙的姑娘安静的坐在书案前，低头执笔仔细的抄写着佛经。 此时，风一吹，书案上已经抄写好的佛经有的不慎被吹落在地，有的沾到了砚台中墨水。 见状，江晴岚赶紧去拿沾到墨水的那几张纸，白皙的手指染上一点墨色。一旁的侍女静萤则蹲在地上将剩下散落的捡起，整齐的放在书案上。 静萤看见自家小姐的手弄脏了，道:“小姐，奴婢去打水给你净手吧，抄了这好些，先歇会儿吧。” “嗯”了一声，江晴岚把弄脏的那几张刻意放在一旁，打算休息一会儿，再重新抄写。 过了一会儿，静萤端着铜盆进来了，放在木架上。 江晴岚走到木架前，低头，水中映出了姑娘如玉的脸庞，眉似新月，一双杏眼清凌凌的，唇若点樱，眉眼间透露着温婉柔和。 净手后，江晴岚坐在软榻上，正拿起一块糕点。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侍女走了进来，匆匆行了一礼，声音有点喘，道:“小姐，太夫人唤您去前厅，说是来了两位贵客，让您去见见。” 话毕，江晴岚立刻起身，半刻钟后，江晴岚来到前厅。 甫一进入，江晴岚便觉气氛有些奇怪，但还是压下心中的疑虑。走上前，对着厅内的几人盈盈一拜。 坐在上首的平西侯府太夫人忽然起身，走过来，拉住她的手。眼神慈爱又怜惜的看着她，“岚儿，当年你出生的时候你祖父为你与江南周家二公子定了一门亲事，这二位便是江南周家的大公子和他的夫人。” 其实说起这门亲事，还要从江晴岚的祖父老平西侯说起。年轻时，老侯爷去江南办差，途中意外救下了进京赶考的周老爷子，当时随行的所有人被水匪杀得只剩他和书童，不过老侯爷救人救到底不仅给了盘缠，还让身边的侍卫护送主仆去京城。周老爷子高中后与老侯爷同朝为官，相处后更觉性情相投，遂相约结为儿女亲家，兜兜转转，婚事就落在了江晴岚和周维清二人头上。 江晴岚将目光转向站着的这对夫妻，又躬身行礼，道:“小女见过周大公子，大少夫人。”仪态优雅大方，不失闺秀风范。 “江小姐，不必多礼，快起身吧。”周大公子连忙开口，他的妻子也跟着应声“是啊”。 看着面前容颜姣好，气质清雅的姑娘。周大公子想到将要告诉她的消息，眼神不自觉流露出不忍之色，欲言又止。 而江晴岚抬眸看到他为难的神色，心中顿觉不安。 果然，下一刻，他便道:“江小姐，今日我们夫妻二人冒昧前来，正是为了在下二弟与你的婚事......”深吸了一口气“我们是来退婚的。” 此话一出，江晴岚整个人呆愣在原地。 紧接着，周大公子赶紧解释:“江小姐，你别误会，退婚之事实在是无可奈何。是......是我二弟他...他没了。” 提起没了的二弟，周大公子心里的悲伤一下涌了出来，泪水再也止不住了。身旁的妻子从袖中抽出手帕为他擦拭眼泪，脸上也是一片悲伤。 万万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缘由，江晴岚脑袋顿时一阵嗡鸣，身子不受控制一晃。 一直陪在太夫人身边的世子夫人岳锦书眼疾手快扶住她的身子“妹妹，妹妹。” 太夫人立刻就急了“岚儿，你别吓祖母啊。快，扶着岚儿坐下。” 岳锦书扶着江晴岚坐下后，便吩咐侍女去请府医。 “不用了，嫂嫂，我缓一会儿就好了。” 在她开口拒绝后，岳锦书也就作罢。只让人端了一盏参汤来。 用了参汤后，过了一会儿，江晴岚觉得自己缓过来了。 “周大公子，可否告诉我二公子是因何亡故?”江晴岚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缓，掩在衣袖中的指尖却攥紧布料。 第2章 意外 良久，周大公子整理了下衣衫，抬起头来，双眸泛红，声音艰涩的对江晴岚道: “二弟从军一直在东海水师指挥使卢子归卢大人麾下一分营中任百户。卢大人的夫人与家母乃是闺中密友。故在得到二弟的死讯时，他立刻修书一封。我们在信上得知二弟是奉命在海上巡视时意外遇上了风暴，只剩几人被风浪卷到岸上活了下来，二弟和其他人连尸骨都没有。” 说完又掩面而泣，嘴里还念念有词“我苦命的二弟啊。” 此刻，江晴岚的泪水不自觉顺着脸颊滑落。对于这个结果，她一时半会儿还是不愿相信，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没了。 相似的意外让她想到了她的阿娘——平西侯夫人叶如霜。 一场突如其来的山体滑坡带走了她的阿娘。如今也是，风暴带走了她的未婚夫。 对此，江晴岚心里越想越难受，为什么老天爷要这般作难，他也才十九岁啊，还未来得及行冠礼。 自幼时起，江晴岚一直知道自己有一个未婚夫。虽素未谋面，但每逢佳节或是她的生辰，他都会为她准备一份礼物。 无关礼物贵重与否，那份心意才是最重要的。 今年她生辰时，他还来信说家里已经准备好了聘礼，待他将军中事务交接完毕，便和家里人一起来京城下聘。 还...还说这么多年，终于可以见到她了，他心中很欢喜。 可现在，可现在...。想到这里，种种情绪涌上心头。 长久的沉默后，江晴岚抬眸看向周大公子，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嘴唇翕动道: “周大公子，请代我向周爷爷以及伯父伯母他们表达我对二公子的哀思，望他们节哀顺变。” 语毕，起身行了一礼。 “一定，江小姐放心，我一定带到。”周大公子信誓旦旦的答应。 接下来，终于到了此行的最后一步。周大公子吩咐随行的下人将一个锦盒拿过来。 打开后，里面赫然放着当年周老爷子亲笔写下的一份婚书，以及江晴岚的庚帖。 “退还婚书以及江小姐的庚帖后，这门婚事就正式解除了。” 太夫人身边的赵妈妈走上前接过锦盒。 随后，太夫人命人将另一份婚书以及周维清的庚帖拿出来，递给了周大公子随行的下人。 “虽然这桩婚事退了，但江周两家的情谊还在，日后还是要常来往。”太夫人道 “这是自然，在来之前祖父便特意说了两家情谊长存，还说了婚约既解，也盼着江小姐早觅良缘。” 边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份礼单，道:“这是我周家备下的一些薄礼，来得仓促，还请江小姐收下。来日江小姐大婚之时，另有厚礼送上。” 静萤立刻上前，双手接过这份礼单。 周大公子觉得此行的事情已经办完，便要携妻一同告辞。 太夫人开口挽留，道:“你们一路辛劳，留下来吃顿便饭吧。不然，老身心里过意不去啊。” 周大公子看太夫人如此诚心，可一想到家里还未处理完的事情。 只能拒绝这位老人家的好意，婉言道:“太夫人实在是家中有事等着我们夫妻二人回去处理，您的好意我们做晚辈的心领了，再说来日方长。” 周大公子双手作揖以表郑重。 太夫人听出了他话里的坚定，想了想，便也不再开口挽留，道:“既如此老身就不留你们了，代老身问个好，一路顺风。” 说完，又对着岳锦书叮嘱:“锦书，好生送送人家。” “是” 岳锦书转身便与周大公子夫妇一道离开前厅。 这下人就少了许多，只剩寥寥几人，没人出声，显得前厅有点空寂。 “岚儿，跟祖母回寿安堂坐坐吧。” “好”江晴岚伸手挽住太夫人的手臂。 祖孙二人回到寿安堂，走入内室，太夫人挥手屏退侍女。 反手拉着江晴岚在软榻坐下，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江晴岚乖巧的依偎在祖母怀中。 “岚儿，跟祖母说说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你今年已经十八岁了，我大乾民风不似前朝那般迂腐不化，可女儿家的终身大事耽搁不得。” 确实，大乾的女子及笄后，一般平民百姓家的姑娘，父母自然会替自家姑娘打算，在定下婚事之后，让女儿在父母身边多留几年。 更遑论平西侯府这样的显赫门第，原本周家这桩婚事太夫人是极满意，可谁知世事难料。 江晴岚把脸埋在太夫人胸口，蹭了一会儿，抬眸看着自家祖母，眼神清澈明亮，声音轻缓，道:“祖母，孙女想好了，我与周二公子婚事既然退了，那就拿的起放得下。以我平西侯府小姐的身份难道还嫁不出去。” 听到孙女说的话，太夫人放下心，颇为欣慰的看着她，这才是将门闺秀该有的气度，遇事不扭捏作态，坦然面对。 “还有一事，孙女想与祖母商量。” “你说” “孙女想去兰溪寺小住，周二公子是个很好的人，孙女和他有缘无分，还是想为他祈福，祈求佛祖在天上保佑他。” “也好，算是全了你和他之间的一场缘分。”太夫人一口答应下来。 话锋一转，又提起另一件事，“不过今日退婚之事必然会在京城传开，宫里的贵妃娘娘又与你阿娘是闺中密友，而你又入宫做过明华公主的伴读。娘娘知道这个消息定会派人来召你入宫，先见过娘娘再去兰溪寺。” “孙女知道了。” 太夫人看了眼案上摆放的香炉里插着的更香，道:“快到用午膳的时辰了，就先别回宝珠阁，留在祖母这里用膳，祖母待会儿吩咐小厨房多做些你爱吃的。” “祖母，孙女饭后还要吃小厨房做的栀子花糕”语气里满是撒娇的意味，一双灵动的眸子眨了几下。 太夫人用宠溺的眼神看着她，指尖微屈，轻轻的刮了下她的鼻梁，温柔的说“好，都是岚儿的。” 在寿安堂用完膳后，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回到宝珠阁。 江晴岚回到自己的闺阁，看见了意想不到的人，那便是自己的乳母叶妈妈和侍女静心。 她二人一见到我便赶忙行礼。 “叶妈妈，我让静心陪你回乡为亡夫扫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没那么麻烦，那口子也走了那么多年了，妈妈心里还是更惦记小姐，就想着赶紧回来。” “叶妈妈你和静心一路舟车劳顿，先下去休息吧。” “是” 等人走后，江晴岚转头吩咐静萤，:“静萤，将这些年周二公子送给我的礼物全部整理出来，一并放到私库封存。” 静萤领命后便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不出祖母所料，贵妃娘娘果然派人来召我于翌日入宫。 第3章 入宫 翌日，晨光微熹，晶莹的露珠颤颤巍巍挂在枝头。三月的清晨还隐隐飘着几缕冬日未散尽的寒气。 叶妈妈站在小姐的屋外，听见屋内传来的铃铛声，立刻推门而入，身后端着洗漱用具的侍女们也依序进去。 一入内，就见江晴岚只着一身素白里衣，头发凌乱，眼睛没睁开，又倒在床上躺着，被子撂在一旁。 叶妈妈赶紧上前，动作温柔，把自家小姐从床上拉起来，诱哄着说道:“哎呦，我的小姐，可不能再睡了，今日贵妃娘娘召您入宫呢。” “叶妈妈，我好困啊”话是这么说，江晴岚的身体还是老实的任由叶妈妈伺候着穿上衣裳。 “小姐，昨晚赵妈妈就来传话，今晨要去太夫人那儿用早膳。来，我们梳妆。” 江晴岚被叶妈妈扶正身子，端坐于梳妆台前。 收拾完毕后，她来到寿安堂外，恰好这时岳锦书也来给太夫人请安，赶巧遇上了。 江晴岚福了福身，道:“嫂嫂，这么巧，你也来给祖母请安。” “是啊，妹妹，正好我们一起进去吧”岳锦书笑容温婉。 “嗯” 太夫人坐在主位，看见孙女和孙媳妇联袂而来，慈爱的笑着“都来了。” “孙媳\/孙女给祖母请安”二人一齐行礼。 “快起来”太夫人起身走下来，二人一左一右上前搀着她的手臂，走向膳厅。 入座后，太夫人先行动筷，用完早膳后。 太夫人还是拉着她的手，道:“岚儿，在宫里行走一举一动都须谨慎。祖母知道贵妃娘娘和明华公主一向待你亲厚，别的祖母就不说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 “祖母，您说的这些岚儿都记下了”她欠了欠身，“岚儿告退。” 平西侯府前，一辆马车停在那里。江晴岚踩上马凳，弯身进入车内，静萤、静心紧随其后。 ‘驾’，车夫扬起马鞭，车轱辘声响起，马车开始朝着皇宫出发。 一个时辰之后，马车在皇宫的神武门前停下。按大乾律例，凡百官家眷入后宫皆自神武门而入。 神武门前，受贵妃娘娘派遣的宫女在此等候。见到马车上挂着平西侯府的标志，赶忙小跑着过来。 江晴岚下了马车，刚站稳。一看这不是熟人吗，原来从前江晴岚在宫中做明华公主的伴读时，也是这位名叫玉壶的宫女负责迎送。 要知道她的身份可不同于一般的宫女，如今最得盛宠的贵妃娘娘的贴身宫女，派她来可见贵妃娘娘的重视。 “奴婢见过江小姐”玉壶规矩的行礼。 “玉壶姑姑，快免礼”江晴岚脸上露出笑意“许久不见，玉壶姑姑可好?” “奴婢都好，说起来上次见到江小姐还是两年前明华公主的及笄礼。” “江小姐出落得越发好看了”玉壶作了个请的手势“江小姐，走吧。” 负责看守神武门的侍卫知道这是贵妃娘娘请来的贵客，不敢怠慢，按例盘查后便让她们走了。 玉壶走在斜前方为江晴岚引路，穿过重重宫墙，一路静默不语。只有微风吹来撩起她的裙摆拂动，步态袅娜娉婷。 重华宫前，一年轻姑娘手里攥着手帕，不时地张望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这位姑娘正是今上崇嘉帝最宠爱的明华公主——楚婠。 这时，江晴岚出现在她的视线中。楚婠提起裙摆小跑过去，一把将江晴岚抱住，语气中带着不加掩饰的兴奋，道: “岚儿，我好想你，你想我了吗?” “想”江晴岚笑着回应，伸手回抱住她，顿了一下，神情认真“特别，特别，特别想婠儿。” 一连三个‘特别’，听得楚婠心花怒放。 玉壶看二人抱在一起难舍难分，故意咳了一下，提醒道:“公主，娘娘还在内殿坐着呢”。 言下之意，别抱了娘娘还等着见人呢。 楚婠这才松开了手，“对，岚儿，先去见我母妃”说完，牵着江晴岚的手就往内殿走。 进入内殿，上首坐着一位宫装女子，那女子模样与楚婠颇为相似。不过楚婠还是略逊一筹。肌肤胜雪，尤其是那双眼眸似夜空繁星，璀璨生辉，让人不禁沉醉。岁月似乎格外优待她，除了历经沉淀愈发尊贵的气质，仿佛并未留下什么痕迹。 楚婠率先开口:“母妃，岚儿来了。” 江晴岚立刻伏地而拜，“臣女参见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贵妃美目含笑，道:“好孩子，快起来，到锦姨这来。”贵妃的闺名——花似锦。 接着，侧面对身旁的玉箫吩咐:“玉箫，去拿两个绣墩过来。” 玉箫手脚麻利的拿了两个绣墩放在她的面前。 江晴岚和楚婠坐下后，贵妃握住江晴岚的一只手，温声的对她说:“真好，一晃时间过得真快啊。”边感叹边打量着眼前的姑娘“还记得你十五岁及笄礼是本宫为你加笄，如今，这模样越来越像霜儿...”声音变得低低的，直盯着面前这张脸，仿佛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一个永远都回不来的故人。 贵妃沉浸在思念挚友的情绪，江晴岚出声将她拉回现实“锦姨，阿娘若是知道您这么惦记她心里一定会十分高兴的。可...终究斯人已逝，我们活着的人也要好好的...阿娘一直都活在我们心里。” 江晴岚心里一样思念着她的阿娘。 “你说的对，霜儿一直都活在我们心里，从未离开。”最后那一句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贵妃又想起来另一件事，看向江晴岚的目光更怜爱了几分，“岚儿，江南周家与你退婚之事锦姨也听说了...这周维清可惜了，年纪轻轻的。可叹天不随人愿，没想到在海上巡视时人就这么没了。”语气里满是惋惜。 楚婠也跟着附和“是啊，这周二公子与岚儿还是自幼定下的娃娃亲呢。若是没有这场意外，今年你就要成亲了。”一脸的愤愤不平，楚婠觉得自己的好姐妹配得上最好的一切。 “没事，我现在想清楚了，我知道锦姨和婠儿对我的关心。放心，我很好。” 可江晴岚这番话，却让贵妃母女更加心疼，心里不约而同地暗骂这个不长眼的老天。 第4章 ‘巧\’遇 贵妃开口安慰她:“岚儿，女儿家的婚事可是关乎一辈子，一定要仔细斟酌。那些京城的优秀才俊一抓一大把，咱们慢慢挑。” 楚婠连连点头，附和着:“对，岚儿你看我，父皇现在还没定下我的驸马人选。” 对此，她表示非常赞同，就让崇嘉帝自己好好挑，毕竟这可是他女儿的终身幸福。 江晴岚听着这些话心里涌出一股暖流。 她的脸上重新绽放笑意，窗外的阳光照进内殿，金黄的光晕打在脸上显得格外明媚动人。 “说的正合我意，我呀一定要挑一个文武双全，相貌俊美，待我温柔体贴的人”她打趣着回道，嘴角上扬。 贵妃和楚婠见她没有被这件事困扰，心里松了一口气。 “岚儿，你上次进宫还是我的及笄礼呢”楚婠抓着她的手臂，摇了好几下，撒娇的语气让人觉得可爱“我知道这三年你不方便进宫，除了我的及笄礼，平时想你就只能给你写信。你今天要好好陪我。” 江晴岚哑然失笑，点了下头，道:“遵命，我的公主殿下。”说完还煞有其事似的做了个行礼的姿势。 “好了，快到用午膳的时辰了。用完膳，你们小姐妹自己好好玩去吧。” 上午来时还是晴空万里，午时过后太阳却被云层挡住，天空像是罩了一层厚厚的帷幔，云影重重。 江晴岚与楚婠漫步在长长的宫廊，身后一众侍女和内侍不远不近的跟随着，随时等候主子的吩咐。 江晴岚看着四周熟悉的景致，不知怎的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江晴岚一边欣赏风景一边和楚婠聊天。 “待会儿，我们先去皇家校场骑马，然后再去射箭。” 皇家校场是专门供皇室成员以及贵族子弟们进行训练的场所。校场内，设有各种各样的训练设施和器材，如射箭靶场、马术训练场等。 “都听婠儿的。” “岚儿，我听闻这次参加春闱的学子，其中有几位格外出众。不如等殿试放榜后我们一起去瞧瞧他们的庐山真面目?” “好啊，那个时候我应该从兰溪寺回来了。也不知道今年的前三甲都是谁?” “我大乾科举四年一次，有资格出现在那张榜上必是佼佼者。前三甲都是由父皇钦定，等游街时我们去瞧瞧就知道了。不过，京城里已经有赌坊设了局。”说到最后一句话，不自觉放低声音。 “婠儿，你不会去下注了吧”江晴岚语气肯定。 “呃，我让人偷偷下了一点注。岚儿其实有很多闺秀都下了注，你要不要试试?”此刻楚婠故意压低了声音。 江晴岚刚想说自己也想去下一点注 。 这时，从拐角处走出两个人。 为首男子一身月白色长袍，金冠玉带，衬得他清绝俊秀，身姿挺拔。面如冠玉，周身散发的气质让人如沐春风。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内侍。 “婠儿见过皇兄。” “臣女参见太子殿下。” 身后跟着的侍女和内侍也一齐行礼。 “都起来吧”楚景韫温和的说着，声音如玉石一般清越绵长。嘴角含笑的看着她们。 楚婠问他:“皇兄，你这是要去哪儿？” 楚景韫回道:“去藏书阁找几本古籍。”下一刻，目光看向江晴岚，“江小姐，近来可好?” 话题突然转到她的身上，有点措不及防，但还是迅速反应过来，“臣女多谢殿下关心。” 虽然她阿娘与贵妃娘娘是闺中密友，自己与明华公主亦是如此。但是她和太子殿下委实交情一般，毕竟他是储君，还是要保持一定距离。如果传出些什么风言风语，那就不好说得清了。 “孤听说江小姐与江南周家退婚一事，江小姐保重，相信日后必有属于你的良缘。” 后来，江晴岚成婚后许久才明白他今天说的是什么意思。 “臣女承殿下吉言”她心中有些疑惑，又不知从何说起，不过面上还是恭敬回道。 楚景韫看江晴岚面色如常，心里也猜不准她对这桩婚事的看法。不过有一点婚约已经取消了，某个人的机会来了。 那周维清还有一个大哥，出身书香门第，在江南任职。既然他不在了，就找机会提拔一下他大哥。 话说的差不多了，楚婠拉着江晴岚就准备走了，“皇兄，妹妹和岚儿还要去皇家校场，就先行告退。” 江晴岚微微躬身:“臣女先行告退。” 楚景韫‘嗯’了一声，“你们注意安全。” 一行人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拐角处。 楚景韫站在原地没动，嘴角的笑意收起，只眼底眸光微动。 过了一会儿，他抬头望向天空，喃喃自语“沈临昭啊沈临昭，你真该感谢孤。” 旋即抬步走向另一条路，身后的内侍见方向不是朝藏书阁走，小声提醒“殿下不是要去藏书阁吗？” “不去了，回东宫给某个人写封信。” 内侍一头雾水，还是默默的跟在后面。 江晴岚和楚婠到了皇家校场后，立刻就有侍卫上前。 楚婠吩咐他“去马厩把本宫的雪花牵过来，再挑一匹温顺的母马一起牵过来。” “是”随即侍卫转身离开。 而后转头看向江晴岚，道:“岚儿，你三年没碰过这些，先骑温顺的母马好上手一些。等来年春猎时，到时候我们再痛快玩一场。” “嗯，到时候我把栀栀也带出来”她高兴的憧憬着，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婠儿，我们先去把骑装换上。” “好” 等她们出来时，侍卫双手牵着两匹马的缰绳恭敬地站在那里。 “下去吧” “是” 楚婠走上前摸了摸雪花，“想我没雪花?” 雪花打了个响鼻，好像在说主人我想你了。 江晴岚看着面前的这匹棕色母马，伸出手，轻轻的摸了一下它，“别怕。” “岚儿，上马”说完，楚婠翻身上马，动作迅速干脆。 江晴岚也利落上马。 “驾” “驾” 马儿卷起地面的尘土飞扬，马蹄声响起，如同鼓点一样，紧凑有力。马上的姑娘潇洒恣意，青丝随风舞动。 ...... 时间悄悄溜走，到了该离别的时候。 第5章 兰溪寺 回到重华宫拜别贵妃娘娘时，又赐下许多女儿家戴的钗环首饰和各色绸缎，以及诸多补品。 楚婠一路将她送到神武门前，天边一抹夕阳渐沉，残留的余晖晕染出一幅如诗画卷，金色的光辉拉长了她们的影子。 “婠儿，就送到这里，快回去吧” 楚婠依依不舍的抱住她，嘴里碎碎念着“岚儿，我舍不得你，不想让你走。你留在宫里住一晚好不好?” 江晴岚用掌心轻拍了几下楚婠的后背，以此安抚她的情绪，轻声解释道:“婠儿我也舍不得你，可我是外臣之女，按宫规我是不能在宫中留宿的。” “可从前你也在宫中留宿过。” “今时不同往日，从前是年纪还小，现如今再这样，怕是于理不合。” 其实楚婠也知道，就是小孩子心性想把自己的好朋友留住。 “而且我们又不是见不着了”江晴岚语调不疾不徐“婠儿，祖母还在家中等我，你也快回去用晚膳吧。” 楚婠把手收回去，故作轻松道:“好了，你走吧，我看着你走。” 江晴岚对她挥了挥手，随即转身走向马车。 夜幕四合，唯有银色的弦月高悬于夜空，散发着如玉石般清透的光芒，柔和而又皎洁。 马车中平西侯府前缓缓停下来，早早等候的叶妈妈赶忙迎上前来，关切的问候道:“小姐，您回来了，累不累啊？”随即伸出手来。 江晴岚挑开帘幕，将手搭在叶妈妈的手上，下了马车。 她微笑着说道:“还好，现在还是三月夜里凉，叶妈妈要多注意身体，下次别等了。” 叶妈妈心里感动极了，面上喜色更深了“小姐，妈妈没事”下一刻侧身看向身边跟着的侍女“把灯笼给我吧。” 叶妈妈接过灯笼，身子往旁边挪了挪，道:“小姐，先进府，时间不早了奴婢让人准备了些好克化的吃食。” “好” 一行人回到了宝珠阁后，江晴岚怕积食，略垫了下肚子就准备去洗漱，又想起来一件事便对叶妈妈说:“叶妈妈，这次娘娘的赏赐，明早你挑些祖母和嫂嫂喜欢的让人送过去。” “小姐放心，奴婢记下了。” ...... 过了几天，江晴岚准备出发去兰溪寺。 平西侯府大门前，太夫人和岳锦书二人正细细对江晴岚叮嘱道 “岚儿，兰溪寺那边嫂嫂已经打点好了。”又指了指旁边的这几个身形健壮的婆子“虽然安排了身手好的护卫，可姑娘家出门在外总是要格外当心的，你把这几个婆子带上，无论去哪里她们必须跟在你身后。” 太夫人表示十分赞同，抓着她的手，道:“你嫂嫂说的对，岚儿无论去哪儿身边必须带着人。这样祖母和你嫂嫂也放心一些”接着侧面看着那几个婆子“你们听好了，好好照顾小姐，待小姐回来自有你们的好处，若不然...” 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确，那些婆子自然也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忙跪地表忠心“请太夫人、少夫人放心，奴婢们定当尽心尽力。” 闻言，太夫人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江晴岚将手抽出，随即伸手抱了抱太夫人，在她的耳边柔声说“祖母您放心，孙女很快就回来了。” 接着，走到岳锦书面前也伸出手抱了抱，道:“谢谢嫂嫂对妹妹的无微不至，我走了，别太想妹妹我。” 最后一句话岳锦书扑哧一笑，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眼神温柔的看着她“妹妹既然知道家里人惦记你，就快些回来。” “嗯”江晴岚转身上了马车，安排随行的一干人等有条不紊的各就各位，在太夫人等人的目送中渐行渐远。 江晴岚坐在马车里面，身边的侍女静萤、静心特意准备了一些山精野怪的话本和游记给小姐解闷，二人‘一唱一和’的念着，让原本枯燥的行程多了几分趣味。 马车一路平稳的行驶，在午时前抵达兰溪山脚下。兰溪山的四周环绕着茂密的树林和清幽的溪流。而兰溪寺就宛如一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在这片山川河流之中。 一行人下了马车，抬眼望去是一条长长的由青石板铺成的台阶。 这时，一穿着灰色僧衣的年轻僧人走了过来，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敢问施主可是来自平西侯府?” 江晴岚同样双手合十，轻点了点头，道:“正是，不知小师傅法号为何?” 灰衣僧人道:“小僧法号无涯。” 无涯确认了面前这位姑娘就是自己要负责接待的客人，随即做出了个请的手势“江姑娘，请随小僧来。” 无涯转身提步走上台阶，江晴岚一行人等紧随其后。 走完最后一步台阶，看着矗立在面前的兰溪寺，江晴岚心里油然而生出一种宁静祥和的感觉。 一眼看去兰溪寺的建筑风格独特，古朴典雅。寺庙的主体由砖石砌成，屋顶则覆盖着青瓦，给人一种庄重肃穆的感觉。 无涯一路领着众人来到专门为来寺庙敬香祈福的达官贵人准备的院子。 无涯在院子门口停下，道:“江姑娘，这便是本寺准备的院子。时候不早了，待会儿会有人送来斋饭，若是还有什么缺的，江姑娘派人来寻小僧便是。” 江晴岚双手合十，道:“多谢无涯师傅。对了，家里为阿娘立的往生牌也供奉在这里，我想去拜拜，无涯师傅可否带小女前去?” 无涯道:“当然可以，申时一刻小僧会在此等候。师傅还交待了小僧一些其他的事情，江姑娘小僧就先走了。” “无涯师傅慢走。” 无涯转身离开，而江晴岚也走进院子。 仔细打量下这座院子不是很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的布置却显得井井有条，刚好够随行的人住下。 江晴岚让下人将带来的行李规整好，就让他们下去用斋饭了，身边只留了叶妈妈陪自己用膳。 之后她又小憩了一会儿，以便养神。 申时一刻，当江晴岚跨出院门时，就看见无涯师傅如约等候在此。 第6章 思念 江晴岚走上前，唤了声:“无涯师傅。”身后跟着的几人有序默立， 见人已经到了，无涯道:“江姑娘我们走吧。”说完侧开身子。 此时，金色的阳光照在脸上有些热意，赶走了江晴岚残余的倦意。 一路走过来，听见寺中僧人吟诵佛经的声音，似乎五脏六腑都被洗涤了一遍，一股淡淡的佛香萦绕在她的鼻尖。 从另一条路口走出来一位穿着一件交领窄袖的年轻男子碰巧与她们撞上了。 只见他将肩上挑着的柴火放下，双手合十，低眸屈身行礼，未发一言，随后从地上重新挑起柴火低头离开了。 江晴岚有点好奇，出声询问“无涯师傅，方才那位公子看他的气质做派像是个读书人，他是兰溪寺新收的代发修行的佛家子弟吗？” 无涯解释道:“江姑娘，方才那位挑柴的公子并不是本寺的弟子。只是在本寺借住，闲时帮我们做一些砍柴挑水的杂活。” “原来如此。” 又转过几个拐角之后，无涯在一处殿宇的大门前停下，殿宇正上方挂着的牌匾赫然写着极乐殿三个字，字体龙飞凤舞，气势磅礴。 吱呀一声，无涯推开殿门，先走了进去，而后便是江晴岚一行人。 步入正殿，抬眼就看到一座佛像，这座佛像约摸十五尺，庄严肃穆，给人一种强烈的震撼感。佛像通体金黄，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佛像的面容慈祥，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似乎在俯瞰着世间万物。它的眼睛微微睁开，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悲悯和智慧。 佛像两侧则供奉着往生牌，这些往生牌位全部都是由上等的檀香木雕刻而成，散发出一股浓郁的香气。上面镌刻着他们的名字，每一个往生牌位不仅代表着一个逝去的生命，也代表着家人对他们的思念和祝福。 无涯一进入正殿，首先走到佛像前的供桌，认真的拿起三根香用香烛点燃，神情严肃庄重，虔诚的拜了三下，嘴里还念着经文。 做完这些之后，他才转身看向江晴岚，道:“江姑娘，师父特意吩咐过小僧，江姑娘是为祈福而来的本寺。这极乐殿除正殿以外还有以偏殿单独辟了几间小佛堂，江姑娘可以先选一个，每日去那里祈福。” “无涯师傅考虑周到，小女在此先谢过兰溪寺的诸位师傅。”她双手合十，躬身一拜，真诚的说道。 无涯回了一礼，道:“江姑娘客气了，平西侯府不仅每年都在本寺添一大笔香火钱，还时常捐赠布匹粮食等，兰溪寺上下都感念这份仁德。”顿了一下，“既如此，小僧就不打扰江姑娘了。” 说罢，他点了下头转身大踏步走出大门，江晴岚只看见他的灰色背影。 殿内霎时安静下来，她走到摆放着阿娘往生牌前的位置，看到那上面的名字，心底深处潜藏的思念再也抑制不住，如滔滔江水般涌现出来。 此刻大门紧闭，殿内的烛火映亮了她的脸庞，她的眼尾泛出一层薄薄的嫣红，泪水不知不觉盈满眼眶，提着裙摆就跪在蒲团上，豆大的泪珠也紧跟着滴落在衣服上，晕开星点水痕。 她身后的几人也连忙跟着跪下，叶妈妈小心把身子挪到她的身侧，一边从袖中拿出丝帕为自家小姐轻柔拭去泪痕，一边用眼神示意静萤、静心让她们先出去。 静萤、静心领会到叶妈妈的意思，立刻站起身，顺便小幅度挥手示意那几个婆子也一同退出去。 此时殿中只有江晴岚和叶妈妈两个人，叶妈妈眼里的心疼都快溢出来了，伸出手臂将她揽入怀中，道:“小姐，哭吧，妈妈在这呢。” 江晴岚终于开始放声哭泣，哭声在空荡的大殿回响。哭了有一会儿了，她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对叶妈妈说着:“叶妈妈...为什么...为什么阿娘会这样，她说过会回来的...。” 即使过去三年了，江晴岚还是忘不了那一天。她满心欢喜期盼着阿娘回来，结果盼来的却是一具冰冷的棺椁。 三年前，阿娘去西境探望阿爹和大哥，因她要准备及笄礼所以不能前去，那时嫂嫂与大哥自新婚后一直聚少离多，嫂嫂知道阿娘心中也一直牵挂着阿爹和大哥，正好借着探亲婆媳一起看看他们。可考虑到家中，想着以后机会还有，便主动说留下来陪她一起准备及笄礼。 临行前，阿娘特意向她保证及笄礼时一定会回来的。可是，直到及笄礼结束阿娘都没有出现，还记得那时的她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等阿娘回来了，一定不要轻易被她哄好。 回忆的结尾是江晴岚再也等不到她的阿娘。 她的泪水渐渐止住，叶妈妈一直静静的注视着她，手掌不时轻拍她的后背。 江晴岚整理了一下情绪，从叶妈妈怀中起身，旋即身子绷直，眼神中透着思念与坚强，双手贴地虔诚的磕了三个头，而叶妈妈同样如此。 随后，江晴岚让叶妈妈将专门为阿娘抄写的佛经拿出来，叶妈妈从旁边的包袱里先拿出厚厚的一沓递给她，又把火盆摆在面前。 一张张精心抄写的佛经被香烛点燃，逐渐在火盆中化为灰烬，希望这些佛经可以为阿娘祈福。 她手上的动作不停，时不时对着阿娘的往生牌说道: “阿娘，您在那边过得怎么样?” “什么时候来梦里看看岚儿?” “锦姨一直惦念着您，我们也是。” “阿娘...，您放心，我们都很好。” ...... 将带来的佛经全部烧完后，她并未离开而是接着在阿娘的往生牌前继续诵读佛经。 供桌上香炉内插着的香换了好几次。 叶妈妈微倾了身子，目光移向半掩的窗户，看了看外头，刚好这时她的声音停下来，于是凑到她的耳边小声道:“小姐，时间不早了，您的心意夫人在天之灵一定会知道的，可夫人也希望您顾惜自己。” “好”江晴岚先揉了揉自己的有些发麻的膝盖，然后由叶妈妈扶着缓缓站起身。 缓了一会儿，她才道:“叶妈妈我们走吧”又看向稍显狼藉的地面“这些待会儿让其他人收拾。” 叶妈妈开口道:“小姐，您先去休息吧，这些奴婢来收拾”停了一下“其实奴婢 也想顺便拜一拜这里的佛像。” “那好，叶妈妈殿外不远处有座亭子，我去那里先坐着，待会你拜完了我们一起回去。” 说罢，江晴岚转身走向大门。 第7章 祈福 叶妈妈看着江晴岚纤瘦的背影迅速消失，大门再一次被关上。 利落的转身，重新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对着叶如霜的往生牌刻意放轻声音说道: “夫人啊，奴婢在这里悄悄给您告个状，我们小姐真是命运多舛。那周二公子年纪轻轻的偏偏出了意外，人就这么没了，不过周家做事还是厚道仁义，痛快的把婚退了。您知道，小姐自小就是孝顺孩子，她不愿意为这事让您的在天之灵不得安宁。 ” 说到这里，叶妈妈的眼眶再一次红了，泪水滑落，她用深色的袖子随意擦了几下，继续情真意切的说着: “可奴婢打小就是您的贴身侍女，后来更是得夫人您的信任做了小姐的乳母。奴婢自作主张认为夫人您应该知道，夫人......” 话到这儿了，叶妈妈郑重其事的在冰冷的地板上磕了三个头，眸中都装满期盼，望向叶如霜的往生牌，道:“夫人您要是在那边遇见了周二公子周维清就照看一下。最重要的是您一定要保佑我们小姐平安如意，当然若是再保佑小姐能觅得良缘就更好了。” 接着她站起身来，又走到佛像面前，双手合十，闭眼心中念道:“佛祖在上，信女在此恳求您保佑先夫。”她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 叶妈妈记着小姐还在外面等着，快速收拾完地上的狼藉，也就不多做停留，脚步稳健的离开这里，刚走出来，她一眼就看到了那座亭子。 大步走向那座亭子，而江晴岚坐在亭中石凳上，抬眸望着天空，一双眼睫轻颤，似乎在想些什么。 夕阳西下，暮色渐渐浸染大半天穹，如火一般的云霞为夕阳添上最后一抹亮色，但也慢慢被暮色遮住。 叶妈妈走到她的身前，屈身行礼唤了声:“小姐。” 听到叶妈妈的声音，江晴岚登时回过神来，语调和婉的说:“叶妈妈，那我们走吧。” 她从石凳上起身，仪态优雅，不紧不慢的走在石板路上，其余几人也有序跟在她的后面。 一路沿着来时走过的路线回去，途中听见兰溪寺的僧人准时敲击着暮鼓，咚——咚——咚......，阵阵鼓声悠扬而有力的传遍兰溪寺的各个角落，提醒僧人们应该暂时放下手中的事情，先去吃饭。 此时，寺中的长廊上和屋檐已经陆续挂起灯笼，待一行人回到院子里，江晴岚简单吃了些斋饭，便早早洗漱睡下了。 翌日，天刚蒙蒙亮，江晴岚便起身开始穿衣洗漱，洗漱完毕，恰好静心和几个婆子去厨房把所有人的早饭拿了回来。 静心将食盒的盖子揭开，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摆在桌子上，然后退到一旁，江晴岚让她们自己先下去吃早饭，不用在这里伺候。 吃了早饭后，江晴岚带着人去了极乐殿，在侧殿选了一个房间，作为自己接下来这段时日的祈福之所。 静萤推开木门，她走了进去，环顾四周，房间整洁，正前方供奉着一尊不大的佛像，左侧的墙上挂着几幅书法，右侧放着一架简单山水画的屏风。 江晴岚绕过屏风，看见屏风后摆着一张书案，书案上文房四宝一应俱全，还放置了一个书架在旁边，她走到书架上拿起一本书随意翻了翻，心中暗暗赞许兰溪寺的师傅们考虑周到。 将书放下，她绕出屏风，走到佛像前，双腿弯曲在蒲团上跪着，腰身挺直，双手合十，两眼紧闭在心中对佛像祈求道:“佛祖在上，周二公子周维清是个很好的人，周二公子尚未及冠却不幸在海上因公遇难，何其哀哉。阿弥陀佛，望佛祖保佑周二公子。” 说完心中的话睁开双眼，侧头吩咐静萤道:“去里面的书架上挑一本佛经。” “是” 不一会儿，静萤从屏风后出来，弯下身子，双手将挑选的佛经恭敬递上。 江晴岚接过佛经后，左手翻开第一页，从头开始念起来，声音不疾不徐，语调平缓而柔和。 其间，只有叶妈妈递了一杯水给她润润嗓子。到了中午她离开极乐殿，回到院子里，依旧吃了些斋饭，又小憩了一会。 下午来到小佛堂，江晴岚径自走到书案前坐下，把宣纸铺开再用镇纸压住，兀自研磨，准备将上午念过佛经全部抄写在纸上，提笔蘸墨落笔，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又是黄昏时分，她才离开这里，迎着灿烂的晚霞，回去之后也是早早歇下。 后面的每日江晴岚照旧行事，风雨不改。 一转眼都到四月了，也是时候她该离开兰溪寺。离开的这日，江晴岚想着在走之前去拜谢住持为了感谢这段时日的照顾，于是吃完早饭后便朝大雄宝殿走去。 到了殿外，一个小沙弥告诉她虚谷住持正在给一些师兄讲经，请她稍等一会儿。江晴岚向他道谢后，便在周围转转。 不知为何突然一阵大风吹来，将祈福树上挂着的许多红绸带吹落一地，因红绸带上绑了铜钱，所以落地时响起一片清脆的声音。 见状众人立刻涌了上去，弯下腰将红绸带捡起，江晴岚也在其中，只不过她捡了几根红绸带发现每一根上面 都写着——惟愿我所念之人得偿所愿。 心下有些感叹，就是字看起来，嗯有点潦草。 众人很快就将所有的红绸带捡起，江晴岚让她们把红绸带重新扔回树上。 “阿弥陀佛，江姑娘久等了。” 一道饱经沧桑的声音骤然在她的身后响起，她当即转身，双手合十，屈身行礼道:“小女江晴岚拜见住持。” 虚谷双手合十，道:“江姑娘不必多礼。” “今日小女便要离开兰溪寺，所以就想在走之前来拜谢主持，承蒙贵寺这段时日的照顾。” 她侧头看向静萤，静萤会意从袖中拿出一个鼓鼓的荷包递给了虚谷住持身侧站着的无涯师傅。 “住持，这是小女的一番心意，还请收下。” “阿弥陀佛，江姑娘的诚心佛祖一定会看见的。” “承住持吉言。不过家中还有长辈惦记，小女就先告辞了。” 虚谷连忙吩咐身侧站着无涯:“无涯你去好好送江姑娘离开。” “是” 第8章 花满楼 无涯将人送到来时的地方，双手合十，道:“江姑娘，一路顺风。”说罢，转身踏上台阶离去。 她没有说话，只仰头静静的看着那座寺庙。清晨笼罩在寺庙的白雾早已散去，灿烂的阳光照得整个建筑如明月生辉。 江晴岚心下生出些离别的伤感，在这里住的这段时日，每日只需诵经抄写，远离尘世纷扰，心境不由也得到升华。 她低头朝着兰溪寺的方向拜了拜，随后走向侯府派来接她的马车。 进入马车内，她挑开帘幕，最后望了一眼这个她住了将近一个月的地方，放下帘幕，叶妈妈立刻隔着帘子对外面说道:“王护卫走吧。” 王护卫甩动马鞭，马儿发出一声浑厚的鸣叫，马车徐徐驶离，嗒嗒的马蹄声响起。 走着便捷的官道，很快就进入城内。兰溪寺的生活平淡却少了点烟火人气，乍然听见外面街道人声喧闹，江晴岚将帷幕拉开一条缝隙，想瞧一瞧热闹。 街道上人来人往，有挑着扁担的小贩高声叫卖，有街边小摊上食客不绝，还有各家的店小二迎来送往......。处处都是人间烟火，看得江晴岚心里痒痒的，她也想下去看一看，不过想起家里的祖母和嫂嫂还在等着她回去，她马上收起了这个念头。 王护卫驾着马车在平西侯府前停下，江晴岚才下了马车，负责看守大门的护卫双手抱拳低头行礼，一直在门口守着的小厮看见挂着平西侯府标记的马车就一溜烟跑进去报信了。 下马车后，她没有先行进府，而是低头先整理了下袖口，一切妥当了。还没走几步，她就看见嫂嫂扶着祖母一起来迎接她，身后跟着一群侍女和嬷嬷。 太夫人和岳锦书的脸上都挂着喜悦的笑容。 太夫人走到江晴岚面前，伸出双手捧住她的脸，指腹轻轻摩挲，眼神怜爱的将她上下打量，道:“瘦了，这脸都小了一圈。” 江晴岚双手抱住太夫人，把头的靠在太夫人的肩膀上，像小猫似的蹭了蹭，亲昵的说道:“祖母，岚儿想你了。”又抬起头，看向岳锦书，冲她笑了笑，“当然，岚儿也想嫂嫂。” 闻言，岳锦书用手捻着丝帕掩面而笑。太夫人也笑了，道:“你这个猴精儿，惯会说给我和你嫂嫂喝蜜水。” “我这可都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 这时，一旁的岳锦书笑着说:“祖母，我们先进府再慢慢说话，岚儿一路劳顿想必也累了。” “对，我们先进去”太夫人点了点头，一众侍女和嬷嬷连忙躬身退到两侧让出一条小道，然后太夫人握住她的手朝府里走。 太夫人特意在寿安堂备了一桌席面，为江晴岚接风洗尘。 席间，江晴岚看着碟中那快堆成小山的食物，她顿时犯难，抿了抿嘴唇，见祖母和嫂嫂还欲夹菜，大有誓不罢休之意。 她忍不住出声阻止:“那个祖母、嫂嫂，二位能不能先别夹了”她指了指面前的那碟食物“已经有这么多了，你们不要光顾着我。” 听她说完，太夫人和岳锦书看了眼那碟食物，二人对视一眼，觉得好像是有点多了，于是放下手中的公筷。 江晴岚拿起公筷各自给她们二人夹了一道喜欢的菜，笑容清甜，道:“祖母、嫂嫂我们一起吃。” 寿安堂内一片其乐融融，最后，江晴岚还是吃完了那碟食物，只不过她是被扶着走回去的。 ...... 几日之后，因着殿试将至，楚婠特意派贴身宫女流莺到平西侯府，告诉江晴岚她已经在花满楼包了最好的雅间，游街当日提前去就行。 时间一晃而过，游街这日街道上格外热闹，一早江晴岚便起床梳妆打扮，换了一身新做的天水碧云锦罗裙，用完早膳后，她坐着马车来到花满楼。 花满楼是京城最为着名的酒楼之一，它坐落在京城繁华的地段，占地面积宽广，建筑气势恢宏，尤以楼中的各种花酿和各色糕点闻名京城，很受京中达官小姐的喜爱。 花满楼前等候的小二，早就被叮嘱过，所以江晴岚甫一下马车，小二就机灵的小跑上前，满脸堆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侧着躬身道:“江小姐请。” 随后，小二引着江晴岚上了三楼，小二在门外停下，道:“江小姐到了。” 江晴岚使了个眼色，静心上前把打赏银子递给他，那小二眼睛一亮，“多谢江小姐赏赐。”然后快步下楼。 推开雅间的木门，走了进去，楚婠正坐在八仙桌前，手里拿着一本话本看得津津有味，听见木门吱呀的声音，抬头一看，立马把话本扔下，蹭的站起身。 江晴岚走到她的面前，伸出手抱住她，高兴的说道:“公主殿下许久不见，可还记得臣女。” 楚婠眼神认真的打量着她清丽的容颜，语气故作惊讶:“这是哪来的美人，哟～，我怎么没见过～”尾音故意拉长，随后她抓住江晴岚手臂，“岚儿快坐。” 坐下后，楚婠把几碟模样精致的糕点推到她的面前，“岚儿，这几样是花满楼近来新出的点心，我方才分别尝了几块，觉得味道不错，你尝尝看怎么样?” 江晴岚随意在这几碟糕点里挑了一块，轻咬一口，“味道挺好的，就是甜了些。” 楚婠倒了一杯茶递给她，江晴岚接过后喝了一口。 楚婠突然开口:“岚儿，我表哥回京了。” 若论身份有资格让堂堂明华公主叫一声表哥的人可不多，除了贵妃娘娘母族的几位公子，不过这几位公子一直都在京城，剩下的就只有一位——定国公世子沈临昭，其母是崇嘉帝唯一的胞姐端宁长公主，姐弟自幼一起长大，二人感情深厚，可惜长公主与定国公在世子年幼时双双救驾身亡，所以崇嘉帝对这个外甥一直十分心疼。 “世子不是一直镇守北境，怎么突然回京了?”江晴岚疑惑的问道 “呃，我也不太清楚，这几年父皇一直想把表哥调回京城，表哥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气的父皇隔三差五写信骂他，前些日子表哥突然就上了道折子说要回京。” 楚婠倒了一杯茶润润嗓子，继续说:“父皇让表哥快马加鞭赶回京，然后我听御书房伺候的小太监说父皇把表哥痛快的骂了个狗血淋头。” “婠儿，你见到世子了?” 楚婠摇了摇头“没有，父皇让表哥掌管禁军，他新官上任事务繁多，不过明晚宫中琼林宴表哥一定会出席的。” 第9章 游街 说起琼林宴倒让江晴岚想起回家后祖母与她提起此次春闱外祖家的叶明安表哥亦是名列前茅，还说外祖母与舅母透出消息有意撮合她与表哥，祖母说她并未回绝，但也没马上答应，当然一切以江晴岚的心意为重。不过宫中琼林宴将至，祖母还是让她多瞧一瞧其他优秀才俊，也是多重考虑。 对于婚嫁之事，她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又拿了块糕点准备吃，还没放入口中。 这时，楚婠的贴身宫女流莺兴奋的喊道:“公主，江小姐，前三甲来了。” 闻言，楚婠和江晴岚当即站起身，快步走到窗前。 街道上，禁军分成两列，身姿挺拔的站立在街道两侧，维护秩序，阵阵锣鼓声鞭炮声响彻大街小巷。 三位穿着大红袍，胸前戴了一朵大红花的年轻男子，骑着高头大马正缓缓走过。 江晴岚站在窗前，看见为首的状元郎竟然是那日在兰溪寺偶遇的挑柴公子，心下有些讶然。 再看到榜眼是叶明安表哥，由衷为他高兴，脸上露出笑容，恰好叶明安抬头与她的目光相接。 看到表妹，叶明安朝她挥了挥手，笑着看她，江晴岚也点了点头以做回应。 大乾民风开放，对待男女交往甚为开明，较之前朝，大乾女子盛行晚嫁，便是为了寻一个相携一生之人。当然，若是婚后夫妻二人感情不顺也是可以和离，时下和离或是寡妇再嫁亦是常事，不过对于名门望族来说，婚嫁之事背后牵扯的利益太多。 年轻姑娘们看见今年的前三甲个个皆是相貌俊美，气度不凡，有些姑娘瞧了一眼就低下头羞红了脸，有些姑娘壮着胆子喊出声还将手帕、香囊、扇坠等朝他们扔去，好一派掷果盈车的盛景，场面热闹非凡。 楚婠也激动的跟着扔了手帕、香囊，算是凑个热闹。游街的仪仗走过后，江晴岚和楚婠坐回八仙桌前。 楚婠单手撑着下巴，脸上的神情似乎是在回忆什么，好半晌才回神，道:“岚儿，你别说今年的前三甲长得确实一个比一个好看。” 江晴岚调侃似的反问她:“大皇子，太子殿下生的不好看吗？” 大乾皇室中容貌佼佼者不知凡几，最不缺的就是俊男美女。 楚婠一本正经道:“好看啊，可我在宫里天天看，已经不新鲜了，还有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江晴岚被她这模样逗笑了，“婠儿说的是，那若是让你在这三个人里选一个你觉得最好看的，你选谁?” “嗯...”楚婠轻咬了下唇瓣，目光闪烁不定，好半晌才答道:“这三个人都很好看，要是非要选一个最好看的那就选这个探花郎。” 江晴岚在脑海中回忆刚才那位探花郎的相貌，确实配得上探花郎的称号，五官俊秀，眉目如画，一身大红袍穿在他的身上犹如那谪仙下凡，气质出尘疏离，让人难以亲近。 楚婠喋喋不休“父皇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好，今年这位探花郎确实不同凡响，尤其是他身上的气质，从小到大我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相似的。” 江晴岚在脑中搜刮了一会儿，吐出几个字:“定国公世子。” “没错，就是表哥，想当年，唉...”楚婠面上一副无奈又心酸的表情“表哥白瞎了他那副好相貌，岚儿你还记得表哥在宫中给我们教授骑射的那段日子，此生我都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婠儿，我也是”江晴岚用力点头，表示非常赞同。 四年前，定国公世子沈临昭回京述职完毕后便要返回北境，崇嘉帝心中不舍，恰好这时宫中奉命教授众皇子公主及伴读的骑射师傅家中有事要告假一段日子，崇嘉帝就想让沈临昭留下来暂代教授骑射，又以太后娘娘说情，于是，沈临昭答应留下来教授骑射。 初次见面，那时江晴岚在心中不禁感叹上天真是眷顾他，听说当年端宁长公主与定国公皆是相貌出众放眼京城也是排在前列。 江晴岚与楚婠在骑射一门二人同病相怜，虽然平西侯府是武将勋爵，但她于骑射一门并不是十分热衷，家中长辈亦未过分强求，而楚婠是崇嘉帝和贵妃娘娘捧在手心里掌上明珠，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之前那位骑射师傅更不敢过分苛责，所以她们二人一直就练的花架子。 可沈临昭十岁就被老定国公送入军营训练，十三岁就敢随老定国公上前线，一身武艺皆是在战场上真刀真枪拼出来的。旁人会顾及她二人的身份，他可丝毫不会，甚至在所有人中他会以最严苛的标准来要求江晴岚和楚婠，二人都是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种辛苦，当时年少一时冲动竟然还去找他鸣不平。 江晴岚一直到现在都还记得他当时说的话，他只说你们可见过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之人，甚至......，大约是接下来的话他考虑到两个姑娘家听不太合适就没有再说下去。江晴岚记得她和楚婠听完这话同时低下头，脸涨得通红，虽然她们没见过这样的场景，但她们在书中读过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也明白他说这话背后的意思。 之后，他让人把她二人送了回去。俩姑娘回去后晚上挤在被窝里一起反思自己，最后痛定思痛决定好好听从世子安排的训练，在世子的严格训练下成功让她们摆脱原本的花架子。 虽然她们心中很是感谢，但是沈临昭走的时候，楚婠和江晴岚也是恨不得放鞭炮庆祝。 蓦地，楚婠的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岚儿，我饿了”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直勾勾看着她。 江晴岚扑哧一笑，她伸手温柔的摸了摸楚婠的头顶，就像是在耐心的哄孩子，“待会我请客让静萤把花满楼新出的菜肴都点一遍，还有你最喜欢的花满楼的玉露团，锦姨喜欢栗子糕这里做得也不错，你带回宫里让锦姨尝尝。” 言毕，一直站在身后的静萤转身去吩咐小二。 “岚儿，我就知道你最贴心了。” 第10章 偶遇 在花满楼品尝完美食后，二人决定四处去逛逛好好玩一圈，其实说起来她二人许久都没有一起出门游玩，毕竟此前江晴岚还未出孝期，与礼法不合。 江晴岚和楚婠头上各自戴着白色幕离，手挽着手走在街上，侍女们紧紧跟随在身后，还有一众人高马大的侍卫随侍。 来往的行人看见这阵仗，心道这怕又是哪家的小姐出行。 街道两侧商铺林立，还有道路两边亦是被小摊贩们利用起来摆放各种商品，种类繁杂，摊贩们吆喝声此起彼伏。 过了一会儿，跟在她们身后的侍女和侍卫每个人手上都或多或少拎着东西。 难得出来一趟，江晴岚和楚婠自然看什么都觉得新鲜，尤其是楚婠，宫里那些景致她早都看腻了，又不能时常出宫，这次好不容易借着和岚儿去看游街才让母妃松口放自己出宫。 江晴岚也为祖母和嫂嫂挑了一些礼物，虽然这些礼物若论做工精细不一定有府里的好，可胜在样式别出心裁，带回去让她们瞧个新鲜，心里高兴，也是她的一份心意。 这时，她的目光忽然被一个特殊的摊位吸引，别人的摊位上不说生意有多火爆，便是生意一般的，也还有几个客人光顾，只有这个摊位冷冷清清的，连走过的路人都不停留片刻。 江晴岚心生好奇，走了过去，想看个究竟。 楚婠本来看到一家卖绢花的摊贩，正想叫江晴岚一起去看看，转头看见她朝反方向走去，追了上去。 江晴岚走近才发现，这个摊位的主人是一对兄妹，看这对兄妹的年纪也不过十岁，身上穿着的衣服都洗的发白了，不过整个人依旧收拾的干净，看得出家里人的用心。 这对兄妹本来以为今天什么都卖不出去了，脸上的眉毛紧拧，神情落寞，小小的身子蹲在地上显得更加无助。 江晴岚在摊位前蹲下身子，嘴角勾勒出温柔的笑容，柔声询问道:“小朋友，怎么只有你们在这里，你们的家人呢?” 楚婠也蹲下身子，出声道:“是啊，小朋友”看他们不回答，以为他们没听见，又伸手挥了挥。 她侧头看向江晴岚，“岚儿，这俩孩子不会听不见吧。” 江晴岚想说不会吧，还未出口，一道稚嫩的声音突然出现。 “不是，我...我们听得见”哥哥急切的开口，生怕好不容易光顾的客人走了。 妹妹也跟着解释，稚嫩的脸庞泛起红晕，“二位姐姐太好看了，我和哥哥以为你们是天上来的仙女，不小心看呆了。”她的眼睛像星星一样，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这对兄妹乍然看见有两位衣着不凡，气质不俗的姑娘光临，一时愣住了，以为她们走错了，待反应过来，赶紧出声挽留。 江晴岚和楚婠听完这个小姑娘说的话，不约而同相视一笑。 江晴岚看向这个小姑娘，道:“你这小姑娘嘴还挺甜，那姐姐想问你一个问题，为什么这里只有你和哥哥，你们的家人呢?” 闻言，小姑娘眼里的光瞬间暗淡，像被打蔫了的小草，她望向自己的哥哥，只见她哥哥朝她点头，许是受到哥哥的鼓励，小姑娘才缓缓开口: “二位仙女姐姐，家里祖父上山打猎时不小心伤到腿，祖母要照顾祖父，我和哥哥就想着上山采些蘑菇换钱。” 此话一出，二人心中不由对这对兄妹产生同情。 她用小小的手指指着面前这两个有半个她这么高竹编背篓，江晴岚和楚婠把目光投向竹编背篓。 竹编背篓里细心的用大片叶子垫着，减少蘑菇的损坏，灰褐色的蘑菇整齐的码放在一起，蘑菇根部还带着泥土，也许是放置时间久了，泥土已经结块了。 江晴岚还没见过这种蘑菇，于是用手从竹编背篓里拿起一个蘑菇，问道:“这是什么蘑菇?颜色怎么看起来灰扑扑的?” 哥哥摸了摸自己的头，道:“我们村子附近的山上有很多蘑菇，其实我们也不知道这个具体叫什么名字，每年开春雨后，山上到处都是。村里有人吃了以后，倒是说它的味道像鸡肉，尤其是做汤味道十分鲜美，就叫它鸡肉菌。” 江晴岚自幼锦衣玉食，看惯了好东西，陡然看见新奇东西，出于好奇和想帮助这对兄妹的心意，她做了个决定。 她笑了笑，道:“姐姐想把这两筐蘑菇连筐全都买回去，你们出个价吧。” 兄妹俩被这个从天而降的大馅饼砸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显然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直接呆愣在原地。 哥哥很快反应过来了，掰着指头算价钱，道:“仙女姐姐，算好了。”他用手指比了个数。 江晴岚唤来静心，道:“静心，记得回府后让人把这两筐蘑菇送到我院子的小厨房。” “是，小姐。”随后静心拿出银钱递给哥哥，又让两个侍卫把背篓背上。 兄妹俩眼神饱含感激的看着她们，随即二人躬身行礼，道:“谢谢仙女姐姐。” 江晴岚道:“你们快回家吧，天要是黑了家里人会担心的。” “嗯”兄妹俩乖巧的点头，朝她们挥手告别，手牵着手转身离开。 江晴岚和楚婠站起身来，准备接着逛，一回头却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逐渐朝她们走来，仔细一看这个人居然是——沈临昭。 她们二人的脸上的神色瞬间被惊讶占据，万万没想到她们上午还在讨论的人现在就这么让她俩遇见了，二人的此刻的心情很是复杂。 沈临昭率先出口打破这安静的气氛，道:“表妹、江小姐，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楚婠和江晴岚正欲行礼。 沈临昭抬手阻止，道:“表妹、江小姐，今日是私人行程，不必多礼。” 江晴岚看着面前的男子，好像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一身玄色锦袍，五官俊美如妖孽，明明有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偏偏周身的气场冷得吓人，硬生生压下来了那几分多情神韵，让人不敢多看。 楚婠心中忐忑，道:“表哥，这么巧你也来逛街。” 沈临昭道:“办些私事。” 楚婠一听这话，心中暗喜，道:“表哥，既然你还有私事，我和岚儿就先走了。” 沈临昭道:“你和江小姐逛完了早些回去 。” “知道了，表哥。”说完，拉着江晴岚就走。 沈临昭紧盯着那道碧色的身影渐渐远去，良久，薄唇轻启:“听风，回府吧。” 身旁的听风非常不理解自家世子的行为，果断问道:“世子，咱们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偶遇一次，就这么回去了，您和江小姐连话都没说上一句。” 谁知，沈临昭蹦出一句“我怕吓到她。”抬步就往回走。 得，听风觉得这是自己选的主子。 第11章 催婚 那边，江晴岚和楚婠走远后随意找了个地方停下。 江晴岚用崇拜的眼神望着她，道:“婠儿，方才多亏有你不然我都不敢走。” “那是。”楚婠骄傲的回道，“幸亏我临危不乱，眼疾手快。” 江晴岚的手还是不自觉有点发抖，一看见沈临昭她就想到当年练习骑射的那段日子，身体下意识的反应让她在心里默念他已经不是自己的骑射师傅了，以此告诉自己不要害怕。 楚婠见她不说话，扯了扯她的衣摆，道:“岚儿，愣着干什么，咱俩还要接着逛。” 江晴岚回过神来，立刻挽上楚婠的手臂，道:“嗯，婠儿我们走吧。” ...... 与此同时，沈临昭的马车还未回到定国公府，半道上便被一个骑着马，身穿禁军服制的男子拦住。 那男子拱手抱拳道:“属下有要事求见世子。” 马车突然停下，听风见这人是禁军中人，侧头隔着帘子对里面说道:“世子，有一个禁军说有要事求见。” 沈临昭本来在马车里阖着眼小憩，闻言，立刻睁开眼，道:“听风，让他过来。” “是”，听风转头对着那男子道:“世子让你过来。” 那男子打马走到马车的车窗外，沈临昭挑开马车帘幕，露出一张冷漠但实在俊美的容颜，淡淡开口:“说吧。” 那男子见状连忙低下头，这位世子掌管他们禁军日子虽然不久，他们却深知这位顶头上司绝不是一个外表好看的绣花枕头，开始禁军中还有不长眼的世家子弟不服去故意找事，被这位世子直接拿来杀鸡儆猴，以儆效尤，其他人在见过他的手段后，一个个都乖的跟鹌鹑似的，不敢有半点造次。 男子拱手抱拳，低声道:“世子，宫中传来消息，陛下召您入宫。” 听完他说的话后，沈临昭放下帘幕转头吩咐听风，道:“听风，改道去皇宫。” “是”听风勒紧缰绳，调转马车方向改道朝皇宫前进。 听风驾着马车一路风驰电掣，平稳的在皇宫前停下。 沈临昭甫一下车，在御书房伺候的小太监立刻躬身迎了上来，恭敬的说:“世子，陛下吩咐奴才见到您后，请您去御书房。” 小太监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沈临昭迈着大步往御书房的方向走，小太监和听风连忙跟在他的身后。 绕过大小宫室和曲折的宫廊，他轻车熟路的走到御书房前，当值的众人低头拱手行礼，小太监绕过他小跑上前推开御书房的大门，而后退到一旁。 沈临昭抬步走了进去，一入内就见崇嘉帝面色阴沉，双手负立站在书案前，不发一言，有一个人则背对着他肃立。 见来人是沈临昭，崇嘉帝脸上展露笑容，温声道:“阿昭，你来了。” 沈临昭躬身行礼道:“微臣参见陛下，参见二皇子殿下。” 崇嘉帝抬手示意:“快起身。” 二皇子楚景川回了一礼，道:“景川见过表哥。” 随后崇嘉帝又把目光转向楚景川，语气严肃，道:“身为皇子，你要明白自己肩上的责任，别整天无所事事，父皇今日同你说的话，你自己回府去好生想一想。”他叹了口气，“记得给你母妃请安过后再出宫。” 楚景川想反驳父皇他没有无所事事，话到了嘴边，抬眼看了下父皇的脸色，最终还是把话收了回去，这种时候他还是见好就收为妙。 “是，儿臣告退。”他欠身，走出御书房。 “阿昭，坐吧” “微臣多谢陛下赐座。”沈临昭就近坐下。 “朕是你亲舅舅，现在不是在上朝，把那些君臣之道给朕先放一放，你要气死朕吗?！”崇嘉帝幽怨的眼神就这么直直的看着他。 “微臣不敢，请陛下恕罪。”沈临昭丝毫不慌，淡定站起身。 看见这张与早逝皇姐有七分肖似的容颜，他怎么舍得怪罪阿昭，这是皇姐唯一的孩子。 崇嘉帝无奈的挥了衣袖，“坐下。”他随手拿起案上放着的茶盏，喝了一口他觉得自己心里还是有股憋着的气发泄不出来。 “陈忠给朕进来。”他沉声道 守在门口御前总管陈忠听见陛下唤他进去，连忙推门进去。 “陛下有何吩咐。”陈忠低着头。 崇嘉帝将茶盖重重合上，瓷器发出独有清脆的响声，冷哼了一声，“陈忠朕看你这御前总管是不想做了，怎么当差的，朕喝的茶都放凉了也不知道换。” 陈忠扑通跪地，颤声道:“奴才一时糊涂了，办差不当心，还请陛下饶奴才一条小命。” 崇嘉帝摆了摆手，“看你跟了朕这么多年，饶你一次，重新换盏茶，再上一盏阿昭爱喝的茶。” “是”陈忠迅速下去准备。 ...... 清新的茶香钻入鼻内，鼻间满是沁人芬芳，沈临昭端起茶盏，喝了一小口，道:“舅舅这里的茶还是熟悉的味道。” “想听世子这声舅舅还真是不容易。”崇嘉帝刻意冷声说道。 下一刻他却又放软语气“既然喜欢，走的时候就多拿些带回去。” “多谢舅舅。”沈临昭顿了顿继续道“不知舅舅召我进宫所为何事?” 崇嘉帝叹了一声，语重心长的看着沈临昭，道:“阿昭，你父母走得早，老定国公年岁已高，定国公府又没有正式的女眷，你是皇姐留在这世上唯一的骨血，所以你的婚事就由朕这个做舅舅的替他们管。” 话已至此，他已经知道舅舅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他抢先一步开口，“舅舅，我暂时还没有成亲的打算。” 话音刚落，崇嘉帝抄起案上的奏折朝他扔去，他坐在原位没有躲避。 接着就是崇嘉帝暴怒的声音炸开，“你说什么！给朕再说一遍！” 他弯腰将奏折捡起，重新放回案上，长身玉立，目光坚定，道:“我暂时还没有成亲的打算，舅舅的好意阿昭心领了。” “你不想成亲那你想作甚！你又想回北境！朕告诉你门都没有！” 他觉得这个外甥就是存心来气他这个舅舅，现在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舅舅误会阿昭的意思，我......”不等他说完，崇嘉帝直接打断他的话。 “打住，朕不想听你的狡辩，你的婚事没有商量的余地，朕把话放这里，明晚宫中琼林宴你必须到场，不然朕就把老国公请回来打断你的腿。”崇嘉帝背过身去，不想理会他“好了快走，别在这碍眼。” “阿昭告退。”沈临昭心里想着下次有机会再向舅舅认真解释。 第12章 礼物 暮色渐起，街上的路人行色匆匆，袅袅升起的炊烟唤回在外奔波劳累的人们，玩闹的孩童也拿着心爱的玩具一蹦一跳的回家去。 江晴岚与楚婠互相道别之后，就此分开，她乘着的马车在平西侯府前停下，她挑开马车帘幕想透口气，却不想看见太夫人身边的赵妈妈等候在府门前多时。 看见马车停下，赵妈妈赶忙小跑迎了上来，江晴岚搭着她的手臂下了马车。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赵妈妈这一脸笑容她心里觉得肯定有事发生。 果不其然，下一刻赵妈妈乐呵呵的说道:“小姐，太夫人请您去寿安堂。” “赵妈妈，祖母让我去寿安堂是有什么事吗?”她开门见山，直接询问。 “这...请恕奴婢不便告知。”赵妈妈一脸谦意躬着身子，“奴婢也是奉命行事。” 其实江晴岚心中已有几分猜测。 “走吧。” 府中的下人陆续将灯笼挂在各处，明亮的烛光照亮行进的方向。 一行人很快来到寿安堂，江晴岚径直走进寿安堂正厅。一进门，就见太夫人坐在主位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垂眸注视着。 “孙女 拜见祖母。”她福身道。 太夫人将书放下，抬眸看向江晴岚，慈祥的笑了笑，说道:“快坐吧。”又侧眸吩咐侍女，“去备些糕点和茶水。” 侍女动作迅速的端着托盘将糕点和茶水放在江晴岚面前。 “岚儿，今日你与明华公主去看游街，瞧见你明安表哥了吧。” 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嗯，明日我命人备份礼物送去叶府，恭贺表哥高中榜眼。”她端起茶盏，浅抿一小口。 “这是应该的，不过礼物还是明日上午你出府亲自去挑选一份，更能体现你的心意。”接着，太夫人意有所指“半月后是你外祖母的寿诞，到时候你亲自把礼物送给你明安表哥，若是有什么想说的话一并都说了吧。” 江晴岚知道这是祖母告诉她外祖母寿诞那日便是她该做出决断的时候了。 平心而论，于她来说明安表哥确实是一个极好的成婚对象，论亲疏远近，叶府是她嫡亲外家，长辈们一直对她疼爱有加，若她嫁入叶府，外祖母和舅母也定然不会委屈她半分，表哥待人温柔体贴，与他相处颇为自在，若是成婚......，有些事确实该考虑了。 “祖母，孙女知道了。”她缓缓起身，复又欠身行礼，“时候不早了，祖母早些休息，岚儿告退。” “嗯。” 江晴岚转身踏出正厅，离开寿安堂。 静萤和静心各执着一盏灯笼，走在前方两侧照明，夜晚的冷风吹过，灯笼里的火苗止不住摇晃，她默默加快步伐。 与此同时，定国公府竹清院。 书房内灯火通明，沈临昭后背倚靠着圈椅，闭眸不语。 书案前侍卫眠雨正低头汇报事务，字字清晰有力，汇报完毕，此刻室内静得只有灯架上烛火滋滋燃烧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他小心翼翼抬起头来，试探出声，“世子?” 沈临昭睁开双眼，秾丽的桃花眼似乎还带着些许迷蒙，羽睫似小扇扑萤轻轻颤动。 眠雨不敢多看，连忙又低下头。 “下去吧。” “是。”眠雨推开书房的木门，刚走出去，就看见听风朝这边走来，二人交错而过。 木门‘啪’的被关上，听风立于书案前，先拱手行礼，遂着急的说道:“世子，属下打听到叶府有意撮合大公子和江小姐。” 沈临昭的后背瞬间挺直，“除了这些，你还打听到什么?” 听风接着滔滔不绝，“平西侯府的太夫人对此事态度并不明确，不过现在就不一定了，叶家大公子已经高中榜眼，叶府与平西侯府的关系一向亲厚。世子，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 话到最后，越说越激动，他的脸都涨红了。 沈临昭搭在圈椅上的掌心不自觉收紧，眉头皱起，道:“我记得半月后是叶府太夫人的寿宴。” “世子说的不错，赴寿宴的帖子几日前已经送到府中。” “府中的库房里有一串紫檀佛珠，你让人找出来，作为贺寿礼，赴宴时我亲自送给叶府太夫人。” “是”听风贴心的继续建议，“世子，叶府太夫人是长辈，且这还是大寿，这贺寿礼应当再重一些，您可以考虑送一尊佛像。” 沈临昭听后，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决定采纳他的建议，道:“就按你说的办，明天我亲自去博雅轩挑一尊佛像。” 听见世子赞成他的建议，听风笑得跟朵花儿一样。 ...... 次日阳光正好，侯府的马车缓缓驶过长街，街上的行人川流不息，穿过闹市，最终在博雅轩停下来。 博雅轩以其收藏的古玩字画品类繁多和价值不菲，从而闻名京城。 江晴岚下了马车，博雅轩的小厮看见马车上的标记，小跑上前，道:“小姐里面请。” 这里的小厮都是受过专门调教的，毕竟服务的客人皆是非富即贵。 小厮热情的把江晴岚引入专门待客的房间，房间的摆设布置处处透着古朴典雅的气息，不落俗套。 不一会儿，博雅轩的李掌柜推门走了进来，一张脸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快看不见了，躬身行礼道:“江小姐久等了，不知江小姐今日是想在小店挑些什么?” 昨晚江晴岚入睡前想过，明安表哥喜欢书法，送礼自然是要投其所好，不过名家字帖他自己都收藏了不少，再送没什么新意。所以她思来想去还是送决定明安表哥一方砚台，稳妥一些。 她道:“李掌柜，我想挑一方砚台，用作贺礼。” 听完客人的要求，李掌柜侧身吩咐小厮，道:“你去把王大师雕刻的那方砚台拿过来。” 小厮转身离开，略等了半晌，他端着托盘小心走了进来，将托盘放在桌子上，退到一旁。 李掌柜走近将托盘中呈着的锦盒打开，里面赫然放着一方松花石砚台，观其雕工想必费了不少心思。 接着，他开始声情并茂介绍“江小姐，这方砚台是王大师用松花石精雕细琢打磨了三年才完工的，你看看这松花石的成色，再看看这雕工多精细，绝无仅有啊。用作贺礼，再合适不过。” 江晴岚点头，道:“就这个，包起来吧，静萤，你去付钱。” 静萤跟着小厮一同去结账。 李掌柜兴高采烈的把江晴岚亲自送出去，这可是他的财神爷啊，他巴不得这位江小姐每天都来。 一行人方踏出博雅轩的大门，江晴岚却意外看见了沈临昭，她在心里暗自叹道自己出门怎么没看黄历，昨日意外碰见，今天怎么又撞见了。 但她还是装作若无其事，走上前道:“小女见过世子。” 沈临昭其实也很意外，昨日可以说是他制造的巧合，那么今日......，就是上天赐予的缘分，他压下心中的激动，故作淡定，道:“江小姐，不必多礼。” 他看见江晴岚身后的侍女拿着一个锦盒，随意问道“江小姐这是要送礼?” 这话问得委实有点奇怪，她还是答道“是啊。”她欠了欠身，“世子，家中长辈交待了让小女早些回去，先告辞了。” “嗯，江小姐慢走。”沈临昭低眸侧身。 第13章 琼林宴 等人走了，沈临昭抬眸看向李掌柜，压低声音道:“方才那位姑娘，她买的什么?” 说完，给听风使了个眼神，听风立刻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塞入李掌柜手中。 李掌柜看见那银票的面额，眼睛登时就亮了，做了个请的手势，笑着道:“世子里面请。” 沈临昭抬步走进去，进了房间，李掌柜这才开口回答他的问题，道“世子，方才那位姑娘她买了一方砚台用作贺礼。”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彼此心知肚明就行了。 砚台，这下他知道这份贺礼是要送给谁了。明明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立场，可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心底滋生的妄念。 一旁的听风心想现在的情况对他们世子可不大有利。 一瞬间，房间内的空气似乎有些停滞，静得落针可闻。 沉默了一会儿，他缓缓开口，道:“把你们这儿最贵的佛像直接包起来。” 李掌柜闻言，笑得双眼眯成一条缝，他觉得肯定是在梦里财神爷听见了他的愿望，今天这些客人一个比一个出手大方。 他躬身道:“世子稍等片刻，我这就让人把东西包起来。”转身退出房门。 ...... 江晴岚带着挑好的礼物回到平西侯府，方踏进宝珠阁正厅。 她就看见自家祖母和嫂嫂坐在一起喝茶，她走上前行礼，疑惑问道:“祖母、嫂嫂，你们这是有什么事要同我说吗?。” 岳锦书起身走到她的面前，拉过她的手，温柔的注视着她，“妹妹，你许久都没有出府赴宴，尤其是今晚宫中琼林宴可马虎不得。” 语毕，她身侧站着的侍女用手掌‘啪’、‘啪’、‘啪’拍了三下。 手上端着托盘的侍女们从外面鱼贯而入，整齐的站在她们面前。 岳锦书拉着江晴岚的手走近些，每个托盘里都放着一套精美的衣裙和配套的首饰。 “岚儿，这些都是祖母和嫂嫂一起为你精心挑选出赴宴所穿的衣裙，连首饰我们也一并搭配好了。你都穿上试试，看看哪一套你最喜欢。”岳锦书指着那些衣裙首饰说道。 “全...全部！”江晴岚登时睁大了她溜圆的杏眼，语气满是惊讶，“嫂嫂，那个太多了吧。” 太夫人站起身，走到她的身旁，道:“这才到哪儿，今晚宫中琼林宴，凡是京中的勋爵世家和朝中的高官显贵都会去赴宴。到时候宴会上与你一般年纪的名门千金，个个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我平西侯府的小姐也不能落于人后，这些衣裙首饰全都试一遍。” 岳锦书也道:“妹妹，你是太久没有参加这种宴会了，一时不太适应，你已经出了孝期，日后这样的宴会多着呢。” 祖母和嫂嫂都这么说了，江晴岚只好答应。 “好吧。” ...... 神武门前，车水马龙，女眷们的马车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祖孙三人下了马车，贵妃娘娘身边的贴身宫女玉壶立刻迎了上来，屈身行礼，道:“太夫人、世子夫人、江小姐，请这边走。” 在例行盘查后，玉壶引着祖孙三人来到重华宫给贵妃娘娘请安。 当今崇嘉帝的后宫嫔妃并不丰盈，大多嫔妃都是潜邸旧人。皇后乃是闻家嫡女膝下育有二公主楚妍封号明阳，不过其女不幸早殇，皇后本就病弱的身子更是雪上加霜，常年缠绵病榻，许久都不见人了，后宫事务皆由贵妃花似锦打理。 再说其他，贵妃亦是花家嫡女，膝下育有长子楚景韫在其出生起便被封为太子和大公主楚婠封号明华，淑妃膝下育有二皇子楚景川，贤妃膝下育有三公主楚婧封号明和，云嫔膝下育有三皇子楚景平，这些便是宫中有子嗣的嫔妃，其他贵人，美人之流暂且不提。今上并不贪恋女色，除登基后小选过一次，此后宫中再未进过新人。 步入重华宫正殿，花似锦身着贵妃服制，头戴朝珠凤钗，端坐主位，尽显雍容华贵，端庄大气。 殿内气氛融洽，相熟的女眷们坐在一起互相小声谈论着各自听来的八卦见闻。 祖孙三人走上前伏地郑重行礼，“臣妇\/妇\/女参见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快起身吧。”贵妃略抬了抬手，“玉箫，去扶着太夫人。” 祖孙三人起身后，正准备入座，不料贵妃开口叫住她，“岚儿，婠儿让本宫转告你，她在后殿等着见你。” “是，臣女即刻就去。”她欠身道。 一个小宫女走上前领着她去后殿。 后殿内，楚婠正坐在八仙桌前双肘撑着下巴望着门口，百无聊赖之际，她吩咐流莺，“流莺，你去正殿看看岚儿到了吗?” “是，公主。”流莺方走到门口，惊喜的发现人已经到了，回头说道:“公主，江小姐来了。” 江晴岚走进后殿，楚婠牵过她的手坐下。 “流莺，你带几个人去小厨房把本宫吩咐准备的吃食拿回来。” “奴婢遵命。” 楚婠交代完事情，这才看向她道:“岚儿，待会儿琼林宴开始，你同我坐一起。”像是要知道她要说什么，“放心，我和母妃说过了，你就安心和我坐在一起。我还准备了吃的，垫垫肚子。” “好。”江晴岚微笑回应道。 琼林宴每四年在宫中琼林殿举办一次，这是大乾开国皇帝留下的祖制。设立琼林宴便是为了新科进士赐宴庆贺，以彰皇室恩德，敬告天下君臣同心。 当然，琼林宴背后的意义远不止于此，新科进士中不乏出身寒门的学子在宴上被名门世家的小姐相中，从而得到岳家的助力。自然也有门当户对的在宴上双双看对眼，促成一段佳话。总之朝堂势力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 琼林殿 楚婠与江晴岚一同落座，还未开宴，楚婠凑近她的耳边私语，“岚儿，我不小心偷听到父皇同母妃说这次琼林宴他有意替表哥相看。” “陛下亲自为世子相看，怪不得这次宴会邀请了这么多女眷。”她低语道 这时，殿外的太监高声唱道:“陛下驾到，贵妃娘娘到。” 殿内的众人纷纷低头伏地跪拜，高喊:“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参见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崇嘉帝一路牵着贵妃走到大殿主位坐下，对着众人道:“都平身吧。” 众人再次跪拜谢恩，“叩谢陛下圣恩。” 崇嘉帝站起身来，肃声道:“开宴。”声音虽不大却透着帝王威严 太监接着喊道:“开宴——。” 第14章 刺客 殿外的宫女们如鱼贯而入，身姿娉婷，手中的托盘放置着各色佳肴，有序呈上。 总管太监陈忠拍了拍手掌，下一刻，大殿舞台中央巨大的帷幔‘唰’的垂下，片刻后帷幔收起。 身着水袖舞裙的舞姬们如蝴蝶一般翩然而至，她们行礼后，开始起舞，舞技精致，曼妙的舞姿撩人心弦，让在座的众人不自觉被吸引。 宴会间隙，崇嘉帝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后，朗声笑道:“前三甲何在?” 话说今年的前三甲，头名状元孟陵出身寒门，寒窗苦读十余载，一朝登科被天子赐予状元功名。 榜眼叶明安出身京城叶府自幼师从名师，寒来暑往从不倦怠半分，榜眼当之无愧。 探花莫行辞，论才华不输前两位，盖因其容貌连陛下见了都连连赞美，故点为探花郎。 被点名的前三甲立刻站起身来，躬身低头，齐声道:“小民在。” 这三人还未授官身，按例不能自称微臣。 崇嘉帝道:“抬起头来。” 三人挺直腰身，抬起头，但依旧垂眸不敢直视圣颜。 他赞叹道:“果然都是一表人才，玉树临风。不知可有婚配?” “并未婚配。”三人齐声答道。 在场的女眷们听见这话纷纷心中暗喜，尤其是那些家中有女儿尚未出阁的，毫无疑问，这三人俨然已经成了女眷们眼中的香饽饽，恨不得马上就把媒婆请过来去说亲，都不想被旁人捷足先登。 她们炙热的眼神投在这三人身上，不过这三人倒是稳如泰山，面上神情没有任何变化。 “那朕今天就做一回媒人，日后你们三人若是有了心仪之人，尽管来见朕，朕亲自给你们赐婚。” 陛下亲自赐婚，这可是有些皇室宗亲都没有的体面。 三人连忙谢恩。 随后，崇嘉帝高举一杯酒，长身肃立，高声道: “今次登科的诸位，你们都是我大乾的有才之士，是我大乾未来的栋梁，望诸君齐心协力，共创大乾盛世！” 语毕，他仰头饮尽。 一番话说得人热血沸腾，振奋人心。 “定不负陛下圣恩！”新科进士们拱手高喊，眉眼间尽是意气风发。 其余的众人也被这份气势所震撼。 其后，宴席间一派歌舞升平，觥筹交错，在座的众人举杯共饮，其乐融融。 终于可以开始动筷了，江晴岚和楚婠也是吃得不亦乐乎，她二人边吃边窃窃私语。 “婠儿，你不是说陛下要给世子相看吗，怎么世子还不出现。” “我也不知道，不说这个，趁没人注意我俩，多吃一些。” “好。” 崇嘉帝说完那一番慷慨激昂的言论，忽然想起有一个本该出现的混小子到现在连个人影都没有，他觉得这混小子的腿还真硬。 冷声吩咐陈忠，“你派人去把那混小子给朕抓过来。” “是，奴才这就命人去把世子请过来。”不过陈忠还没来得及动身。 此时，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殿外走了进来。 沈临昭大步走至圣驾前，撩袍跪下，道:“微臣来迟，还请陛下恕罪，实在是有脱不开身的要事。” “既然是公事，那就情有可原，朕饶你这一次，起来吧。”他还是舍不得，神色缓和道。 “微臣多谢陛下。”他站起身，绕过舞台，不等他走到自己的座位。 变故却在此刻骤然发生。 一个舞姬借着跳舞悄然靠近沈临昭身后，拔下发簪猛的刺向他的脖颈，千钧一发之际，他闪身避开，二人瞬间打斗起来，剩下的舞姬一齐纵身一跃上前帮忙， 殿内顿时惊叫声四起，场面乱成一锅粥。 众人纷纷寻找藏身之处，危机时刻还是小命要紧，就不出去添乱了。 江晴岚和楚婠也是迅速躲在柱子后面，身边围了一圈侍女紧紧护住她二人，江晴岚抱住楚婠，安抚道:“别怕。” 楚婠没有说话，只攥紧袖口。 殿内的侍卫们除必要守卫主子的，其余的当即拔剑冲上前。 不过这些舞姬武艺高强，丝毫不惧，分出几人与他们打斗。 平时看似轻盈的水袖，在这一刻竟成了杀人利器。 随着殿外涌进的侍卫越来越多，人多力量大，情势瞬间翻盘。 有舞姬见此情形不妙，转头朝女眷们的方向奔去。 那舞姬一眼就盯上她二人，谁让她二人离她最近，打算随便杀一个给自己垫背。 快速移步靠近二人，来不及逃跑，那舞姬就一脚一个把护在二人身前的侍女踹开，眼见她伸出手就要抓住人，江晴岚猛的用力把楚婠推到旁边。 江晴岚觉得自己的脖子被舞姬用力掐住，加上身体腾空，双脚不停扑腾，难受得脸都紫了。 就在她以为自己马上就要被掐死的时候，谁知沈临昭冲了过来，一把掐住舞姬的脖子，舞姬突然一松手，江晴岚摔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呼吸空气。 ‘咔嚓一声’，那舞姬的脖子被沈临昭昭拧断了，随手扔在地上，他随意擦了擦手，弯腰朝江晴岚伸出手，轻声道:“别怕，没事了，我拉你起来。” 江晴岚正想将手搭上去，却看见舞姬的同伙又拔下发簪冲过来，她立刻对他大喊:“快让开！” 他却纹丝不动，任由那发簪划开他的后背的衣衫，刺入他的皮肉里。 听风持剑跑过来，一剑将人当场毙命。 而沈临昭却忽觉视线一黑，整个人倒在地上。 听风连忙扶起世子，大声喊道:“快传太医！” 这时，残余的同伙只要是活着的已经被侍卫们堵住嘴扣押在地。 崇嘉帝匆匆跑过来，声音焦急的朝殿外喊:“多去些人给朕去传太医！” 又看向昏倒的沈临昭，“来人！把世子抬到后殿去！” 有力气大的两个太监连忙上前，合力抬起他的身体，朝后殿走。 崇嘉帝转身对贵妃说道:“贵妃，来赴宴的人先辛苦你安抚他们，朕先去看阿昭。” “陛下快去，这里有臣妾在。” 崇嘉帝转身快步走向后殿。 还处于震惊之中的江晴岚被楚婠从地上拉起，“岚儿，没事了。”楚婠轻轻的环抱住她，安抚她的情绪。 第15章 救命恩人 先前到处躲藏的众人，看见刺客被侍卫押下去了，悬着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太夫人和岳锦书也是心有余悸，方才的情形那般凶险，差一点江晴岚就性命不保。 她们赶忙走到江晴岚身前，看见她还仍未清醒过来，又瞧见她原本白皙的脖颈变得乌紫一片，手掌用力留下的指痕清晰可见。 太夫人心疼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她伸手抱住江晴岚，泪水随之夺眶而出，道:“我的孙女啊...，岚儿，不怕了，我们都在呢。” 感受到祖母温暖的怀抱，江晴岚呆愣的眼神终于有了波动，温热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她哽咽的哭着，“...祖母...，...祖母...。” 到底还是个养在深闺里的小姑娘家，哪里见过这样凶险的场面，怎能不害怕。 “不怕，不怕，祖母在呢。” 楚婠站在旁边也拿着手帕不时擦拭着眼角的泪水，要不是岚儿把自己推开，说不定被抓住的就是自己。方才危急关头岚儿第一时间就是护住她，她不敢想若是表哥没有救下岚儿...... 江晴岚抱着祖母哭了好一会儿，心情略平复下来，她想起受伤的沈临昭，转头看向楚婠，问她:“婠儿，我想起看看世子怎么样了。” 一双杏眼仿若被清雨洗过似的，微翘的眼睫轻颤，哭得泛红的圆润鼻头，说不出的惹人怜爱。 楚婠点头，“好，岚儿我带你去后殿。” 楚婠带着她来到后殿，太夫人和岳锦书也跟了过来，这位世子可是他们平西侯府的救命恩人，怎么也要亲自去看看。 后殿门扉紧闭，陈忠亲自带着侍卫守卫在此，看见楚婠一行人走过来，他走上前行礼道:“见过公主。” “陈公公，表哥怎么样了?”楚婠问他。 他答:“陛下命奴才守在门外除了太医不准任何人进出，这里面什么情况奴才并不清楚。不过太医院凡是当值的太医全都在里面，请公主放宽心，陛下和太子殿下也在里面，何况世子吉人自有天相，必定会平安无事。” “说的对，表哥一定会没事的。” 江晴岚在心里为沈临昭向佛祖祈祷，望佛祖保佑他能够逢凶化吉。 后殿内，气氛压抑沉闷，太医院王院判正跪在床前为沈临昭施针，剩下的太医们自觉低头跪成一排，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崇嘉帝和楚景韫站在床前，目不转睛盯着王院判施针的手。 而王院判此刻亦是胆战心惊，后背上冷汗直冒，但还是集中精神，毕竟人命关天容不得半点闪失，施针的手法出神入化，细长的银针刺入他周身的穴位，待施针完毕。 过了一会儿，沈临昭慢慢睁开眼睛，蠕动嘴唇，道:“我...我这是怎么了。”他试着抬起手臂，却发现没有力气。 崇嘉帝连忙出声，“阿昭，你先别动，王院判刚施针完。” 他又看向王院判，道:“王院判，世子的身体现在如何?” 王院判跪在地上，拱手回道 :“回陛下，那发簪上虽被淬了毒，但幸好刺入后背皮肉不深，毒还未散入肺腑，世子本是习武之人，身体强健。经由微臣施针后，毒已散了大半，世子只需再服用一些汤药驱散余毒，便无大碍了。” 崇嘉帝松了口气，道:“你先下去煎药吧。” “是。”王院判起身小心退出去。 跪成一排的太医们也如蒙大赦般跟着退出去。 楚婠见到王院判出来了，叫住他，道:“王院判，表哥现在怎么样了？他醒了吗?” 王院判屈身行礼，道:“回公主，世子体内的毒已经散了大半，再服用汤药驱散余毒即可。世子已经醒了，只是现在还需要静养。陛下命微臣给世子煎药，微臣就先行告退。” “嗯。” 殿外的几人听了王院判说的话，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气，江晴岚亦是如此，她想着改天再去兰溪寺拜一拜佛祖，再多添一些香火钱。 这时，贵妃走了过来，她安排好赴宴宾客离宫，又处理了一些事情，一刻不停的赶过来。 几人见状连忙行礼。 贵妃抬手，“不必多礼，现在里面情况怎么样了？” 楚婠道:“王院判说表哥已经醒了，不过需要静养，他已经下去给表哥煎药了。” “那就好。”贵妃转头看向祖孙三人，“时间不早了，世子已经没事了，本宫让玉壶送你们出宫吧。” “多谢娘娘。”祖孙三人谢恩。 玉壶领着祖孙三人离开，她们的身影缓缓消失于夜色中。 后殿内，沈临昭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无奈的说道:“舅舅、阿韫，你们能不能别这样一直盯着我。” 他的声音有气无力。 崇嘉帝一脸关切道:“阿昭，你现在感觉自己的身体怎么样?还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他虚弱的笑了笑，“好多了，就是有点累，想休息，舅舅你也快去休息吧。” 崇嘉帝想到那些活着的刺客，他定了定神，柔声道:“好，阿昭今晚你就先留在此处休息。”转头看向楚景韫，“阿韫，你今晚就留在这里，守着你表哥。” “父皇放心，儿臣一定会照顾好表哥。”楚景韫一脸正色道。 崇嘉帝转身放心的离开了。 人一走，此刻后殿内只有沈临昭和楚景韫。 楚景韫直接在床边撩袍坐下，长眉一挑，看着受伤的某人，道:“表哥，英雄救美的感觉不错吧，现在江小姐肯定对你满怀感激。” 沈临昭没有答话，嘴角上扬，如墨的眸中漾出笑意。 “甚合我意...”不过他想要的可不仅仅只是她的感激。 楚景韫瞧他这喜不自胜的模样，真心替他高兴，“表哥，这要是算起来，孤可是你的媒人。若不是孤飞鸽传书告诉你回京，你怕是还在北境暗自神伤呢。” “殿下放心，来日殿下成婚，微臣这个作表哥的一定奉上厚礼。” “这事还早着呢，现在是表哥你要加把劲，努力赢得江小姐的芳心。” 他想起另一件事情，“阿韫，你觉得叶明安此人如何?” “叶明安?表哥你问他做什么?” 沈临昭道:“叶府有意和平西侯府结亲，不过平西侯府还在考虑，此事是听风暗中打听到的。” “他们两家亲上加亲，那表哥你怎么办？”楚景韫站起身，“表哥，你去找父皇给你和江小姐赐婚吧，父皇肯定一百个乐意，反正叶府现在只冒出点苗头。” “不行。”沈临昭果断拒绝。 “表哥，生米煮成熟饭你到时候再求赐婚就来不及了。从前她有婚约你不敢靠近她，可现在她的婚约已经解除了。”楚景韫苦口婆心劝他。 “阿韫，表哥明白你的意思。放心，这桩婚事成不了。”他胸有成竹的说。 “成不了?表哥你有法子了，孤想听听。” 楚景韫附耳凑过去，片刻后，他笑了，“这个法子好，还是表哥想得周全。” 恰好，殿门被敲响，有人道:“太子殿下，药煎好了。” “进来吧。” ...... 第16章 探望 这边，踏着漆黑的夜色，祖孙三人回到侯府。 今夜乌云蔽月，凛冽的夜风阵阵吹来，吹得树影摇晃不止，回廊上挂着的灯笼摇摇欲坠。 一想到到琼林宴上发生的事情，太夫人和岳锦书就后怕不已，下了马车，二人先陪着江晴岚一同回到宝珠阁。 进入内室，雕花架子床上，二人一左一右陪坐在江晴岚身侧。 太夫人叫住静萤，“静萤，你去小厨房端一盏安神汤来给小姐喝。” “是太夫人，奴婢这就去。”静萤领命退出去。 又吩咐静心去把消肿祛瘀的药膏拿过来，静心麻利的把药膏用托盘呈上。 太夫人取下药塞，以手指蘸取少量膏体，轻轻的涂抹在她脖颈上的乌紫处。 药膏抹上后，脖颈处传来沁凉之感，缓解了肿胀的痛感。 太夫人的指尖不小心按了一下乌紫处，江晴岚忍不住嘶了一声，太夫人立刻停住手，询问道:“是不是祖母手重了?” “没事，祖母您继续。”她故作轻松的说道。 太夫人再上手时的动作更加小心翼翼，上药完毕，太夫人盯着那片乌紫处，还是心疼不已，岚儿是她老婆子看着从出生起一点一点长出如今这般模样，今晚在琼林宴上刺客掐住孙女的脖子，要不是赵妈妈死死抱住她，她恨不能以身相替。 江晴岚看着祖母为自己难受，心里也不好受，嘴角努力挤出笑容，道:“祖母，我现在已经好多了”，她把手伸出来，“您看，没有缺胳膊少腿。” “呸呸呸，不准说这话。”太夫人伸出手指轻点她的脑门，“什么缺胳膊少腿，小姑娘家的别说这个。” 岳锦书也跟着赞同，道:“是啊岚儿，你要是有个好歹让我们怎么办。” 瞧她这一句话让自家祖母和嫂嫂都急眼了，她连声道:“好好好，我不说了，不对，是再也不说了。” “不过幸好，今晚世子及时出手救下你。”岳锦书庆幸的说着。 太夫人也觉得多亏这位世子在危急时刻挺身而出，要不然岚儿...。 太夫人道:“岚儿，世子是咱们平西侯府的恩人。如今世子为救你而受伤，于情于理，咱们该有的礼数不能差了。过几日，带着厚礼，让你嫂嫂陪着你去一趟定国公府，去探望一下世子。” “岚儿知道了，祖母，给世子的礼单我想自己准备。” “也好，明日你自己去库房挑吧。” 这时，静萤端着安神汤走进内室。 太夫人和岳锦书见状站起身，准备走了。 临走前，太夫人还是叮嘱她，“喝了安神汤，好好睡一觉。” “嗯，祖母您和嫂嫂快回去歇息吧。” 岳锦书扶着太夫人离开宝珠阁。 江晴岚喝完这一盏安神汤，又洗漱一番，躺在床上，很快沉沉地进入梦乡。 ...... 在皇宫歇了一晚的沈临昭，翌日一早，不顾崇嘉帝的挽留，执意要出宫。 崇嘉帝无可奈何，只能让王院判也跟着一起离开，待沈临昭的伤全好了再回太医院。 定国公府，竹清院 内室，沈临昭本来想去书房处理公文，却被一老者摁在床上躺着，他挣扎无果。 这老者正是沈临昭的祖父，老国公收到消息孙子在琼林宴上遇刺，奈何他住在城外农庄，路途不便，想着一早就进宫去看他，半道上眠雨赶来说世子已经回府，改道回府，进了竹清院就看见这臭小子不老实养伤。 老国公神情严肃的看着他，手上还拿着一把锄头，道:“臭小子，你给我老实在床上躺着养伤，不然......” 说完，老国公还掂了掂手中的锄头。 沈临昭试图让他离开，道:“祖父，您一路从城外赶回来，一定累了，您先回去休息吧。” 老国公冷哼一声，瞬间明白他的意图，完全无视，道:“这么想让你祖父走，我偏不，我告诉你个兔崽子，要不是你是我沈家第三代唯一的独苗。” 说到这他就来气，“都是你阿爹不争气，也没给你留个弟妹，沈家的香火全在你一个人身上。不然，我老头子放着逍遥日子不过，跑回来管你，我闲得慌。” 沈临昭只好作罢，“好，既然您要守着，那我让人把偏房收拾出来。” “这还差不多。”老国公满意的点了点头。 听风端着药进来，小心递到他的面前，他坐起身，接过药，他慢条斯理地喝着。 老国公忽然开口，道:“昨晚在琼林宴上你救的那个姑娘是平西侯府那个江丫头是吧，那姑娘小时候我还抱过呢，真是缘分不浅啊。” 他将最后一口汤药咽下，把药碗递给听风，道:“祖父说笑了，哪里是什么缘分不浅，无论昨晚是谁有危险，我都会尽我所能。” “哦～”老国公才不信他这套说辞，“是吗，我老头子想错了，不对呀，是谁每年偷偷回来，特意在人家去兰溪寺祭拜亡母时守在那里，悄悄看人小姑娘一眼。” 看见自己的老底被揭穿，难得脸上浮现出几分羞红，他低头假咳了几下。 老国公看他这一脸不好意思，觉得甚为新奇，再接再厉，“老头子活了这么多年，饭也不是白吃的，就你之前看人家的眼神，旁人看不穿你的伪装，可你阿爹是我儿子，你是我孙子，还想瞒过我。” “祖父英明，阿昭佩服。”他现在只想让祖父别再揭他老底了。 老国公长叹一声，道:“你也不争气，祖父在你这个年纪早都成婚了，这时候你祖母都怀上你阿爹了。你呢，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有喜欢的姑娘也不去追求，等着去喝人家姑娘和别人的喜酒吗。” 老国公的脸上写满家门不幸四个字。 “祖父，您放心，孙儿喜欢的姑娘一定会娶回来的。”他举起手掌发誓，“不然我就孤老终身。” 听到前半句，老国公欣慰点头，可到了后半句，他连忙出声，“不行，不准这么咒自己，祖父还要亲眼看着你成婚呢，好了，祖父先出去了，你自己休息。” 老国公大步离开。 ...... 这日，王院判为他诊脉，良久，他说出诊断结果，道:“回老国公，世子体内的余毒已全部清除，身体已无大碍。” 老国公道:“这几日辛苦王院判了。” 站在一旁的听风将手中的锦盒立刻递给王院判。 王院判接过锦盒，发现盒子沉甸甸的，想必此次赏银的分量不轻，他屈身道:“多谢老国公赏赐。” “一点心意罢了。” 王院判抱住锦盒退出内室。 一个下人匆忙走进来，道:“禀老国公、世子，平西侯府的世子夫人和小姐来了，说是探望世子的伤情。” 第17章 感谢 “你说什么?”躺在床上的沈临昭不可置信，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再说一遍。” 那下人再次复述一遍，“平西侯府的世子夫人和小姐来了，说是探望世子的伤情。” 这下沈临昭听清楚了，他的嘴角抑制不住上扬。 老国公也有些激动，吩咐那下人道:“让沈伯好好招待一定不能怠慢，这是贵客，我和世子稍后就去前厅。” “是，小的这就去。”下人转身快步离开。 老国公转过头发现自家孙子还在傻笑，深吸一口气，走到床边，大掌用力拍在他的肩膀上，道:“还在傻笑什么，人家江姑娘在前厅等着见你呢，还不起来换身好看的衣服。” 闻言，沈临昭连忙从床上起身，只穿着一身白色中衣连鞋都没穿，就直往衣柜的方向跑，打开衣柜在里面翻找，听风和眠雨见状也跟上去帮忙。 在衣柜里找了一通，翻出一件靛蓝色绫缎袍子，他记得她喜欢蓝色。 一边穿衣服，老国公一边仔细叮嘱他，“待会儿，见着人江姑娘，记得装得虚弱些，也不用太夸张，你假装咳几下就行。” 沈临昭点头应是，苦肉计他还没用过，正好试试效果怎么样。 老国公上下将他打量一番，最后看着他的脸，道:“面色红润，看起来一点也不虚弱，听风你去找咱们府上的侍女借些胭脂水粉来。” “是。”听风一溜烟似的跑出去。 留在这里的眠雨，面上波澜不惊，内心却是波涛汹涌。没想到啊，还是老国公棋高一招，怪不得他听府里和老国公上过战场的老兵说，老国公当年领兵杀敌最擅以少胜多，计谋频出，常常被敌军于阵前破口大骂，果然是千年的老狐狸，诡计多端。 听风借来了胭脂水粉，老国公亲自为沈临昭装扮，还不忘夸赞自己，“祖父这上妆手艺那可是连你祖母都亲自夸过的，日后你要是成婚了，这上妆手艺你也要学着，不然怎么讨娘子的欢心。” “祖父说的在理，阿昭一定认真学习。”沈临昭语气诚恳。 “孺子可教也。” 不一会儿，上妆完毕，老国公让眠雨拿一面镜子过来。 镜子中清晰的映出一张面容俊美但神色虚弱嘴唇泛白的脸庞。 沈临昭十分满意这副虚弱病容，“祖父，我们走吧。” 前厅，岳锦书和江晴岚挨坐于主位下首。 第一次来定国公府，江晴岚除了紧张其实心里还挺好奇的。 虽然同为勋爵府邸，可定国公府论品阶是要比平西侯府高一阶，尤其听闻当年端宁长公主下嫁，先帝破例将定国公府的规制擢升。 甫一踏入府中，果然入目皆是雕梁画栋，处处都透着精致与奢华，无不展现出一种高雅和品味。 不过她知道这是别家的府邸，而且她和嫂嫂来此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赏景，没敢多看。 定国公府的管家沈伯先是殷勤的招呼下人送上茶水，然后他无措的站在那里。 平时他们府上压根没有人登门拜访，毕竟他们府上仅有的两个主子，一个常年住在城外农庄，一个好不容易回来了，忙得过家门而不入是常事。他这个管家每日除了每日处理府上的一些杂事，就没什么用武之地了。 江晴岚察觉到气氛有些尴尬，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出声缓解气氛，“这茶喝起来的味道有一股不一样的清香，我还从未喝过，不知这是什么茶?” 沈伯答道:“这是我们老国公自己种的，至于这个茶的名字，老国公没说。” “原来是这样。” 蓦地，一道爽朗的声音传来，“既然江丫头喜欢，那就带些回去尝尝。” 江晴岚和岳锦书立刻从太师椅上起身，端正身姿。 老国公率先走了进来，而后面听风小心扶着一脸虚弱的沈临昭缓缓走进来。 老国公和沈临昭各自落座后，她二人盈盈行礼，一齐道:“见过老国公，见过世子。” 老国公抬手示意，“快起来吧。” 她二人又重新落座。 作为平西侯府的世子夫人，平时各家人情往来再加上待人接物这些事情，岳锦书自然处理的得心应手。 她郑重道:“老国公，今日我与家中小妹冒昧前来，打扰了。府上世子为救小妹而受伤，我们侯府上下对此不胜感激。” 说罢，江晴岚又站起身，朝沈临昭走近些，郑重行礼，目光里满是感激之色，道:“琼林宴上，小女多谢世子救命之恩。” 沈临昭咳了几声，缓缓开口道:“江小姐...，些许小事，不必挂怀。”他又捂着手帕重重的咳了几下。 见他脸上没有血色，说话更是有气无力，这下江晴岚心里的愧疚之情如潮涌般涌袭来，眼眶也热热的，都是为了救她，不然世子也不会受伤。 沈临昭悄悄看了一眼，他瞧见姑娘眼中噙着泪花，低下头不让自己看了，他想是不是他装的有些夸张了，她都快哭了。 江晴岚忍住泪意，关心的说道:“世子的伤好些了吗?” 他想说他的伤好些了，还未开口，他就接到祖父递来的眼神，说出口的话立马就改了，“虽然王院判说体内的毒已经解了，可身子还是受了损伤，需要将养一段时日。” 对此，他只能在心里对王院判说一句抱歉。 老国公赶紧添把火，“哎呀，他是习武之人，受点伤而已，养养就好了。” 江晴岚听完这些话，瞬间泪水就绷不住了。 岳锦书起身，拥着她坐回去，拿出手帕，默默给她擦去泪水。 反应过来，她垂下眼眸，不好意思的说道:“让老国公、世子，见笑了。” “没事。”，老国公摆了摆手，“说起来，你小时候满月礼老夫还抱过你，不过就抱了一下，一有人要抱你，你祖父那个小气鬼一直在旁边看着，生怕你磕碰到。” “还有这样的事?”儿时对于祖父的样子，她已经记不清了，只是听祖母说过，祖父很疼她。 “当然，想当年我和你祖父一起伏伏敌人时，他都没这么目不转睛。” 提起早逝的老平西侯，老国公这心里感慨颇多啊。 “其实论起交情，你我两家那可是不浅，要不是这些年我们府上也没有女眷，就只有祖孙二人，这人情往来不太方便，不过现在也不晚。” “老国公说的极是，这缘分到了什么时候都不晚。”有机会和定国公府搭上关系，岳锦书自然不会拒绝，这对侯府来说可是好事。 她也趁机从袖中拿出一份礼单，道:“这是小妹特意亲自准备的谢礼，一点心意，还请世子收下。” 眠雨上前双手接过礼单。 沈临昭道:“江小姐有心了。” 江晴岚只说了句:“世子保重身体。” 礼已送到，岳锦书开口告辞，“老国公、世子，我们就先告辞了。” 第18章 骗小姑娘 老国公本来想开口挽留，怎么也吃顿便饭再走，可转念一想，他们府上又没有女眷，就他们祖孙两人，招呼人家两个女眷留下来吃饭好像不太合适，只好作罢。 “沈伯，你去送世子夫人和江小姐离开。” “是。” 他一脸歉意道:“今日招待不周，不过日后我们两家常走动啊。” “一定。”岳锦书应道。 而后，她二人欠了欠身，转身离开前厅。 沈临昭望着姑娘离去的倩影，他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算了，来日方长。 老国公回头看见他又是这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回神了，人家姑娘都走远了。” 沈临昭这才收回目光。 老国公意味深长的看着他，道:“阿昭，祖父这梯子都给你递过来了，你自己也要争点气。不然，这么好的姑娘可就没你什么事了，毕竟这一家有女百家求啊。” 凑巧借着今日平西侯府来人探望，老国公一番叙旧情，重新与平西侯府搭上线，这日后两家常来常往，机会不就来了。 沈临昭自然也明白祖父的用意，道:“祖父为阿昭的婚事费尽心思，阿昭一定尽力而为。” 老国公欣慰的点了点头，他笑道:“祖父就你这一个孙子，万事只盼你能顺心如意。只要你好，老头子就是现在到了那边，我也有脸去见你祖母、阿爹和阿娘。” “祖父，大白天的说什么胡话。”他沉着脸，语气严肃，旋即又放软语气，“您一定会长命百岁，难道您不想抱重孙吗?” 重孙，老国公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幅画面，又白又胖的小娃娃躺在自己的怀里，奶声奶气的叫自己太爷爷，他的心都要化了，这场景他想想就高兴。 老国公不自觉笑出声，不过他下一刻又换上另一副面孔，道:“放心，没见到重孙，就是阎王爷他亲自来请我，我都不走。还有，你不要光在这给我老头子画饼，你给我去付出实际行动看看，你祖父这些年虽然拳脚生疏了些，可打你的本事还是有的。” 莫名的，沈临昭觉得自己的双腿有些隐隐作痛，他想回竹清院了，“祖父，孙儿这几日积攒的公文还未处理，孙儿就先回去了。” 老国公道:“别太累了，要注意休息。”说完，他转身嘴里哼着小曲悠哉离开。 沈临昭拱手施礼，待老国公走远，他方抬步离开前厅。 回到竹清院，他直奔书房，在书案前坐下，看着面前摆放整齐的几沓公文，他拿起一本，提笔蘸墨，开始批阅。 书房内，青花缠枝香炉内清雅的香气弥散到室内各处，清新怡人。 突然，房门‘吱呀’的声音响起，眠雨推门走了进来，拱手道:“世子，太子殿下到了。” 话音刚落，楚景韫摇着折扇，仪态翩翩走进来，唤了一声，“表哥。 沈临昭立刻站起身，绕过书案，屈身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楚景韫用折扇挡住他行礼的手，道:“表哥，不必多礼，这又不是在上朝。” “礼不可废。”他简短地说，已经行完礼。 “行吧，随表哥你怎么说。”楚景韫径自坐下。 他也一同坐下。 这时，楚景韫蓦然发出一道惊讶的声音，“表哥，你怎么还学姑娘家往自己脸上擦粉。” 边说着他还伸出手指往他的脸颊侧边蹭了一点，只见指尖上那一点白色粉末，格外明显。 沈临昭抬手在脸颊处抹了一下，果然也沾上了，他想大概是上完妆时间太久了。 被楚景韫这么一说，他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回答他这个问题。 他岔开话题说:“听风，快去上茶。” “是。” 自己则起身走到放着铜盆的木架前，打湿巾帕，又以水覆面，洗去脸上的脂粉。 洗完后，沈临昭重新坐了回去。 楚景韫盯着他这张脸，继续问他，“表哥，你还没有回答孤的问题。” 表哥这反常的举动着实令他心生好奇。 书房内突然静下来了，略思忖了一下，沈临昭才开口道:“骗小姑娘。” “啊，骗小姑娘。”楚景韫愣住了。 下一刻，他反应过来，兴奋的说道:“我知道了，不会是今天江姑娘来看你，而表哥你故意用苦肉计骗取她的同情心吧。” 他恍然大悟，“孤就说方才怎么见你一脸虚弱的样子，还以为你的伤没好全，原来上妆是为了这个。” “嗯。”他脸不红心不跳。 “表哥，这主意谁给你出的?”他又提出疑问。 沈临昭道:“祖父说的。” 他觉得这招苦肉计从目前看效果还行，不过还是要把握一下分寸，等以后找到合适的机会再用。 “老国公真是老谋深算。”老奸巨猾，不过最后四个字他没有说出声，只是在心里默念。 楚景韫端起茶盏，喝了口茶润润嗓子，光顾着说话，差点忘了正事，“表哥，琼林宴上抓住的那几个刺客被父皇下令打入刑部大牢严刑拷问，昨日孤去瞧了一眼，她们的嘴还挺硬，刑部把该用的手段全用了一遍，愣是没说一个字。” “莫不是死士，既然从她们嘴里问不出什么，可她们身为宫中舞姬，又负责在琼林宴这样的场合献舞，那内廷司里面关于这些舞姬的文书查到些什么。” “表哥说的不错，刑部的人得出结果说这些刺客确实是按死士培养的。宫中乐坊里她们的住处已经搜查过了，连同乐坊里与她们接触密切的相关人等都被带去审问，还有内廷司的文书也查阅了一遍，按照汇总得到的线索，一路就查到宫外，顺藤摸瓜竟然发现这些刺客与北戎有关。” “北戎。”他冷哼一声，“那位殿下的手还伸得挺长，也不怕手折了。” “表哥，看来那位殿下觉得你不在北境了，故意把手伸到你面前耀武扬威呢。”楚景韫还是有些疑惑，“不过他大费周章把精心培养的死士送进宫，如果只是为了在琼林宴上刺杀表哥你，总觉得有些地方说不通。” “这件事确实疑点颇多，不过有一点拔出萝卜带出泥，与此事相关的所有人包括宫外举荐她们入宫的，全部都要查办，免得埋下什么祸根。” “已经着手让人去处理了。” 第19章 青衣女子 “我记得按照大乾与北戎签订的国书，在边境所设立的榷场，今年就要全部撤回。”沈临昭道。 说起这份国书，那就是崇嘉帝心里的一根刺，几十年前，先帝昏庸无道，贪恋美色，朝政一度荒废。 那时北戎来犯，沈临昭的阿爹也就是上一任定国公世子奉命领兵出征，明明战事大捷在即，先帝宁愿听信小人谗言签下了北戎送来的国书，还答应许嫁一位公主和亲。 偏偏这份国书里面的条件简直不合理至极，可先帝一意孤行，执意要签下这份国书，美其名曰早日结束战乱，还天下太平。 那时崇嘉帝虽身为太子，可他并不受先帝看重，甚至先帝一度想要废了他的太子之位，另立他心爱之人所出之子为太子，他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玉玺盖在那份国书上。 直至崇嘉帝继位，他宵衣旰食，才一点一点将情况改善一些，尤其是那些在榷场与北戎人做生意的商人，只怕这辈子都不想再同他们扯上关系，他们就是一帮强盗，这生意亏死了。 事已至此，崇嘉帝只能从另一些方面补偿这些商人，从其他方面说，若贸然毁约，这让天下人如何看待大乾皇室。 “不错，而且北戎那边已经递来书信，昨日父皇召我去御书房，说让我负责接待北戎来使，此次他们前来怕是想要续约，而且这次那位殿下也会前来。” 楚景韫觉得到时候北戎来使到了京城，那可就‘热闹’了。 “对了，那些刺客舅舅打算怎么处理?一直关在刑部大牢吗?” 那些刺客左右不过是死士，从她们嘴里也套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了。 “父皇已经把这事交给我处理了，这些刺客与北戎有关自然留不得，不过北戎那位殿下届时出使我大乾，我们也该尽尽地主之谊。”楚景韫手拿折扇，慢悠悠的摇着。 “到时候我亲自去把这份见面礼送给他，也让他入乡随俗体验一下我大乾礼尚往来的待客之道。” 二人互相交换了眼神，彼此心领神会。 “几十年了，北戎欠我们的，该还回来了。”楚景韫冷声道。 “是啊，天底下哪有抢了人家的东西，还霸占着不还回去的。”沈临昭张开手掌，又慢慢合上，“从前没怕过他们，如今自然也不会。” 沈临昭在北境驻守时，北戎军中时常派人滋扰边境，就跟赖皮狗一样，甩又甩不掉，种种行为，令人发指，他也是想了许多法子来应对，亦是因此与那位殿下有了交集。 “表哥说得对，北戎还想续约?做他的春秋大梦，这可由不得他们说了算。” 崇嘉帝盼着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北戎占便宜占了这么久，现如今要到期限了，他如鲠在喉的这些年终于要彻底过去了。 楚景韫接着感叹道:“这件事可是父皇困扰多年的心病。” “若北戎胆敢再侵犯我大乾边境一寸，我必要让他们血债血偿。”沈临昭眼中尽是的肃杀之意，周身气场陡然变冷。 “好！”楚景韫猛拍了一下身旁的桌案，“表哥，若有这一天，你放心，父皇和大乾百姓们都会支持你和将士们，把北戎那群无赖打回他们的乌龟壳去。” 沈临昭起身拱手行礼道:“微臣代边境将士们先谢过诸位。” “好了，表哥。”楚景韫起身扶起他，“老国公在吗?许久没见他老人家了，父皇也交代了说我要是来看表哥你，作为小辈也要去拜见长辈。” “在，祖父现在应该在他的院子里忙着锄地，我带你去。” “好。” ...... 另一边，岳锦书和江晴岚出了定国公府后，但马车并未直接回平西侯府。 马车内，江晴岚靠在岳锦书的肩膀上，没有说话，团了手绢在手中随意把玩。 岳锦书看她这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轻弹了下她的额头，道:“岚儿，你看你的眉毛都拧到一块去了，别想太多了，世子的伤势王院判不是说将养一段时日就好了。” “可我这心里面还是难受，就像是有一块大石头重重的压着。”江晴岚闷声道。 她从前还和婠儿一起背后说过他的坏话，如今想来真是不该。从今以后，世子在她心中就如长辈一般，一定要加倍尊敬，她在心中暗自发誓道。 沈临昭绝对不会想到自己这一出苦肉计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现在好了，心上人把自己当成长辈了。 岳锦书想了想说道:“这样待会儿嫂嫂自己去咱们府上名下的铺子查账，你就别去了，带上侍女护卫去逛街散心，好不好?” 江晴岚伸出手挽上她的手臂，头重新靠在她的肩膀上，笑着说，“嫂嫂对我真好。” “午时我们在花满楼回合，吃完饭再回府。” “好。” 这时，马车突然停下，车夫隔着帘子道:“世子夫人、小姐，到了。” 二人下了马车，岳锦书让人拿来一顶白色幕离为她戴上。 岳锦书看向她身后的侍女护卫，吩咐道:“照顾好小姐。” “是。” “嫂嫂，那我先走了。”江晴岚有点迫不及待。 “去吧，好好玩。”岳锦书嘴角勾起温柔的笑意。 江晴岚转身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 本来江晴岚还没想好到底去哪里逛，静萤提议去金玉楼看看，她听府上采买的侍女说金玉楼最近出了一些款式新颖的首饰。 江晴岚来了兴致，首饰这种东西她自然不缺，正好去瞧个新鲜。 不过还未走到金玉楼，半道上一个青衣女子却突然冲过来，江晴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被她撞倒在地上，白色幕离也随之掉落。 “小姐！”静萤和静心连忙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你这人怎么回事，不会走路吗，撞到我家小姐了，连声道歉都不说吗。”静萤怒气冲冲的看着青衣女子。 那青衣女子捂着脑袋从地上站起来，踉跄走到她面前，扑通跪下。 江晴岚被她这行为吓了一跳，她只是想要她道歉，下意识后退两步。 那青衣女子却抱住她的腿不放，夹着哭腔道，“这位姐姐，你救救我，我不想被他们带走。” “你先起来，别跪在地上，有话好好说。”江晴岚伸手想要将她扶起。 青衣女子停住了哭声，被她扶起来。 江晴岚拿出手帕为青衣女子擦去眼泪，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青衣女子抽噎着说道:“我...我叫孟芙。”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还伴着男子的吼声，“一群废物！连个姑娘都追不上！” 第20章 帮助 孟芙却如惊弓之鸟似的躲到她的身后，抓住她的衣服，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就...就是他们。” 孟芙用手指了指引起动静的那群人。 江晴岚抬眸看向为首的男子，定眼一看，竟然是他——闻誉。 当朝闻太师的老来子，虽是皇后娘娘的弟弟，但并非一母所出，闻太师年事已高，对于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儿子，自然是百般溺爱，这也养成他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性子。 不过据说两年前他干了一件事，这事虽然已经压下去了，但闻太师一怒之下还是把他送回了老家云州，没想到他居然回京了。 显然闻誉已经发现了孟芙，带着几个护卫气势汹汹的朝她们这边走了过来。 江晴岚拍了拍孟芙的手，安慰她，“没事，有我在。” 这事情显而易见，肯定是这闻誉死性不改，欺负人家弱女子，从前在宫中作伴读时她就看闻誉不顺眼，处处仗着小国舅的名号作威作福，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 孟芙听见她安慰的话语，心中安定了几分，小声道:“谢谢你。” 她暗自庆幸自己这是遇见好人了。 闻誉一如既往穿着一身张扬的红衣，神态恶劣，他直接无视江晴岚，看向孟芙，冷笑道:“姑娘，你还挺能跑。” 而后他挥动衣袖示意，身后的护卫会意立刻就要上前抓人。 “放肆！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想抢人不成！你们眼里还有王法吗！”江晴岚大声斥道。 她身后的护卫见状立马站到她的身体前面，将她们护住，挡住抓人的护卫。 抓人的护卫被迫停住脚步，在闻誉的一声‘废物’后，灰溜溜的退到闻誉身后。 双方的气势旗鼓相当，谁也不让谁，谁都没有先开口，无声的硝烟弥漫开来。 周围路过的行人见着情势不对，哪敢看热闹，纷纷绕着他们走。 闻誉打量着这个说他放肆的姑娘，看她这出行的派头还有衣着，肯定京城哪一家的小姐，尤其是这张脸怎么越看越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她叫什么来着。 哦，他终于想起来了她是明华公主的伴读，平西侯府的江晴岚，原来是熟人啊。 “许久不见，江小姐还是这么喜欢多管闲事。” 之前江晴岚和明华公主在宫里就喜欢坏他的好事，她二人真是他命中的克星，这下他的心情更不好了。 “闲事?话可不能这么说，小闻公子你方才可是想强抢民女，我这可是路见不平。”江晴岚可一点都不怕闻誉，有本事去告状啊。 “江小姐，闻某奉劝你不要多管闲事，这姑娘跟你可没什么关系。” “这闲事我管定了，所以现在我和这位姑娘有关系了。” 同为女子，遇见这种事情，她有能力帮助她，她怎能袖手旁观，置之不理，任其受闻誉这小人的欺凌。 “江晴岚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同本公子作对，我父亲可是当朝太师！。”闻誉最后搬出闻太师这座大山，企图吓退她。 “那就派人去把闻太师请过来，让闻太师来评评理。” 此话一出，闻誉脸上嚣张的神情僵住了。 “你...！” “莫非小闻公子不方便?没事，我派人去请闻太师过来。” 江晴岚脸上挂着善解人意的微笑看着他，抬手示意护卫。 见她示意还真派人要去请闻太师，闻誉也不是傻子，大声道:“站住！” “江小姐，我们彼此各退一步，你又何必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姑娘平白与我结下仇怨，日后在京城还是要见面的。” 闻誉放软态度，试图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虽然他是一个纨绔，但这并不妨碍他知道什么人可以动，什么人不能动。 “小闻公子，我方才已经说了，我和这位姑娘有关系，所以——不退！” 江晴岚态度坚决，眼神果干，若是她退了，闻誉这厮必定会得寸进尺，至于见面，本来也没什么好见的。 闻誉觉得自己快要被江晴岚给气死了，这姑娘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他克制不住就要冲上前。 他的小厮眼疾手快的用力抱住他的腰，不让他冲出去，小声劝闻誉，“公子，夫人费了好大功夫才让您从老家回到京城，您忘了太师对您说的话了吗，冷静一下公子。” 闻誉就如被人当头一棒，瞬间清醒，好险，差点又要被送回老家，他可再也不想回去了，再说老家哪里比得上京城繁华。 “哼，江晴岚，本公子大人有大量看在平西侯府的面子上，不和你这个胡搅蛮缠的女子计较。” “哦，慢走不送。”她淡淡的回了一句。 闻誉强压着怒火，拂袖离去，心中暗恨江晴岚你给本公子等着。 等人走了，孟芙从她的身后站了出来，又扑通跪下了。 “你这是又做什么，快起来。”江晴岚想要扶起她，可孟芙却不肯，她用力的在地上磕了三个头。 “江姑娘的大恩大德，孟芙无以为报。” “哎呀，你快起来。”江晴岚把她扶起来。 孟芙再一次躬身行礼，“这是为了方才撞到你而向你道歉。” 她欲言又止，“再者...江小姐...，又为我得罪了那位闻公子，恐会为你招来麻烦。” “没事，我不是第一次得罪他了，他也不敢把我怎样。”江晴岚一脸云淡风轻。 “对了，以后你出门要注意一些，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江晴岚送佛送到西，谁知道闻誉会不会半路跑出来。 孟芙话到嘴边，还没说出口。 远处有两个男子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孟芙转头一看，惊讶的说道:“大哥，叶公子，你们怎么来了?” “表哥。”江晴岚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叶明安，而孟芙居然是新科状元孟陵的妹妹，还挺巧。 叶明安也惊了一瞬，“表妹，你怎么和孟姑娘在一起?” “碰巧遇见。” 孟陵喘了口气，看向孟芙，“芙儿，我和明安终于找到你了，你去买东西一直不见你回来，阿娘都要急死了，你是遇上什么事耽搁了吗?” 孟芙这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 第21章 处理 听完事情经过的几人，面上皆露出愠色。 孟陵和叶明安万分庆幸孟芙没有被闻誉带走，如果他们来晚了一步，到时候怕是连孟芙的影子都找不到了。 也是因缘巧合让江晴岚碰上了。 孟陵想到这里，一阵后怕，看向江晴岚的目光中饱含感激，走上前，低头拱手行礼，道:“江姑娘，请受在下一拜。” “孟公子，不必多礼，快起来吧。”她轻声道。 阿娘说过这世间大多数人并非皆如她一般生在好人家，也有许多人吃不饱穿不暖，阿娘告诉她做人要常怀善念，知足常乐。 她一直都记得阿娘说过的话。 叶明安看着她，嘴角勾起的笑意似春风柔和，“表妹，今日真是多亏了你。” 他和孟陵是在此次春闱中意外结识的朋友，虽然相识不久，但彼此志趣相投。 江晴岚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想起来一件事，再过几日便是外祖母的寿宴，祖母让她把想说的话一并同表哥说了，可她还是没想好怎么说。 唉，她现在看见表哥都有一点不自在了。 她随便问了句，“表哥，外祖母和舅母她们身体怎么样?” “祖母和阿娘身体很好，昨日她们已经从老家回来了，听闻你在琼林宴上发生的事情，她们都很担心你。”他回道。 叶明安觉得表妹在他面前好像有点怪怪的。 “那就请表哥回去转告外祖母和舅母，我已经没什么事了，过几日寿宴，我亲自去府上看她们。” “祖母和阿娘看见表妹一定会十分高兴。” “嗯。” 孟芙用惊喜的目光来回看江晴岚和叶明安，她道:“真是没想到，江姑娘和叶公子居然是表兄妹，这缘分真是奇妙。” 她的恩人和她大哥的朋友竟然还有这样的关系。 “是啊，初见叶兄时，也是因为一些缘故叶兄帮了我，如今又是叶兄的表妹帮了我的妹妹。”孟陵感慨。 一旁的江晴岚表面神情稳重，实则心里一片慌乱，跟表哥待一块越久她这心里就越不自在，她想走了。 “孟姑娘，既然孟公子已经来找你了。我还有一些事情，就先告辞了。” “...好，江姑娘慢走，我们有缘再见。”孟芙不舍的看着她。 “有缘再见。” 江晴岚欠了欠身，带着侍女护卫们快步离去。 ...... 而叶明安觉得表妹有点怪怪的疑惑，在他回府后得到了解答。 傍晚，叶明安回到叶府，还没踏进自己的院子，就被祖母派来的嬷嬷拦住，嬷嬷说祖母请他去说话。 来到祖母的院子，走进正厅，他发现除了祖母，阿娘也在。 他上前行礼，“拜见祖母，阿娘。” 叶老夫人目光慈爱的看着他道:“快起来。” 而后叶明安坐了下来。 此时，叶老夫人和叶夫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叶夫人先是对他笑了笑，随之开口，“明安，你觉得岚儿怎么样?” 叶明安想要去端茶盏的手顿住了，片刻后，他答:“表妹很好啊，阿娘，你问这个做什么?” 怎么今天她们都这样。 叶夫人嘴角扬起的笑容加深，“明安，那祖母和阿娘想让你娶岚儿，你愿意吗?” 其实这事她和婆婆原是想在殿试后就同明安说的，可这时老家偏偏出了一些事情，需要她们连夜亲自去处理，这才耽搁到现在才说。 “什么?阿娘，我只把岚儿当妹妹，我不能娶表妹。”他果断拒绝。 叶明安这下明白表妹为什么今天怪怪的，原来根源是自己。 叶老夫人和叶夫人想象中叶明安的反应可不是这样，这下把婆媳二人给懵住了。 半晌后，叶夫人回神，“明安，你必须给阿娘和祖母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和你祖母都已经给平西侯府透过信了，虽然她们还没答复，可这事已经传出风声了。” 她一直以为明安对于此事会乐见其成，可现在事情的走向变成这样，这让她怎么好意思去见岚儿。 “祖母，阿娘，我已经有心悦之人了，所以我不能娶表妹。” 他本来想等授官身以后，再告诉祖母和阿娘，这样她们去为他上门说亲也更容易一些，她若是答应了，他立刻就进宫去求陛下赐婚。 谁知道祖母和阿娘会给他和表妹两个人点鸳鸯谱。 “心悦之人?明安你可莫要诓祖母和你阿娘。”叶老夫人有点不相信，在她心里还是更想让明安娶岚儿。 “回祖母，千真万确，明安心悦的姑娘是林御史的小女儿，不过这只是我一个人的单相思，林姑娘不知道，而且林御史的家风如何，祖母应该有所耳闻。” 叶明安害怕自家祖母和阿娘误会林姑娘。 叶老夫人看叶明安连单相思都说出来了，况且林御史的家教她还是知道的，往日别家宴会上他那小女儿也见过几面，是个大方识礼的好姑娘，这事看来是真的了。 “明安，祖母相信你说的话。不过，你表妹那里，你可有什么想法?”叶老夫人面上显出愁容。 这桩婚事出于本心她们是想要亲上加亲，这现在结亲不成，那总要给人家一个说法。 “这事也怪我们没和你提前通气，想着你要准备殿试，就没和你商议。” “是啊明安，不过阿娘和你祖母可不好意思去见岚儿。”叶夫人现在已经后悔了，若是小姑子还在，那她就更没脸去见她了，差点就出大事了。 幸好她们问了明安，不然在寿宴当天才说这件事，那到时候怎么收场，岂不是坏了两个孩子的姻缘。 “祖母，阿娘，你们放心，表妹那里我一定会妥善处理，绝不会损伤表妹的名誉。寿宴当日，还请祖母为我和表妹安排机会，我好同表妹解释。” “好，那这事就交给你处理了。” 叶老夫人和叶夫人放下心了，就让叶明安去处理吧，她们婆媳二人现在这心虚得慌。 叶明安想起表妹让他转告的话，“还有一件事，今日出门去见朋友，偶然碰到表妹，说起琼林宴上发生的事，表妹说她已经没什么事了，让您二位不用担心。” “哦，好好好。” ...... 第22章 寿宴 叶老夫人寿宴这日，一早，为迎接宾客，叶府中门大开，府中房屋各处都挂上了红绸以示喜庆。 府中来往的下人各自谨慎的做着手中的活计，每个人都打起十足的精神来应对，生怕有一点错漏。 不过一想到老夫人这次的寿宴完成后，他们会得到的赏钱，干活的劲更足了。 江晴岚作为叶老夫人的外孙女，叶老夫人寿宴这样的喜事，她自是要比旁的宾客早些到。 尤其今年叶家的叶明安高中榜眼，自然这叶老夫人的寿宴场面要更加热闹，来赴宴的宾客比预想的还要多。 一早，江晴岚便起床梳妆打扮，换上了一条粉霞色百蝶穿花裙，而后用了早膳，便坐着马车独自去了叶府。 本来太夫人是准备去参加叶老夫人的寿宴的，可不巧的是前日太夫人染上风寒，未免过了病气，就不去赴宴了，而岳锦书也自请留下来照顾太夫人。 到了叶府大门，叶老夫人身边伺候的嬷嬷看见江晴岚，赶紧上前给她行礼。 随后，嬷嬷领着江晴岚去见叶老夫人。 记得小时候，阿娘经常带她回叶府玩，外祖母和舅母每次见到她都会给她拿好多东西，后来大了些她进宫做公主伴读了，来叶府的次数就渐渐少了。 走到回廊，她看见从拐角处走出来一位儒雅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面带喜色看着江晴岚。 他笑道:“岚儿，这么早就来见你外祖母。” 这位中年男子正是江晴岚的舅舅，如今叶府的家主，今年年初叶老爷才外放满期正式回到京城。 江晴岚先屈膝行礼，“岚儿见过舅舅。” 接着，姑娘又开始夸赞他，“几年不见，舅舅风采更甚从前。” 闻言，叶老爷心里受用极了，他摆了摆手，面上故作谦虚，“不比从前了，不过比你阿爹还是绰绰有余。” 又来了，她听外祖母说过，阿爹和舅舅在年轻的时候就不对付，二人时常打架，尤其舅舅听说阿娘要嫁给阿爹，直接找上门痛打了阿爹一顿，不过阿爹愣是没敢还手。 “舅舅，岚儿还要去见外祖母就先走一步。”她欠身道。 这话她可不敢随便应声，还是先走吧。 “好。” 很快嬷嬷领着她来到外祖母的院子，进入正厅，外祖母坐于上首，下首两侧零散的坐了一些叶家旁系亲眷。 她走上前，盈盈一拜，“岚儿拜见外祖母，恭祝外祖母福寿绵长，喜乐安康。” 叶老夫人喜笑颜开，向她招手，“快起来，走近些让外祖母看看。” 江晴岚走至老夫人身前，半蹲下身子，望着老夫人。 叶老夫人伸出手拉住她的手，和蔼可亲的看着她，“瞧我们岚儿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长得真像霜儿，想起女儿，叶老夫人的心中有些伤感。 江晴岚敏锐察觉到外祖母的情绪不对，她赶紧出声，“那还是多亏了外祖母，外祖母年轻时一定是个大美人，所以岚儿才生的好看。” 话音刚落，叶老夫人轻拍了拍她的手，一双混浊的眼眸有了些许光亮，“你这小嘴吃什么了，这么会说话。” 坐在下首的妇人们，见状也跟着开口恭维。 “老夫人，这江小姐话没说错啊，您是她外祖母，她生的好看，这容貌自然有一份肖似您。” “是啊老夫人，我在家时听婆母提过，您年轻时那可是有名的大美人。” “我也听过。” ...... 这溢美之词不绝于耳，叶老夫人那是笑得合不拢嘴，“好了，我都一把年纪了，不说这什么美不美的。” 众人立马换了一个话题，又开始恭维起叶明安。 提起这个孙子，叶老夫人那是满心骄傲，今次高中榜眼，叶家下一代的门楣可就靠他光耀了。 “叶公子年纪轻轻就高中榜眼，真是可喜可贺。” “叶公子现在可是族里待考学子们的榜样，叶氏的族老宗亲更是以他为荣。” “就是不知将来不知哪家的姑娘嫁给叶公子。” “这事不急，婚姻之事我们做长辈可不能完全替孩子大包大揽，还是要看他们自己的意愿，这过日子毕竟是小夫妻两个人的事。” 差点就办了坏事，叶老夫人现在是一点都不急了。 那些妇人见叶老夫人这么说，心下有些不明白，这跟他们听到的消息怎么不一样，看来传闻不可尽信啊。 听见她们谈论起表哥，江晴岚想着该说的还是要说的，她在心里鼓足勇气。 她向叶老夫人开口，“外祖母，我想起来一件事，表哥高中榜眼，还没来得及把礼物送给他，前些日子有事耽搁了，正好今日送给他。” “好啊，你表哥现在应该在凉亭那边，我让人带你去见他。” 现成的机会来了，叶老夫人自然要抓住，她指了身边的站着的嬷嬷。 江晴岚起身，对着众人欠了欠身，转身离开正厅。 ...... 这边，沈临昭带着听风和眠雨也来到叶府赴宴，他本来是想看叶明安在何处，转了半天，连叶明安的影子都没看到，他让听风和眠雨去打听一下。 不料自己却被一群人缠住，那些人缠着他谄媚讨好，他没心思听他们说这些，随便找了个由头离开了。 出来后，沈临昭走到一处屋檐下站着。 打听完消息的听风和眠雨回来了，听风凑近他的耳畔，低声道:“世子，属下和眠雨打听到叶公子在凉亭那边。” 沈临昭点头，他低声问，“让你们办的事怎么样了?。” 眠雨凑了过来，压低声音回他，“世子放心，属下和听风已经将此事办妥，人已经安排好了。” “带路。” 听风立刻走在斜前方带路。 嬷嬷领着江晴岚来到凉亭前，凉亭四周垂下青色的纱幔，隐约可见凉亭内有一个人影坐着。 江晴岚接过静萤手中的锦盒独自一人走进那座凉亭，侍女和嬷嬷皆在凉亭不远处候着。 她心中怀着忐忑，轻轻的一步步靠近，撩开青色的纱幔，她看见叶明安背对着她坐着，她轻唤了声，“表哥?” 第23章 明白 听见江晴岚的声音，叶明安从石凳上站起来，转过身看向她。 他心中诧异，祖母怎么这么快就把表妹安排过来见他了，他还在脑子里排练同表妹说话的措辞。 叶明安将方才一直拿在手中的锦盒放到了桌子上，算了随机应变吧。 此时，沈临昭主仆三人也来到凉亭不远处，他们三人隐在死角处，除非走近看，不然绝对发现不了他们。 沈临昭凝视着青色纱幔后的两道身影，薄唇微抿。 江晴岚看着面前身着竹青色圆领锦袍的男子，眉眼之间透着温润如玉的气质。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清浅笑意，“表哥，还没来得及祝贺你高中榜眼，这贺礼虽然是迟了些，但还请表哥勿怪。” 说罢，她把手中抱着的锦盒递给叶明安。 叶明安双手接过锦盒，没有立刻打开，把锦盒放在桌子上。 “怎么会，表妹的心意才是最重要的。”他的嗓音带着如沐春风的清朗。 江晴岚思量片刻，朱唇轻启，喉咙还没发出声音。 下一刻，叶明安却先开口，“表妹，有一事表哥想请你帮个忙，不知你是否愿意?” 他略低下头，男子白皙的脸颊两侧默默的染上胭红。 江晴岚看见表哥这突如其来的羞涩模样，有点摸不着头脑，这是哪一出。 “表哥，你先说是什么事，我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帮你。”她眨着眼睛，眼底的好奇藏不住。 “咳。”叶明安清了清嗓子，“表妹，林御史的小女儿你应该见过吧。” 江晴岚点头，她确实见过，等等表哥突然提起这位林姑娘，以她对表哥的了解，表哥不会喜欢这位林姑娘吧。 叶明安接着说，“说起来还挺不好意思，但表哥想了想从小到大我很少接触女孩子，除了祖母她们，最熟悉就是表妹你了。” 他的脸更红了，讪讪笑的笑了笑，“我...我其实一直都喜欢林姑娘，不过她并不知道。授官身后，我就请阿娘登门为我去向林姑娘提亲。我准备了一份礼物，你和林姑娘年纪相仿，想让表妹你给点意见。” 叶明安拿起他一开始便放在手中的锦盒，打开锦盒，锦盒里放着一对玉镯，看这玉镯的水头确是上好的货色。 江晴岚这下明白了，原来表哥说的帮忙是指这个，她也理解到这背后的意思，看来她想好的话是不用说了。 “女孩子嘛，喜欢好看的东西是很正常的事情，送玉镯这种东西起码不会出错，表哥的眼光还是不错的。”江晴岚对他送礼物的眼光表示赞赏。 “至于林姑娘真的喜欢什么，以后有机会表哥你可以自己去了解，不过表哥你自己也说了心意最重要。” 最后，还是要靠表哥自己去花心思，她只能说到这了。 “多谢表妹，不过这件事情，还请表妹不要对外声张。” 叶明安随即合上锦盒，又放回桌子上。 “表哥放心，我今日只是来给表哥送礼物的。” 涉及姑娘家的清誉，江晴岚知道事情轻重。 叶明安打量着江晴岚的神色，他想表妹该是明白他的意思了。 此刻，隐在死角处的三人，习武之人自然耳力极佳，凉亭之内发生的事情被他们全听了个明白。 沈临昭抿紧的薄唇放松了，长眉微挑，沉寂的眼眸刹那间逸出些许亮光来。 听风和眠雨互相对视一眼，低声轻笑。 这时，他们看见江晴岚和叶明安二人一前一后离开那座凉亭。 三人立刻屏住呼吸，敛起身形。 待人全都走了，他们才从死角处走出来。 沈临昭低头浅笑了几声，随后他抬眸看着听风和眠雨，淡声吩咐，“把尾巴扫干净。” “是。”他二人拱手道。 看来这次准备的东西是派不上用场了，换个角度想想，派不上用场不是更称世子的心。 沈临昭站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 出来后江晴岚没有原路返回去见外祖母，而是带着侍女走到花园里去透透气。 现在来了的宾客们都在前院由舅舅和舅母分别招待，所以这时花园里除了偶尔经过的下人，并没有什么人。 江晴岚走到假山旁，下一刻，从假山里忽的走出一位姑娘。 她下意识往后退，待看清眼前的姑娘是谁，她不禁笑了出来。 “孟姑娘，这么巧，我们又见面了。” 孟芙害羞的冲她笑了一下，“江姑娘。” “对了孟姑娘，你怎么在这里，赴宴的宾客不是该去前院吗。” “那个...那个...。”孟芙支支吾吾的说着，“我不小心走错了，不知道怎么走回去了。” 说完之后她不由低下头，小巧的耳尖红的滴血似的。 她和哥哥受到叶公子的邀请来参加叶老夫人的寿宴，她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不由心生胆怯。 后面她去方便，出来后她发现这府里太大了，她找不到回去的路了，走着走着就到这儿了。 “孟姑娘。”江晴岚叫了一声看孟芙还垂着头好像没反应过来，她又叫了一声，“孟姑娘。” “哦，哦。”孟芙匆忙抬起头。 “孟姑娘不如你就和我结伴一起走吧。”江晴岚声音轻柔，伴着馥郁的花香渐渐沁人心脾。 “好啊，谢谢你江姑娘。”孟芙感激的说道。 二人结伴同行，彼此交谈间，江晴岚发现孟芙是一个十分热情有趣的姑娘。 “江姑娘，你今年多大了?” “十八，你多大了？” “十七，我刚好比你小一岁。” “那我可以叫你江姐姐吗?” “当然可以。” “江姐姐！”孟芙甜甜的叫了一声，顺势挽住她的手臂。 “嗯，那我以后叫你芙儿。” “好啊。” ...... 与此同时，沈临昭主仆三人离开凉亭回到前院，他现在的心情非常愉快，所以在面对那些溜须拍马的人分了点耐心。 沈临昭看见叶老爷走了过来，本想过去说几句话，东宫突然派了一个太监到叶府来找他，并告诉他太子殿下有急事找他。 他不敢耽搁，当即便随那太监一同离开。 第24章 逆贼 东宫。 日头正好，炽烈的阳光穿过稀薄的云层笼罩着整座东宫，通体散发着金色的光芒，让这座华丽恢弘的宫殿更显皇室的威严与气派。 东宫内负责巡逻的侍卫们神情严肃，动作整齐有素。 马车在东宫前停下，自下了马车，那太监一路领着沈临昭去往书房，脚下的步子如生风，手中拿着的拂尘不停抖动。 沈临昭跟在那太监身后脚下步子轻盈快捷，衣袖随着前进的步伐发出轻微的布料摩擦声。 而此刻书房内的气氛同样低沉，楚景韫坐于主位，一言不发，神情冰冷，周身散发的气场压抑沉闷，让坐在下面的一众东宫僚属后背不约而同冷汗直冒，面上故作敛容镇定。 桌案上摆放着的茶水早已凉透，阳光照了进来，打在皮肤上，可一众东宫僚属却觉得这心里发凉，没有感到一丝暖意。 倏忽之间，书房的大门被人推开，众人纷纷侧目，就见那太监退至一侧，身后的人显露出来，一位青年男子从容不迫走了进来。 沈临昭大步上前，神态淡定自若，躬身行礼道:“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表哥免礼。” 看见来人，楚景韫脸上的神色稍缓和了一下。 他的目光扫向坐于下首的那一众东宫僚属，抬起衣袖一挥，嗓音平静如水，“你们都先下去吧。” “是，殿下。”一众东宫僚属起身一齐道。 他们早就想走了，这屋子他们是一刻都不想待不下去了，一般人还真是受不住这太子殿下的气场，奈何太子殿下不发话，他们不敢啊。 这殿下的金口一开，一众东宫僚属忙不迭起身谢恩，生怕晚走一步就被殿下叫住。 宫女将用过的茶盏和糕点一并撤下去，重新端上新的茶水和糕点，做完这些快速退出书房。 此刻书房内只有他们二人，沈临昭直截了当问他，道:“殿下，究竟有何要事?” 他的眼神中带着疑惑，看向坐于上首的楚景韫。 太子殿下也直直的看着他，没有立刻回答，眼睛里似乎还有一些其它的情绪，忽然站起身，朝他走来。 就见楚景韫从衣袖里拿出一封信递给了他。 沈临昭接过信，打开信封，展开里面的信纸，仔细阅览，半晌后，他将信纸重新放回信封。 他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眉头紧锁，捏着信封的手指骨节凸起，声音冷得如冰窖一般，“宸王逆贼居然还留有孽种活在这世上。” “这是几天前东宫培养的暗探在云州偶然发现了一丝踪迹。” 楚景韫也是今天才收到这封信，看完信上的内容，当即便命人去请沈临昭。 他知道表哥一直对宸王逆贼一事耿耿于怀，若不是当年发生的那件事，或许端宁长公主和定国公会陪着表哥长大，看着表哥成婚生子，阖家美满安康。 那该是多好啊！ 可惜...，终是天人永隔。 “宸王当年犯上作乱，起兵谋反，做下此等大逆不道之事，他的血脉有什么资格安稳的活在这世上。” 沈临昭的眸中杀意腾升，垂在腰际的那只手紧握成拳，手背青筋暴起，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杀气。 楚景韫感觉到他这一身浓厚的杀气，想要安抚他暴躁的情绪。 “表哥，你先冷静下，气大伤身，你先坐下。” 楚景韫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来。 他知道这是在关心自己，沈临昭默默松开了拳头，顺势坐了下来。 楚景韫在他旁边坐下，“暗探信上只说发现了一丝踪迹，本来是想顺着这条线查下去，但关于宸王后人在云州的身份被人刻意掩盖了，查到的东西尽是些无关紧要的。” “若不是这次偶然，只怕我们还发现不了。” 楚景韫心中泛起波澜，他正奇怪过了这么久了，怎么就这么突然让暗探查到一丝踪迹，说不定这是他们故意放出的诱饵，借此机会图谋不轨。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那就如他们所愿，何况这件事情事关重大，至于消息是真是假，还需查验。 昔日宸王谋逆一案，崇嘉帝继位后下旨将宸王府满门抄斩，不留活口，依附其的一众党羽，除少数暗中或临阵投靠崇嘉帝的活了下来，其余的皆被杀了个干净。 云州，沈临昭口中喃喃的念了几遍。 他想起来了，闻太师一脉便是出自云州，当年闻家虽在朝中保持中立一派，可闻太师与宸王生母乃是嫡亲表兄妹。 宸王倒台后，闻家作为宸王的母族亲眷，本来是逃不了干系的，崇嘉帝因着皇后娘娘对他的恩情，放了闻家一马，不痛不痒的处置了一些人，还有当时明面上宸王与闻家确实没什么利益往来。 闻家历来秉持明哲保身之道，从不参与皇子之间的争斗，如此方能保闻家长久。 可现在就说不定了。 沈临昭恍然大悟，“殿下，闻家的根基在云州，若是有谁可以藏住宸王后人，为其提供庇护，非闻家莫属。” “闻家。”楚景韫沉下声，“父皇这些年对皇后娘娘始终心怀愧疚，对待闻家难免多了些纵容。” “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动不了闻家分毫，父皇也不会轻易相信的。” 闻家到底是皇后的母族，再说为了崇嘉帝登基闻家亦出了不少力，闻太师本人在朝为官多年，声望极高。 沈临昭明白他作为太子的顾虑，于是站起身，拱手抱拳，垂首道:“殿下，微臣愿前往云州调查此事。” 楚景韫起身，抬眸凝视着他，“表哥，其实这件事你愿意去调查是再好不过，这也是孤第一时间请你过来的原因之一。” “微臣定不辱命，请殿下放心。”他掷地有声。 “表哥，孤会为你安排一份差事去云州，借着这个名目你暗中调查。” 随后楚景韫担忧的看了看他，道:“表哥，如果查不到什么也没关系，切莫为了此事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顾。” “阿韫谢谢你。” 沈临昭对着楚景韫笑了笑。 “明日表哥你就动身前往云州。” “好。” 第25章 避暑行宫 另一边，江晴岚和孟芙在前院相谈甚欢，她们约定好回家后互相给对方写信。 待宴席散去，分别时二人依依不舍的望着对方。 有时候两个姑娘之间的友情来得就是这么猝不及防，单纯而又美好。 她们各自朝对方挥了挥手，以做告别，也期待下次相见。 江晴岚弯身进了马车内，马车平稳驶向平西侯府，回到平西侯府时。 此刻，天色已暗了下来，挂在大门的两只灯笼里的烛火通明，照得大门台阶两侧放着的石狮子在夜色的衬托下更加威武不凡。 守门的侍卫见她走过，低头拱手行礼。 她径直走进侯府内，静萤等人紧随其身后。 她没有先回宝珠阁，而是带着侍女直接去了寿安堂。 弦月高悬，她行走在侯府内的曲径小路处，月光似薄雾一般罩在她的身上，好像周身披上了一层轻纱，透着朦胧而柔和的美感。 走进寿安堂，赵妈妈将她迎入内室。 她惴惴不安，隔着垂下的帷幔望着里面，她侧着身子，迟迟没有上前。 太夫人靠在引枕上，脸色看起来仍有些憔悴，不过相比前几日只能躺在床上，现在已经好了许多。 岳锦书坐在绣墩上，手中拿着药碗，用汤匙舀起药汁，小心喂入太夫人口中。 室内很安静，只偶尔听见汤匙碰到碗壁发出的声音。 一碗汤药见底，一旁侍立的侍女递过手帕，太夫人拿起擦了擦嘴角。 江晴岚呼了口气，抬手掀开帷幔，走了进去。 她福了福身子，柔声道:“祖母，嫂嫂。” 岳锦书站了起来，手中拿着药碗，对她微微一笑，“妹妹来了，正好陪祖母说会儿话，我去吩咐小厨房给妹妹做些宵夜。” 她知道今天是叶府老夫人的寿宴，岚儿此时前来定是有话要同祖母单独说。 岳锦书欠了欠身，挑开帷幔走出去，顺便把侍女也带走了。 此时，室内只剩下江晴岚和太夫人。 太夫人眸光温和，微微颔首道:“岚儿，坐吧。” 江晴岚这才坐下，默了一会儿，她开口说话，“祖母，我...我今日见了表哥，我和表哥不合适。” 说完之后，她垂下了头，眼睫微颤，落下一片阴影。 其实她知道对于这桩婚事祖母一直都是乐见其成，只是顾及她的意愿，她清楚祖母不会勉强她的做任何她不情愿的事情。 毕竟婚姻大事掺和不得，还是要看双方各自的心意。 如今表哥已经有了心悦之人，这婚事自然成不了，祖母的期盼注定要落空了。 空气不由凝滞了一会儿，太夫人才出声“罢了，不成便不成吧。” 听见太夫人的回答，江晴岚猛的抬起头，目光诧异看向太夫人，她以为祖母至少要惋惜一番。 太夫人看出她眼中的诧异，遂耐心说道:“岚儿，你要记住人生在世，未必能事事如意，你能勇敢做出自己的选择，祖母很高兴。” “哪怕选择的后果并不尽如人意，你已经选了，那就该朝前看，我们一直都在你身后。” 江晴岚忍不住鼻间发酸，她的上半身略微前倾，双手抱住太夫人。 温馨的氛围悄然无声的在此刻蔓延。 ...... 转眼步入七月，不知为何，今年京城的夏天格外炎热，知了在树上吵个不停，水里的鱼儿也躲在水底不肯探出头。 近来城中风靡的各种香饮子成为人们的心头爱。 这时宫中传出旨意，崇嘉帝决定携后妃及官员同去京郊避暑行宫避暑，宣读随行旨意的太监已经陆续去了官员家中。 当然此次有资格在随行名单中的官员及其家眷可不多，除皇亲国戚外，剩下的人皆是朝中三品及以上的官位。 而此时平西侯府，江晴岚正在水榭中纳凉，水榭内放置的冰鉴冒着凉气，她躺在特制的玉枕上，还是觉得燥热不已。 她手上摇着玉扇的动作不停。 侍女走进来来通禀宫中来人宣旨，江晴岚扔下玉扇，立刻让人给自己更衣。 匆忙来到前厅，宣旨的太监见人到齐，开始宣读，祖孙三人跪地倾听，宣读完毕，三人谢恩领旨。 待将宣旨的太监好生送走，江晴岚坐在太师椅上，一脸喜悦，她接过侍女递过来的香饮子，喜滋滋的喝了几口。 真是打了瞌睡就来枕头，她在家里待着正苦闷的紧，天气热起来了，这人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这座避暑行宫说来还是先帝在时修建的，只是今上素来崇尚俭朴，继位十余载，这还是头一次去避暑行宫，想来崇嘉帝也是实在受不了今年这酷暑。 太夫人让江晴岚回去仔细收拾要带去行宫的东西，准备三日后出发去避暑行宫。 江晴岚怀着激动的心情，时间很快来到三日后。 浩浩荡荡的车马队伍远远望去，就像连绵不绝的长河，一眼望不到边际。 引得街道两旁站满了百姓争相观看。 由于此次随行的人员加上伺候侍女和护卫等，人数庞大，整条队伍行进缓慢，待队伍到了避暑行宫已经过了午时。 下了马车，双脚真切的踩在地面上，江晴岚才觉得自己的双脚活了过来，从辰时一刻起她就一直在马车里端坐着。 行宫的宫女迎了上来，领着她们去住处。 避暑行宫除了宫殿是专供皇室成员居住的，还特别修建了一些院落供其他客人暂居。 那宫女领着她们来到一座院子，牌匾上写着荷风院，进入院子，众人打量着周遭环境，太夫人微微颔首，随后让其他人各自去安置行李。 江晴岚用了些行宫膳房送来的吃食，正打算躺在床上睡一会儿。 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岚儿，我来找你了。” 楚婠提着裙摆走了进来。 “婠儿。”江晴岚走过去高兴的抱住楚婠。 “岚儿，我们一起去行宫的温泉池泡温泉解乏好不好?” “好啊。”江晴岚欣然应道。 “那我们现在就走。”楚婠拉着江晴岚的手就朝外面走。 第26章 掌嘴 江晴岚和楚婠携手走过曲折回廊，宫女走在侧前方引路。 夏日午后的风吹进廊下，卷起廊下挂着纱帘，温温热热的风拂过脸颊，额头上沁出薄汗。 江晴岚拿出丝帕轻轻擦了擦额头，“婠儿，华清殿还有多久到啊?” 她觉得自己的眼皮子正在打架。 楚婠停下脚步，侧着脸对她说，“岚儿，快到了，你再坚持一下。” “好吧。” 二人又绕过一座宫殿，终于走到了华清殿。 那宫女将她二人迎入殿中，二人先各自换下衣衫，外披了一件长衫，里面只穿了小衣亵裤。 而后宫女领着二人进了一个房间，甫一推开房门，抬脚走进去，绕过屏风，入目便是一个温泉池，池底和池壁皆由汉白玉铺成了，房间四周皆放置了夜明珠以供照明。 房内水汽氤氲，使人置身其中仿若陷入仙境。 江晴岚和楚婠脱下长衫，让人搭在屏风上，沿着玉阶一步一步走进温泉池中，温泉水触碰到她们的肌肤，那一瞬间，整个身体都不自觉放松下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游走于她们的四肢百骸，舒服极了。 “真舒服。”江晴岚不禁发出感叹，她靠在池壁上。 楚婠看着她一脸享受的样子，用眼神示意流莺，“岚儿，边泡温泉再喝点小酒那滋味才好。” 说着流莺递过来两只酒杯，“公主，江小姐，这是桑葚酿，口感偏酸甜，酒味不重。” 江晴岚接过酒杯，喝了一口，果然入口便先是桑葚的酸甜，其后才尝到一点酒味。 “味道不错。”她点评道。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一连喝了好几杯，二人的脸颊两侧都浮出一层浅绯色。 楚婠的眼睛突然直盯着江晴岚的胸口看，她不明所以。 “婠儿，你干嘛呢？”江晴岚伸出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为什么同样都是姑娘家，我也只比你小一岁，为什么你有而我却没有。”楚婠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再看向江晴岚。 顺着楚婠的目光，江晴岚看着自己的胸口，又看了一眼楚婠，好像是有点鼓囊囊的。 她双臂抱胸，对楚婠尴尬的笑了一下，“婠儿，你还小，这个以后会有的。” “这句话怎么跟母妃说的一模一样。” 楚婠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她嘟着嘴道:“算了，不看了。” 大不了回去以后她就让人多准备一些木瓜吃。 江晴岚赶紧岔开话题，再说这个她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婠儿，最近有没有什么趣事发生?” 趣事，一提这个，楚婠就来精神了。 “有啊！你听我说，淑妃娘娘最近正在为我二皇兄相看皇子妃，本来已经选中了几位姑娘，可我二皇兄却死活不肯同人家见面，全都放了鸽子，这可把淑妃娘娘给气着了...” 江晴岚见楚婠停下不说了，她听得正开心，语气略带急切，“婠儿，你快说啊，结果怎么样了?” 楚婠这才接着说，“淑妃娘娘命人把我二皇兄抓进了长信宫，淑妃娘娘说二皇兄不是喜欢跑吗，让他每天绕着皇宫跑，如果他没跑够一个月或者他胆敢偷懒的话，就打断他的腿！” “淑妃娘娘威武。”江晴岚竖起一个拇指，眼神中透露着崇拜。 “可怜我二皇兄了，我们都去行宫了，独留他一人。”楚婠边摇头，边叹了口气。 此刻正想绕着皇宫跑的楚景川，抬眼望天，他欲哭无泪。 ...... 泡完温泉后，江晴岚和楚婠手挽着手离开华清殿。 走在石子路上，她们聊天正起兴，前面凉亭内却传来打骂声中断了她们的兴致。 江晴岚仔细一听，发现这声音还挺耳熟的。 于是她二人走近一看，发现一个宫女正被人束缚住双手，一个作护卫打扮的男子手掌用力挥向那宫女的脸庞，打得啪啪作响。 而这个熟悉的声音主人正是闻誉，他嘴里恶毒的说着，“把她的脸给本公子狠狠打，最好打烂。” 楚婠连忙出声制止，“给本宫住手。” 凉亭内众人看清来人是谁后，纷纷行礼，闻誉也只能不情不愿跟着行礼，“拜见明华公主。” “免礼。” 江晴岚和楚婠看见那宫女衣服散乱，头发凌乱，一张脸已经被打得像猪头一样，又红又肿，嘴角沁出血渍。 江晴岚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就窜了上来，楚婠更是直接出言质问，“闻公子，本宫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宫女是有多大的本事啊，竟然让闻公子你这般大动干戈！” 女儿家的脸被打成这样，连宫里的姑姑们处置犯错的宫女一般都不会轻易这样惩处，这让人家以后怎么见人。 江晴岚溜圆的杏眼瞪着他，目光如炬 。 “这宫女不长眼睛冲撞了我，本公子只是略施教训罢了。”闻誉轻飘飘说了句，语气里满不在乎，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楚婠和江晴岚才不信闻誉的这套说辞，心里暗暗唾弃他，闻誉为人如何，她们还是了解的。 楚婠把目光转向那宫女，她说:“你来说，将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有本宫在此看谁敢造次。” 宫女才觉吃了一颗定心丸，将事情的经过详细说了出来。 原来这宫女是这避暑行宫负责看守花园的，她小解完着急回去和其他宫女换岗，不料路过凉亭时被人不由分说拉过来掌嘴。 她深知自己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宫女，开罪不起像闻誉这样的贵人，若是明华公主没有出现，她自己也只能咬牙忍下。 “闻公子，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宫女若是犯错自有宫规处置，何时轮得到闻公子你滥用私刑，更何况她本就没错，却无端受了你的无妄之灾。”此刻江晴岚的声音铿锵有力，周身气势凌人。 “那又怎样，不过是一个宫女。”闻誉翻了一个白眼 。 他本来心情就烦躁，他都说了他不想来避暑行宫，一个人待在京城多潇洒，阿爹非要他来说这是陛下的恩典，还让闻景看着他，他闻景又算什么东西。 还有每次遇见江晴岚和楚婠这两个人，准要坏自己的好事，真是冤家路窄。 楚婠被他这漫不经心的态度，气得想踹他几脚。 “闻誉！” 第27章 闻景 “闻公子，即便是宫女，也容不得你这般轻贱。”江晴岚颦眉怒视闻誉，她脖子挺直，下巴微抬。 “再者闻公子是觉得自己可以一手遮天。” “哼，江晴岚怎么哪里都有你！”闻誉冷笑一声，眼神中蕴含的怒火仿佛下一刻就要喷涌而出，“本公子身为堂堂太师之子，你以为我闻誉是真怕了你不成！” 楚婠见闻誉这一副要把江晴岚吃了的样子，赶紧把江晴岚拉到自己身后，像母鸡保护小鸡仔一样护住她。 “闻誉，这里是皇家行宫，不是你们闻家。”楚婠目光直视着闻誉，声音中透着上位者的倨傲。 上辈子他定是和江晴岚楚婠这二人结下了死仇，这辈子她二人处处与他闻誉作对。 偏偏这二人一个比一个惹不起，江晴岚便罢了，可楚婠是崇嘉帝和贵妃娘娘的掌上明珠，太子的同胞妹妹，若是动了楚婠，不用这三位出手，他爹闻太师第一个打死他。 “明华公主，在下......”闻誉话未说完，从他身后却突然响起一道男子的声音。 “小叔！”身着锦衣的年轻公子朝凉亭走来，端的是一派翩翩公子的姿态，仪态儒雅。 “拜见明华公主，见过江小姐。”锦衣公子走上前行礼。 “免礼。” 江晴岚福了福身，算是回他一礼，她打量着面前这位锦衣公子，他的相貌看着挺亲切的，可那双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她看久了心里不舒服。 “你叫什么名字?还有你是太师府的公子，本宫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楚婠看他十分眼生，可他方才唤闻誉小叔，太师府年轻一辈她都见过，她好奇这位闻公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江晴岚同样用好奇的目光注视着他，此前从未在京城中与这位锦衣公子打过照面，也没听太师府传出过关于这位公子的消息。 “回公主，在下闻景，家中行一，自小长在云州，不久前回到京城。”闻景拱手，话语简洁地回道。 闻言，楚婠和江晴岚皆心中一惊，没想到他还是闻太师的长孙，那他怎么会在云州长大。 闻景侧身看向闻誉，道:“小叔，祖父让我请你回去，他老人家说有要事同你讲。” 要事，闻誉知道这只是闻景说的一个借口，他爹一向嫌弃他没用，才不会同他说这些。 不过闻景的借口说得不错，正好借此脱身，远离这两个克星。 “公主，在下告退。”闻誉语速急切，话一说完，转身就跑了，很快消失在她们的视线中。 而留下的闻景则对她二人拱手行礼，以作表达歉意，然后他赶紧朝闻誉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跑的真快。”楚婠的语气里似乎还有些不满意。 江晴岚侧头看向那个宫女，“静心，去把她扶起来。” 静心走近扶起那个宫女。 “流莺，你带她去找太医瞧瞧，顺便知会管事姑姑一声。” “奴婢拜谢明华公主，江小姐。”说着她伏地而拜，“二位贵人的大恩大德，奴婢柳叶没齿难忘。” “快起来吧。” ...... 闻誉跑远没多久，闻景就追上了。 “小叔，你要去哪里?”祖父让他看住闻誉，闻誉却让人支开他，要不是祖父特意交代他，他才不想管。 果然有闻誉在，这麻烦绝对少不了。 “我去那里还需要和你交代。”闻誉不耐烦的说，眼神蔑视他。 “祖父说了，让我看着你。”闻景尽量心平气和的说道。 “少拿我阿爹压我，现在我阿爹又不在，还没到你装模作样的时候。” 说完这句话，他又恶狠狠地威胁闻景。 “识相点，不该说的一个字都不许说，不然有你好看。” 闻景暗自骂道，这个蠢货，早晚有一天他会让他知道，到底是谁让谁好看。 他面上还是装作恭顺，“小叔，我也是奉祖父的命令行事，请小叔见谅。” “但还请小叔放心，今日之事，我不会同祖父说半个字。” 闻誉勉为其难的点了个头。 此时，一个男子突然闪现到他二人面前，他说了一句，“二位公子，太师有请。” 闻誉顿感不妙，“我阿爹到底要做什么?” 男子没有回答，只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闻景和闻誉跟在男子身后 ，那男子带着他们回到行宫安排太师府众人暂居的院子，推开书房的木门。 他二人走了进去，看见闻太师坐在书案前，提笔似乎在纸上写什么。 “拜见阿爹。” “拜见祖父。” “都起来吧。”闻太师声音淡淡的，没有抬眸看他们，只低头专注于纸上的内容，也不理会他们。 闻景和闻誉就这么站着，过了一会儿，闻太师放下手中的毛笔，抬起头来。 “誉儿，跪下。”闻太师冷不丁来了一句。 “啊！阿爹我没惹事。”闻誉试图狡辩。 “嗯?你确定?” 说罢，闻誉利索的跪下。 “让你安分一些，不要整天惹是生非，你倒好，在行宫里居然命人掌掴宫女，还让人撞见了。” 闻太师看着自己的小儿子，气不打一处来。 “阿爹，我错了。”闻誉垂头低眉，声音里透着可怜，认错态度十分端正。 此时闻誉的样子若是让江晴岚和楚婠看见，肯定大吃一惊，这还是那个嚣张跋扈的闻誉吗。 闻誉在心里破口大骂那个告发他的小人，最好别让他知道是谁，否则让那个小人吃不了兜着走。 “誉儿，你只要安分守己，未来的路阿爹会为你安排好，阿爹对你要求不高。” 闻太师清楚闻誉的性子，他已经被宠坏了，官场不适合他，所以他只求闻誉能安稳度过一生。 “阿爹，誉儿知道了。”闻誉乖巧的点头应道。 “行了，起来吧。” “还有一事，以后再遇着明华公主和平西侯府那位江小姐，记着避开些，莫与她二人扯上关系，不好处理。” “是，誉儿谨记阿爹的教诲。” 明明是这二人处处与他闻誉作对，每次都坏他的事，阿爹竟然还让他避着些，凭什么。 可闻誉看了一眼闻太师，瞬间收起了所有念头。 “好了，出去吧。” 闻景和闻誉抬步欲走。 闻太师补了一句，“景儿留下。” 第28章 谈话 闻誉侧头诧异的看了闻景一眼，但也只是一瞬，反正与他无关，还是快些走，万一他爹反悔把他留下怎么办，他迅速推门而出，动作流畅的把门关上。 闻景径自走到书案旁，自顾自拿起墨碇，重按轻转，先慢后快。 砚台中墨汁散发的墨香渐渐弥漫在空气中，淡雅的清香钻入鼻中。 “景儿，云州的事是你故意走漏风声的。”闻太师声音平静，直截了当的捅破窗户纸。 闻景手下研墨的动作一顿，“是我。”他不咸不淡的吐出两个字，接着继续研墨。 “我还以为会听见你的解释。”说出口的语气虽然略带不解，但闻太师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意外，似乎早已知晓。 “没什么好解释的。”闻景抬起头，他的眼神注视着闻太师，神色平和。 “而且您不是都知道了吗，说与不说都一样。” “倒是坦诚，在云州这么些年，他们都教了你什么?”闻太师转了个话题，开始关心他在云州的生活。 “君子六艺，皆有涉足。”闻景从容回道。 “那你来看看祖父写得这副字如何?”闻太师用手指着被镇纸压着的那张宣纸。 闻景顺着他手指着的方向看过去，雪白的宣纸上写着覆水难收四个字，宣纸上的墨痕已干，字遒劲有力，笔走龙蛇。 他思忖片刻后，开口评价，“祖父这幅字自然是极好的，绝不输那些书法名家。” “评价颇高啊，可官场上的奉承话老夫听够了，现在我想听些不一样的。” “景儿句句皆是出自本心，并无虚言。”闻景身体挺直。 闻太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须髯。 “那这覆水难收四个字你可明白?” “孙儿不知，还请祖父赐教。”他拱手低头。 “不知?”闻太师蓦地低笑了一声，下一刻，他的脸色骤变，目光锐利的凝视闻景。 “他们既教了你君子六艺，识文解字你岂会不知，你现在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闻太师厉声道。 “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放下过去不好吗，你非要执着的那些过往于你终是无益啊。” “我放不下。”闻景抬眸看着闻太师，脸上的神情透露出坚决之意。 显然闻太师这一番劝说，闻景根本就听不进去，也不想听。 自幼时起，他便听伺候他的人以及教授他君子六艺的师傅们说起曾经的故事，从那时起仇恨的种子在他的心里生根发芽。 他告诉自己，终有一日，他会拿回属于他的一切。 “你这是在自寻死路啊。” “闻家的养育之恩，闻景铭记于心，若我出事，绝不会牵扯太师府半分。” 闻太师张了张嘴，他想告诉闻景，他....，但还是没能说出口。 “趁一切还没有走到不可挽回的时候，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有闻家的庇护，自会保你一生平安荣华。” “云州的事情，我已经为你扫清后患，那人的存在本就是为了保护你不被怀疑，而且仅凭只言片语他们做不了什么，你安心便是。” “可您安排的这一切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是高坐明堂。”闻誉直言不讳。 闻太师沉默不语，他垂首不再看闻景，他知道在他当年一念之差下，答应了保下这个孩子的时候，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天意。 “孙儿告退。”闻誉拱手行礼，随后快步离开。 终是不欢而散。 ...... 夜晚繁星璀璨，长廊下，东宫太监总管陈义身后跟着一个人，那人身着玄色斗篷，从背后依稀看身形是一个男人，二人快步疾行。 叩叩叩，轻微的敲门声响起，然后陈义推开了房门，侧身道:“请。” “嗯。” 玄色斗篷男人走进房间后，陈义又关上房门，然后站在房间外不远处，以便随时听候差遣。 房间内楚景韫在看见来人的那一刻，当即便起身，朝那玄色斗篷男人走过去。 “表哥，你终于回来了。” 玄色斗篷男人摘下了帽子，露出来一张略显疲惫，但依旧俊美的面容。 此人正是前往云州办差的沈临昭。 “微臣拜见太子殿下。”沈临昭拱手行礼。 “不必多礼”，楚景韫拍了拍他的肩膀“表哥，一路辛苦了。” “快坐下表哥。”楚景韫扯过他的斗篷，拉着他坐下。 楚景韫接着又亲自倒了一杯水给他，“表哥，喝口水。” 接过杯子后，沈临昭的右手握紧杯子，骨节略微泛白，默了默，他低头喝了一口。 楚景韫看沈临昭神色不虞，心里突然咯噔一跳，难道是云州的事出了意外吧。 果然下一刻，沈临昭放下杯子，站起身，拱手说道:“微臣办事不利，让逆贼逃脱，请殿下责罚。” 这次是他大意了，打草惊蛇，让宸王后人逃脱。 “表哥，究竟在云州发生了什么?你将此事细细说来。” 怎么会这样巧，看来此事必有蹊跷。 沈临昭回道:“殿下，微臣在云州调查发现，闻家有一座别院住了一位闻家的远房亲戚，在经过我暗中打听后，发现了一些古怪。” “我在那座别院周围发现每日都有高手在暗中巡逻，且别院中住着的那个人从不露面，说是体弱多病，不便出门，住在附近的百姓也只是听人提起过。” “一个远房亲戚可不值得闻家下这样的功夫，专门派高手暗中保护。”楚景韫微眯起眸子，“至于体弱多病，哼，闻家为此人安排的还真是周全。” “我也是这样想的，可那座别院被保护得十分严密，我曾试图混进去，却不料被他们发现端倪，他们竟然一把火烧了别院，一夜之后，只剩下了一片废墟和被烧得焦黑的尸体。” “看来是金蝉脱壳了。” 楚景韫起身，伸出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闻家盘踞云州多年，根基深厚，表哥，你不必自责，况且事已至此，我们再从长计议便是。” “多谢殿下体谅。” “对了表哥，既然你回来了，那就留在行宫避暑吧，正好过几日我们一起去狩猎，而且她也会去。” 沈临昭会然一笑，“嗯。” 第29章 烤肉 几日后，悠然山下，云淡风轻，树木蔚然成林，林间传来阵阵鸟儿的清啼，蔚蓝的天穹下，偶有浮云飘过。 一片空地上，一群年轻男女聚集在此，他们三两结伴坐在一起。 侍女们拿出特意准备的零食小嘴和各色香饮子摆在小几上，然后又拿出团扇为主子们扇风。 不远处侍卫们正在有条不紊的搭建帐篷。 “岚儿，今天晚上我们睡一个帐篷好不好？”楚婠靠在江晴岚的肩膀上。 “好啊。”江晴岚捏了一下她肉肉的小脸，“正好我把大白也带来了，明天我们一起去狩猎。” 大白就是平西侯特意从西境带回来送给江晴岚的礼物，是一匹青白杂色的青骢马。 “雪花最近都胖了，让它顺便锻炼一下。” “婠儿，你说我们明天去抓几只小兔子养怎么样?”江晴岚兴冲冲提议。 小兔子又白又乖，回去养在行宫闲来无事逗个趣挺好。 “兔子。”楚婠想到宫中御膳房的新来了一个厨子，擅长做各种辣菜，尤其一道麻辣兔做的最好。 想到这，楚婠咽了下口水，“又大又肥的兔子做成麻辣兔最好吃了。” 江晴岚用手指戳了下她的额头，语气颇有些无奈，“婠儿，我说的是抓小兔子回去养着玩，不是让你把兔子做成麻辣兔。” “明天我们可以先抓几只小兔子养着玩，再抓几只大兔子回去做成麻辣兔，这样两全其美多好。”楚婠摸了下额头。 “而且这次来行宫，我把做麻辣兔的厨子也一并带来了，到时候让他多做几道其他菜色，我们一起尝尝。” “好。”江晴岚点了点头，虽然她也觉得小兔子很可爱，但这并不妨碍她品尝美食。 夜幕降临，浓重的夜色笼罩着这方天地，江晴岚和楚婠围坐于篝火前，跳跃的火焰映亮了白皙的脸庞，如画的眉眼，衬得她们愈发温柔沉静。 江晴岚递了一块点心给身旁肚子咕咕叫的楚婠，她两口就吃完了。 “皇兄不是说去烤肉了吗?怎么还不把烤肉送过来?”楚婠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江晴岚拿起放在大腿上的油纸包着的点心，递到楚婠面前，“再吃几块，垫垫肚子吧。” “不吃了。”楚婠摆手，“我还是想留着肚子吃烤肉。” “好吧。”江晴岚也不勉强她，兀自拿起一块点心吃了起来。 说是去烤肉的太子殿下，现在正目不转睛盯着沈临昭烤肉，他还不忘小声提醒沈临昭，“表哥，要想抓住一个人的心，就要先抓住她的胃，把你烤肉的本事全拿出来。” 此刻楚景韫念叨的样子就像那爱操心的老人家，总是有一万个不放心，他恨不得自己亲自上阵。 “阿韫放心。”对于自己烤肉的手艺，沈临昭还是自信的。 在北境待的这些年，除了领兵作战，戍卫边疆，刨除这些，说实话，北境自然比不上京城繁华，吃得当然是粗茶淡饭，偶尔也是要打些猎物，就算是打个牙祭了，这烤肉手艺就练出来。 被火炙烤的五花肉滋滋冒油，沈临昭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瓷瓶，拔掉瓶塞，将小瓷瓶中装着的不知名香料撒在五花肉上，用筷子再翻个面，过了一会儿，五花肉就烤好了。 沈临昭把烤好的五花肉精心的摆好盘，又配了几碟风腌小菜，放了两双筷子，用托盘盛好，亲自端过去。 楚景韫闻着这香味，简直太勾人了，他轻摇头，有人还等着吃呢。 沈临昭小心端着托盘走到她们面前，再把托盘放下。 看着碟中散发诱人肉香味的烤肉，江晴岚和楚婠喉咙上下滚动，默契出声道:“好香啊。” “快吃吧，这些都是表哥亲手做的，你们尝尝表哥的手艺如何。”楚景韫特意加重‘亲手’二字。 江晴岚觉得自己吃得那些点心白吃了，占肚子得慌，她没想到世子竟还有做厨子的天分，单看卖相足以与酒楼师傅做的媲美。 “谢谢世子。”她礼貌道谢。 “谢谢表哥。”楚婠笑了一下。 “不客气，你们先吃吧 ，待会儿肉凉了就不好吃了。”沈临昭的嘴角微勾起弧度，他负手而立。 说罢，江晴岚和楚婠拿起筷子就闷头吃肉，一句话都不说。 而背对着她二人不远处，闻誉独自坐在那里，手里拿了一根树枝用力戳着地面，好像是在发泄什么。 一个侍卫弯下身子，凑近闻誉的耳朵，耳语后，闻誉低低地笑了几声，眼神中浮出几分得意。 他把手里的树枝扔到燃烧的篝火中，火焰瞬间跳了一下，“做得好，下去吧。” “是。” “小叔，来吃些东西吧。”闻景端着托盘朝闻誉走了过来。 他直接坐在了闻誉身侧，“小叔?” “哦。”闻誉瞬间收起了笑容，“怎么这么慢，我都快饿死了。”他的语气非常恶劣，他斜睨着闻景。 “小叔，你先吃吧。”闻景好脾气的说道，面上依旧是一副温润神色。 吃饱后，闻誉用手帕擦了下嘴，然后把手帕扔向火中，他姿态傲慢的看向闻景。 “闻景，明天去狩猎的时候你不准跟着我。”闻誉下巴抬起，声音中带着强势的命令。 “这...”闻景吞吐说道，“小叔...，祖父说...” “好了。”他不耐烦的摆手，“你明天自己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反正就是不许跟着我，我爹那里不用你管。” “ 我就想一个人狩猎不行吗?” “这是小叔的自由，小叔放心，明天我不会跟着你。” 他也不想一直守在这个草包的身边，还要随时为这个草包收拾烂摊子，麻烦。 得到他回答，“这还差不多。”闻誉松了口气，有闻景在总是碍眼。 反正明天他只是想给某人一个教训罢了，不然难消他心里的恶气。 ...... 次日清晨，林中的鸟儿将众人从梦乡中唤醒，众人洗漱后换上骑装，再用过早膳，他们聚集在一起。 楚景韫看着众人 ，朗声道:“诸位，太阳落山前一定要回来。” “谨遵殿下之命。” 第30章 兔子 随后众人各自结伴，朝悠然山方向出发。 嗒嗒的马蹄声如疾风骤雨般袭来，卷起地面的尘土飞扬。 初升的朝阳为大地洒下金光，林间的氤氲的薄雾还没散尽。 江晴岚骑着大白，楚婠骑着雪花，她们没有急着去寻找猎物，而是悠哉骑着马在林间欣赏风景。 忽然，楚婠兴奋的指了指远处的草地上绽放的野花，“岚儿，你看那边好多花，我们去采一些吧。” “好。”江晴岚点头。 她们下了马，把大白和雪花牵到一棵树旁边。 楚婠迈着轻快的步伐奔向草地，像一只快乐的小蝴蝶。 她回头望向江晴岚，“岚儿，快来。” “来了。” 她弯腰摘下一朵浅蓝色的不知名小花，花瓣上还躺着滚圆的露珠，用鼻子一吸，馥郁的花香瞬间充斥鼻腔。 江晴岚又采了一些其它颜色的野花，在灵活的双手下，这些花被编织成一个漂亮的花环。 然后她悄悄走到楚婠身后，用掌心拍了下楚婠，“婠儿。” 正沉浸采花的楚婠听见她的声音连忙转过身，“岚儿，怎么了?” 江晴岚拿出藏在身后的花环递给楚婠，“给你编的花环。” “真好看。”楚婠毫不吝啬地夸赞道，“岚儿，你快帮我戴上。” 楚婠略低下头，江晴岚把花环给她戴上。 “我美吗？”戴上后，楚婠问。 “美若天仙。”江晴岚围着她转了一圈。 此刻少女明媚的笑颜胜过无限春光，清风拂过她们鬓边的碎发。 “原来你们在这儿，真是让我们好找。” 身后骤然响起一道声音，江晴岚转过身来，原来是太子殿下，他的身旁还站着沈临昭。 而楚婠早在看见来人是自己皇兄的时候，就抱着怀里的花朝太子跑了过去。 “皇兄，表哥。” “拜见太子殿下，拜见世子。”江晴岚福了福身。 “江姑娘免礼。”楚景韫 “不必多礼。”沈临昭 “皇兄，你看我头上的花环好看吗?”楚婠迫不及待炫耀，“这可是岚儿特意为我做的。” “好看。”随即楚景韫又把目光转向江晴岚，“江姑娘真是心灵手巧。” “殿下谬赞。”江晴岚嘴角带着温婉的笑意。 “对了皇兄，你找我们是有什么事吗？”楚婠疑惑地说。 “哎呀光顾着说话了。”旋即楚景韫转头看向沈临昭，“表哥快把篮子里的礼物拿出来。” 礼物?江晴岚和楚婠对视一眼，然后她们把目光聚焦于沈临昭手里提着的一个篮子。 沈临昭蹲下身子将篮子放在地上，然后他把盖子揭开，篮子内放着两只兔子，一只大的，一只小的。 “这两只兔子是表哥在兔子窝发现的，而且这两只兔子都是母兔，性子温顺，我和表哥想着你们女孩子应该都喜欢这种毛茸茸的，就捉来送给你们。”楚景韫解释道。 “岚儿，你不是刚好想要养一只小兔子吗，这下好了，现成的兔子来了，不用你自己去捉了。”楚婠偏头看她。 “......不了吧，还是给婠......。”江晴岚想拒绝。 还不等她把拒绝的话说完，沈临昭已经迅速把那只小兔子从篮子里抱出来，递到她面前。 “送给你的。”他的声音中透着不容拒绝的坚定，潋滟的桃花眼专注的看着她。 二人目光在此刻相接，仅一瞬后，江晴岚就垂下眼睫，不去看他。 “岚儿，你就收下嘛，一只兔子而已。”楚婠摇了摇她的手臂。 “好吧。” 然后江晴岚从沈临昭手中小心接过小兔子，抱在怀里，轻轻的抚摸着它的兔毛，柔软的触感让她爱不释手。 “谢谢世子。”江晴岚对他笑了笑。 沈临昭看着她的笑容，他的嘴角也不禁微微勾起，眼眸中的光更亮了。 “不客气。” 她收下了他准备的礼物。 “那这只大兔子就归我了。”楚婠把怀里抱着的花塞给太子，朝篮子里的兔子伸出手。 抱起大兔子后，楚婠掂了掂它的重量，“这兔子真肥，做成麻辣兔应该会好吃。” 此言一出，场面突然安静下来。 沈临昭的嘴角抽了抽，他把这兔子捉来，可不是为了让楚婠把它做成麻辣兔，他是为了讨人欢心。 江晴岚怀里的小兔子似乎听懂了楚婠说的话，它幼小的四肢不停在她的怀里扑腾，好像在无声抗议，她只能用手尽力安抚它。 楚景韫站出来打圆场，“婠儿，看来这两只兔子是一对母女呢。” 我的傻妹妹，皇兄话都说到这儿了，你可不要坏了你表哥的好事，你表哥孤家寡人的也不容易。 其实在她话音刚落后，楚婠就敏锐的察觉到现在的气氛有些不寻常。 她反应过来，她说的这句话好像在这个时候不太合适，而且这个兔子是表哥送的礼物，都怪她这张快嘴。 “原来是母女啊，那这只兔子还是交给岚儿养吧，让它们母女团聚。”楚婠顺势接话。 她把大兔子重新放回篮子里去。 “我也把小兔子放进去。” 小兔子回到篮子里，幸福的依偎在大兔子的怀里。 “世子！”听风骑着马大喊，朝他奔来。 听风翻身下马，匆忙行礼后，他靠近沈临昭的耳朵，耳语了几句后，沈临昭的脸色肉眼可见沉下来。 沈临昭又靠近楚景韫耳语后，楚景韫的脸色变了一瞬，“表哥，正事要紧，你快回京城吧。” “嗯。” 沈临昭用手吹了口哨，他的坐骑立刻从林子里跑出来，他翻身上马同听风一道离开了。 “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好玩的地方。”楚景韫又恢复了温润神色。 “好。” 有些事情她们还是不要知道的太清楚为好。 三人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 而守在陷阱不远处躲着的闻誉，听完属下的汇报后，气急败坏地在原地跺脚。 闻誉指着属下的鼻子骂，“废物，一点小事都办不好，罚你这个月的月钱。” 该死的，挖的这个坑算是白费了，又白忙活一场。 ...... 第31章 北戎使团 时间一晃两个月就过去了，转眼间瑟瑟秋风吹遍京城，枯黄的树叶随风飘落，伴着丝丝秋意浸染。 崇嘉十八年九月初五，北戎二王子忽塔携北戎使团入京，早在几日前这消息便如飞扬的雪花般传遍大街小巷，引起人们的争相讨论。 城门前，楚景韫领着礼部和鸿胪寺的官员在此等候。 沈临昭走到他的身侧，靠近他的耳边低声道:“殿下，礼宾院那边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好。”楚景韫略偏头，“礼物已经送去了?” “送去了，殿下放心。” 变故突生，一只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鹰，直猛的冲他们这个方向飞来，伴随着一声尖厉的鸣叫。 沈临昭迅速揽过楚景韫的肩膀，他压着他的肩膀蹲下身子，这才堪堪避开。 他们身后礼部和鸿胪寺的官员见此情形也麻利的蹲下身子，双手抱头，万一被这雄鹰撕扯下一块肉那就不妙了。 那只鹰扑了空，本以为它还会做什么，它却只是又发出一声鹰唳，随即扇动翅膀，飞离此地。 见那只鹰已经飞远，众人才缓缓站起身来。 “哈哈哈！”一道突兀的笑声却在此刻响起，不难听出他声音中带着的嚣张。 一个异族男人骑着马朝他们这边奔来。 “吁。”异族男人勒住缰绳。 马儿停下后，众人眼尖的发现他的肩上站了一只鹰，似乎与方才飞来的那只鹰颇为相似，而接下来他说的话也验证了他们的猜想。 “方才本王派爱宠来打招呼，诸位这脸上怎么一点喜色都没有，是不满意吗？” “二王子说笑了。”楚景韫面上皮笑肉不笑。 忽塔翻身下马，他走上前来，“小王忽塔拜见太子殿下。”忽塔行的是北戎的礼节。 楚景韫略颔首，“二王子免礼。” 下一刻，忽塔看向站在一旁的沈临昭，他长眉一挑，戏谑地说道，“世子，许久不见，过得可好啊，几月前世子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离开了北境，让本王好生记挂。” “蒙二王子记挂，在下很好。”沈临昭拱手回道。 罢了，来者是客，这是在京城，要是在北境的话，他才懒得给他这个面子。 “唉，不见世子的这几个月，本王对世子可是分外想念呢。”他的语气里似乎还有些遗憾，。 想念?真是见鬼了，站在沈临昭身后的听风和眠雨垂着头默契的翻了个白眼，这位二王子跟他们世子在北境的时候可是死对头。 楚景韫没想到这位二王子说话居然是这样，表哥也没说这二王子这么会恶心人的，矫揉造作，他都有点受不了了。 “二王子，使团的其他人呢?”楚景韫问忽塔。 “哦，他们在后面。”忽塔冲沈临昭眨了下眼，“因为本王一心惦记着某位故人，所以就先行一步了。” 闻言，众人强压下想吐的念头，不过幸好，这种差事难得遇上一次。 尤其是沈临昭，他觉着忽塔气死人不偿命的本领又见长了，这脸皮忒厚了。 这时，北戎使团的队伍缓缓从远处往他们这边行来。 待队伍走近停下，从一辆马车中下来了一位蒙着面纱的异族女子。 那女子走上前揭下了自己的面纱，露出了一张美艳无双的面容，体态婀娜，眉目间透着勾魂风情。 “这是本王的王妹，阿塔娜。”忽特介绍这位异族女子的身份。 “阿塔娜拜见太子殿下。” “公主快起身。” 随后阿塔娜又含情脉脉的看向沈临昭，行了一礼，“阿塔娜见过世子。” 她那声音娇嫩得都快掐出水了，换个男人听只怕是骨头都酥了。 沈临昭垂头敛眸，拱手行礼道:“臣拜见阿塔娜公主。” 他的表情一本正经，声音冷硬如铁，丝毫不受阿塔娜声音的蛊惑。 这要是换了一个酒色之徒，看见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对自己示好，早就被迷得找不着北了，可惜啊，这一招用在沈临昭的身上那可就白费了。 楚景韫看着这位阿塔娜公主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他在心里啧了一声，襄王有意，神女无梦啊，不过他表哥才是被比作神女，所以阿塔娜公主的这份感情注定是没有结果的。 “诸位远道而来，想必累了，快随我们入城吧。”楚景韫侧着身子说道。 “一切听从殿下安排。”忽塔说。 ...... 花满楼，雅间。 楚婠倚坐在窗边小榻上，望着外面的街道，看了一会儿，她转过头来，“岚儿，你说这北戎使团怎么还不来啊。” “应该快了吧。”江晴岚随口一说。 她放下手中的茶杯，看了眼窗外拥挤的人群，“今天街上来凑热闹的人还挺多的。” “跟我们一样，还不都是为了看北戎使团。” 楚婠轻啧了声，“不过这下好了，北戎来递还国书，我父皇的心头事又去了一桩。” “确实，于国于民这是一件大好事。”江晴岚点了点头，“我阿爹也说过长此以往于大乾的稳固终是有损。” “没错，但归根究底这事的源头要从我皇祖父算起。”她手掌用力拍了下榻上的小几，“要不是皇祖父昏聩无能，签下这份国书，端雅姑姑也不会被送去和亲，孤身死在他国。” 边说着，她的眼眶不禁红了，她偏过头去。 楚婠口中的端雅姑姑正是崇嘉帝和端宁长公主的胞妹，这位端雅长公主实在是命运坎坷，生为金枝玉叶，却是这样的结局，怎能不叫人惋惜。 但是有些话江晴岚不能说，她只能握住楚婠的手以作安慰。 过了一会儿，江晴岚随意偏头看了一眼窗外，随即她提醒楚婠，“婠儿 ，人来了。” 楚婠回神，转过头看向窗外。 看完后，楚婠撇了撇嘴，“还是我皇兄和表哥更好看一些，这二王子差远了。” “我听说这次北戎还派了一位公主，就是方才坐在马车里，没看见她长什么样子。” “没事儿，今天晚上宫中设宴款待北戎使团，到时候就可以看见了。” “嗯。” ...... 第32章 征服的快感 楚景韫领着北戎使团入城后，在百姓们的瞩目中，走过城中宽阔的街道，一行人在礼宾院前停下。 礼宾院乃是大乾为招待外宾而特意修建的，建筑布局精巧，错落有致，亭台楼阁鳞次栉比，处处透着大乾独有的建筑风韵。 “二王子，阿塔娜公主，此处便是孤为诸位特意准备的住处。”楚景韫把手指向礼宾院。 “若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尽管说出来，或者需要什么东西也可以随时吩咐这位鸿胪寺少卿刘大人。” 话音刚落，刘大人连忙从人群中走上前来，他拱手道:“下官拜见二王子，阿塔娜公主。” “免礼。”忽塔说。 刘大人转身退了回去。 “劳殿下费心了。”忽塔拱手道。 “今晚父皇在太极殿设宴为使团接风洗尘。” “承蒙陛下盛情，小王定会准时前去。” 楚景韫点头，“那诸位好生休息，孤就先走了。” “殿下慢走。” 楚景韫带着官员们转身欲走，阿塔娜公主却突然出声叫住沈临昭，楚楚可怜地望着他，“世子，你的伤势好些没。” 沈临昭停下脚步，但没有转身，“不劳公主费心。”他的语气很不耐烦。 听见这个回答，阿塔娜没有再出声了，只是低下了头，显然是备受打击。 楚景韫在心中叹道表哥啊表哥你这朵桃花还真是个不好处理的麻烦。 “走吧表哥。”楚景韫看向他。 ...... 繁华的街市上，一辆挂着东宫标记的马车缓缓行驶着。 马车内，楚景韫一脸好奇的看着沈临昭，“表哥，方才那位阿塔娜公主孤瞧着可是对你爱慕不已，都过去几个月了，人家还惦记着你的伤势，莫不是那伤，是为了救她?” “殿下，我跟她没有关系，只是凑巧有过一面之缘，仅此而已。”沈临昭一脸认真的说道。 他还未离开北境时，有一次巡视边境时，偶然撞见了几个北戎士兵欺负一个姑娘，他出手救了她，当时他并不知道她是北戎的公主。 “看来这阿塔娜公主的满腔情思注定是一场空啊。”楚景韫摇了摇头。 其实他是赞成表哥方才的做法，免得日后成为被小人攻讦的弱点，现在撇清关系最好。 “殿下我已经心有所属，更何况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们不会有任何关系。”他表情严肃，声音加重了几分。 立场不同，而家国高于一切，他是大乾的定国公世子，她是北戎公主，再者他和她的二王兄可是死敌。 “随意开个玩笑罢了。”楚景韫打了个哈哈，下一刻，他眸光微敛，“虽然表哥你是没什么意思，但他们可未必，谁知道他们这次来大乾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万一他们把主意打在表哥你身上...” “殿下的意思是他们想让阿塔娜公主嫁给我。”沈临昭可不愿意娶，他也不能娶。 “看今天阿塔娜公主这副作态，很有可能，表哥你要小心一些，别被她给缠上了。” 至于这缠上一个男人的办法，或者换一个说法这位阿塔娜公主想要嫁给沈临昭，用正常手段八成行不通，用腌臜手段那可就说不准了。 “我会小心她的。”沈临昭神色露出些许不霁，他眸色深深。 敢在他身上用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就别怪他剑下不留情。 “不过表哥你放心，父皇是一定不会让你和这位阿塔娜公主和亲的。”楚景韫给他吃一颗定心丸。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他父皇最讨厌的事就是和亲了，只要忽塔敢提和亲这茬，那就是精准的踩到崇嘉帝的雷池上了。 ...... 另一边，鸿胪寺少卿刘大人留下来接待北戎使团。 他亲自领着这二位使团中最尊贵的客人来到房间外，低头道:“ 二位殿下请。” “行了，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下去吧。”忽塔挥了下手。 刘大人行了一礼后，转身离开。 忽塔推开了房门走进去，他先是打量了一番房间四周的布置，然后转过身，他看见阿塔娜倒了一杯水，那悠然自得的样子好像喝的不是水而是什么琼浆玉露。 他走过去坐下，“王妹的心情看起来不错，本王还以为你那副落寞的样子会多装一会儿。” 他这个王妹在父皇的一众女儿中，容貌最是出挑，这心眼也是多的很，连他这一母同胞的哥哥有时候都要防着点。 阿塔娜单手撑着下巴，她眼神中带着不屑，道:“人都不在了，还装作那副痴情的面皮有什么用。还有妹妹也是会累的，二王兄怎么不想着疼疼我。” 他这个二王兄满脑子都是他北戎的皇位，满腹算计，心眼可不比她少，要不是他二人皆是一母所出，被死绑在了同一条船上，不然是敌是友，那就犹未可知了。 “妹妹这话就说差了，你是本王的同胞妹妹，本王怎么会不疼你呢。”忽塔拉过她的手。 “可是妹妹，你方才对那位世子用美人计，人家可是一点想搭理你的意思都没有，这对我们的任务可不太有利。” “那又怎么了。”阿塔娜把手抽了回来，“我就喜欢他这个样子，这样才有征服的快感，不是吗。” 初次见他，她就一眼瞧中了这位世子，在北戎没有男子不拜倒在她的裙下，她倒要看看这位世子究竟是何等的正人君子，她要征服他。 这世上哪有男子不爱美人的，阿塔娜对自己的美貌很自信。 “行，你想要征服他就去吧，只是妹妹，做王兄的提醒你，小心玩火自焚，更要紧的是，别误了我们的任务。”说到最后，忽塔的目光中竟透着些威胁。 只要是妨碍他得到那个位置的人，无论是谁，他都会一一铲除。 “还请二王兄放心，妹妹自有分寸。”面对他的目光，阿塔娜淡然自若。 “二王兄是做大事的人，可不要只光顾着妹妹这点小事，忘了父皇交代给你的要紧事。” “那二王兄就借用妹妹方才说过的那句话还给你。” 第33章 献舞 咚咚咚，房门被叩响，屋外响起一道声音，“二王子，公主，属下有事求见。” “进来吧。”忽塔喊了一声。 身着异族服饰的男子推门走了进来，手上抱着一个盒子。 “属下拜见二位殿下。” “你手里的盒子是做什么的?”阿塔娜问侍卫。 侍卫答道:“回公主，这是那位刘大人交给属下的，说这是定国公世子送给二王子的礼物。” 阿塔娜把目光转向忽塔，她阴阳怪气的说道:“二王兄，这世子对你倒是另眼相看，还特意为你准备了礼物。” 这男人真是不解风情。 忽塔也很诧异，沈临昭居然送他礼物，今天太阳可没打西边出来，算了先打开看看这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 “你把盒子放下。” 侍卫把盒子小心翼翼放在八仙桌上，然后退到一旁。 忽塔把盒子打开，那一瞬间，血腥味从盒子内散发出来，直冲口鼻，里面赫然放着几个人掌，断掌切口整齐，而且切口处的血迹似乎才干涸。 “啊。”阿塔娜发出一声惊呼，她撇过头去，用手帕捂住口鼻，不去闻这恶心的血气。 忽塔眼神嫌恶地看了片刻，然后啪的一下把盒子合上，他冷声吩咐侍卫，“拿去处理掉。” “是。”顾不得行礼，侍卫赶忙抱起盒子就走。 “二王兄，这可真是一份厚礼啊。”阿塔娜放肆的笑了出来。 这样的厚礼她可消受不起，还是送给她二王兄比较合适。 忽塔没有理会阿塔娜的嘲笑，只垂头低喃，“呵，这是告诉我手不要伸太长了。” 突然，他仰头大笑起来。 阿塔娜没有听见他说的什么，只是觉得自己的二王兄肯定受刺激了，而且这刺激还不轻。 “二王兄，你没事吧，一份礼物而已。” 忽塔止住笑声，冷眼看向阿塔娜，“本王好的很，王妹还是操心好自己吧。” “哼，不识好人心。” “阿塔娜，本王再说最后一句，管好你自己便是。” 阿塔娜猛地站起身，狠瞪了忽塔一眼，但没说一句话，带着怒气拂袖离去。 ...... 太极殿。 今夜陛下设宴为北戎使团接风洗尘，亦邀百官及其家眷共赴宴会。 为表郑重，众人皆是早早进宫，可殿内宴会尚未开始，待在哪里也是无趣，所幸陛下准允赴宴家眷可在御花园游赏景致。 所以在向贵妃娘娘请安过后，大多数人都来到了御花园。 江晴岚和楚婠没有去赏花，而是躲在假山石的一处亭子。 “岚儿，你看那就是北戎来的阿塔娜公主。”楚婠用眼神示意江晴岚。 江晴岚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见一位身着华丽服饰的异族少女，她弯腰摘了一朵木芙蓉放在鼻间轻嗅，然后簪在了头上，在她转身的那一刹，江晴岚看清了她的脸。 “这位阿塔娜公主果然是美貌无双。”江晴岚发出真心的赞美。 “岚儿，那我和她谁更好看?”楚婠问她。 江晴岚不由失笑，“常说以花喻人，那这位阿塔娜公主就是芍药花，而婠儿你则是蔷薇花，二者各有各的美。当然在我心里婠儿最美。” 楚婠听到最后一句话，眼中晕开笑意，她伸手环抱住江晴岚。 “敢问二位是何人?” 听见声音，江晴岚定眼一看，是那位阿塔娜公主，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也走到这座亭子来。 江晴岚和楚婠站起身，与她面对面。 楚婠身旁的流莺站了出来，道:“这位是明华公主，这位是平西侯府的江小姐。” “阿塔娜见过明华公主，见过江小姐。”阿塔娜行了一礼。 既然来了大乾，自然是客随主便，该有的礼数不能少。 “见过阿塔娜公主。”江晴岚和楚婠亦回她一礼。 “今日与二位在此偶遇也是缘分一场，不知本宫能否与二位同坐?” “自然可以。”楚婠说。 可阿塔娜还未坐下来，一个小太监匆忙跑了过来，“公主，江小姐，贵妃娘娘命奴才请二位回去。” “阿塔娜公主，请自便，本宫还有事就先走了。” 然后楚婠拉住江晴岚的手便随那小太监离开了。 转眼间亭子内只剩下阿塔娜一人，她看向两人离开的方向，叹道:“来的真不凑巧，本宫还没开始套近乎呢。” ...... 接风宴即将开始，赴宴的客人陆续就座。 江晴岚还是和楚婠坐在一起。 这时殿外太监高唱后。 崇嘉帝牵着贵妃娘娘的手从殿外一步一步走向主位。 众人跪地行礼后，忽塔却站了出来，“陛下，为感谢您的盛情，小王的王妹阿塔娜特意准备一支舞蹈以表谢意。” 阿塔娜你可不要让本王失望啊，机会本王可为你争取到了。 “阿塔娜公主有心了。”崇嘉帝笑着说道。 离崇嘉帝最近的楚景韫莫名觉得这位阿塔娜公主的献舞是冲着表哥来的，他担忧的看向坐在他邻座的表哥。 显然沈临昭也觉得这事是冲他来的，二人的目光默契的互相对视一眼。 忽塔拍了三下手掌，而后他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 阿塔娜从殿外走进来，她穿了一身红色露脐舞裙，尽显曼妙身姿，偏偏脸上还带了面纱，遮住了面容，伴着脚上的铃铛声，她莲步轻移走到大殿中央。 乐师见状开始奏响乐曲，阿塔娜随着乐曲翩翩起舞。 渐渐的众人发现有些不对劲，这阿塔娜公主虽然是在跳舞，但那眼神怎么一直盯着定国公世子看，莫非...... 楚婠也发现了，她扯了一下江晴岚的衣袖，小声道:“岚儿，你快看。” “看...看什么。”江晴岚嘴里的点心还没咽下去。 “看我表哥。” 她把点心咽了下去，“啊，看世子做什么。”她不明白。 “哎呀，这么跟你说，你看阿塔娜公主是不是一直在看表哥。” 听楚婠这么一说，江晴岚看过去，发现阿塔娜公主果然一直都在看世子，而且那眼神似乎是在看心上人。 恰好，一舞毕，崇嘉帝命人赏赐了她许多珠宝，阿塔娜谢恩后，在回到位置之前，她依依不舍地望了世子一眼，那眼中的情意任谁都能感觉到。 第34章 解释 江晴岚收回目光转而凑到楚婠耳边，她小声说道：“婠儿，看来阿塔娜公主是看上世子了，这舞只怕是为了世子而跳。” 那情意绵绵的目光任谁都无法忽视，爱慕之心溢于言表。 楚婠略偏过头来，“唉，就算她这舞是为我表哥而跳，她的这份情意也是注定得不到表哥的回应，镜花水月罢了。” 他们之间身份的对立隔着的不仅仅只是他们自己，还隔着大乾和北戎，宛如一道天堑，跨不过去的。 退一万步，父皇就算答应和亲，那与阿塔娜公主和亲的对象也绝不会是表哥。 江晴岚朝世子所在的位置看去，她看见沈临昭脸上的神情一片漠然，对于阿塔娜公主的爱慕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自己只是看了一场普通的歌舞而已。 “世子似乎并不高兴。” “表哥不高兴才是对的，别忘了表哥之前奉命驻守北境，他和那北戎的忽塔王子可是死对头，这位阿塔娜公主与忽塔王子乃是一母同胞。” 宿敌的妹妹喜欢自己，这样的喜欢放谁身上都不能接受。 倘若有朝一日，两国交战，表哥和忽塔王子战场相见，表哥定会全力以赴，为大乾而战。 “那这样说的话，阿塔娜公主的喜欢于世子而言就是麻烦。” 江晴岚知道这样武断否定她对世子的喜欢，或许于阿塔娜公主来说有些残忍，可事实如此，由不得辩驳。 “没错，而且今夜阿塔娜公主突然来这一出，估计表哥现在的头都大了，宴会结束后，父皇肯定会把表哥留下来问话的。” 果不其然，宴会结束后，沈临昭还未踏出太极殿，陈忠就拦住了他，“世子，陛下请您去御书房”。 该来的终究是会来的，沈临昭知道今晚宴会上发生的事，他必须要给崇嘉帝一个解释。 站在他身侧的楚景韫，也想跟着一起去御书房，可陈忠阻止了他，“太子殿下，您不能去，陛下只让奴才请世子一人前去御书房。” 楚景韫只能停下脚步，沈临昭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告诉他不用担心，然后大步随着陈忠去往御书房。 御书房内。 崇嘉帝坐于书案前，他略垂下头安静的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推开，听见动静，崇嘉帝方抬起头。 沈临昭神色平静的走了进来，陈忠把门从外面关上。 他走近一些后，拱手行礼道：“微臣参见陛下，恭请陛下圣安。” “坐吧。” “微臣谢陛下赐座。” 谢恩后，沈临昭这才坐下。 “说说吧，你和那北戎的阿塔娜公主是怎么一回事。”崇嘉帝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这桃花该来的时候不来，不该来的时候乱来。 他这个做舅舅的确实盼着沈临昭可以和自己心悦之人琴瑟和鸣，相携一生。 他娶的姑娘可以不是大家闺秀，也不必有显赫的家世，只要姑娘人品好，对阿昭好，他一定赞成。 但绝对不能是北戎公主，如果阿昭真这公主动心了，就别怪舅舅棒打鸳鸯。 “回陛下，微臣与阿塔娜公主并无关系。”沈临昭先直接撇清关系。 “哦，没关系。”崇嘉帝眼眸微眯，“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阿塔娜公主今晚在献舞时那般情意绵绵的看着你，众人的眼睛可不是瞎的。” 现在沈临昭觉得自己的头特别大，明明他和这位阿塔娜公主什么关系都没有，可今天晚上这一出献舞，弄得他们之间不清不楚，好像真有什么关系似的。 “这阿塔娜公主为何那样看着微臣，微臣无法解释。若非要说与她的交集，只有两次，第一次是在北境边陲偶然救过她一次，但当时微臣并不知道她是北戎公主。第二次便是此次负责接待北戎使团，微臣方知晓她的身份。”沈临昭拱手回道。 听见这个回答，崇嘉帝才终于松了口气，“没有什么关系最好，阿昭你的身份与旁人不同，除了北戎公主，无论你想娶的是谁，舅舅都依你。” “其实这今晚这事也怪你自己，谁让你对自己的婚事拖拖拉拉的，你要是现在定亲了，这北戎公主还能这样对你当众示爱，他北戎不要脸面了吗。”崇嘉帝越说越来劲。 当然如果换一个姑娘对沈临昭当众示爱，只要与北戎无关，崇嘉帝只怕又是另一番态度了。 沈临昭不明白这说着说着怎么又扯到他的婚事上了，“陛下...” “什么陛下，叫舅舅。”崇嘉帝没好气道。 “舅舅。” “这还差不多。” “还有一事，忽塔王子向朕提出了一个请求，他说想请你带他和王妹游览这京城的风光景致，朕想着刻意避嫌也不是办法，就答应下来。不过到时候朕会让婠儿一同作陪，你先应付过这些时日，等使团走了就好。” “阿昭都听舅舅的。” “你放心，有舅舅在，若是北戎敢提出让阿塔娜公主与你和亲，朕一定不会答应的。” 曾经他不能保护端雅，反倒是她主动站出来和亲北戎，就是为了保住他的太子之位。 如今他绝不会让阿昭重蹈覆辙，哪怕有些朝臣会反对，他也不会去牺牲阿昭的幸福。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出宫回府吧。” “那舅舅也早些休息，阿昭告退。” 沈临昭转身离去。 ...... 礼宾院。 房间内，忽塔和阿塔娜对坐小酌。 “ 王妹，今夜你这舞跳得极好，来，二王兄敬你一杯。”忽塔提起酒壶为阿塔娜倒了一杯酒。 阿塔娜拿起酒杯，“也敬二王兄一杯。” 二人将酒杯中的美酒喝尽。 “王妹，本王已向陛下提出请世子带我们游览这京城的风光景致，陛下已经准允。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王妹你可要好好把握住机会。” 下一刻，忽塔的语气陡然变了，“如果失败了，那这失败的后果，不知道王妹是否受得住。” “那就请二王兄瞧好吧。” 阿塔娜把酒杯重重搁下。 ...... 第35章 游湖 次日晴光正好，风和日丽，几只白鹭拂过水面，刹那间碧色的湖水荡开粼粼波光，湖边的柳树垂下碧绿色的丝绦，清风拂来，似翩翩起舞的少女，在风中摇曳生姿。 碧月湖畔旁的一处凉亭内，江晴岚和楚婠倚坐在木栏处。 江晴岚无聊的把玩自己手中的团扇，\"婠儿，你说我们是不是来的有点儿早了，世子和忽塔王子还有阿塔娜公主连人影都还没看见。\" 今天一大早，楚婠出宫后直奔平西侯府，把还在睡梦中的她叫醒，待她一番收拾后，然后就拉着她来了碧水湖。 她脸上的倦意犹在，眼帘无精打采地低垂。 楚婠面上浮出几分不好意思，她呵呵笑道：“这不是父皇让我来帮表哥挡桃花嘛，岚儿，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怕表哥。” 她扯着江晴岚的衣袖不放，水灵灵的大眼睛专注的看着她，“岚儿，你忍心留我孤身一人面对表哥吗？” 其实她自己是不愿意来趟这趟浑水的，奈何崇嘉帝昨晚特意派人来传话，让她去作陪，楚婠不得不遵从父皇的指令。 这明眼人都看的出来，阿塔娜公主对表哥的爱慕，现在她半路杀出来，坏了人家的好事。 反正，她一个人是挡桃花，两个人也是挡桃花，表哥应该感谢她又拉了一个人来帮他挡桃花。 江晴岚对楚婠的撒娇抵抗不了，她捏了一下楚婠白嫩的脸蛋，“不忍心。” 楚婠嘿嘿笑出了声，“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岚儿，你放心，北戎使团不会在大乾待太久的，等递交完国书，双方再商定好一些其他事宜，他们就走了。我们只需要应付过这些日子就好了。” “嗯。”她笑了一下。 她只希望这些时日不要出现什么意外才好，让他们平安送走忽塔王子和阿塔娜公主这两尊大佛。 “岚儿，我们要做的事情其实非常简单，只要不让阿塔娜公主和表哥单独相处，还有阻止他们不要接触太近就对了。” 总之就是不要让阿塔娜公主对表哥有一丝可乘之机，掐断一切可能的苗头。 “好，我明白了。”江晴岚信誓旦旦的点头。 不就是棒打鸳鸯，她在那些情爱话本里看过不少这样的桥段，太熟悉了。 “公主，江姑娘。”男子清冷的嗓音突然在她们身后响起。 她们闻声转过头去，看见沈临昭站在凉亭外。 他穿着一身玄色锦袍，长身玉立，笑容和煦的看着她们。 “表哥你来了。” 沈临昭提步走进凉亭，三人互相见礼后，他疑惑的开口问道：“江姑娘为何在此？” 陛下不是只说让明华公主作陪，怎么江晴岚会出现在这里。 “当然是为了表哥你啊。” “为我？”沈临昭愣住了。 “我特意把岚儿拉过来，就是让岚儿和我一起帮表哥你挡阿塔娜公主这朵桃花。” “原来是这样。”沈临昭的心中莫名生出一些窃喜，可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丝担忧。 他看向江晴岚，朝她作揖行礼，“多谢江姑娘，来日若有机会，定当报答。” 江晴岚摆手道：“不用了世子，是婠儿把我叫过来的，世子最该感谢的是婠儿才对。” 世子本就对她有救命之恩，如今做这些不过是举手之劳，怎么能再让人家报答呢。 “好了岚儿，这报答给谁都一样，你我之间用不着分这么清楚，再说了表哥的报答以后说不定用的上呢。”楚婠考虑得十分长远。 殊不知这报答，很快就用上了。 跟在沈临昭身后的听风知晓自家世子说报答这话的含义，这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他们世子巴不得对江姑娘以身相许。 “公主说得对，都一样。”沈临昭连忙接话。 这时，眠雨走进凉亭，他拱手抱拳，道：“禀世子，忽塔王子和阿塔娜公主到了。”随后他退到一旁。 “世子，不知今日你要带我们赏什么美景。”今日忽塔换没有穿北戎的服饰而是入乡随俗换上了大乾的服饰。 站在他身旁的阿塔娜公主换上了一身水红色芍药纹长裙，发式也梳的是近来京城时兴的百合髻，一瞥一笑间百媚丛生。 兄妹二人走进凉亭后。 “拜见二王子，拜见阿塔娜公主。”沈临昭和江晴岚向他们行礼。 楚婠只略福了福身子 “免礼。”忽塔说。 “世子......”阿塔娜正准备明送秋波，可她话还没说完。 楚婠就连忙出声打岔，“表哥，你还没说今天要带我们赏什么美景呢。” “我准备了一艘画舫，今日我们就在这碧月湖上赏景。” “世子有心了，北戎境内多草原，湖泊稀少，本王还未体会过游湖赏景。” “那二王兄我们今日可要好生玩耍一番，莫要辜负世子的心意。”阿塔娜笑眼盈盈。 “二位殿下请。”沈临昭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众人朝碧月湖畔走去，走近一些后，就见一艘精致的画舫停在湖畔。 走在前方的沈临昭转过身对着忽塔和阿塔娜道：“二位殿下是客人，理应先进画舫，请。”，说罢，他侧开身体。 随即，忽塔和阿塔娜踩上跳板，先一步上了画舫。 沈临昭紧随其后。 他站在画舫上身体略微前倾，朝她和楚婠伸出手，“小心一些，来，搭着我的手。” 而后楚婠搭着他的手上了画舫。 最后是她，她伸出手搭在世子的宽厚的掌心上，肌肤接触的一瞬间，她的皮肤感受到男子掌心传来炽热的感觉，她忍不住收回了手。 “怎么了？”他一脸关切道。 “...没事。”江晴岚避开沈临昭的目光，而她露出来的耳根却微微泛红。 她又重新伸出手，搭上他的手腕，然后踩着跳板上了画舫。 “谢谢世子。”她低头轻声道。 “不用谢。”沈临昭的声音温柔得不像话，桃花眼中满是笑意。 江晴岚没有抬头，这一幕却是落入独自站在画舫门口的阿塔娜眼中，她掩在衣袖中的手掌收紧，细长的指甲陷进肉里。 第36章 落水 “世子，江姑娘，怎么还不进来？”阿塔娜面上依旧笑靥如花。 “来了。”江晴岚提着裙摆绕过他进入画舫。 在入口处她和阿塔娜擦身而过。 阿塔娜本想和沈临昭一起进去，偏偏他的脚步突然加快，她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没有碰到，阿塔娜只能在原地狠跺甲板，发泄怒气。 船舱内布置得十分雅致，墙上挂着几幅形态各异的赏荷图，檀木桌上小巧的香炉吐出几缕香烟。 随后众人落座，楚婠坐在忽塔王子的旁边，沈临昭比邻而坐，他的身旁空出一个位置，江晴岚谨记自己要做的事情，抢先阿塔娜公主一步坐在沈临昭的身旁。 坐在她对面的楚婠当即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 而阿塔娜只能不情不愿的坐在她的旁边，虽然她没有偏过头去看阿塔娜脸色，但是她能感受到阿塔娜朝她扫过来的眼刀。 空气中的冷气无形蔓延，她的身子下意识绷紧。 她在心里暗自对阿塔娜说了一声对不住，她也是受人之托，自然是要忠人之事，她现在终于体会到那些情爱话本里扮演棒打鸳鸯角色的感受了。 相比之下，沈临昭的脸色就显得轻松许多了，他转头吩咐听风，“你去把窗户打开。” “是。”听风把船舱两侧的窗户全部打开，碧月湖上湿润的湖风顷刻间灌了进来。 江晴岚发髻上的丝带不小心被风拨弄到他的脸上，然后和他的头发缠住了，他用手小心解开丝带。 江晴岚小声对他道了一声谢。 看见这一幕的阿塔娜心中的一团妒火欲烧欲烈。 沈临昭拿起檀木桌上放着的琉璃冰玉茶盅倒了四杯茶分别递给他们。 “诸位请用。” 阿塔娜抿了一口杯中的茶后，她借机搭话，“世子，这是什么茶，味道如此香醇？” 沈临昭别开阿塔娜的目光，淡声道：“此茶名为碧螺春。我记得大乾每年与北戎都会有商贸往来，其中此茶是重要通货商品之一，难道公主在北戎王庭没有喝过？” 后面半句话纯属是对这位找他搭话的阿塔娜公主的嘲讽。 阿塔娜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身为北戎公主，每年从大乾过来的好东西用不着她开口，自会有人献给她，更何况区区茶叶，她自是不缺。 “北戎风俗与大乾不同，本宫很少喝茶，或许从前喝过，但现在忘了。”说完，阿塔娜低下头喝茶，以此掩饰尴尬。 忽塔看见阿塔娜这挫败的样子，心中暗自摇头，不过三言两语就被人挡回去了，没用的东西，她这全身的心眼算是白长了，看来还是要以防万一准备后手才行。 江晴岚和楚婠彼此交换了眼神，瞬间了然，照现在这情形，她觉得仅靠世子一人足矣，哪用得上她和婠儿来替世子挡桃花，看看世子这一句话直接噎死阿塔娜公主。 “本宫听闻这碧月湖有一种鱼，肉质十分鲜美，不如我们大家一起来垂钓如何？”楚婠察觉到气氛有些尴尬，于是提出一个建议，来缓和一下气氛。 “好啊。”忽塔第一个赞成。 “好。”江晴岚跟着附和。 “那我现在命人去把垂钓要用的东西准备好。”沈临昭说。 众人起身准备离开船舱，阿塔娜却突然拉住了忽塔的手，忽塔回过头审视了她一眼，等到其他人都走了，此刻船舱内只有他们兄妹二人。 “说吧，什么事？”忽塔斜视看她。 阿塔娜凑近他的耳边，她压低声音道：“待会儿，妹妹会找机会落水，然后让世子救我，二王兄看戏就行，不要救我。” “你怎么这么确定世子会救你，万一世子对你见死不救，你难道要白白送命不成？”忽塔怀疑她的脑子有问题。 如果阿塔娜一不小心玩火自焚，她自己真死了，那让他回到北戎怎么向父皇交待。 “本宫乃是北戎公主，若本宫死在大乾，这个责任他担不起。”阿塔娜成竹在胸，“对了，还请二王兄找机会避开，不要留在那里惹人怀疑，一切后果，有本宫自己一力承担。” “行，既然你有言在先，二王兄就不拦你了，你自己爱送死就去送吧。” 虽然忽塔表面上听从她的安排，但还是打算待会儿去吩咐他们带来的侍卫见机行事，总不能真让她作践自己的性命吧。 “走吧。”现在阿塔娜的心情非常好。 她就不信，有了救命之恩，她还缠不住沈临昭。 当兄妹二人来到甲板上时，阿塔娜看见沈临昭还是被江晴岚和楚婠一左一右包围着，他们已经开始垂钓了。 阿塔娜走了过去，在江晴岚身旁坐下。 她偏过头去看了江晴岚一眼，突然一个念头在她的脑海中产生。 她给忽塔使了眼色，忽塔会意，他起身离开。 这时，哗啦一声，沈临昭收紧鱼竿，一条鱼儿被鱼钩钩住，提溜一下出了水面。 “哇。”楚婠发出赞叹，“表哥，你这钓鱼的运气也太好了吧，这么大的都被你钓到了。” “你喜欢就拿去吧。”沈临昭取下鱼就要放到楚婠的木桶里。 “不了，这表哥你自己辛苦钓的，我还是自己钓吧。”楚婠摇头。 “好吧。”于是沈临昭把鱼放回自己的木桶里。 江晴岚目不转睛的看着木桶里的那条鱼，心里十分羡慕。 “江姑娘，本宫也想看看世子钓的鱼，你能否让一下?”阿塔娜礼貌询问。 “哦，好。”江晴岚想着看条鱼而已，于是她站起身，准备侧开身子让她过来。 刹那间，阿塔娜的身体突然向后倾斜，她猛的抓住她的衣袖，扑通一声，二人同时落入水中。 冰冷的湖水瞬间包裹住她的身体，窒息的感觉袭来，在她的意识模糊前，她听见阿塔娜大喊‘世子救我’，而后她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自主往下沉。 这湖水真冷啊，难道她就这么死了，她不想死啊，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 恍惚间，她看见一个人朝她游来 。 第37章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这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了，甲板上的众人都来不及作出反应。 楚婠率先一声惊叫，“快救人！” 沈临昭和会水的几个侍卫当即纵身一跃跳入湖中。 很快阿塔娜被侍卫从水中救起，所幸她腹中积水不多，经由简单救治后，她醒了过来。 阿塔娜醒来后本以为会看见沈临昭，不想她强撑着身体环视一周后，并未看见沈临昭的身影，难道他去救江晴岚了。 这时，沈临昭护着江晴岚从水里钻了出来，楚婠见状，激动的喊道：“快来人，去搭把手。” 侍卫赶忙冲上前，将这二人拉上岸。 听见楚婠的声音，阿塔娜吃力的转过头去看，就看见江晴岚躺在沈临昭怀里，她已经晕厥过去，一张小脸苍白得吓人，她浑身湿透了，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生机一般，就像那木偶娃娃似的，任凭怎样众人怎样呼喊，她都没有任何反应。 阿塔娜在心里恶毒的想着，江晴岚死了最好，这个坏她好事的贱人，明明该被世子救的是她，怎么变成了这个贱人。 沈临昭探了一下她的鼻尖，确认她还有气，只是这气很微弱了，他立刻大声喊道：“快靠岸！” 此刻沈临昭心急如焚，他恨不能立刻长出一对翅膀带着她去找大夫。 “表哥，碧月湖离皇宫最近，我们带岚儿去太医院找太医最快。”楚婠看着江晴岚这副模样，心疼不已，明明岚儿半刻钟前还是好好的。 ”好。“现在沈临昭只能在心里向上天祈祷，保佑她心爱的姑娘可以平安度过此劫。 画舫靠岸后，沈临昭抱着江晴岚上了马车，楚婠紧随其后，眠雨驾着马车飞快朝皇宫前进，他用力挥动着手中的马鞭，不敢有丝毫停歇，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啊。 忽塔带着阿塔娜上了另一辆马车，跟了上去，打算去看看情况，都怪阿塔娜这个蠢货，居然敢自作主张，现在都闹出人命了。 马车在神武门前停下，下了马车，沈临昭抱着江晴岚马不停蹄的往太医院的方向赶，他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但还是稳稳地抱住怀里的江晴岚。 这里的动静被出来送东西的陈忠收入眼中，他觉得事情不对，连忙掉头回御书房，他要去告诉崇嘉帝这个消息。 御书房内，正在批阅奏折的崇嘉帝看见陈忠回来了，他有些惊讶，”不是让你去给贵妃送东西吗？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按照重华宫和御书房的距离，可没有这么近。 ”回陛下，奴才有事禀报，奴才看见世子抱着一位姑娘......。“ \"等等，你说阿昭抱着一位姑娘。\"崇嘉帝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不是让阿昭去招待北戎那二位客人了吗，他怎么抱着一位姑娘进宫，一位姑娘，除了婠儿，他不会抱的是那位阿塔娜公主吧。 想到这里，崇嘉帝急了，”你可看见他怀里抱着的姑娘是谁？还有他抱着人往哪儿去了？“ ”回陛下，奴才并没有看清世子怀中抱着的是谁，不过奴才看见世子抱着人去的那个方向是太医院。“ ”走，去太医院。“崇嘉帝撂下没有批完的奏折，他必须亲自去瞧一眼阿昭抱的是谁，千万不要是那位阿塔娜公主。 与此同时，太医院。 沈临昭抱着江晴岚终于来到了太医院，一入内，他就大喊，“太医！” 正当值的几个太医听见声音，赶忙迎了出来。 “太医，她落水了，快救救她吧，拜托了。”沈临昭焦急的说道。 “来，先把这位姑娘放到里间去。” 沈临昭抱着江晴岚进去，然后把人放到床上，拿过被子给她盖上。 “世子，请您先出去。”一位年纪大的老太医说。 “哦，好。”沈临昭再看了江晴岚一眼，然后转身离开里间。 他刚出房门，楚婠就追到了太医院。 “表哥，岚儿怎么样了？”楚婠粗喘着气问他。 “太医已经在里面了，她一定会没事的。”她一定会没事的，沈临昭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这句话。 楚婠转头看向拿着干衣服的流莺。 “流莺，你把干衣服送进去，待会儿给岚儿换上。” “是，公主。” 楚婠双手合十，闭眸念道:“老天保佑， 岚儿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过了一会儿，忽塔和阿塔娜也赶到了太医院。 “世子，江姑娘怎么样？。”忽塔问道。 可惜，沈临昭现在没有心情搭理他，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忽塔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他在心里狠狠的骂了阿塔娜这个废物一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连带着他也要看别人的脸色。 阿塔娜察觉到二王兄向她投来的目光，她识趣的低下头。 “陛下驾到。”陈忠喝道。 崇嘉帝脚步匆匆的走了进来。 几人看见崇嘉帝连忙行礼，“参见陛下。” “都平身吧。” “谢陛下。” “父皇，您怎么来了?”楚婠疑惑的看着崇嘉帝。 崇嘉帝没有立刻回答楚婠的问题，他先是扫视了周围一圈，发现阿塔娜公主站在角落里，他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这位公主。 不过这位阿塔娜公主在这里好端端站着，那阿昭抱的那位姑娘是谁。 “父皇?”楚婠又唤了一声。 “哦，陈忠看见阿昭抱了一位姑娘来太医院，朕就想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对了，阿昭抱的那位姑娘在哪?” 楚婠这才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崇嘉帝听完后，让陈忠去他的私库里挑了一些上好的补品和珍奇药材送去平西侯府。 “阿昭，你这身衣服都湿了，快去换一身干的吧。”崇嘉帝看着沈临昭那身衣服。 “陛下，我不碍事。”沈临昭的目光一直紧盯着那扇房门。 崇嘉帝看着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他好像明白了什么，怪不得...... “阿昭，听话，去把衣服换了，小心身子受凉。”崇嘉帝招来两个太监，架着他就要去换衣服。 沈临昭依旧杵着不动，跟个木桩子似的。 这时，房门从里面打开，那位年纪大的太医走了出来，他看见崇嘉帝连忙行礼。 “里面的那位江姑娘情况怎么样了？”崇嘉帝问道。 老太医拱手回道:“回陛下，经过微臣和其他几位太医一起救治后，江姑娘现在已无大碍，只是尚在昏迷中，还未醒来。” 第38章 又添一桩人情 ”那我们可以进去看看她吗？“沈临昭语气小心翼翼的说道。 ”可以。“老太医说，说完他侧开身子。 得到老太医肯定的回答，沈临昭立刻迫不及待的冲了进去，楚婠也提着裙摆连忙跟了进去。 站在原地的崇嘉帝看见沈临昭今日的这种种行为，于是他更加坚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里间内，沈临昭进来后，他看见江晴岚安静的躺在床上，脸上虽然还没有血色，但已经比他将她从水里救出来时的脸色好多了。 这下，沈临昭心中紧绷的那根弦才终于放松下来，他缓缓吐出一口气。 楚婠见江晴岚安然无恙，也是松了口气，改天她该去寺庙里为岚儿拜一拜，最近岚儿的运势似乎不太好，这些倒霉事怎么总找上门，她要去找大师为岚儿算一算。 ”表哥，那我们先出去吧。“既然人已经看完了。 ”好。“沈临昭不舍的看了几眼。 出来后，楚婠又问那位老太医，”太医，本宫想问里面那位江姑娘现在能否挪到本宫的寝殿去休养？“ 还是把岚儿带回她的寝殿去，她亲自照顾，这样她才安心一些。 ”回公主，这自然是可以的，不过江姑娘尚在昏迷中，挪动时宫人的手脚要格外当心些。“ ”好，多谢太医。“ ”这是微臣的分内职责。“ 接着，崇嘉帝吩咐陈中命人去抬一顶步辇过来。 ”儿臣代岚儿谢父皇恩典。“楚婠福了福身，她原本只是想找人用担架把岚儿抬回去，没想到父皇会赐下步辇，这样正好。 ”阿昭，看见人家平安无事了，这下你可以去换衣服了吧。“崇嘉帝笑眯眯的看着他。 ”微臣即刻就去。“沈临昭逃也似的走了。 一直站在角落里没有说话的阿塔娜突然出声，她带着哭腔道，”陛下，都怪我，当时我的脚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没有站稳，下意识的我就拉住了江姑娘的衣袖，连累她和我一起落水，都怪我。“ 阿塔娜哭得梨花带雨，那只纤纤玉手捻着丝帕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楚婠看见阿塔娜这惺惺作态的样子就来气，岚儿现在这个样子是谁害的，一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想搪塞过去，没那么容易。 她必须要给阿塔娜一点颜色瞧瞧，她要替岚儿狠狠出一口恶气。 “阿塔娜公主，现在苦主是江姑娘，你这解释的话也该同江姑娘说，朕可不能替江姑娘做主。”崇嘉帝可不敢接她这话茬。 他要是接了，回头阿昭就该来找他这个舅舅麻烦了，再说平西侯父子常年驻守西境，一直尽忠职守，他可不能这样对人家的女儿，这不是要伤了忠臣的心嘛。 阿塔娜以为崇嘉帝会看在自己北戎公主的身份，看在北戎的面子上，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江晴岚不过是一个臣子之女，怎么比得上她身份尊贵。 可她没想到崇嘉帝完全不接她的话，难道要她堂堂公主屈尊去向她一个臣子之女道歉，她可不愿意，这不是平白降低她的身份。 忽塔看出了阿塔娜的小心思，他暗骂她这心眼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没有长在脑子上，他看阿塔娜是被沈临昭的美色迷的晕头转向，分不清事情轻重。 江晴岚是平西侯之女，其父手握重兵，这事是阿塔娜有错在先，必须要给人家一个交代。 他先把事情处理了，回头再找她算这笔账。 “等江姑娘醒了，本王备上厚礼亲自送去，让阿塔娜当面向江姑娘道歉。”忽塔低头对崇嘉帝拱手道。 阿塔娜面露不满，忽塔一个眼神瞪了过来，她立刻垂头敛容。 “既然二王子已经想好了怎么办，那就去做吧，朕还有事要处理，就先走了。” “恭送陛下。” ...... 长长的宫道上，崇嘉帝坐在轿辇上，突然，他挑开帷幔，看向陈忠，“陈忠，你说阿昭是不是喜欢平西侯府的那个丫头?” “回陛下，奴才自小就进宫了，这男女之事奴才不懂，可奴才跟在陛下这么多年，也通晓一些文墨，知道这样一句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崇嘉帝思量片刻，他笑了，“阿昭指定喜欢江姑娘，怪不得之前朕一提起他的婚事，他就给朕推三阻四，原来这心里是早就有人了。” 这臭小子藏的还挺深，面上滴水不漏的，他还以为这臭小子要出家当和尚了。 “陈忠，朕要是给他们二人赐婚如何?”崇嘉帝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主意。 “陛下英明神武，何况陛下亲自赐婚乃是旁人求不来的荣耀。” 闻言，崇嘉帝脸上的喜色更深了。 ...... 长乐宫，寝殿。 江晴岚躺在紫檀雕花拔步床上，楚婠拿着沾了温水的巾帕轻轻的擦拭她的脸庞。 突然，江晴岚的眼睫动了一下，她缓缓睁开了双眼。 “岚儿，你醒了。”楚婠见她醒了，很高兴。 “...我这是在哪?难道我死了吗?”江晴岚看着床顶的华丽的帐幔，一时思绪有些混乱。 “你当然没死。”楚婠伸手要扶她起来，又让人拿了几个软枕靠在她的身后。 “这里是我的寝殿。”楚婠递给她一杯水，“来，先喝口水。” 江晴岚接过杯子后，喝了一口，“婠儿，你知道是谁救得我吗?” 她记得她落水后恍惚间看见有人来救她。 “是表哥，当时你和阿塔娜公主一同落水后，表哥和几个侍卫就一起跳入湖中。” “你不知道，当时表哥把你救上来的时候，你那一张脸白得吓人，是表哥亲自抱着你一路把你送到了太医院。” “该天，我一定要找机会当面感谢世子。”唉，之前的救命之恩就还完，现在又添一桩人情，江晴岚揉了一下自己的额角。 “这个不急，岚儿，你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好好休息，我已经派人回平西侯府送消息了，这几日你就安心住在我的长乐宫吧。” “好。”江晴岚点了点头。 “流莺，你去吩咐小厨房做些吃食来。” “是。” ...... 第39章 道歉 翌日，长乐宫。 ”岚儿，这是我特意让小厨房为你做的当归生姜羊肉汤，多喝一些，对你的身体好。“楚婠用汤勺盛了一碗汤，放到她的面前。 看着面前这一碗冒着热气的当归生姜羊肉汤，她面露难色，她从小就不爱吃生姜，她吃不惯姜本身自带的辛辣味道。 江晴岚试探的开口，”婠儿，那个我能不喝吗，你知道的我不喜欢生姜的味道。“ ”不行。“楚婠先是摇头拒绝，下一刻她又露出微笑，”岚儿，我特意问了太医，他说你喝这个汤有益于补身养气，你昨日落水，正是需要补身体。“ ”我当然知道你不喜欢生姜，可这个药膳它必须要放这个，不然没有功效，岚儿，你就将就一下，把这一碗喝了，好不好嘛。“ 楚婠又开始撒娇，可怜兮兮的看着她，江晴岚的心一下就软了，她被楚婠这一招还真是吃得死死的。 无奈，她端起瓷碗，用嘴吹了吹热气，然后她仰头开始往嘴里灌，生姜辛辣的味道直窜她的天灵盖。 喝完汤后，楚婠贴心的递来一碗牛乳桂花燕窝，她赶紧舀了一勺送入口中，牛乳的香甜和桂花的芬芳很好的冲淡了她嘴里的姜味。 用完早膳后，流莺便进来通禀，”公主，江小姐，忽塔王子和阿塔娜公主来了，此刻正在前殿喝茶。“ ”流莺，你去告诉他们说岚儿昨日落水后，身子受了寒气，需要多休息，还未起身，让他们多多担待，等岚儿起身后，本宫会和岚儿一同去见他们。“ ”是，奴婢这就去。“流莺躬身退出寝殿。 楚婠握住她的手，”岚儿，多晾晾他们，阿塔娜以为自己是北戎公主就可以为所欲为，笑话这里是大乾，不是北戎，而且我仔细想了想，昨日她分明就是故意拉你落水的。“ ”故意的？“自落水后醒来到现在，江晴岚一直都在休息，她没工夫想落水时发生的事情。 ”嗯，她这就是明摆着的想害你，她昨日居然在父皇面前颠倒黑白，企图掩盖这件事，幸好父皇没有相信她的话。“ 说起昨天阿塔娜那副嘴脸，楚婠心头的怒火就蹭蹭往上冒，真是气煞她也，”她说自己不知道怎么回事，下意识就拉住你的衣袖，她在这骗鬼呢，还是把我们大家当傻子玩，当时她落水后，我还听见她对表哥喊救命，还好表哥没救她。“ ”阿塔娜那点儿害你的心思，她全都写在脸上了。“ 一听楚婠说起这句救命，江晴岚的思路瞬间就被打通了，”婠儿，我和这位阿塔娜公主说起来是素昧平生，平白说她故意拉我落水，这在不知情的人眼里，怕是有些牵强，指不定还会反过来说我们污蔑人家。婠儿，你还记得你把我拉去碧月湖是为了做什么吗？“ ”当然是为了帮表哥挡桃花呀。“楚婠下意识就说出口。 ”对，阿塔娜公主也是为了世子而来。“江晴岚这下全都想通了。 “被你这么一说，我明白了，阿塔娜本来是想借着游湖跟表哥拉近关系，没想到半路杀出来我们，挨了她的眼。她又生一计，想借落水的救命之恩跟表哥搭上关系，把你拉下水估摸着是临时起意，她以为自己喊那一声，表哥就一定会救她，没想到表哥把岚儿你救起来了，怪不得她落水被侍卫救上来，醒来之后脸色那么难看。” “哈哈哈。”楚婠忍不住大笑出声，笑得那叫一个灿烂，“表哥干得漂亮，哎呀，阿塔娜这下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没捞着，待会儿她还要当面向岚儿你道歉，阿塔娜现在心里肯定特别憋屈。” “那我们现在过去？”江晴岚看楚婠一脸兴奋的样子。 “不不不，再晾晾他们兄妹二人。” “好，听你的。” ...... 前殿，阿塔娜听完流莺转告的话，气得一挥手把茶盏摔落地面，瓷片碎了一地，还混着茶水打湿了丝织地毯。 流莺只挥手招来宫女把地上收拾干净，再让人重新给 阿塔娜公主上了一盏新茶，而后恭敬地退到一旁，全程她没有说一句话。 见此，忽塔深吸了一口气，他低声呵斥阿塔娜：”你要发疯也给本王分清楚场合，你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那有半分作为公主该有的仪态，你在北戎算计人的心眼合着到了大乾全都长歪了是吧。“ ”二王兄，你究竟是站哪一头的我可是你的亲妹妹。“阿塔娜小声说道，一双眼睛却是直瞪他。 她身为公主肯屈尊前来，江晴岚就该早早迎接，竟然还跟她摆起架子来。 ”。你要不是本王的亲妹妹，你觉得本王会陪你走这一遭吗？会陪你在这里受人家的不待见吗？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就不该带你来大乾，惹出这一场麻烦。“ ”你给我听好了，待会儿江姑娘出来了，你好声好气同人家道歉，这事就这么解决了，如果你再敢作妖，待回到北戎，本王就向父皇奏请把你嫁给拉图大将军的儿子，毕竟人家对你可是爱慕已久。“ ”二王兄，妹妹知道错了，我不要嫁给拉图大将军的儿子，我听你的话。“阿塔娜低声下气的恳求忽塔。 拉图大将军膝下只有一子，这个儿子从生下来就是一个傻子，她怎么能嫁给一个傻子呢，绝对不行。 ”妹妹知道错就好。“忽塔坐直身体。 这时殿外站着的宫女喝道：”明华公主到，江姑娘到。“ 楚婠和江晴岚联袂而来。 互相见礼后，几人重新落座。 忽塔面上摆出和善的笑容，他从袖中拿出一份礼单，”江姑娘，昨日阿塔娜一时不慎，连累你一同落水，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还请收下。“ 静萤受到主子的示意，走上前双手接过那份礼单，然后退到一旁。 ”二位有心了。“江晴岚颔首。 ”阿塔娜你不是有话要同江姑娘说吗。“忽塔看向阿塔娜的目光中隐隐透着威胁，”去吧，好好同人家说。“ 阿塔娜脸上挂上得体的微笑，她站起身走到江晴岚面前，”江姑娘，昨日是本宫一时不慎，连累你受了一场无妄之灾，本宫在此向你说一句对不起。“ 第40章 贵客来临 “公主的歉意，臣女收下了。”江晴岚站起身来，朝她略一颔首。 ”江姑娘收下就好，本宫这心里终于好受了一些。“阿塔娜面上虽挤出得体笑容，但说完这话后，她却咬紧牙关。 接着，忽塔站起身来，他拱手，”明华公主，江姑娘，既然这件事已经圆满解决了，本王和王妹就先告辞了。“ ”流莺，去送送忽塔王子和阿塔娜公主。“ 流莺应了一声，而后她看向那兄妹二人，道”二位殿下请。“ 待三人离开前殿，楚婠强忍的笑意终于控制不住了，她大笑起来，”岚儿，你方才看见阿塔娜那副明明不情愿，但还是要乖乖向你道歉的样子，真是太好笑了。“ ”看见了。“江晴岚也跟着楚婠笑了出来。 真解气，这都是阿塔娜自作自受应得的下场，自她落水之后心里积累的郁气总算可以散去。 ”我打赌，阿塔娜这几天肯定都睡不好觉。“楚婠越想越高兴，”岚儿，我还为阿塔娜公主准备了一份礼物，她害你落水，我也该回敬一二。“ 她说了一定要替岚儿狠狠出一口恶气。 ”什么礼物？“ ”明天你就知道了？“楚婠故作神秘道。 ”好吧。“ ...... 深夜，礼宾院。 忽塔与属下商议完一些事情后，就回到房间准备休息。 可刚打开房门，就看见一个穿着黑色斗篷，全身上下罩得严严实实的人背对而立。 ”敢问阁下深夜来此有何贵干？“忽塔一脸淡定地说道。 而忽塔身边的侍卫已经把手放在剑柄上，一旦情况不利，随时拔剑。 ”在下是来和二王子谈一桩合作，不知二王子有没有这个兴趣？“黑袍人依旧背对着他。 合作，忽塔来了兴趣，他扫了一眼侍卫，随后走进房间，侍卫立刻把门关上。 “阁下既然是来同本王谈合作的，总得让本王见见你的真面目，不是吗?” 黑袍人闻言转过身来，他缓缓揭下头上的兜帽。 “是你。”忽塔瞳孔一震，“阁下的真面目还真是让人出乎意料 。” “二王子，别来无恙啊。”闻景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玉佩递给忽塔，“不过说起来我们也是老相识了。” 忽塔接过玉佩后一看，眼中的震惊更深了一层，“还真是老相识，看来上一次我们之间的合作闻公子很满意，那不知这次闻公子深夜前来是要同本王谈一桩什么样的合作。” “二王子，不如我们先坐下来慢慢谈。” “闻公子是贵客，请先坐。” 忽塔倒了一杯茶放到闻景面前。 “二王子，一路从北戎来到大乾，看见大乾的壮丽河山，人文风物，心中有何感想？” “自然是处处繁华锦绣。” “那二王子可愿分上一杯羹。”闻景拿起茶壶，也倒了一杯茶，放在了忽塔面前。 “闻公子怕是在同本王说笑吧。”忽塔把那杯茶推了回去。 “二王子此次前来大乾一是为递交当年签订的国书，二是为和大乾再次和亲，可二王子怕是不知道今上最讨厌的就是和亲。” “而且北戎陛下肯定交代了二王子要和大乾再次续约，可二王子心里清楚，大乾是绝不会同意续约的，那就只剩下和亲了。” “闻公子揣测人心的本事真令本王佩服。” “二王子过誉。” “这递交国书本王心里清楚，可是闻公子怎么就这么肯定崇嘉帝不会答应和亲。” 自古以来，和亲都是巩固国家关系最好的方式，只需要缔结一桩婚姻就有可能兵不血刃的化去一场战事，不费一兵一卒。 “ 二王子还记得当年嫁到北戎和亲的端雅长公主吗。” “自然记得，可惜红颜薄命，年纪轻轻就难产去了，连带着腹中的孩子，若是端雅长公主把腹中的孩子生了下来，这次出使大乾的人就不是本王了。” “端雅长公主是今上的胞妹，当年和亲实属无奈，崇嘉帝对这个妹妹一直心怀亏欠，这次二王子将阿塔娜公主带来大乾，就是为了和定国公世子和亲吧。” “在下可要提醒二王子一句，世子的生母乃是陛下的同胞姐姐，端宁长公主，崇嘉帝是绝不会让自己的外甥娶北戎公主的。” “闻公子请继续说。” 闻景见忽塔的态度有些松动，“二王子若是不信，在使团走之前，陛下会举办送别宴，二王子可以在宴会上向陛下提议和亲一事，届时就会自见分晓。”闻景又把那杯茶放在忽塔的面前。 这次，忽塔没有拒绝，端起那杯茶一饮而尽。 “二王子，现在有兴趣听听在下说说合作的事情了吗？” “愿闻其详。” ...... 次日，御书房。 听风跪在崇嘉帝书案前，拱手道:“禀陛下， 世子命属下来向陛下请辞，禁军中事务繁忙，世子实在是分身无术，故还请陛下将招待北戎二位殿下的差事交给其他人。” 听风低着头在心里嘀咕道，本来世子就不乐意招待这二位，跟敌人有什么好废话的，可陛下发话了，世子只能听从。 这阿塔娜公主又把江姑娘蓄意拉下水，彻底踩中了世子的雷池。 “其实你不用来走这一趟朕也不打算让阿昭继续招待了，今早礼宾院传来消息，阿塔娜公主病了，听说病得都开始说胡话，忽塔王子把太医院当值的太医全都叫去了礼宾院。” 都说胡话了，昨夜世子让眠雨去吓唬阿塔娜公主，没想到这效果还挺好。 其实事实的真相是，昨夜眠雨吓完阿塔娜公主，他前脚刚走，后脚楚婠派来的人又接着吓唬阿塔娜公主，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阿塔娜公主直接吓得一晚上没敢睡，所以病了 。 “是，属下回去就转告世子。” “还有一事，你要告诉阿昭，使团离京那日，朕会在宴会上当众宣布一件喜事，而且这件事阿昭知道了一定会感谢朕这个做舅舅的。” 给沈临昭和江晴岚的赐婚圣旨，崇嘉帝一早就拟好了，就等着宣旨。 “谨遵陛下吩咐。” “退下吧。” ...... 第41章 赐婚 在长乐宫住了好几日的江晴岚在经过太医的复诊后，确认她的身体已无大碍，楚婠这才放心的派人把她送回平西侯府，连带着还有一马车的补品。 江晴岚下了马车后，岳锦书和太夫人赶紧迎了上来。 太夫人一把抱住江晴岚，“我的岚儿受苦了，平白受了这一场无妄之灾。” 抱了一会儿，她放开手，又仔细打量着江晴岚的脸，片刻后，太夫人才道：“不过祖母瞧着你的脸似乎有些圆润，看来这几日住在长乐宫明华公主把你照顾得很好嘛。” 在长乐宫这几日，每日除了睡觉，但凡她醒着，楚婠各种养生药膳轮番上阵，还有零食小嘴塞到她的嘴里，她的嘴这几日就没消停过，能不圆润吗。 “这都是婠儿的功劳，多亏了她。”江晴岚面上呵呵笑了几声，内心却在苦笑，她要减肥，她要回到之前的苗条身材。 “祖母，我真的胖了很多吗？”江晴岚不死心，她想听到不一样的答案。 “呃，祖母说的是圆润，不是胖，你现在的身材刚刚好。”太夫人巴不得江晴岚胖点儿好，像小时候一样圆滚滚的多可爱呀，可姑娘家大了，开始爱美了，算了她自己乐意就成。 “祖母说的是，我瞧妹妹的脸色都红润多了，这样正好。”岳锦书心知那个正当韶华的姑娘家不希望自己的身形窈窕，还是先顺着她说话。 看她们说的都挺诚恳的，于是江晴岚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 “哎呀，日头挺大的，我们先进府吧。”岳锦书转移话题。 \"嗯。\" ...... 半月后，北戎使团离京，崇嘉帝在太极殿为他们举办宴会送行。 宴会上，笙歌鼎沸，舞姬们轻歌曼舞，舞袖翩翩，席间众人推杯换盏，一派笑语盈盈，真是好不热闹。 崇嘉帝最近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在宴会上他一连喝了好几杯酒，心头病又去其二，太高兴了。 坐在他身旁的贵妃，见崇嘉帝还欲再喝一杯，她按住崇嘉帝的手腕，”陛下，不能再喝了，您不是说待会儿有喜事要宣布吗。“ ”朕险些忘了，还好有锦儿你提醒朕。“崇嘉帝放下酒杯。 主位下首，又坐在一起的江晴岚和楚婠。 此刻小姐妹二人正盯着病了许久，在走之前终于露面的阿塔娜公主，看见她一脸憔悴，坐在那里也不说话，倒像活脱脱一个病美人。 ”婠儿，看来这位阿塔娜公主被吓得不轻啊。“江晴岚感叹道，还记得初见这位阿塔娜公主是多么鲜艳明媚的美人啊，半个月不见成了病美人了。 ”自作自受，回去后本宫一定要再重赏办这桩差事的人，办得甚合本宫心意。“ 看阿塔娜被吓成了这副模样，即使用再好的脂粉也盖不住她眉目间的憔悴。 谁让她把歪心思打在江晴岚头上，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她就只会柿子挑软的捏。 ”今日之后，使团就要离开大乾了，山高水长，以后也不会再见。“ “岚儿，你看见我父皇的脸色没，他现在可高兴了，终于可以把这些大佛送走了。” 江晴岚悄悄瞥了一眼主位上的崇嘉帝，“陛下看起来确实挺高兴的。” 而坐在位置上的忽塔仰头将杯中美酒饮尽，啪的一下，将酒杯搁下，忽然他站起身，朝崇嘉帝一拜。 陈忠挥了挥手，殿中的乐声戛然而止，舞姬纷纷停下舞步，方才还热闹的气氛陡然冷了下来。 “二王子是有什么事要说吗？” 崇嘉帝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禀陛下，此次出使大乾父皇特意交代小王，希望北戎与大乾能再结秦晋之好，本王的王妹阿塔娜正值芳龄，愿与大乾定国公世子沈临昭结成良缘。” 冷淡的气氛瞬间严肃，空气似乎停滞了。 楚景韫没想到这二王子还真提出和亲，这如意算盘打得挺响。 来赴宴的官员及其家眷都知道当年端雅长公主远嫁北戎一事，他们全都默契的低下头一个个装鹌鹑，这件事就是陛下心头的一根刺。 忽塔见崇嘉帝迟迟没有给他回复，心中已经有数了，但还是抱了一丝侥幸。 崇嘉帝听见这北戎二王子向他提出和亲，脸上的神色确实难看了一瞬，但下一刻又恢复如常。 默了会儿，崇嘉帝才出声道：“二王子，怕是要辜负北戎陛下的期盼了，朕已经为阿昭指了一门亲事，赐婚圣旨朕都已经拟好了，阿塔娜公主出身高贵，相信来日会寻到更优秀的男子做如意郎君。” “看来北戎与大乾是没有这个缘分了，但小王还是好奇，陛下究竟为世子看中了哪家的千金？” “陈忠，宣旨吧。” “是。”陈忠转身走进帷幔后，片刻后，他双手恭敬地捧着明黄色的圣旨走出来。 他展开圣旨，高声宣读旨意：“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仰承皇太后慈谕，平西侯嫡女江氏，族茂冠冕，庆成礼训，贞顺自然，言容有责，静正垂仪，动谐珩佩之和，克娴于礼，敬凛夙宵之节，兹指婚定国公世子，责有司择吉日完婚。” “世子，江小姐，还不快领旨谢恩。” 江晴岚还沉浸在不可置信当中，直到楚婠提醒她，“岚儿，快谢恩。” 她才回过神，从位置上起身，她提着裙摆赶忙走到沈临昭身旁跪下。 “臣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女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后，二人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 直到坐下后，江晴岚觉得自己还是在做梦，她用右手掐了一下左手手腕，疼痛的感觉十分清晰，这是真的，她不是在做梦，陛下为她和世子赐婚了。 沈临昭想起听风转告他陛下会在今天的宴会上宣布一件喜事，还说他知道了一定会非常高兴，原来是陛下为他和江晴岚赐婚，不对，陛下是怎么发现他喜欢江晴岚的。 这个赐婚的消息同样砸得在场的众人措不及防，似乎在意料之中，又似乎在意料之外。 第42章 看热闹 宴会结束后，沈临昭并没有同赴宴的宾客们一样出宫，而是出了太极殿就转道去了御书房。 楚景韫见状也追了上去，“表哥，你等等孤。” 沈临昭停住脚步，转头看向他，“殿下，有什么事吗？” “表哥，你是要去御书房吧，孤也去。” “还有本殿下，表哥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去御书房。”二皇子楚景川小跑上前，满脸都写着兴奋。 “太子殿下，二皇子殿下，两位究竟想干什么？”沈临昭一脸看透他们的表情。 “哦，孤有一份奏折要亲自交给父皇，这不是看见表哥也要去御书房，顺道结伴一起去。” 说着，楚景韫从怀中掏出一份奏折作为证明，以表示自己是真的有事，所以才要去御书房，绝对不是为了看热闹。 “那二皇子殿下呢，总不会这么巧，您也是有奏折要交给陛下吧。” “嘿嘿嘿，表哥，恭喜你猜对了，这不是父皇把我调去礼部了嘛，他让我写一份关于这段时日在礼部与诸位同僚共事的心得。” 楚景川也从怀中掏出一份奏折给沈临昭看，“表哥，你又不是不知道，父皇一向嫌弃我不务正业，今日碰巧遇见大皇兄和表哥您二位也要去御书房，顺道带上我一起嘛，有你们在，父皇肯定没机会骂我了。” 他正愁找不到机会把这份折子交给父皇，简直是天赐良机，他正好顺道去看个热闹，一举两得，而且表哥的热闹一般还看不着。 沈临昭侧开身子，“二位殿下请先行。” 之后，三人一齐来到御书房，守在门口的侍卫和小太监朝他们行礼后，小太监为三人推开大门。 御书房内，崇嘉帝背对着他们，站在一幅半人高的山水纵横图前。 三人迈步走了进去，他们一同拱手行礼。 “儿臣拜见父皇。” “微臣拜见陛下。” ”都起来吧。“崇嘉帝转过身看向站成一排的三人，诧异地说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朕这御书房一下来了这么多人。“ 他猜到阿昭会来见他，那这俩臭小子八成就是来看热闹的。 楚景韫先上前把奏折放在书案上，”父皇，这是江南总督呈上来的奏折。“ 接着，楚景川也跟着把奏折放在书案前，”父皇，这是您让儿臣写的心得。“ ”你们都先坐吧。“崇嘉帝一挥手。 ”陈忠，命人上茶吧。“ ”是，陛下。“ 崇嘉帝悠闲的坐在太师椅上，”阿昭，他们两个是来御书房送折子的，你来见朕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陛下......“沈临昭话到嘴边，来不及说完，就被崇嘉帝叫停。 ”你先打住，让朕来猜一下，是为了你和江姑娘的婚事吧。“ ”正是，陛下，微臣想问您为何突然赐婚？“ ”朕就先问你一句话，朕为你和江姑娘赐婚，阿昭你心中欢喜吗？“ ”欢喜。“说完之后，沈临昭自己低下了头，他的脸上竟然爬上两抹红晕。 楚景川直接张大了嘴，曾几何时，他一直以为表哥就是一块冷冷的大冰块，还是万年不化的那种，没想到在有生之年，他居然还能看见表哥这副娇羞的样子。 旁边的楚景韫眼中的惊讶丝毫不比楚景川少，真是看不出来呀。 “你自己都说了欢喜，那就说明朕这桩婚事没有指错。” “...臣想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沈临昭企图解释。 殊不知落在崇嘉帝眼中，沈临昭这种行为就是死鸭子嘴硬。 “难不成阿昭你真想娶那位阿塔娜公主?” “当然不想。”沈临昭猛地抬起头，他的语速非常急切，生怕崇嘉帝改了主意。 “这不就成了，那你说，这桩婚事到底哪儿还有问题。” “没有问题了。”沈临昭不自然偏过头，他随手拿起茶盖，撇去茶碗中的浮沫。 “那让朕来说吧，你是不是担心人家江姑娘不喜欢你。” “咳咳咳。”沈临昭没想到崇嘉帝如此直白的把他的心事说了出来，一时没注意，就被茶水狠呛了几下。 这下，楚景韫和楚景川都不约而同的睁大了嘴，尤其是楚景川，原来表哥不止是喜欢人家，弄了半天，表哥还是单相思啊。 “看来朕是说对了，其实也是上次你抱着江姑娘进宫找太医，你当时那个着急的样子，实在不难让人猜出你的心思。” 沈临昭明白了原来是上次进宫让崇嘉帝发现了端倪。 “你说你怎么没学到半分你阿爹身上的本事，当年他追求皇姐的时候那可是花样百出。” 崇嘉帝深以为然，阿昭在北境待久了，这风花雪月的事情看来是忘得一干二净。 楚景川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父皇，你这不是为难表哥吗，你看表哥平时那不苟言笑的样子，不吓着人家江姑娘就不错了，姑娘家大都喜欢温柔体贴一些的男子。” “阿昭，你听听你二表弟说的话，还不赶快学着点儿。” 楚景韫很想提醒楚景川不要再说了，但转念一想，他还是保持沉默为好，免得待会儿引火上身。 “舅舅，阿昭受教了。”沈临昭态度良好，旋即他垂眸思量着什么。 “你放心舅舅一定会让你风光成婚，朕会请贵妃来帮忙操办，你明日亲自去一趟城外把老国公请回来，这三书六礼总要有个长辈盯着。” “劳舅舅为阿昭费心了。” “朕会让礼部加紧算出成婚的吉日，你们越早完婚越好，至于感情，你们小夫妻成婚后慢慢培养就是，阿昭你总不会连这点自信都没有吧。” “舅舅放心。” 虽然顺序出现了一些错误，但只要结果是对的就行，来日方长。 随后崇嘉帝郑重其事的说，“阿韫，阿川，你们给朕听好了，迎亲那日，你们一起去给你表哥助阵。” “请父皇放心。” “舅舅说起来，我的婚事已经定下了，可二皇子的婚事迟迟还未定下，舅舅您不能光顾着我呀。”沈临昭十分善解人意的向崇嘉帝提议道。 崇嘉帝盯着二皇子，神情陡然严肃，显然他已经想起楚景川之前破坏和几位千金相看的事情了。 楚景川也想走，正欲行礼告退，崇嘉帝却制止他，“我们父子之间许久都没有好好说话了，阿韫，阿昭，你们先退下吧。” “是。” ...... 第43章 送礼物 人潮如织的大街上，一辆马车缓缓驶过，马蹄嘚嘚地敲击着地面，似银铃般清脆 。 马车内，江晴岚被太夫人和岳锦书一左一右夹击坐在中间。 此时气氛有些微妙，从出了神武门到现在，她们就这样盯着她，也不说话，那充满探究的目光让人实在无法忽视。 半晌后江晴岚终于下定决心，于是她试探性的先左看一眼，再右看一眼，然后她说：“祖母，嫂嫂，您二位有什么 想说的就说吧。” 别再这样看着她了，有什么直说吧，其实不光您二位对陛下赐婚一事好奇，她也对这桩婚事百思不得其解。 “岚儿，祖母问你和世子见过几次？”太夫人此话绝对没有其他的意思，单纯就是问问孙女的态度。 江晴岚摇头，“世子回京后，只见过寥寥几次。”印象最深的两次还是世子救了她，说起来其实她和世子若非陛下赐婚，他们应该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陌生关系。 “那你觉得世子怎么样？”太夫人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期盼。 崇嘉帝这桩赐婚真可谓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她本来还在斟酌到底要选哪一家的公子，这下不用选了，现成的人选来了。 “...世子是一个很好的人。”江晴岚思量片刻后，方开口道。 “岚儿，就这些，没有其他的了，那你还有其他想说的吗。”岳锦书期待的看着她。 “比方说你觉得世子的相貌，才华这些如何？” “嫂嫂，我和世子拢共没见过几次，连话都没说过几句，我实在回答不出来。” 江晴岚努力在有限的记忆中寻找关于世子的记忆，她发现第一时间映入脑海的是世子那张由内而外散发着高冷气质的脸，确实生的好看，但也着实让人不敢接近。 “没事，你和世子以后有的是时间相处，你们可以慢慢了解彼此。”太夫人拉着她的手，“岚儿，陛下赐婚已成定局，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祖母放心，岚儿知道该怎么做。”反正相敬如宾的过一辈也挺好的。 “放眼京城，若论家世相貌人品，世子在京城这一众未婚配的青年才俊中，无人能出其左右，当然我们岚儿论起这些自然也不输人家。” 岳锦书浅笑出声，她似是想起来什么，“而且说起来岚儿和世子之间还是有缘分在的，这有两次的救命之恩在呢，有句话不是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戏文里唱的桥段如今倒让我们看见真的了。” “什么以身相许，嫂嫂你在说什么呀。”江晴岚一下羞红了脸，她无措的用手指揪住自己的衣衫上的布料。 “好了，嫂嫂不逗你了，这时间过得真快，我们岚儿要嫁人了。” “锦书，你回去后修书一封告诉阿越这个消息，岚儿成婚他这个做哥哥的，得回来送妹妹出嫁。” “我回去就写。” “至于你公爹那里，我会亲自修书一封告诉他。” ...... 第二日，楚婠一大早出宫就直奔到平西侯府，差点儿把侯府守门的侍卫吓了一跳，她拒绝了侍卫要去通报的行为，自己熟门熟路的进去了。 彼时，宝珠阁，江晴岚正坐在桌案前用早膳。 楚婠走进来时，江晴岚正咬了一大口包子，嘴里的都没咽下去，脸鼓鼓的。 “岚儿，看来我来的挺巧，正好我今天出来的太急了，没吃饱，我再吃一些。”楚婠熟练的坐下，“静心，拿双筷子来。” “是，公主。”静心把筷子递给她。 江晴岚用力咽下口中的食物后，“婠儿，你怎么来了？” 这个时候楚婠不是应该在皇宫里躺着睡觉吗。 “我当然是来找你的呀。“ 楚婠喊道：“流莺，让人把那些礼物拿进来。” 说罢，宫女们有序从外面走进来，每个人的手里都捧着一个锦盒，她们整齐的排成一行。 ”这些是？“江晴岚还没弄清状况。 ”这些是母妃和宫里的娘娘们送你的礼物，父皇不是为你和表哥赐婚了嘛，娘娘们把礼物先送到了母妃的重华宫，母妃就让我出宫一趟，今天我就是专程来给你送礼物的。“ ”诸位娘娘送的礼太厚了吧。“锦姨送她厚礼她知道，可这其中有些娘娘她们可是连话都没说过，看来她和世子的赐婚让不少人闻风而动啊。 ”这才哪到哪儿，这些只是贺礼，等你和表哥真正成婚的那一天，京城但凡排得上名号的人家都会来恭贺，到时候平西侯府和定国公府的门槛只怕都要被踏破。“ ”婠儿，说实话我现在仍觉得现在发生一切是自己做的一场梦，不太真实，你说我怎么就要嫁给世子了。“ ”昨天父皇让陈公公宣旨的时候，我也是愣住了，父皇为表哥看中的赐婚对象居然是你。“ ”你看这兜兜转转，没想到岚儿你居然做了我的表嫂，当初你的娃娃亲还没解除的时候，我以为你要嫁到江南去了，难得见上一次，以后我们只能给彼此写信。“ ”不说我了，反正陛下和锦姨肯定不会舍得你远嫁，你的驸马定是要在京城的名门公子中挑选。“ 话题一下转到楚婠自己身上，她说话都磕绊了，”这，这，还，还早呢，不着急。“ ”婠儿，京城这么多名门公子，你真的一个都没有看中的吗？“江晴岚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 ”没有，一个都没有。“楚婠的语气十分坚定，可她的眼睛却没有看着她。 江晴岚本来只是随口一问，楚婠这反应不对呀，她又试探性开口，”既然京城的名门公子你没有看中的，那婠儿你莫不是喜欢京城外的？“ ”这跟是不是京城的没有关系，我不喜欢他。“楚婠一顺嘴不小心把什么都说了。 \"哦~，原来是他。\"江晴岚一脸兴味的说道，”这个他是谁呀。” “谁都没有。”楚婠用筷子夹了一个包子，“多吃一些，你看你又瘦了。” ...... 第44章 祖父鄙视你 城门前，楚景韫和沈临昭奉命为北戎使团送行。 “二王子，阿塔娜公主，二位一路顺风，这些是父皇的一点心意。”楚景韫指了一下停在不远处停着的十辆马车。 忽塔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太子殿下，请代小王向陛下表达谢意。” 这些东西带回去应该可以堵住部分老东西的嘴，这一趟还算没白来。 “二王子放心，孤会转达的。”楚景韫心里长松了一口气，终于把北戎使团的这些大佛要送走了。 “若有朝一日，殿下出使北戎，本王定会亲自相迎。” 忽塔就是礼貌的客套一下，都要走了场面话该说的还是要说。 楚景韫自然听出来了，“日后有机会一定去。” 要是真有机会出使北戎的话，或许就是昔年的情形再次上演，不过到时候反过来就是北戎向大乾求饶了。 忽塔又看向沈临昭，“世子，今日一别，望君保重，希望我们不会有再见的那一天。” 再见的那一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沈临昭只说了两个字，他拱手一拜，“保重。” 最好不要再见，否则他手中的剑是绝不会留情的。 阿塔娜为了遮住脸上的憔悴，特意戴上了面纱，她眼波盈盈望向沈临昭，“世子，保重。” 沈临昭又朝她拱手一拜，“保重。” 只有寥寥两个字，阿塔娜听出来他话语中的冷淡，可她不甘心自己就这样输了，但她已无力改变。 这次回到北戎以后，即使她不用嫁给拉图大将军的儿子，二王兄也会为她安排一桩联姻，以换取旁人的支持，用以巩固他的地位。 忽塔没想到阿塔娜突然说话，他担心阿塔娜会做出什么，赶紧出声，“阿塔娜走了。” “好。”，阿塔娜只能转身走向马车。 他们望着北戎使团的马车逐渐远去。 “殿下，微臣还有事，就不同殿下一道回城了。” 楚景韫知道表哥是要去农庄上请老国公回来，“表哥，代孤向老国公问好。” “殿下放心。” 随后，沈临昭带着听风和眠雨来到城外的一处农庄。 此时，农庄上的佃户们正在田间劳作，老国公穿着一身粗布麻衣，挽起袖子，手上挥着锄头有节奏的耕地，鼻间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 沈临昭牵着马走过去，“祖父。” 老国公听见声音，他抬起头来，“阿昭，我就知道你这臭小子会来找我这个老头子。” 他用袖子随意擦了下脸上的汗水，“你来得正好，帮祖父一起把这块地收拾出来，还有听风和眠雨你们也来帮忙。” “是，老国公。” 老国公朝那边喊了一嗓子，“老杨，快过来。” 很快，一个和老国公看起来年纪差不多的老头扛着锄头小跑过来，“老沈，你叫我干什么，我地还没锄完呢。” “老杨，这是我孙子阿昭，这是听风和眠雨。”老国公挨个指了一下三人。 “这是你们杨伯，还不快叫人。” “杨伯。”三人齐声拱手道。 “好好好。”杨伯笑着点头。 “老杨，这来了三个现成的壮力，你带着他们去换一身粗布衣衫，正好帮我们干活。” “好，我顺道回去跟我家老婆子说一声，让她多做几个菜。” “好啊，省了我今天做饭的功夫了。” “你们跟我来吧。”杨伯扛着锄头走在前面带路。 中午，老国公带着三人去了杨伯家的院子，小院不大，但主人收拾的特别温馨干净，院前围着的篱笆上爬满了小花，还听见鸡鸭鸣叫的声音。 “你们快进屋吧。”从屋内走出来一个老妇人热情的招呼他们进来。 “嫂子辛苦你了。” “没事，快进来吧。” 四人进屋后，杨伯抱着一个坛子走过来，“老沈，这可是我过年的时候埋得一坛好酒，一直没舍得喝。” “那我们今天可有口福了。” 老妇人端着一盘菜放到桌子上，“大家吃饭了。” ...... 吃完饭后，老国公回到自己住的小院收拾了一些东西就上了马车离开农庄。 马车内，老国公打趣沈临昭，“阿昭，看你这眼下的乌青，是不是想到自己要娶心上人了，这晚上的时候高兴得睡不觉。” 他收到京城传来赐婚的消息时，初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送消息的人重复了好几遍他才相信。 “陛下这事干得漂亮，我一定进宫去谢谢陛下。” “祖父，你先别说这些了。” 怎么一个个的不是看他的热闹，就是来打趣他的。 “嘿，你这个臭小子还不许祖父说了，那你请我回去作甚。”老国公作势就要下马车，“我现在就打道回府。” 沈临昭赶紧扯住老国公的袖子，“孙儿错了，您先坐下。” 这老头子年纪越大，脾气倒是越发像个老小孩。 “这还差不多。” “祖父，这次请您回来是因为走完三书六礼这些流程必须要有长辈坐镇，所以只能辛苦您老人家了。” “终于到祖父该大展身手的时候了，你放心，祖父一定给你办的妥妥的。” “这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下聘，聘礼呢早早的就给你准备好了，绝对不会丢了我未来孙媳妇的脸面，不过这聘礼中的聘雁，你要想办法去弄一对活雁，最好是一雌一雄，凑一个好意头。” “我去想办法。”现在是九月，多找些猎户应该能找到大雁。 老国公继续滔滔不绝的讲着，“还有你的竹清院，必须要找工匠来翻修，不止是你的院子，整座府邸都要让工匠来翻修一遍，你房间的家具全部都要换掉......” 沈临昭:“......。” 完全没有沈临昭插嘴的机会。 说到最后，老国公想起来一件事，“阿昭，虽然陛下已经给你赐婚了，但你追到孙媳妇了吗?跟她表明心意没?” “没有。”沈临昭知道迎接自己的将是什么。 “什么！”老国公的声音陡然拔高，“不争气，祖父鄙视你。” “不过幸好有赐婚圣旨在，孙媳妇肯定跑不了了，你明天和我一起带上礼物去侯府看看人家。” “都听祖父的。” ...... 第45章 谈婚事 宝珠阁。 外面的阳光渗漏进内室，室内的帐幔都用金钩挂上了，柔和的阳光铺满一室。 江晴岚坐在支摘窗前的贵妃榻上，她左手拿着绣绷，右手娴熟地运用着着针线，时光在此刻静谧而又美好。 静萤领着一个侍女走进来，行礼后，侍女道：“大小姐，太夫人请您去前厅，太后娘娘派了一位嬷嬷来府上，说要见您。” 闻言，江晴岚放下手中的绣活，立刻下榻。 静萤打了一盆水来，由她们服侍着整理好仪容后，她才迈步走向前厅。 前厅内，太夫人正与那位嬷嬷寒暄。 “玉嬷嬷，说起来咱们多少年都没见了，我依稀记得上次见面还是在太子殿下的满月礼。” 玉嬷嬷笑呵呵回她，“太夫人记得不差，奴婢随太后娘娘去静安堂清修，这一晃眼，快二十年了，一别多年，如今再见，太夫人风采依旧啊。” 这位玉嬷嬷是太后娘娘身边最信任的掌事姑姑，太夫人年轻的时候曾经偶然为玉嬷嬷解围过一回，当时玉嬷嬷还不是太后身边的宫女，只是花房一个普通的宫女，这缘分便是在那时结下的。 “你这老货的嘴净会哄人，在静安堂就是这样哄的太后娘娘吧，一转眼都过去这么久了，我的孙女都要嫁人了，指不定什么时候我都抱上重孙了。” “太夫人，一般的人可不配让奴婢捧着，毕竟奴婢这么多年一直伺候的可是太后娘娘。” 太夫人用手帕掩着嘴浅笑，“今日故友重逢，你可得留下了吃顿饭再走。” “不了，办完了太后娘娘交代奴婢的事情，奴婢就得回静安堂复命。”难得见到故友，玉嬷嬷心中亦是不舍。 “好吧。”太夫人明白自然是太后娘娘交代的事情要紧。 这时，赵妈妈微躬着身子走进来，“太夫人，大小姐到了。” 还在寒暄的二人噤声。 江晴岚款款走来，步态间透着自信与从容，眉眼温柔，发髻上的和田玉海棠步摇坠着的银流苏微微晃了一下。 她垂首福了福身子。 太夫人从主位上站起身走下来，为江晴岚介绍，“岚儿，这位是太后娘娘身边的玉嬷嬷，今日来咱们府上是特意来见你的。” “小女见过玉嬷嬷。”行礼后，她看着眼前的这位玉嬷嬷，心中不禁感叹，这通身气质做派真不愧是太后娘娘身边的人，一般的官眷夫人真比不上这位玉嬷嬷。 玉嬷嬷回了一礼，身子躬得更下去一些。 而后玉嬷嬷上下打量了一番江晴岚，眼中的赞赏不加掩饰，“太夫人是怎么养的孩子呀，瞧瞧大小姐，多么温雅可人。” “那是，我这孙女是个最乖巧懂事的好孩子。”太夫人毫不吝啬的夸赞。 江晴岚嫣然一笑，双手交叠于小腹处，身姿婉约而端庄，宛若一支雨后初绽的荠荷。 玉嬷嬷说出今日来此的目的，“太后娘娘听闻陛下为大小姐和世子赐婚，特命奴婢带了画师前来，想为大小姐画一幅美人图，带回去让娘娘见一见未来的外孙媳妇。” “今日阳光好，我们府上的映澜亭景致不错，那里最为合适。” 太夫人转头看向岳锦书，“锦书，你陪着岚儿去映澜亭。” “是，祖母。”岳锦书欠了欠身子。 管家从外面匆匆走进来，他拱手道:“太夫人，定国公府的老国公和世子来了。” “快请进来。”太夫人吩咐管家。 过了一会儿，老国公和沈临昭由下人领着走进前厅。 “太夫人，今日老夫带着孙子冒昧上门，没有打扰吧。”老国公拱手道，爽朗的声音瞬间充满前厅。 “不打扰，不打扰。”太夫人有些意外，没想到今日接二连三有人登门。 “拜见诸位。”沈临昭走上前拱手行礼。 “世子不必多礼。” “不知二位今日登门是有什么事吗？。”太夫人出声问道。 老国公摸了下胡须，“昨日，礼部算出来几个成亲好日子，陛下已经让人送到定国公府，今日前来是想和太夫人商议这三书六礼具体怎么办?” 谁让定国公府一个合适的女眷都没有，只能老国公自己来挑大梁操办这些成婚事宜。 崇嘉帝也是巴不得沈临昭早日成婚，算好日子了，赶紧送过来让他们选一个合适的。 “还有这些礼物都是阿昭准备的。”老国公还不忘为沈临昭说好话。 原来今日登门是来商议两个孩子成婚的事，是不是有些太快了，但太夫人又仔细想了想，沈临昭今年都二十二了，老国公和陛下这样着急也能理解。 玉嬷嬷看着沈临昭，忍不住出声，“世子。” 沈临昭幼时父母意外亡故后，曾经在静安堂由太后娘娘抚养过一阵，而玉嬷嬷则奉命守在他的身边照顾起居。 “玉嬷嬷。”沈临昭又朝她一拜，“您为何也在这里?” “太后娘娘听说陛下为世子赐婚了，但她老人家在静安堂清修，所以命奴婢带画师来为江小姐画一幅美人图带回去，见一见未来的外孙媳妇长什么模样。” 老国公一听，心里立刻有了一个好主意，“那干脆让阿昭和江丫头一起入画，玉嬷嬷你带回去给太后娘娘看，想必娘娘见了一定会高兴的。” 阿昭啊，祖父可是什么都想着你的，机会祖父已经给你创造了，你可要争点儿气。 沈临昭瞬间就领会到老国公的意思。 “老国公这个主意甚好。”玉嬷嬷扫了一眼江晴岚和沈临昭，“娘娘她见了这一对璧人的画像，不知道会有多高兴呢。” 她要和世子一起入画，她没听错吧。 太夫人觉得反正有陛下的赐婚圣旨在，这桩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两个人现在多多相处 一些，也有助于日后过日子。 “锦书，那你也把世子一起带去映澜亭。” “是。” 岳锦书走在前面，玉嬷嬷，江晴岚，沈临昭紧跟在她的身后。 “太夫人，既然孩子们都走了，那我们也该来好好谈一谈婚事了。” ...... 第46章 映澜亭 岳锦书领着四人绕过长廊，一刻钟后，映澜亭到了。 这座映澜亭是江晴岚出生以后先平西侯爷命人修建的，据说是一位高人有一天突然登门，他直言江晴岚命中带的水过于旺，五行之间失了平衡 ，需要修一座亭子震一震。 岳锦书让人先把亭子内放置的大件桌椅先搬走，腾出位置来方便画师作画，侍女将文房四宝准备齐全，又拿来两个绣墩。 江晴岚站在岳锦书身边，她略垂着头看自己的裙角，掩在衣袖下的双手不自在的揪在一起。 沈临昭用余光瞥见她的小动作，嘴角不禁勾住一抹笑容。 还挺可爱的。 画师见周围布置已经妥当，他便说：“世子，江姑娘，二位请坐吧。” “哦，好。”江晴岚抬起头，走过去坐下。 “玉嬷嬷，既然画师在这里作画，我们就别打扰了，我的娘家在滇州，那里盛产茶叶，今年他们特意许多送来了新品茶叶，玉嬷嬷，不如我们一起去品鉴一番。” “多谢世子夫人的盛情，那老身就恭敬不如从命。” “玉嬷嬷请。”岳锦书做出请的手势。 待她们走了，此时映澜亭中只剩下了作画的画师，还有挨坐在一起的江晴岚和沈临昭。 画师看着眼前的这一对璧人，怎么感觉他们有点怪怪的，好像两个提线木偶人似的。 他想着这幅画是要献给太后娘娘亲自看的，务必要尽善尽美一些才是。 画师道:“江小姐您的身子要放松一些，不要那么僵硬。” 江晴岚听从他的意见，立刻做出调整。 “还有世子您再靠近江小姐一点。” 最后画师看着他们，还是觉得有一点不对劲，到底哪儿出了问题，他看了一会儿。 “......世子，江小姐，您二位能不能笑一笑。”明明是两个大活人，却一个笑都挤不出来，这样画出来的画怎么拿给太后娘娘看，他的饭碗还要不要了。 闻言，两个人的嘴角牵出一抹笑容，但是他们笑得一个比一个不自然，任谁看了都觉得别扭。 “二位试着想一想高兴的事情。”画师给出建议。 显然结果没有任何改变。 画师没办法了，他只能搬出太后娘娘这座大山，“世子，江小姐，这幅画太后娘娘等着要看呢，您二位要是笑不好的话，这在下实在没法下笔。” 太后娘娘的名号一出，顿时效果立竿见影，画师见二人露出的笑容自然了不少，这才提笔作画。 都是为了太后娘娘能够高兴，江晴岚在心里这样暗示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江晴岚觉得自己嘴角的肌肉都快笑僵了，她要绷不住了，这画师怎么画的这样慢，而且她的脚好像有些麻了。 幸好，画师在这个时候停笔了，“江小姐，世子，在下画完了，二位过来看看还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 终于画好了，江晴岚松了口气，她正欲站起身来，由于她的脚有些麻了，还没缓过来，一下子没站稳，就在她以为身子要着地的时候。 沈临昭伸出手接住了她，她的头却一下撞到了世子的胸口。 “嘶，好疼。”江晴岚捂着被撞疼的额头直起身子，他的身体怎么跟石头一样，硬邦邦的。 “你还好吗？”沈临昭一脸着急，他想看一看她怎么样了。 “......还好。” 沈临昭看见江晴岚的额头撞到那一块都红了，“我去叫大夫来给你看看。” “世子，你别去。”江晴岚连忙抓住他的袖子，只是被撞了一下，就去叫大夫，太夸张了吧。 “可你额头都红了。” “我真的没事，不用去找大夫。”江晴岚扯了扯他的袖子，“真不用去了。” “好吧。”沈临昭只好作罢。 “看来已经画好了，我们来的还真是时候。”岳锦书和玉嬷嬷一同走进来。 玉嬷嬷拿过那幅画看过后，“诸位辛苦了，太后娘娘看见这幅画会高兴的。” 岳锦书的目光突然瞥见了江晴岚额头，“岚儿，你这额头怎么红了。” “嫂嫂，我没事，不小心磕到了。”江晴岚冲她笑了笑。 “那就好。” “世子夫人，不然我们把这幅画送去给太夫人和老国公看看，让他们也见见这一对璧人的风姿。” “世子，江小姐，您二位就不用去前厅了，就留在这儿说会儿话吧，毕竟机会难得。”玉嬷嬷把那幅画收了起来。 “玉嬷嬷说的是，岚儿和世子多聊聊。”岳锦书立刻附和， “玉嬷嬷我们走吧。” 一群人很快就走了。 江晴岚懵了，不是坐在一起画一幅画就没事了吗，怎么还要和世子聊天。 二人就这样看着对方，一时之间谁都没说话。 江晴岚顿了顿，决定还是她先开口打破僵局，“...那个不知世子平日喜欢做什么?” “我平日喜欢看兵书，练武。”沈临昭一字一句的认真回答。 江晴岚心说她这位未来夫婿的爱好倒是符合他武将的身份，不像她听说的那些纨绔子弟不务正业，只知寻花问柳。 定国公府是武将世家，传承百年，家风果然清正。 “江小姐既问了在下的喜好，那我也想问江小姐平时喜欢做什么?”沈临昭想多了解一些她的喜好。 “我，我平日喜欢看游记，话本，还喜欢吃好吃的，也喜欢做绣活打发时间。”江晴岚说了一串。 沈临昭听得非常认真，见她没说了，还问她，“还有吗？” “没了。”江晴岚摇头。 “你喜欢看游记，正好我那里有很多，回去后我让他们整理好，明日让听风把游记给你送过来。” 沈临昭庆幸还好没把那批游记当柴火烧了。 闻言，江晴岚眼睛都亮了，“真的，谢谢世子。” 刚好她手里的游记都看完了，正愁找不到新书看，世子真是一个大好人。 “不客气。” “那个，我能......” 江晴岚见他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来，“世子，你想说什么？” 沈临昭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了结巴的毛病，他一鼓作气，“江小姐，以后我能给你写信吗 ?” “写信?可以啊”江晴岚当即答应下来。 听到她的答复，沈临昭的眼睛灿若繁星。 第47章 再接再厉 “世子，江小姐。”听风突然出现打断了两人之间的谈话。 “怎么了？”沈临昭问，他看向听风的眼神中多了一丝不耐烦，来的真不是时候。 听风拱手回道：“老国公让属下请二位回前厅。” 说完话，听风立刻垂下头，他方才好像在世子的眼睛看见了不耐烦，是他的错觉吗，应该不是吧，他的头垂得更低了。 “江小姐，你先请。”沈临昭又换了一番面容，嘴角挂着温润浅笑 。 “嗯。”江晴岚提着裙摆走下台阶。 沈临昭跟在她的身后。 前厅内，老国公手中拿着那幅画，他连连赞叹，“画的真好，看看这一对金童玉女多般配，佳偶天成啊。” 太夫人站在一旁，看着画像中的江晴岚和沈临昭，也是满意的点头，“确实般配，不错。” 画师听见这些贵人的满意的赞叹，他心中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自己的饭碗终于保住了，说不定还会得到太后娘娘丰厚的赏赐。 “老国公，奴婢该回去复命了，请把这幅画交给奴婢。” “哦。”老国公小心把画卷起，递给玉嬷嬷。 他想着等两个孩子成婚以后，他也找个画师到府上给两个人画他个百八十幅画像，挂在府里慢慢看，隔一天换一幅。 玉嬷嬷把画放到了一个长形盒子中。 她欠了欠身，道：“奴婢告辞。” 太夫人吩咐赵妈妈去送送玉嬷嬷。 玉嬷嬷走了不久，江晴岚和沈临昭一同走了进来。 “原来是金童玉女回来了。”老国公看着站在一起的两人如此登对，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金童玉女，江晴岚听见这四个字，害羞的低下头，耳根红得像煮熟的虾。 沈临昭不自然的咳了一声，“祖父，您叫我们回来干嘛？”他好不容易跟人家说上话，还没多说几句呢，听风就来了。 这个臭小子，老国公看懂了他眼中表达的意思，见了心上人就忘了祖父，以后日子还长，你现在这么着急作甚。 “我方才和太夫人商议你们的婚事，婚期我们已经为你们选好了，就是明年的三月十五。” 乖孙子，祖父为你该争的都争了，明年你就可以把人娶回家。 “对，留给我们的时间也充裕，可以为你们好好操办。”唉，其他的日子要么太近，要么太远，只剩这个了。 太远的日子老国公不答应，再等下去孙子就没人要了，太近的日子太夫人觉得委屈了自己的孙女，她也不答应。 “阿昭，我们该回府了，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们去处理呢。” “...好。”沈临昭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江晴岚的脸上。 老国公看见他这个样子，一阵郁闷涌上心头，之前让他来他畏畏缩缩的不敢，真来了这臭小子倒舍不得走了。 老头子再给他创造一个机会。 “阿昭，要走了，你跟江丫头再好好说几句话道别，祖父在马车上等你。” 说罢，老国公大步流星的离开前厅。 “岚儿，世子要走了，你也跟人家好好说几句，我们先出去了。”太夫人拉着岳锦书走了。 现在前厅又只剩下他二人。 “江小姐，明天我让人把那些东西送过来。” “嗯。”江晴岚垂下视线，“谢谢世子，世子费心了。” 这对话好尴尬啊，她怎么说出来的，江晴岚内心的小人在疯狂跳脚。 “江小姐，保重身体，...那我就先走了。” “好，世子慢走，一路小心。”江晴岚点了下头。 沈临昭走了几步后，他还回过头来看她。 江晴岚以为他走了，抬眼一看没想到和他投来的目光撞个正着，她当即别开目光。 但是她好像听见他笑了一声，然后他才走了。 站在外面的太夫人和岳锦书见世子出来走远后，这才又进来前厅。 “岚儿，怎么样？”岳锦书问她。 “啊，什么怎么样。”江晴岚故意装作没听懂，怎么又问这些。 “同世子相处的怎么样。”岳锦书把话说明白，世子的眼神是怎么看自家妹妹的，她可是过来人，一清二楚。 “挺...挺好的。”江晴岚磕绊道，她的眼睛眨了好几下。 “那你们是相处的不错喽。” “我也觉得世子不错，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太夫人想起世子还救过岚儿两次，缘分真是妙不可言啊。 “对了，老国公还告诉我一个消息，按照规定你阿爹和大哥要驻守西境，两年才能回京一次，但陛下开恩，今年过年恩准他们父子可以回京直到送你出嫁，然后返回西境。” 原本太夫人只是想让她们父子告假回京，送岚儿出嫁，没想到陛下考虑的如此周到。 “祖母，这是真的吗。”上次收到阿爹和大哥寄来的书信还是半年前。 “是真的，老国公说是是陛下身边的陈忠公公到国公府亲自说的。” “太好了，夫君和公爹他们过年都能回来。” ...... 老国公坐在马车里正悠哉小憩呢，突然他察觉到有人上马车，他睁开眼一看，“阿昭，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话都说完了。” 老国公还以为机会难得，阿昭要多待一会儿呢，毕竟他可看出来了这臭小子差点舍不得走。 “说完了。” 坐下后，沈临昭隔着帘子喊，“眠雨走吧。” “是。”说着眠雨挥动马鞭。 “我还以为你舍不得走了，阿昭，你果然还是年轻啊，不知道矜持。” “怎么了?有问题吗？不是祖父你说我要多主动一些。”沈临昭可没忘记老国公嫌弃他不争气的事情。 “呃。”老国公想起来这是自己说过的话，有点儿尴尬了，“你做得很好，继续努力，再接再厉。” “您放心。”他当然会继续努力。 “马车到了记得叫祖父一声，年纪大了要多睡一会儿，你不用理会我。”老国公靠在马车壁小憩， 沈临昭:“......。” 老头子这是‘临阵逃脱’了，他还是想想明天除了话本还要再送江姑娘一些什么。 ...... 第48章 放在心上 回府后，沈临昭就让听风和眠雨去库房把那批游记搬出来。 许是在库房放久了，也或许是平时没人打理这些杂物，装书的木箱子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灰。 “砰”，木箱子落地时，灰尘被震动，散入空气中，几人同时重重的咳嗽起来。 “我去，这灰也太多了吧。”听风拍了拍落在衣服上的灰 “沈伯，怎么也不收拾一下库房。” “呛死人了。”眠雨捂着鼻子“世子和老国公平时也不在府里住，伺候的人手本来就少。” “世子，你明年就要成婚了，你平时喜欢人少清净，可江小姐嫁过来了总需要有人手伺候吧。”听风觉得他们国公府这座和尚庙是时候来一些新人了。 “明天我就让沈伯去找人牙子，买些人手回来。”沈临昭觉得听风说的有道理。 他自己一个人怎样都无所谓，可他成婚以后不能这样，姑娘家是需要精心呵护的，最好的一切才配得上他的心上人。 但是新买回来的人手需要有人调教，玉兰姑姑一直守在阿娘的长公主府，正好把她请过来帮忙。 眠雨也跟着提出建议，“世子，我觉得咱们府上应该再找花匠来多种一些花卉，虽然从前府里也种过，可府里都是一些五大三粗的男子，他们那里懂养花。” “世子你想，府里除了这些建筑看着还行，其他的什么都没有，连花都没有，那江小姐嫁给世子你以后，这日子该多无趣啊。” 眠雨说的也有道理，沈临昭想起府里那光秃秃的花园，除了大树和草什么都没有，放眼望去，一片苍郁。 “眠雨，你明天去西市找几个花匠，再去买一些花，记得把所有的花都买回来，尤其是栀子花。” “是，世子。”眠雨应道。 “听风，你把这个木箱子先打开。”沈临昭指着木箱子。 听风把木箱子上的封条扯下，打开箱子的一瞬间又是一阵灰尘扑出来。 沈临昭拿起一本游记，他用力抖了抖，灰尘簌簌而落，他捂住口鼻。 “听风，眠雨，快来帮忙把这些书拿出来摊开晒一晒。” “是，世子。” 三人忙活了一会儿把这些书全都整齐摊开摆放在地上。 “听风你明天把地上的这些游记全都给江小姐送过去。” 把这些全都送过去，听风顿时计上心头，“世子，属下觉得这些游记不用全部送过去。” “你又有什么好主意。”沈临昭坐在石凳子上看着他。 “你们在干什么？”老国公慢悠悠走过来。 他一眼就看见地上摊开的这一大片书，“阿昭，你什么时候喜欢看这些了。” “祖父，不是我要看，这些是我让他们整理出来，明天送去平西侯府给江小姐的礼物。” “送书?你就光送书，不再送一些别的。”老国公想敲一下他的脑袋，主动的态度有了，送礼物的心意又差了一些。 “祖父，我还需要再送什么？”沈临昭秉持着虚心求教的态度。 “世子，我的话还没说完。”听风插了一句话。 沈临昭还没听他说好主意是什么，“祖父，先听他说完再听您说的。” “听风，快说。” “世子，您把这些游记一下子全都送给江小姐了，有句话不是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您应该分开送，吊足江小姐的胃口。” “而且送礼讲究的你来我往，世子您送了礼，江小姐自然也会回礼，次数多了，这不是更有助于拉近你们之间的距离吗。” “你说的有理。”听他这么一说，沈临昭脑袋一转，他也产生了几个想法，“听风，你这个月双份月钱。” “属下谢世子赏赐。”听风拱手谢道，双份月钱，他的老婆本又添一笔。 一旁的眠雨羡慕的看着听风，他也好想要，嗯，他要加倍努力办差。 “阿昭，听完他的，该听我的了。” “祖父，您请说。” “我问你，江丫头的喜好你了解多少？” “今日恰好同她谈论的就是这个。” “很好，送礼你得让人家感受到你的诚意，你只送书有什么意思，想想人家喜欢的，比方说你送点心给人家，总得多选一些品种吧。” “孙儿受教了。” ...... 翌日，听风把按照世子吩咐准备的礼物送去平西侯府。 宝珠阁，梳妆台前，静萤正在为江晴岚梳妆，她端正着身子，不敢动。 静萤从首饰盒中挑出几支珠钗递到她面前，“小姐，你喜欢哪一支?” 江晴岚选了一支祥云纹羊脂玉簪。 梳妆完毕后，静心领着侍女走入内室。 “小姐，这些是世子派人送来的礼物。” 侍女把礼物放在了桌子上。 江晴岚走过去，把锦盒打开，将里面放着游记拿起来随便翻了几页。 “小姐，世子还送了这么多点心 。”静萤把食盒揭开，将里面的点心拿出来摆在桌子上。 “看这食盒上的标记，还是花满楼的。”静心看着这些点心把桌子都占满了，“小姐，世子这是担心您没点心吃吗？” “静心，你在胡说什么呢?”江晴岚瞪了她一眼。 静心吐了下舌头，“小姐，可奴婢觉得自己没有胡说，世子这是把小姐放在心上呢。” “鬼灵精，你的话真多。”江晴岚用书敲了一下她的头。 “哎呦小姐，奴婢错了。”静心连忙求饶。 看着静心这个样子，江晴岚忍俊不禁。 “不过这么多点心，我一个人也吃不完。”江晴岚指了几样自己爱吃的，“除了这些，剩下的你们拿去分了吧。” “奴婢多谢小姐赏赐。”众侍女行礼。 “差点忘了，小姐，来送礼物的是世子身边的贴身侍卫听风，他还交给奴婢一封信，是世子写给您的。”静心从袖中拿出来把信递给江晴岚。 江晴岚接过后，没有立刻打开看，而是放在了桌子上。 “静心，那听风侍卫走了没？” “没有，在偏厅喝茶呢。” “带我去见他。” “是。” 走之前江晴岚吩咐静萤，“静萤，你记得把那个盒子拿上。” “是，小姐。” 第49章 表哥真是开窍了 与此同时，坐在偏厅喝茶的听风内心惴惴不安，他手上捧着茶盏咕噜咕噜往嘴里灌，还悄悄的朝门口斜睨。 侍女见他喝得那样急，以为他口渴了，他喝完一盏后，又接着上了好几盏茶，他一门心思的想着江小姐怎么还不来，世子交给他的任务他还没办完呢。 听风牛饮似的把这些茶水全都喝了，结果他发现自己的肚子喝撑了，他捂着肚子连连打嗝。 “奴婢拜见小姐。”厅内站着侍女福身行礼。 听风也立马站起来朝她行礼问安，“属下拜见...呃...江小姐。”他控制不住自己打嗝。 “免礼，听风侍卫，你怎么了，没事吧？”江晴岚看他的脸都红了。 “属下...呃...没事。”听风努力让自己说话的声音恢复正常，“只是被水呛住了，谢江小姐关心。” “哦，好吧。” 静萤立刻把手中捧着的盒子递给听风。 听风接过后，问道：“江小姐，这是？” 这个盒子还挺沉的。 “这盒子里面是我给世子的回礼，烦请你转告世子，他送的礼物我很喜欢。\" 世子喜欢看兵书和练武，可这两样她都不喜欢，不过她昨天去阿爹和大哥的书房找了一通，那些孤本她没碰，她拿的是手抄本送给世子，不能白收人家的礼物。 “江小姐喜欢这些就好，其实属下今日送来的游记只是一小部分而已，剩下的游记有些损坏了，世子说等江小姐看完后，他会让属下再把修复好的书给您分批送来。” 听风觉得自己给世子出的主意太棒了，这套近乎的机会不就来了。 “世子想的真周到，那就辛苦听风侍卫了。”江晴岚看、瞥了一眼静心。 静心当即从袖子中掏出一锭银子递给听风。 “听风多谢江小姐赏赐。” 他攥紧手里的银子，这一趟来得真值，昨日才拿了赏赐，今日又有，等他回去以后他就向世子请命把送书这桩差事都交给他，谁都不能跟他抢。 “能为小姐效劳，这是属下的荣幸 。”他的腰弯的更低了。 “那属下就先告辞了。” “静心，你去送送听风侍卫。” “是，小姐。” ...... 定国公府，竹清院书房，沈临昭处理完公文，就去了花园，视察花园修整的如何。 花园内，眠雨正在指挥小厮。 “你去把那片草拔了。” “你们去把那边的放着的盆栽搬过来，手脚小心点儿，别把这些摔了，很名贵的。” 沈临昭走过来看见眠雨有条不紊的安排着，“眠雨，做的不错。” “拜见世子。”众人齐声行礼道。 “免礼。” “世子，您吩咐属下采买的东西，属下已经全都买回来了，您请看。”眠雨指向不远处放着的那一片盆栽。 沈临昭望向那一片姹紫嫣红，“怎么没有我让你买的栀子花呢？” “回世子，现在的季节西市已经没有栀子花了，不过属下已经让人去江南采买了，还有花匠说需要再建一座暖房，这样他们可以保证让栀子花在寒冬也能绽放。” “好，就按你说的办。” “世子，原来您在这儿啊。”听风捧着盒子走了过来。 “你回来了，江小姐可有说什么。” “这个盒子里面的是江小姐送给世子您的回礼，还有江小姐让属下转告您说她很喜欢世子送的礼物。”说着，他把手中盒子递给了沈临昭。 沈临昭接过后打开盒子，里面是几本兵书，她是记住了那天他说的话。 “听风，剩下的那些书你每隔七日去侯府送一次。” “是。” ...... 转眼又过了两个月，这两个月里每隔七天，世子都会派人送礼物给她，还会附上一封亲笔书信，还好他写的不是什么情诗之类的，不然她还真不好意思给他回信。 渐渐的，他们彼此对对方的了解加深了不少。 这日，宝珠阁，楚婠特意出宫陪她挑选一些她喜欢的布料，添到嫁妆单子上。 “ 岚儿，你看看这块料子怎么样？。”楚婠拿着一匹碧色的织锦缎给她看。 “好，都好，什么都好。”江晴岚双手撑着下巴在桌子上，双眼无神。 “岚儿，你怎么了？你没睡好吗？”楚婠伸出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啊——，怎么没人告诉我成婚要准备的事情这么多。” “岚儿，你坚持坚持，婚期就快了，母妃说了女子成婚是一辈子的大事。” “是吗？婠儿，你说我不嫁了行不行。” 楚婠一听，赶紧把手里的布料塞给流莺，坐下劝她“岚儿，这玩笑可不兴说啊，马上就临门一脚了，我理解你的心情，可这桩婚事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呢。” 来侯府之前，皇兄还专门找到她，让她多多替表哥美言几句。 “我知道，所以我只是开个玩笑罢了，别当真。”江晴岚想发泄一下心中的牢骚。 “你是不知道，前几天我试嫁衣的时候，那头上的钗冠压得我觉得脖子都快断了，还有喜服我起码换了十几套。” 最要命的是祖母和嫂嫂各抒己见，她听着她们在她的耳边念叨，耳朵都要炸了，她这几天做梦都还能梦到她们说的什么。 “岚儿，你真是受苦了，来让我抱抱你。” 楚婠身子前倾，双手揽过她的身体。 江晴岚张开手回抱住楚婠，她的头靠在楚婠的脖子处蹭了好几下，她闭着眼睛说:“算了，一辈子就这么一次。” “小姐，世子又派人给你送东西来了。”静心把手上提着礼盒放在了桌子上。 “又来了 。”江晴岚直起身子。 “啧，真是看不出来，表哥还挺会讨姑娘欢心的，知道送礼物。” “公主有所不知，世子每隔七天都会派听风侍卫来给我们小姐送礼物，风雨无阻。” “ 是嘛，表哥真是开窍了。” 皇兄让她为表哥美言，简直是多此一举，哪有她的用武之地。 楚婠转头看向江晴岚，“岚儿，你和表哥......” 江晴岚猜到她接下来说的话，肯定是打趣她的，于是不等她说完，“婠儿，屋子里太闷了，我出去透口气。” 她提着裙摆就跑了出去。 “唉，你别跑啊，我话还没说完呢。”楚婠也追了出去。 ...... 第50章 注意影响 临近年关，京城飘下了绵绵细雪。 平西侯府前，祖孙三人站在大门前翘首以盼。 “祖母，阿爹和大哥怎么还没到？”江晴岚挽着太夫人的手晃了下。 她们收到消息说阿爹和大哥骑马轻装上路，按道理来说，应该就是今天到。 “快了吧，雪天路滑，别看今年京城的雪下的不大。”太夫人目不斜视，直盯着前方。 “祖母，我们要不要派人去接应公爹和夫君。”岳锦书伸长了脖子，看着前方。 说来她和夫君已经许久未见了，不知夫君...... “不用，他们来信说了，不用派人去接应。” “哦。” “嫂嫂，你是不是想大哥了?”江晴岚偏头看她，语气带着戏谑的意味。 “难道妹妹不挂念公爹和你大哥吗？”岳锦书反问她，丝毫不接招。 “当然挂念。” 江晴岚凑近她的耳边，压低声音道:“嫂嫂，俗话说久别胜新婚，大哥......” 岳锦书迅速捂住了她的嘴，皮笑肉不得从口中挤出一句话，“妹妹，我觉得你那套嫁衣还需要你再试穿一下。” “嫂嫂，我什么都没有说。”江晴岚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那种痛苦的体验她可不想再来第二次。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隔着纷飞的雪花，她们看见从远处有两个人骑着马正朝这边奔来。 “阿爹！大哥！”江晴岚认出来马上二人的身份，她高声大喊，还朝他们挥手。 她等不及了，冲下台阶。 “岚儿，小心些。”太夫人由赵妈妈扶着，“这孩子。” 江晴岚提着裙摆跑过去，平西侯父子看见江晴岚冲了过来，当即勒住缰绳，翻身下马。 “阿爹。”江晴岚兴奋的抱住平西侯，“女儿好想你，您想不想我？” “阿爹当然想我的宝贝女儿。”平西侯掂了下江晴岚的身体，像小时候一样抱着她，“真好，长壮实了。” “阿爹，你这是说女儿胖了吗。”江晴岚鼓着嘴，那眼神分明在说快换一句话说，我不高兴了。 “嘿嘿，不胖，我的女儿全天下第二好看。”平西侯府放开江晴岚的身体。 “女大十八变，妹妹又长漂亮了。”江越宠溺的看着她，大有一种吾家有妹初长成的欣慰感。 “大哥。”江晴岚又伸出手抱了他一下就松开了，“岚儿好想你啊。” “大哥也想你。”江越揉了一下她的头，“长高了。” 江晴岚冲他甜甜一笑。 “你们终于回来了。”太夫人眼含泪意看着他们。 “不孝儿\/孙，拜见祖母。”平西侯和江越当即下跪俯首。 “快，快起来。”太夫人连忙伸手把平西侯扶起来，岳锦书把江越扶起来。 “瞧我怎么就哭了，今天这么好的日子。”太夫人拿着手帕为自己擦去眼泪。 “祖母，雪好像下大了，我们快进府吧。”江晴岚挽住她的胳膊。 “对，我们快进府。” 平西侯走上前挽住太夫人另一只胳膊。 江越和岳锦书则走在人后。 “锦书，你想夫君没有?”江越小声说道，呼出的热气喷在她的耳朵上。 岳锦书的脸一下就红了，她故意说反话，“不想。” “好吧。”江越似乎有些失落，但下一刻，“没关系，夫君很想你。” 岳锦书揪了一下他的手臂，她小声道:“大庭广众之下，你给我注意一下影响。” 然后，她抽出自己的手，一个人快步往前走。 江越站在原地傻笑。 ...... 寿安堂，正厅。 “阿娘，儿子在西境偶然猎到一只黑熊，命人将其皮毛上最好的一部分裁制成一块毯子。” “您膝盖不好，把这个黑熊皮毯子盖在腿上保暖 。” “好好好，我儿有心了。”太夫人摸着盖在腿上的黑熊皮毯子爱不释手。 江晴岚一脸期待的看着平西侯，“阿爹，我的礼物呢。” “阿爹这次给你带的礼物是最多的。”平西侯摸了一下她的头。 他朝门外唤了声“来人，把东西拿进来。” 听见召唤，门外候着的下人们立刻捧着托盘入内。 平西侯把其中一个托盘上盖着的布揭开，“岚儿，这是为父猎得的一只白狐，命人制成了一件披风，你看看喜不喜欢。” 江晴岚把托盘中白狐披风拿起来披在身上，转了一圈，“阿爹，这披风真好看，岚儿很喜欢，谢谢阿爹。” 她把披风叠起来，放在托盘中。 “你喜欢就行。”看见女儿高兴，平西侯也高兴。 “还有这些皮货，全是上等的货色，有些是阿爹找皮货商人买来的，大部分是阿爹和大哥猎来的，这些是我们为你准备的添妆礼。” 从收到女儿被赐婚给定国公世子的消息起，平西侯父子就开始四处搜罗好东西，为女儿的嫁妆添色。 “阿爹和大哥辛苦了。”江晴岚知道猎到这样成色的毛皮，想必阿爹和大哥费了不少心思。 “岚儿，还有呢。”江越用手指了指，“这些是西境的特产，宝石、药材、布料，你现在看到的只是一小部分，剩下的还在路上。” 婚期还是有些仓促，不然他和阿爹还能搜罗到更多的好东西，这嫁妆越多，岚儿以后过日子的底气也足，定国公府才不敢轻视岚儿。 “大哥，你和阿爹是把西境的商铺买空了吗。”江晴岚微张开嘴巴 。 “哪有这么夸张。”江越不以为然，“西境离京城还是有些远，好多东西不方便运过来，要是能运过来，大哥和阿爹肯定都给你运过来。” “祖母，您的其它礼物也在路上。” “都好，都好。”太夫人现在的心情跟吃了蜜糖一样甜。 然后江越走到岳锦书身边，轻声说，“我侥幸猎了一只红狐，我知道你喜欢红色，让人给你做了一件披风。” “谢谢夫君。”岳锦书拉住他的手，“我也想夫君了。” 说罢，岳锦书立刻低下头。 “赵妈妈，吩咐下人传膳吧。” “是，奴婢这就去。” 太夫人慈爱的看着平西侯父子，“你们赶路辛苦了，我特意让人准备了你们爱吃的。” ...... 第51章 说话中听 一家人坐在一起欢欢喜喜的吃了一顿团圆饭。 饭后，大家还是坐在一起聊天，气氛温馨融洽。 “阿娘，儿子想着这次回来送岚儿出嫁后，阿越就不和我一起回西境了，我会进宫向陛下奏请。” 这是平西侯经过深思熟虑想出来的，阿越不能一直和儿媳妇分居两地，阿娘年纪大了也希望孙儿承欢膝下，再说岚儿马上就要嫁人了，有阿越这个做大哥在京城也好为她撑腰。 “阿越调回京城，以后家里有事发生也多一个人商量。” 平西侯想着他一个人在西境守着挺好的，而且孩子们过得好，霜儿在天之灵也会高兴的。 “太好了，大哥以后我们就可以经常见面了。”江晴岚满脸的喜悦不加掩饰。 岳锦书握住江越的手，眼里的激动真挚热烈，她和夫君成亲以后一直是聚少离多，如今总算是云开月明。 江越温柔一笑，他的眼里都是她，“以后我就不走了。” “嗯。”岳锦书揉了揉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哭。 太夫人和江晴岚看见这幅画面，被气氛所感染，她们也想哭了。 管家却在这时走进来，他躬身道:“太夫人，定国公府的老国公和世子来了。” “快请过来。” “是。” 此刻，众人把目光不约而同的投向江晴岚。 江晴岚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注视。 “你们看着我干什么？”江晴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难道她脸上有东西吗，怎么全都盯着她看。 “妹妹，世子经常来找你吗？”江越问她 ，他的眼睛半眯，语气中的危险意味愈浓。 江晴岚完全没有察觉到，“没有，他只是经常派人给我送礼物。” 而且每次送的礼物正对她的胃口。 “对你还挺上心的。”江越在西境的时候听说过这位世子，就是一直没机会见上一面，没想到有一天他居然会当自己的妹夫。 大抵是有妹妹的哥哥总会看其他男人不顺眼，之前他对这位世子持以欣赏态度，现在就不是了，一头拱了他妹妹这颗白菜的猪。 “是啊，世子人真的很好，大哥你见过他以后一定会喜欢他的。”江晴岚还在无意识的火上浇油。 岳锦书好想捂住江晴岚的嘴，快别说了，你大哥吃上妹夫的醋了，这醋劲还不浅。 “喜欢?”江越咬牙道，他快要被傻妹妹气笑了“待会儿，我一定要和世子 好好切磋切磋。” “好啊，反正你们都是武将。”江晴岚嘴里咬着糕点，含糊道。 “阿越，切磋的时候要注意一下分寸。”平西侯觉得让人家知道自家女儿是有人撑腰的。 “阿爹放心，儿子手下有数。”江越握紧手中的拳头。 “老国公，世子，请。”下人掀开毡帘。 “亲家公，听说你们今天回京，我们来看看你们。”老国公脸上堆着笑容。 “老国公，多年不见，您老的身体看起来还是一如从前，威风不减当年啊。”平西侯立刻站起身。 “还行还行。”老国公摆手。 “阿昭，还不快来见过你未来的岳丈和大舅哥。” 老国公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抓住机会，赶紧讨好岳父和大舅哥。 沈临昭立马走上前，恭敬地拱手行礼。 “不必多礼。”平西侯端详着眼前的男子“你长得还是像你阿爹多一些，让我回想起当年和你阿爹一起在学堂念书的时候。” 谁能想到当年他和定国公在学堂三天两头互掐打架，互相看不顺眼对方，如今还成了儿女亲家，他的宝贝女儿要嫁给老白脸的儿子。 沈临昭听祖父提起过阿爹和平西侯的恩怨往事，这个问题可要谨慎回答，“祖父也说我长得像我阿爹多一些，不过我听说侯爷年轻的时候名冠京城。” “都是年轻时候的事，现在比不得了。”平西侯面上谦虚的说道，但他嘴角上扬的弧度更深了。 老白脸的儿子说话可比他阿爹中听多了，这个女婿目前看来还不错。 “亲家公，还有一件事，我家阿昭面皮有些薄不好意思当面开口说，老头子替他说。”老国公顿了顿“年后的元宵灯会，阿昭想约江丫头一起去观灯。” “观灯。”平西侯转头看向江晴岚“岚儿，你愿意和世子去观灯吗?” “啊。”江晴岚想了想他们马上就要成亲了，还没一起出去玩过，“我愿意，那个我能把婠儿也叫上吗？” “可以。”沈临昭听见她能答应自己就很开心了，有多少人去不重要。 “既然这样，阿越你带上儿媳妇和岚儿他们一道去观灯。” 这跟老国公一开始想得可不太一样，明明是二人行才对。 “好啊，人多热闹。”江晴岚已经在想元宵灯会那天要穿什么衣服了，还有搭配什么首饰。 “在下听闻世子武艺高强，不知今日是否有幸和世子切磋一二。”江越提出请求。 “乐意奉陪。”沈临昭抱拳说道。 太夫人不放心叮嘱，“切磋而已，不要伤着自己。” 阿越对你未来的妹夫下手可要轻些，尤其不要打脸。 “太夫人说的是，只是切磋而已，输赢不重要 。” 老国公边说边在眼神暗示沈临昭，无论真输还是假输，总之他一定要输给江越，谁让自家这头猪拱了人家的大白菜。 沈临昭眨了一下眼睛，表示自己知道该怎么做，让他放心。 祖孙二人成功交换眼神。 “后堂有一片空地，大哥和世子去那里切磋正好。” “你们年轻人自己去就行了，我们就不去了。”平西侯说。 江越:“世子，请。” 沈临昭:“大哥先请。” 江晴岚立马挽上岳锦书的胳膊，“嫂嫂，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 “说说看。”岳锦书来了兴趣。 “我赌世子，你赌大哥，输了的人给对方这个数。”江晴岚举起手掌比了一个数。 “妹妹，你要是输了，这个月的月钱就全没了，自己还要再搭进去不少，你确定?” “确定 。”反正她有小金库。 “好。”左右她要是输了，就让江越出钱。 ...... 第52章 脸受伤了，又不是腿断了。 后堂。 下人扫去地面的残雪。 江晴岚和岳锦书坐在前面的亭子里，侍女贴心的在石桌摆上零食小嘴。 “嫂嫂，你说他们怎么还不出来，难道他们已经打起来了。”江晴岚一想到他们可能打起来的画面就觉得好刺激。 “可能在换衣服，应该快了吧。”岳锦书递给她一个剥好的橘子，“吃橘子。” “谢谢嫂嫂。”江晴岚接过橘子，就开始吃。 过了一会儿，换上劲装的二人走了过来。 “世子，拳脚无眼，若有不周之处，还请担待。”江越拱手抱拳，眼神中透露着寒光。 今天必须让他知道自己的厉害，看他以后敢不敢欺负岚儿。 “请大哥放心，大哥只管尽全力即可。”沈临昭拱手回道。 沈临昭知道自己今日必有一劫，该来的终究是逃不掉的，现在让大舅哥高兴了以后才好相见。 “那好。”说时迟那时快，江越的拳头直冲过来，还裹着劲风，沈临昭闪身避开。 二人的身影瞬间缠斗在一起，看的人眼花缭乱，只听见拳脚使出搅动的风声。 “哇，没想到大哥和世子的武艺这样厉害。”江晴岚都没心思嗑瓜子了，世子你千万别输啊。 “这一时半会儿，怕是难分高下。”岳锦书理智分析目前的形势，还是要做好江越输的心理准备。 三刻钟后，二人依旧打得难舍难分。 “嫂嫂，他们什么时候打完。”江晴岚的瓜子都嗑完了。 她单手撑着下巴在石桌上，深深的叹了一声，“大哥和世子也没说他们要打这么久。” 好无聊啊。 “......我也不知道。”岳锦书声音有气无力，“妹妹，你说有没有可能他们分不出胜负，这一局是平局。” 要真是平局的话，她和岚儿倒是谁都不用出钱了。 “啊，那我们的赌局怎么算。”江晴岚眉宇微颦。 “大哥和世子都是武将，难道武将出身的男子体力都这般好。”她郁闷了，拿起盘子的橘子扔着玩。 体力好，岳锦书听见这三个字，神色略微有些不自然，“应该吧。” 她认真的对江晴岚说:“妹妹，总之你成婚以后就知道了。” 这话让江晴岚摸不着头脑，“嫂嫂，这跟我成婚有什么关系吗？” 她不明白这些。 看着江晴岚一脸单纯天真的表情，她的内心由然生出一种罪恶感，“这个嫂嫂方才已经说了，你以后该知道的时候会知道的，反正现在时机尚未成熟。” 岳锦书倒了一杯茶给自己喝，掩饰自己的心虚。 “哦。”江晴岚似懂非懂的点头。 她还是听嫂嫂说的吧，嫂嫂不会骗她的。 “岚儿，你快看。”岳锦书突然站起来。 江晴岚转头就看见世子的左脸上出现一小块乌青，下一刻大哥又给他的右脸也来了一拳，这下好了，两边都对称了。 而自家大哥毫发无伤。 岂料，世子长腿一扫，大哥躲避不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但大哥反应迅速从地上弹起，又给世子来了一拳。 “呃，大哥的拳头怎么净往世子的脸上招呼。”江晴岚看着都替世子疼，一张俊脸现在青一小块紫一小块的，不过看着还是很帅，有一种不一样的美感。 “静萤，你快去把药拿过来。” “是，小姐。”静萤赶忙跑去找人取药了。 “可能夫君他...他...。”岳锦书实在想不出理由替他狡辩。 看看夫君，再看看世子，情况一目了然。 江越纯属打上头了，忘了长辈的嘱咐，回神后他看见世子脸上的情状，惨了，下手重了，不然他认输吧，再给人家好生赔罪。 沈临昭估摸着差不多该装认输了，有了脸上的伤，效果应该会更逼真一些。 还没等江越开口，沈临昭突然倒地，他说：“大哥武艺高强，阿昭甘拜下风。” 江越一脸茫然，他赢了，他刚才出拳了吗，好像出了的吧。 “来，我扶你。”江越把沈临昭扶起来。 “多谢大哥。” “世子。”江晴岚小跑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袖子，上下打量他，“你的脸......” \"我没事，你不要担心。\"沈临昭安慰她。 “怎么会没事，都这样了。”江晴岚心疼的看着沈临昭。 于是她把目光转向江越，声音加重了几分，“大哥，你看看自己都干了些什么，长辈们都说了，切磋而已......” 切磋是他提出的，人也是他打的，事实摆在眼前，江越只能低头任由自家妹妹数落。 江晴岚数落完大哥后，想起世子的伤还没上药，“来，世子，我扶你去上药。” 江越看见妹妹挽住了沈临昭的胳膊，刚想开口提醒，他是脸受伤了，又不是腿断了不能走路，挽什么手。 结果岳锦书掐了一下他的手臂，低声道：“夫君，你难道又想岚儿再骂你一顿。” 江越果然噤声，算了，这个时候就不去惹岚儿又不快了。 “好了，你的衣服脏了，我陪你去换一套衣服。” “嗯。” 岳锦书拉着他的手走了。 亭子内。 沈临昭坐在凳子上，乖乖的让江晴岚给他上药。 江晴岚先用手帕为他轻轻擦去脸上的灰尘。 “静萤，药。” 静萤上前将托盘递到江晴岚跟前。 江晴岚放下手帕，用手指蘸取了少许瓶中的药膏。 然后轻轻的涂抹在他的伤处，她凑近些还吹了吹。 沈临昭先是感觉到药膏涂上后伤处传来的冰凉，而后感受到她呼出的气息。 沈临昭忍不住闭上眼睛，却听见自己清晰有力的心跳声，他的手放在膝盖上不自主攥住了衣摆。 而且他感受到自己的心越跳越快。 “世子，药上好了，你可以把眼睛睁开了。”江晴岚温柔的声音唤回他纷乱的思绪。 沈临昭睁开眼一下撞进了江晴岚的目光中。 “世子?”她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下。 “哦。”沈临昭回神，“多谢江小姐。” “没事，我还要替大哥向你道歉，大哥他真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我不会怪大哥。” 第53章 这个妹夫他认了 岳锦书陪着江越重新换了一身衣衫后，夫妻二人走到长廊下时，江越看见沈临昭直勾勾盯着他妹妹，两个人又靠的那样近，他收紧掌心，骨头攥得咯咯响。 岳锦书瞪着他，“你又想干嘛，嫌岚儿方才骂的不够狠。” 别去没事找事，消停点儿吧。 “不是，上药就上药，沈临昭挨我妹妹那样近他想干啥，男女授受不亲，他不知道吗。”江越眉头紧锁，一脸的气愤不平，他的大白菜啊，怎么就被猪拱了。 他想起妹妹小时候，又白又胖，朝自己撒娇，甜甜的叫自己哥哥。 “夫君，岚儿和世子的婚事已经是临门一脚了，人家未婚夫妻之间举止亲昵一些，又有何妨，你在这里吃哪门子飞醋。” 还好陛下赐婚了，不然有江越这个当哥哥的在......，他简直是岚儿婚嫁大事上的拦路石。 岳锦书踩了他一脚，“你给我老实一点，待会儿过去了好生向人家道歉，不然......” 她又踩了江越一脚，“有你好看的。” “锦书，我错了，我听你的去向他道歉。”江越强忍脚上的疼痛，从嘴里挤出一句话。 这次先放沈临昭一马，来日再寻时机，再战一回，大丈夫敢作敢当，先道歉再说。 “最好是这样。”岳锦书拉着他的手，“走。” 亭子内。 江晴岚还在替江越说好话，“大哥性格豪爽，做事光明磊落，待人真诚热情，小时候大哥最疼我了，日后世子和大哥相处久了就知道了。” 说完之后，江晴岚不自然的偏过头去，她还是有些不习惯和世子相处。 “我看得出，大哥很疼你。”沈临昭其实十分理解江越的心情，他没有恶意，只是一心为了江晴岚，作为哥哥，他担心自己的妹妹嫁人以后过得不好，所以他想为妹妹撑腰。 “...我这段时日让听风送来的礼物，江小姐可还喜欢。”沈临昭看出她的拘谨，开口缓和气氛。 “喜欢，世子送的我都很喜欢。”江晴岚点头如捣蒜，眼神真诚的看着他。 “江小姐喜欢，那证明我的礼物没有送错。”也不枉费他花的心思。 二人的眼神在这一刻对上，沈临昭被她眼中的真诚感染，桃花眸中晕开醉人的笑意，嘴角绽出笑容。 世子笑得真好看，江晴岚想到嫁给世子以后，同他朝夕相对，只是每天看着他这张脸，忽然她对未来的向往又多了几分。 “世子，妹妹。”岳锦书拉着江越走进亭子。 “嫂嫂，大哥，你们来了。”江晴岚说。 “世子，方才比试是在下莽撞，我江越在这里向你说一声抱歉。”江越拱手抱拳，躬身一拜。 “大哥见外了，马上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再说了比试而已意外再所难免，日后有机会阿昭还希望和大哥再切磋一番。”沈临昭当即站起身来。 “好啊，我就欣赏世子你这不扭捏的做派。”江越伸手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岳锦书和江晴岚对视了一眼，他们之前打起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 尤其是江越，岳锦书看着他与方才判若两人的面孔，心里大为震惊。 江晴岚松了一口气。 这时，岳锦书想起她和岚儿定下的赌局，她靠近她的耳边压低声音道:“岚儿，不要忘了我们的赌局，你大哥赢了。” 江晴岚才松的一口气转眼又提了上来，她差点忘了还有这一茬，“嫂嫂，待会儿我就让静心把银子给你送过去。” “妹妹，世子说了，以后还想和你大哥切磋，我们下回再赌。”赢了银子是她的，输了算江越的。 “行。”她就不信了，难道还能每回都是世子输。 “大哥，世子，既然你们已经比完了，我们就回去吧。” “好。”江越笑得有些尴尬，一会儿肯定又要被数落一顿。 一行人回到正厅。 甫一入内，坐着喝茶聊天的长辈们一下就被沈临昭脸上的伤吸引过去。 “这...世子的脸是怎么回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太夫人的担心终究是实现了。 “祖母，是孙儿同世子比试的时候，手下没注意，伤了世子。”江越不敢抬头。 老国公赶忙起身走到沈临昭面前，两只手在世子的脸上摸了摸，“阿昭，这个不会破相吧。” 本来全身上下，就脸可以看，要是破相了，孙媳妇不要阿昭了怎么办，那阿昭真的就只能孤家寡人一辈子。 “老国公放心，我已经给世子上过药了，不会破相的。”江晴岚赶紧解释。 “江丫头亲自给阿昭上药的?” “是啊。” “好好好。”老国公瞬间觉得孙子受的伤值了，不枉他的一番教导。 沈临昭:“......。” 他在祖父的眼里看到了兴奋，合着他还挺高兴，按道理不是该关心他吗。 平西侯一个眼刀扫向江越，“阿越，不是跟你说了嘛，切磋的时候要注意一下分寸。” 谁让你打他的脸了，不会学聪明点，往其它看不见的地方招呼。 沈临昭这副模样，他还险些认成了老白脸。 “阿爹，是我鲁莽了。”江越乖乖认错。 “太夫人，侯爷，此事与大哥无关，大哥只是尽全力完成比试，是我不敌大哥。”沈临昭站出来为江越说话。 此言一出，江越满脸感动的转头看向他，这个妹夫他认了，妹夫啊，你放心，以后大哥和你再切磋的时候，下手绝对注意分寸。 “哎呀，两个孩子都是习武之人，我家阿昭皮厚，不是什么大事。”老国公也出来打马虎眼。 这臭小子的戏还演的挺足。 “阿越，你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太夫人叮嘱他。 “祖母放心，孙儿知道了。”江越答道。 “太夫人，老夫和阿昭就先走了。”老国公开口告辞。 该见的人已经见了，府里还有一大堆关于成婚的事情还没处理完。 “岚儿，你去送送老国公和世子。” “是，祖母。”江晴岚欠了欠身。 第54章 祖父以前真是错怪你了 府门前。 “老国公，世子，二位慢走。”江晴岚笑容腼腆。 “阿昭，祖父去车上等你，你和江丫头再多说几句话。”老国公麻利的钻进马车。 有他这个老人家在，多破坏气氛。 “世子，我和眠雨也去车上等你。”听风扯着眠雨上了马车。 沈临昭:“......。” 你们还挺贴心。 “小姐，奴婢和静萤也先进府去，你慢慢和世子说。”静心拉着静萤一溜烟跑了，还不忘把守卫也叫走。 江晴岚:“......。” 你们也挺贴心的，人都被你们叫走了。 转眼间，就只剩他们两个人站在大门前。 “江小姐，我能抱你一下吗？”沈临昭边说，边观察她的脸色。 “啊。”不是要说话吗，怎么变成要抱她了。 沈临昭以为她不愿意，又改口说道:“是我唐突江小姐了。” 他也不知道怎么一顺嘴就把心里话说出口了 。 “没有，我愿意。”她和世子马上就要成婚了，只是抱一下而已，这么简单的请求她怎么能拒绝人家。 “我没听错吧。”沈临昭愣住了，他现在的心情好比得到一块从天而降的大馅饼，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世子，你没听错，抱吧。”江晴岚张开双臂。 沈临昭走近两步，快速的伸出双手抱了一下江晴岚，只一眨眼，他就松开了，反正以后还有很多机会。 江晴岚还没体会到和世子拥抱的感觉，他就松开了，他还真实诚，说抱一下就只抱一下。 “江小姐，告辞。”沈临昭拱手道。 江晴岚看见他的耳根处通红，比她喜欢的落日胭脂红的颜色还要鲜艳。 “世子慢走。”江晴岚欠身道。 沈临昭转身离开，大步走向马车。 江晴岚看见他上了马车，然后她才转身回府。 沈临昭挑开马车的帘幕，马车内坐着的三人一脸暧昧的看着他。 “阿昭，俗话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祖父以前真是错怪你了，以后祖父再也不是说你是闷葫芦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阿昭居然会主动抱女孩子，着实是让老国公大吃一惊。 “听风，眠雨，出去赶车。”沈临昭把想看热闹的两个人打发走，他面容严肃的说。 “是，世子。” 唉，热闹看不成了。 听风和眠雨立刻钻出马车。 “阿昭，佳人入怀的感觉怎么样？”老国公眼里的好奇呼之欲出。 沈临昭看了老国公一眼，又兀自低下头，摆明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老国公看沈临昭故意装傻，也不吃他这一招。 “老婆子，儿子，儿媳妇，你们在天上快睁开眼看看，阿昭这个臭小子现在连跟老头子我说话的耐心都没有，他嫌弃我，你们快把我带走吧。” 老国公开始打起苦情牌了，一边说还用衣袖擦自己压根就没有流泪的眼睛。 沈临昭:“......。” 从来都是老头子嫌弃他，老头子现在居然倒反天罡说起他来了，他很无语。 “祖父，你这是又闹得哪一出。”沈临昭叹了一口气，抬眸看向他 。 “阿昭，你觉得祖父是在闹吗。”老国公拿衣袖挡住脸就开始鬼哭狼嚎，“我只是想让你回答我的问题。” 沈临昭怕了他了，万一他的声音越嚎越大，让路过的人听见多丢脸啊。 “祖父，我说行了吧。” “快说。”果然老国公瞬间收住了鬼哭狼嚎的声音。 “...就，就挺好的。”他犹豫的蹦出了这几个字。 沈临昭回想起抱住她腰的一瞬间，而且他还闻见她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香味。 “这就没了。”老国公撇了撇嘴。 下一刻，他恢复往日对沈临昭的嫌弃，“你真没用，多亏有老夫我在，不然你只能一辈打光棍了。” 这下他彻底恢复正常了。 “祖父说的是，多亏有您在。”沈临昭道。 老国公得意的哼了一声。 马车在定国公府前停下。 还没下马车，沈伯就迎了上来，隔着车帘道:“世子，太子殿下来了。” 沈临昭立刻起身下马车。 “快带我去见殿下。” “世子，请。” 前厅内。 楚景韫正坐着喝茶，听见有脚步声传来，他抬起头，看见来人是沈临昭。 “表哥，你终于回来了。” “拜见太子殿下。”沈临昭行礼道。 “免礼。” “表哥，你的脸是怎么回事，被谁打的。”楚景韫看见他脸上的青紫，情不自禁的笑出了声。 “是谁的胆子这么大，表哥你告诉孤，孤替你好好教训他。” “平西侯世子，江越。”沈临昭淡定的说了出来。 “什么，江越打的你，他不是江小姐的大哥吗。” 楚景韫方才还气势汹汹的要为他做主，现在声音立马就弱了下去。 “表哥，马上你们就是一家人了，孤就不掺和这件事了。” 开玩笑，大舅子打妹夫天经地义，既然表哥要娶人家的掌上明珠，这些都是他该受的。 若是日后他这个当皇兄的，见到楚婠要嫁的夫婿，他也是要先给未来妹夫一个下马威的。 “那个表哥，你的脸还疼吗。” 看来平西侯世子下手不轻啊，啧，不过表哥脸上的伤倒是挺对称的，他还是想笑。 “不疼，有她为我上药。”沈临昭说想起江晴岚为他上药，眉宇间的冰冷瞬间化开，嗓音多了几分甜蜜。 “哦——。”楚景韫刻意拉长尾音，脸上流露出了然的神色，他明白了，“原来是有佳人为你上药啊，表哥其实你这伤受得值，太值了。” 相比之下，江世子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马上要成亲了，就是不一样。虽然表哥你挨了一顿江世子的打，但是表哥你可不亏。” “确实不亏。”他还得到一个拥抱。 “对了殿下，今日您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沈临昭问他。 楚景韫想起要说的那件事就犯难，“表哥，确实有一桩不算是难事，但的确是一桩麻烦事要找你。” 他也是甚感为难，才又来找表哥帮他解决的。 “殿下请说。” ...... 第55章 你去煞什么风景 大年初一，百官休沐。 天还未亮，下人便点起鞭炮，寓意新的一年吉祥如意，万事顺遂，京城中每家每户都响起热闹的鞭炮声。 昨夜是除夕，按规矩是要一家人在一起守夜，不知是谁先提议打叶子牌。 江晴岚信誓旦旦上了牌桌，想赢回和嫂嫂打赌输掉的那些银子，结果她不仅没有赢回来，又赔进去不少银子，而且只有她输得一塌糊涂，其他人都赢到银子了。 她的小金库啊。 直接气得她后半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今日一早，静萤和静心来伺候她洗漱时，看见她那样子顿时吓了一跳。 “小姐，你眼下的乌青怎么这么重?”静心问道。 “我气的。”江晴岚面无表情的回她。 登时，众侍女不敢说话了，怕触了小姐的霉头。 “静萤，待会儿梳妆的时候，你给我多用一些粉盖住我眼下的乌青。” 一会儿要去给长辈拜年，还需打扮得体。 “是，小姐。” 梳妆完毕后，又吃了小厨房送来的一碗玫瑰汤圆。 江晴岚就去了寿安堂。 下人为她掀开毡帘，屋内烧着炭盆，驱散屋外的寒气，静萤为她解下披风。 太夫人坐于主位上，瞧见她来了，笑着招手，“岚儿，快到祖母这儿来 。” “孙女给祖母拜年，新的一年祝祖母万事如意，岁岁平安。”江晴岚躬身一拜。 “好好好。”太夫人脸上的皱纹都透着喜悦。 然后，江晴岚直接坐到太夫人身旁，她朝太夫人伸出手，眼神中带着期盼看着太夫人，“祖母，我的大红包呢。” “小财迷，有，祖母给你包了一个最大的。”太夫人点了她的额头，话语中的宠溺显而易见。 侍立在侧的赵妈妈拿出一个红封递给江晴岚。 江晴岚看见红封的厚度，心满意足的把红封放进怀里。 “谢谢祖母，祖母对我最好了。”江晴岚亲昵的靠在太夫人肩头。 紧接着，下人在外道:“侯爷。” 平西侯走了进来。 “儿子给阿娘拜年。”平西侯不擅长说那些吉祥话。 “好，快起来。” 赵妈妈也递给平西侯一个红封。 “阿爹，新年快乐。”江晴岚立刻蹦到他的面前。 她的红包来了。 “你也新年快乐。”平西侯笑呵呵的看着她。 “那女儿的红包呢。”江晴岚伸出双手。 红包红包快来，越多越好。 “阿爹给你包了一个大的。”平西侯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封。 “阿爹你太好了。”江晴岚激动的抱住平西侯。 平西侯摸了摸她的头。 然后，江晴岚又把红包塞进怀里。 再收几个红包，她昨天晚上输掉的那些银子就都回来了。 “岚儿，你来这么早。”江越牵着岳锦书走进来。 “还行。”江晴岚气鼓鼓的看着江越。 昨天晚上就数大哥赢她赢得最多。 江越一脸好笑的说道:“岚儿，你这小丫头脾气挺大。” 不就是昨天晚上打叶子牌的时候让她输了个底朝天。 其实他也没捞到什么，昨晚赢的银子他回房后全都交给锦书了，一块碎银都没留他手里。 “哼。”江晴岚瞥过头无视他。 江越:“......。” 还好他给妹妹准备了一个大红包，不然这丫头不好哄。 岳锦书:“......。” 她也给岚儿准备了一个大红包，她最近从岚儿那里可是赢了不少。 夫妻二人向长辈们拜完年后。 江越拿出两个厚厚的红封在江晴岚的眼前晃了晃。 “岚儿，想不想要。” “不想。”江晴岚冷漠拒绝。 “真不想要啊，但是大哥和你嫂子就是想给你。这样，你对我们一人说一句新年快乐，这两个大红包就是你的。”江越继续诱惑她。 江晴岚沉默了，此刻她内心在天人交战，片刻后，她下定决心。 “嫂嫂，新年快乐。”江晴岚笑靥如花。 “新年快乐。” 轮到江越的时候，江晴岚立马换了一副面孔，声音冷淡道:“新年快乐。” 说着，她把两个大红包收入囊中。 江越明显被她的变脸惊住了，变戏法呢。 屋内渐渐响起笑声。 下人来通报说老国公和世子来了。 还没进屋，就听见老国公中气十足的声音，“哈哈哈！亲家！我们来拜年了！” 进屋后，老国公拱手道:“诸位新年快乐啊。” 然后，老国公开始发红包，到了江晴岚，“江丫头，祝你新的一年，平平安安。” 一个鼓的快要把外面的红封撑破的红包出现在江晴岚眼前。 这...这红包可真大。 “祝老国公身体健康，万事如意。”江晴岚回道。 接过红包后，这十足的分量，江晴岚想放进怀里都揣不下。 “都是好孩子。”老国公搓了搓手，“那什么，你们年轻人都出去玩吧 。” 然后，老国公瞥了一眼沈临昭，机会摆在眼前，还不快去。 “江小姐，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带我逛逛侯府?”沈临昭立马靠近江晴岚几步。 “方便。”江晴岚点头。 江越和岳锦书也跟了出去。 见小辈们都走了。 老国公对着太夫人和平西侯道:“亲家，有一件事要和你们商量。” 出了寿安堂，江越本来想跟上前面并肩走的二人。 岳锦书却拉着他往另一个方向走。 “锦书，走错了。”江越挣扎。 “没走错。”岳锦书继续用力。 她索性把话说明白，“人家未婚小夫妻风花雪月，你去煞什么风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 江越确实有些不放心，所以想跟上去看看，“锦书，这...这不成体统。” 他急得跺脚。 “我不管，总之你不准去妨碍他们。”这下岳锦书直接强拽着他走。 走到一处亭子时，沈临昭突然扯住了她的披风，江晴岚转过头疑惑的问道:“世子，怎么了？” 沈临昭从袖中拿出一个红封递给她，“新年快乐。”他的目光炽热而又温柔。 “谢谢世子。”江晴岚接过红封后，她摸到红封里有什么硬硬的东西，便问:“世子，这个里面还装了什么？” “你，你回去之后再打开。” “好吧。” 然后，江晴岚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放到他的手里，“世子，新年礼物，这是我自己绣的荷包。” “ 收了世子这么多礼物，虽然也回了礼，但我觉得心意还不够，所以我就绣了一个荷包，希望世子不要嫌弃我的手艺。” “不嫌弃，我很喜欢。”说着沈临昭就要把荷包挂上，兴许是太激动了，这荷包是怎么都挂不上。 “世子，我来帮你。” 挂好了荷包，江晴岚还打了一个漂亮的绳结。 这一刻，沈临昭忽然想到了以后。 ...... 第56章 都成小花猫了 元宵灯会这日。 平西侯府，宝珠阁。 “小姐，这件藕荷色织锦留仙裙怎么样?” “不怎么样，换一件。”江晴岚只穿了一身中衣，站在梳妆镜前。 “是。” 静心又换了一件蜜合色芙蓉绣花长裙。 “...这件吧。”江晴岚勉强点头。 还算看得过去。 静心服侍江晴岚换上衣服。 然后由静萤为她梳妆，她从妆盒中选出一对赤金缠珠坠子想要为她戴上。 “静萤，不戴这个。”说着，江晴岚从妆盒的另一个阁子拿出一对碧玉芙蓉耳珰递给她。 “换这个。” 静萤接过耳珰为她戴上。 “ 岚儿，我来了。”楚婠兴冲冲的跑进来。 “婠儿，你再等一会儿，我很快就好了。” “好。”楚婠兀自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梳妆完毕，楚婠围着她转了一圈，啧啧赞道:“岚儿，表哥看见你这身打扮，肯定眼睛都移不开了。” 江晴岚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 她一个人提着裙子跑了出去。 楚婠在她背后大喊:“你又跑，怎么每次提到表哥你都这样。” 府门前。 江越和岳锦书在此等候。 “大哥，嫂嫂。” “岚儿，明华公主不是去找你了吗，公主人呢？”岳锦书问。 “她在后面。” 过了一会儿，楚婠追了上来。 “ 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们就出发吧。”江越道。 “江世子，江少夫人，有劳了。” “公主客气了，您先请。” 定国公府，竹清院。 沈临昭收拾好就准备出发去灯会，岂料刚出房门楚景韫却突然出现，二人的额头刚好撞到一起。 “殿下，你怎么来了?”沈临昭惊讶出声。 “来和你们一起去看灯会呀，婠儿去侯府找江小姐，孤当然就来找表哥你啊。”楚景韫揉了揉额头。 “原来是这样，那我们走吧。” “嗯。” 按照约定，众人在西市的东门会合。 江晴岚一行人到了那里的时候，发现沈临昭早已等候在此。 “大哥，你和表哥在这里等多久了。” “我们就比你们早到一会儿。” 看见楚景韫也在这儿，三人本能的想行礼。 “不必多礼，今日是私事。”楚景韫赶紧出声制止。 “今日来灯会的人很多，不如我们就兵分三路去赏灯，亥时三刻我们在这儿会合。” 边说着，楚景韫就给沈临昭使眼色。 表哥，你可不要浪费孤的一番苦心。 “婠儿，你就和大哥一起去赏灯吧。”楚景韫拉过她的手，飞快的朝人群跑去。 “大哥，我想和岚儿一起。”楚婠想挣扎。 “乖，你就老实点跟大哥待一块儿吧。” 他们的身影渐渐被人群淹没。 “夫君，那你就和我一起去赏灯吧。”岳锦书表面和颜悦色的说道，然后她靠近江越耳边，轻声道：“夫君，你可要想清楚拒绝我的后果。” 别老想着破坏人家的好事。 本来江越一肚子抗议的话已经到了嘴边，结果听见岳锦书这么一说，马上就识趣改口，“我也正有此意，锦书我们走吧。” “好。”岳锦书挽上他的胳膊，朝人群走去。 “世子，那我们也走吧。”江晴岚看着他。 太子殿下还真是不遗余力的为她和世子制造相处的机会啊。 “灯会人多，为了避免我们走散，来，你先扯住我的衣袖。”沈临昭把衣袖的一角递给她。 “好，谢谢世子。”江晴岚扯住了那片衣角。 二人走进热闹的人群中。 今日是灯会，街边的摊贩也比往日多了好几倍。 这几个月，江晴岚一直在准备婚事，无暇出门，乍然见到这样热闹的场景，她好奇地向四周张望。 沈临昭的注意力则被她戴的耳珰吸引。 他认出来这是他亲自画的图纸然后命师傅精心打造的那一对耳珰。 这时，江晴岚偏过头来恰好和他的目光相对。 “世子，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不然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看。 “没有。” “哦。” 结果下一刻，他道:“你好看。” 顿时，江晴岚的身体犹如被雷劈中，定定的站在原地不动。 突然，有人大喊:“快避开！” 一匹马似乎是失控了，飞快朝人群冲来。 场面顿时乱成一团。 江晴岚避让不及，被行人撞到，世子迅速将她扯到他的怀里，紧紧护住她。 “别怕，有我在。” 她的余光看见一位侠士飞身上马，制服失控的那匹马，负责灯会治安维护的守卫听见动静也迅速赶来。 场面很快得到控制。 沈临昭见情势稳定了，这才松开手，“现在没事了。” 江晴岚应了一声。 他却又牵起她的手。 “我牵着你的手走，免得你再被人撞到。”沈临昭觉得自己找的借口很好。 “...好。”江晴岚半垂着视线。 两刻钟后，沈临昭还空着的那只手已经提了不少礼盒。 而江晴岚拿着一根糖葫芦喜滋滋的吃着。 “好吃吗？”沈临昭看她笑得那样开心。 “嗯，好吃。”江晴岚埋头专心咬着糖葫芦。 沈临昭松开她的手，从怀中掏出手帕，为她擦去黏在嘴角的红色糖渍。 “慢点吃，都成小花猫了。” “嗯。”江晴岚害羞的避开她的目光。 然后，她的目光被一处摊子上挂着的兔子灯笼吸引。 沈临昭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你喜欢那个兔子灯笼?” “嗯，喜欢，那个灯笼做得像世子送我的兔子。” “那我们去买下来吧。” 沈临昭重新牵住她的手，二人走到那个摊位前。 “老板，那个兔子灯笼多少钱？我买了。”沈临昭询问价钱。 老板是一位身形魁梧的大叔。 大叔说:“先给五十文，去那边射箭，若是连续射中靶心五箭，灯笼随你选。” 沈临昭掏出一块碎银递给大叔，“不用找了。” “好嘞，客官您请随我来。” 然后，沈临昭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连中靶心五箭。 旁边站着的大叔嘴巴睁的大极了。 “老板，我们的兔子灯笼。”江晴岚提醒他。 老板回过神来，把兔子灯笼赶紧拿过来，“您的兔子灯笼。” “谢谢。” 人群忽然开始快速涌动。 沈临昭怕她又被人撞到，揽她入怀。 突然，江晴岚感受到额头上被一个软软的东西碰了一下。 沈临昭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脸红跟滴血似的。 待人群平静下来，沈临昭松开怀抱。 江晴岚低着头，她好像知道了刚才被什么碰了，“世，世子，我，我先去那边看看。” 她逃也似的跑了，连兔子灯笼都没拿。 沈临昭把东西拿好，就追了过去。 ...... 第57章 只许你州官放火，就不许世子点灯了。 亥时三刻。 众人在西市东门会合。 沈临昭牵着江晴岚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在那里等了。 “表哥，今天晚上的灯会好看吗？”楚景韫眼尖的发现他们牵在一起的手，眸中的打趣的意味渐深。 “好看。”沈临昭的目光却一直看向低着头的江晴岚。 人很好看。 楚景韫差点就克制不住笑出声了。 而一旁表面看起来默不作声的江越，此刻他的内心深处快要气炸了。 啊！啊！啊！他们的手怎么就牵一块了，一定是沈临昭占她妹妹的便宜，气死他了。 可是他现在好像也做不了什么，因为......锦书一直掐着他的手臂不松手。 “表哥，那孤就先带婠儿回宫了。” 然后，楚景韫把趴在他背上呼呼大睡的楚婠带上马车。 “岚儿，嫂嫂和你大哥在马车上等你。”瞧着江越一脸的不情愿，岳锦书无奈只能又拽着他走了。 不要在这里碍事。 “...世子，你可以放开我的手了。”江晴岚小声道。 都牵了一晚上了。 “哦，好。”沈临昭恋恋不舍地松开她的手。 “那我先走了。”江晴岚转身欲走。 沈临昭却扯住她的手腕，借着巧劲一带把她拉入怀中，“等我来娶你。” 还有一个月他们就要成亲了。 “好。”江晴岚俏脸一红。 她马上就要嫁人了。 两个人静静的抱了一会儿，沈临昭才松开手。 “我走了。” 岂料，他又拉着她的手不放。 “怎么了？”江晴岚和他对视。 难道还要再抱一次? 沈临昭把那些礼盒和兔子灯笼递给她，“东西忘拿了。” 江晴岚接过后，道了一声谢，转身走向侯府的马车，走了几步还停下回头看他一眼。 沈临昭站在原地，目送她上了马车。 马车上，方才发生的一切都清清楚楚落入江越和岳锦书眼中。 “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啊。”岳锦书不禁感叹。 谁能想到平时看起来宛如一座冰山的沈临昭，却有这样的一面，他看岚儿的眼神深情的都快掐出水了。 江越放下帘子，他一字一顿道:“占我妹妹便宜的王八蛋。”幽怨的声音在马车环绕。 牵着他妹妹的手不放，他妹妹都要走了，还抱住她，他还把手放在他妹妹腰上。 “啧，怎么这马车里有这么浓的醋味。”岳锦书捂着鼻子，用手扇了扇。 有夫君在，最近府里的醋都不够用了。 “夫君，他们还有一个月就要成亲了，想开一点，这是圣旨赐婚，难道你还能抗旨不成。” 江越:“......。” 他当然知道两家的婚事是圣旨赐婚，他就是看这头拱了他家白菜的猪不爽。 “再说了，他们正好可以借此培养感情，这样以后两个人在一起过日子也不至于冷淡疏离，而且夫君你忘了当年翻墙来见我的事。” 至今，岳锦书想起这件事她就要乐一场。 显然江越也想了起来，当年锦书来京中待嫁，他想见她，有人给他出了一招——翻墙，结果不仅人没见到，还被护院的狗群发现，追了他两条街。 “这，这，这，不是一回事。”提起囧事，江越说话都结巴了。 “怎么不是一回事，难道只许你州官放火，就不许世子点灯了。” “我当时不仅没见到你，还被狗群追着跑，他沈临昭已经抱上了，怎么能算一回事。”江越慷慨陈词。 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没有，还差点被狗咬。 岳锦书笑得更开心了。 这时，江晴岚掀开帘子，就看见梗着脖子的大哥和笑的开心的嫂嫂，场面莫名有些尴尬。 “你们怎么了？” 看起来都怪怪的。 “没，没什么，岚儿你快进来。”岳锦书拉过她的手。 江晴岚坐在岳锦书身旁。 “大哥，你很热吗？脖子都红了。”江晴岚问他。 “哈哈，是有点热，我去透透气。”江越掀开帘子，转头看向窗外 。 “岚儿，不用管你大哥，你大哥好的很。” 就是害羞了。 “哦。” ...... 定国公府。 沈临昭乘着夜色回到府里，沈伯提着灯笼迎上来，“世子，老国公在祠堂等你。” 祠堂?深更半夜他叫我去那儿做什么。 “沈伯，你把灯笼给我，我一个人去。” “是。”沈伯把灯笼给他。 而此时祠堂内，老国公坐在蒲团上，旁边还堆着几个酒坛子。 “老婆子，儿子，儿媳妇，还有列祖列宗们，我给你们敬酒了。”老国公先举起酒杯，然后把酒撒在地上。 “我们阿昭还有一个月就要成亲了，娶的是他喜欢的姑娘，我跟你们说啊，那姑娘人长得好看，性子也好，我们阿昭能娶到她有福气了。” 老国公絮絮叨叨的说了好多。 沈临昭推开门走进来，就看见老国公对着牌位手舞足蹈，嘴里还嘟囔着什么。 “祖父?” 老国公抱着酒坛子转过身来，冲他嘿嘿一笑，“阿昭，你来了，快给你祖母，阿爹和阿娘，还有咱们沈家的列祖列宗磕头。” “好。”沈临昭把灯笼放下。 然后，跪在蒲团上，虔诚的磕了三个响头。 “祖父，您把我叫来祠堂就是为了磕头?” “不全是为了这个，我啊，昨天晚上做梦梦见你祖母，阿爹和阿娘，他们一起来梦里看我了。” “所以我就想到祠堂来看看他们，顺便告诉他们你要成亲的好消息。” 沈临昭抬头望向他们的牌位，在儿时的记忆中，关于他们的模样，已经渐渐褪色，看不清了，就剩一些只言片语的回忆。 “他们一定会高兴吧。” “阿昭，我想你祖母他们了。”说着，老国公就开始哭，呜咽的哭声回荡在祠堂。 “祖父，您别哭了，祖母他们也不想看见你这个样子。” “一醉解千愁，来，我们喝酒。”沈临昭拎起酒坛子就往嘴里灌。 老国公止住了哭声，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好，今晚我们爷孙喝个痛快。” 最后，沈临昭把喝的醉醺醺的老国公背了回去。 ...... 第58章 这种书怎么能把名字写出来呢 婚期渐近，侯府上下张灯结彩，入眼望去，每个人都脸上洋溢着喜色。 宝珠阁。 江晴岚正在清点嫁妆单子上的东西。 静心进来通报:“小姐，孟芙姑娘来了。” “快请进来。” 过了一会儿，孟芙抱着一个盒子走了进来，她笑得甜蜜，“江姐姐。” “芙儿，快坐。”江晴岚拉过她的手坐下。 “先喝茶。”江晴岚倒了一杯茶递给她。 孟芙接过后，喝了一口。 “芙儿，你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孟芙放下茶杯，顿了顿才道:“江姐姐，你成婚时我怕是不能来送你了。” 最近真是事赶事，都凑到一起了，怎么偏偏在江姐姐成亲的时候她哥哥收到了调令，她都答应好江姐姐了。 “为什么？”她们不是都说好了吗。 孟芙叹了一声，“吏部下了调令给我哥哥，而且这调令很急，这几日我一直在家忙着收拾东西，后日我和阿娘就要随哥哥离京外放了。” “江姐姐，我只能错过你的成婚礼了。”孟芙的话里充满了失落的情绪。 “既然朝廷有令，小孟大人奉命行事是理所应当的。只是山高水远，一路上你们要注意安全才是。” “嗯，我知道了。” “你虽然不能来送我出嫁，但是以后我可以来送你啊，待日后你要成亲了，一定不要忘了给我送请柬。”江晴岚笑着说道。 “江姐姐放心，我肯定不会忘的。”孟芙拍了拍胸脯。 “哎呀，差点忘了正事。”孟芙将她自己带来的盒子打开，“江姐姐，我是来给你送添妆礼的。” “我的绣工不算好，所以我请了阿娘帮忙，当然我也绣了一部分。” 孟芙把绣图拿了出来，“江姐姐，看，牡丹如意云纹图。” 江晴岚接过这幅绣图，认真的端详了好一会儿，“绣得真好，芙儿，我很喜欢。” “送这个的寓意是祝愿江姐姐幸福美满，和世子白头偕老，恩爱不疑。” “谢谢你，芙儿。” “江姐姐，那我就先告辞了，家里还有事需要处理。” “那我就不留你了。” 孟芙突然抱住江晴岚，她夹着哭腔道:“江姐姐，我好舍不得你，你要记得想我，一定不要忘了我。” “好，江姐姐答应你，一定不会忘了芙儿。还有你平安抵达以后，记得给我来封信。”江晴岚拍了拍她的后背。 “好，江姐姐，我走了。”孟芙转身离开。 “芙儿你等等，我送你。”江晴岚追上去。 ...... 距离成亲还有三日，深夜。 江晴岚沐浴完， 都躺在床上准备休息了。 静萤却走进来通报说少夫人来了。 江晴岚让人请进来。 可等了一会儿，岳锦书才慢吞吞的走进来，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浑身上下都透着古怪。 岳锦书走了过来，她直接在床边坐下，但是她并没有开口说话，似乎是在犹豫什么。 “...嫂嫂，你有何贵干?”片刻后，江晴岚出声问道。 “岚儿，还有三日你就要成亲了，嫁妆都清点完了吗，可还有无错漏?” 想到要说的那件事，岳锦书就害臊，她决定先找些其他话题，循序渐进，免得吓着她。 “我清点了三遍，应该是没有问题了。” 虽然不知道嫂嫂为什么大半夜不睡觉跑到她的房间来，但是肯定有她的道理。 “那就好，还有一件事，这几日你忙着就没来得及告诉你，你的乳母叶妈妈不是告假回去照顾她怀孕的儿媳吗。” “我知道，怎么了？” “你忙着，叶妈妈也不想打扰你，就来求我，她说她想为自己赎身，好回去帮衬儿子儿媳，我还没答复她，我想着叶妈妈到底伺候你多年，就先来问问你的意思。” “明天我会让静心准备好叶妈妈的买身契和一些礼物，嫂嫂到时候由你把这些东西交给叶妈妈吧，算全了叶妈妈多年照顾我的情分。” 她就不去见叶妈妈了，若见了，她怕自己舍不得放叶妈妈走了。 自她出生起就是叶妈妈在照顾她，如今她有了自己想过的日子，真好，希望以后叶妈妈无病无灾。 “好，我替你办。” 岳锦书在心里整理好措辞，于是她从怀里掏出两本书递给江晴岚。 “嫂嫂，这是什么书?怎么书封上没写名字?” 岳锦书尴尬一笑，这种书怎么能把名字写出来呢。 “岚儿，你要嫁人了，有些事情也确实到了时候该让你知道了......” 话到嘴边，岳锦书就卡住了。 如果婆母还在，这种事自然有婆母操心，可世事难料，现在这桩差事只能交给她来办了。 “你先把翻开这本的第一页。” 江晴岚照她说的做，结果第一页赫然就是两个人抱在一起，而且他们好像还没......。 江晴岚猛的把书合上，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她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岳锦书凑到她的耳边说道:“洞房花烛夜，你和世子......。” 岳锦书一口气说了三刻钟，“反正，一会儿就过去了，都很快的，还有我们有时候要学会体谅，嫂嫂把知道的都跟你说了，岚儿趁着还有时间，你自己抓紧时间多看一下。” 江晴岚呆愣住了，脸比方才还要红。 岳锦书摇了一下她的身体，“嫂嫂方才和你说的都听明白了吗？” 江晴岚下意识摇头，但下一刻她又连连点头，表示自己听明白了。 “好，我就先走了，你早些休息。” 谁知岳锦书还没踏出房门就折返回来，“岚儿，这两本一本全是图，一本全是字，你要记得把这些都看完。好了，嫂嫂真的走了。” 然后，岳锦书就跑了。 江晴岚低头看着手里的这两本书，她深吸一口气，玉指开始翻动书页。 ...... 与此同时，定国公府，竹清院。 一个人鬼鬼祟祟的在黑暗中摸索前进，最后他敲响了沈临昭房间的门。 听见声音，沈临昭披了一件外衣起床开门，“祖父，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要干嘛？” 还打扮的跟刺客一样，穿了一身黑衣。 “嘘，臭小子小声点。”老国公向四周望了望，然后把门轻轻关上。 “祖父，你这是整的哪一出。” 这明明是自家府邸。 “呐，看吧。”老国公从怀里掏出一本书递给他。 沈临昭接过后，才翻开第一页就把书合上了。 “祖，祖父，你这是做什么。”沈临昭的眼神飘忽不定。 老头子居然给他这种东西，为老不尊。 “好了，别装了，我就不信你在军营的时候没听过那些士兵的闲话。”老国公一副过来人的作派。 “再说了，这本可是我花高价找人偷偷从倚翠楼买的，跟普通的可不一样，不仅有图还配了字。” 倚翠楼是京城最有名的青楼。 “我，我不需要，你自己收回去。”说完，沈临昭就把书塞回老国公手中。 “臭小子不识好歹，我是为了谁呀，我告诉你，你必须给我看，现在已经是临阵磨枪了，难道你想孙媳妇嫌弃你?”老国公又把书塞回他的手中。 沈临昭收下了那本书。 “你自己慢慢看吧，老头子我要回去睡觉了。”说完，老国公推开房门鬼鬼祟祟的走了。 ...... 第59章 您怎么把锅碗瓢盆摆出来了 三月十五。 窗外依旧夜色如墨，侯府四处却都点上了灯笼。 宝珠阁。 楚婠带着侍女和喜婆轻手轻脚进了江晴岚的房间。 让人重新点上烛火后，楚婠走到拔步床前，将垂下的帐幔挂在帐勾上。 然后她将睡着正香的江晴岚摇醒，“岚儿，快醒醒，别睡了。” 江晴岚感觉到有人在晃动她的身体，于是她的眼睛睁开一条缝，看了一眼后，然后她又翻了一个身继续睡，嘴里含混道:“我要睡觉，别吵我。” 楚婠:“......。” 楚婠无奈只能把她用被子裹起来，让两个力气大的婆子把她抬进盥室。 盥室内，水汽氤氲，侍女已经准备好沐浴所用的东西。 楚婠把她的衣服脱了，由两个侍女扶着她进入浴桶。 身体浸入热水中，江晴岚睁开惺忪的睡眼，她揉了揉眼睛，“婠儿，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迎亲的时辰不是还早吗？” 楚婠正在往浴桶里撒花瓣，“不早了，你今天可是新娘子，梳妆打扮要花费的时间长着呢。” “岚儿，你昨天晚上没睡好吗？不然，我把你弄醒，你怎么倒头又睡了。” “...没有，我昨天晚上很早就睡了，只是这几天的事情太多了，有些累。”江晴岚低头看着水面，水中清晰地映出她如桃花般娇艳的脸庞， 可惜楚婠转身去架子上拿东西了，没有看见。 “岚儿，你闻闻这个味道?”楚婠把一个小巧的白玉香盒。 “好香啊，这是什么香膏?”江晴岚猛嗅了好几下。 “母妃特意叮嘱我带来的，说让你沐浴完就涂上，至于名字，母妃没说。”楚婠心虚的转身。 其实不是母妃没说，是她不好意思说出口而已。 沐浴后，江晴岚坐在梳妆台前，由全福人为她上妆。 然后，侍女把嫁衣和钗冠捧过来服侍她换上。 楚婠看见她身穿嫁衣的模样，顿时眼眶泛红，豆大的泪珠蹦了出来，“岚儿，你要嫁人了，呜呜呜，我舍不得你啊，呜呜呜。” 见状，江晴岚拿出手帕赶紧为她擦眼泪，“婠儿，你别哭呀，我们又不是再也见不着了。” “呜呜呜呜呜呜。”楚婠还是哭个不停，。 江晴岚想去抱抱她，可是她自己身上还穿着嫁衣，不方便动。 “婠儿，陛下为你修建的公主府不是已经完工了吗，以后我们可以互相串门。” 闻言，楚婠停住了哭声，但她还是小声啜泣道:“对哦，我有公主府了。” 下一刻，她的脸上浮现出坚毅的神色，“岚儿，你放心，有我在，我一定不会让表哥那么容易的进门。” “嗯，岚儿，你先安心在这里待着，我这就去前面帮世子。”楚婠转身大步离去。 这怎么说风就是雨的。 “静心，你也去跟上去看看。” “是，小姐。” ...... 定国公府，竹清院。 老国公甚为欣慰的看着眼前做一身大红色新郎官装扮的沈临昭。 “阿昭，祖父终于盼到你成亲的这一天了。”他拍了拍沈临昭的肩膀。 “该去迎亲了，去吧。” “祖父。”沈临昭拱手一拜。 “表哥，该走了。”楚景韫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喜色。 “走吧。” 出了房门，楚景川迎面跑了过来，他喘着气道:“表哥，皇兄，我把人都叫来了，请看。”说完，他侧开身体。 一群锦衣公子齐齐拱手道:“拜见太子殿下，见过世子。” “免礼。”楚景韫朗声道:“想必景川已经同诸位说了今天要做什么。” “殿下放心，吾等必定尽力。” “表哥，这些人都是京城年轻一辈美名在外的文人才子，我和景川把他们请来就是为了帮你迎亲。”楚景韫偏头悄声对沈临昭说。 有楚婠那个鬼精丫头在平西侯府，谁知道她会怎样在迎亲的时候刁难我们，多做一些准备总没有错。 “谢谢你们。”沈临昭真诚的说道。 然后，沈临昭朝公子们拱手道:“今日多谢诸位能来帮忙，这份情，沈某记下了。” “世子客气了。” 楚景韫高声道:“出发！” ...... 平西侯府大门。 江越搂着叶明安的肩膀道:“明安，一会儿世子他们带人来迎亲了，你可要好好为难他们，绝对不能轻易的放他们进门。” “表哥放心，我一定尽力，可我听说太子殿下和二皇子殿下他们也请了不少文人才子，其中还有莫惊春。” “怕什么，你是今科榜眼，他是探花，名次上还矮你一头。而且我还把军营里的好兄弟都请来了，他们个个都是上阵杀敌的好手。” “表哥，今天是表妹成亲，杀气还是不要太重了。” “知道了，我先去看看那边他们准备的怎么样了。” 那边，楚婠正在指挥下人布置东西。 江越走了过来，问道:“公主，您怎么把这些锅碗瓢盆摆出来了。” “世子，你就等着看吧。”楚婠信心满满的拍了拍胸脯。 表哥啊表哥，你就自求多福吧。 “呃，好。”江越不理解，但还是点头。 这时，有下人跑过来喊道:“世子，姑爷带着人来了。” 话音刚落，两个人立马飞奔去大门。 大门前，一群人高马大的壮汉堵在门口不让沈临昭一行人进门。 听风和眠雨一上来就给每位壮汉都塞了一个厚厚的红封。 方才壮汉们还嚣张的气焰瞬间就收了不少。 “诸位久等了。”江越面上挂着亲和的微笑。 “表哥，你今天穿得真好看。”楚婠一上来就夸他，“真是玉树临风，卓尔不凡，风流倜傥......” 楚景韫总觉得她在酝酿什么鬼点子，赶紧出声打岔，给她塞了两个红封，“婠儿，你看今天是咱们表哥和表嫂的大喜之日，这可千万不能耽误吉时啊。” 所以把你的那些鬼点子都收回肚子去。 “皇兄你是贿赂我吗，这种行为非常恶劣。”楚婠义正言辞的说道，然后她把红封交给了流莺。 “既然你觉得是贿赂就把银子还给我。”楚景韫伸出手。 “皇兄我都说了这个行为很恶劣，所以红封我就没收了。” 进了她口袋的银子怎么可能再还回去。 楚景韫被她这番言论直接无语住了。 “表哥，今天是你和岚儿的大喜之日，作为岚儿最好的姐妹，和你的表妹，我真心的为二位送上祝福。” “所以我也准备了一些考验，只要表哥通过这些考验，你就可以去见岚儿了。” “请吧，表哥。”楚婠的笑莫名的有些危险。 “请。”沈临昭想看看她到底准备了什么考验。 第60章 你就是把天都骂破了也没关系。 楚婠和江越把沈临昭一行人带到一片空地上。 楚婠指着方才她命人摆放整齐的锅碗瓢盆和柴米油盐酱醋茶，道:“表哥，其实第一关考验很简单，做三道菜就行，我也不为难你们，菜的样式不必太复杂。” 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人都呆住了，做菜?！ 江越闻言心中暗喜，要不是锦书叮嘱他要注意举止，他都想当场给明华公主喝彩了。 那群锦衣公子已经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二皇子找他们来帮忙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而且通常迎亲都是考校琴棋书画，怎么明华公主如此不按常理出牌。 楚景韫在看到那堆厨具的第一眼就觉得大事不妙，果然论出鬼点子，楚婠从不让他失望。 “诸位商议好谁来做菜了吗？”楚婠期待的看向沈临昭一行人。 于是楚景韫看向请来帮忙的那群锦衣公子，谁知他们竟默契后退，还给了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世子，对不住了，若是比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他们自然是信手拈来，可是做菜，他们是真的不会啊！ 无奈，他凑到沈临昭耳边小声道:“表哥，那群公子哥十指不沾阳春水，看来是指望不上了，表哥，怎么办？” 沈临昭转过头看着他说:“我来做菜。” 楚景韫有些不相信，“表哥，你还会做菜?” 今天，他可真是开眼了，什么都见识到了。 沈临昭冲他点头。 他走到楚婠面前，道:“我来。” “啊，表，表哥，你确定？”显然楚婠也不相信。 天爷啊，有生之年她居然能看见表哥做菜。 “确定。” 然后，沈临昭走到搭建的简易灶台边，给自己戴上围兜后，又选了一些食材，下刀利落干错把食材处理好，熟练的颠勺炒菜。 众人都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沈临昭，这做菜的动作未免太熟练了吧，嗯，他们还闻到了香味。 静心见状，赶紧转身跑回去告诉小姐。 宝珠阁。 坐久了实在无聊，江晴岚只能把玩手中的团扇。 “小姐！”静心跑进内室。 “静心，你怎么回来了？是不是世子过来了?” 静心急喘了好几下，略平复后，她道:“不是，小姐，是世子他在做菜。” “做菜?静心你把事情原委仔细跟我说一遍。” 江晴岚听完静心说的话，笑出了声来，“哈哈哈，婠儿是怎么想出这些主意的，太有才了，哈哈哈，可惜我不能去看。” 这边，沈临昭很快将三道菜都做好了。 楚婠走过去，用筷子夹了一点品尝，发现味道意外的好吃，没想到表哥还有这样的手艺，她又一连夹了好几筷。 “婠儿，你先别吃了，你快说我们通过考验了吗？”楚景韫急切的出声问道。 楚婠不舍的放下筷子，清了清嗓子道:“恭喜你们，通过了第一关考验。” “下一关是什么？”沈临昭问道。 站在楚婠身旁的流莺拍了拍手掌，说道:“把东西都拿上来吧。” 几个侍女端着托盘走到沈临昭面前，而托盘中放着绣棚、剪刀、各色丝线、还有布料。 “表哥，接下来这一关是绣花，还是秉承着不为难你们的宗旨，随便绣一朵花就行，你们可以先商量一下谁来。” 一道惊雷轰隆，不约而同炸响在沈临昭一行每一个人的脑海中，不带这样玩的。 尤其是那一群锦衣公子，更是心如死灰，他们还不如不来，这哪里有他们的用武之地。 这次，楚景韫看都不看那群锦衣公子，知道他们是彻底指望不上了。 楚景川凑了过来，“皇兄，表哥，怎么办啊？” “表哥，你还...会绣花吗？”楚景韫想着既然做菜都会，那绣花是不是也有可能。 “不会。”沈临昭摇头。 做菜还行，这个绣花他是真的不行。 “啊，那怎么办。”楚景川急得在原地转圈。 “阿韫，你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 “其他的办法。”沈临昭喃喃念道，下一刻 ，有了，他想到办法了。 “表哥，景川你们附耳过来。” 沈临昭和楚景川照做。 他压低声音道:“表哥，景川，待会儿，我先抱住江世子，景川你就去抱住婠儿，其他人去抱壮汉，而表哥你一定要抓住机会 ，趁机脱身，直奔表嫂的住处。” “嗯，皇兄放心。” “好，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然后，楚景韫又把那群锦衣公子聚集到一起，同他们说待会儿要做什么。 楚婠见他们在哪里嘀咕半天都没人站出来，催促道:“你们商量好了没，不要想着用缓兵之计，这招是没有用的。” “好了好了。”楚景韫借着说话，不着痕迹的走到江越身边，“我来说。” 其他人也是做好准备，只等他一声令下。 “说吧。”楚婠双臂抱于胸前。 “我们决定让...”话未说完，楚景韫就猛的抱住江越。 江越懵了，太子殿下抱他干嘛，他可以动吗。 楚婠还没反应过来，也一下被楚景川抱住。 “二皇兄，你干什么，松开我。” “不松。” 那群锦衣公子直接冲上去，两人一个壮汉，或抱腿或抱手，抱的死死的，绝不让他们腾出手脚来。 这来一趟，总不能什么也不干。 “表哥，你快去接表嫂！这里有我们在。”楚景川喊道。 “好。”沈临昭点头，然后一眨眼的功夫就跑没影了。 这下楚婠明白他们的目的了，她大喊:“二皇兄，你们耍无赖，说话不算话，大骗子，背信弃义。” “婠儿，随便你怎么骂，你就是把天都骂破了也没关系。” 这可把楚婠气着了，她用力的踩了一下楚景川的脚，“快松开我，不然我就一直踩你的脚。” “啊。”楚景川吃痛，但他死不松手，“妹妹，你二皇兄皮厚，随便你踩。” 反正你休想去拦住表哥。 江越可不敢挣扎，毕竟抱他的是太子殿下。 守在宝珠阁外的侍女婆子不知内情，以为姑爷已经通过考验，所以痛快的把他放进去接新娘子了。 “小姐，姑爷来接你了。” 闻言，江晴岚立刻拿起团扇挡住自己的面容。 沈临昭走进内室就看见心上人一身大红嫁衣，手执团扇，端坐于榻上。 不知为何，此刻他竟生出胆怯，明明多年夙愿一朝得偿，他却觉得脚下的步子似有万钧重，走的每一步都慢极了。 待他走至榻前，一旁的喜婆递给他一截红绸，又把红绸的另一端递给江晴岚。 然后喜婆唱道:“新娘子出阁了。” 江晴岚握住红绸缓缓站起身，和沈临昭一同踏出房门。 第61章 世子，你也太小气了。 前厅。 平西侯坐于主位，旁边还放着叶如霜的牌位。 “岳父大人，请吃小婿的新茶。”沈临昭恭敬地把茶盏递过去。 平西侯接过后，喝了一口后，把茶盏放在一旁。 然后，沈临昭又把一盏新茶放在了叶如霜的牌位前，“岳母大人，请吃小婿的新茶。” 平西侯转头看向身旁的牌位，眼中含着的泪意再也止不住，泪水汹涌而出。 霜儿，你看见了吗，我们的女儿今天嫁人了，你再等等我......。 平西侯抬起衣袖挡住自己的脸，拿出手帕擦去脸上的泪水，然后努力挤出笑容道:“世子，今日之后我们就是翁婿了，有些话我要同你说清楚，岚儿是我的女儿，可我这个阿爹对她亏欠良多，所以难免有时候纵容了一些她的性子，还望世子日后多多包涵她。” “那在下今日就请岳父和岳母以及在场诸位做个见证，我沈临昭对天发誓，若我日后负了江晴岚，必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声声铿锵有力，字字清晰。 说罢，沈临昭朝他拱手一拜。 此言一出，直接震住了在场的众人。 江晴岚被惊的瞳孔一震，她偏头看他，眼里是说不出的震惊，世子他...... 平西侯没想到世子居然当场发誓，以表真心，不管日后如何，起码现在他不会后悔把岚儿交给他。 “ 岚儿，阿爹对你没有别的期盼，只盼你能过得高兴，阿爹祝你和世子共度白首，平安顺遂。” “阿爹，你要保重身体。”江晴岚啜泣道。 “还望世子好好待她，你们走吧。”说完这最后一句，平西侯低头掩面而泣 。 在江晴岚转身的那一刹，太夫人和江越却同时拉住了她的手臂。 “祖母，大哥。”她强忍着泪意。 “妹妹，你今天真好看。”江越已经哭得泪流满面，他用袖子随意擦了下。 “大哥，难道我以前不好看吗。”江晴岚开个玩笑，缓解气氛。 “没有，你每天都好看，只是今天看你穿上了嫁衣，真的好美。”江越哽咽道“岚儿，以后要是你在国公府受了委屈，一定派人告诉我，大哥接你回家。” 江晴岚突然觉得自己的鼻子好酸。 然后，江越还不忘威胁沈临昭:“世子，以后你要是欺负我妹妹，我江越向来说到做到，我一定亲自登门把国公府砸了。” “请大哥放心。” 砸了国公府，她知道夫君是真干得出这事来，所以岳锦书走上前把江越拉走，免得他又说其他惊世骇俗之言。 太夫人泪水涟涟的望着江晴岚，慈爱溢满眼眶，“岚儿，以后一定要，要好好的，好好的。” “祖母，我不嫁了，不嫁了。”江晴岚哭着说道。 “别说傻话了，你们快走吧，不要误了吉时。”太夫人松开她的手臂，偏过头去不看她。 喜婆十分有眼色的站出来唱道:“新人出门了！” 江晴岚转头依依不舍的最后再看了一眼，然后迈步走出前厅，再由江越背着她出门。 待迎亲的人散去，方才还拥挤的前厅瞬间空了下来。 平西侯直接抱紧叶如霜的牌位放声痛哭。 府门前，江越把江晴岚背到喜轿前放下，“岚儿，大哥就送你到这儿了，上轿吧。” “嗯，大哥我走了，保重。”江晴岚颤着声音道，然后弯腰上了喜轿。 喜婆舞着手绢，高声道:“起轿！” 伴着敲锣打鼓的声音，长长的队伍缓缓挪动。 江越望着喜轿渐渐远去，他转身靠在岳锦书的肩膀上哭泣。 岳锦书安静地抱着他。 ...... 为了江晴岚能够风光出嫁，平西侯府特意陪送了丰厚的嫁妆，如流水一样的嫁妆说是十里红妆都不为过，路都走了大半，平西侯府抬嫁妆的人都还没出来完。 一路上，沈临昭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正前方，眉宇间神采飞扬。 听风和眠雨则负责领着小厮向街道两边撒喜钱。 一时间，此起彼伏的吉祥话不绝于耳。 江晴岚坐在喜轿中，听见外面的动静，她想看一眼，就悄悄扯开一条缝，还没看到什么。 不料却被静萤发现了，静萤把轿帘用手按住，小声道:“小姐，你今天是新娘子，不能随意露面。” “哦，我知道了。”江晴岚又开始把玩团扇了。 喜轿在定国公府大门前停下，一截红绸由喜婆递了进来，江晴岚握住红绸，手执团扇，弯腰下了喜轿。 下人立刻点燃了鞭炮，在众人的簇拥下进入府中。 而老国公坐在主位上翘首以盼，还让沈伯去看看人到了没。 过了一会儿，沈伯小跑到他身边说:“老国公，来了来了。” 老国公下意识理了理衣襟，把腰板挺得笔直。 新人进入前厅，站定后。 接着喜婆开始唱道:“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完成交拜仪式后，陈忠公公拿出一封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为贺定国公世子与其妻江氏成亲之喜，特赐两柄紫檀青玉如意，极品夜明珠六对，十斛珍珠......。” 念完之后，新人谢恩。 然后，喜婆唱道:“新人送入洞房！” 之后，新人被迎入竹清院内早已布置好的喜房。 二人一同坐于床榻上，喜婆把象征早生贵子的红枣、桂圆、花生、莲子，一一撒在床上。 人群中，不知是谁先起哄，“我们要看新娘子！” “对！我们要看新娘子！” “新娘子！新娘子！” “表哥！我要看表嫂！”楚婠一扫之前在侯府的郁闷，兴奋的喊道。 江晴岚握着团扇的扇柄不自觉收紧了，婠儿怎么也跟着凑热闹，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沈临昭已经把手放到了扇柄上，略一用力把团扇从她手中抽走。 一张粉妆玉琢的容颜出现在他的眼前，不似以往清丽的打扮，多了几分娇艳，他不由呼吸一滞。 下一刻，他又把团扇放回她的手中，以此挡住她的面容。 “世子，你也太小气了，我们大家都还没看清新娘子长什么样呢！” “就是，表哥，你只顾自己！我要看表嫂！”楚景川大喊。 “我要看表嫂！”楚婠附和道。 沈临昭直接站在江晴岚面前，高大的身影彻底挡住他们窥探的目光。 他弯下腰来，贴近她的耳边轻声道:“等我回来。” 江晴岚嗯了一声。 然后沈临昭走向众人拱手道:“诸位，宴席已经备好，不如我们先出去。” 热闹看的差不多，众人也就顺坡下驴，有人接着起哄:“世子，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今晚你一定要和我们大家喝个痛快！你要是不醉我们就不放你走！” “奉陪到底，诸位请。” 第62章 乖，叫夫君 待人都走了，过了一会儿，江晴岚才敢放下团扇，她放松身体倚靠在雕花床柱上，一脸疲惫。 江晴岚开始喃喃自语，“原来成亲这么累，我果然想得太简单了。” “这头上的钗冠什么可以取下呀，重死了，本小姐的头都快被压断了。”她揉了揉脖子。 “好无聊啊，谁来陪我说说话，婠儿，我想你了。” ‘咚咚咚’敲门声却在此刻响起，江晴岚立刻拿起团扇挡住自己的面容。 外面的人没有得到回应，径自打开了房门走了进来，“岚儿，我来陪你了。” 闻言，江晴岚立刻把团扇扔在了一边，惊讶的问道:“婠儿，前院不是已经开宴了吗？” 楚婠把提着食盒放在了桌子上，将里面的饭菜摆出来，“我待了一会儿，就找了一个借口溜了，宴席而已，也没什么意思。” “我想着从早上到现在你什么都没吃，只喝了几口水，我就去厨房找她们要了饭菜给你带过来，快过来吃吧。” 江晴岚起身走过去，看着饭菜，十分感动，拉着她的手晃了晃，“婠儿，你太好了。” “好了，你先吃。” “嗯。” 江晴岚拿起筷子，还没吃几口菜，‘吱呀一声’门又被打开了，原来是静萤和静心啊。 “你们去哪儿了？” 静萤回道:“回小姐，是世子身边的听风带我们去厨房给您拿吃的了，说是世子特意嘱咐的。” “是的，而且世子怕您饿着，准备了好多吃的，我和静萤一人提了一个大食盒才装完。” 楚婠看着那两个大食盒，咽了咽口水，这真是大食盒啊，表哥是怕岚儿饿死吗。 “都摆上吧。”江晴岚说。 很快，桌子上就被碗碟摆的满满当当，没有一丝空隙。 “静萤，静心，你们也坐下吃吧，我和婠儿两个人实在是难以消受。” 二人脸上露出犹豫。 楚婠知道她们的顾虑，道:“坐下吧，我和岚儿是真的吃不完这么多。” “奴婢遵命。” ...... 前院，沈临昭正拎着一壶‘假酒’给来赴宴的每桌客人敬酒，他一口气连喝好几杯，还赢得客人们的连连叫好。 说来还是老国公有先见之明，知道成亲这日一定有很多人给孙子灌酒。 为了不耽误孙子洞房花烛夜，老国公特意准备了他成亲时用过的‘假酒’，此酒表面闻起来有浓烈的酒香，但一入口就会发现这玩意跟水没有区别。 “世子真是好酒量啊，在下佩服，来，我们再喝一杯。”一位已经喝得面颊绯红的公子说道。 沈临昭倒了一杯‘假酒’喝下后，他发现酒壶要空了，完了，这不是要坏事了吗。 他找了一个借口想离开去拿‘假酒’，“诸位先喝着，我再去拿壶酒。” 可惜他还没来得及走，就被那些公子们拽住衣袖，“哎呀，拿什么酒，这里现成不有的是。” “就是，我给你倒。”那公子拎着酒壶倒了满满一杯，“世子，喝。” 沈临昭面上痛快喝下，内心却在叫苦不迭，真坏事了。 等听风和眠雨使用‘假酒’耍诈，从那些宾客中突围后，找到沈临昭时，他已经趴在桌子上了，那些公子们甚至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了。 听风和眠雨赶紧去把世子扶走，在回竹清院的路上眠雨给沈临昭喂了好几粒特制的解酒丸。 等解酒丸药效发作后，沈临昭的神智有一些清醒了，“你们来了。” “世子，老国公不是给您准备了假酒吗，您怎么成这样了。”听风说。 “假酒用完了，我倒是想换，可那些公子们拽着我不放，硬要给我灌酒。” 眠雨有些担心，“世子，你还撑得住吗?” 另一层意思是今晚洞房花烛夜你还行不行。 沈临昭听出来了，白了他一眼，“你在说什么废话。” 行，世子还能骂他，那就是可以了。 喜房内，楚婠正在和江晴岚说私房话。 突然，房门被推开，听风和眠雨扶着沈临昭走进来。 江晴岚赶忙又拿团扇挡住自己。 楚婠蹭的从床榻上坐起身，“岚儿，我该回宫了，再见。” 说罢，越过他们冲出房门。 听风和眠雨也放开沈临昭，“世子，少夫人，属下告退。” 两个人走的时候还不忘把门关上。 静萤和静心也顺道跟着走了，她们去吩咐人准备热水沐浴。 沈临昭一步一步走到江晴岚面前，把她手里的团扇拿开。 “世，世子。”江晴岚半垂着眼眸，浓密的眼睫不住的颤动。 “我让人准备的饭菜可还合你胃口?”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先胡乱说一句。 “嗯。” 下一刻，沈临昭突然把手伸了过来。 江晴岚下意识的身体向后仰，不是还要喝交杯酒吗。 “我想把你头上的钗冠取下来，你的额头都被压出印子了。”沈临昭猜到她可能误会了。 “哦。” 然后她乖乖坐好，沈临昭小心翼翼的把头上的钗冠取下，放在梳妆台上。 可就是在转身走过来的时候，他不小心踩到了江晴岚的嫁衣衣摆，脚下一滑，整个人直接压在了江晴岚身上。 “好重啊。”江晴岚感受到自己身上好像压过来一座大山。 沈临昭慌忙从她身上起来，“我不是故意的。” 这时，静萤和静萤凑巧的走进来，看见了这一幕，两个人都张大了嘴巴。 江晴岚撑着身子坐起来，主仆三人的目光在此刻对上，她出声解释:“不是你们看见的那样。” “奴婢知道了。”二人齐声道。 我看你们不知道。 “少夫人，沐浴的热水已经准备好了，您和世子谁先去?” “那个，世子我先去了。” “好。” 进入盥室，她屏退了侍女，自己一个人沐浴，沐浴后，她看见静萤为她准备的寝衣，顿时人都傻了，这哪是衣服，明明薄的跟纱差不多。 她纠结了半晌，最后还是穿上了这件寝衣，穿了总比没穿好。 然后，她双臂抱胸，低着头走了出来。 沈临昭看见她这副打扮，瞳孔一缩，连忙别开目光，他匆匆从她身边越过，走进盥室。 江晴岚察觉到他从身边走了过去，松了一口气，她走到桌子旁坐下。 她在心里给自己鼓气，没事，嫂嫂说了，第一次一会儿就过去了。 可没等她完全做好准备，沈临昭就出来了。 他穿了一身白色里衣，衣襟微微散开，露出锁骨。 沈临昭走到桌前，提起酒壶先倒了一杯酒递给她，然后又倒了一杯给自己。 江晴岚站起身，二人手臂相交各自饮下交杯酒。 将两只酒杯放在桌上后。 沈临昭揽过她的腰，将她横打抱起，走向床榻，江晴岚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双手环住他的脖子。 他动作轻柔的把她放在了床上，之后他放下了床幔。 江晴岚闭上眼睛，但她还是感受到男子独有的气息铺天盖地的将她完全笼罩住。 沈临昭轻轻的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吻，而后他温热的鼻息撒在她的脖颈处，“你别害怕。” 然后她感觉到自己身上一凉，那块跟薄纱差不多的里衣被扔出床幔外，他们的十指交缠在一起，随之炙热的吻如雨点般落下。 过了一会儿，江晴岚的唇间溢出声音，“疼，世子。” 沈临昭爱怜的亲了亲她的唇角，“乖，叫夫君。” “很快就好了。” 江晴岚天真的以为真的很快就好了，所以顺从的唤了一声夫君。 谁知沈临昭粗喘的声音更重了，额头上的汗珠滴落在她的锁骨上，手下的动作越发放肆，拔步床晃得动静更大了。 喜房内的龙凤喜烛燃至天明破晓。 第63章 你该叫我夫君 翌日天明。 静萤和静心端着洗漱用具在门外等候，可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房门还是没有任何要打开的征兆。 “静萤，我们要敲门吗？”静心问她。 静萤摇了摇头，“主子没发话，我们还是不要擅作主张。” 这时，听风和眠雨走了过来，看见一堆人站在喜房外。 “各位早上好啊”听风和眠雨冲她们打招呼。 “你们一堆人在这儿站着干嘛？”听风问道。 “按规矩新婚夫妻第一日晨起是要向长辈请安的，我们在这里等着伺候世子和少夫人洗漱。”静萤解释道。 听风:“那是别家的规矩，我们府上不一样，昨日太忙了，有些事情还没来得及跟你们说。” 眠雨:“你们来早了，都走吧，我和听风详细的给你们讲讲府上的一些规矩。” 侍女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听风:“走吧走吧，我带你们去见沈伯，他是咱们府上的管家。” 静萤和静心对视一眼后，二人一齐道:“有劳了。” “没事，都走吧。” 喜房外站着的人不过片刻，就走得干干净净。 此时喜房内，四周垂下的帐幔挡住了外面的光线，衬得房间越发昏暗，唯有地板上散落一地的衣服格外显眼，尤其是凌乱的衣服中那一抹鲜艳的红色。 而被厚重的床幔罩住的拔步床，突然传出了细微布料摩挲的声音，一只洁白如玉的手伸出了床幔外，在放置的小几上摸索了一下，拿走了小茶壶。 沈临昭其实早就醒了，只是不敢动，因为江晴岚正躺在他的臂弯里睡得香甜。 他单手拿着小茶壶往嘴里倒水，咕噜咽了下去，算是缓解了一些咳意。 然后，他又以唇相渡给江晴岚喂了一些水，江晴岚完全没有察觉到，还眨巴了几下嘴。 她的半边脸贴在沈临昭白皙的胸膛上，一缕碎发垂落下来，似乎是感受到痒意，她的手想把头发弄上去，却怎么都碰不到。 沈临昭帮她把那一缕碎发撩至耳后，江晴岚又安稳的睡去，看着怀中人恬静的睡颜，他又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她应该累坏了吧。 ...... 巳时末，江晴岚终于睡饱了，她缓缓睁开眼，入目便是喜帐夺目的红色。 江晴岚听见头顶上方发出一声低笑，她抬眸看去，就见沈临昭满脸温柔的看着她，他还捏了一下她的脸，声音中带着某种餍足的意味道:“醒了。” 她立刻把头低下去，面颊突然爆红，她突然意识到他们都没穿衣服。 见她不说话，沈临昭以为她还没睡醒，“那我们再睡一会儿。” 谁知江晴岚突然抱着被子坐起来，她低着头小声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沈临昭撩开床幔看了一眼外面，“已经巳时末了。” “什，什么。”江晴岚不敢相信，她居然睡到了现在。 这时，江晴岚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她恶狠狠瞪了一眼沈临昭，都怪他，不让她睡觉，还有嫂嫂，也怪她，什么一会儿就过去了，都是骗人的，除了疼是真的。 沈临昭却觉得她现在的样子可爱极了。 “我，我要穿衣服。”江晴岚又羞又怒。 “哦。”沈临昭看见她露在外面莹白双臂，以及锁骨处他留下的吻痕，“你换吧。” “世子，我没有衣服。”意思就是我想让你帮我把衣服拿过来。 沈临昭却突然靠近她，他的唇贴在她的耳朵上，“还叫我世子，昨天晚上不是已经告诉你该叫我夫君，这么快就忘了，要不然我们再来一回。” 再来一回，昨天晚上她已经觉得自己的骨头被来回拆了好几遍，为了自己的小命要紧，所以江晴岚识相的叫了一声夫君。 “等着，夫君去给你拿衣服。”沈临昭飞快的在她的唇上亲了一下。 然后，她就看见沈临昭赤着上半身，只穿了一条亵裤走到那堆凌乱的衣服前，弯下腰把属于她的衣服一件一件找出来。 他又走回床榻，把衣服递给了她，还把床幔放下，“你先穿衣服，我去把侍女叫进来伺候你洗漱。” “好。” 沈临昭转过身把敞开的中衣用系带束紧，走到门前把房门打开，看着外面站着的一干人等，“进去吧。” “是。” “我去别的房间洗漱，听风，眠雨，跟我来。” “是，世子。”听风和眠雨捧着东西跟沈临昭走了。 静萤和静心带着侍女进了房间，她们闻到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强憋住呼吸，赶紧让人把窗户打开透透气。 江晴岚还是穿的昨天晚上那一身寝衣，她撩开床幔，一眼就看见‘罪魁祸首’静萤，她清了清嗓子道:“静萤和静心留下，其他人退下吧。” “是，少夫人。”其他侍女把手里的东西放下，退了出去。 现在房间内只剩下主仆三人。 静萤心里顿时咯噔一跳，完了，小姐要找她算账了。 她面带讨好的笑了笑，“小姐，不对，少夫人，奴婢也是奉命行事。” “哦，奉命行事，奉的谁的命，说来我听听。”她起身站起来，走到静萤面前。 “太夫人有命，奴婢不敢不从。” 原来是祖母让静萤给她准备的衣服，差点她就要冤枉嫂嫂了。 “少夫人，太夫人也是一片苦心，为了您好。”静萤补了一句。 祖母的这一片为我好的苦心，她可真是‘感激涕零’啊。 “洗漱吧。” “好的少夫人。” 之后，江晴岚坐在梳妆台前，如今她已经成亲，自然不能再做未出阁时的打扮，发髻已经婠成年轻妇人所用的那种。 江晴岚看着镜中的自己，忽然觉得有点陌生，明明还是与从前一般无二的容颜，却总觉得这眼角眉梢间有些不对劲，像是一朵被雨露滋养后盛放的鲜花。 “少夫人，这件衣服怎么样？”静心拿了一件大红色榴花纹长裙。 “就这个。” 她刚穿戴完毕，沈临昭也换好衣服走了进来，他朝她伸出手，“我们走吧。” “好。”江晴岚把手放上去。 第64章 上打负心汉下打不孝子。 二人携手踏出房门，待在房间太久了，乍然见到刺眼的阳光，江晴岚还有些不适应，加上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一直低着头装哑巴。 沈临昭偏头看向她，他发现她每次害羞的时候总会立刻把头低下，好像给自己套上了乌龟壳子似的，以为这样别人就看不见了。 “岚儿，你饿不饿？”沈临昭试着敲一敲她的乌龟壳子。 “夫君，我不饿。”她是真的不饿，或许是昨天吃多了。 “真的?” “真的。” ...... 然后，两个人又不说话了。 最后还是江晴岚先开口，因为她又想起来一件事，他们都快中午了才去给祖父请安，他老人家真的不会有意见吗。 “夫君，都快午时了，我们才去请安，没事吧？” “没事，祖父是过来人，他会理解我们的，而且你不要看老头子长得凶神恶煞，其实他有时候就是一个老小孩。”沈临昭想逗她开心。 江晴岚掩着唇轻笑出声，“祖父长得哪有你说的那么凶神恶煞，我看着挺亲切的。” “那是对你，一会儿敬茶的时候你就等着看吧，老头子肯定是先夸你，然后就是数落我一顿。” 毕竟老国公嫌弃他不是一天两天了，这点自知之明沈临昭还是有的。 ...... 前厅内，老国公坐于主位，头直接靠在椅背上打瞌睡，伴着阵阵如雷的鼾声。 二人走进前厅时恰好看了个正着。 沈伯赶紧把老国公摇醒，“老国公，醒醒，世子和少夫人来了。” “人，人来了。”老国公瞬间从睡意中清醒，慌忙坐直身体，“人来了你怎么才叫我。” 沈伯附耳过来小声道:“是您自己说的，少夫人来了才叫醒您。” 老国公:“......。” 一旁侍立的侍女有眼色的把茶盏递给她。 江晴岚跪在准备好的蒲团上，双手奉茶，道:“孙媳给祖父请安，请祖父喝茶。” “好好好，快起来。”老国公接过茶盏，立马喝了一口。 沈临昭把她扶起来。 然后，老国公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递给江晴岚，“祖父给你的见面礼，打开看看。” “谢谢祖父。” 江晴岚将锦盒打开，里面是一只浅碧色的玉镯。 老国公解释这只玉镯的来历，“这只玉镯是开国太祖皇帝的孝贞皇后赐给我们府上的，至此以后，这只玉镯便作为历代定国公夫人的信物。” “阿昭，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玉镯给你媳妇戴上。” 沈临昭将玉镯戴在了江晴岚的手上，清透的浅碧色与手腕上如玉的肌肤交相辉映。 “这玉镯戴在岚儿手上果然好看，看来命中注定你是要嫁给我们阿昭，天定的缘分啊。” 江晴岚羞得低下头。 “孙媳妇，祖父今天就跟你说几句心里话，阿昭他长得凶巴巴的，脾气也不大招人喜欢，嘴巴笨不会说话，总之以后他要是让你不高兴，你就告诉祖父，祖父替你出气揍他一顿，还有他......” 老国公噼里啪啦说了一大串沈临昭的种种‘缺点’。 沈临昭捏了一下她的手，江晴岚抬头看他。 他用眼神告诉她，看，我没说错吧，老头子就是这样。 江晴岚冲他眨了眨眼，表示她明白了。 说到最后，老国公总结了这么一句，“岚儿，虽然阿昭有很多缺点，但是从现在开始这个家就是你做主了，要是阿昭让你不高兴，你就直接让他露宿街头。” “沈伯把东西拿出来。” 沈伯转身去了后堂，不一会儿，他就捧着一个长盒子走出来。 老国公把长盒子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是一根黑漆漆的棍子。 他把棍子放到江晴岚手中，一本正经道:“岚儿，这是你曾祖母传下来的棍子，一向只传女不传男，你拿着这根棍子上打负心汉下打不孝子，日后阿昭若是哪里做得不对，你先用这个收拾他，然后告诉我，我再收拾他一顿。” “这......。”江晴岚没想到这根棍子的作用是驯夫教子，曾祖母真乃是一位奇女子，佩服。 沈临昭看见这根棍子，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与之相关的记忆，他记得在年幼时曾看见阿娘拿着这根棍子追着阿爹打，万万没想到这根棍子居然还有重见天日的这一天。 “祖父，你可真是太贴心了。”沈临昭咬牙切齿的说道。 新婚第一日，祖父竟然送根棍子方便他的娘子日后收拾他，普天之下，恐怕只有您了。 “阿昭，祖父知道你现在心里的想法，你只要对岚儿好，这根棍子岚儿拿着也是个摆设，顶多用来教育一下孩子。”老国公一眼就看穿他的想法。 “祖父的一番苦心，阿昭知道了。”沈临昭恭敬应下。 “岚儿，你和阿昭已经成亲了，祖父这心里的大石头也就落地了，我今天就回城外农庄住了，你们要是有空了就来看我啊。” “祖父...” 老国公猜到江晴岚定是要说挽留他的话，直接打断她的话，“哎呀，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们小两口先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行了，不用惦记我，我走了，不用送我。” 说罢，老国公哼哧哼哧就跑啦。 沈临昭牵上她的手，“走吧，我们也回去吃饭，吃完饭后我带你在府里好好逛逛。” “嗯。” ...... 入夜，江晴岚沐浴后换上了中衣走出盥室。 至于那件跟纱差不多的寝衣，江晴岚已经让静萤收起来压箱底了，反正她是不想再穿了。 沈临昭已经沐浴完半躺在床上，手里拿了本书。 江晴岚走到床榻边把绣鞋脱下，然后越过沈临昭躺到拔步床内侧。 沈临昭注意到她身上的寝衣换了，于是问她“岚儿，你昨天晚上的那件衣服呢？” “哦，那件衣服啊，我怕冷，让静萤收起来了。”江晴岚抓过被子将自己盖住，“夫君，我困了，我先睡了。” 沈临昭看见她把自己裹成了一个蚕茧，不免失笑。 他起身下床把烛火灭了，转身躺回床上。 “娘子，你好歹给我留一半被子。” “好的。”江晴岚分了一半被子给他。 她侧过身准备睡觉，岂料一只手伸过来搭在她的腰间，用力一收，二人的身体瞬间贴紧在一起。 沈临昭的吻轻轻落在她的脖颈处，手也没闲着，把她中衣的系带扯开了。 “夫君，明日我们还要进宫向陛下谢恩。”江晴岚希望他今晚能放她一马。 “我知道。”沈临昭含混回道。 她感受到他的手在扯她身上的小衣带子。 “夫君，我困了，想睡觉。”她故作撒娇道。 他却突然掰过她的身体，让她平躺，“很快就好。” “不...”江晴岚话都没说完就被他以吻封缄。 不一会儿，衣服散落一地，而今晚的月色也格外清澈，从窗外透进来，晕染了一室春光。 ...... 第65章 她想找条缝钻进去。 次日，天还是蒙蒙亮。 江晴岚硬是凭着惊人的意志力从床上坐起来。 她推了一下身旁还在睡的沈临昭，其实她自己也是困得要命，“夫君，别睡了，快起来，我们还要进宫见陛下。” 沈临昭没有任何反应。 江晴岚看着‘始作俑者’睡的这样香，心里的火噌的一下就烧起来了，现在立刻马上，她必须要把他弄醒。 于是，她伸出手在沈临昭的身上到处使劲掐，但是这人愣是声都不吭一句，还有她掐得手疼。 突然一只手扯住了她的手腕，用力一扯，她的上半身直接压在他的身上，她想爬起来，可有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放开我，我知道你已经醒了。”江晴岚试图挣扎，两条腿在被子乱蹬 。 一条长腿直接横过来，压住了她的双腿。 沈临昭闭着眼亲了一下她的额头，“你昨天晚上不是一直喊累想睡觉吗，乖，我们再睡一会儿。” 他还好意思说，言而无信的大骗子，真是见鬼的很快就好。 “不行，我们还要进宫向陛下谢恩。” “那我们下午进宫去向陛下谢恩，他会体谅我们的。”沈临昭把被子扯过来给她盖上。 下午进宫去向陛下谢恩，绝对不行，那岂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完了，丢人都都到陛下面前去了。 “绝对不行，我现在就要起床，你快放开我，你要是不放开我，我就咬你了。” 见他还是不动，江晴岚一口就咬在了他的左肩肩头。 “嘶。”沈临昭感叹自家娘子咬的劲还挺大，比昨天晚上小猫挠痒的劲大多了。 “岚儿，你说你要是昨天晚上也咬的这样用力多好。” 顿时，江晴岚心里的怒火烧得更旺了，脸也红的厉害，“你闭嘴。” 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她以前怎么就觉得他是一个正人君子，从这两晚得到的教训，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人就是一个道貌岸然的‘禽兽’。 他又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好了，我不逗你了，现在我就去给你找衣服。” 然后，他就松开了她，自己下床去地上那一堆衣服里翻找。 ...... 梳妆台前，江晴岚拉开衣襟领口，看着镜中自己脖颈上的红痕，还有锁骨下密密麻麻的青紫，更气了。 她拿起粉拂蘸取粉盒中妆粉，然后擦在这些地方，希望把这些痕迹都盖住。 静萤和静心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们两个别笑了，还想不想要这个月的月钱。”江晴岚直掐二人的命脉。 “少夫人，奴婢知错了。”静萤和静心立刻把自己的嘴捂住。 但是她二人的眼睛还是盯着镜中的江晴岚看，看着自家小姐身上的痕迹，这还只是露出来的一小部分，其它地方...，姑爷真是一个‘禽兽’。 说‘禽兽’，‘禽兽’就到，沈临昭走进内室。 江晴岚理了理衣襟口，站起身来，她看着眼前穿的人模狗样的沈临昭就来气。 “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我们走吧。”沈临昭伸出手来就要去牵她的手。 “哼。”江晴岚拍开他的手，绕过他自己一个人走出房间。 ...... 马车上，江晴岚故意没有和他挨坐在一起，一个人把头靠在马车车壁上。 “还生气呢。”沈临昭坐了过来，揽过她的肩膀，“都是夫君的错，是我不该说你昨晚......” 江晴岚赶忙用手去捂住他的嘴，小声威胁他道:“闭嘴，不准再提昨天晚上的事，你要是再多说一个字，今晚回去后我们就分房睡。” “我不答应分房睡。”沈临昭扒开她的手，抗议道。 他们新婚燕尔，怎么能分房睡，他不答应，他一辈子都不答应。 “你小声一点，听风和眠雨还在外面，万一他们听见了怎么办。”江晴岚又把他的嘴捂住，这次捂得更用力了。 结果下一刻，眠雨的声音就从外面传进来，“少夫人，我和听风什么......” 江晴岚:“......。” 沈临昭:“......。” 马车外，听风已经点了眠雨的哑穴，让他说不出声来。 马车内，江晴岚直瞪着沈临昭，“都怪你。” 这下好了，又丢人了。 “岚儿，别气了，你说的对，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沈临昭认错的态度非常诚恳。 毕竟要是现在哄不好，今天晚上回家就更不一定能哄好了。 “你现在只要闭嘴，我的气就会少一些。” 闻言，沈临昭立刻识趣的噤声。 江晴岚靠在他的肩膀上，闭上眼睛，“我先补个觉，到了宫门再叫我。” 一个时辰后，马车在宫门前停下。 “岚儿，醒醒，我们到了。” 江晴岚揉了下脖子，“那我们下车吧。” 沈临昭护着她的头下了马车。 奉命等候在此的小太监看见定国公府的马车，赶紧小跑上前，“世子，少夫人，陛下有请。” “有劳公公了。”沈临昭说 “二位请。” 御书房，崇嘉帝看着手里的奏折越看越烦，索性扔到了地上。 一旁的陈忠连忙把奏折捡起来放回书案上。 “陈忠，你去看看人到了没有。” “是，陛下。”陈总转身跑出去，可到了门口，他却折返回来，“陛下，世子和少夫人到了。” 沈临昭牵着江晴岚的手走了进来。 二人走上前行礼道:“拜见陛下。” “快起来。”崇嘉帝笑着道。 “今日微臣特携妻江氏前来向陛下谢恩。”说完，二人又朝崇嘉帝一拜。 “阿昭，这成亲了就是不一样，连手都舍不得放开片刻，以前哪里见过你这样。”崇嘉帝打趣他。 “舅舅，您也说我已经成亲了，我当然要牵自己娘子的手。”说着沈临昭还把手举起给崇嘉帝看。 江晴岚:“......。”她想找一条缝钻进去。 崇嘉帝一下就笑出了声，“你这是秀恩爱秀到朕眼前来了，这样朕给你批半个月假期当做朕送你的礼物怎么样？” “多谢舅舅。” “好了，你留下朕有事要同你说，你就先暂时放开你娘子的手，贵妃还等着见人呢。” “臣妇告退。”江晴岚欠了欠身，而后转身离开。 第66章 真是人不可貌相。 江晴岚出了御书房，就由小太监一路领着来到了重华宫。 离正殿还有一定距离，一道粉色身影突然如离弦之箭朝她奔来。 “岚儿，你终于来了。”楚婠一上来就直接抱住她的腰转了一圈。 “婠儿，你能不能先松开我，我的腰有点疼。”江晴岚拍了拍她的肩膀，面露痛苦之色。 都怪某人昨天晚上掐着她的腰不撒手。 听见她说腰疼，楚婠立刻把她放下，“你腰疼，怎么回事？我让流莺去请太医给你看看。” “不用，就是昨天不小心撞到了，已经上药了。”江晴岚面不改色的编造理由。 “表哥是怎么照顾你的，都说男子粗枝大叶，果然一点都不细心。”楚婠毫不客气的数落沈临昭，“还有你和表哥成亲那日，那帮人简直就是背信弃义的小人，不讲诚信，耍无赖......。” 说完之后，楚婠狠狠的用脚跺了几下地板，好像这样就能发泄怨气。 “好了，我们先进去见锦姨吧。”江晴岚牵着她的手。 正殿内。 贵妃正和淑妃坐在一起闲话家常。 “贵妃姐姐，你可听说了世子成亲那日发生的那件事?” “淑妃妹妹说的是景川帮世子迎亲作弊的那件事。” “是啊。” “那天婠儿回宫后拉着本宫好一通抱怨，说这两个皇兄都是大骗子。” 淑妃噗嗤笑出了声，“初听这事，本宫都不好意思出门。” “还有婠儿这个鬼精丫头，居然想出来让他们做菜绣花这样的损招，我这个做母妃的也是羞于见人啊。” 这时，楚婠牵着江晴岚走了进来，“母妃，我把岚儿带来了。” “臣妇拜见贵妃娘娘，淑妃娘娘。”江晴岚伏地而拜。 “快起来，玉壶赐座。” “多谢娘娘。”江晴岚缓缓起身。 淑妃却起身开口告辞:“贵妃姐姐，我宫里还有一些事，我就先走了，改日再来找你说话。” “好，玉壶去送送。” “是，娘娘。” 待人走了，江晴岚这才坐下，贵妃拉着她的手，眼睛一直在打量她，“岚儿，跟锦姨说说，世子待你好不好？” 此刻，江晴岚的脸上多了几分娇羞，声音也略带羞涩道:“夫君待我很好。” 贵妃观她面色红润，眉宇间透着些许承恩雨露后的妩媚，整个人浑身散发出成熟的风韵。 “气色不错，人也越发好看了，看来你与世子的这桩媒陛下没有保错。” “母妃，此言差矣，表哥一点都不细心，岚儿在殿外时还和我说她腰疼，这就是证明。”楚婠反驳，说的振振有词。 闻言，江晴岚拿着茶杯的手猛的一抖，里面的水直接撒在了衣服上，浸出大片水痕，她赶紧拿出手帕低头去擦衣服上的水渍，这下衣襟口就略微有些散开。 “玉壶快去找一套衣服。”贵妃也拿出手帕帮她擦拭。 “是。” 见状，楚婠绕过桌子走了过来，她恰好就看见江晴岚颈上的淡淡的一小块红痕。 “岚儿，你的脖子怎么有一块红了?”说着，楚婠就用手帕在她的脖子上擦了擦。 江晴岚暗道不好。 下一刻，楚婠发出惊呼:“岚儿，你是不是被什么虫子咬了，怎么你的脖子上有这么多红痕，我让人去请太医给你看看。” 她本以为只有那一小块红痕，结果用手帕擦了后发现，岚儿的脖子上布满了红痕。 “婠儿，你别去。”江晴岚连忙拉住她的手，“我，我没事。” “可你脖子都红了，难道你过敏了?” “不是过敏。”江晴岚欲哭无泪，这种事让她怎么好意思跟楚婠一个没出阁的姑娘家说。 贵妃是过来人，一眼就看出了她脖上的红痕是什么，于是出声为她解围，“好了，岚儿都说不是了，你就别问了。” “岚儿，你先去把衣服换了吧。” 江晴岚向贵妃娘娘投去感谢的目光，然后用手捂紧脖子飞快的进了后殿。 “母妃，你为什么不让我问了?”楚婠疑惑问道。 贵妃看着女儿单纯无知的样子，叹了口气，“你过来，母妃悄悄告诉你。” “哦。”楚婠附耳过去。 过了一会儿，楚婠听完母妃解释的原因，她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表哥他，他居然是这样的人。” 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母妃，我去看看岚儿的衣服换好没有。” 兴奋得一蹦一跳的。 房间内，江晴岚把外衫脱下搭在屏风上，然后拿起旁边托盘里放着的新衣服正准备换上。 未料到楚婠却突然闯进房间。 “婠儿，你来干什么?”江晴岚双手环胸，毕竟她的上半身只穿了一件小衣。 “岚儿，你先把手放下，我想看看。”楚婠的手蠢蠢欲动。 “看什么？”江晴岚不明所以。 只见楚婠用手指了指她的胸口，江晴岚想都不想直接拒绝，“不行，婠儿，你先出去我要穿衣服。” “岚儿，你就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好不好吗？”楚婠又开始撒娇了。 可这次江晴岚不吃她这一招了，“绝对不行，你的好奇心就老实的收回去吧。” “好吧。”楚婠低下了头，“那我先出去了。”她转身绕出了屏风。 见她走了，江晴岚才放下双臂，手指拿起衣服还没穿上，岂料楚婠又半路杀了个回马枪，这下好了，不用遮了，她什么都看见了。 一刻钟后，江晴岚一脸无奈的说道:“婠儿，你看够了吧，我可以穿衣服了吗？” “再等一会儿。”楚婠看着她的锁骨周围那一大片的青紫交错，再连着脖子上的红痕，这要是换做从前不知情的她自己，恐怕会以为表哥打了岚儿一顿。 她啧啧叹道:“真是人不可貌相，表哥这下嘴也太重了，禽兽，岚儿，你受苦了。” “所以我可以穿衣服了吗。” “岚儿，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需要你为我解答疑惑。” “说吧。” 楚婠觉得自己这个问题怪不好意思的，于是她凑到她的耳边小声说。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我只能说这么多，好了我真的要换衣服了。”江晴岚把楚婠推出屏风外。 江晴岚在换好衣服后，重新回到了正殿。 第67章 我不是给你准备了被子吗 楚婠牵过她的手坐下。 “婠儿，锦姨去哪儿了？。”江晴岚朝四周看了看。 “方才陈公公来把母妃请走了，应该是父皇找母妃有什么事吧。” “哦。” 这时，玉箫从殿外走进来，“公主，世子在重华宫外等着，说是来接少夫人。” “婠儿，时候不早了，我就先走了。”江晴岚开口告辞。 楚婠拉着她的手不放，扁着小嘴道:“岚儿，你别走嘛，我舍不得你。” 江晴岚捏了捏她的肉脸蛋儿，耐心的说道:“我也舍不得你，可是我真的该走了，这里是后宫，我不能久留于此，于理不合。” “呜呜呜呜呜 。”楚婠抱住江晴岚就开始嚎哭，“岚儿，你怎么就嫁给表哥了，要是你没嫁人该有多好。” 江晴岚很想提醒她这是圣旨赐婚，但想了想还是算了，先把她哄高兴了再说。 “别哭了，你的公主府马上就要完工了，这事你又忘了吗？” 楚婠立刻停下了嚎哭声，“我现在想起来了，还有一件事，下个月后我的开府宴你一定要来。” “放心，我一定会去的，婠儿，那我真的先走了。”说着，江晴岚把手抽了回来。 “我送你出去。”楚婠又把她的手拉住。 ...... 重华宫外。 沈临昭看见江晴岚走了出来，正高兴的准备迎上去，就看见楚婠也跟了出来，还挽着他娘子的胳膊。 “岚儿，你终于出来了。”沈临昭一把拉过她的手，然后把她拉到自己身旁。 楚婠看着自己的手瞬间就空了，于是她目光不善的看向沈临昭，“表哥，你就是一个小气鬼。” “公主此话何意，在下不懂。”沈临昭故意装糊涂。 “我和岚儿从小就认识，论感情我们才是最深的。”楚婠坚信自己在岚儿心里的地位绝对是排前三的。 “那又怎么了，我和岚儿才是夫妻，往后余生我们要携手共度，恩爱不疑。”沈临昭立刻反击回去。 少拿这个刺激他，这招对他没用。 “岚儿，你来评评理。”楚婠眼见说不过他，就开始找救兵。 江晴岚:“......。” 这俩人都多大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 江晴岚先把手抽了出来，走到楚婠身前抱住她，安抚她的情绪，“婠儿，你在我心里的地位永远都是不可动摇的。” “你在我心里的地位也是谁都无法撼动的。”楚婠得意洋洋的看向沈临昭，那眼神好像在说看吧，我比你重要。 沈临昭神色不变，对于楚婠的炫耀视若无睹。 “婠儿，我真的要走了。”江晴岚放开手。 “岚儿，再见。”楚婠对她挥了挥手。 江晴岚转身走到沈临昭面前，“夫君我们走吧。” “好。” ...... 在回府的马车上，此刻马车内气氛有些尴尬。 “岚儿，你还生气呢。”沈临昭小心翼翼的打量她的脸色，把手伸了过去。 江晴岚一下就拍开沈临昭伸过来的手，“嗯，我的气还没消，所以你别碰我。” 她只要一想起在重华宫婠儿盯着她那些地方看的眼神，她这气一时半会儿就消不了。 “...都是我的错，我保证今天晚上...”沈临昭举手发誓。 江晴岚听不下去了，直接把他的嘴捂紧，她又羞又怒的看着他，“闭嘴，我说了不准再提那件事。” 沈临昭连忙点点头。 “那我把手放开了。”江晴岚把手收了回来。 沈临昭却趁机抱住了她，“岚儿，我错了我认，你别不理我啊，实在不行，你把祖父给你的那根棍子拿出来，打我出气。” “你真的愿意?” “我愿意，只要你能高兴。” 沈临昭以为她答应了，没想到她话锋突转，“我不愿意，这要是传了出去，我不就成了母老虎吗。” 以后人人提起她，头一件想到的就是她拿着棍子教训自己夫君，悍妇的名头她不想要。 “还有你先放开我，你抱的太紧了，我要喘不过气了。” 沈临昭只能不情愿的松开手，然后低着头，失落的情绪占据脸上。 江晴岚的心中生出一些不忍，“好了，我不生气了。” 他唰的抬起头，一双桃花眼亮晶晶的，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你真的不生气了。” “不气了。”江晴岚捧住他的脸，“多好看的一张脸，以后要多笑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冷的跟冰块似的，不近人情。” 全当看在这张脸的份上。 沈临昭立马就笑了，宛如骤见春风化雨。 ...... 到了晚上，沈临昭在书房处理完一些事情后回到房间。 一入内，他就看见静萤抱了一床被子放在了床上。 沈临昭走过去问她:“床上已经有被子了，你又拿一床被子做什么?” 静萤垂首回道:“回世子，这是少夫人吩咐奴婢拿出来的，少夫人说她晚上睡觉有些冷。” “少夫人在哪？” “回世子，少夫人在沐浴。” “你先下去吧。”沈临昭摆手。 “是，奴婢告退。”静萤快步离开内室。 好巧不巧，静萤刚走，江晴岚就从盥室走了出来。 “夫君，你的公文处理完了?” “处理好了。”沈临昭掏出一份礼单递给她，“明日是我们回门的日子，我拟了一份礼单，你看一下可还有什么不妥之处?” “我先去洗漱，有什么问题你等我回来告诉我。” “好。” 然后江晴岚低头认真的看着礼单上陈列的物件。 沈临昭换好了寝衣，走到她身旁坐下，“怎么样？” 江晴岚合上礼单，转头看他，“夫君考虑的十分周到，这份礼单没有问题。” “明日还要回门，我们还是早些休息吧。” “好，我去把烛火熄了。” 江晴岚侧躺在里侧，拿起一床被子盖在身上。 沈临昭把烛火熄灭后，走到床榻边，把另一床被子直接放在了地上。 他放下床幔上床后就开始扯江晴岚的被子。 “夫君，我不是给你准备了被子吗？你扯我的干嘛。” 江晴岚紧攥着被子不放手，可惜力气还是抵不过他，很快连人带被都到了沈临昭怀里。 沈临昭抱着她，头靠在她肩膀，“我不想和你分开睡，而且你不是说你冷吗，我抱着你睡就不冷了。” 他的手又开始不老实的扯她的寝衣了。 “夫君，你能不能别扯我的衣服了，明日我们还要回门。”江晴岚想哭，怎么又来了。 沈临昭没有说话，手下的动作已经告诉了她答案。 沈临昭掰过她的身体，埋头在她的脖颈处流连忘返。 “不要亲那里，会留印子。”江晴岚喘着气道，双眼噙着泪花。 “嗯。”他把小衣扯掉扔在了床榻边，然后十指紧扣，厚重的床幔荡起了阵阵涟漪。 ...... 第68章 大有做男狐狸精的天分。 次日，平西侯府大门前。 江越和岳锦书早已等候多时。 “他们怎么还没到？”江越伸长了脖子朝远处张望，“也不知道岚儿在国公府过得怎么样？” “侯府离国公府隔着大半个京城呢，应该还有一会儿吧。”岳锦书同样一直看着远处。 “这两日我晚上做梦老是梦到岚儿小时候，这丫头从小就娇气，从前还真未想过她有一天会嫁做人妇。”在江越心里，江晴岚永远都是小时候骑着他的肩膀说要飞起来的小姑娘。 “是啊，这两日我路过宝珠阁，忍不住走进去看了看，虽然屋子里的陈设布置还是原封未动，可这心里空落落的。”岳锦书也是有感而发。 扪心自问，她自嫁入侯府起，得夫君爱重，长辈慈爱明理，小辈也敬重她这个嫂嫂。 “谁说不是呢，之前周家那桩自幼的娃娃亲退婚了，我还以为岚儿的婚事起码也得过个一年半载才会定下，没想到陛下来了一纸赐婚，不过一年，她就嫁了。” “嘘，夫君，江南周家的婚事已经退了，而且岚儿现在已经嫁人了，此事切莫再提，尤其是待会儿妹夫来的时候。”岳锦书压低声音道。 “放心，我不提，一个字我都不会说。”江越自然知道分寸。 在现任妹夫面前提自己妹妹的上一任未婚夫，这不是找麻烦吗，他又不傻。 又过了一会儿，一辆马车缓缓从远处出现，正朝着这边驶来。 马车停下后，沈临昭小心扶着江晴岚下了马车。 “大哥，嫂嫂。”江晴岚上来就先抱住了岳锦书。 “大哥，大嫂。”沈临昭拱手道。 江越:“妹夫。” 岳锦书:“我们先进去吧。” “嫂嫂，你听我说......。”江晴岚挽上她的胳膊，走在最前面。 ...... 寿安堂。 平西侯在正厅内走来走去，不时的还朝门口看几眼。 太夫人看着他转来转去头晕得慌，“别走了，我老婆子头都看晕了，阿越和锦书不是已经去接了吗，你就先安心坐下吧。” 平西侯走到位子坐下，又长叹几口气。 这时，门外传来男女说话的声音，下一刻，江晴岚和岳锦书就先走了进来。 “阿爹，祖母。” 太夫人当即从主位上站起来，颤巍巍走到江晴岚面前，“快让祖母看看。” 太夫人先抱住了她，眼泪就开始往下掉，“祖母想你啊。” 此话一出，触到了江晴岚心里那根柔软的弦，“祖母。”她也抱着太夫人开始哭。 祖孙二人抱在一起哭的难舍难分。 平西侯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看错了，岚儿没到之前，阿娘可不是这个样子。 哭了好一会儿，太夫人才松开江晴岚。 沈临昭站在一旁，贴心拿出手帕为娘子擦拭眼泪。 见状平西侯站出来说话，“阿昭，上次你和阿越切磋了一回，这次让我们翁婿也来切磋一回，怎么样？” “小婿乐意之至，岳父大人请。” 然后，沈临昭就和岳父和大舅哥一起去‘切磋’了。 现在正厅内就只剩下女眷。 太夫人一手拉着一个进了内室去坐着说话。 “岚儿，这里没有外人，祖母问你，世子待你好不好？”太夫人殷切中带着关爱的目光此刻专注的看着江晴岚。 “嗯，夫君待我很好。”江晴岚点了点头，当然如果他晚上的时候不...，就更好了。 看着江晴岚这含羞带娇的姿态，太夫人和岳锦书默契对视一眼，嗯，看来孙女婿\/妹夫待岚儿不错。 “那祖母再问你，你和世子...。”太夫人凑近她的耳边说道，但是岳锦书也能听见说了些什么。 太夫人说完之后，江晴岚的脸连着脖子到耳根红得跟那喝醉了酒似的，“我，我，我。” 一连三个我，江晴岚实在不知道怎么张嘴说出来。 这时，岳锦书眼尖的发现了江晴岚脖子上还没消下去的红痕，“岚儿，你这脖子是怎么回事?” 江晴岚连忙伸手去捂住，“没，没怎么回事，我不小心被虫子咬了，已经擦过药了。” 显然岳锦书并不相信她这套说辞，“可我看着不像是被虫子咬的，你把手放开，让我看看。” “不用了。”江晴岚摇头。 没办法，岳锦书只能伸手去扯她的衣襟，没想到劲使大了，一下直接把她的衣服扯开了，露出了里面的小衣，以及她身上的大片青紫和红痕。 江晴岚顿时闭上了眼睛，老天爷啊你快降到雷劈下来吧，昨天在重华宫已经丢过一次脸了，今天回家还要再丢一次脸。 她就不该为美色所迷惑，谁说话本里的狐狸精都是女子，我看夫君也大有做男狐狸精的天分。 太夫人和岳锦书看见这些痕迹也是愣了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她们也瞬间明白了岚儿方才为什么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这是真不好意思开口。 而且世子这也太不知节制了吧，瞧岚儿那身上一块一块的痕迹，露出来的没一块好地，真禽兽啊。 岳锦书咳了一下，然后把扯开的衣服给她恢复原样，“岚儿，嫂嫂在这里给你道歉。” “没关系。”江晴岚挤出一个微笑。 ...... 因为明日平西侯便要返回西境，为了方便送行，所以今夜江晴岚和沈临昭便留在了宝珠阁。 上回迎亲时沈临昭是第一次进她的闺阁，今日是第二次且还难得有时间可以好好参观一番。 “岚儿，你小时候还喜欢玩这个。”沈临昭手上拿了一个木雕小马。 “小时候我和阿爹说我想要骑马，但那时候我太小了，所以他就做了这个小马哄我玩。”江晴岚看着这个木雕小马，记忆似乎被拉回小时候无忧无虑的那段时光。 “那这个拨浪鼓也是岳父做的。” “嗯。” “岳父的手还真巧，所以这些架子放置的所有玩具都是岳父给你做的。”沈临昭看着博古架上琳琅满目的各式玩具。 “是啊，我小时候的玩具都是阿爹做给我玩的。” ...... 第69章 你在我这里永远都是小孩子。 翌日天光破晓，也带来了离别的萧瑟。 平西侯府大门前，太夫人正对着即将离家的儿子殷殷叮嘱，“儿子，你一个人回了西境，别天天只顾着公务，要记得吃饭。” “赵妈妈，把食盒拿过来。” 赵妈妈把食盒递给了站在平西侯身后的护卫。 “这些都是你爱吃的点心，你带着在路上吃。”此刻太夫人的眸中已经隐隐有泪光闪烁，但她强忍着不让泪珠落下，她想让儿子安心的离开。 “阿娘，儿子不孝，不能侍奉在您身前尽孝，请受儿子一拜。”平西侯直接跪在地上，重重的给太夫人磕了三个响头。 他这辈子亏欠阿娘，霜儿，还有他的女儿太多了。 “快起来。”太夫人眸中藏着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为国尽忠是你为人臣该做的，好好守着西境，莫负陛下圣恩。” “儿子谨记在心。” 江越和沈临昭一左一右把平西侯从地上扶起来。 然后，平西侯看向了哭的稀里哗啦的江晴岚。 “阿爹。” 平西侯一如儿时哄她一般，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岚儿，别哭了，小姑娘哭花了脸就不好看了，阿爹给你糖吃，不哭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打开后里面装着桂花糖散发出沁人甜香。 江晴岚用手帕擦去泪水，看见荷包里面的桂花糖不禁笑出了声，“阿爹，我都长大了，您怎么还把我当小孩子似的。” “只要阿爹还活着，你在我这里永远都是小孩子，来，吃吧。”平西侯把桂花糖递给江晴岚。 江晴岚接过后从荷包里拿出一颗含在嘴里，桂花的甜味在舌尖散开，但心底仍泛起一片苦涩的涟漪。 “好吃吗？”平西侯问她。 “好吃，阿爹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她努力挤出笑容。 接着，他又把目光转向了沈临昭，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阿昭，别忘了你成亲那日对着众人发下的誓言，我把女儿交给你是因为你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若你待她不好，便是闹到陛下面前，我也绝不让岚儿受委屈。” “请岳父大人放心，小婿定不忘誓言，必待岚儿一心一意，濡沫白首。”沈临昭拱手朝他一拜。 “嗯。”他点头。 最后，平西侯看向了江越和岳锦书。 “儿媳妇，你嫁进侯府数年，辛苦你了，为了操持这侯府的大小事务劳心劳力。”他是真心实意说出这话的。 “阿爹您一路保重。”岳锦书眼角的泪珠滑落，此刻千言万语都化作了这一句。 “阿越，既然以后你就留在京城了，你是男子汉大丈夫要做家里的顶梁柱，为家里遮风挡雨，要照顾好你祖母她们。” “阿爹放心，孩儿知道了，阿爹您要保重身体。”江晴岚低头拱手道。 “该说的都说完了，我走了。”平西侯没有再看他们一眼，毅然决然转身，然后翻身上马。 众人的泪水模糊了平西侯远去的背影。 ...... 之后，江晴岚又陪祖母吃了一顿午饭，这才坐上马车离开侯府。 马车离侯府越来越远，只剩下了不甚清晰的影子，她就放下了车帘。 沈临昭揽过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岚儿，陛下给了我半个月假期，我带你去城外祖父住的那片农庄玩一段日子怎么样？” “而且那里还有一座温泉庄子，是咱爹让人修建的，我们可以一起去泡温泉，据说泡完之后可以养颜。” 温泉，听见这个，江晴岚顿时来了兴致，“好啊好啊，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下午。” “为什么是明天下午?我们可以明天一早就出发。”这样的话她就有更多的时间可以到处逛逛。 “...呃，让你早上多睡一会儿。”沈临昭脸上的神情莫名有些不自然。 其实只要江晴岚抬头看一眼沈临昭，她就会发现不对劲，可是她现在沉浸在要去泡温泉的喜悦中。 “哦。”她丝毫没觉得不对劲。 “那我也把府里的关于各项开支账本一并带去庄子上，无事的时候我就理一理账。” “别带了，我们是去玩的，就是要抛开烦心事，等我们回来了再慢慢处理。”沈临昭想让他打消这个念头。 其实他也有自己的一点私心在，看祖父只是顺便，重要的是他们两个人可以单独在一起，她要是去看账本了，他这个大活人怎么办。 “嗯。”江晴岚随意敷衍了他一声，她还是会把账本带上 。 ...... 下了马车，回到竹清院，江晴岚就兴奋的开始让人收拾箱笼。 “静萤，你把我那件天水碧色的衣裙和月白色、霁青色、缃色的那些衣裙都找出来收拾到箱子里去。” “是，小姐。” “静心，你把我的首饰盒子里面的那些钗环玉镯之类的挑一部分带走。” “是，小姐。” 分派完她人该做的事情，江晴岚自己则开始翻阅起国公府的账本，其实里面不止有国公府的账，还有大半是她的婆母端宁长公主的陪嫁账本。 先帝虽然不重视当时身为太子的崇嘉帝，但对于一母同胞的端宁长公主却是极尽宠爱，或许是因为长公主是先帝的第一个出生的孩子吧，当年端宁长公主下嫁定国公的那场婚礼堪称盛世红妆。 可这账本看得越久，江晴岚的脑袋就越大，上至商铺酒楼，下至良田农庄，还有长公主封地的税收，这惊人的数字啊，看得江晴岚心怦怦跳。 其实按例端宁长公主亡故后，这封地是要收回去的，可崇嘉帝特意破例一次，多承一代。 不算其他，只长公主封地的税收就可以让他们夫妻二人坐吃山空几辈子不愁。 等到了晚上，沈临昭一回到内室，就看见江晴岚盘腿坐在床上看账本。 他都换好寝衣了，她还在专心致志的看账本。 江晴岚看得正入迷，沈临昭直接把账本抽走了。 “夫君，你还给我。”她伸手就要去拿回来。 沈临昭抬手挡住她，“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就寝了。” 然后，他就把账本直接扔到了桌子上。 沈临昭又把烛火熄了。 这下江晴岚只能睡觉了，可某人想得却不是这个。 过了一会儿，从被子下响起衣料摩挲的声音，黑暗的环境却又无形中放大了的这种声音。 “夫君，不是你说，说，说要睡觉吗。”江晴岚的手被他举在头顶，腿也被他压住。 怎么又扯她的衣服，她的小衣都扯坏好几件了。 “这不是我们该做的事情吗。”他解衣服的技巧越来越熟练了，二人不一会儿就赤诚相见。 “夫君，我想睡觉，我真的累了。”早知道她就在侯府多住几天了。 沈临昭亲了亲她的唇角，喘着气在她的耳边说道:“一会儿就让你睡觉。” ...... 第70章 试试温泉池怎么样。 昨晚一直到了后半夜沈临昭终于兑现了‘一会儿就让她睡觉’的诺言。 翌日将近午时，江晴岚才悠悠转醒，一睁开眼就对上了某人调笑的目光。 “昨晚睡得好吗？”沈临昭单手撑在枕上，声音似乎还透着几分雀跃，他的眼底荡开笑意。 “不好，哼。”说完，江晴岚就把被子蒙在自己头上。 沈临昭怕她闷着想去把被子拿开，但是江晴岚抓着被子不松手。 “岚儿，被子里面不闷吗？你出来和我说话好不好？” 她声音闷闷的说道:“不闷，我不想和你说话，大骗子。” 而且还是言而无信的大骗子，说话不算话。 听到‘大骗子’两个字，沈临昭笑出了声“岚儿，我怎么成了大骗子了，你能告诉我理由吗？” 过了一会儿，江晴岚才回他，“你自己昨晚说了什么，心里没数吗。”语气里充满了对他的幽怨和不满。 要不是她脸上蒙了被子，她都想直接给他一个白眼，揣着明白装糊涂，骗谁呢。 “我是真的不知道昨晚那一句说错了，不然岚儿你为我直接指一条明路吧。” 结果沈临昭还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想让她开口。 “别对我用激将法，这一招对我没用。”江晴岚听出了他话语里引诱的意味。 沈临昭的神色有片刻僵硬，这一招看来是没用了，该换一招了，“岚儿，昨天晚上是我不好，我知道错了，我不应该......。” 最后几个字是仅隔着被子和她小声说的。 江晴岚越听他的话头越不对，果然从他的嘴里尽是些不着调的荤话。 “你不要再说了。”此刻江晴岚闷在被子里的脸，已经红透了，这人怎么这样啊。 “可是我觉得夫妻之间有些事情还是说清楚为好，不然影响夫妻感情。”沈临昭表面上冠冕堂皇的摆出道理。 接着，他又继续道:“而且昨晚到了后面，你不是也挺高兴的，不信你看看我身上昨晚被你挠的痕迹。” 江晴岚终于忍无可忍，把蒙在头上的被子放下，眸中喷涌的怒火恨不得把他烧了，气鼓鼓的直瞪着他，“夫君，少冤枉我，昨晚黑灯瞎火的，你那只眼睛看到我高兴了，我是被你气的，你以为我愿意挠你。” 气死她了。 突然沈临昭把他的双手撑在她的肩膀两侧，他的脸在她的眼前骤然放大，“是吗，那昨晚我怎么听见你在我的耳边说夫君你轻点儿，娘子这是不打算认账吗。” 这话说的她好像成了负心汉似的，不对呀，昨晚明明是他... “我认不认账重要吗，好的坏的不是都让夫君一个人说了。”江晴岚撇开头不看他。 “原来在岚儿心里是这样看待夫君的。”沈临昭煞有介事地叹了一声。 “那就只剩一个办法了，我们只能再来一回了，青天白日的可比昨晚黑灯瞎火瞧的清楚，这样你总能认账了吧。” 说着他的身体已经压了下来，手也捏住了她的腰间的软肉。 在他的吻落下的那一刹，江晴岚迅速抬手捂住他的嘴并说道:“我认账。”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道理她还是知道的。 “你先从我身上起开，重死了，我饿了。”她没好气道。 “认账了，唉，其实我还真希望从你嘴里听见不认账的，这样——。” 他的目光逐渐向下移去，而江晴岚已经双手捂住了胸口。 “流氓。”她骂道。 “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娘子，我当然只能对你这样了，而且我们已经有夫妻之实了。” 江晴岚不想在床上和他继续讨论这个尴尬的问题，于是闭上眼睛道:“夫君，我真的饿了。” 接着，沈临昭放开了对她的钳制，“好吧，我去让人进来伺候你洗漱，然后我让她们再准备一些你爱吃的。” 他掀开床幔挂上两边的金钩，捞起掉在床榻边的寝衣穿上后，把她的衣服也递给了她，大步走向门口。 ...... 临近傍晚，几辆外表华贵的马车缓缓行驶在乡间土路上。 马车内，沈临昭拿了一块点心递到江晴岚的嘴边，“岚儿，来张嘴。” 她张嘴咬了一口，目光又转回了手上拿着的话本，“这个味道还可以。” 他又拿出手帕细心的擦去她嘴角的点心碎屑。 “再吃一口。” 江晴岚转头把剩下的半块点心一口吃了。 “夫君，我们还有多久到温泉庄子?” “还有一会儿。” ...... 一刻钟后，马车在温泉庄子前停下，一对中年夫妇赶忙迎了上来。 “给世子，少夫人请安。”中年夫妇齐声行礼道。 江晴岚:“二位是?” “回少夫人，老奴姓李，是这温泉庄子的管事，这位是拙荆王氏。” “世子，少夫人，老奴已经让人准备好饭菜，请您二位移步。” 沈临昭:“好。” 饭后，王娘子带着江晴岚去换了衣服。 “少夫人，从这里进去就行，然后左边是男汤，右边是女汤，里面有一个铃铛，若您有需要，便扯动绳子，奴婢听见铃铛声就会赶来。” “多谢。” “奴婢告退。” 江晴岚一个人走了进去，按照王娘子说的，她推开了右边的那扇门，可走进去后，她却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夫君，你怎么在这?” 沈临昭听见声音转过身来，“岚儿，你来了，快下来吧。” “夫君，我走错了吗？” “你没走错，这是女汤。” 江晴岚的直觉告诉她，和夫君待在一个温泉池里肯定没好事，“那夫君就在这里好好泡吧，我换一个地方...” 话音未落，她的脚踝就被沈临昭用手一拉，整个人直接向后倒去，跌入沈临昭的怀里。 而她的衣服已经被温泉水打湿了，本就轻薄的衣衫更是勾勒出她姣好的身形，一双眼看起来雾蒙蒙的，让人忍不住怜爱。 “你是不是故意的。”她的胸口略有起伏，喘着气平复心跳。 “是啊。”沈临昭似乎与有荣焉，眉梢向上微挑。 “放开我。”江晴岚捶了一下他的胸口。 “好。”下一刻他松手后，但又立马抵着她的背紧贴温泉池壁，将他困在自己身前的方寸之地。 “我放了，但你没走，那就陪我试试在温泉池怎么样。”他嗓音暗哑道，呼吸的热气喷洒在她的脖颈。 “强盗歪理，放开我。”还有你那叫放开我了吗？ 一道‘撕拉’的裂帛声响起，沈临昭已经把她的肩膀的衣服扯开了，露出了莹白的肩头，他吻了上去，又沿着往上走。 不一会儿，接二连三的裂帛声响起。 “夫君，我，我不行了。”她的眼尾泛起猩红，一行清泪自眼角滑落。 “你会喜欢的。”沈临昭温柔的咬住了她的耳珠。 终是扰乱了一池春水。 ...... 第71章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温泉池周身氤氲的水汽缭绕，波澜四起的水面恢复了平静，还有几块破碎的布条混着花瓣漂浮在水面。 江晴岚趴在沈临昭的身上，头倚靠在他的肩膀上，一双眸子微阖着，水汽凝成的水珠还挂在她卷翘的羽睫，她闭上眼，水珠顺着脸颊滑落。 但她的胸口仍起伏不定，半喘着气平复呼吸，她现在累得连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沈临昭靠在温泉池壁上，一只手轻柔的抚摸着她光洁如玉的后背。 江晴岚缓过一口气后，身子也有了一点力气，第一时间就是狠狠咬了这个‘大骗子’的脖子一口，一个鲜红的牙印印在了他的脖子上。 “嘶，解气了吗”沈临昭略微有些吃痛。 “解气你大爷。”她爆了粗口 。 以后她再也不泡温泉了，不对是再也不和他一起泡温泉了。 “岚儿，按照辈分来说，咱们家是三代单传，没有大爷。” 江晴岚:“......。”她在骂他，他难道听不出来吗，居然还和她一本正经的解释。 “岚儿，你怎么不说话了？” “滚，乌龟王八蛋，禽兽......。” 得益于沈临昭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江晴岚实在不想和他绕圈子，直接骂他就是。 不过沈临昭听着江晴岚骂她的这些话，心里还挺高兴的，见她没声了还催促她道:“岚儿，你继续说，我还没听够。” 对此，江晴岚扔下一句“你有病。”，就继续闭上眼睛不想理会他。 过了一会儿，江晴岚强撑起酸软的身子离开沈临昭的怀里，后背贴在温泉池壁。 这时，她看见了水面上漂浮着被沈临昭扯坏的衣服布条，她狠掐了一下沈临昭的胳膊，“都怪你。” 沈临昭不明所以，方才她不是已经骂过他了吗，“岚儿，怎么了?” “我的衣服都被你扯坏了，一会儿我怎么出去。” 沈临昭看着江晴岚气鼓鼓的样子，顿时觉得她像只炸毛的小猫。 “那我去让人重新给你送你送一套衣服。”说着，沈临昭就要起身。 江晴岚立马扯住了他的手腕，涨红着脸结巴道:“你，你，你不，不准去。”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谁家好人泡温泉泡着泡着，衣服就被扯坏了，他把人叫来送衣服，不就等于明摆着告诉别人他们做了什么。 这几天接二连三出糗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 “反正，你不准去。” 沈临昭侧头看见她红透的耳根，他似乎明白了她的想法。 “岚儿，你是不是担心别人知道我们做了什么。”他低低的笑出了声。 这笑声落在江晴岚耳中就显得格外刺耳，“明、知、故、问。” 她都不想去看他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 沈临昭的笑声越来越放肆，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那怎么办啊，你总不能不穿衣服一直待在这儿吧。” “怎么办，那是夫君你该解决的事情。” 最后，沈临昭只能给江晴岚全身用他的衣服裹紧，自己只穿了一身中衣，他抱着江晴岚走了出去。 江晴岚把头埋的死死的在沈临昭的胸口，又轻飘飘的放了一句话，“夫君，你最好祈祷回去的路上我们一个人都不会遇见。” 沈临昭听出了她话中威胁的意味，于是默默的加快了脚步，但还真是应了那句话‘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走到廊下拐角处，夫妻二人迎面和静萤、静心二人撞上了。 两个姑娘看见二位主子是这样的打扮，当即低下了头，“给世子，少夫人请安。” 江晴岚已经不想说话了。 沈临昭咳了一声，“退下吧。” 静萤和静心侧开身子让出一条路。 沈临昭抱着江晴岚大步离开。 等他二人走远后，静心红着脸小声对静萤说:“你看见了吗，少夫人身上裹着的是男子衣衫。” 不做她想，她们少夫人的衣服肯定出了什么‘意外’。 “看见了，但我们最好还是把今晚的事情给忘了。” “嗯。” “我们快走吧。”静萤拉着静心走了。 ...... 值得庆幸的是，沈临昭抱着江晴岚回去的后面半程路没有再遇见一个人。 他抱着人回到李管事为他们准备的房间，把人放到了床上，就转身去关门了。 江晴岚赶紧用被子把自己裹住。 关上门后，沈临昭还没走到床榻，江晴岚抄起床上的软枕就朝他扔去，沈临昭可不敢躲，只能老实的被软枕砸个正着。 “娘子可消气了。”他拿着软枕走到床榻边坐下。 “没有，你快去给我找衣服。”江晴岚身上虽然裹着衣服但是她老感觉不自在。 “你身上不是穿着衣服吗。” 气得江晴岚又抄起床上另一个软枕砸他，“我要穿我的衣服，夫君你听明白了吗。” 又被砸了一下的沈临昭老实了，“听明白了，夫君马上就去。” 然后，沈临昭起身走到放置箱笼的位置，在里面翻找衣服。 当江晴岚看清楚沈临昭手上拿的是那件衣服后，顿时两眼一黑，这不是她让静萤收起来‘压箱底’的那件衣服吗。 其实也是凑巧，收拾箱笼的时候，静萤没注意看。 “换一件，我不要穿这个。” “我觉得挺好的，不用换。” 江晴岚真想一巴掌拍他脸上，算盘珠子都蹦到她眼前了。 “那我不换了，我累了，我就先睡了。”说着江晴岚就侧躺下去，顺便把床上放着的另一床被子也拽了出来，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沈临昭低头看着手里的衣服摇摇头，只能惋惜的放回原位。 接着，沈临昭上了床，不过他可没打算自己一个人盖一床被子，他直接把被子扔在了床下。 又开始伸手去扯她的被子，还语气可怜的说道:“娘子，我冷，我想抱着你睡。” 江晴岚思考了一下，要是不给这人肯定硬抢，万一他要是再... 所以在给被子前，江晴岚特意强调了一句，“我分你被子，但你不能对我动手动脚。” “好。” ...... 第72章 爱吃糖的小胖墩 翌日一声鸡鸣响起，破开了清晨的暮色。 江晴岚坐在梳妆台前直打瞌睡，吓得静心赶紧扶住她的身子，静萤为她簪钗的手更是不停发颤。 过了一会儿，沈临昭端着早饭走了进来。 “你们先下去吧，这里交给我。” “是。”二人躬身退下。 沈临昭一手扶着她的身子，一手拿起梳妆台上的螺子黛为她画眉。 等江晴岚彻底从瞌睡中清醒时，沈临昭已经为她上好妆了，她先是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再是看了看旁边的他，语气里似乎还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夫君，这是你为我画的?” “嗯。” “你居然还有这种手艺，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对了夫君你是和谁学的?” “祖父教我的，说是学了这个，以后可以讨自己娘子欢心。”说到这个，沈临昭就不得不佩服祖父有些时候的‘先见之明’。 虽然老头子平时看起来不着调，但有些过来人的经验还是值得学习的。 “不错不错。”江晴岚对着镜子开始欣赏起自己来。 “我们先吃饭，不然就要凉了。”沈临昭牵住她的手。 ...... 吃完早饭后，沈临昭带着她去农庄找老国公。 询问了附近的佃户，得知老国公在东边那片茶山上采茶。 于是沈临昭背着江晴岚上了茶山，望见这漫山遍野的茶丛，它宛如翡翠般碧绿，扑鼻而来的是袅袅清香。 在不远处有一个人看起来身形与老国公颇为相似的老人家，沈临昭试探性的喊了一声，“祖父?！” 下一刻，老人家举起手并朝他们挥了挥。 然后，沈临昭就背着江晴岚走了过去。 老国公:“阿昭，岚儿，你们怎么来了?” 沈临昭:“陛下给了我半个月假期，我就带岚儿温泉庄子泡温泉，然后来看看您老人家。” 老国公:“你们去那片空地上先坐一会儿，等我再采一些茶，我们就一起回去。” 沈临昭:“好。” 采完茶后，老国公又带着他们去了果园。 “来，吃吧，这个很甜的。”老国公递了一包用叶子包着的红色浆果给江晴岚。 江晴岚笑着说道:“谢谢祖父。” “阿昭，你和我一起去摘些这树上的枇杷。” 然后，三人就一起回到了老国公住的小院子。 推开篱笆，一条大黄狗兴奋的跑了过来，围着老国公转，“桃花，说了多少次了，不要扯衣服。” “祖父，这个它为什么叫桃花?”江晴岚好奇的问道。 一般人给狗取名字不都是叫什么旺财、来福之类的。 “唉，还不是怪阿昭这个臭小子。” “夫君?” “谁让他几年前死活不肯成亲，我就去找大师给他算了一卦，他没说别的，就让我在家里随便养个宠物，招招桃花，然后在回来的路上我就捡到桃花了。” “原来桃花是这样来的啊。”江晴岚表示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沈临昭:“......。” 当年为了应付老头子催婚，他让人去装神棍骗老头子，随口胡诌了几句，没想到老头子还真是一字不落的全都听进去了。 捡了一条狗回来养着，名字就叫桃花，美其名曰家里有了桃花就可以为他也招来桃花。 “我去做饭了，阿昭你带岚儿在院子里随便转转。” 老国公挽起袖子就直奔厨房。 “夫君，我们还是去厨房帮忙吧。”虽然她平时也只会吃，但是让祖父一个忙活不太好吧，总得做些什么吧。 “老头子做饭不喜欢有人在，他觉得有人在会影响他的厨艺。” ...... 吃饭的时候，老国公还和江晴岚说了许多沈临昭儿时的趣事。 “岚儿，我跟你说阿昭小时候是一个爱笑的小胖墩，只要见到了人就爱冲人笑。”老国公说起孙子小时候的事笑得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是吗。”江晴岚偏头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沈临昭，“祖父，我怀疑您说得不是一个人。” 爱笑的小胖墩，这跟沈临昭八竿子都打不着啊。 “我那里还有阿昭小时候的画像，虽然小时候胖了点，但是五官底子还是认得出来的，吃完饭后我带你去看。”老国公决定用证据说话。 沈临昭:“......。”早知道就不带岚儿来了，还不如待在国公府里。 吃完饭后，沈临昭被老国公赶去刷碗了，而他自己则翻箱倒柜找出来了一个盒子，里面放了厚厚一沓装订成册的画像，只是时间久了，纸张已经有些泛黄了。 沈临昭刷完碗后，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江晴岚拿着他儿时偷吃糖的画像看，笑得乐不可支。 一直到了晚上，江晴岚都舍不得走，于是她问老国公道:“祖父，我和夫君可以在您这儿住一晚吗？” 老国公刚说了一个“可...”，就看见站在孙媳妇后面的孙子给他使眼色，让他不要答应。 所以他立马改了口，“可惜了，祖父这里原本是有空余的房间，但是平时我就一个人住，没有什么多余的精力打扫，房间的灰尘厚得不得了，岚儿，你还是和阿昭回温泉庄子住吧。” “好吧。” 沈临昭向老国公投去赞赏的目光。 然后他出声道:“祖父，时候不早了，我就带岚儿先回去了。” “路上小心些。” “知道了。” 沈临昭背上江晴岚走在乡间小路上，月光洒下银色清晖为他们铺出了一条路，漫天星光璀璨。 “夫君，你小时候真的喜欢吃糖吗？”即使江晴岚看见了夫君偷吃糖的画像，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喜欢，但是小时候他们老是把糖藏起来不让我吃，不过他会想办法把糖找出来。” 为此他被阿娘追着打更是家常便饭，偏生那时他又长得胖，每次跑不了多远就被阿娘抓住了。 “我觉得夫君小时候的样子特别可爱，可惜我们那个时候不认识，不然我们就能在一起玩了。” 这时，沈临昭认真地说道:“我们还有一辈子。” 睡意突然袭来，江晴岚趴在他的背上睡着了。 沈临昭等了一会儿没有等来她的回答，却等来了她睡的香甜的呼吸声。 ...... 第73章 一朵奇葩 一晃半月而过，在温泉庄子这半个月令江晴岚‘永生难忘’。 在返程的马车内，沈临昭一脸小心讨好的给她揉腰。 “你揉轻点儿，疼。”江晴岚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怪不得他当初劝她说出去玩就是要心无杂念，合着夫君这头大尾巴狼早就把尾巴露出来了，初闻不知意，再闻悔矣晚。 “好，我轻点，娘子消消气。”沈临昭减轻了几分手下的力道，“这个力道怎么样？” “还行。” “岚儿，那我们以后还能再去温泉庄子吗？”沈临昭又开始摇他的狼尾巴了。 “若是夫君自己一个人去的话，那烦请您自便，我是再也不想去了。”江晴岚毫不犹豫的掐掉他心里的念头。 绝对不可能，这半个月的荒唐日子她是过够了。 “为什么？我看岚儿你也很高兴。”沈临昭不死心，还要再追问一番。 “高兴?”江晴岚讽笑道，“夫君，你的算盘珠子都快蹦到了我脸上了，我就三个字不可能。” “好吧。”沈临昭只能无奈接受这个事实。 “还有一件事，我要和夫君说一声。” “什么事？” 只见江晴岚冲他微微笑道:“婠儿的公主府已经竣工了，她说想让我陪她在公主府多住几天。” 其实这是江晴岚现编的瞎话，她还是先去婠儿的公主府躲几天清净再说，免得某人找她秋后算账，反正有婠儿在，她相信婠儿一定会配合她的。 “公主什么时候和你说的?”沈临昭觉得这事有古怪，直觉告诉他有问题，娘子不会是故意想躲他吧。 “上个月我们进宫去向陛下谢恩，当时你被陛下留在了御书房，我去重华宫见锦姨的时候碰巧婠儿也在，就是那时她和我说的。” 江晴岚说的条条是道，面不红心不跳。 “岚儿，那你要在公主府住多久？我想去接你。”现在沈临昭勉强相信了她说的话。 “不多，三天。”毕竟府里的事情还需要她去处理，能躲三天的清净差不多了。 三天，沈临昭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 “那到时候我去接你。” “好。” ...... 回府的第二日便是明华公主的开府宴。 所以江晴岚和沈临昭一早便出发去了公主府。 二人到的时候，恰好碰见楚婠出来迎接他们。 “岚儿，我就知道你一定是第一个来的。”楚婠上来就抱住她。 “今天是你的开府宴，我当然要第一个到。” 这时，沈临昭突然出声问楚婠道:“公主，岚儿说您请她在您的公主府住三天，那我三日后便来接岚儿。” 他还是想试探一下楚婠。 什么时候岚儿要在公主府住三天了，楚婠一下有点没反应过来，但她和岚儿到底有多年的默契在。 所以她很快就明白了，便对沈临昭说:“表哥，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岚儿的。” 江晴岚松了一口气，还好婠儿明白她的意思。 “有劳公主了。”沈临昭这下彻底相信了江晴岚说的话。 “表哥客气了，我们快进去吧。” ...... 进府后，沈临昭由侍女领着去花厅喝茶了。 而楚婠则拉着江晴岚进了她的房间，又屏退了侍女，才问她道:“岚儿，你和表哥是怎么回事？。” 江晴岚露出几分尴尬之色，“呃，没怎么回事，我就想在你这里躲几天清净。” “哦，躲清净啊——。”楚婠似乎明白了什么，“岚儿，原来你是为了躲表哥，表哥他究竟做了什么?” 江晴岚的脸蹭的就红了，“婠儿，你就别问了，而且外面的客人也到了，你这个主人也该去见见。” “行吧，你不说我就不问了。”楚婠见她实在不好意思再问她了，“那你陪我一起去。” “好。” 二人走到回廊处时，隔着不远，就看见廊桥上有一位衣着华丽的女子正被几人围着，隐约还能听见几人对那女子的恭维之声。 江晴岚指了一下那位姑娘，“婠儿，那位姑娘是谁?” “一朵奇葩。”楚婠面无表情的说。 “奇葩?” “唉，她是永平长公主的孙女，安敏县主赵云柔，按辈分来说她算我的表姐，嗯，其实她也该唤你一声表嫂。” “难怪从前没有见过。”江晴岚听过一些关于永平长公主的事情，先帝的同胞姐姐，自先帝驾崩后，便一直居住在她的封地。 但不知永平长公主又为何携家眷返京了。 “岚儿，我不想见她，我们换条路走。”楚婠拉着她转身就要朝另一条路走。 可站在廊桥上赵云柔却突然出声，“明华表妹，你别走啊！等等我！” 她提着裙子就小跑过来。 这下走不成了，楚婠只能不情愿的转过身来，嘴角扯出一抹笑容，“县主叫住本宫所为何事。” “明华表妹你这话什么意思，我这个表姐难道不能找你说话了吗？”赵云柔姿态高傲。 楚婠克制了自己要翻白眼的动作，还好意思问我什么意思，我不待见你行不行。 她一想到前几日在宫里，那些人居然敢仗着永平姑祖母对她的婚事指手画脚，拿着鸡毛当令箭，怪不得永平姑祖母一辈子都只是长公主的尊位。 “今日事多，本宫就不奉陪了，县主自便。”她拂袖欲走。 赵云柔却直接上手扯住了楚婠的袖子，“别走啊明华表妹，我陪你一起去。” 在来之前，祖母特意叮嘱她一定跟紧了明华公主，今日来赴宴的多是皇亲国戚，豪门贵胄家的公子小姐，她站在明华公主身边才能受人瞩目，于她进入京城的顶级圈子更有助益。 “不用了，本宫要和岚儿一起去见表哥，县主怕是不便。” 赵云柔这才注意到站在楚婠身旁做妇人打扮的江晴岚，问道:“这位是那家的少夫人?” 江晴岚福了福身子道:“定国公府江氏见过县主。” 这下赵云柔知道了眼前人的身份，“原来你就是嫁给了世子表哥的人，长得也不怎么样。”她的语气颇为轻蔑。 第74章 县主病的不轻。 场面的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没想到这位安敏县主的脾气如此‘与众不同’。 江晴岚脸上的神色不变，依旧是一副温婉端庄的闺秀做派，似乎并未受到县主言语讥讽的影响，未置一词。 偏偏就是她这风轻云淡的样子让赵云柔越发不痛快。 “看来这京城的闺秀们都是一些胆小无能的怯懦之辈罢了，话都不敢说一句。” 这一句算是把在场除她以外的所有人都骂进去了。 尤其是方才围在她身边的那几位姑娘，脸色瞬间难看起来，这种人居然也能被封为县主，不过是仗着有一个做长公主的祖母。 “县主这里是京城，说话要注意分寸，须知祸从口出四个字，莫要因你一己之私连累了父母家人。”江晴岚冷冷的说道。 她和这位县主不过是初次见面，给她几分好脸色是看在永平长公主的面子上，谁愿意平白无故受这位县主的挤兑。 京城里豪门望族间的姻亲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永平长公主离京多年，如今又有几分威望。 “县主，姑祖母难道没有为你聘请教养嬷嬷吗，如此不懂规矩，按辈分你该唤岚儿一声表嫂。还有说谁怯懦之辈，是我们自幼受到的教养，不愿同你过多计较，你倒好蹬鼻子上脸是吧。” 楚婠一口气骂了一大串都不带喘气的，痛快，心情好多了。 赵云柔捂着胸口，气得手直发抖，“你，你们。” 楚婠直接招来两个身形健壮的婆子，“县主身体不适，你们就带着县主去见府医，记住好好守在县主身边，一定要照顾好县主，免得有人说本宫招待不周。” “是，公主。” 那两个婆子力气大，直接架起赵云柔就走。 “我没病，放开本县主，你们这些贱婢。”赵云柔双脚拼命的乱蹬。 楚婠轻啧了一声道:“看来县主病得不轻啊，都开始说胡话了，你们两个还不快走，别耽搁了县主的病情。” “是，奴婢即刻就去。”说完，两个婆子加重手上的力道，脚下顿时健步如飞。 只留下赵云柔叫骂的回声。 随后楚婠看向了先前围在赵云柔身边的几位姑娘，“诸位请自便。” “恭送公主。”几人低头道，后背的冷汗止不住的往外冒。 ...... 最后，楚婠带着江晴岚来到了一处凉亭躲清净。 “算了，岚儿，我还是让皇兄帮我去招呼那些客人吧，免得待会儿去了又碰见奇葩。”楚婠单手撑着下巴。 “等到最后的时候我再露个脸就行了，这个赵云柔已经够让我气的了，她凭什么那样说你。”说着，楚婠还猛拍了一下石桌。 “婠儿你的手疼不疼？”江晴岚立马抓过她的手查看。 “有一点。”楚婠轻嘶了一声。 “不过这是小事，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和你说。”楚婠憋了好几天的话，终于可以说出来了。 江晴岚笑道:“婠儿，什么事让你这样兴奋?” 楚婠先卖了一个关子，道:“岚儿，你还记得父皇为皇兄定下的那位太子妃吗。” “记得，是镇北王府的华阳郡主萧瑶。” 这位郡主是镇北王已故王妃所生，亦是王府唯一的血脉，这场联姻亦是镇北王向陛下表明忠心，华阳郡主成为太子妃，乃至日后成为皇后，也是为了保证日后楚景韫继位，镇北王府可以功成身退。 “这位华阳郡主已过及笄礼，半月后便会进京待嫁，我皇兄也是苦尽甘来终于盼到了我未来嫂嫂。” 虽然楚婠见过萧瑶的画像，但她还是期待见到真人。 接着，楚婠清了清嗓子道:“岚儿，你猜永平姑祖母在这个时候携家眷回京是为了什么?龟缩在封地十余年都不肯离开半步，却借着皇祖父小忌辰一事，而且又是赶在这个节骨眼回来。” 江晴岚略一思索后说道:“永平长公主不会是想让安敏县主嫁入东宫吧。” “没错，永平姑祖母知道自己不受父皇待见，偏赵家的子孙又不成器，但她也知道正妃之位是绝不可能的，所以她就惦记上良娣的位分。” 可依她看良娣的位分也没什么可能，除非她倚老卖老不要脸。 “所以方才县主想跟着你，你才百般搪塞她。” 幸好婠儿把赵云柔送去‘看病’了，不然今日太子殿下也在，如果遇上了还真是有些麻烦。 “前几日在宫里她们各种向我母妃打探口风，吵的母妃头疼，要不是当时永平姑祖母也在场，顾忌她几分面子，早就让人把她们赶出宫了。” 赵家那一帮人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家子都是奇葩。 “可是依照锦姨的态度是不可能答应的。”江晴岚不知道陛下的想法，但是对锦姨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说的没错，可谁让这位永平姑祖母是皇室宗亲中身份最贵重的一位，论出身她是父皇嫡亲的姑姑，万一她非要倚老卖老求个恩典把赵云柔送入东宫，父皇保不齐会答应的。” 毕竟父皇要是不答应，那不敬尊长的名声传出去也难听。 “婠儿你也说了，陛下并不待见永平长公主，那这倚老卖老的机会怕是只能用一次，永平长公主未必舍得吧。” 这位安敏县主的做派她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所以她就打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主意，万一我皇兄眼瞎喜欢这一款就不用她去倚老卖老了。” 永平姑祖母算盘打得还挺精，不过有一点她高估了赵云柔的资质，要是赵云柔都可以得到皇兄的垂青，天啊，他的皇兄绝对疯了。 江晴岚安慰她道:“婠儿，放宽心，不必太过杞人忧天了，你要相信太子殿下的眼光。” “希望他不要眼瞎。”楚婠双手合十朝天拜了拜。 这时，一个宫女掀开凉亭垂下的纱幔走进来，低头禀告道:“公主，少夫人，太子殿下命奴婢请您二位去前院。” “岚儿，我们走吧。” “嗯。” ...... 第75章 孤家寡人、可怜。 开府宴结束后，沈临昭拉着江晴岚的手依依惜别。 “岚儿，三日后我就来接你，你一定要等我，不能自己一个人回家。” 江晴岚连连点头，“夫君放心，我等你来接我。” 她抿了抿嘴，压下嘴角上扬的笑意。 “夫君天色已晚，你该走了。” 你再不走我都要笑出声了，快走吧。 “我再抱你一下。”沈临昭伸出手抱住她，头埋在她肩窝，闷声道:“娘子，我会想你的。” 孤枕衾寒的滋味是真的不好受，看来他是时候在陛下耳边吹吹风，必须得给楚婠找点事，不然整天就知道缠着他家娘子。 “我也会想你的。”江晴岚用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楚婠站在一旁撇了撇嘴说道:“表哥，时间不早了，你该走了。” 真是没眼看，以前怎么没发现表哥是这样喜欢腻歪的人，活像一只开了屏的大孔雀，尾巴都快摇到天上去了 。 “ 而且我和岚儿今天晚上就睡在一起，你就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岚儿的。” 表哥你这做派，知道的是岚儿在她的公主府玩三天而已，不知道的还以为岚儿不要你了。 睡在一起，沈临昭郁闷的心情更加沉重了，这是他的娘子。 “岚儿，我走了。”沈临昭无奈松开手。 “夫君再见。” 然后，楚婠就搂着江晴岚转身进入了公主府。 沈临昭独自站在原地望着她们渐渐消失在视线中。 听风和眠雨站在马车前看见了这‘悲伤’的一幕。 听风顿时有感而发，他小声的对眠雨说:“你有没有觉得咱们世子像是话本里无理取闹被老爷厌弃的小妾，然后世子还眼睁睁的看着少夫人搂着新欢走了。” 他都要佩服自己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了。 眠雨:“我也觉得像，而且我还觉得咱们世子......” 就在两个人讨论的热火朝天的时候，沈临昭悄无声息的走了过来，并且冷不防的来了一句，“说什么呢，让我也听听。” 这下两个人的魂都快被吓没了，身体打了个哆嗦，“世，世子。” 完蛋了，他们方才说的话世子肯定全都听见了。 “怎么不说了，是看见我不高兴吗。”沈临昭面上挂着和煦的微笑，但眼眸射出的寒光却无比冰冷刺骨。 “属下不敢。”听风和眠雨恨不得狠抽自己大嘴巴子，怎么就没管住这张嘴呢。 “看来是最近对你们太松懈了，回府后全都给我去演武场跑二十圈。” 二十圈，听风和眠雨顿时觉得天都要塌了，要命啊，从北境回来后，每天忙着其他事情，哪里还有空坚持体能训练。 不过接下来沈临昭的这句话则是直接让他们的天塌成了废墟，“跑完之后，我再一一考校你们的身手，你们自己商量好谁先谁后，免得整天尽说些废话。” 你的娘子才不要你了。 “是，属下遵命。”听风和眠雨一脸的生无可恋。 “回府。”沈临昭踩着马凳，躬身进了马车。 ...... 第二天，沈临昭顶着一张臭脸，外加周身散发着无比强烈的怨气去了禁军衙门。 他所过之处，众人皆是胆战心惊，气都不敢喘一下，同时众人也在心中猜测大人这是怎么了，脸臭的都能去扮鬼了。 等到沈临昭进了房间后，有人壮着胆子上前询问听风和眠雨。 “风哥，雨哥，大人这是怎么了？脸色如此差，究竟是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让我们大人生气。” 听风和眠雨把那人拉到了离房间远一些的小角落。 听风:“嘘，别说你风哥没提醒你，这三天，只要没事，你们都别往大人的眼前凑，若是有事去禀报，没有被大人挑出错就罢了，可要是万一的话，你们自求多福。” 眠雨:“你一定要听你风哥说的，一会儿你就去告诉他们，让他们警醒一点，这三天大人的心情非常不好。” 昨天晚上，他和听风已经领教过了，咱们世子还真是两副面孔，在少夫人面前就是温柔似水，春风化雨，在他们面前就是铁血无情，狂放暴雨。 这时，又有几个人围了过来，有人问:“风哥，雨哥，给我们说说，大人这到底是怎么了？大人不是正值新婚燕尔吗，怎么一回来脸色就成了这样，比大人刚上任的时候还要吓人。” 听风和眠雨对视一眼后，默了片刻。 最后，听风才缓缓道来，“唉，少夫人去陪明华公主了，这三天都住在公主府，所以咱们大人的心情不好。” 围着的众人听完后纷纷点头，正值新婚燕尔，娘子去陪好姐妹了，心情不好他们也能理解，都是男人嘛，谁还不懂肚子里那点儿小心思。 “我现在反倒觉得大人有点可怜了，好不容易成亲了，结果还要过孤家寡人的日子。” “是啊是啊，怪不得大人满身的怨气，太可怜了。” “就是，真可怜。” 房间的大门却突然被打开，沈临昭神情冷峻，一步一步朝着他们走来。 边走边冷冷的蹦出了几个字，“孤、家、寡、人，可、怜。” 方才还围在一起的众人在看见沈临昭出来的那一刻已经自动站成了一排，其实他们的腿都已经抖得不成样子了。 现在可怜的已经不是大人了，他们才是真的可怜，救命啊。 “大，大，大人。”听风鼓起勇气站了出来，“我们只是，只是......” “哦，只是什么，说不出来，难道又哑巴了。”沈临昭笑着拍了一下听风的肩膀。 听风脸都僵住了， 昨晚肩膀的伤还在隐隐作痛，可他根本不敢动一下。 然后又看向站成一排的其他人，“看来大家都挺闲的，还有时间在这里说闲话。” 接着，沈临昭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了最残酷的话，“既然这样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给我滚去校场，围着校场给我先跑四十圈，然后我再来好好修理你们。” 沈临昭还刻意加重了修理二字。 这让其他人更是犹如兜头淋下一盆冷水，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还不快去，难道还要我请你们吗?” “马上去！” ...... 第76章 离谱的‘谣言\’ 校场上，被修理完的那些人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大片，响起阵阵哀嚎不止。 沈临昭冷眼看着这一切，他用手帕擦了擦额头上和脖子上沁出的汗水。 然后沈临昭把手帕叠好收回怀中，又扫了一眼众人，“诸位现在还想再说闲话吗？” “大人，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说了。”他们摇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小心眼的男人真可怕，也不知道少夫人怎么就看上大人了，也不对，他们是圣旨赐婚，少夫人没得选。 沈临昭没有说话，他施施然转身离去。 待他走远之后，躺在地上的众人就开始了倒苦水。 “风哥，雨哥，你们跟在大人身边真是难为你们了，大人他下手虽然他不打脸，但是也疼啊，嘶。” 听风:“你们才挨了一顿收拾，知足吧，我和眠雨昨天晚上被大人修理到三更半夜。” 鬼知道他们是怎么熬过来的，而且世子修理他们的时候用的手法是独门的，打在身上只是一时之痛，过后也不会留下什么痕迹。 “佩服佩服，风哥和雨哥真乃我等的榜样也。” 果然能长久留在大人身边的人，岂是无能之辈，就是这抗揍的功力都比他们强多了。 眠雨:“别说这些了，诸位既然已经吃过教训了，那还不快去告诉其他人，免得还有人不长眼跑到大人面前去触霉头。” “雨哥说的对。” 于是众人互相搀扶着离开校场，他们去通知其他人免遭此难。 然后，在这些人的大力传播之下，不知怎么的消息传着传着就变味了，各种离谱的谣言层出不穷，等听风和眠雨知道了，他俩嘴巴说干了都没有解释清楚。 “唉，你听说了吗，大人心情不好，我们最好不要往大人跟前凑。” “听说了，而且大人心情不好是因为少夫人不在家，他一个人孤单寂寞。” 有人反驳，“不对呀，我听说是咱们大人和少夫人吵架了，然后少夫人一气之下就去找明华公主了。” 这时又有人凑了过来，“你们说得都不对，是因为少夫人把咱们大人打了一顿，你想大人难道还敢和自己娘子动手吗，这打不得骂也骂不得，所以大人只能自己生闷气。” “其实我也听说了一个离谱的版本，他们告诉我少夫人因为受不了咱们大人的脾气，正在和咱们大人闹和离呢。” 一直默默充当听众的人发言了，“我听说了好几个版本就数你这一个版本最离谱，这是圣旨赐婚，那是说和离就和离的，又不是市集上买菜可以随意挑选。” “那这流传出来的版本委实也太多了吧，都不知道哪一个是真的了。” 这时，一个禁军跑了过来，“咦，你们胆子真肥还敢聚在一起说，也不怕被大人看见，还不快散开。” 顿时人作鸟兽散，一眨眼人堆就没了。 可这谣言愈演愈烈，消息都传到皇宫去了，崇嘉帝听闻后，决定让太子去问一问沈临昭到底是怎么回事。 下值后，沈临昭回到了定国公府，还没踏进府门，就有下人禀报说太子殿下来了正在前厅坐着喝茶。 所以沈临昭又转道回了前厅。 一入内。 他便上前行礼，“微臣拜见太子殿下。” 楚景韫:“表哥不必多礼，快起身。” 沈临昭也不寒暄，直接问他道:“敢问殿下今日来微臣府上所为何事?” 楚景韫想到他听见的各种关于表哥和表嫂传闻的离谱版本，一时竟然羞于直言。 这小夫妻之间的事原本不该他来张嘴，可父皇发话了，他也只能来走一趟问清楚情况。 “表哥，你和表嫂最近过得怎么样？我的意思是指感情方面?”楚景韫怕他多想，又补了一句，“你别误会，是父皇让孤来问你的，他很关心你和表嫂。” 沈临昭现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殿下您就是为了这个特意走一趟我府上?” 舅舅没事吧。 楚景韫:“嗯，就是为了这个，表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沈临昭:“我和岚儿感情挺好的，没有什么问题。” 于是楚景韫接着又问他，“那表嫂为什么去找婠儿住了?” 最离谱的谣言就是借此产生的。 虽然他并不相信外人说得表嫂不要表哥了这个版本，但是表嫂和表哥吵架这个版本还是值得相信的，毕竟表哥有时候经常摆着一张冷脸。 沈临昭觉得太子殿下看他的眼神怎么怪怪的。 沈临昭回他道:“是公主邀请岚儿去公主府陪她住三天。” “表哥，你和表嫂真的没有吵架吗？”楚景韫还是不放心。 “吵架?殿下何出此言？”沈临昭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问。 楚景韫:“表哥，你没有听见那些关于你和表嫂的传闻吗？” 沈临昭摇头:“没有，殿下您知道什么吗？” 楚景韫把他知道的娓娓道来，“我听别人说了好几个关于你和表嫂传闻的版本，这第一个是你和表嫂吵架了，然后表嫂一气之下就去找婠儿了。第二个......” 沈临昭越听脸黑得越厉害，这些谣言可真够离谱的，他和岚儿明明好好的。 别让他知道谣言是谁传出去的。 “咳，表哥，这最后一个版本也是最离谱的，他们说表嫂受不了你的脾气，要和你和离。” “和离?！”沈临昭直接气笑了，“究竟是谁造的谣，我和岚儿如胶似漆，我们好的很。” 此时，谣言的‘源头’听风和眠雨站在沈临昭身后死死低着头，生怕让人察觉到他俩脸色的不对劲。 世子，我们只是想让他们别去惹你生气，没想到事情最后会变成这样啊，他们解释得嘴皮子都快说破了，可惜没人肯信。 楚景韫:“这个不知道，父皇听闻后觉得不放心，就让孤来看看。” 沈临昭:“让舅舅担心了。” 楚景韫:“表哥，事情已经问清楚了，孤就先回宫了。” 沈临昭:“我送送殿下。” ...... 第77章 小白兔是玩不过大灰狼的。 这边，离谱的谣言也是传到了明华公主府。 初闻此事，惊得江晴岚把嘴里的茶水‘噗’的吐了出来。 楚婠忙用手帕为她擦去水渍。 楚婠:“流莺，你有打听到是谁传出来的谣言吗?” 流莺:“回公主，奴婢无能，主要是这个消息已经传遍大街小巷了，一时不便查探源头。” 楚婠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 “是，公主。”流莺躬身退了出去，然后把门关上。 江晴岚依旧沉浸在不可置信当中无法自拔，良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婠儿，我就只是在你这里住三天而已，怎么一下就传出这么多离谱的谣言。” 而且这些版本一个比一个精彩，酒楼里的说书先生都未必有他们说得精彩。 什么吵架、打架等一系列关于她和夫君感情不和的版本层出不穷，最离谱的就是和离这一版本，她这个当事人怎么不知道她要和自己夫君和离。 楚婠在一旁边捂嘴憋笑，只是不可避免的还是溢出来一些声音，她还是克制不住了，开始哈哈大笑，笑声萦绕在江晴岚耳畔。 “婠儿，你能不能注意一下你作为公主的仪态。”其实是江晴岚想告诉她别笑了，有什么好笑的。 究竟是谁这样闲，别让她知道是谁传出这些谣言的。 “岚儿，我控制不住，哈哈哈。”楚婠笑得肚子有些疼。 她揉了揉肚子，“太好笑了，我打赌表哥现在肯定气疯了，你们夫妻两个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确实是好大一口锅。 江晴岚:“......。” 他们夫妻二人也没得罪谁呀，竟然弄出这样的损招来毁坏他们的名誉，太缺德了吧。 “现在不止是你表哥被气着了，我也被气着了。”江晴岚双眉颦蹙，“这些造谣的真是闲的没事干。” 楚婠决定想办法转移她的注意力，“岚儿，别气了，我府上有一个出众的厨子，是我特意从父皇的小厨房讨要过来的，他最近研制了几道新菜，我们不妨一起去尝尝味道如何。” 江晴岚:“走吧。” 吃点好吃的缓解一下她跌宕的情绪。 ...... 定国公府，竹清院。 沈临昭也是成功找到了‘罪魁祸首’，没想到还是老熟人——听风和眠雨。 二人双膝跪地，上半身还是颤巍巍的抖个不停。 听风:“世子，我们错了，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 眠雨:“世子，我和听风去解释过了，可他们不信啊。” 两个大男人，说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得也怪凄凉的。 沈临昭默默的听完他们两个说的‘证词’，顿了顿，他不冷不淡的说了句:“你们两个真是好样的。” 这一句话，无异于是给他们两个判了‘死刑’，世子每次收拾人的时候都是这样，冷漠的眼神外加平淡的话语，这次他们是真的死定了。 他们两个的嘴是真贱啊。 听风和眠雨现在是彻底‘哑巴’了。 沈临昭轻笑道:“不说话，看来你们还是有些自知之明。” 这谣言查到最后居然是他身边人传出来的，虽说是阴差阳错消息传错了导致的，可源头是他们总没错。 “都说说，你们想要我给你们怎样的惩罚?”沈临昭面上笑得如沐春风，可这笑意却不达眼底。 听风颤着声音道:“属下自知犯下大错，但凭世子处置，属下心服口服。” 眠雨也跟着附和，“但凭世子处置，属下心服口服。” 沈临昭思量片刻后，道:“念你们跟着我多年，我可以给你们一次将功折罪的机会......。” 先把事情平了再说，饶他们一次。 听风和眠雨听完后，顿时喜极而泣，“谢世子宽宏大量，属下一定将功折罪，不负世子仁德。” 太好了，他们还以为这次死定了。 两个人连忙从地上站起来，“属下即刻就去。” ...... 三日后，沈临昭如约来到了明华公主府。 楚婠挽住她的胳膊一路送她出去，“岚儿，表哥还真是怕你在我的公主府多住片刻，小气鬼。” 江晴岚只能讪讪的笑了笑。 她继续说道:“岚儿，你嫁给表哥受委屈了，小心眼的男人，我这公主府又不是什么土匪头子的山寨，只进不能出，我看表哥就是不想让我缠着你。” “婠儿，你表哥也没这么小心眼。”江晴岚想为他辩解。 “唉，岚儿你还是太单纯了，我送你一句话，小白兔是玩不过大灰狼的。” ...... 沈临昭看见人出来了，赶紧走了过去。 “岚儿，你出来了，我们回家吧。”他牵过江晴岚的手就要走，一点也不想停留。 楚婠:“......。” 表哥这是什么意思，把她的公主府当客栈呢，还把她当小二了，直接无视她是吧。 江晴岚反扯住他的手腕不让走，“夫君，你等一下，我和婠儿还有句话没说完。” 沈临昭松了手，她转身走到楚婠面前道:“婠儿，我先回家了，下次我再来陪你。” “岚儿，公主府的大门随时向你敞开，无论你什么时候来找我，我都高兴，可我就怕某些‘心眼小’的人不肯让你来见我。”楚婠明戳戳的内涵沈临昭。 沈临昭听出了楚婠意指他心眼小，云淡风轻的回了句，“公主多虑了，娘子想去哪里是她的自由，我这个做夫君的自然不会干涉，还请公主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最后一句算是还给楚婠的，明明是你罢着人不放。 眼见这二人之间的气势越发剑拔弩张，江晴岚怕他们吵起来，连忙道:“婠儿，我走了。” 她走过去拉住沈临昭的手，“夫君，我们回家吧。” “好。”沈临昭任由她牵着自己的手朝马车走去。 然后二人上了马车。 马车内，沈临昭紧紧抱住江晴岚，“岚儿，我想你了。”他的头埋在她的颈窝处蹭了蹭。 “夫君，我也想你了。”她摸了摸沈临昭的头发，像是在摸她养的小兔子。 “那你是不是该补偿我。”沈临昭借机循循诱导她。 江晴岚也没多想，道:“你想要什么补偿?” “这么说，娘子你答应了。”沈临昭心中暗喜。 “嗯，我答应了，你说吧。” “回家再告诉你。” “好吧。” ...... 第78章 可我想要的就是这个补偿。 回府后，江晴岚又问沈临昭可以提要求了吗，沈临昭又改口晚上再说这个。 吃饭的时候，沈临昭一个劲的往江晴岚的碗中夹菜，眼看着碗里的菜多得都要溢出来了。 江晴岚只能用筷子挡住了他再一次夹着菜递过来的筷子，道:“夫君，这些已经够了，多了我也吃不完，而且我不想变胖。” 碗里的这些菜已经让她合理怀疑夫君是在把她当猪养，从前有婠儿拼命往她嘴里塞好吃的，现在又多了一个他。 见她拒绝，沈临昭只能把菜放回自己的碗里，但他向来不认同什么姑娘家必须身形纤弱那一套说法，身体康健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他劝道:“岚儿，你就是太瘦了，所以才需要多吃一些，别信外人那一套歪理，都是拿来专门骗你们这样单纯的人。” 女孩子还是身材圆润一些好，他在北境时，看见有些异族女子瘦的都皮包骨了，居然还有人吹嘘这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一张脸惨白无力的没有一丝血色，看起来就是病殃殃的。 “你不懂我们女孩子家的心思。”江晴岚用筷子在碗里夹了菜，边吃边回她，“身姿窈窕才能撑起更多好看的衣服。”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可人都快瘦成皮包骨了，全身上下加起来都没有二两肉，能撑起什么好看的衣服。”沈临昭拿话堵她，希望她别被这股歪风带偏了。 江晴岚一听就不乐意了，“谁说我全身上下只有二两肉的。” 不知怎的沈临昭的目光一下就盯住了她的胸前，娘子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江晴岚顺着他的目光看过来，低头发现竟然是......，一时心中恼怒，转而她又庆幸吃饭的时候把下人都屏退了，不然...，这人真是毫不掩饰他的禽兽本色。 于是江晴岚用力的踩了一下沈临昭的脚，她的嘴角浅浅上扬，道:“夫君，再不吃的话，这些菜都要凉了，菜凉了的东西味道可不好。” 而眼神却在告诉他如果再敢多说一句‘废话’，她就再送他一脚。 沈临昭装作若无其事，忍下脚上的疼痛，笑着说:“好。” 娘子下脚的力道还真是不留情，脚还怪疼的。 ...... 到了晚上，江晴岚回了房间，就直接进盥室准备沐浴，静萤为她在浴桶里放了一些花瓣，她脱下外衫走到浴桶旁。 “静萤，你先出去吧，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 “是，少夫人。”静萤领着其他侍女一起出去了。 然后，江晴岚才解开衣边上的系带，把脱下的衣服搭在屏风上，缓缓步入水中。 不一会儿，哗哗的水声响起。 这时，沈临昭走进房间，看见等候在盥室外的一众侍女，“你们都下去吧，把衣服放下。” 静萤犹豫了片刻，还是把手中捧着的衣服放在了一旁的矮凳上，“是，世子，奴婢告退。” 一众侍女迅速的退出了房间。 人走了后，沈临昭拿起矮凳上的衣服，转身又去了放箱笼的地方翻找了一番。 沈临昭刻意放轻了步子，拿着新找出来的衣服进了盥室，水汽缭绕一时让他有些睁不开眼。 立着的屏风上映出了美人朦胧的身影，沈临昭绕过屏风走了进去，映入眼帘的是她用沾湿的巾帕擦拭着白皙如玉的肩头，还有她垂落的乌发搭在浴桶边缘挡住了她大半的后背。 此刻，沈临昭的心跳竟然不由自主的开始加快，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这时，江晴岚转过身来想去拿放在托盘中的花皂，结果一转身就看见沈临昭悄无声息的站在那里。 “夫君，你，你怎么在这里?”江晴岚把身子往水里缩了缩。 吓死她了，差点还以为自己见鬼了，原来是夫君。 “我来给你送衣服。”沈临昭一本正经的说道。 “夫君，那你把衣服先放下吧，我一会儿就出去了。”江晴岚松了一口气。 可当她看清楚夫君给她送来的衣服是‘压箱底’那件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怎么又是这件衣服，她跟这件衣服是过不去了吧。 江晴岚犹豫了一下，才试探性的开口道:“夫君，你拿错了吧，我要穿的不是这件。”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突然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 “没拿错，就是这件。” 这句话，彻底打破她最后天真的幻想。 江晴岚果断拒绝道:“我不穿这件衣服。” 快收起你的如意算盘，她是不会答应的。 “难道娘子忘了在马车上答应过要给我的补偿吗？”沈临昭直接拿出了杀手锏。 坏了，怎么就忘了这一茬，敢情他这是有预谋啊，她现在算是明白了婠儿送她的那一句小白兔玩不过大灰狼。 “我，我记得，可是夫君，我们能不能商量一下。”江晴岚试图给他打感情牌。 “商量什么？” “就是我不穿这件衣服，夫君你换一个要求。” 沈临昭痛快的答应了，“行。” 然后，他把手里的衣服搭在了屏风上。 江晴岚面上露出笑容，“那夫君你先出去，一会儿等我出去了，你再告诉我你的要求。” 然而她还是高兴得太早了。 下一刻，江晴岚就看见他解开了自己的衣边的襟扣，“夫君，你脱自己的衣服做什么，你快别脱了。” 沈临昭没有听她的，动作利落的把衣服脱下，而脱下的衣服则是随意的被扔在了地上。 当她看到沈临昭精壮的上身时，她猛的转过身闭上了眼睛。 沈临昭则抬脚跨入浴桶，哗啦啦的水声响起，溅起大片水花打湿了地板。 他把江晴岚抵在浴桶边上，压住她的身体让他无法动弹。 然后，沈临昭低头吻上了她的脖子。 江晴岚感受到脖子传来的酥麻，她说话的音都开始不稳了，“...夫君...，我们...有事...好...商量，别这样。” 她想去推开他，可她发现自己的手提不起力。 沈临昭吻到了她的耳根处，他的唇贴着她的耳根对她说:“可我想要的就是这个补偿。” 他的吻又继续向下蔓延。 接着，她所有的声音都被激荡的水声淹没。 ...... 第79章 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大尾巴狼。 待一切终于归于平静之后，此时，浴桶里的水已经撒了大半。 湿滑的地板上还混杂着凌乱的衣物，连屏风都倒在了地上，盥室内一片狼藉，萦绕的水汽渐渐散去，让一切看得更加分明。 沈临昭先把人安放在了一张小榻上，幸好他拿的那件寝衣还未沾到地面的水渍，他捡起寝衣给她换上。 这时江晴岚已经累的睡着了，薄红的眼尾挂着尚未干涸的泪痕，脸颊还带着未散去的红晕，像一个白里透红的瓷娃娃安静地沉睡着。 然后，沈临昭又在衣服堆里给自己找了一件还能穿的衣服披上。 接着，沈临昭转身把安放在小榻上的人小心抱起，他刻意放慢脚步的声音走了出去。 出了盥室，他直接抱着人走到拔步床前，他弯腰把人轻轻的放在床上，又拉过锦被为她盖上。 过了一会儿，沈临昭重新换了一身寝衣回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白瓷瓶。 他又掀开被子，手指勾起了江晴岚寝衣上的系带，轻轻一扯，寝衣就散开了，如梅花一般的红痕密布在白皙的皮肤上，腰间还有小块青紫的掐痕，他下意识避开了目光。 沈临昭拔掉白瓷瓶瓶塞，从里面倒出了一点类似于花露的晶莹在指尖，然后他一点一点的抹在了她的红痕和青紫处。 过于冰凉的触感，让江晴岚的唇中不自觉溢出一声轻哼，她不自觉咬住了自己粉红的唇瓣，双脚开始无意识的动弹。 沈临昭只能把自己的动作放得更轻。 但即便是这样，江晴岚还是被这冰凉的触感刺激得醒过来，她一睁眼就看见沈临昭正在对自己‘上下其手’，惊得她一下从床上坐起，胡乱拢上寝衣就往床角缩去，双臂紧紧抱住膝盖。 她的眼神中充满对沈临昭的气愤，禽兽啊，她都睡着了，这样都不放过她，她万一真没醒的话，不就又被他......。 沈临昭一下没反应过来，人怎么突然就醒了。 接着，他就听见江晴岚说答应给他的补偿她已经做到了，做人要言而有信。 沈临昭知道她刚醒，肯定是误会他要对她做什么。 于是，沈临昭把白瓷瓶递到她的面前，想要解释，“岚儿，我方才是在给你上药，不信你自己看。” 他真是冤枉啊，什么都没有干，就被自己娘子误会。 江晴岚半信半疑的接过白瓷瓶，她用鼻子凑近去闻了闻，她闻到了一股混着花香和淡淡的药草香，还挺好闻的，看来还真是药。 所以她这是误会夫君了，她不自然的别开脸，露出来的耳根又开始泛红。 然后，江晴岚把白瓷瓶递了回去，小声的说道:“还给你，对不起，我误会你了。” 此刻，她内心的小人正在疯狂跳脚，她怎么就醒了呢，一觉睡到天亮多好，现在好了，弄得场面如此尴尬。 “没事。”沈临昭双膝跪在床上，他伸出一只手接过白瓷瓶后，而后他又伸出一只手来揽过她的肩膀，接着用巧劲一带把人带到身前。 “夫君，你干什么？放开我。”江晴岚的双手被他一手反剪在身后，她挣脱未果。 “当然是给你上药，有些地方还没上药呢，你放心，这药的效果特别好，是祖父特意派人送来的，保证到了明天你身上的痕迹全消了。”沈临昭单手扯开她之前胡乱拢住的寝衣。 “岚儿，你别乱动，药很快就上完了。” 江晴岚羞愤欲死，她半垂着眼眸，语气焦急道:“不用了夫君，你先放开我，我自己给自己上药。” 如果这只是她做得一场梦就好了，一觉醒来就可以忘记发生过的一切。 “这怎么行，你乖乖的别动，有些地方你看不见不方便上药。” 沈临昭换了一个姿势盘腿坐在床上，让江晴岚的上半身趴在他的腿上，露出后背来，他抬手继续擦药。 江晴岚不死心仰头看向他:“夫君，真的不劳你费心了，你去把静萤叫来，让她帮我上药。” 沈临昭眼皮都没抬一下，声音淡淡的说:“我让她们全都退下了，而且现在夜已经深了，侍女们都已经睡了，娘子确定要让我去把人叫醒。” 江晴岚:“......。” 诡计多端，把她的路都堵死了，别让她找到机会，否则她是一定要报复回来的。 沈临昭:“岚儿，你怎么不说话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大尾巴狼，装什么装。 “夫君，你快点。”江晴岚打了个哈欠，“我困了想睡觉。” “好。” 上完了药，沈临昭帮她把寝衣穿好。 然后，江晴岚捞过被子来给自己盖上，沈临昭趁势也钻进被子，侧身抱住她。 “娘子，有一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江晴岚刚闭上的眼睛瞬间就睁开了，她立马转过身子来，正面对着他，警惕的看着他说道:“如果是补偿的话免谈，我欠的账已经清了。” “娘子在你的眼里，夫君的信誉就这样不可靠吗。”沈临昭说着说着自己还委屈上了。 江晴岚:“......。” 这话说的，她好像又成了负心汉似的，怎么回回都这样。 沈临昭自顾自说道:“岚儿，夫君也不怪你，只需要你再答应我一个要求，当做补偿便是。” “啊。”江晴岚被他的话一时打乱了思路，她什么时候又要答应他一个要求了，“等等，夫君你搞错了吧。” “岚儿，我不怪你方才冤枉我，是......。”沈临昭继续自说自话。 江晴岚不明白为什么一口大锅从天而降又扣在了她的头上。 于是，她出声打断了沈临昭的自说自话，“夫君，我们夫妻之间直白一些，你直接把你的要求提出来。” 要是听你念叨一晚上自己的‘委屈’，她还睡不睡觉了。 沈临昭言简意赅:“明天娘子你要来禁军衙门看我。” 顺便让那群爱说闲话的人看看。 江晴岚:“就这么简单?” “嗯。” “好，我明天就去。” ...... 第80章 为夫当以身相许才是。 翌日，沈临昭出门上值前，还不忘提醒江晴岚，生怕她给忘了。 “岚儿，你没忘记昨晚答应我的要求吧?”沈临昭站在她的身后，铜镜中映出他担心的神色。 “没忘记，夫君你就放心吧。”江晴岚耐心的回他。 她这个大活人反正又跑不了。 “那我就先走了。”得到放心的答案，沈临昭才转身离开。 江晴岚招来静萤吩咐她道:“静萤，你去厨房让人多准备一些点心，起码要保证禁军衙门里的每一个人都能吃到。” 第一次去总得送点见面礼吧，空着手去走一圈多不好意思。 静萤:“是，少夫人。” 可她想了想，又叫住了半只脚踏出门的静萤，“静萤，你还是别去厨房了，你直接去找沈伯，让他安排人出门采买点心。” 禁军衙门的人数还挺多的，若是只让他们府上的厨子做这么多的点心，那还不累死他们，算了，还是让人出门采买方便一些。 静萤点头，“好的，少夫人。” 幸好她还没走远。 江晴岚在家里刻意坐了一个时辰半，才安排人准备马车，去配合自家夫君希望她出演的‘这场戏’。 其实夫君心里的想法她十分理解，之前他们夫妻二人‘感情不和’的谣言喧嚣尘上，跟雪花片似的传得漫天飞舞，她也该出面辟除谣言，澄清一下那些不实传闻。 到了禁军衙门，江晴岚踩着凳子下了马车，她抬步走上青灰色的台阶。 看见有人来了，还是一个成了亲的年轻妇人，负责看守大门的两个禁军先是面面相觑，然后一个人站出来问她道:“不知这位夫人所为何事？” 光看她穿着打扮，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身，八成是他们某位上司的夫人，得罪不得。 江晴岚温和地笑了笑，“我来探望夫君。” “那夫人的夫君是何名讳?我们也好进去禀报。”那人拱手道。 “我夫君叫沈临昭。” 殊不知正是江晴岚这轻飘飘一句话，直接让守门的两个人瞳孔一震，没听错吧，她的夫君居然是他们那位‘阎王爷’。 俗话说阎王要你五更死，量你也不敢留到七更，这是私下流传在禁军中的一句话，用来形容他们这位沈大人简直是最合适不过了。 这都是他们被‘阎王爷’收拾之后总结的惨痛教训。 “原来是少夫人，卑职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少夫人稍等片刻，卑职即刻就去通禀。”那人转身像一阵风眨眼就跑没影了。 江晴岚把目光转向剩下的那位禁军。 “这位大人可否请你帮我一个忙?” 一直低着头的人听见这句话忙抬起头，“少夫人有何吩咐，直说便是，能为您效劳是卑职的荣幸。” 江晴岚柔声道:“我带了一些点心，劳烦你带着我的侍女去分发一下。” “少夫人客气了。”接着那人就看见了侍女们手上提着的好多食盒，他不禁咽了下口水。 看来这‘阎王爷’的夫人是给他们每个人都准备了一份点心，比‘阎王爷’对他们好多了。 当然其实他们大人有时候对他们还是不错的，仅限于他不收拾人的时候，嘶，他的屁股突然有点疼。 “娘子。”沈临昭一路小跑过来，他的额头上沁出了薄汗。 江晴岚拿出手帕想为他擦汗，沈临昭笑着把头放低一些。 正好，她借机凑到他的耳畔轻语，“夫君，答应你的我可是做到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沈临昭略偏过头轻声道:“多谢娘子配合，如此大恩，为夫当以身相许才是。” 一双桃花眸如水光潋滟般醉人心神。 江晴岚险些失了神，接着她回瞪了他一眼，青天白日的，这人怎么还是如此不正经，什么以身相许。 那模样落在沈临昭眼里便是含羞带娇，甚是好看。 “夫君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大可不必。”她继续小声道。 都说吃一堑长一智，别以为她不知道他的‘以身相许’是什么意思。 而后，沈临昭牵上江晴岚的手，对她说:“我先带你进去，这外面日头毒。” “嗯。” 一路上，他们成功收获了来自明里暗里所有人瞩目的目光。 众人的眼神交汇就似那电光火石一般，只需一个眼神，一切就尽在不言中。 等沈临昭把人带进他办公的房间后。 那些不怕死的外加爱凑热闹的人又聚在了角落里挤成一团开始了八卦。 “你们可都看见少夫人了，咱们大人什么时候那样对人温柔过，啧啧啧，那眼珠子都恨不得黏在少夫人身上。”那人摇了摇头。 “咦，谁说不是呢，从前大人只有收拾我们的时候才会笑一笑，你看少夫人来看他了，大人的脸都要笑成一朵花了。” 有人踹了他一脚，“少自作多情，大人对我们那是笑吗，那明明是催命符，麻烦你把自己的位置摆正，不过你后半句话倒是没有说错。” 被踹了一脚的人立马也踹了回去，“我后半句话本来就没说错，不过少夫人胆子还是挺大的居然敢嫁给‘阎王爷’。” 其他人当即跟着附和，“嗯，确实，而且就看方才咱们大人那殷勤小意的样子，我赌咱们大人绝对是妻管严，什么都听少夫人的。” 这时，有人提出了对先前谣言的质疑，“照这样看来，大人和少夫人的感情很好啊，说是蜜里调油都不为过，之前的那些谣言看来都是假的了。” “我上次就怀疑那些谣言都是假的了，可你们不信啊。”这人开始显摆自己的先见之明。 很显然的后果是他得到了其他人的一顿‘拳脚’。 “切，你以为就你一个人发现了，我也发现了。” “对啊，我也发现了。” 后面说话的人其实他们心虚的要死，只是强行挽尊罢了。 听风和眠雨突然出现在了这堆人的身后。 听风咳了一声，他厉声道:“你们的事情做完了吗，是不是忘了上次大人是怎么收拾你们的。” “风哥，雨哥，我们这就走。” 扎起的人堆转眼就哄得散开了。 ...... 第81章 有夫君护着我。 房间内，江晴岚正好奇的四处转悠，忽然她的目光被博古架上的一样东西所吸引，她走过去把东西拿在手中——是一个彩绘的大头娃娃。 “夫君，没想到你还喜欢这种大头娃娃。”江晴岚拿着大头娃娃走到沈临昭面前。 这种小玩意儿一般都是拿来哄小孩儿玩的，这大头娃娃周身的彩绘依旧鲜艳，一看就知道主人很爱惜它。 看不出来，夫君还挺有童趣心的。 “这是我几年前在西市的一个小摊上买的，只是看着有趣就买回来了。” 看着这个大头娃娃，沈临昭想起了一件往事。 那年上元佳节，是他第一次见到她，也是那第一眼让他丢了心。 “说来还挺巧的，我也有一个大头娃娃和夫君你这个长得可像了，只是我那个保存的不好，有一次侍女打扫的时候不小心给磕破了一角。”江晴岚的话语间还透着些许惋惜。 可惜那个大头娃娃了，她是真的喜欢。 “对了夫君，你说你这个大头娃娃是在西市买的，会不会有可能我们是在同一家小摊上买的，你是不是在四年前的上元佳节买的?”江晴岚越说越觉得自己推理的有道理。 沈临昭点头，“嗯，四年前我的确去过。” 其实那次还是老头子把他硬赶出门去的，说什么上元佳节会佳人，让他也去说不定也能撞个桃花运回来。 他实在没辙，因为这老头子不放心他，还派了几个侍卫把他‘送’到西市，生怕他半路跑了。 “那我们还挺有缘分的，连娃娃都是在一个地方买的。”江晴岚低头用手指轻轻的戳了戳大头娃娃的红脸蛋，唇边绽出一抹笑意。 “是挺巧的。”窗外的阳光照了进来，沈临昭看着她的笑颜如花，自己也情不自禁的笑了。 也不算巧，惊鸿一瞥之后，他立刻就冲开人群跟了上去，终于在那个卖大头娃娃的小摊上找到了她。 当时看她拿着两个娃娃在手里犹豫不决，片刻后，她选择买下其中一个，而那个剩下的则被他买下了，留作纪念。 这时，‘叩叩叩’的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听风的声音，“大人，属下有事禀报。” “进来。” 得到准许，木门被推开，听风走了进来。 “大人，这是永平长公主派人送来的帖子。”听风双手把帖子递上。 这位永平长公主还真是奇怪，帖子不送到定国公府倒送到禁军衙门来了。 沈临昭接过帖子后，“听风，你先出去吧。” “是。”听风转身把木门带上。 “夫君，你不打开看看吗？”江晴岚问他。 “我们一起看。” 这封帖子上面赫然写着于明晚邀请他们夫妻二人去永平长公主府赴宴。 “夫君，你想去吗？” 沈临昭合上帖子，道:“永平长公主到底是我的长辈，我该去露面，岚儿，你想不想去?若你不想，明晚我替你找个借口不去便是。” 那些宴会说到底就是走个过场而已，没必要累着岚儿，他自己也可以应付。 “只是我有一事不明，为何这帖子先送到我的手上。” 要不是在帖子上也有岚儿的名字，沈临昭都要怀疑永平长公主府的人是真不懂规矩还是故意为之。 他成亲的消息人尽皆知，日后这往来赴宴的帖子按理都应该先送到岚儿的手上，永平长公主府倒是不走寻常路。 “夫君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恰巧我知道这其中的曲折，我来为你解惑。”江晴岚从他手里把帖子抽走。 “哦，那就劳烦娘子为夫君解惑。” 江晴岚先是叹了一口气，“夫君，是我得罪了永平长公主的孙女安敏县主赵云柔，人家怕帖子送到了我的手上，就拦着你不让你去赴宴。” 这安敏县主还真记仇，真巧了，她也有点记仇，居然给她耍这种心眼。 “岚儿，你怎么得罪人家了？我想听听。”沈临昭看着她的嘴巴鼓起来了，像一只小松鼠，没忍住戳了一下。 江晴岚整理好腹中的措辞，道:“是上次在婠儿的开府宴上，先声明我和这位县主是初次见面，她在知道我嫁给你之后，直言不讳我长得一般，配不上夫君。” 说到最后，她嗔笑着瞪了沈临昭一眼，说来这算是他招来的‘无妄之灾’。 沈临昭听完了前因后果，眼神霎时就冷了下来，唇边的笑容逐渐消失。 “她算什么东西，也敢对你口出狂言。”沈临昭语气冷肃，“那我也必给永平长公主这个面子了，明晚我在家陪你，这宴会不去也罢。” 他三书六礼，明媒正娶的心上人，旁人有什么资格来诋毁。 江晴岚一听他不去了，没有预想中高兴，她反倒担心起来，“夫君，这永平长公主毕竟是长辈，人家帖子都送过来了，不能因为我和安敏县主的恩怨就不给长公主面子。” 她扯住沈临昭的手臂晃了晃，“夫君，明晚我和你一起去走个过场就行了，这个宴会长公主肯定也邀请了其他皇亲贵胄，要是明晚宴会上独我们夫妻二人不去的话，不知道又要传出多少闲话呢。” 这不明摆着给人留下话柄了吗，还影响了自家的名声不值。 “岚儿，我怕你受委屈。”沈临昭握住她的手，“我娶你是想对你好，不是为了......”让你忍受他人的闲言碎语。 他话音未落，江晴岚突然环住了他的腰际，脸半贴在他的胸口，“有夫君护着我，我不在乎其他人。” 说完这句话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开始跳的厉害，脸好像也有些烫。 “岚儿。”沈临昭用指尖略抬起她的下巴，旋即低头吻上那一抹柔软，阳光笼罩在他们身上，仿佛为他们开辟了一块只属于他们的天地。 江晴岚环在他腰际的双手恍然垂下，但一只更有力的大掌贴在了她的腰上，用力一带，将她拉的更近。 房间内女子和男子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 ...... 第82章 当然是为了有备无患。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内的喘息声才渐渐平息。 “...夫君。”江晴岚面若朝霞，一双杏眸盛满水光，无助的望着他，白嫩的指尖紧紧攥着他胸前的衣料。 沈临昭又低下头轻轻吻去她眼角滑落的泪珠，她的眼睫止不住如蝶翼般颤动。 她的身子软的厉害，仅靠他一只手掌托着。 沈临昭吻去泪珠后，他的大拇指在她玫瑰色的唇瓣上温柔的摩挲了几下，拭去唇上晶莹的水光。 江晴岚连忙偏过头去，她声若蚊呐道:“夫君，时间差不多了，我该走了。” 待了这么久了，再不出去的话，估计明天又会有新的‘谣言’出现。 沈临昭搭在她腰间的手猛然收紧，他垂手靠在她的肩膀上，“娘子，我不想让你走。” 如果她每天都能来看他就好了，他突然发现这个谣言也不全是坏处，还是有好处的。 江晴岚伸手推了下他的胸膛，“不行，我还要回去看府里的账本，有好多都没看呢，夫君，你快放开我。” 再待下去的话，她总觉得会有不妙的事情发生。 沈临昭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松开手，江晴岚理了理头发和衣服就准备走了。 谁知沈临昭却突然拉住了她的手，“岚儿，你等一下。” 江晴岚转头问他，“怎么了？” 沈临昭直接把她拉到了放着铜盆的木架前，“岚儿，你自己看吧。” 希望待会儿你不要生气。 江晴岚略低下头，铜盆中盛着的水让她看清了自己现在的样子，清凌凌的眸子满含水光，略有些肿的唇瓣红润得像是被肆意蹂躏过的玫瑰花瓣，一张小脸红扑扑的。 只要她以这副模样走了出去，除非路过遇见她的人都是瞎子，否则任谁见了都会浮想联翩。 差点就又丢人了。 思及此，江晴岚转身狠狠的踩了某人一脚。 沈临昭忍下脚上的疼痛，他就知道岚儿看见了会生气，可如果现在不告诉她的话，晚上怕是连床都上不了。 “岚儿，你放心，我带了药。”沈临昭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瓷瓶。 江晴岚看着这个白瓷瓶很是眼熟，她有点不敢相信的问道:“夫君，这个不会是昨天晚上你给我用的那种吧?” 祖父，在某些方面您还是太贴心了。 “就是昨天晚上那个。” 沈临昭肯定的回答让江晴岚心底藏着的最后一丝侥幸彻底断开。 “夫君，你，你怎么还把这种药随身携带，如果让别人看见了怎么办。”江晴岚声音带着几分慌张，急得眉毛都搅在一起了。 她简直不敢想象，如果这个被有心之人认了出来，堂堂世子竟然随身携带这种药，她以后都不好意思出门了。 “当然是为了有备无患，至于你说的被别人看见，除了你还有谁能看见。”沈临昭说得理直气壮。 事实证明，他还是很有远见的。 江晴岚:“......。” 她竟无言以对，这人的歪理还真是一套一套的，很好，她现在非常讨厌有备无患这四个字。 “好了，我来给你上药。”沈临昭拔掉瓶塞，把里面的药倒出来，然后抹在了她发肿的唇瓣上。 过了一会儿，江晴岚再去看的时候，果然已经好了很多，现在出去的话，应该是没有问题了。 “夫君，我先回家了，你就好好办公吧。”江晴岚迫不及待的推开门走了。 一点都没有任何留恋的意思。 沈临昭看着她着急的背影，喊道:“岚儿，你别跑快了，小心摔着。” ...... 翌日傍晚，他们坐上马车一同去赴宴。 到了永平长公主府，府门前已经停了不少马车。 他们只能把马车停在稍远一些的地方。 走到门口时，静萤把帖子递给了小厮。 小厮接过后，知道了眼前人的身份立，立刻做了个请的手势，“世子，少夫人，请。” 那小厮走在侧前方为他们引路，但令人意外的是，走到一半，楚婠突然冒了出来。 “岚儿，你终于来了。”楚婠立马把她从沈临昭手里‘夺’了回来。 沈临昭:“......。” 他的娘子又被抢走了。 “婠儿，没想到你也来赴宴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江晴岚一脸欣喜的看着她。 “这里不方便说话，我带你去一个清净点的地方，我们慢慢聊。” 接着，楚婠示意为他们夫妻引路的那个小厮退下。 小厮应声而退。 然后，两个人就高兴的手挽着手走了，而江晴岚压根就没想起她的夫君。 见状，沈临昭只能自觉的跟了上去。 楚婠把人带到了一处假山上的亭子。 “岚儿，这里挺清净的，坐吧。”她拉着江晴岚坐下。 江晴岚:“婠儿，只有你一个人来了吗？” 楚婠:“二皇兄陪我来的，不过他现在应该被赵家人缠住了，分身乏术啊。” 二皇兄对不起了，妹妹也是没有办法，这份大恩大德来日定当报答。 江晴岚:“太子殿下没有来吗？” 按理说永平长公主既然打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主意，这样名正言顺和太子接触的机会她没道理放过。 “说到这个就烦。”楚婠嘟着一张嘴，她的双手撑着下巴在石桌上。 “皇兄借口东宫事务繁忙躲避赴宴，可这样的话我就必须来，若我们都不来，这不是明摆着让永平姑祖母面上难看嘛，我只能来走这个过场了。” 楚婠不想见到赵家人的那副嘴脸，所以就一直躲在这里，她能来赴宴就已经很给永平姑祖母面子了。 江晴岚:“这样啊，我和夫君其实也是来走过场的。” “那正好，岚儿你就和我坐一起吧。”楚婠抓住她的手，眼神真诚而又恳切的看着她。 “好。”江晴岚痛快点头。 而一旁的沈临昭则是被忽略个彻底。 他试图寻找存在感，故意的咳了几声。 江晴岚果然转头温声问他，“夫君，你的嗓子不舒服吗?” 就在沈临昭准备继续争取她的注意力时。 楚婠一眼就看穿了他内心的想法，她直接拉着江晴岚走了，“岚儿，我们光坐着也是无聊，不如我们一起去转转。” “好。” 只独留沈临昭又被忽略个彻底。 ...... 第83章 这番话就像那巴掌一样，狠狠的拍在了永平长公主脸上。 江晴岚和楚婠走到花园的时候，恰巧和仓皇失措的二皇子撞个正着。 “二皇兄，你甩掉那些尾巴了。”楚婠看着楚景川这略带狼狈的样子，忽然有些想笑。 楚景川双手叉着腰，没好气的说道:“婠儿，这不都拜您这位姑奶奶所赐吗，你倒好走了个干净，留你二皇兄一个人在哪里受他们的折磨。” 要不是他借口出恭，只怕是现在还脱不了身。 那些人太难缠了，比御史台那帮老头子还要烦人，偏偏这拐着弯的也说得上是亲戚，永平姑祖母一把年纪了，做小辈的也不好让她老人家面子上太难看。 楚婠作势对他行了一礼，道:“多谢二皇兄，来日妹妹定当报答。” “免了。”楚景川摆了摆手，“我好歹也是你哥，更何况这只是一点小事。” 楚婠扯着他的衣袖晃了下，“嘿嘿，二皇兄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 楚景川对于她的撒娇受用极了。 “婠儿，二皇子，不如我们回去坐下来说话。”江晴岚突然插了一句话进来。 虽然花园这边没什么人，但大喇喇的站在这里还是太显眼了些，要是把人招来了还怎么躲清净。 楚婠:“岚儿说的对，二皇兄我们走。” 楚景川:“表嫂说的是。” 三人又一起回到了假山的那处亭子。 沈临昭还坐在原位兀自生着闷气，陡然抬眸看见她们又折返回来。 “哎呦表哥，你也在呀。”楚景川兴冲冲的走到沈临昭旁边坐下。 “表哥，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 何止是不太好，脸黑的都能去扮黑无常了。 沈临昭目不斜视，淡淡的说道:“多谢殿下关心，微臣无碍。” 楚景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但他顺着表哥的目光看过去，发现表哥和婠儿两个人对视的眼神都能擦出火了，杀气腾腾的。 而此刻夹在这两个人中间的表嫂更是左右为难，毕竟这个手心手背都是肉，无论偏了哪一个，另一个肯定会不高兴。 而两个人的‘对峙’因为流莺的到来暂时终止。 流莺俯首道:“公主，该去入座了。” 江晴岚闻言紧绷的心弦松了下来，她终于可以喘口气了，这两个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幼稚。 沈临昭想去牵她的手，未料到楚婠抢先了他一步，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娘子再一次被楚婠抢走。 不过江晴岚回过头对他笑了一下，看在娘子的面子上，他不和楚婠这个‘小人’计较。 宴会设在临水池边，席位错落有致，取意曲水流觞之意，池中的水自高处蜿蜒而下。 华灯初上，繁复精致的宫灯挂在各处，点亮了夜幕，丝竹声渐起，众人推杯换盏。 江晴岚趁人不注意悄悄的拿起酒杯，可才抿了一口，就被坐在邻座沈临昭发现了。 就见沈临昭略倾过身子，直接把她手里的酒杯拿过来一口就闷了，然后他用眼神告诉她不准喝酒，不然...。 江晴岚只能悻悻的接过他递来的空酒杯，她把空酒杯放在了桌子上，转而拿了一块点心。 宴会结束后，他们以为过场已经走完了，就准备走了，可永平长公主却派了身边的嬷嬷来请他们。 那嬷嬷把几人带到了长公主的居所，甫一入内，就见一位花甲之年的老妇人端坐主位，银白的发髻高耸，几根分量极重的金钗簪于发间，头戴宝石抹额，周身的衣服也是散发着珠光宝气。 再看站在长公主身旁的几位妇人亦是珠环翠绕，从上至下都透着一股奢靡之风。 “拜见姑祖母。”几人一同行礼道。 “你们快起来。”永平长公主忙招手让侍女上茶。 她笑得和蔼，“方才宴会上人多，姑祖母不便和你们说话，这离京多年，一晃眼你们都长大了，连阿昭都成亲了......” 几人面上挂着得体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任凭永平长公主说什么他们都不搭话。 永平长公主见这几人油盐不进，面上不显，但心中也是颇有些恼怒，不识抬举的小辈，若是先帝还在，这几个小辈连给她磕头都机会都没有。 站在永平长公主的身边的大儿媳妇王氏，她眼瞧着这婆母的独角戏唱的越发尴尬。 由此，王氏不得不站出来说话，“这位便是嫁给世子的姑娘吧，果然是生的极好，陛下就是有眼光，给世子指了这样一桩好的婚事。” 王氏走到江晴岚面前，说着还拉起了她的手。 “多谢大夫人盛赞。”对于这王氏的赞叹之言，江晴岚听入耳中委实有些不自在。 毕竟您的女儿安敏县主赵云柔上次见到她可不是这样说的。 不过王氏并不知道江晴岚和自己女儿之间的恩怨，当然赵云柔回府后也没有向任何人说起这件事，到底是自己丢了脸，要是说出去的话，也是她赵云柔不占理。 王氏自然听出了江晴岚话语中的敷衍之意，但她也只能装作不知，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的永平长公主府已经渐渐没落，早已不复先帝还在时的风光。 永平长公主端起茶盏，她喝了一口茶顺了顺气，就又开始端起长辈的架子，“江氏，定国公府子嗣单薄，这绵延子嗣的重任切不可懈怠，姑祖母的这些话也是为你们好啊。” 永平长公主一番话说得道貌岸然，若是不知情的定要被她骗了。 听了这些话，江晴岚的心里就憋了一口气不舒服。 但奈何永平长公主是长辈，这口气她也只能忍下了。 可沈临昭并不打算这样，凭什么他的娘子要受别人的气，“不劳姑祖母费心了，我们还年轻，孩子的事情不着急，更何况祖父也并未催过，只说让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 这番话就像那巴掌一样，狠狠的拍在了永平长公主的脸上，人家正儿八经的长辈老国公都没说什么，你一个做姑祖母的倒来指手画脚了。 永平长公主听后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起来，可接下来还有更气人的。 “姑祖母，时间不早了，我和岚儿就不打扰您老人家了，告辞。”沈临昭直接牵着江晴岚就走了。 接着楚婠和楚景川也开口告辞。 一眨眼的功夫，人就走得干干净净。 第84章 弄个孩子出来多碍眼。 这下，永平长公主再也顾不得所谓的体面，直接拂袖一挥，啪的一声，茶盏碎了一地，茶水也不慎溅到了旁人的裙摆上。 顿时，厅内的众人噤若寒蝉，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惹了永平长公主不快，她们又不能像方才那几位贵客拍拍屁股就走了，这位‘大佛’只能供着。 “都哑巴了吗！一群没眼力见的东西，茶盏碎了也不知道唤人来收拾。”永平长公主气得直拍桌子。 有一个侍女连忙上前，小心的蹲在地上用手捡起碎片。 谁知永平长公主竟然抄起她的拐杖重重的打在那无辜侍女的背上，那拐杖是用黄杨木制成的，最是结实，所以侍女当即发出一声惨叫。 但在场的其他人无一人敢出口为侍女求情，永平长公主正在气头上，此时贸然开口，岂不是火上浇油，为自己也招来麻烦，何况打得不过是一个侍女而已。 被打的侍女显然也知道自己身份低微，没有人会为她求情，复又继续捡起地上的碎片，收拾好后她小心的退到一旁，手里裹着的碎片上沾满了鲜血。 “阿娘，您消消气。”王氏壮着胆子走到永平长公主身侧，“别和那些人一般见识。” 关键是您老人家要是非要和方才那几位贵客计较，您自己也讨不着好，崇嘉帝会向着谁说话那可是一目了然。 “你这是在说我胡搅蛮缠吗，蠢货。”永平长公主眯起眸子，声音沙哑透着一股莫名的死气，全然没有之前的和蔼可亲。 “儿媳不敢。”王氏立刻低下了头，“是儿媳失言。” 王氏可不敢还嘴，毕竟长公主府满门所有的依靠都系于长公主一人之身，她的儿女还要指着长公主为他们谋一门好的前程，谁叫她嫁了一个‘废物’夫君。 连长公主平时最喜欢的儿媳妇都受到了斥责，她们还是闭紧嘴巴为好。 这时，赵云柔哭哭啼啼的从外面跑进来，“呜呜呜，祖母，您要为孙女做主啊，呜呜。” 永平长公主虽然对其他人不怎么样，但对于这个唯一的孙女确是真心疼爱的，“柔儿，我的乖孙女怎么了，快到祖母这儿来。” 赵云柔扑进永平长公主的怀里，就开始告状，“祖母，那些世家小姐们看不上我，她们还处处给孙女脸色瞧，我身为堂堂县主居然要受这样的委屈。” 赵云柔的贴身侍女站在门外听见县主是这样‘颠倒黑白’的，也是大吃一惊，明明是自家小姐摆起县主的架子给那些小姐们脸色瞧。 “柔儿，你告诉祖母是那些人胆子这样大，祖母为你做主。”永平长公主把赵云柔搂在怀里。 赵云柔哽咽着说出那些小姐们的名字“有淮宁郡王的嫡女楚沁，吏部尚书的孙女安璃，长平侯的嫡女孙静言......。” 永平长公主听完赵云柔念得那一长串名字，面露纠结之色，她顿感不妙，这些女子可都是出自京城的名门望族，家里的父兄皆在朝为官，手里或多或少握着实权。 今日她们与柔儿相处得如此不愉快，柔儿怕是再也融不进京城的顶级圈子，若是在她的封地，柔儿自然可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这里是京城啊。 王氏闻言也是觉得天快塌了，今日设宴本就是为了和京城的这些皇亲贵胄，名门望族示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永平长公主深吸了一口气，对赵云柔尽量心平气和的说道:“柔儿，这些人在家中也是娇生惯养，脾气难免大了些，你身为县主便要大度一些，莫要同她们计较。” 其他人心知肚明，永平长公主的这番说辞不过是因着形势比人强，这些小姐们背后为她们撑腰的人永平长公主都得罪不起。 “为什么祖母，你不是说了要为柔儿做主的吗，你骗人。”赵云柔又开始哭了。 永平长公主看着赵云柔哭，心里也烦闷不已，索性让侍女把赵云柔带回她自己的房间，眼不见心不烦。 ...... 这边，永平长公主府外。 楚婠对于表哥方才打脸永平长公主的言论大加赞赏，“表哥，你干得太漂亮了，尤其是那番话说得特别好，岚儿果然没有嫁错人。” 永平姑祖母那爱管闲事的毛病就缺像表哥这样直言不讳的人来治治。 “我当然要护着我的娘子。”沈临昭的眼角眉梢之间都透着得意洋洋。 楚景川:“婠儿，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快各回各家吧。” “哦，对，时间不早了，二皇兄你送我回公主府。”楚婠扯住楚景川的袖子就往马车那边走。 走了几步，楚婠想起来她还没和岚儿道别，接着她转过头来看向江晴岚，道:“岚儿，再见。” “再见。”江晴岚挥了挥手。 然后，她主动牵上沈临昭的手，“夫君，我们也回家吧。” “嗯。” 马车内，江晴岚把头靠在沈临昭的肩膀上，她忽然想到永平长公主说的子嗣一事。 于是，江晴岚直接脱口而出问他，“夫君，你喜欢小孩子吗？” “岚儿，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因为姑祖母说得那番话。”沈临昭把她的身子摆正，和他面对面。 “...我就是单纯的想问问你。”她的眼帘半垂着，声音温吞的说道。 “我和你的孩子当然喜欢。”沈临昭不假思索地说了出来。 “那你现在想要孩子吗？”说这话的时候，江晴岚抬眸看向他。 “不想。”他拒绝的很果断。 “为什么？”江晴岚不明白他上一句还说了喜欢孩子。 “我们才成亲多久，正是新婚燕尔，弄个孩子出来多碍眼。” 沈临昭不想要孩子来分走江晴岚对他本就为数不多的注意力，有楚婠这一个碍眼的就够了，再来一个孩子，那娘子的眼里还有他的位置吗。 “可我们早晚都会有孩子的，而且...。”江晴岚似乎羞于启齿，脸都红了，“而且我们同房的时候，你...” 沈临昭知道她想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直接说了句，“我服过避子药了，所以我们暂时不会有孩子的。” 第85章 唉，娘子不好骗了。 这句话包含的信息量太大了，江晴岚足足愣了好半晌，夫君服过避子药她没听错吧。 江晴岚张开嘴，顿了顿才发出声音，她还是不敢相信，所以想再确认一遍，“夫君，你再把上一句说一遍，我怕自己听岔了。” 沈临昭双手扶着她的肩膀，他的眼神真诚，语气郑重而又严肃的说道:“我说我服过避子药了，所以我们暂时不会有孩子。” 这下江晴岚彻底相信了，不过她还是有一点不明白，“夫君，我只听说过在行房后，若是不想要孩子，女子会服用避子药，可我没见过你吃什么药。” 而且一般喝药的人身上都会有一股药味，可他每天晚上都非要抱着她睡，可她确实没有闻到什么药味。 接着，沈临昭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瓷瓶递给江晴岚，“这个就是避子药。” 她接过后，拔掉了瓶塞放到鼻间去闻了闻，不像是药草的味道，是一股淡淡的清香，然后，她从黑瓷瓶中倒出了一粒黑色的小药丸放在手掌中。 江晴岚看了看掌心的小药丸后就把它装回了黑瓷瓶，继续问他，“夫君，你还没告诉你是什么时候吃药的?” “呃，这个每次之前吃一粒就行了。”沈临昭的耳根已经开始悄悄泛红。 “哦，那我可以吃吗？” “不行。”他一把把黑瓷瓶从江晴岚手里拿回来，然后迅速的揣到怀里，“这个只能男子吃，你不行，对你身体不好。” 不知道怎么的江晴岚突然又想起上次的那个白瓷瓶，“夫君，所以你每天都随时带着避子药和那个白瓷瓶。” 天啊，本来以为上次那个药已经够让她震惊了，没想到更令人震惊的还在这里。 “嗯，当然要随身携带，万一出现了意外怎么办 。”沈临昭正色道，脸上一本正经的的神情与他说出口的话截然不同。 江晴岚在这一刻发现自己夫君的脸皮是真的厚，都说御史台的人有三寸不烂之舌，可依她看，夫君的脸皮也能与之一较高下，反正都是‘不要脸’。 “意外?夫君是想有那门子的意外。”江晴岚听笑了，直接上手掐了一下沈临昭的手臂。 这人一天到晚的都在打什么歪主意，不正经。 “嘶，是夫君说错了，娘子息怒。”沈临昭捂着手臂，倒抽了一口气，下手的劲真大。 “岚儿，你下次动手的时候能不能温柔一点。” 沈临昭丝毫没有觉得娘子对他动手有什么问题，毕竟他小时候是看着阿爹怎样被阿娘提着棍子追着打。 再加上老国公对他耳濡目染的教诲，对待娘子就是要打不还口，骂不还手，娘子做什么都是对的。 “你觉得我很不温柔吗？” 可她在家里的时候看见嫂嫂就是这样掐大哥的，大哥被掐了还一个劲的说嫂嫂温柔呢。 “没有，岚儿你特别温柔，算了，你就当我没说过这句话吧。”沈临昭怕自己多说多错。 “我还没问你呢，这个只能男子服用的避子药是谁给你的。”江晴岚从前只听说过女子会服用避子药，男子所用的避子药她倒是闻所未闻。 “这个是我在北境的时候，偶然搭救过一个神棍，那老神棍神神叨叨的，临走之前他说为了报答我就给了我一张男子服用的避子药药方，他还说我将来一定用的上。” 当时沈临昭还觉得自己是不是救了一个爱说胡话的疯子，哪有为了报答人家就送避子药药方的，送礼也不是这么个送法呀。 “对了，我记得那老神棍还说了一句这个避子药是他的独门秘方，普天之下只此一家。” 不过倒是真让老神棍说中了，这个药他还真就用上了，看来老神棍不是疯子，确实有几分真本事。 “原来还有这样的事啊，夫君你救的那个人莫不是什么高人吧，不仅会算卦，还会开药方。”这让江晴岚一下就联想到话本里写的世外高人什么都会。 沈临昭在脑海中搜索关于那个老神棍的记忆，默了默他道:“高人看不出来，不过老神棍倒是真的爱喝酒，我救他的时候就是在酒馆，他喝醉了还与人起了争执差点被人打死。” 出于好心，他替老神棍付了酒钱解决麻烦，还收留了他住了几日。 江晴岚尴尬的笑了笑，“夫君，你和高人的相遇还真是特别啊。” “都过去好几年了，不提也罢，不过他临别时送的礼物我还是很满意的。”沈临昭揽过她的肩膀。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江晴岚翻了个白眼，“夫君，追根究底所以这才是你不想要孩子的真实理由吧，高人怕是一早就看穿你的本性，所以才送了这个。” “娘子，你这就有些冤枉我了，其实我也是为了你着想，我就问你一句，你做好当娘亲的准备了吗？” “没有。”她摇头道。 都说女子怀胎十月非常辛苦，她自己确实没做好心理准备，如果突然告诉她要当娘亲的话，她真的接受不了。 但是接下来，沈临昭故意善解人意的说道:“娘子，假如你要是真的非常想要孩子的话，为夫也不是不可以勉为其难的配合你，今晚我们就可以。” 配合她?！江晴岚抬头和他对视，“夫君，你觉得我有那么好骗吗？收起你脑子里的歪主意。” 恰好，这时马车停下了，江晴岚自己一个人先行下了马车。 沈临昭:“......。” 唉，娘子不好骗了。 紧接着，他也赶紧下了马车，追上去。 走到寝屋门口的时候，沈临昭拦住了想跟着进去的侍女们，他挥手示意她们退下，自己转身把门关上。 盥室内，江晴岚正在脱衣服，但是衣服内衫的系带太紧了她解不开，她转身想叫侍女来帮忙。 结果她一转身就看见沈临昭倚靠在屏风上，他嘴角含笑，可眼睛里好像多了点什么。 “夫君，你想干什么？”她默默拢紧了剩下的衣衫。 “我看你的衣服好像不方便解开，我来帮你。”说着，他朝她走近了几步。 “不劳烦夫君了，让侍女帮我就可以了。”她才不相信他有这么好心。 第86章 华阳郡主萧瑶。 沈临昭又走近了几步，江晴岚还想再退，却发现自己已经退到了墙壁，现在是无路可退。 “夫君，真的不用你帮忙了，你帮我把静萤她们叫进来就行了。”江晴岚放软了语气，毕竟硬碰硬的话，吃亏的可是她。 “我已经让她们全都退下了，现在这里只有我能帮娘子了。”他轻轻的把手搭在她腰间系紧的衣带上。 要是有侍女在的话，那还有他什么事。 闻言，江晴岚直接傻眼了，怎么又玩这一招，这人有完没完，她强行克制住心中的怒火。 接着，她继续好脾气的说道:“夫君，你快让开，我自己去找一把剪刀把衣带剪断，就不劳烦你了。” 反正就是不找你，鬼都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 她抬脚就要走，可沈临昭却挡住了她的去路，并且还把她的身子按在了墙上，不让她动。 沈临昭偏头靠近近她的耳畔，炙热的鼻息喷洒在肌肤上让她不禁身子发软，“...夫君，你先放开我。” 沈临昭置若罔闻，他的眼睛缓缓向下打量，眸中透出的欲望就像是猛兽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她白皙的脖颈上，他低沉暗哑的声音听得她呼吸都开始急促了。 “娘子，有夫君在，你还要剪刀做什么，由我代劳即可。” “真，真的不用了。”江晴岚的胸口开始上下剧烈起伏，低颤的声音中带了一丝求饶的意味。 “为娘子效劳，是夫君应该做的，不用客气。”沈临昭直接用力一扯，系紧的衣带一下就断了，之前她拢紧的衣服一下就全散开了。 谁跟你在客气啊，江晴岚急得都要哭了。 “夫君，衣服也解开了，你总可以把我放开了吧。”她的眼角沁出泪水，潮湿的眼尾开始泛红，两只眼睛水汪汪的，叫人看得好不生出怜爱。 而沈临昭已经被她这副模样刺激得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喉结反复上下滚动，他喘着粗气道:“既然这样，那我们不如直接开始办正事。” 他的一只手按在她的腰上，另一手已经扯落了她的衣服，层叠的衣服如花瓣一般散落在地，大片雪白的肌肤险些晃了他的眼。 现在江晴岚的上身只着了一件小衣 ，她忍不住打起了战栗，还来不及抗议，沈临昭就低头吻上她的唇，只能听见她呜咽含糊的声音。 她的手慢慢垂下，满地的衣衫堆叠在一处。 恰如月色柔和遮不住这一室旖旎。 ...... 半月后，重华宫。 “岚儿，你怎么了？无精打采的，你不会在想表哥吧，表哥他今天就回来了。”楚婠伸出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不是，我身上来葵水了，所以心情有点不好，不是想他了。”江晴岚神情恹恹，这次来葵水也不知道怎么了格外疼，她硬是熬到了将近天明才勉强睡了一会儿。 除开这个，夫君不在家的这几天她过得很是自在惬意，其实他再晚回来几天也不是不行。 “岚儿，那我让人把太医给你请过来给你瞧瞧。”楚婠招来宫女就要让她去请太医。 “婠儿，不用了，我的身体我清楚，而且一会儿华阳郡主就要到了，我们还是先见郡主吧。” 此次沈临昭离京的任务就是奉命前去接应入京的华阳郡主萧瑶。 楚婠:“好吧，你要是实在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江晴岚:“嗯。” 流莺从门外走了进来，“公主，少夫人，华阳郡主已经到了，此刻就在正殿。” 江晴岚和楚婠立刻站起身来，迈出偏殿。 随后，二人步入正殿，映入眼帘的一抹极为鲜亮的红色倩影，待那人转过身来，二人看清了她的容颜。 这时，江晴岚脑海里只想出四个字来形容她——倾国倾城。 楚婠更是看呆了，这真人可比画像上好看多了，那画师落笔的时候是手抖了吗，白白浪费了人家姑娘的美貌。 贵妃笑着向二人招手，“婠儿，岚儿，你们快过来。” 二人联袂走上前。 贵妃向萧瑶介绍她们的身份。 接着，三人互相见礼，在这个过程中其实她们都在悄悄打量着对方。 尤其是萧瑶她今日是初到京城，而且她这次入京就是为了准备来年她和太子的大婚，所以她的王爷老爹早就为她调查好了京城里的人脉关系。 眼前的这二位是她阿爹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友好相处的两位，毕竟一个是她未来的小姑子，一个日后她嫁给太子也要唤一声表嫂的人。 不过这京城的姑娘家长得就是不一样，人好看，皮肤也白，一看就是乖乖女那一挂的，她好想上去摸一下呀，不行，第一次见面要给人家姑娘留一个好印象。 贵妃看她们三个人愣着不说话，于是站出来打圆场，“瑶瑶，你不是为她们准备了礼物吗，现在就拿出来吧。” 萧瑶略带羞涩的笑道:“多谢娘娘提醒，初次见到二位一时看呆了。” 江晴岚和楚婠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一句话这位郡主的嘴真甜。 而且被美人夸赞的滋味真不错。 站在萧瑶身后的侍女捧着礼物连忙送到她二人的侍女手中。 萧瑶:“明华公主，沈少夫人，这份薄礼不成敬意，还请二位收下。” 楚婠福了福身子道:“多谢郡主。” 嗯，对于这位华阳郡主做她的嫂嫂，她楚婠一点意见都没有。 江晴岚也福了福身子道:“多谢郡主。” 以后她和这位郡主算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所以能融洽相处是最好的。 “二位不必客气。”萧瑶越看眼前的这二人她就越喜欢，比起北境的那些姑娘们的豪爽，这二人身上更多的是一份温柔沉静，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贵妃出声提议，“婠儿，瑶瑶第一次进宫，你和岚儿就一起陪瑶瑶去御花园逛逛，母妃还要处理宫务就不和你们一起去了。” 楚婠:“是，母妃。” 江晴岚:“是，娘娘。” 萧瑶内心狂喜，终于可以和这两个美人近距离接触了。 第87章 先婚后爱 众人起身恭送贵妃后。 楚婠侧身对萧瑶道:“郡主请。” 萧瑶还是面上故作矜持的说了句，“多谢。” 到了御花园，萧瑶秉持着客随主便的原则，她耐心的听着楚婠和江晴岚向她一一介绍着御花园的美景，但是她对美景不感兴趣，她对美人才更感兴趣。 这时，楚婠望见远处千鲤池中的锦鲤，就提议去那边喂鱼，萧瑶欣然答应，随后宫女拿来鱼食。 三人站在池边，水里色彩斑斓的锦鲤竞相朝她们这边游来，有几尾锦鲤跃出水面，卷起大片水花，恰好江晴岚离得最近，即使她连忙向后退去，可她的衣袖上还是沾上一片水痕。 “岚儿，你的衣服湿了，我先陪你回去换衣服。”楚婠一把抓过她的打湿那一片的衣袖，用手帕擦拭。 “婠儿，没事的，只打湿了这么一点，我们去那边的亭子坐会儿吧，衣服很快就会干了。”江晴岚把衣袖从楚婠手里拿了回来。 今日她们的目的是陪着华阳郡主，如果婠儿去陪她换衣服，那岂不是冷落了华阳郡主。 方才楚婠有些着急，待听了岚儿提醒她的话，一下就明白了，她和岚儿要是走了，那不就是把华阳郡主晾着了，有失待客之道。 此时萧瑶出言为彼此都找了一个台阶下，“明华公主，沈少夫人，正好我走得也有些累了，我们去那边亭子坐着歇会儿吧。” 萧瑶直接插到了二人中间，拉上二人的手走到亭子坐下。 坐下后，萧瑶饶有兴致的盯着两个人看，“萧瑶今日初到京城，对许多事情都不了解，不知二位能否为我讲解一番。” 楚婠:“乐意之至。” 江晴天:“乐意之至。” 接着，三人在你来我往的交谈间发现彼此兴趣相投，三人间的关系更是突飞猛进，已经可以互相唤对方的名字了。 而她们谈论的话题也渐渐跑偏了。 萧瑶:“岚儿，我很好奇你到底为什么要嫁给世子?” 沈临昭那冷冰块居然还有姑娘愿意要。 江晴岚略一思忖后，答道:“陛下为我和夫君赐婚，我就嫁了，其实在陛下赐婚之前，我和夫君并不相熟。” 更直白的说，她以前还挺怕夫君的，只是和夫君成婚之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敢骑在他头上‘作威作福’了。 “你俩之前都不熟，岚儿你就敢嫁给世子，在下佩服。”萧瑶拱手抱拳道。 与此同时萧瑶在内心感叹，想她胎穿到这个朝代十五年，说实话这个朝代对于女子来说还算不错，不过有一点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这包办婚姻永远都存在。 “陛下赐婚是天大的荣耀，更何况夫君是很好的人，我愿意嫁给夫君。”越说到最后，江晴岚的声音就越低，她的脸也跟着红透了。 可不管她的声音再低，楚婠和萧瑶都听得出来这其中的绵绵情思，唉，这牙怎么突然有点酸。 “哦，岚儿，我听明白了，你和世子这是先婚后爱。”萧瑶单手撑着下巴歪头看向她，笑得眉眼弯弯，像月亮一样。 这先婚后爱四个字江晴岚从未听过，所以她问道:“瑶瑶，什么是先婚后爱，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楚婠也点头:“是啊，瑶瑶 ，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萧瑶看着她二人一脸不解的样子，她差点给忘了，这个先婚后爱是她那个时代写言情小说惯用的套路，她们两个古人怎么会明白这其中的意思。 “...这四个字也是我听别人告诉我的，大体意思是岚儿和世子你们不像话本里的才子佳人，他们是先相爱再成婚，而岚儿和世子你们反过来了，你们是先成婚再相爱。” 萧瑶尽量用她们可以听懂的词汇来解释先婚后爱的意思。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萧瑶觉得喉咙都快说干了，她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原来先婚后爱是这个意思，瑶瑶你懂的真多。”江晴岚表示受教了。 瑶瑶果然是学识渊博，好羡慕她知道这么多新奇的事物。 如果此刻萧瑶能够听见江晴岚的心声，只怕是嘴里的那口水都要直接喷出来，对于自己有几斤几两，萧瑶还是清楚的。 更何况这并不是她学识渊博，而是因为她在来到这个朝代之前见识到的东西是这里压根不存在的。 楚婠双手捧着脸，眼神专注的看向她，“夫子诚不欺我，果然是学到老活到老，瑶瑶你真厉害。” 萧瑶感受到二人崇拜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萧瑶忽然鬼使神差的问道:“我们算是朋友吗？”可话一出口，她就有些后悔，今日她们才初次见面，关系一下迈的太近，会不会唐突了。 “当然是啊。”江晴岚和楚婠默契的异口同声道。 江晴岚:“从今天开始到往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了。” 楚婠:“对，我们是好朋友了。” 看着眼前二人真挚的笑颜，萧瑶想起在她曾经所在的时代，她几乎没有什么朋友，可在来到这个朝代的第十五年的今天，她好像有朋友了，还是两个。 “嗯，谢谢你们。”或许是因为此刻的氛围太感人了，萧瑶的鼻子一酸，眼泪也跟着往眼眶外挤。 “瑶瑶，你别哭啊。”江晴岚赶紧用自己的手帕去帮她擦眼泪。 楚婠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哭了，可朋友不开心了，她得想个办法，所以她就提议道:“对啊，瑶瑶你别哭了，今天是我们认识的第一天，不如我们仿效戏文里的桥段，我们在此结义，怎么样？” “结义?”萧瑶的眼睛被泪水模糊了，她赶紧拿过江晴岚的手帕擦了擦，抽噎着说道:“那我们的辈分不就乱了吗，而且我的年纪最小，我不想当老幺。” 江晴岚:“......。” 楚婠:“......。” 她的关注点还真是与众不同。 “那我们来抓阄决定吧，不论辈分，抓到什么就是什么。”楚婠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萧瑶:“听婠儿你的。” 江晴岚:“我没意见。” 第88章 我当然是来接娘子回家。 然后，楚婠在其他二人见证下写了三张纸条，又折成了一模一样的小纸块，放到了碗里，以手为盖，用力的晃了几下。 楚婠把盖在碗上的手挪开，她郑重声明道:“我们先说好，拿到什么就是什么，不准反悔，反悔的人是小狗。” 江晴岚:“没问题。” 萧瑶用手比了一个‘ok ’的手势，却引来了二人奇怪的目光，她解释说:“这是答应的意思。” “那我先拿。”楚婠伸手拿了一张。 下一个是江晴岚。 最后一个是萧瑶。 三人同时打开纸条后，萧瑶第一个笑出了声，“我要当老大了，你们两个拿到的是什么？” 楚婠摊开纸条:“我是老二。” 那拿到老幺的就是...。 二人不约而同的把目光转向江晴岚。 “我拿到的是老幺。”江晴岚也把纸条摊开。 虽然她是三个之中年纪最长的，但是这种事讲究的是缘分，拿到老幺也挺好的。 萧瑶站到中间一把就揽住两人的肩膀，“从此刻开始，两位美人就由我保护了。” 诧然间，她笑颜如花绽放，神采飞扬。 “瑶瑶，你才多大，虽然名分上你占长，可我和婠儿年纪都长于你，应该是我们保护你还差不多。”江晴岚捏了捏她的脸。 “就是，还有你这话是从戏文里看的吧，是不是浪荡公子调戏良家女的桥段。”这种戏文经典桥段，楚婠不知道看了多少。 “话不能这么说，我可是会武功的，我一个人起码能单挑打赢五个壮汉。”萧瑶抽回搭在她们肩膀上的手，她的一只手掌紧握成拳，可那细细的手腕让人实在难以相信。 “瑶瑶，可是你的手腕看起来比我的手腕还要细。”江晴岚是明摆着不相信。 楚婠也是持怀疑的态度，“瑶瑶，我们不要勉强自己。” 楚婠看着眼前这位比自己还矮半个头的小姑娘说出她一次可以打倒五个壮汉的话，着实难以让人相信。 萧瑶见她们两个都不相信，她必须要拿出实力来证明自己，“我听护送我入京的禁军提起一事，过几日陛下会去皇家围城春猎是不是?” 楚婠:“是啊。” “那我要是给你们两个人一人猎一头野鹿怎么样？”萧瑶一脸淡定的说出来。 “瑶瑶，野鹿未经驯化，身上的野性极重，往年春猎不是没人去狩猎野鹿，死的野鹿便不说，可捉活的野鹿很危险，很容易受伤的。”江晴岚为她讲明利害。 “瑶瑶，你就听我们的吧，到时候围场的人会专门放一些比较温顺的猎物供我们捕猎的。” 楚婠提出其他的建议，让她打消去活捉野鹿的念头，“我知道，你想送我们礼物，你给我们猎一些其他比较好吃的猎物回来，正好我把府上的厨子也带去，我们三个人可以坐在一起吃烤肉。” 面对好朋友苦口婆心的劝告，萧瑶很想告诉她们，其实她在北境的时候还捉过熊，野鹿在她眼里已经算最温顺的猎物了，可看她们担忧的样子，还是先不说了，免得吓着她们。 萧瑶:“行，听你们的，你们喜欢吃什么，先告诉我，到了春猎那日，我一定把它们一网打尽。” 楚婠:“我喜欢吃......。” ...... 到了傍晚，萧瑶被安排住在了重华宫的凝月阁，以便宫中女官教授她宫中礼仪。 而楚婠已经在宫外开府了，自然也要出宫。 所以萧瑶只能不舍的将二人送到了神武门。 “瑶瑶，过几日我们春猎见。”江晴岚放开她的手。 楚婠也把手放开，“瑶瑶，我和岚儿就先走了，你也快回去吧。” 萧瑶伸手将她们抱住，“婠儿，岚儿，你们路上小心啊。” 她突然好想回家，也不知道阿爹怎么样了，耳边没有了阿爹唠叨的声音，耳根子是清净了，可这心却空空的。 楚婠:“知道了。” 江晴岚:“知道了。” 三人各自转身离开。 江晴岚走到停放的马车前，她躬身上了马车，方挑开车帘，就看见沈临昭坐在马车内。 “夫君，你怎么来了?” “我当然是来接娘子回家。”沈临昭放下手里的话本，往旁边挪了一下，“岚儿，你快坐。” 江晴岚在他的身边坐下。 沈临昭揽过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娘子，夫君走的这几日，你可想我?” 说完，他还在江晴岚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这让她怎么回答，说实话夫君不在的这几天她确实不想他，可要是实话实说的话，以夫君的肚量，怕是她就‘惨’了。 沈临昭等了一会儿，也没有听见她的回答，“岚儿，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他故意拖长了尾音，不难让人听出其中的耐人寻味。 “不难回答。”江晴岚回过神，她伸手环住他的腰，“夫君你不在的这几日，我可想你了，想得都睡不好觉。” 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自己也可以如此肉麻，声音听起来真别扭，她自己都要受不了了。 可沈临昭却是听得心花怒放，他又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亲，“我也想你了。” 到了晚上，江晴岚洗漱完才出盥室，沈临昭已经换好寝衣躺在了床上。 她怎么觉得夫君看她的眼神像是一头狼在看自己的猎物。 所以她故意慢吞吞的走，走得越慢越好。 沈临昭等的实在没有耐心了，当即翻身下床，快步走近她，一把将人拦腰抱起。 突如其来的悬空让江晴岚只能紧紧抓住他胸前的衣服。 沈临昭把人放到了床上，身体就直接压了上去。 “夫君，那个我来......”江晴岚想告诉夫君她来葵水了，可她来不及没说完。 沈临昭就吻住了她的唇，她就是想说也张不了嘴。 不过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于是她顺从的任由他为所欲为。 沈临昭浑然不知，他已经把自己的寝衣脱了一半，正在专心的扯她的衣服。 过了一会儿，沈临昭猛的从她身上起来，他磕绊着说道:“娘子，你，你来葵水了?” 第89章 扛起王太医。 “嗯。”江晴岚撑起身子坐起来，她一脸无辜的表情说道:“我方才是想说的，可夫君你......” 言外之意就是，她方才是想告诉你的，可你也没给她这个机会说出来呀，谁让他二话不说就‘霸王硬上弓’的。 “娘子，对不起，是我的错。”沈临昭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他立马就开始道歉。 差点他就成了禽兽了。 沈临昭把他扯掉的寝衣从床榻边捡起来，为江晴岚穿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娘子你要相信我。” 他把寝衣的系带重新系紧。 江晴岚看着他像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茫然无措，她的良心怎么有那么一点点痛。 呃，她的肚子她的肚子好像开始疼起来了，老天爷，你玩她呢，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开始疼。 沈临昭见她不说话，以为她生气了不想搭理他，脸上惊慌失措的神情更重了，“娘子，你别不理我，不然你像上次一样掐我手臂解气也行啊。” 色字头上果然悬了一把刀。 说着，沈临昭就把胳膊伸到了她的面前。 “...夫君，其实你不用这样，我没有生气。”江晴岚用手捂着肚子，她觉得有特别重的拳头在狠狠的捶自己的肚子，额上也冒出了冷汗。 她难受得直接向后倒在了床上，“嘶，好疼啊。” “岚儿，你怎么了？”沈临昭连忙把人扶起来，靠在自己的臂弯里。 “疼，夫君，好疼啊......”江晴岚叫疼的声音已经开始慢慢变小了。 今天晚上怎么比昨天晚上还要疼啊，她不想活了。 “岚儿，你先坚持一下，我去给你把太医请过来。”沈临昭把人平躺放在床上，仔细盖好锦被。 这才起身下床，捞起自己的衣服一边穿一边往外走。 走之前，他还将负责守夜的侍女叫进内室去照顾江晴岚。 此刻，宽阔的街道上静谧冷清，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声音格外清脆，夜晚的凉风卷起他的衣袍，支在门外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摇欲坠。 沈临昭策马走到一半时，碰上了巡夜的一队禁军，因着天太黑了，所以他们一时没认出来这是自家大人，还以为是那个不怕死的敢犯宵禁，他们正准备拿下。 结果马上的人来了一句，“都给我让开！” 这熟悉的声音，不正是他们大人吗。 那队禁军赶紧把路让开，险些大水冲了龙王庙。 马蹄声渐渐消失后，有一个新来的禁军说道:“大人犯了宵禁，明天肯定有言官要参大人吧。” 初出茅庐的少年性子总是单纯了一些。 “闭嘴，这话也是你能说的，大人执掌禁军怎会不知宵禁，深夜出门，大人自然是有要事。”队长一脚就踹在了那新来禁军的腿上。 随后，队长又扫了一眼其他人，“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今天晚上我们没见过大人。” “是。”其余禁军拱手应道。 队长:“大家接着去巡逻。” ...... 沈临昭策马来到了宫中太医院最擅妇人内症的王太医府上，他翻身下马，大步走上台阶，用力叩响门上的铜环。 守夜的小厮听见动静，他提着灯笼来把门打开半扇，可还未等他问清来人的身份。 沈临昭就直接把小厮挤到一旁，自己便一边跑一边大喊王太医。 所幸王太医此刻正在书房翻阅医书，还未睡下，他听见有人叫他心生疑惑，于是他推开房门，想要看看是谁大半夜不睡觉在这乱叫。 这时，沈临昭也瞧见这间屋子还亮着灯火，也跑了过来，正好看见王太医站在门口。 沈临昭疾步上前，拽着王太医就往外走，“王太医，您快和我走，我家娘子病了。” “世子，老夫的药箱还没拿，你先松手。”王太医拼命挣扎，奈何沈临昭使的劲大，他挣脱不开又差点摔倒。 闻言，沈临昭松开他拽着的衣服。 王太医转身回到书房，片刻后，他提着一个药箱小跑出来，“世子，老夫这就让人准备马车，请......” “来不及了。”沈临昭一把将王太医扛着走了，他扛着人冲到府外，又把人放在马上，急骋而去。 可怜王太医一把年纪了，还要受此磨难，在马背上趴着的王太医不仅要忍受颠簸，还要抱紧药箱，等到了定国公府，他老人家已是两眼直冒金星。 沈临昭继续把人扛到了竹清院内室，才将人放下。 双脚终于触地，王太医踉跄了好一会儿才站稳。 “王太医，您快去看看我娘子。”沈临昭急切地催促道。 “哦，好好好。”王太医提着药箱走到床边。 侍女拿来一个绣墩方便他坐下。 垂落的床幔中伸出一只纤弱的手腕，王太医取出一方锦帕盖在手腕上，然后他开始诊脉。 诊脉完毕，王太医起身告诉沈临昭，“世子，少夫人这是葵水不调，这是妇人家常见的病症，老夫先为少夫人施针，可缓解几分痛苦。” “好，都听王太医的。”沈临昭将垂落的床幔挂在两边的金钩上。 接着，王太医从药箱中取出针囊，一根又一根银针扎在了江晴岚的穴位上，渐渐的江晴岚惨白的脸色恢复了几分血色。 施针结束后，王太医特意把沈临昭拉到屋外，避开他人的耳目。 他压低声音小声道:“世子，老夫方才诊脉发现少夫人体内寒气颇重，或许是因为少夫人去年落水的缘故，以致寒气入体。” 江晴岚去年落水恰好就是这位太医为她诊治的。 沈临昭:“王太医有何法子，尽管直言。” 王太医犹豫了一会儿，他道:“稍后我会写一张药方，为少夫人调理身体，按方子让少夫人吃上两个月就无大碍了，只是在少夫人调理期间，世子切，切不可，和少夫人同房。” 说完这话后，王太医一张老脸红的跟熟透的虾似的，方才为少夫人施针的时候，他不小心瞥见了少夫人脖子上的痕迹，这世子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少夫人可真是受罪了。 “咳，多谢王太医，我知道了。”沈临昭把目光瞥向别处，暗淡的夜色遮住了他眼中的慌乱。 “世子，那老夫就先去写药方了。” “好，王太医请。” ...... 第90章 招了两个祖宗。 翌日清晨，窗外枝头上的鸟儿吱吱鸣叫。 床榻上的女子睡得安详，一男子伏在床前也睡着了，男子宽大的手掌紧紧的将女子的纤手包住。 下一刻，女子浓密的眼睫轻轻的颤了颤，江晴岚睁开了眼睛，她望着头顶的床帐，脑袋尚未恢复清明。 缓了缓，江晴岚想起身，却发现自己的右手动不了，她偏头看去，沈临昭握着她的手，双眸紧闭，仔细听还能听见他沉稳的呼吸声。 江晴岚慢慢侧过身子，用她的左手轻柔的在沈临昭的鼻梁上划了一下，又戳了下他淡粉的唇瓣，光线渗了进来，照在他的俊美的容颜，连脸上细小的绒毛都能看见。 不知道为什么，江晴岚的脑海中突然浮出一个想法，如果夫君换上女儿家的衣裙和珠钗，应该会很好看的。 她不自觉的就笑出了声。 “你在笑什么?”沈临昭带着倦意的嗓音突然响起，他的眼神却无比清亮。 江晴岚对他微微一笑，“没什么，夫君既然你醒了的话，能不能先把我的手放开，有点麻了。” “哦，好。”沈临昭把手放开，用手撑着床榻借力站了起来。 “岚儿，你再睡一会儿，我去给你把早饭端进来。”他伸手揉了揉自己发麻僵硬的手臂。 “嗯。”江晴岚点了点头。 沈临昭转身掀开珠帘，绕过屏风走出去。 ...... 沈临昭舀起一勺红枣小米粥吹了吹热气后，送到了江晴岚嘴边，“岚儿，来。” 江晴岚低头喝了一口粥，咽下去后，她小声道:“夫君，还是有点烫。” “好，那我再多吹一会儿。”沈临昭耐心的用嘴多吹了一会儿热气。 喝完了粥，静萤端着按王太医吩咐煎好的药走了进来。 但碗中散发的刺鼻药味让江晴岚闻着十分难受，她立刻捂紧鼻子，“这碗里的味道好难闻，快拿开。” 静萤当即停在原地不敢上前，她把目光转向沈临昭，想知道该怎么办。 于是，沈临昭伸出手来，道:“把药给我吧。” 静萤这才走上前把手中的药碗递给他。 沈临昭接过药碗，用汤匙搅动碗中的汤药，又吹了吹热气，他把舀起一勺汤药还是送到了江晴岚嘴边。 “岚儿，喝药了。” “夫君，我不喝，我没病为什么要喝药。”江晴岚偏过头去，眉宇颦起。 从小到大，她最讨厌的就是喝药了。 沈临昭向她说明缘由，“岚儿，这是王太医为你开得调养身子的药，王太医说你体内寒气颇重，这也是你昨晚晕过去的原因，喝这个对你的身体好。” “夫君，一定要喝吗，我不想喝。”江晴岚的脸皱得像包子。 “不行，王太医说了你必须要喝药，喝了药你的身体才会好，而且这个药你要连喝两个月。”沈临昭的态度非常坚决。 此言一出，让江晴岚更加抗拒喝药了，“啊，还要喝两个月，夫君，你能不能找王太医问一下还有没有其他不喝药的办法。” “岚儿，要不然我亲自去把祖母从侯府接过来陪你喝药，娘子意下如何？”沈临昭搬出了太夫人的名号。 把祖母接过来，这不是自找麻烦吗，江晴岚想也不想就立马拒绝，“夫君，不用了，祖母年纪大了，这种喝药的小事就不必劳烦她老人家了，我马上就喝药。” 江晴岚把药碗从沈临昭手里抢过来，她深吸一口气后，仰头就把汤药一口闷了。 苦涩难闻的药汁滑进喉咙，江晴岚被这药苦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尤其是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沈临昭不禁失笑，他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把里面装着的桂花糖递给她，“岚儿，吃颗桂花糖。” 江晴岚拿过桂花糖放进嘴里。 这时，静萤站在屏风外说王太医在门外求见。 王太医进来后他隔着屏风说了一些关于江晴岚调养期间需要注意的事项，自然也提到了在此期间他们不能行房事。 王太医也是觉得他一个老头子对着小夫妻说这个事情实在尴尬，所以在说完之后，就忙不迭的告辞离去。 江晴岚猜到王太医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才特意强调这个，想到这里她毫不客气的瞪了他一眼，“夫君，丢死人了，都怪你。” 沈临昭倒是一派怡然自得的样子。 ...... 春猎前一日，由于三人早有约定，所以在出发前她们就坐在了同一辆马车上。 到了皇家围场，沈临昭忙着去查看围场周围的护卫部署，而楚婠则拉着她和萧瑶去看围场圈养的珍奇异兽。 不过，半路上却偶遇了一位不速之客。 “小闻公子，真是好巧啊。”楚婠也是许久都没见闻誉这个死对头了。 闻誉本来想装不认识的，可楚婠却出声叫住他，这下想装死都不行了。 闻誉只能不情愿的行礼，“闻誉拜见明华公主，华阳郡主，沈少夫人。” 这三个人里有两个都是他的死对头，今天走这条路真是晦气。 楚婠漫不经心的说道:“免礼吧。” “那闻誉就不打扰三位的雅兴了，闻誉告退。”语罢，闻誉直接越过她们，疾步离去。 “婠儿，这位闻公子是不是与你结下过什么仇怨。”萧瑶注意到闻誉方才对她们行礼一脸不情愿的样子。 楚婠:“不止是我，还有岚儿，我们两个都是他的死对头。” 江晴岚:“而且这里面的故事可长了，瑶瑶你要是有兴趣听的话，我和婠儿可以讲给你听。” “我想听。”萧瑶最喜欢听八卦了。 ...... 夜幕降临，沈临昭回到了休息的营帐，可帐内却空无一人，他正在想娘子去哪儿了。 静萤碰巧从外面进来，看见沈临昭也在，她立刻行礼道:“世子。” “静萤，你知道少夫人去哪儿了吗？”沈临昭问道。 静萤:“回世子，少夫人此刻正和明华公主还有华阳郡主在东边那片草地上看星星，奴婢回来是为少夫人拿披风的。” 沈临昭就纳闷了，从前有一个楚婠和他抢娘子就够了，怎么又来了一个华阳郡主。 这下好了，招了两个祖宗。 他立马从静萤手里把送披风的差事抢过来，“你不用去了，我去送披风。” “是，世子。”静萤略欠了欠身。 第91章 希望从今以后您能一直这么大度。 沈临昭拿着披风走出营帐，碰巧他又在半路上碰到了同样去送披风的楚景韫和楚景川。 楚景川看见了他手里拿着的披风，“表哥，原来你也是去给她们送披风。” “她们?难道二位殿下也是去......。”沈临昭看见他们手里拿着的披风是女子所用的款式。 “是啊，我是去送给婠儿的。”楚景川的语调刻意拉长，说的暧昧不清，“至于皇兄，他当然是去送给未来太子妃的。” 楚景韫避开他打趣的目光，兀自垂首，让人看不见他的神情。 “原来太子殿下是借机去见郡主啊，殿下不必低头装听不见，我们也理解，毕竟您孤家寡人多年。”沈临昭刻意加重了孤家寡人四个字的语气。 楚景韫蓦地抬起头，表哥这话怎么说得阴阳怪气的，还有他为什么要强调孤家寡人四个字，等等孤家寡人。 “表哥，你不会是因为表嫂不陪你，所以在这儿吃醋吧。”他看见沈临昭脸上闪过一瞬的不自然，楚景韫顿时了然于胸。 “殿下既然知道，您就应该管管公主和郡主她们。”言下之意已经不用沈临昭多说了，就是让明华公主和华阳郡主这两尊大佛别没事缠着他的娘子。 “表哥，这你就找错人了，孤可管不了，也不敢管。”楚景韫摇头失笑。 就楚婠这位姑奶奶就够他楚景韫受的了，至于那位华阳郡主，那是他的未婚妻，反正两个他都惹不起。 “表哥，做人要大度，尤其是我们男人更是要心胸宽广，你想......。”现在楚景韫反过来对着沈临昭说了一堆大道理。 沈临昭听完后，他只说了一句，“殿下，希望从今往后您能一直这么大度。” “当然 。”楚景韫现在说的信誓旦旦，可在不久的将来，他却没想到打脸来的如此猝不及防，脸都被打肿了。 ...... 这边，三人并肩躺在绒毯上，她们仰头看着头顶璀璨的星空，以夜幕为大地，漫天繁星就像河水流淌在大地的山川峡谷间。 “这里的星空还是淡了些，北境草原上的星星那才叫好看，夜晚赶路的行人只需要借着星光便可前行。”萧瑶半是感叹，半是怀念。 江晴岚偏头看向她，“瑶瑶，你是不是想家了?” 她听出了萧瑶话语里的思念。 萧瑶声音闷闷的道:“嗯，我想阿爹了，虽然在王府的时候，他总是唠叨我，说我没有半点姑娘家的温柔，他还说我就只会仗着自己三脚猫的功夫去逞能，还有他......。” 说到最后，萧瑶思念的心绪一发不可收拾，“其实我阿爹也挺不容易的，他是又当爹又当娘把我养大，没想到我长大了也没让他省心，每日他不仅要处理公务，有时候还要抽空收拾我闯祸惹出来的烂摊子。” 有时候萧瑶真的很心疼她这个王爷老爹，堂堂镇北王，明明只要他点个头，自会有姑娘愿意嫁给他，可他呢心甘情愿的当了这么多年的鳏夫，时不时还偷偷的跑到祠堂对着阿娘的排位哭，他还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 平心而论，阿爹对她这个女儿真的是无可挑剔，所以萧瑶才会选择入京履行这场镇北王府和大乾皇室定下的联姻。 如果她嫁给太子可以换得镇北王府全身而退，那么她心甘情愿，不为旁的，只为了她那个傻透了的阿爹，再说了她是嫁给太子，这要是放在现代那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高富帅。 “瑶瑶，等到来年你和皇兄大婚的时候，按例镇北王会入京送你出嫁的，到时候你就可以见到王爷了。”楚婠说起这个，希望可以安慰她。 萧瑶嗯了一声。 “娘子。”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江晴岚从绒毯上撑着身子坐起来，夜色朦胧，她隐约看见有三个男子朝她们这边走来。 江晴岚诧异的问道:“夫君，你怎么来了?” “夜里冷，我来给你送披风。”说着沈临昭把披风抖开，为江晴岚系上披风系带。 “婠儿，看见二皇兄特意给你把披风送来了，是不是特别感动。”楚景川把手里的披风递给她。 楚婠接过后，她冲他甜甜一笑。 而旁边的这一对未婚夫妻，他们之间的气氛可就没有这么融洽了，楚景韫面上神色淡然，但其实心里紧张的要死，他把披风递给萧瑶，“郡主，夜里冷，要注意身体别着凉。” “多，多谢太子殿下。”萧瑶也紧张的要死，她入京也好几日，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太子殿下。 从前楚景韫只是见过镇北王府送来的画像，而且这位郡主入京的这几日他一直不得空，今晚他们才见上了第一面。 不过真人比画像上看起来要多了几分少女天真的灵动。 楚景韫看出了她的紧张，他又何尝不是，想说些什么来缓解尴尬，嗓子却仿佛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声音。 两个人就这么尴尬的站着。 这边，沈临昭抱着江晴岚光明正大的开始撒娇，让站在他们旁边的楚婠和楚景韫直接没眼看，秀恩爱的人最过分了。 江晴岚也觉得怪不好意思的，于是她说道:“夫君，我们回去吧。” “好。”下一刻，沈临昭拦腰抱起江晴岚 。 “夫君，你把我放下，我自己可以走。”江晴岚捶了下他的胸口。 “走着多累啊，夫君抱你走。”沈临昭抱着人大步流星往前走。 接着，楚婠和楚景川也跟着走了。 就剩下了楚景韫和萧瑶在原地不动。 萧瑶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在心里大喊，走那么快干嘛，把她也带上吧，她不想和这位太子殿下继续大眼瞪小眼了。 “殿下，，他们都走了，不然我们也结个伴一起回去?”萧瑶只是客套一下，没指望他真的答应。 可谁知，楚景韫还真就答应下来，在来之前母妃本就特意叮嘱过他要和萧瑶多多相处。 “那殿下先请。” ...... 第92章 我们就别去妨碍人家了吧。 次日一早，江晴岚换上了骑装，她就兴冲冲的要去楚婠和萧瑶。 沈临昭却赶紧拉住她的手，“岚儿，今日狩猎你和我一起。” “为什么？”江晴岚不解，“我已经和婠儿还有瑶瑶她们说好了。” 果然他家娘子的心都已经被那二人勾走了，沈临昭忍下心里的那口气，他道:“我问你，华阳郡主此次入京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为了准备来年和太子殿下的大婚。”话到此处戛然而止，江晴岚忽然明白夫君不让她去找瑶瑶的原因。 “今日狩猎，太子殿下会陪着华阳郡主的，至于公主，有二皇子殿下陪着她。”沈临昭一一把路堵死了。 “这样啊。”江晴岚本来还想去找楚婠，可夫君都这样说了，她也只能作罢，“夫君，那我还是和你一起吧。” 既然如此，她和婠儿就不去妨碍瑶瑶和太子殿下培养感情了。 ...... 而另一边的楚景川可就没这么容易说服楚婠了。 “二皇兄，你确定没有骗我?”楚婠对于二皇兄说的话持以怀疑态度。 “姑奶奶，你觉得你二皇兄有几个胆子敢蒙你。” 昨天晚上，表哥特意来找他帮忙，让他去缠住楚婠，怎样都行就是不能让楚婠去找表嫂。 对于这个要求，楚景川一开始是严肃拒绝的，可奈何表哥开出的条件实在是太过诱人了，他也只能壮着胆子来蒙骗楚婠。 依着楚婠对二皇兄的了解，谅他也不敢蒙她，“行，我不去找瑶瑶，免得妨碍了她和皇兄培养感情，我去找岚儿。” 楚景川没想到这姑奶奶如此不按套路出牌，他连忙扯住她的衣服不让楚婠走，“不行，婠儿你不能去找表嫂。” 如果你要是去找了表嫂的话，那表哥许给他的好处不就全都落空了。 “哎呀，二皇兄你放开。”楚婠不知道二皇兄又抽哪门子风，“我是去找岚儿，又不是去找表哥的。” 一大早跑到她的营帐来，又和她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堆，楚婠实在不知道二皇兄是为了什么。 “妹妹呀，你就听二皇兄一言，这两个人都别去找。”楚景川都快急死了，“你看，华阳郡主和皇兄是未婚夫妻，表哥和表嫂已经是夫妻了，可婠儿你呢。” “所以二皇兄的意思是说我嫁不出去。”楚婠眸子微眯，言语间隐隐透了些许杀气。 “不是，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楚景川连忙摆手，他的本意可不是这个，要是楚婠去父皇面前告他一状，遭殃的肯定是他。 “我是说，不管他们是未婚还是已经成婚，人家那都是成双成对在那里花前月下，我们就别去妨碍人家了吧。” “婠儿，难道你忘了父皇一直以来对皇兄和表哥的期盼吗。”楚景川就不信他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楚婠还能不动摇。 楚婠略一沉思后，她道:“二皇兄，我听你的。” 毕竟父皇一直以来都希望皇兄和表哥可以幸福，她就不去妨碍他们幸福的机会了。 ......。 这边，萧瑶左等右等没等来江晴岚和楚婠，却等来了楚景韫，“太子殿下，您怎么来了?” “父皇让孤今日陪着郡主。”楚景韫也是假借父皇的名头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 萧瑶还在朝他的身后张望。 楚景韫知道她在等谁，便说:“郡主，今日婠儿和表嫂那里已经有景川和表哥陪着。” 昨天晚上，表哥就已经和他商量好了。 “哦，是这样啊。”萧瑶明白这是她们为她和太子殿下制造独处的机会，她差点就以为被放鸽子了。 “郡主，那我们走吧。”楚景韫微微侧开身子。 萧瑶:“多谢殿下。” ...... 与此同时，沈临昭携着怀中娇妻共乘一骑，避开众人，朝着密林中去。 “夫君，我们是不是走得太偏了?大家好像都不是往这边走的。”江晴岚看着眼前参天的大树，仰头望去似乎连树顶都看不见。 沈临昭本就是想避免和那二人有偶遇的可能，所以才特意选了这处僻静的密林，“那里偏了，我觉得这里挺好的，安静。” 最重要的是没有人打扰他们。 希望不是江晴岚多想了，她老觉得夫君不怀好意，“夫君，那我们先下马吧，这里有这么多的乱石堆，马儿驮着我们不好走。” “好。”沈临昭先下马，然后他再扶着江晴岚下马。 “夫君，我们来这儿是要找什么猎物?”江晴岚好奇的看着他。 “...其实春猎也不是非要打到猎物，我们在一起看看风景不好吗？”沈临昭只是想单独和她在一起独处。 江晴岚环视周遭风景后，她道:“呃，夫君说的也有道理。” 她的骑射本来就一般，只是单纯的喜欢而已，反正春猎的重头戏还在后面，也不急于这一时。 然后，他们就携手慢悠悠的欣赏着沿途的风景。 不知不觉他们走到了一片盛开了大片野花的灌木丛，还有五彩斑斓的蝴蝶驻足停留在此，阳光从层层树叶渗进来，变成丝缕光影，为此间增添了一份梦幻。 江晴岚一时被这美景晃了眼。 沈临昭俯身摘了一朵花，他簪在了江晴岚发髻上，淡粉的花朵点缀在乌发间成为一抹亮色，“很好看。” 江晴岚抬眸看向沈临昭，此刻他的眸中清晰的映出了她羞红的脸庞。 沈临昭情不自禁地在她的额间落下一吻。 可刹那间，沈临昭却脸色突变，他拉着江晴岚躲在了一簇灌木丛后，还掏出一把匕首塞到她的手中，他说话的语速飞快，“岚儿，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不叫你，你都不要出来。” “夫君，发生什么事了?”江晴岚拉着他的手不放，她的双眼充满疑惑。 “总之待会儿发生的事情会很危险，你不会武功，一定要藏好自己，切记不要发出声音。”沈临昭强硬的把手抽了回来。 江晴岚捂住自己的嘴连连点头。 第93章 别哭。 沈临昭抽出马鞍上挂着的短剑，不多时，十个蒙面人以轻功飞跃而下，他们手持长剑将沈临昭重重围住。 刹那间，刀光剑影交错，兵器厮杀的声音响起。 江晴岚躲在那簇灌木丛后面，她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此刻江晴岚的胸腔内心跳如雷，暴露了她的担忧，她听见有兵器划破衣服的声音，还有人的哀嚎声，但有一点值得庆幸，她没有听见夫君的哀嚎声。 江晴岚想探出头去看看情况如何，可在关键时刻她想起沈临昭对她的叮嘱，况且她又不会武功，如果被人发现了，这不是给夫君拖后腿吗，她还是老实的在这儿躲好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哀嚎声已经消弭，江晴岚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出去，可夫君说如果他不来找她，就一定不要出去。 正在江晴岚百般纠结之际，沈临昭拖着满身伤痕的身体出现在江晴岚眼前，他扑通一下半跪倒在地。 “夫君，你受伤了。”江晴岚连忙将他的身子扶住，她的手掌顿时被衣服渗出的鲜血染红，刺目极了。 “夫君，你快醒醒，你别吓我啊。”江晴岚放声抽泣着说道，她伸出食指放到沈临昭的鼻前，感受到还有气息在，她略松了口气。 咸湿的泪珠滴落在沈临昭紧闭的眼眸上，下一刻，他竟睁开了眼，看见江晴岚泪水涟涟的模样，他气若游丝道:“别哭。” 沈临昭想抬手为她擦去眼泪，可他的手没有力气，接着他两眼一闭又昏了过去。 这让江晴岚心里才冒出头的喜悦如同被淋了一桶冷水，荡然无存。 恐慌害怕的情绪逐渐占据江晴岚的心房，但她此刻却必须保持冷静。 “夫君，我带你回去找太医。”江晴岚先把昏迷的沈临昭放在了地上，她抬袖随意抹去脸上的泪水。 江晴岚强忍着对空气中散发的浓厚血腥味的恶心，她越过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把沈临昭的坐骑牵了过来。 然后她又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沈临昭扶上马背，她翻身上马，勒紧缰绳，策马而去。 没想到她这半吊子的骑术如今竟然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都说万物有灵，想来马儿也知道自己的主人身负重伤，所以回去的路上它铆足了劲一路直往前奔，但这可就让江晴岚受罪了，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随时都要被甩出去，卷起的风声也在她的耳畔肆虐。 终于回到了营地，负责护卫营地的禁军中有人认出了她的的身份，赶紧小跑上前。 这时江晴岚连下马都力气都没有了，见有人过来了，她拼着最后一丝力气说:“快叫太医，救夫君。” 然后，她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几人赶紧把马背上的二人抬下来马不停蹄的送回他们的营帐。 有人则赶紧去禀告崇嘉帝。 崇嘉帝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惊得茶盏都捏碎了，他顾不得包扎伤口，急匆匆的就要赶去看人。 走到他们的营帐外，侍女正往外端出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崇嘉帝悬着的心登时又紧了几分，他掀帐入内。 一入内，血腥味直冲鼻子，崇嘉帝大步走到床榻前，王院判正在为沈临昭清理伤口，那全身触目惊心的伤痕，让崇嘉帝的身子不住一晃，幸而陈忠及时扶住他。 陈忠扶着他的身体，“哎呦，陛下。” 崇嘉帝按了按发昏的眉心，他沉着声音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把人送回来的禁军跪在地上立刻回话，“回陛下，起初卑职认出了马上的人是少夫人，所以卑职等人赶紧迎了上去，谁知少夫人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让我们去叫太医救大人，然后少夫人她就晕了，这便是卑职知道的全部。” 崇嘉帝这才注意到一旁小榻上昏迷不醒的江晴岚，太医正在半跪在榻前为江晴岚施针。 于是崇嘉帝走了过去，一会儿后，太医施针完毕，他出声问道:“少夫人情况怎么样了？” 太医侧过身子，低头说道:“回陛下，少夫人受了不小的惊吓，暂时陷入晕厥，但微臣已经为少夫人施针，约摸一刻钟后少夫人便会醒来。” 总算有一件事可以让人松口气了，崇嘉帝挥了挥手让那太医退下。 一刻钟后，江晴岚果真如那太医所说醒了过来，她一睁眼就看见崇嘉帝出现在她的视线中，“陛下?” 江晴岚撑着身子想要起身行礼。 “不必行礼，你才醒身子还很弱。”崇嘉帝道。 一旁静萤见状赶忙上前去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多谢陛下。”江晴岚靠在静萤的肩上，脸色苍白。 “到底发生了什么？阿昭怎么受伤?”见她醒了，崇嘉帝才按耐不住向她询问缘由。 江晴岚缓缓将她所知的事情一一道来，“最开始我并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夫君他把我拉到灌木丛后让我藏起来，还说无论发生什么叫我一定不要出来。” “可是过了一会儿我听见有兵器厮杀的声音，但我听从夫君的嘱咐一直躲着，可。”江晴岚说着豆大的泪珠不停的往下掉，“可最后，夫君浑身是血的倒在我的面前，然后我探出头看见地上躺着好些人，他们都死了。” “陛下，您一定要为夫君做主啊，有人要害他，咳咳咳。” 江晴岚的胸膛起伏得厉害，脸色更加惨白，接着她又晕了过去。 静萤:“少夫人！” “快！去把太医叫回来！”崇嘉帝大喊道。 陈忠已经跑出去追那太医了。 很快，那太医被陈忠连拖带拽的请回来。 崇嘉帝指着躺在小榻上的江晴岚对那太医说:“把少夫人治好，不然你头上的帽子朕就给你摘了。” 这那是摘他的头上的官帽，这明明是要他的小命。 “是，陛下。”那太医颤着身子道。 少夫人啊，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啊，微臣的小命可就全指着您了。 崇嘉帝转身吩咐跪在地上的那几个禁军，他厉声道:“加派人手给朕去查，朕倒要看看是谁胆大包天敢在皇家围场行刺。” “是，陛下。” 第94章 想改嫁，这辈子都没门。 与此同时，楚婠和萧瑶也收到消息，登时她们连猎物都不要了，当即掉头返回营地。 二人恰好在江晴岚所住的营帐外会合。 营帐内，经由太医的诊治后，江晴岚已经再次苏醒过来，此刻静萤正服侍她喝药。 见楚婠和萧瑶走进来，静心为二人搬来两个绣墩。 楚婠从静萤手里端过药碗，一勺一勺的喂入江晴岚口中，期间三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喝完了药，楚婠这才开口问江晴岚究竟发生了什么。 江晴岚把她所知的全部再次复述一遍。 顿时心头的苦涩又蔓延开来，眼泪却是又止不住的往下掉。 “岚儿，你也放宽心，表哥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很快醒来的。”楚婠用手帕轻轻的擦去泪痕。 楚婠也知道此刻再多的安慰于岚儿而言都是苍白无力的，表哥能否醒来在岚儿心里才是最重要的。 “岚儿，有太医院的诸位太医在，他们医术高强，世子定会平安无事的。”在安慰人这件事上，萧瑶向来嘴笨只能说这些干巴巴的话来。 “谢谢你们。”许是今日江晴岚流的泪太多了，她的眼睛已经红得跟兔子眼睛一样了，她小声啜泣道:“我还撑得住。” “岚儿！大哥来了！”这时江越急哄哄的掀帘入内，岳锦书紧随其后。 “大哥，嫂嫂。”见到家人，江晴岚内心好不容易平复几分的悲怆，她才止住的泪水又汹涌而出。 见状，楚婠和萧瑶无声的离开。 “妹妹，你受苦了。”江越心疼的看着江晴岚，怎么半天未见，这脸都快成皮包骨了。 “大哥，我没事的。”江晴岚对他勉强挤出笑容。 但下一刻她脸上笑容却消失了，她带着哭腔道:“有事的是夫君。” 随之江晴岚看向那边躺在床榻上的沈临昭，眼泪掉得更厉害了。 “岚儿。”岳锦书直接坐在了她的身旁，“别哭坏了自己的身子，如果妹夫醒了看见你这样，他该有多心疼啊。” 这都是什么事啊，也不知道是那个挨千刀的缺了大德，居然敢在皇家围场刺杀皇亲。 江晴岚在岳锦书怀里哭了一通，将内心的悲伤全都释放出来。 ...... 这边，沈临昭遇刺的消息迅速传到此次参与春猎的贵人们耳中，一时间人心惶惶，众人纷纷担忧自己是否也会遭到毒手。 于是崇嘉帝派陈忠出面去安抚人心，但春猎三年一次，乃是大乾皇室先祖定下的规矩，不可随意更改。 如今沈临昭重伤在床，加之又昏迷不醒，崇嘉帝只能命其他人暂时主持大局，代掌禁军。 至于众人所关心的刺客一事，从那些死去的刺客身上暂时还查不出什么，而今春猎在前，只能先压下，待回京后交由大理寺和刑部严查。 一连两日，江晴岚就枯坐在床榻前，就这么痴痴的凝视着沈临昭。 等到每次王院判来为沈临昭换药的时候，江晴岚在一旁看着他身上的伤痕，她的心就好像被什么紧紧攥住似的。 “少夫人，奴婢知道您伤心，可您也得顾及自己的身子。”静心端着一碗粥走到她的身旁半蹲下。 她把粥递到江晴岚面前，“吃些吧，不然这身子怎么受得住......” 江晴岚依旧无动于衷，可当静心提到沈临昭的时候，她才略抬了抬眼，说了句，“把粥给我吧。” 静心欢喜的把碗里的热气吹了吹才递给江晴岚。 正当江晴岚准备接过粥的时候，她另一只手覆在沈临昭的手上突然感觉到他的手指动了一下。 江晴岚猛的转过头看向沈临昭，只见他的眼皮轻微的动了动，下一刻，他就睁开了眼睛。 “夫君，你终于醒了。”江晴岚欣喜的叫出声。 沈临昭很虚弱，他说不出话，只能嘴角扯出一丝笑意。 “静心，你快去禀告陛下，就说夫君醒了。” “是，奴婢这就去。”静心把粥搁在一旁的小几，然后快步跑出营帐。 稍后，崇嘉帝得知沈临昭醒来的消息，就立马过来看他，还有楚婠他们知道这个消息很是高兴也要过来看他。 可这顶营帐本就不算特别大，一下多了这么多人，就显得特别拥挤。 “舅舅，我没事了，你就放心吧。”沈临昭的唇色泛白，一双眸子却是有神。 “阿昭，一定是阿姐在天有灵，保佑你你醒过来了”崇嘉帝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他，眼神温厚而又热切。 旋即又肃声对他道:“至于刺客一事，你放心待回京后，舅舅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你的伤暂时不便挪动，这几日你就安心待在营帐养伤吧，禁军的事情舅舅已经交给其他人处理了，你就不用费心了。” “舅舅思虑周全，阿昭都听舅舅的。”沈临昭咳了一声。 崇嘉帝站起身，“好了，你就继续休息吧，舅舅先走了。” 江晴岚想去送陛下，可崇嘉帝以她也需要养身体为由，让她不用送了。 崇嘉帝都走了，楚婠等人也不好继续留在这里，自然也跟着走了。 方才人多，有些话不好说出来，现下营帐内只有他们二人。 “夫君，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江晴岚坐在床边，从眼眶落下喜悦的泪水。 沈临昭拱手道:“都是夫君的不是，还请娘子大人有大量饶夫君这一回可好？” “而且以你家夫君的身手，以一敌百都不是问题。” 江晴岚笑了出声，“夫君净会吹牛，那你身上的伤从何说起。” “这不是逗你开心嘛，只要能让你高兴，我做什么都愿意，我的命都是娘子的。” “谁要你的命，你的命要自己好好爱惜才是。”她眉目含嗔，“若那日你真有个万一，我可是要改嫁的。” 江晴岚最后一句话自然是玩笑之言。 “不准。”沈临昭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揽过她的腰，将人揽到身前。 他咬着牙道:“娘子还是死了这份心吧，你夫君还要和你白头偕老，想改嫁，这辈子都没门。” 第95章 又要再上一层楼了。 霎时间，二人的心跳声竟诡异的同时跳动，彼此的眸中皆映出了慌乱无措。 江晴岚没忍住推了一下他，“大白天的你给我正经一点。” 不料推的这一下却正好按在了他的伤口上。 沈临昭捂着胸口先是发出一声痛苦的哼声，而后他呻吟说:“岚儿，手下留情啊。” “那个，夫君对不起啊。”江晴岚满脸歉意，她的手犹豫不前。 “你的伤怎么样了，要不然我去把王院判再请过来给你看看。”说着，她就要起身。 “不用了，你别去。”沈临昭拉住了她的手。 他手握成拳假装捶了下胸口，脸上又扬起笑容，“我方才不是和你说了嘛，我的身体以一敌百都不是问题。” 江晴岚见他还有心情开玩笑，顿时没好气的的回了他一眼，“夫君，你以为自己的身体是刀枪不入，百毒不侵吗。” “你现在都受伤了，就老实的躺着吧。”江晴岚想要扶着他躺下。 可沈临昭却捉住了她的手，语气轻佻道:“我的身体好不好，岚儿你难道不清楚吗？” 眼神中透着的暧昧意味，让本就多情的桃花眸更添了几分别样的旖旎。 江晴岚听着他调情的话语，忍下想要动手的念头，啐了他一口。 这人色心不死，都受伤了还记得这种事。 “夫君，我可真是太清楚了。”她一字一顿道，声音里还带了种咬牙切齿的意思。 如果她不顺着沈临昭的话说出他想要的答案，这人指不定还有什么更过分的话等着她呢。 毕竟夫君现在受伤了，是打不得骂不得，还得把他当祖宗供起来。 沈临昭闻言果然笑得更灿烂了，他顺从着躺在了床上，江晴岚为他把被子盖好。 随即他又叹惋一声，“可惜，我现在受伤了，不然......” 这未尽之言，二人心知肚明。 江晴岚的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她就不该高估沈临昭的底线，禽兽的本色就是无耻。 江晴岚深吸一口气，平复心中的怒火，掩下眉间的无语。 下一刻，她温柔的说道:“夫君，你就先好好休息吧，我就不留在这里打扰你休息了。” 然后，她起身拂袖离去。 ...... 此后几日，沈临昭一直待在营帐内，江晴岚自然也陪在他的身边。 到了换药的时辰，王院判准时来为沈临昭换药。 其实沈临昭身上的伤口已经陆续在结痂了，只是伤痕累累，江晴岚怕自己越看这心越疼，索性别开眼去不看。 王院判换好了药，江晴岚就让静萤送他离开了。 “夫君，喝药了。”江晴岚用汤匙舀起一勺碗中的汤药，先放到自己的唇边吹了热气，再送到他的嘴边。 一碗药很快就见底了，沈临昭接过江晴岚递来的手帕擦了擦嘴角沾上的药渍。 而一旁紫檀小几上放着沈临昭换下的纱布还没被人拿走，江晴岚看向纱布上沾染的血渍，情不自禁地眼泪就掉了下来。 “岚儿，别哭了。”他抬手用自己中衣的袖子抹去她脸上的眼泪。 “这几日，王院判每次给我换药，你都要哭一场，两只眼睛都肿的跟包子似的，再这样下去，你岂不是要把这里给哭淹了。” “我才不会，你别胡说。”江晴岚抽噎着说道，身子还一抽一抽的。 “我还不是心疼你，你身上那么多的伤痕，都怪那些可恶的刺客。” 江晴岚一巴掌用力的拍在了黄花梨木的床架上，掌心处登时变得通红。 “嘶，拍重了。”她感受到了自己手掌上的疼痛。 沈临昭一把捉过她的手，幸好一旁的紫檀小几上随时都放着药膏。 他把消肿的药膏涂在了她的红肿的掌心。 “岚儿，刺客的事情陛下已经交给大理寺和刑部的官员去查了，你就不必烦心了。” “后日我们就要回京了，明日是春猎的最后一日，你不妨去看看。” 他担心江晴岚一直陪着他会被闷坏了。 “我不去，我要留在这里陪你。”江晴岚摇了摇头。 “春猎又不只有这一次，我下次也可以再看，而且你身上的伤我也不放心离开。” “王院判说了我身上的伤已经好多了。”沈临昭扶了下她鬓边簪着的海棠绢花。 “伤是没什么问题了，可你的身上留下了那么多的伤疤，也不知道太医院的舒痕胶能不能祛掉。” 他用调笑的口吻说道:“娘子这是嫌弃我身上的疤难看了。” “不是，夫君我没有这个意思。”江晴岚眼神认真的的看着他说，“这些疤痕祛不掉也没有关系，我只是觉得你看到这些伤疤会难过。” 沈临昭被她的想法逗得笑了笑，旋即他双手捧着她的脸轻声道:“我不难过，真的。” 眸光刹那间闪出更耀眼的光芒。 ...... 春猎最后一日发生了一件大事——崇嘉帝险些遇刺，所幸太师府的长孙闻景和次子闻誉挺身而出。 “婠儿，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营帐内，江晴岚得知闻誉救驾有功，顿时两只眼睛瞪得大极了。 “岚儿，我知道你不愿意相信，我也不愿意，可今日之事我是在场亲眼看见的。”楚婠回想起今日那样凶险的情况，她也是心有余悸。 江晴岚看楚婠脸上的神色心里顿时有数了，接着她感叹道:“没想到有朝一日，闻誉也能救驾。” 和他作对这么久了，只知道他吃喝嫖赌样样精通，是一个典型的纨绔子弟，京城里何人不知何人不晓他闻誉的名号。 “岚儿，救驾头功是那个叫闻景的，闻誉是有功劳，但不是主要的，不过今日那样凶险，他二人也是勇气可嘉。” 只这一点，楚婠便要敬他三分，知恩图报的道理楚婠还是懂的。 “确实。”江晴岚附和的点了点头。 世人皆想一步登天，可须知便是有那登天路，但登天路也不是谁都能走的 “父皇在得知闻景也是去年参加春闱，只是因病耽搁了，已经破格提拔他入朝为官，还有闻誉父皇也提拔他入朝为官了。” 听完后，江晴岚说了一句，“闻氏一族又要再上一层楼了。” ...... 第96章 当了大半年的活和尚了。 转眼又是一年冬日，因着新年将至，朝廷各部官员都格外繁忙。 这几日，江晴岚也是忙得脚不沾地，虽然定国公府人口简单，但是该操办的事情那是一样都少不了。 她才清点完这个月账目，以及到了新年该给下人分发的节礼。 这接着就是府上各处庄子的管事带着贺礼来提前拜早年。 冬日的天黑的很快，伸手不见五指，窗外的风雪肆虐，室内却是温暖如春，鎏金炭炉里燃着上好的红罗炭，让人暖洋洋的。 江晴岚忙活一天，此刻终于能歇一会儿了，她半躺在雕花软榻上，静心半跪在榻前为她捏腿，缓解肌肉的酸痛。 而静萤则端来一碗冰糖燕窝，一勺一勺喂到她的嘴边。 之后，她又躺在雕花软榻上打算小憩一会儿。 可当她醒来的时候，就看见沈临昭坐在她的身旁，手里拿了一本书，低头认真端详。 “夫君，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刚睡醒的声音带着一股慵懒的倦意，江晴岚半撑着身子坐起来。 听见她的声音，沈临昭把书放在一旁，转头看向她，“回来有半个时辰了。” “哦。”她拍了下睡得发昏的脑袋，“那我们传膳吧。” “好。” 一旁侍立的静萤转身掀开珠帘走出去。 沈临昭帮她把绣鞋拿来为她穿上，顺便告诉她一件事，“岚儿，陛下明晚在宫中设宴，只邀请皇室宗亲，明晚我回府接你入宫赴宴。” “好，我知道了。” ...... 因为沈临昭不习惯和江晴岚吃饭的时候身边有人伺候。 所以侍女把托盘中盛着的菜肴放在圆桌上，就规矩的退了出去 江晴岚端着一碗不仅冒着热气还黑乎乎的汤递到了沈临昭的面前。 “夫君，老规矩该喝药了。”她笑意盈盈的说道。 沈临昭看着面前的玉碗中黑漆漆的药汁，尤其想起这药古怪的味道，心里就烦的厉害。 “岚儿，我的身体都好了，这药是不是可以停了。”沈临昭面带祈求的看着她。 这药都喝了大半年，他算是喝够了。 “不行，夫君你忘了王院判说的话了吗。”江晴岚严词拒绝。 然后她开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虽然夫君你外表的伤无碍了，可是内伤必须要精心调养，王院判说了这药便是专门为了调养你的内伤。” “而且夫君，你都坚持这么久了，只需要你再喝三天就可以彻底解脱了，此时半途而废不值啊，夫君你就再坚持一下嘛。” 沈临昭无奈，只能接过玉碗仰头往嘴里灌药。 喝完了药，江晴岚又递给他一颗桂花糖。 沈临昭迫不及待含入口中。 ...... 到了该就寝的时辰，这几日沈临昭早出晚归，导致夫妻二人虽同在一片屋檐下，却没说几句话。 所以今晚难得他们可以躺在床上说会儿话。 “夫君，我们什么时候去接祖父回家？” 临近新年，老国公总不能就在他的小院里过年吧。 “再过几日吧。” 沈临昭心想让老头子再过几日潇洒日子，等老头子回来了，娘子也能当当甩手掌柜，把这些琐事都扔给他。 此时京郊农庄，老国公正在和老杨头喝酒，酒兴正酣，他突然打了个大喷嚏，嘴里嘟囔着，“那个王八蛋在骂你爷爷。” 已经喝的上头的老杨头拿着酒碗，“老沈你叽里咕噜说什么呢，来，我们继续喝。” “喝。”他拿着酒碗和老杨头的酒碗碰了一下。 而这边，沈临昭怀里抱着温香软玉，手就又开始不老实了。 “夫君，你干什么。”江晴岚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尤其他那像饿狼看见食物一般的眼神，让江晴岚连忙扯了被子向后缩了缩。 不过他的一只手搭在了被子上，用力一勾，人又回到了他的怀里。 沈临昭咬着她的耳朵，声音暗哑道:“你说我干什么，娘子，你夫君都当了大半年的活和尚了。” “夫君，你别冲动，王院判说了我们不能亲近。”江晴岚语气急切，想推开他却发现他的手死死圈住了她的腰。 “而且你的药还没喝完，你不能碰......” 沈临昭却是等不及了，直接堵住她的嘴。 撕拉一声，自肩膀处开始她的衣服裂开了一条长口，露出月白色的小衣系带。 很快地上就多了好几条衣服碎片。 眼见情况越来越不妙，她的双脚在被子里使劲扑腾，忽的她的脚好像踢到了什么。 顿时，沈临昭停下了所有的动作，翻身倒在了一旁，嘴里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江晴岚趁机赶紧用被子把自己裹紧，然后整个身子蜷缩在床角。 “...夫君你没事吧。”江晴岚这才发现自己原来踢到了夫君的那个地方。 罪过啊，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不过这算夫君活该，谁让他色心不死的，王院判都说了不行。 沈临昭慢慢撑着身子坐起来，“岚儿，你对你夫君下手还真是不留情，你要使力气也不是这么用的。” 平时也不见她这样，每回到了这种时候，她都要挣扎一番，好像他这个夫君是什么洪水猛兽。 唉，除了洞房花烛夜那晚，她任由予取予求外，其他时候，他觉得自己就像那强抢民女的恶霸，非得霸王硬上弓才行。 “夫君，我先和你说一声抱歉，但这个你不能全怪我。”江晴岚把身上的被子裹得更紧了，“王院判都说了，在你服药期间要禁女色。” 所以是夫君自己不遵医嘱，江晴岚也是为了他的身体考虑。 沈临昭:“......。” 娘子说的好像也没错。 “岚儿，你真的忍心吗。”沈临昭试图装可怜博取同情，“每天晚上你躺在我的身边看得见摸不着，我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夫君还有三天。”江晴岚举了三个手指，“要不你坚持一下。” “那你总得给我一点甜头吧。”沈临昭开始露出来了他的狼尾巴。 江晴岚略犹豫了一下，开口道:“那你想要什么甜头？” “看来娘子是答应了。”沈临昭半跪在床上，他的上半身朝江晴岚靠近了一些，“我想要什么，你马上就知道了。” 沈临昭眼疾手快捉住了她的手，借巧劲一带，把人压在了身下。 看着身下的姑娘楚楚可怜的望着他，他呼吸的声音登时变得粗重起来，他偏头在她的耳畔道:“放心，一会儿不真的碰你。” 随后，从厚重的床幔中传出暧昧的呻吟声。 ...... 第97章 闻皇后。 漫天飞雪簌簌而下，满目望去尽是一片雪白，街上来往的路人行迹匆匆。 寒风猎猎，江晴岚抬手将马车车窗的缝隙合上。 沈临昭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她，“岚儿，一会儿到了宫里，我要先去见太子殿下说一些事情，你就去找公主她们，等我说完了就来找你。” “嗯。”江晴岚双手捧着热茶，浅抿了一小口。 马车在神武门前停下，沈临昭把披风为她系好，然后扶着她下了马车。 楚婠和萧瑶早就在这里等着了，见到江晴岚来了，二人迫不及待小跑上前。 雪天路滑，后面为她们撑伞的宫女差点没跟上她们。 二人一左一右把江晴岚围住。 尤其是楚婠直接把沈临昭挤到一边去了。 沈临昭:“......。” 他不和这两个‘小人’一般见识。 楚婠挽住她的胳膊，“岚儿，外面冷，先去我的长乐宫坐坐。” 江晴岚:“好。” “说起来我们有一个月都没见了，你们都不知道我在宫里快要闷死，今日你们好不容易入宫，你们可要多陪陪我。”萧瑶扯了一下她的披风。 江晴岚和楚婠笑着点头应道。 雪渐渐停了。 这时，楚婠想起一件事，于是她笑着打趣萧瑶道:“瑶瑶，我可是听母妃说礼部已经拟定了几个大婚的好日子，你和皇兄的婚事也是好事将近，要不了多久，我就要叫你皇嫂了。” “...婚事还早呢。”提起婚事，萧瑶脸上难得羞红了脸，“这个不急。” “瑶瑶，你是不急，可有人急呀。”楚婠意有所指，“瑶瑶，你就不想知道我说的这个人是谁吗？” “我不想。”萧瑶何尝听不出她话里说的是谁。 不就是那位太子殿下吗，说来也奇怪，自从她在春猎时对太子‘英雄救美’之后，太子就对她格外殷勤，殷勤得让她无所适从。 要不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早就收拾包袱回镇北王府了。 不过大家对于太子的种种行为倒是乐见其成。 “唉，要是某人知道了那可是会伤心的。”楚婠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楚婠这样做还不是为了她的皇兄，原本以为表哥才是要当孤家寡人一辈子的，可谁能想到表哥会是最先成亲的。 世事难料啊，但让楚婠更无语的是，自家皇兄连对姑娘献殷勤都献不明白。 看见没，人家姑娘都不想搭理他了。 江晴岚突然惊呼道:“你们快看，这么冷的天，怎么会有人站在湖边，看这打扮好像还是那位娘娘。” 顺着江晴岚手指指去的方向，隔着空中纷落的雪花，她们看见远处湖边站了一位宫装女子，瞧着身形极为单薄，身边连一个宫女都没有。 而楚婠看着这宫装女子却是越发眼熟，“我怎么看这个背影怎么有点像，像，像母后。” “皇后娘娘?婠儿你没看错吧。”萧瑶入宫这么久了，宫里的娘娘她基本都见过了。 只有这位闻皇后，据说是身体不好，常年缠绵病榻，所以从不踏出宫门半步，连平时嫔妃请安都一并免了，六宫事务全权交由贵妃娘娘处理。 但是在她入宫的第一日闻皇后还是派人送了礼物给她。 “这个背影太像母后了。”楚婠拉着两个人朝湖边走去，“我们先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随着距离越走越近，楚婠便越发肯定此人就是闻皇后，而江晴岚做过宫中伴读，显然也认出了宫装女子。 似是察觉到有人靠近，那宫装女子转过身来 ，三人看清了她的脸。 楚婠福了福身道:“儿臣拜见母后。” “拜见皇后娘娘。”江晴岚和萧瑶立刻行礼。 “都起来吧。”闻皇后声音温和。 “母后，您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伺候你的宫女太监去哪儿了？”楚婠关心的问道。 楚婠幼年时，闻皇后待她很好，是真的很好。 可惜自从婧儿意外早逝，母后的身子就变得越来越差，她也许久没有见到母后了。 “本宫把打发她们去拿些纸钱过来。”在宫里烧纸钱本是大忌，但闻皇后有崇嘉帝的准许可以不用管这些忌讳。 毕竟当年明阳公主楚婧便是在这里失足落水，此后闻皇后但凡身子好了些可以下床，她便要来这里烧纸钱祭奠明阳公主。 “婠儿，许久不见你，都长成大姑娘了，咳咳咳。”闻皇后低声咳了起来，单薄的身子似乎马上要站不稳了。 楚婠赶紧走到闻皇后身旁去扶着她，“母后，儿臣去命人把太医请过来。” “本宫无碍，老毛病了，不用请太医。”闻皇后婉拒了楚婠的好意。 接着，闻皇后看向了江晴岚，“本宫记得你，你是平西侯府的小姐。” 江晴岚低头道:“娘娘好记性。” 闻皇后才注意到江晴岚头上挽的妇人发髻，“咦，你嫁人了，嫁得是哪家的公子?” 闻皇后平时需要静心养病，所以许多事情她并不知道。 “母后，岚儿被父皇指婚给了阿昭表哥，今年三月他们就已经成婚了，母后您久在病中，不知道也是常理。”一旁的楚婠解释道。 “这确是一桩佳偶天成的婚事，本宫祝你和世子恩爱不疑，白头偕老。”闻皇后是真心祝福。 “谢娘娘吉言。”江晴岚福了福身。 闻皇后把目光移向了一言不发的萧瑶，“这位姑娘看起来有些眼生，不知道又是哪家的千金?” “臣女萧瑶，家父乃是镇北王。”萧瑶恭谨地回道。 “是阿韫未来的太子妃，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闻皇后轻抬手。 萧瑶抬起头来，眼神却是错开的。 闻皇后打量了一会儿道:“和阿韫很般配。” 她笑得很温柔。 这时，伺候闻皇后的宫女太监把祭奠所需的一应物品拿了过来。 “母后，那儿臣就先行告退了。”楚婠欠了欠身。 江晴岚和萧瑶也跟着欠了欠身。 闻皇后要祭奠明阳公主，她们还是别在这儿打扰了。 “嗯，路上慢些走。” ...... 第98章 他强压下得意的嘴角。 宴会即将开始，三人前往太极殿赴宴，不料途经御花园时，赵云柔忽然从假山处冲出来撞到了萧瑶。 赵云柔整个人压在了萧瑶身上。 萧瑶吃痛，她的脚好像出问题了。 “瑶瑶，你没事吧。”江晴岚和楚婠合力把她扶起来。 而赵云柔的侍女也赶紧把赵云柔扶起来。 赵云柔被扶起来后，一句道歉的话都没说就低着头越过她们走了。 “哎，她怎么走了?撞到了人，连一句道歉都不不会说吗。”赵云柔走的跟兔子一样快，留给江晴岚只剩一道背影。 “哎呦，我的脚好像扭了一下。”萧瑶嘴里喊疼。 “瑶瑶，那我们先送你找太医吧。”楚婠搀住她的胳膊。 “不用找太医，你们扶我去那边石桌坐下，我有办法。”萧瑶一只脚蹦着走。 二人扶着萧瑶到石桌那边坐下，她脱下自己那只扭到脚的绣鞋，她把手放在扭伤处，然后骨头咔嚓一响，脚就好了。 “好了。”萧瑶又把绣鞋穿上，淡定站起来，“我们走吧。” “瑶瑶，你不疼吗？”楚婠真诚发问。 那骨头的咔嚓声，她方才听着身子都抖了一下。 “不疼。”萧瑶摇头，这种事对她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 “我告诉你们，以前我翻王府的墙偷偷出去玩，前几次的时候不熟练，老是扭到脚，我又不敢找大夫，幸好我的侍女会，我就让她教我。” 阿爹以为把墙再加高三尺，她就翻不出去了吗，见招拆招的办法多的是，她还可以钻狗洞。 “瑶瑶，你是这个。”江晴岚对她竖了一个大拇指。 “多谢夸奖。”萧瑶牵上她们的手，“走了走了。” 走到一半，江晴岚想起来赵云柔还没有道歉，“哎，不对，方才撞到你的安敏县主还没向你道歉呢，这位县主今天真奇怪。” 忽然，楚婠意味深长的笑了下道:“前几日我听了一些闲话，恰好就和这位县主有关，二位可有兴趣一听。” 江晴岚:“有兴趣。” 萧瑶:“快说。” 她清了清嗓子道:“赵云柔要嫁给闻誉了，听说她不愿意将长公主府闹了个天翻地覆，气得永平长公主将她关了好几天禁闭，怕是今天才放出来。” “永平长公主不是一心想让她嫁...”江晴岚猛的想起萧瑶还在自己身旁，她陡然转了个话锋，“嫁给京中的世家子弟吗？” “这个闻誉不是纨绔子弟吗，永平长公主为什么要将自己的孙女嫁给这样的人?”萧瑶闻到了一股浓浓的八卦味道。 “上次永平姑祖母设宴，本是想结交京中权贵，可偏偏在赵云柔那里坏了事，她得罪好几个世家小姐，从那以后赵云柔嚣张跋扈的名声算是传遍京城了。” “此后也就没什么人家想和永平长公主府结亲了，这个时候太师夫人就亲自登门为闻誉说亲，永平姑祖母本就在发愁赵云柔婚事怎么办，如今有人登门说亲，她一口就答应下来。” 本来永平长公主确实还惦记着楚景韫，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离京多年已经没什么人买她的帐了。 若要她舍弃那张老脸去求崇嘉帝，她也是不肯的。 “原来如此。”江晴岚和萧瑶异口同声道。 “你们也知道闻誉的纨绔名声同样传遍京城，太师夫人为此头疼不已，可自从永平姑祖母应承这桩婚事后，听说她这几天已经在忙着张罗三书六礼了。” 其实也不是没有人家愿意将女儿嫁给闻誉，可太师夫人瞧不上他们的门第低微，一心要给闻誉找一个出身高贵的女子为妻。 虽然赵云柔的县主名号是一个空壳子，可她实打实的有一个长公主祖母，出身也算高贵。 “那看来太师夫人确实挺着急的。”前些年江晴岚也听说过太师夫人向其他勋爵人家说亲，可都被人家一一婉拒了。 太师夫人这些年急得头发都白了不少，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一个赵云柔，她怎能放过。 自然要赶紧把生米煮成熟饭，闻誉的德行她这个亲娘是在清楚不过，这桩婚事绝对不能退。 至于二位当事人都不愿意的事，双方长辈一致忽略不计。 萧瑶在一旁一脸兴奋，吃瓜的快乐真好。 “还有一些事情，一会儿我们坐在一起，我慢慢告诉你们。”楚婠看了眼路，发现快要走到太极殿了。 ...... 宴会上，丝竹悦耳动听，处处灯火辉煌，宛若明珠璀璨。 江晴岚只能眼巴巴望着对面的楚婠和萧瑶分享八卦，心里那叫一个痒。 而她只能无聊的坐在这里捏着橘子玩，连酒也喝不了。 “岚儿，来，螃蟹拆好了，吃吧。”沈临昭把一碟雪白饱满的蟹肉放在了她的面前。 “哦，好。”江晴岚拿起银着夹了一小块放入口中。 “好吃吗？” “好吃。”江晴岚说话也没忘了银盘中的蟹肉。 “方才太子殿下同我说了一件事，殿下想邀请我们后日去他名下一处温泉庄子小聚，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很显然沈临昭没忘了他们新婚时在温泉发生的事情，他还惦记着呢。 江晴岚搁下了银着，顿了顿，她道:“除我们之外，殿下还邀请了谁去?” “华阳郡主，明华公主，还有二皇子殿下。”说这些的时候，沈临昭还一边揣度她的脸色。 去温泉庄子的主意还是他给楚景韫出的。 江晴岚听完了沈临昭说的话，沉默了好一会儿。 太子殿下目的十分明确，瑶瑶才是此次受邀的主角，他们夫妻二人只是去作陪而已。 可是她好像说过再也不和夫君去泡温泉了，也不对，太子殿下这次也不只是请了他们，还有婠儿也在，所以应该会没事的吧。 而且这也是为了撮合太子殿下和瑶瑶，如果他们不去的话，邀请的人本来就少，场面难免有些尴尬。 “夫君，你去转告太子殿下，我们会准时出现的。”最终江晴岚还是答应了。 “好，我去转告殿下。”他强压下得意的嘴角。 这个时候江晴岚还不知道等着她的是什么。 ...... 第99章 多行不义必自毙。 凤宜宫，此处是皇宫中最静谧的所在。 闻皇后缠绵病榻已久，在这儿侍候的宫女太监做事总是要格外轻手轻脚。 内殿，闻皇后端坐于上首，以丝帕掩着口鼻轻咳。 右下首依次坐了两位贵妇人，正是太师夫人和闻皇后的长嫂，她们低着头一言不发。 因着闻皇后常年服药，内殿中时常萦绕着清苦的药香。 而京中贵妇们又一向盛行在华服熏染名贵香料，恰好闻家的二位夫人也极为热衷此道。 但两者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气味钻入鼻间，便让闻皇后越发不适，她咳得又重了些。 身旁的大宫女吉祥急得拧眉，连忙让宫女去请太医。 却被闻皇后拦住。 “娘娘，您才从湖边回来，本来就应该请太医过来为您请平安脉，现在您又咳得这样厉害，您不能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啊。” 吉祥担忧闻皇后的身体，情急之下，说话不免失了些分寸。 “本宫知道你的一片苦心，放心，本宫自己有数，去把多宝匣里面的药拿过来吧。” 吉祥犹豫了，太医特意嘱咐了那药不能多吃。 闻皇后知道吉祥自幼跟在她的身边是再忠心不过，忠言逆耳她自是知道。 见吉祥依旧立在原地不动，闻皇后加重了语气，“吉祥，还不快去。” 此言一出，她的声音虽弱，但属于皇后的威仪却是淋漓尽致。 “是，娘娘。”吉祥转身快步走到梳妆台前，将放在多宝匣中的药取来。 闻皇后接过打开小盒取出一粒药丸，含入口中，一旁的吉祥连忙递上温水。 服药之后，闻皇后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好了不少，苍白的面容上多了几分血色，她感觉到自己五脏六腑有一股暖流在涌动。 闻皇后的咳嗽声渐渐停止。 一直低头装乌龟的二位贵妇人终于舍得抬起头来。 太师夫人率先开口向闻皇后问好，“许久不见，娘娘凤体可安好，家里人都十分记挂娘娘您。” 这话委实是没话找话，太师夫人也是为难，她是实在不愿意来见闻皇后的，盖因闻皇后是原配所出，而她是继室，而在闻皇后出嫁前，她们便多有嫌隙。 “记挂?哼。”闻皇后冷笑一声，全然没了面对楚婠她们所展示的温柔。 她的声音一片冰冷，“夫人真是会没话找话，本宫身体如何，夫人方才也看见了，那就烦请夫人回去转告父亲和闻氏族人吧。” “是，臣妇遵命。”太师夫人被拆了台，落了好大一个没脸，却不敢有任何怨言。 谁能想到，她这个继女当时嫁给不受宠的崇嘉帝能有这样的机遇，风云际会突变，宸王落败，崇嘉帝继位。 一朝青云直上，这个继女成为了大乾最尊贵的女子，闻氏一族的所有人包括她都要匍匐在她的脚下。 “娘娘，夫君惦记您的身子，特意花费重金，托人从万里之外的雪山寻到一朵百年雪莲，让臣妇今日带进宫来献给娘娘。”闻大夫人适时开口圆场。 吉祥上前接过侍女递来的玉盒。 紧接着，玉盒被打开，里面放着一朵雪莲，洁白如雪的花瓣层层叠叠，扑面而来的还有一股沁人心脾的味道，闻之心情舒畅。 闻皇后服药多年，什么珍奇稀罕的药材没有见过，这朵雪莲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看来大哥的确费了不少心思。 “大哥有心了。”闻皇后的脸色和悦了一些，“烦请大嫂回去后转告大哥，这份心意本宫收到了。” 她与太师夫人确实不睦，可大哥的面子她还是要给的，尽管她知道大哥也有私心，可人无完人。 “只要娘娘凤体安康这比什么都重要。”闻大夫人赔笑道。 要知道，公爹年事已高迟早都要致仕，而她的夫君蹉跎多年始终差一步入阁，而今闻氏一族所有的荣光皆要指望皇后娘娘。 太师府在外人看来是鲜花着锦，可这内里的烈火煎油又有谁知道呢。 幸好，夫君和皇后娘娘是一母所出。 “娘娘，臣妇险些忘了，夫君还写了一封家书让臣妇交给娘娘。”说着闻大夫人从袖中拿出一封书信。 吉祥走上前将书信接过后，进而转呈给闻皇后。 闻皇后撕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纸，阅读信上的内容。 可接着闻皇后的脸色就越来越难看了，咳嗽声又响起来了。 这让下首坐着的二人更加惴惴不安，方才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就变脸了。 看完了信，闻皇后直接将信纸撕了个粉碎，胸膛不定的起伏。 她抚着胸口，缓了一会儿道:“还请大嫂为本宫带句话告诉大哥，多行不义必自毙。” 这可不是好话啊，吓得下首坐着的二人直接跪在了地上，“娘娘恕罪。” 尤其是闻大夫人此刻更是不知所措，心里跟油煎似的，也不知夫君在信上写了什么，竟然让闻皇后如此动怒。 “都起来吧。”闻皇后一挥手，宫女上前将二人扶起身。 “吉祥，你去送二位夫人出宫，以后没有什么事，二位不必入宫来见本宫，本宫不会见你们的。”闻皇后毫不犹豫下了逐客令。 二位就这样在一头雾水中被宫女送出了宫。 回到太师府，闻大夫人还是第一时间去了书房如实告诉了她的夫君——闻沧。 闻沧听了后没说什么，只说辛苦闻大夫人了，让她早些歇息吧。 她离开书房时，正好碰上了闻景。 这个孩子虽记在她的名下，可自幼一直被公爹养在老家云州，他们二人之间不过是做些面子功夫罢了。 可惜她自生下嫣儿以后，便再也不能生养，否则焉有闻景回京之日，而闻景现在却愈发得陛下重用，她要为她的嫣儿多做些打算了。 互相简单问候后，这对名义上的母子就各自分开了。 书房内，闻沧负手而立，他仰头看着墙上挂着的一幅千里山河图。 闻景走近些拱手道:“ 儿子给阿爹请安。” “你来了。”闻沧转过身来。 “今日宫里皇后娘娘托人带了句话，娘娘说多行不义必自毙。” 闻景挺直身子，目光如炬直视闻沧道:“可儿子却不这么认为，儿子只相信成王败寇。” ...... 第100章 夫纲不振啊。 后日，雪后初霁，满地银装素裹，厚厚的云层破开一线天光，阳光倾泻而下。 京郊外的一处温泉庄子。 “啊，瑶瑶，你又扔我。”江晴岚一边用手拍去方才萧瑶扔到她身上的雪，一边放狠话，“你给我等着。” “略略略。”萧瑶吐了吐舌头，挑衅她“那你快来呀。” 楚婠看着江晴岚一身雪狼狈的样子，正兀自幸灾乐祸着，岂料下一刻，萧瑶的雪球就朝她扔了过来，正好稳稳的砸中了她。 雪球在她的身上炸开。 楚婠把沾了雪的披风先扔给了流莺，然后提着裙摆跑向萧瑶，大喊道:“瑶瑶，你给我站住！” 萧瑶哪里会老实的站在原地。 楚婠平时喜好‘好吃懒做’，又不比萧瑶会武功，哪里追得上人家，直累的气喘吁吁。 萧瑶见她不追了，就双手插着腰也停了下来。 这可让江晴岚抓住机会了，她团起一个大雪球悄悄地走到萧瑶身后。 趁萧瑶不注意砸在她身上，一时没防备她竟然直愣愣的倒在了雪地上。 “哎呦，岚儿你也玩偷袭这一招。”萧瑶不由感叹，真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彼此彼此，都是你这个师傅教得好。”江晴岚伸手把萧瑶拉起来。 “那个，我们不玩这个了吧。”楚婠歇了口气后，走了过来，“我们堆雪人玩好不好？” 楚婠实在是跑不动了，累死她了。 江晴岚:“好。” 萧瑶:“都行。” 扔雪球简直就是单方面碾压她们，太残暴了。 很快三个大雪人就堆好了。 其中就属楚婠的雪人最夸张，她把自己头上戴的钗环取下尽数插在了雪人头上，还把自己的披风也披在了雪人身上。 “噔噔噔，你们看，我的雪人是不是最好看的。”楚婠骄傲的指着那个花里胡哨的大雪人。 二人十分配合的捧场。 江晴岚:“别出心裁，巧夺天工。” 萧瑶:“艳压群芳，独一无二。” 闻言，楚婠笑的更得意了，嘴边的两个浅浅的酒窝浮现出来。 “岚儿，你堆得雪人是谁呀？”萧瑶指了指中间那个没有笑脸的雪人。 没等江晴岚出口，楚婠就先一步说了出来，“这个雪人的特征太明显了，不就是表哥平时那不苟言笑的模样吗。” 萧瑶盯着江晴岚堆得雪人看了会儿，道:“嗯，这个雪人确实和世子挺像的。” “岚儿，你说说你，表哥不就是去和皇兄他们下棋去了嘛，这才多久，你就堆了一个雪人睹物思人。”楚婠这爱调侃人的习惯依旧不变。 江晴岚:“......。” 见鬼的睹物思人，婠儿的嘴有时候真是让又爱又恨。 算了这么多年，她应该早就习惯婠儿这张嘴了，还是动用武力解决吧。 “婠儿，我看你的皮紧了，需要我给你松一松。”江晴岚一边扭动手腕，一边朝她走去。 楚婠看她是来真的，连连往后退，讪讪笑道:“岚儿，我的嘴又不是第一天这样了，你不要冲动，我们有事好商量。” “我这不是正要准备和你商量吗。” 明明她的语气是如此温柔，可楚婠愣是听出了一股凉嗖嗖的感觉。 “嘿嘿嘿。”接着楚婠拔腿就跑，跟一阵风似的。 “婠儿你别跑。”江晴岚也赶紧追上去。 “唉，你们等等我呀。”萧瑶看前面两个人都要跑没影了。 这座温泉庄子在修建之初，考虑到地势原因，特意修建了曲折回廊。 楚婠借着地势便利，一时半会儿江晴岚还没追上楚婠。 可楚婠的体力也是有限的，终于在她的体力将要耗尽之前，她看见了‘救星’。 楚景韫三人下完棋后，正准备去找她们。 这时候，楚婠就跟一团雪球似的自己‘滚’过来了，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他们视线中。 “皇兄，救命啊！”楚婠迅速躲到楚景韫身后。 “婠儿，怎么了?救什么命?”这让楚景韫摸不着头脑。 “皇兄，我可是你亲妹妹，你可一定救我啊。”楚婠的身子瑟瑟发抖，但手紧紧攥着他的衣服。 楚婠话音刚落，江晴岚就追了上来。 “婠儿，你出来，有本事你就别躲在太子殿下身后。”江晴岚喘着气道，她的一只手搭在沈临昭肩膀上。 “嘿嘿，我对自己一向有自知之明。”楚婠可太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了。 这话的意思就是她就是因为没本事所以才找太子当靠山。 于是，江晴岚走上前几步，十分客气地说道:“太子，我和婠儿有一些私人恩怨需要解决一下，不知您能否行个方便。” “可以，表嫂你请。”楚景韫毫不犹疑的把衣服从楚婠手中拽了回来，干脆地站到一旁。 他可是欠了表哥一个大人情的。 “皇兄，你这个叛徒。” “一直都是婠儿你在说，皇兄可什么都没答应。”楚景韫双手一摊，语气非常无辜。 楚婠:“......。” 好像方才确实都是她一个在自言自语。 江晴岚缓缓朝她走近，“婠儿，说够了吧，我们也可以好好商量一下我们之间的事了。” 不一会儿，楚婠的叫声之大，声音之‘惨烈’，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与此同时，在场的其他人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转向沈临昭。 而沈临昭浑然不在意这些目光。 楚景川缓缓挪到沈临昭身旁站定，他小声的问道:“表哥，表嫂在家对你也是这样吗？” 真是看不出来表嫂还有当母老虎的潜质，看来表哥夫纲不振啊。 “不是。”沈临昭摇头。 继而他开始秀起了恩爱，“娘子对我很温柔，而且她还时常为我做衣服鞋袜，我都说了不要做那么多，她偏不听。” 俗话说有一就有二，自从江晴岚闲来无事为他做了第一件衣服后，沈临昭就死活不肯穿府里绣娘做的衣服。 自此以后，江晴岚就只能把他身上的衣服被迫大包大揽。 “是吗，表嫂真贤惠。”楚景川觉得自己就不应该多余问，还被表哥秀了一脸恩爱。 ...... 第101章 鹿血酒。 到了晚上，屋外的雪又下大了，在黑色的夜幕笼罩下，凛冽的寒风呼啸，像猛兽在撕咬着猎物的血肉。 室内，众人围坐在一起吃暖锅，冒着热气的铜锅内食物在里面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岚儿，吃这个。”沈临昭从铜锅内夹起一片鹿肉放在天面前的瓷碟中。 上好的鹿肉有滋补温煦的功效，江晴岚到了冬日时常手脚冰凉，她又不喜欢喝药，吃这个是最好不过了。 “嗯。”江晴岚夹起鹿肉放入口中。 鹿肉进入口腹之中，不一会儿，滋补的功效显着，江晴岚觉得自己的身子热起来了。 旁边 ，楚景韫也夹了菜放到萧瑶的瓷碟中，鉴于前几次失败的经历，他这次也就不多说什么废话了， 只是冲她浅笑着，素来清俊温和的眉眼在室内明朗的烛火映衬下更好看了。 萧瑶偏头看他的时候竟一时看痴了。 虽然这位殿下的某些行为让她匪夷所思，但是她不得不承认这个便宜未婚夫长得是真帅啊。 这要是放现代不就是妥妥的颜霸，如果进了娱乐圈的话，那不得迷倒万千少女才怪。 “郡主，你怎么不吃啊，可是不喜欢?”楚景韫以为她不喜欢自己夹的菜，说话的声音都透着小心翼翼。 唉，从前以为表哥才是不讨姑娘家喜欢的，再看看现在他殷勤伺候表嫂的样子，这哪是不会讨姑娘喜欢。 只有他才是真的不会讨姑娘喜欢。 不过没关系，表哥说了道阻且长。 “额，没有，殿下误会了。”萧瑶眨了好下眼睛，“水汽太重了，我的眼睛有些不舒服。” 然后，她兀自低头夹起瓷碟中的菜品尝。 至于楚婠和楚景川两耳不闻窗外事，只顾着自己埋头哼哧哼哧的在那里吃。 “二皇兄，那是我的肉，你给我放下。”楚婠死盯着那双筷子。 “锅里还有那么多肉，你再夹不就行了。” “不行。” “算了，我怕了你这个姑奶奶。”楚景川只能把肉还了回去。 ...... 吃完了暖锅，楚景韫又让人拿来了酒，考虑到姑娘家的酒量浅，他还特意备了几种果酒。 这下江晴岚可就高兴了，平时夫君不让她喝，可现在......。 而男女又正好分桌而坐，隔了一段距离，中间放了一架屏风，万一有人喝醉了发酒疯的话，也不至于太过丢脸。 江晴岚喜滋滋地一连喝了几杯果酒，这美妙的味道真不错。 没过一会儿，她面前的酒壶就空了。 恰好酒劲也上来了，一张脸被熏得通红，整个人看起来晕乎乎的，意识还是清醒的。 江晴岚意犹未尽还想继续喝，可她面前的酒壶已经空了，她挥舞着手，“我还要喝酒。” 旁边的萧瑶也是和江晴岚半斤八两，她醉的脑袋有些晕乎乎了，但比起旁边已经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楚婠好多了。 听见江晴岚说要喝酒，正想把自己的酒壶递给她，可晃了一下，发现自己的酒壶也空了。 这时，门正好被打开了，小厮拿着一壶酒走进来。 萧瑶看见了上前将酒壶拿过来。 “郡主，您喝不得，这是...”鹿血酒。 最后三个字小厮还没说完，萧瑶就不耐烦的让他退下。 见此，小厮怕触怒郡主只能退下。 萧瑶拿着新酒壶走到江晴岚身旁坐下，“岚儿，酒来了。” “啊，酒来了。”原本趴在桌子上的江晴岚立马抬起头。 萧瑶拎起酒壶将她的酒杯倒满，“来，喝。” 江晴岚拿起酒杯，仰头一口就喝了下肚。 只是喝了之后，她微微咂嘴，“瑶瑶，这酒好像不是果酒，味道怪怪的。” “怪吗？”萧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喝完后，果然她皱着眉头道:“嗯，这酒不好喝。” “瑶瑶，还有别的酒吗？” “没了。” “那我就先将就一下。”江晴岚又拎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毕竟机会难得，错过了这次下次就不一定能喝到了。 萧瑶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让自己尽量清醒。 复又她拿过酒壶给自己倒酒，“来，我陪你喝。” 但是鹿血酒性热，才喝了几杯，两个姑娘就受不住了，不知怎的就一同躺在了地上彻底醉了。 屏风另一边的三个人可就清醒多了。 “皇兄，表哥，你们可不能见死不救啊，我不想成亲啊。”楚景川抱着酒坛子，开始向他们求助。 自从表哥成亲了，现在连皇兄的婚期都定下了，母妃就看他鼻子不鼻子脸不脸的。 楚景韫放下酒杯，“景川，你也到了适婚的年纪了，淑妃娘娘着急也在情理之中。” “皇兄，你不懂我。”楚景川扁着嘴，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接着，他把希望的目光放在了沈临昭身上，“表哥，你一定会懂我的，对吧？” 哪料沈临昭一派心不在焉，连楚景川说的是什么都没听进去，随便应了一声。 “我去看看她们怎么样了。”沈临昭站起身。 “表哥，孤也去。” “唉，别走啊。”楚景川也站起来。 可接下来的画面却让三人大吃一惊，一个趴在桌子上，另外两个躺在了地上。 而且躺在地上的两个人的脸还红得特别不正常。 沈临昭和楚景韫分别把人扶起来。 “岚儿，你醒醒。”沈临昭轻拍了一下她的脸蛋，但江晴岚没有一点反应。 “殿下，您准备的不是果酒吗，她们两个怎么会醉成这样。” “表哥，孤命人准备的就是果酒呀。”楚景韫也纳闷了。 这时，楚景川拿起了桌上装了鹿血酒的酒壶，他闻了闻，瞬间恍然大悟，“哎呀，皇兄，表哥，她们这是喝了鹿血酒，也不知道是谁上错酒了。” “而且她们好像还喝了不少，所以才变成这样。” 萧瑶迷迷糊糊听见有说话的声音，她睁开了一条眼缝，此刻鹿血酒的药性上来了。 她竟然直接吧唧一口亲在了楚景韫脸上，亲完后似乎还觉得不过瘾，又吧唧亲了一下。 楚景韫整个人宛若石化一般，愣在了原地。 “皇兄，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带郡主去找大夫。”楚景川没想到这鹿血酒的效果如此显着。 “哦，好好好。”楚景韫把萧瑶拦腰抱起快步离开房间。 第102章 像极了调戏良家妇女的色鬼。 “天娘啊，没想到皇兄也有被占便宜的这一天。”楚景川轻啧了几声。 下一刻，他又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不对，这个谁占谁便宜还说不准呢。” 此刻江晴岚觉得自己体内有一团火在燃烧，她靠在沈临昭怀里开始不安分的乱蹭。 见状，楚景川连忙背过身去，心中默念了一遍非礼勿视，接着他开口道:“表哥，这庄子上只有一个大夫，你还是快带表嫂回房间去吧。” 这鹿血酒本来就是男子所服用的，药性颇烈，男子体质强健多用些也无碍。 可两个娇滴滴的姑娘家喝了，这可就麻烦了。 “多谢提醒。”沈临昭按住她不安分的手，将她横打抱起。 脚步声渐渐消失，楚景川才转过身来，他长舒一口气，喃喃道:“也不知道是那个傻缺上了鹿血酒，明天就等着倒霉吧。” 他抬脚欲走，想起楚婠还在，走到她身边，看着她睡得跟猪一样死，“差点忘了你这位姑奶奶。” 楚景川抱起楚婠，准备送她回房间，“我去，姑奶奶你还挺有分量的。” ...... 与此同时，沈临昭抱着江晴岚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房间。 他一脚踹开房门，抬步走进去。 这可把屋内整理东西的静萤和静心吓了一跳，还以为发生了事情，正要一探究竟。 就看见世子抱着少夫人走进来了，“世子......” “你们都出去。”沈临昭越过她二人，径直大步走向里间。 “是，世子。”静萤和静心迅速退出房间，顺带把房门关上。 里间。 沈临昭一入内就把人放在了架子床上，扯过被子裹住她。 而他则转身走到檀木桌前，用茶壶倒了一杯水，然后他从怀中拿出黑瓷瓶取出一粒药丸含入口中。 接着用水咽下去，以此来冲淡嘴里的药味。 当沈临昭再次转身的时候，他看见原本裹在江晴岚身上的被子已经被扯开，孤零零的掉在脚凳边。 而江晴岚已经撑着身子坐起来，她的意识已经模糊，所有的行为皆是不可控的。 江晴岚的嘴里一直嘟囔着好热，她想用手去解开自己的衣服想凉快。 可冬日的衣服为了保暖，本就不比夏衫轻薄，这衣服上暗扣自然多了些。 江晴岚现在又醉了，既然解不开衣服，她就用力的撕扯自己身上的衣服。 可沈临昭看见她为了扯衣服把脖子都勒红，大步上前制止她。 江晴岚正觉得自己身上热得慌，突然感受到有一块大冰块靠近自己，她赶紧用双手双脚紧紧缠住大冰块，还把脸贴在冰块蹭了蹭。 沈临昭现在是苦不堪言，江晴岚就跟那八爪鱼似的紧紧缠住他，让他动弹不得。 尤其是江晴岚毫无知觉的在他的脖子上啃来啃去，他下腹有一团邪火噌噌的往上窜。 “大冰块，你是我的。”江晴岚在沈临昭的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红扑扑的一张脸在那里傻笑，像个小孩子一样。 沈临昭:“......。” 紧接着，江晴岚不知怎么的就顺着他的衣襟口把手伸了进去，在他的身上摸了好几把，像极了调戏良家妇女的色鬼。 她还喟叹道:“真凉快。” 此刻，沈临昭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就像那街上的杂耍艺人变戏法，那叫一个精彩纷呈。 他这是被霸王硬上弓了吗，这对象搞错了吧。 沈临昭试着改变当下不利于他的形势，他好不容易有一只手挣脱了束缚，然后翻身把人困在了身下。 江晴岚脑子晕晕的没反应过来，她以为大冰块要跑了，她双手勾住了沈临昭的后脖颈压下来。 两个人的嘴唇刚好碰到了一起，江晴岚误以为冰块变软了，还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她咂吧着嘴道:“冰块怎么又变成甜的了?” 一双杏眸无辜极了，卷翘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轻轻颤动，红润的朱唇惹人采撷。 看的沈临昭眼里的火越烧越旺，他低头又吻了上去。 “唔。” 空气骤然被掠夺，江晴岚忍不住挣扎，两条腿一直扑腾。 一吻毕，沈临昭才把人松开，唇间拉出暧昧的银丝。 江晴岚的脸红的快要炸开了，一双眼眸盛满水雾，楚楚可怜。 她的意识恢复部分清明，她似乎认出了眼前人是谁，于是用撒娇的语气说:“夫君，我热。” 沈临昭喘着的粗气更重了，“放心，一会儿就不热了。” 他抬手挥落纱幔，青色纱幔落下，室内灯火幽微，屏风上映出二人纠缠的身影。 翌日午时。 青色纱幔并不遮光，江晴岚翻身之际察觉到光线，她迷迷瞪瞪睁开眼。 起初视线并不清晰，她抬手揉了下眼睛。 接下来，视线清明，她看见自己的手臂上的暧昧红痕，脑海中关于昨晚的记忆瞬间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她昨天晚上都干了什么啊。 江晴岚撑着酸痛的身体坐起来，她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 尤其她转向目光看到地上那些散乱的破布片，这个好像是她昨天穿在身上的那件衣服，脸色顿时红一阵白一阵的。 而此时，沈临昭也悠悠转醒，恰好看见江晴岚精彩的脸色。 “你想起来了。” 沈临昭的突然出声让江晴岚瞬间回神。 “...夫君，你醒了。”她掩着被子坐远了一点，“昨天晚上，我喝醉了。” 最后一句话算是解释她昨天晚上所作所为的原因。 喝醉了自然一切都是情有可原，她才不会承认昨天晚上那个女色鬼是她自己。 “我知道昨天晚上你喝醉了。”沈临昭坐起身，被子滑落露出他光裸的上半身，还有他胸前那些红色抓痕。 “其实偶然喝酒也是一种情趣，喝醉了无伤大雅。” 江晴岚移开目光不去看他，她装作没听见他说的话，“夫君放心，以后我不喝酒了。” 只是不在你的面前喝酒了，江晴岚默默在心里补了这句话。 沈临昭知道她是不好意思。 “起开，我要洗漱。”江晴岚踢了一下他的腿。 “好。”他宠溺应道。 ...... 第103章 我不是故意要占你便宜的。 稍后静萤和静心端来洗漱用具伺候他们洗漱。 不知道是不是江晴岚的错觉，她总觉得每个人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 洗漱之后，又简单的吃了一点东西，他们就准备去向太子辞行。 不料，他们走到楚景韫暂居的院子门口时，东宫的侍卫拦住了他们，说话支支吾吾的，就是不让他们进去。 说话时，那侍卫一直低着头，语气颤巍巍的，生怕得罪了他们。 见状，他们夫妻二人也不为难侍卫，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他们转身的时候，从房间内爆发出一声惊叫，震耳欲聋。 江晴岚听着那声音似乎还有一些耳熟，像谁呢。 紧接着，萧瑶就推开房门从里面跑了出来，她头上的发髻散乱 ，衣服有些皱巴巴的，珠钗发饰随着她奔跑的动作边跑边掉。 萧瑶没想到门口还有人在，顿时羞愤欲死，她连忙捞起衣袖遮住自己的脸，就跟一阵风似的，从几人的眼前跑过。 但是就在门口的几人以为这就是最震惊的时候，接下来的一幕让他们永生难忘。 楚景韫只穿了一身单薄的中衣追了出来，或许是太过匆忙，连衣带都还没系紧，中衣敞开一部分，露出里面的痕迹。 那些痕迹江晴岚可就太熟悉了，她还想再看一下，但是下一刻沈临昭就用手掌遮住了她的双眼。 “表哥，表嫂，你们怎么来了?”楚景韫停下追逐的脚步。 “我们来辞行。” 沈临昭别开脸，他用手指了一下，语气有些生硬，“殿下，您的衣服。” 衣服，楚景韫这才低头注意到自己的中衣散开了，他红着脸连忙转过身去系上。 哎呀，都是方才太着急了。 “夫君，你和殿下有事就慢慢说吧，我去看看瑶瑶。”江晴岚把他的手扒开。 自己提着裙摆一溜烟就跑了。 沈临昭:“......。” 江晴岚怀揣着激动的心情，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跑到萧瑶的房间。 房间外，萧瑶的侍女们围成一团。 “你们都围在这里干什么?” 这些侍女都认识江晴岚，看见来人是她当即面露喜色。 行礼后，萧瑶的贴身侍女小花说道:“少夫人，您来得正好，郡主方才回来后，她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还不让我们进去。” 说着，小花把托盘放到江晴岚手上，“少夫人，您和郡主关系好，就进去帮我们劝一下郡主，吃一些东西吧，别饿坏自己。” “可以，但是瑶瑶她肯定把门锁上了，你们也说了她现在不想见人，我叫她她也不一定给我开门。” “少夫人，您看。”小花走到雕花支摘窗前，用木棍把窗户撑开了，“委屈您从窗户进去了。” “也，也行。” 江晴岚走到雕花支摘窗前，先把托盘递给小花，自己抬脚跨进去后，小花把托盘又递给她。 “少夫人，那我们郡主就交给您了，奴婢们先行告退。” “行，你们走吧。” 说完，小花把雕花支摘窗关上。 江晴岚端着托盘放轻脚步朝里间走去。 进去之后，她就看见萧瑶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了蚕宝宝，面对着墙壁，自己一个人在那里小声碎碎念。 至于她说的什么，江晴岚没有听清楚。 她把托盘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自己蹑手蹑脚走到萧瑶身后。 江晴岚轻轻的拍了一下萧瑶的露在被子外面的肩膀，“瑶瑶，你......。” 哪知萧瑶却‘啊’的一声大叫出来，她裹着被子缩到床角，双眸紧闭，嘴里还喊道:“我不是故意要占你便宜的，别来找我。” 江晴岚:“......。” 她好像知道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 “...瑶瑶，你睁开眼睛看清楚我是谁。”江晴岚双手环胸道。 闻言，萧瑶缓缓睁开了眼，看清眼前人是江晴岚，她扯开裹在身上的被子起身下床，“岚儿，是你呀，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 话音戛然而止，萧瑶迅速转了话题，“不对呀，岚儿，我把门都锁上了，你是怎么进来的。” “呃，你的窗户没关，我是走窗户进来的。” 萧瑶:“......。” 下一次，她一定把窗户和门全都锁死，绝对不让任何人进来。 “好了瑶瑶，你肯定饿了吧，来吃点东西吧。”江晴岚把人拉到桌前坐下。 “被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一点饿了。”萧瑶拿起筷子就开始大快朵颐。 吃饱喝足后，江晴岚试探性地问萧瑶:“瑶瑶，你方才说占便宜，占得是谁的便宜?” 占便宜，萧瑶心道不好，“岚儿，你听错了，我胡说的。” 她拔腿就想要跑，可江晴岚哪里会放过她，一把就拽住了萧瑶的手不放。 “从实招来，别想着蒙混过关，我的耳朵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岚儿，你真的听错了。”萧瑶没想到她使的劲还挺大，挣扎好一会儿都挣不开。 江晴岚黛眉微挑，“是嘛，那就算我的耳朵听错了，那我怎么看见你和太子殿下从同一间房跑出来。” “...这个。”萧瑶语塞。 这个还真解释不清楚，她自己醒的时候都吓了一跳。 她居然抱着楚景韫睡了一晚上，而且更可怕的是她还把人家的衣服扒拉掉了。 但是幸好她自己的衣服还好好的穿在身上。 “岚儿，这个喝酒误事，你懂得。”萧瑶心虚的避开她的目光。 “哦——。”江晴岚语调拉长，“放心，我懂的，懂的。” “只是瑶瑶，你的脖子记得用脂粉盖一下。”她善意的提醒道。 自从成亲以后，她算是明白了，天下男人都是一个样。 “啊，我的脖子。”萧瑶走到梳妆台前，铜镜照出了雪白脖颈上显眼的红痕。 老天爷啊，快降道雷下来吧，没脸见人了。 她现在好想跑路回镇北王府，此地不宜久留。 “没事，你和太子殿下的婚期都已经定下来了。” 江晴岚把脂粉盒子递给萧瑶，“来，瑶瑶，记得多扑一些上去。” ...... 第104章 你想要孩子吗? 新年伊始，万象皆新。 竹清院。 江晴岚竟没有像往日一般赖床，整个人精神抖擞，容光焕发。 盖因昨晚守岁时，老国公提议打叶子牌，几轮下来，江晴岚赢了个盆满钵满。 而老国公和沈临昭则输了不少，尤其是沈临昭输得都打欠条了。 到了后半夜江晴岚儿哪怕躺在床上睡着了嘴角都带着笑容。 “娘子，别笑了，你的粥都要凉了。”沈临昭看着江晴岚连吃饭都不忘把昨晚赢得那些银子用描金漆盒装好抱在怀里，他无奈失笑。 小财迷，都掉进银子堆了。 话说回来，为了让你这个小财迷赢钱，他可是费了不少功夫，幸好有祖父在一旁打配合。 江晴岚沉浸在自己有了好几座大金山的美梦中，无法自拔。 骤然被唤醒，她有些茫然道:“夫君，你说什么？” “该吃饭了，小财迷。”沈临昭想去把描金漆盒拿过来，“抱着这些银子不沉吗，我帮你拿。” 江晴岚误以为他想抢银子，死死抱住不撒手，她一脸戒备，“夫君，不用了，我自己去放起来。” 说完，她脚步蹬蹬的抱着描金漆盒进入内室。 沈临昭:“......。” 他又不是土匪，不抢银子。 片刻后江晴岚坐回膳桌前。 “夫君，吃包子。”江晴岚为他夹了一个包子，冲他和善一笑，似乎方才一脸戒备的那个人不是她一般。 变脸还挺快，但这句话他也只敢放在心里说。 “好，你也吃。”沈临昭也为她夹了一筷碟中的风腌小菜。 ...... 吃完早饭，二人就坐马车回了平西侯府。 这是他们一早就约定好的，新年第一天，江晴岚要回侯府。 沈临昭觉得在哪里都行，反正有娘子在身边就好。 至于老国公他更是无所谓，甚至还是他提议让江晴岚在新年第一天回侯府的。 马车在侯府门前停下。 往常回家的时候，大哥若是在家便会和嫂嫂一起来迎他们，反正嫂嫂是一定会在。 可今日怎么只有大哥一个人在，不对劲。 “大哥，嫂嫂呢？”江晴岚眨巴着疑惑的眼睛。 “啧，怎么一上来就知道问你嫂嫂，你大哥这样一个大活人站在你面前呢，岚儿你怎么就不关心一下你大哥我。”江越闹小脾气了。 “大哥，你可就冤枉我了。”江晴岚娇嗔道，“我是你妹妹当然关心你，今天回来我还给你带了很多礼物呢。” 说话间，下人们提着礼盒鱼贯而入。 “逗你玩的，外面冷，我们进去再慢慢说。” “好。” 三人步上青灰色台阶，上面覆了一层薄雪。 寿安堂。 侍女为他们掀开毡帘，江晴岚最先入内。 “祖母，我回来了。”江晴岚直接奔到太夫人怀里。 “哎呦，我的宝贝孙女回来了。”太夫人喜笑颜开。 “孙婿给祖母请安。”沈临昭拱手行礼。 “好好好，快起来，坐吧。”太夫人慈爱地说道。 “祖母，我可想你了。”江晴岚依偎在太夫人怀里撒娇。 “你呀，都嫁人了还是这样孩子气。”太夫人没好气的点了一下她的额头。 “祖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要做姑姑了。” 这个消息直接炸的江晴岚呆住了。 好一会儿，她才缓过神，“祖，祖母，您再说一遍。” “你要当姑姑了。”太夫人再次重复了一遍。 “我要当姑姑了。”江晴岚喃喃地重复了三遍。 “大哥，恭喜你。”沈临昭朝江越拱手道。 江越也是一脸喜色，他拍了拍沈临昭的肩膀，“妹夫，你也要加把劲，这样以后我们的孩子也可以一起作伴。” 沈临昭只笑并未答话。 江晴岚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岳锦书面前蹲下身子，似乎还是不信，“嫂嫂，你的肚子真的有一个小宝宝了吗？” “嗯。”岳锦书点了点头，“前几日我身子不适，就请了大夫来诊脉，大夫说我腹中的胎儿已经有一个月了。” “九个月之后，岚儿你就可以看见小宝宝了。” “嫂嫂，我可以摸一下你的肚子吗？”江晴岚举起手掌，“我保证轻轻的。” “可以。” 江晴岚小心翼翼的把手掌贴在了岳锦书平坦的腹部，她的嘴角不自觉上扬。 “小宝宝，你一定乖乖的待在你阿娘的肚子里，不要让你阿娘太辛苦了，还有九个月我们就可以见面，到时候姑姑一定给你送好多礼物。” 仿佛这样岳锦书腹中尚未成型的胎儿真的可以听见江晴岚说的话。 “小宝宝，听见你姑姑说的话了吗，你要乖乖的。”岳锦书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平坦的腹部，“我们都盼着能和你见面呢。” “唉嫂嫂，我听说怀孕的人会做胎梦，你这几天有没有梦见什么？”江晴岚仰头看向岳锦书。 “胎梦?”岳锦书回想了一会儿，“我昨天晚上梦见了一棵树不知道算不算是胎梦。” “不管是什么都好，嫂嫂肚子里的小宝宝出来后一定是最可爱的。” ...... 对于这个尚未诞生的小生命，江晴岚心中的母性的光辉彻底被激发出来。 这不到了晚上该就寝的时候，江晴岚还愿意睡觉，一心一意的绣着婴孩所穿的小肚兜。 沈临昭走进内室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女子坐在罗汉榻上，手里拿着绣棚，垂眸专注的刺绣，炕几上立着一盏灯火，温和的光线下女子的眉眼愈发显得柔和。 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安稳。 沈临昭刻意放慢脚步声走过去，他看清江晴岚绣的是婴孩所穿的小肚兜，心生不解，“岚儿，嫂嫂腹中的孩子还有九个月才出生，你现在就绣小肚兜未免太早了吧。” 闻言，江晴岚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我知道还早，可我就是想要为嫂嫂腹中的孩子做些什么。” “再说了，我多做一些的话，嫂嫂就不用费心去做这个了。” 说着，江晴岚把绣棚递给他看，“夫君，你觉得我绣的这个小白兔纹样好不好看?” 沈临昭低头看着粉色的绸布上那两只憨态可掬的小白兔。 他忽然鬼使神差的脱口而出，“岚儿，你想要孩子吗？” 第105章 替你省点力气。 似乎是这句话太过令人惊讶。 江晴岚的手狠颤了一下，手里拿着的绣棚落在了罗汉榻边踏几上。 她想张口说话可嘴里竟发不出声音。 “你是不是在惊讶为什么我又改了主意。”沈临昭弯腰捡起掉落的绣棚，他顺势坐在了江晴岚身侧。 江晴岚一连点了三个头，眼里充满了惊讶和疑惑。 他之前明明说过弄个孩子出来多碍眼，这男人心可比女人心复杂多了。 “今日大哥和我说要我们也要努把力，这样我们的孩子就正好可以和大哥的孩子作伴。” 今日江越提起这个的时候，沈临昭并未应承，可方才不知怎么的，他就觉得有一个孩子挺好的。 若是日后他们的孩子太过烦人的话，就把它交给下人和乳母，实在不行就让老头子来哄孩子，反正老头子不是一直想当太爷爷。 等孩子再大一些，就把它送到学堂让先生去教导，等它到了...... 江晴岚浑然不知，沈临昭在这短短几瞬，已经把他们的孩子未来的路全都规划好了。 哪怕这个孩子连个影子都没看到，不过这并不妨碍沈临昭油然而生的慈父心肠。 “...夫君，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也不全是。”沈临昭握住了她的手，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我就是忽然发现，如果我们有了女儿应该会像你，我想见一见你小时候的样子。” “夫君，你说反了吧。”江晴岚掩唇轻笑，“老人说子肖父儿肖母，女儿都长得像爹多一些。” 接着，她捧起沈临昭的脸左看右看，“嗯，我之前就曾想过，就夫君这俊俏的面容扮起姑娘家一定会是一个大美人。” “不然夫君你先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今晚你就穿一下姑娘家的衣裙给我看看。” 江晴岚越看他这张脸越觉得自己的主意好。 瞧瞧这雪白的肌肤，明明平时没有见过夫君擦什么玉肌膏，可皮肤比她精心保养的还要水灵。 “岚儿，这个主意我觉得不太好，你还是打消吧。”沈临昭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眼神间多了一些惊恐。 让他换上姑娘家的衣裙，光是想想那个画面沈临昭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太可怕了。 “我觉得很好啊，反正现在我们的孩子连影儿都看不见，再说了怀胎十月是男是女犹未可知，夫君，你就满足我一下嘛。”江晴岚抓住了沈临昭的胳膊。 沈临昭想把胳膊抽出来，可江晴岚硬是不撒手，他现在是骑虎难下，“岚儿，你听我说，依照我的身量没有合适我穿的衣裙。” 沈临昭希望这个借口可以打消江晴岚的念头。 “这有什么，明日我让咱们府上的绣娘依照夫君你的尺寸加紧做一套衣裙，夫君放心，她们很快的。” 沈临昭:“......。” 他担心的可不是这个。 “岚儿，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等我们的孩子出生以后，如果是女孩的话你就尽情打扮她，如果是男孩就让他穿女装。” “反正小孩子长得都差不多，一时也看不出区别，说不定扮上姑娘的效果会更好，岚儿，我的年纪不合适，小孩子正好合适啊。” 对不起了孩子，如果以后你是一个男孩，阿爹在这里先给你说一声抱歉。 正所谓父债子偿，就当满足一下你们阿娘的愿望吧。 江晴岚思考了一会儿，又摸了摸他的脸，道:“其实也行，如果要给夫君你装扮成女子的还有些麻烦，小孩子穿一件衣裳就可以了。” “只是夫君，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一件衣裳而已很快就做好了。”江晴岚还是有些不死心。 她是真的想看一看夫君穿上女装是什么样子。 “岚儿，我们方才都说好了，以后就让我们的孩子来满足你这个愿望。”沈临昭生怕她变卦。 “若实在不行，反正大哥和嫂嫂已经有了孩子，若生的是小侄女那不就正好。” 沈临昭突然有些后悔提起要孩子这个话题了。 没想到兜兜转转扯到了他的身上，他不要男扮女装。 “夫君，可是我忽然觉得你开始说的话有些道理，我们还是该要一个自己的孩子。”江晴岚倚靠在他的肩上。 只有自己的孩子才能方便我们自己玩啊，但此玩非彼玩。 “而且我大哥还比你小一岁，他都要当爹了，你这个年纪也差不多了。” 或许是年纪两个字踩到了沈临昭的痛处上，他不禁颦眉，“娘子是嫌弃我年纪比你大了。” 江晴岚没想那么多，“夫君，你本来就比我年长四岁，而且再过几年你就要到而立之年了。” 虽然大乾自崇嘉帝继位后，婚嫁习俗崇尚晚嫁，但是如拖到沈临昭一般年纪迟迟未娶的男子，整个京城还没有几个。 年长四岁，而立之年。 现在沈临昭的脑海里全是环绕着这八个字。 偏偏江晴岚还在喋喋不休，“我还听婠儿说了，这男子过了而立之年便不好要孩子了，所以要孩子要趁早......” “岚儿，你先别说了。”沈临昭打断了她的话。 “楚婠怎么什么乱七八糟的都要和你说。”沈临昭现在连公主都不叫了，直接称呼姓名。 他改天真的要去崇嘉帝耳边好好吹一阵风。 楚婠一个人待在公主府还是太闲了，她身为公主也到婚嫁之龄，该招驸马了。 不然楚婠每天闲得慌就知道来‘骚扰’他的娘子。 “夫君，你这话就说的不对，这些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还有你不能说婠儿。”江晴岚撒开了他的手，两眼一瞪。 “好，是我的不是，娘子消消气。”沈临昭发觉自己方才说话的语气重了些，现下已经放软了语气。 默了片刻，沈临昭又问了一遍:“娘子，你是真的想要孩子了吗？” 江晴岚:“嗯，我方才认真想了想有一个孩子在我们身边的话，这日子多有趣啊，而且祖父年纪也大了，虽然他老人家从来不催我们要孩子，可我也知道祖父一直都在盼着。” “好，那我们今天晚上就努力。”沈临昭把人扛起来。 “夫君，你放我下来，我能走。” “不放，替你省点力气。” ...... 第106章 孩子大了不好骗了。 新年之后，沈临昭特意找机会去崇嘉帝身边吹耳边风。 那日恰好楚景韫也在，巧了不是，他这个皇兄也觉得楚婠是时候该嫁出去了，他也是来吹耳边风的。 要不然的话，哪里都有楚婠出来碍眼。 还是嫁出去好，有什么烦恼通通由楚婠未来的驸马去应付。 二人的眼神当即对上，两个人顿时一拍即合达成同盟，你一言我一语的成功忽悠了崇嘉帝要给楚婠选驸马。 可惜楚婠还被蒙在鼓里，丝毫不知道她自己已经被皇兄和表哥给‘卖’了。 这日，明华公主府，京城尚未婚配的青年才俊汇聚在此。 揽月阁，楚婠所居住的闺阁。 “婠儿，那些来和你相看的公子们已经到了，你也该出去见面了。” 江晴岚双臂环胸看着架子床上把自己裹成蚕蛹的楚婠。 楚婠裹在被子里，闷闷的声音从被子传出来，“岚儿，我的身体突然有些不适，要不然你和瑶瑶替我去见吧。” “婠儿，你在说什么鬼话。”江晴岚都要被她气笑了。 “这是你的相亲宴，我告诉你今天就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你也得去见那些公子们。” 江晴岚走到架子床边，动手去扯楚婠裹在身上的被子，“婠儿，你快出来。” “我不出来，死也不出来。”楚婠用力抓住自己身上的被子。 漆雕床柱上挂着流苏晃个不停。 二人一时之间僵持不下。 这时，萧瑶推开门走了进来，“岚儿，婠儿准备好了吗，玉壶姑姑来了。” “没有。”江晴岚说话有些吃力，“瑶瑶，你快来帮忙。” 江晴岚竟不知楚婠的力气什么时候这么大了，。 见此，萧瑶也赶紧上前帮忙。 楚婠到底是双拳难敌四手，不一会儿就败下阵来。 被子被撕扯成了好几块破布。 但是楚婠的手脚又死死的抱住了漆雕床柱，任凭江晴岚和萧瑶怎么扒拉她就是不撒手。 “你们就死心吧，我是绝对不会松手的。”现在楚婠浑身上下像是长满尖刺的刺猬，谁要是敢靠近她都要被扎手。 “婠儿，公主殿下，您就屈尊降贵去看一眼吧，算我们求你了。”萧瑶终于体会到熊孩子闹腾的滋味了。 真是打也不得骂也不得。 “对呀，婠儿，外面那些公子们都是陛下和太子殿下为你精心挑选的夫婿对象，无论是家世人品，还是相貌才华，他们都是佼佼者，绝对足以匹配你。”江晴岚试图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我听夫君说了，陛下和太子在斟酌人选时，他就在边上看着，为了给你选驸马，他们都吵起来了，你忍心让这二位白忙活一场。” “我知道你们是想忽悠我，没门，这招对我没用。”楚婠不吃这一套。 完了，孩子大了不好骗了。 江晴岚和萧瑶对视一眼后，眼里尽是无奈。 “我的姑奶奶呀，这个相亲宴的初衷就是为你挑选心仪的驸马，但又没说你一定要选出个结果出来，婠儿你只要出面敷衍一下，走个过场就行了。”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萧瑶的嗓子都要说冒烟了。 江晴岚也快撑不住了，“婠儿，别说我和瑶瑶没有提醒你，这个相亲宴可是在锦姨那里过了明路的，你要是不去的话，我看你怎么向锦姨交代。” “那就不给我母妃交代。”楚婠现在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江晴岚:“......。” 好想动手啊。 萧瑶:“......。” 她无语了。 “哎呀，又不是父皇和皇兄选驸马，要嫁人的是我，自然这选驸马的权利也在我手里，我就是不想见那些公子们，你们就帮我招呼一下嘛。” 楚婠转过头又玩起了她那一招撒娇。 可惜这次江晴岚和萧瑶都不吃这招了。 “婠儿，我就不明白了，外面那些公子们里面是有洪水猛兽吗，他们长得又不是如恶鬼罗刹一般可怖，你为何如此推三阻四。” 今日楚婠的种种抗拒行为，让江晴岚心生疑惑。 婠儿常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为了给她选驸马，陛下和太子选人的第一重点就是人必须是生的相貌俊美，脸上稍微有点瑕疵的连作为备选的资格都没有。 “岚儿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婠儿你今天特别不对劲，太子殿下给我看过那些公子们的画像，完全就是按照婠儿你的喜好选的人。” 萧瑶还记得她看那些公子们的画像时，要不是有楚景韫在，她都要流口水了。 而楚婠这不寻常的行为，着实让人匪夷所思。 但萧瑶的脑袋一转，脑海里瞬间又冒出来了一个奇怪的念头，“婠儿，那里面是不是有你讨厌的人?” 楚婠的身体肉眼可见的僵住了，“我就是心里烦，不想见这些人，你们不要多想。” 这倒是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 萧瑶给江晴岚使了个眼色。 江晴岚领会后，她起身走到架子床边坐下。 “婠儿，这里是你的公主府，是你楚婠的地盘，尤其是今天受邀前来的公子里面有你讨厌的人。” “那你就更要拿出身为公主的气度来，别叫那人以为你楚婠怕了他，难不成婠儿你真的要做缩头乌龟吗？” 江晴岚就不信了这激将法还不能让楚婠这姑奶奶回心转意。 果然，楚婠听见缩头乌龟四个字，头脑瞬间发热，“我才不是缩头乌龟，流莺，我要梳妆。” 她立刻起身下床走到梳妆台前坐下。 “是，公主。”流莺喜滋滋地上前为楚婠梳妆。 而江晴岚和萧瑶二人已经走到外间的角落去说悄悄话。 萧瑶:“岚儿，依照我看话本的经验，婠儿讨厌的这个人八成就是她喜欢的心上人。” 江晴岚:“我懂了，就是话本里经典的欢喜冤家桥段。” 萧瑶:“婠儿挺深藏不露的，我们居然都不知道她这个所谓讨厌的人是谁。” 江晴岚:“这个没事，一会儿到了宴会上我们多观察一下。” 萧瑶:“言之有理。” 忽然，从内室传来楚婠的声音，“岚儿，瑶瑶，你们快进来帮我参考一下我戴那只钗。” “来了。”江晴岚朝内室应了一声。 第107章 你是被打劫了吗? 与此同时，楚景川被一众公子们团团围住，耳边如麻雀般叽叽喳喳的声音，吵的楚景川脑袋嗡嗡疼。 “二皇子，您是明华公主的兄长，在下想请你帮在下参详一番。” 那公子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巧的锦盒，打开后里面放着一只碧色的玉镯，此人面上浮出一抹羞涩，“不知公主是否会喜欢在下的这份礼物。” 楚景川心说既然是送给楚婠的礼物，那你就当面去问她呀。 这些人怎么这么能说，他的头都要炸了。 楚婠你大爷的，为了把你嫁出去，你二皇兄快累死了。 但是楚景川只能在内心发泄这些不满的情绪，面上还是笑呵呵的为这位公子解释。 可是俗话说有一便有二。 其他公子们见状有样学样，纷纷拿出了为楚婠准备的礼物，希望楚景川也能帮他们参详一番。 “二皇子，您觉得在下的这幅画如何?” “我，我，二皇子，您觉得这只珠钗怎么样?” “还有我，二皇子，您看一下在下准备的这把剑咋样？” “起开，二皇子，您看我准备的......” “你也给我起开，二皇子，您先看我的礼物。” “你们都给我起开，让我先......。” “你大爷，是我先来的。” ...... 场面顿时乱成一锅粥，围在楚景川身边的这些公子们为了争谁先谁后，竟然打起来了。 而楚景川眼看场面已经失控，再留在此地的话，恐对自己不利，所以他趁乱浑水摸鱼悄悄地走了。 可惜还是被人踩了好几脚。 走远之后，楚景川在抄手游廊停下。 “我的个乖乖。”他一手扶着红色廊柱，一手抚着胸口喘气，“这些人都疯了吧，还好我走得快，不然被他们彻底缠住，怕是脱不了身。” 缓了一会儿，楚景川决定还是先去揽月阁找楚婠这位姑奶奶。 揽月阁。 “婠儿，外面那些公子们有二皇子殿下在招呼，可耽搁的这一会儿，你出现后总要说些场面话安抚一下人家。” 江晴岚害怕楚婠临时折腾幺蛾子出来，所以有些话要提前和她说清楚才行。 “不用说太多，意思到了就行。”显然萧瑶也害怕楚婠临时反悔。 好不容易把她哄得愿意去见人了，可不能把这事弄砸了。 “你们放心吧，我知道分寸。”楚婠站在一大面菱花镜前，端详自己的打扮。 她扶了扶发髻间的珍珠流苏簪，流苏垂至耳畔轻轻晃动，菱花镜中的少女姿容姣好，体态婀娜。 “婠儿，今日玉壶姑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直到相亲宴结束，你可别想着半路溜走。”江晴岚不放心还要再多嘴一句。 “不然让锦姨知道了的话，你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我楚婠像是那种会临阵逃脱的胆小鬼吗，岚儿，你和瑶瑶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去。” 楚婠说得振振有词，目光炯炯有神。 萧瑶走近一些，她伸手帮楚婠理了理衣襟，“婠儿，我和岚儿肯定是放心你的，但是我说万一，如果你实在不耐烦的话，就把他们当成大白菜。” 事情没有尘埃落定，她们的心是定不下来的。 楚婠闻言唇间溢出一声轻笑，“行，听你们的，走吧，我们一起去看看外面怎么样了。” 刚踏出房门，三人迎面撞上了楚景川。 “二皇兄，你不是应该在前院帮我招呼那些公子们，怎么到这儿来了。” 楚婠看着楚景川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一身宝石蓝锦袍上无端多了好几个鞋印。 楚景川这副模样在楚婠看来格外滑稽，像是被土匪打劫了。 她笑出了声，“二皇兄，你是被土匪打劫了吗，让你招待那些公子们，你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样。” 楚景川在心里告诉自己楚婠是他的妹妹，不要和这个死丫头计较。 他抿了抿嘴角，尽量心平气和的和楚婠说:“姑奶奶，我弄成这样还不是因为你。” “你知道吗，今日来和你相看的那些公子们，为了给你送礼物从而赢得你的青睐，他们就向我询问意见，结果他们为了争谁先谁后打起来了。” “我这副尊容可不就是拜他们所赐，姑奶奶你还满意我的回答吗。” 此刻，楚景川双目无神，嘴唇一张一合的像个木偶人。 “满意。”楚婠捂住唇窃笑了一下，“二皇兄，我先让人带你去梳洗一番，一会儿你记得过来。” “多谢。”楚景川跟着侍女离开了。 “岚儿，瑶瑶，走，我们一起去看热闹。” 楚婠听见有人打起来了，兴致勃勃的拉起两个人的手加快步伐要去看热闹。 ...... 前院。 那些公子们混战了一通后，衣衫虽然略有些不整，但好在脸没有什么事。 他们在来之前，家里的长辈特意叮嘱过了，明华公主喜爱相貌俊美之人。 若是容貌受损那岂不是在明华公主面前失仪，白白把机会让给他人，得不偿失。 就在众人兀自低头整理衣衫时，侍女唱道:“明华公主到！” 自廊住后率先走出了一位美人，美人莲步轻移，款款走出来，身上佩戴的环佩发出悦耳清鸣，身着锦衣华钗，阳光撒在周身似是渡上柔和的光芒。 楚婠承袭了贵妃娘娘的美貌，平时虽然性格跳脱，但到了关键场合骨子里的尊贵和优雅就由内而外散发出来。 那些公子们似乎是看痴了，一时竟无人向楚婠行礼，看起来呆呆的像极了呆头鹅。 江晴岚和萧瑶见到那些公子们的反应满意的点了点头。 婠儿在关键时候糊弄人的本事确实是炉火纯青。 但愿今日的相亲宴能让婠儿寻到心仪之人。 “拜见明华公主。”一身着青衣的俊俏公子率先拱手行礼道。 江晴岚认出来那青衣公子正是她表哥叶明安的同僚莫惊春。 见状，其余公子们也很快反应过来，立刻拱手行礼道:“拜见明华公主。” “诸位请免礼，入座吧。” “是，公主。” 第108章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相亲宴正式开始。 楚婠先是说了一番溢美之词，婉言表达了对诸位公子的不胜感激。 接下来就到了诸位公子轮流献礼的环节。 第一位是护国将军的长子陈霆，此人身姿挺拔，五官硬朗，浑身上下都透着武将的豪爽，他捧着一把宝剑走至人前。 “微臣拜见明华公主，这把宝剑是微臣以上好玄铁石请名匠锻造的，此剑锋利无比，可吹毛断发，微臣特献给公主。” 陈霆在军营时说话的嗓门一向很大，习惯使然，同他说话的人常常会不自觉捂住耳朵。 楚婠装作不经意揉了揉自己的耳朵，这嗓门真大。 还有这位陈少将军还真不愧是武将出身，送姑娘宝剑，嗯，这品味的确特殊。 她嘴角勾起浅笑道:“本宫多谢陈少将军的礼物，少将军有心了。” 陈霆性子率真耿直，但常年在军营与女子接触甚少，看见楚婠笑了，以为她是真的很喜欢。 当即又给楚婠以及在场的众人表演了一段舞剑。 楚婠连连鼓掌叫好，让流莺赐了礼物给陈霆。 陈霆退下后。 第二位是礼部尚书的次子柳文轩，此人作书生打扮，一身澜袍，五官斯文俊秀，身如玉竹，一派玉树临风的姿态。 柳文轩说话也是彬彬有礼的，行礼后。 他从一旁的小厮手中拿出一幅画轴，展开后画上赫然画的就是楚婠。 画中的少女衣袂翩跹，头戴花环，笑得甜美，衬得容貌如明月生辉，一看便知作画之人的用心。 “公主，诗经有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文轩特作此画献给公主殿下，望公主不要嫌弃。” 说完话后，柳文轩白净面庞上染上了绯色。 流莺已经把画像递到了楚婠眼前，楚婠看着画像中的自己甚为满意。 这柳文轩的画工不错嘛，京城第一丹青妙手的称号看来确是名副其实。 “柳二公子客气了，你画的很好，本宫很喜欢这幅画。” “公主喜欢就好。”柳文轩的脸红得更重了，说话的声音都在微微发颤。 楚婠也是按例让流莺赐了礼物下去。 这接下来登场的第三位赵云峰就不一样了，他的身份有些特殊，是永平长公主的长孙。 楚婠一看见来的人里面有赵云峰顿时头都大了几分。 盖因之前永平姑祖母曾极力要撮合她和赵云峰，气得贵妃在背后直骂赵家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原本为楚婠选定的驸马候选人里面是没有他的，这次他之所以可以参加全因他有一个好祖母。 永平长公主舍了老脸去向崇嘉帝低头为赵云峰求得此次机会。 崇嘉帝一方面念在永平长公主是他的长辈便给她一个薄面，另一方面他想到以楚婠的眼光是断断不会看中赵云峰的，所以权衡之下才会答应。 反正不过是多个人来打酱油而已。 江晴岚和萧瑶看见赵云峰也是有点懵。 “瑶瑶，你不是看过太子准备的画像吗，什么时候多了这位。”江晴岚凑到她耳边悄声道。 “我也不知道，我当时看画像的时候确实没有他。”萧瑶也奇怪怎么多了一个人。 “岚儿，你说会不会是永平长公主去向陛下求情把他塞进来的。” “我看八成就是这样，不过这也无伤大雅，他一看就是来走过场的，婠儿的眼睛还没瞎呢。” “说的也是，那我们就且看这位赵公子送的什么礼。” 赵云峰此人相貌倒是不错，只是双目浑浊，一看便知是好酒色之徒，身子也有些佝偻。 “云峰拜见明华公主。”赵云峰佯作翩翩公子的姿态，实则落在他人眼里委实有些不伦不类。 “免礼。”楚婠皮笑肉不笑。 “公主，这便是云峰为你准备的礼物。” 赵云峰拍了拍手，他的两个随从抱着一座宝石盆栽小心走过来。 此盆栽以黄金为枝干，各类成色极佳的宝石为果实，在阳光的照耀下耀眼夺目，尽显奢华。 “云峰听闻公主喜欢赏花，便命人打造了这宝石盆栽，望公主喜欢。” “赵公子这份礼物很实在，有心了。”楚婠让人把宝石盆栽抬下去。 其实楚婠这冷淡的态度在赵云峰的意料之中。 要不是祖母非要去陛下面前求情，他才不愿意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陛下不待见祖母。 虽然他赵云峰喜欢流连烟火之地，但是他又不是傻子该知道的事他还是知道的。 他们永平长公主府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夹起尾巴来做人，而不是一味张扬，还有他那个倒霉妹子已经被‘卖’去太师府了。 “云峰告退。”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楚婠见识到了其余公子们百般花样的讨好，那简直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有当众为她念自己写的情诗，有为她抚琴一曲相赠，等等诸如此类，看得楚婠眼花缭乱。 “瑶瑶，你看一下名单还有谁没上场，看这些人的表演，我都要打瞌睡了。”江晴岚用丝帕作为遮挡悄悄打了个哈欠。 “好，我马上看。”萧瑶亦是无精打采，她从袖子里拿出一份名单。 展开后，萧瑶一一对比在场的公子们后，她道:“岚儿，别急，还有十个呢。” 萧瑶合上名单，叹了一口气，“岚儿，婠儿讨厌的那个人找到了吗。” “没有。”江晴岚摇头，“婠儿演得还挺像模像样的，我感觉自己的眼睛都要看瞎了。” 她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提神。 “唉，我也是，岚儿你说婠儿的这位真命天子难道还要千呼万唤才肯出来吗。”萧瑶用手指揉了揉自己发酸的眉心。 “或许吧。” 这时，萧瑶的侍女小花走过来弯腰向她密语。 “岚儿，太子来找我了，我先去见他。” “你去吧，这里有我。” “好。” 过了一会儿，静萤也凑过来告诉她沈临昭已经到了公主府，此刻正在等着见她。 江晴岚纳闷了，这两个人是约好了吗。 话是这么说，江晴岚还是起身离开去见沈临昭了。 就在她们二人前后脚都走了，楚婠千呼万唤始出来的真命天子也终于登场了。 可缘分就是这么奇妙。 ...... 第109章 你们可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静萤带着江晴岚到了一处水榭，她掀开浅色纱幔走进去。 沈临昭正悠哉品茶，见她来了，他将手中的青花描纹茶盏放下。 江晴岚在他旁边坐下。 沈临昭倒了一杯茶放到她的面前，“来，尝尝我刚泡的茶如何。” 青花描纹茶盏中盛着清澈透亮的茶汤，闻之沁人心脾。 江晴岚端起茶盏浅喝了一口，“不错。” 她将手中的茶盏放下，道:“夫君，你把叫过来难道只是为了喝茶?” 而且这个时候他不应该在禁军衙门吗，怎么会跑到婠儿的府上来泡茶喝，难道是闲的没事干。 “把你叫出来透透气不好吗。”沈临昭言语温和，在面对江晴岚的时候，他总会卸下对外人的冷淡。 “...挺好的。”江晴岚看着眼前人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 “对了，今日公主同那些公子们相看，情况如何，公主可有中意的驸马人选?” 毕竟这件事是沈临昭和楚景韫一起在陛下耳边吹风促成的，他自然得关心一下楚婠。 怎么说楚婠也是他的表妹，婚姻大事他这个表哥当然要帮忙把关。 “不怎么样。”说到这件事时，江晴岚浑身仿佛泄了力，眉眼间蒙上一片郁色。 “夫君，我和婠儿从小一起长大，她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我是绝对可以看得出来。” “可今日这些公子们，婠儿看他们的眼神最多只有欣赏，毫无半分男女之间的喜欢。” “看来娘子很懂这些。”沈临昭听后若有所思。 下一瞬，他略倾过身子，忽然凑到江晴岚眼前，“那你看一下我的眼神是什么。” 一张脸兀地放大，江晴岚瞳孔一缩，她咽了咽喉咙，心跳的节奏也有些加快。 江晴岚在沈临昭浅色的瞳孔内看到了自己绯色的面庞。 “...。”憋了一会儿，她才干巴巴的说了一句这个，“正常的眼神。” 见鬼的正常的眼神。 大白天的，这人怎么无端的像孔雀开屏似的，不正经。 幸好现在水榭内只有他们二人。 “哦，原来是这样啊。”沈临昭的语气莫名有些失落，“我还以为娘子能看出什么来。” 他挺直身子坐回去，“看来是我多想了。” 他们成婚都快一年了，就算是温水煮青蛙此刻也该大功告成。 祖父常说他是不开窍的榆木脑袋，不解风情，真该让他老人家亲眼看看，谁才是榆木脑袋。 有时候沈临昭很想撬开江晴岚的脑子看一看，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在想什么？”江晴岚天真的以为他是有什么烦心事。 殊不知沈临昭最大的烦心事就是她，娶了这样一个不开窍的娘子。 沈临昭平生最好的耐心都用在江晴岚身上，“岚儿，你到底是真的知道我待你如何吗？” “夫君你对我很好啊。”江晴岚一板一眼地说道。 此言是江晴岚的肺腑之言，从前她不了解沈临昭，以为他只会舞刀弄枪。 可成婚之后她发现沈临昭做夫君无可挑剔。 沈临昭:“......。” 平时他老是看江晴岚捧着京城时兴的情爱话本子看，她怎么就一点明白呢。 “夫君，你怎么了？”江晴岚看出他好像不高兴了。 可她这样问，无形之中让沈临昭胸口才顺了的气又堵住了。 “没怎么。”沈临昭低头喝了一口茶，掩饰心中的尴尬。 “说来也奇怪，陛下怎么会突然就要给婠儿选驸马，我记得年前的时候婠儿和我说过陛下并不着急她的婚事，这怎么忽然就改了主意。” 江晴岚随便说了一个话题转移注意力。 “公主已经到了适婚之龄，陛下就算再舍不得公主出嫁，也不能误了公主的终身幸福。”这些话可全都是沈临昭当日在崇嘉帝面前说过的。 诚然，崇嘉帝疼爱楚婠更甚，可有一句话说的好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楚婠的婚事不能一直拖着，不然到最后就剩了一些歪瓜裂枣，那楚婠还能怎么选。 “夫君，不会是你去陛下面前进言的吧。”江晴岚眼眸微眯，说得肯定。 平时夫君就和婠儿‘不对付’，而且能在陛下面前说得上话又能让陛下听进去了人可不多，夫君算一个。 “娘子真聪明。”沈临昭的眉梢微微上挑，眸光中带着些许洋洋得意的意思。 “作为表哥，我这一片真心也是为了公主好，姑娘家的终身大事何其重要，耽搁不得呀。” “夫君，你就不怕婠儿知道了找你麻烦。” “那就让她来找我，这事又不是我一个人干的，还有太子也掺和了，岚儿，你记得一并告诉公主。”沈临昭才不怕楚婠来找麻烦。 只怕楚婠现在已经是自顾不暇了，等她腾出手来找他麻烦，届时已经尘埃落定。 “什么？！”江晴岚没想到太子居然也掺了一脚，“还有太子殿下，我说夫君你怎有恃无恐，原来是有人给你垫背。” “你们可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婠儿一定会放过你们的。” 江晴岚踩了沈临昭一脚。 “嘶。”沈临昭又体会到了熟悉的感觉。 “岚儿，我才是你的夫君。”他的声音委屈，对于江晴岚胳膊肘朝外拐的行为颇有‘意见’。 “一码归一码，不要混为一谈。”江晴岚冷眼看他。 说了好一会儿话，沈临昭这才想起来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有说。 “差点忘了，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陛下派我去西境办差，岳父不是奉命驻守西境吗，我想带你一起去探望岳父。” “夫君，你说的是真的！。”江晴岚激动的抓住他的手。 平时只有阿爹送来的书信可以慰藉思念便再没有别的了，也不知道阿爹在西境过得如何。 “嗯，真的。”沈临昭点头。 “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西境?” “后日。” “夫君，你真好。”江晴岚伸出手环住了沈临昭腰际，她埋在他的颈窝。 “现在知道我好了，那你方才是怎么对我。”沈临昭是顺着杆子就往上爬。 “那个，我去看看婠儿相看的如何了。”江晴岚松开手，麻溜的跑了。 沈临昭愣在原地，看着方才还在怀里的娘子就这么跑了。 ...... 第110章 保重 春日已到，冬日枯黄的老树已经冒出嫩绿的新芽，含苞的花叶悄然吐蕊。 两日后，城门前。 “岚儿，你和表哥此去西境一定要注意安全，还有......。”楚婠抱住江晴岚碎碎念。 江晴岚一一耐心的应道。 “岚儿，我会想你的。”说到最后，情之所至，楚婠的两只眼睛泪汪汪的，豆大的泪珠滑落脸颊，掉在江晴岚后背肩膀上的衣衫。 “我也会想你的。”江晴岚一如从前般双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婠儿，希望等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如意郎君。” “这个还早呢。”楚婠用力吸了吸鼻子，“岚儿，你能不走吗，我舍不得你。” 她和岚儿从小一起长大，虽然有时也不能见面，可她知道岚儿就在京城。 这次岚儿要去西境那么远的地方，她舍不得。 “好了好了，婠儿，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你就在京城里好好相看你的如意郎君吧。” “放心，等我回来的时候，一定给很多礼物，别哭了。”江晴岚捧着她的脸，在楚婠的脸上用手指勾出笑脸的模样。 “对呀婠儿，你先别哭，我还有话要和岚儿说呢，时间有限我们抓紧一些。” 萧瑶给楚婠的手里塞了一方丝帕，让她先到旁边去抹眼泪。 萧瑶上前抱住江晴岚，“岚儿，此去西境路途遥远，你和世子一定要保重。” “嗯，我知道了。” “我给你和世子还准备了一些东西防身，你带上以备万一。” 萧瑶招了招手，小花捧着一个漆盒走过来。 小花打开了漆盒，盒子内放着数瓶大小一样的白瓷瓶，只是瓶塞的颜色各异。 “瑶瑶，这些是?” 萧瑶随意选了一瓶说，“岚儿，这瓷瓶里装着的药力极佳的蒙汗药，只要指甲盖上一点就可以迷晕一个成年壮汉。” “出门在外，尤其是远行要格外注意人身安全，谁知道路上会碰到什么人。” 江晴岚听后，连连赞同，“瑶瑶，你考虑的真周到。” 人生在世，谁能保证全无意外发生，还是多做些准备好。 随后，江晴岚把目光放到盒子内的其他瓷瓶上，“瑶瑶，那剩下的这些瓷瓶内装的是什么?” “哦，这些呀。”萧瑶绞尽脑汁想了想，发现自己临到头把其他药的名字给忘了，“岚儿，我给忘了，不过你放心我把它们的名字以及使用方法让人都写在纸上了。” 说着，她从袖中掏出折叠好的纸递给江晴岚。 江晴岚接过后把纸收进了荷包内，她上前一步抱住了萧瑶，“瑶瑶，谢谢你。” “你说这话就见外了，我们是好朋友。” 江晴岚嗯了一声，道:“瑶瑶，你放心我和夫君一定会在你和太子殿下大婚之前回来的。” “那我们就说好了，我和殿下大婚那日你必须准时出现。” 萧瑶在心里估算了一番，西境作为大乾最远的边疆，若不出意外，一来一回的时间正正赶得上。 “一言为定。” 另一边，沈临昭和楚景韫也在说一些事。 “表哥，此行返回经过云州时，你要替孤办一件事。” “殿下请说。” 楚景韫递给他一方小巧的盒子，“表哥，这是父皇让孤交给你的，到了云州，若遇危机时刻方可打开，此物可助你渡过难关。” “多谢殿下。”沈临昭把锦盒收入怀中。 “哦，还有这封信你到了云州记得交给孟陵，他是孤的人，届时有什么事表哥你可以随意差遣他为你去办。” “孟陵?那位新科状元?” “正是。” 沈临昭又接过了那封信一并收入怀中后，问了一句:“殿下，您还有东西要给我吗？” “对了，还有这个要给表哥你。”楚景韫解下腰间佩戴的龙纹玉佩放到沈临昭手中。 “此行若遇麻烦，表哥你就把孤的玉佩拿出来，见玉佩如见孤，谅那些不长眼的也不敢再造次。” 沈临昭低头看向躺在手中散发着莹润流光的玉佩，心里忽生出暖意，他上前抱了楚景韫一瞬，顷刻后便放开了。 “表哥，你突然这样，孤还有些受宠若惊呢。” 从小父皇就告诉他要和表哥好好相处，虽然表哥平时的脸很臭，浑身上下都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但是表哥是外冷内热。 平时他碰上什么棘手的麻烦，大都是表哥替他去处理。 而且有时候表哥办事可比他养的那群幕僚们靠谱多了。 沈临昭瞥眼看向四周，他假咳了一声道:“...咳，殿下您可以说需要我替你办什么事了。” “表哥，你附耳过来。” 沈临昭把耳朵贴了过去拉近距离。 过了一会儿，二人才拉开距离。 沈临昭拱手道:“殿下放心，微臣定不辱命。” “表哥，孤愿你和表嫂一路平安。”楚景韫拍了拍他的肩膀，“孤还等着你们回来喝孤大婚的喜酒。” “一定。”沈临昭的脸上绽出一抹浅笑，眉眼间的冷意化开了一些。 这边，抱在一起的三位姑娘依依不舍的松开了手。 “岚儿，今日你走了就剩我和婠儿‘相依为命’了。”这下萧瑶哭得比方才的楚婠还厉害。 她手上的丝帕都打湿两条了。 “瑶瑶，就只有我们二人‘相依为命’了。”楚婠转头抱住了萧瑶，情不自禁又跟着哭起来了。 两个人抱在一起，哭得好像她此去西境一去不复返了。 “婠儿，瑶瑶，你们别哭了。”江晴岚无奈。 她觉得自己仿佛养了两个孩子。 眼前的两个人继续旁若无人的抱在一起哭。 这时，沈临昭缓步走到江晴岚身旁，“岚儿，你这边说完了吗?我们马上就要走了。” “夫君，请看。” 沈临昭这才转眸看向一旁哭成泪人的楚婠和萧瑶。 “婠儿，瑶瑶，我马上就要走了，二位的眼泪能不能先收一收。” 闻言，方才还紧紧相抱的二人瞬间放开了彼此。 “保重。”江晴岚扔下这句话后，转身和沈临昭上了马车。 车轱辘滚滚转动，马车缓缓消失在三人不舍的视线中。 ...... 第111章 周维清 此去西境路程复杂，马车行了五日后，他们又乘坐官船一路顺江西下。 一晃他们便在船上待了大半个月。 这日，碧空万里。 水鸟低飞掠过水面，江面浪涛迭起，使得官船巨大的船身也跟着摇晃。 船舱内，江晴岚面色苍白，她伏在床榻边，脸对着痰盂，她的胃里泛着恶心，可却没有呕出什么，至多呕出了一些酸水。 沈临昭在一旁扶着她的身子，看着她这样难受，心疼坏了。 江晴岚吐了些酸水，觉得自己缓过来一会儿，就撑着身子想坐起来。 沈临昭拿过软枕垫在她的后背，让她尽量舒服一些。 “岚儿，来喝口水漱漱口。”男人递来一杯温水放到她的唇边。 她低头喝了一口，冲去嘴里的发苦的味道，又俯首吐在了痰盂内。 “岚儿，都是我不好。”沈临昭看着她眼里带着深深的自责。 江晴岚放下擦拭嘴角的手帕，嘴角牵出弧度，只是她的脸色不好，笑容看起来有些牵强。 “夫君，这与你何干，我从小并没有出过远门，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还会晕船。” “况且夫君你已经安排的很好了，是我自己的身体不争气，为了顾及我的身体已经耽搁了不少行程。” 说着，江晴岚胃里恶心的感觉又涌上来了，她赶忙拿起手帕捂住自己的口鼻，伏在床榻边接着干呕。 沈临昭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继续难受，而没有办法。 路上随行的大夫也为岚儿诊治过，可惜没有什么成效。 静萤端着熬好的粥绕过屏风走进来，一入目便是自家小姐难受的模样。 在船上的这大半个月，小姐眼瞧着清瘦了不少，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瘦的脸上都没有什么肉了。 江晴岚干呕了一通后，闭眸靠在软枕上。 静萤端着粥递到了沈临昭手中，然后侍立在一旁。 “岚儿，我让人熬了一些粥，吃一些吧。”沈临昭用汤匙搅了搅碗里的粥，舀起一勺送到江晴岚嘴边。 她闭着眼，声音无力道:“我不想吃。” “可你这胃里光呕酸水，一点水米不进的话，身子怎么吃得消。” 男人就这么举着勺子悬在那。 良久，就在沈临昭举的胳膊都酸了，江晴岚睁开了眼，唇瓣微张，“那我只吃几口。” 他这样心焦，还是让他少些担心吧。 “好。”沈临昭顿时面露喜色，忙把勺子递过去。 只要她愿意吃东西就行，总比干呕时胃里痉挛好些。 果然，江晴岚吃了几口后就不吃了。 “夫君，我想休息了。” “好。” 男人抽出垫在她背后的软枕，让她平躺在床上，又拉过被子盖在她身上，仔细捏了捏被角。 做完这些，沈临昭才端着未吃完的那碗粥轻手轻脚的离开船舱。 他独自一人来到了甲板上，眼前是秀丽的江景，他却提不起半分兴趣来欣赏。 听风和眠雨隔着一段距离遥遥望着他修长的背影，他们知道世子在忧心什么。 少夫人身子不适晕船，自家世子也跟着难受。 忽然听风余光瞥见一位船工站在角落处，神情犹豫，踌躇着不敢上前。 他拉着眠雨走过去询问，得知船工是来禀告世子，明日这艘官船会停岸休整一日。 可是船工看见世子的心情似乎很不好，所以不敢上前怕触了霉头。 听风和眠雨听后登时喜上眉梢，这是打了瞌睡就来了枕头。 他们告诉船工会替他去向世子禀告此事。 船工感激地道谢后就离开了。 听风和眠雨走到沈临昭身后。 由听风先行开口，“世子，属下有事禀报。” 男人缓缓转过身来，面容平静，“说。” “方才船工来说明日这艘官船会停岸休整一日，听风知道世子一直为少夫人晕船一事烦忧，明日靠岸后，世子可带着少夫人另寻良医看治。”听风低头拱手道。 接着，眠雨也跟着说:“是啊世子，我们随行带着的大夫并不擅此道，让岸上其他的大夫为少夫人瞧瞧或许有法子。” 沈临昭沉思一会儿，皱着的愁眉舒展了些，“此法可行。” 翌日天明。 江晴岚还在睡梦中就被人叫醒，甫一睁开朦胧睡眼，视线并不清晰，只听见沈临昭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要带她下船。 她揉了揉眼睛，问道:“夫君，我们要到了吗？” “不是，还有几日的路程才到，今日官船停岸休整，我先带你去看大夫，然后带你去逛逛。” 听到可以去逛逛，江晴岚的眼睛都亮了，在船上待了这么久，她是又难受又无聊，终于可以下去透透气了。 “夫君，我们可以多玩一会儿吗？”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让沈临昭想起曾经送给她的小兔子。 不过还是他的娘子可爱。 “当然可以。”男人宽厚的大掌揉了揉她的头发，“来，我们先穿衣服。” 他拿起榻边小几上堆放的衣裙。 “好。”江晴岚乖乖张开手臂。 穿好衣服后，沈临昭又拿过一顶白色幕离盖在她的头顶。 系好了幕离上的白色丝带，沈临昭牵着江晴岚的手走出船舱。 官船已经靠岸，他们站在甲板上，沈临昭去一旁向船工们交代一些事情。 江晴岚透过幕离看见岸上搬运的挑夫们，还有远处街市上热闹的行人。 她迫不及待想要下船去玩。 沈临昭交代完事情，走过来，她一把抓住男人的手就要下船，话语里满是雀跃，“夫君，我们快走。” “慢些。”男人失笑，看来她的确是在船上闷着了。 下了官船，听风驾来一辆马车。 二人上了马车。 大约两刻钟后，马车在一间医馆前停下。 眠雨提前下船打听过，这里的大夫远近闻名，医术堪称妙手回春。 果然，从医馆出来后江晴岚觉得自己好多了。 她步伐轻快像轻灵的鸟儿走向人潮。 侍女和侍卫连忙跟在身后。 沈临昭拿好大夫开的药包，踏出门槛，就看见江晴岚已经走向人群。 他赶紧追上去。 半个时辰之后，每个人的手上提了几个盒子。 江晴岚一个人乐哉走在前面。 突然，她看见不远处的小摊上有人卖蘑菇，她想吃蘑菇了。 于是走过去问摊主怎么卖，可当她看清摊主的脸后。 顿时大吃一惊，她揭开幕离一侧，下意识叫出了那人的名字——周维清。 一个原本死去的人。 第112章 一肚子‘鬼主意\’ “江小姐！”显然周维清对于江晴岚的出现也在意料之外。 在巨大的震惊中，江晴岚迟迟没回过神来。 眼前人和昔日周家送来的画像上人一般无二，五官清俊，身姿卓然，只是褪去了锦衣华服，身着粗布衣衫倒也别有一番风姿。 沈临昭提着盒子挤过人群追了上来，他看见了江晴岚站在一处卖蘑菇的小摊前。 男人大步走到她的身旁站定，说话的语气带着关切“岚儿，你走慢些，街市人多，一会儿我找不到你怎么办。” 可江晴岚仿佛没听见沈临昭说话似的，神情呆滞的站在那里。 沈临昭注意到她的脸色不对，果断把手上提着的盒子扔在地上。 他大手扣住江晴岚的肩膀，“岚儿，你是不是身体那里不舒服。” 下一刻，江晴岚似是回过神来，她对沈临昭摇了摇头，“ 我没事。” 她撇开男人按在肩膀上的手，向前走近两步。 看着眼前陌生而又熟悉的人，她还是想再确认一遍:“...你真的没死啊？” “若我是鬼又怎么能在白天出现呢。”周维清以一句玩笑话解释。 此时，静萤和静心也跟了上来，未等她二人喘口气，当看见周维清的脸时，二人异口同声的惊呼道:“周二公子！你没死啊！” 旁人不认识周维清是谁，但她二人是小姐的贴身侍女，这位周二公子可是小姐曾经的未婚夫。 我的个乖乖，这是在表演戏法中的大变活人吗。 明明已经是死了的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呢。 沈临昭起先不明白自家娘子反常的行为是因为什么，可当他听见静萤和静心的那句周二公子。 脑海中瞬间回想起一些事情，他记得娘子嫁给他之前曾有过一桩婚约，只因男方意外亡故才不得不取消婚约。 但也正因如此太子才会千里飞鸽传书让他回京，若不然又哪来他和娘子如今的姻缘。 所以眼前人的身份——江南周家的二公子周维清。 “看来在下的‘死讯’传得挺响啊。”周维清打了个哈哈。 他没想到今日会在此地遇见故人，并且这位故人还是自己的未婚妻，不对应该是曾经的未婚妻。 因为他注意到江晴岚头上挽的妇人发髻。 “娘子，这位公子是?”这时沈临昭牵上了江晴岚的手，似乎是在宣示主权。 他的目光却是看向周维清，眼神里带着微不可察的敌意。 同样作为男人，周维清又怎么会不明白沈临昭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不过是男人的占有欲作祟罢了。 而江晴岚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介绍眼前人的身份。 不等她想好措辞，周维清却先开口道:“在下周维清，说来我家和平西侯府算是通家之好，长辈们交情甚笃。” 他说的坦荡，丝毫不提那桩婚约，以通家之好遮了过去。 若旧事重提，岂不是让大家都下不来台，彼此心里明白就好。 况且以他对家里长辈们的了解，在得知他的‘死讯’后，祖父一定会让大哥大嫂入京为他取消婚约，总不好耽误人家姑娘的终身大事。 “还没来得及恭喜江小姐喜结连理，按照我们两家的交情，我算你半个兄长，江小姐不介绍一下。” 周维清神色如常，说话的语气仿佛就是一位普通的兄长在向妹妹询问她的心上人。 “这位是我的夫君沈临昭。”江晴岚反应过来，也就顺着他搭好的梯子下来，“夫君，这位便是江南周家的二公子周维清。” 观周维清方才的言语，他或许是猜到了周家会在收到他的死讯时，一定派人入京解除婚约。 “原来您就是那位定国公世子，真是失敬失敬。” 周维清骤然得知眼前的男人就是他心中一直崇拜的人，平淡的脸色忽的发生变化，喜悦涌上心头。 “在下崇拜世子已久，但一直无缘得见世子，不曾想今日会在此地有幸见到世子。” 沈临昭还当周维清是情敌，未曾想身份陡然转变如此之快，周维清竟然崇拜他。 江晴岚也是没有想到事情的走向居然是这样。 “...周二公子过誉了。”男人避开不自在的目光。 “对了二公子，既然你还活着为什么不回周家，反而在这里卖蘑菇。”她用手指了指简陋的小摊上摆放整齐的蘑菇。 “此事说来话长。”周维清摸了摸脑袋，他沉吟了片刻，才缓缓道出。 “当日我奉命去海上巡视，不幸遇上了风暴，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兴许是老天眷顾让我得以死里逃生。” “可我却失去了记忆，几经辗转我来到了这座小镇，在这里我遇见了一位姑娘。”说到这，他顿了一下，脸上竟浮现了娇羞。 “她好心收留了我，还给我治病，我的记忆是前几日机缘巧合下才恢复的，她还不知道我恢复记忆了。” 听到这，江晴岚了然，怕是周维清对人家姑娘动了心思，才继续装作没有恢复记忆。 想到这儿，她瞥了沈临昭一眼。 男人果然都是一样的德行，一肚子‘鬼主意’。 沈临昭顿觉无辜，这与他有何关系。 明明是周维清惦记人家姑娘。 “所以二公子是打算赢得那位姑娘的芳心后再回周家?” 她成婚时，周家大公子夫妇还特意携厚礼入京来贺成婚之喜。 “这个我自会找机会和她说清楚我的身份。”周维清随意搪塞过去。 “还有一事，请少夫人和世子今日只当没有见过在下，时候到了我自会回到周家。”他郑重拱手道。 “没问题。”这是人家的自由，江晴岚自然不会去多管。 “阿清，你的蘑菇卖得怎么样了？。”不远处一身着浅绿色布裙的少女向他招手，她背着药篓走过来。 “凌姑娘，你的草药这么快就卖完了。” “嗯，今日遇到一位大客人他一口气就把我采的药草全都买了。”凌萱柔美的脸庞绽出笑颜，“你卖的怎么样了？” “...巧了不是，这二位也要把我采的蘑菇全都买了。”周维清不经意向江晴岚投去求助的目光。 江晴岚会意，“静萤，付钱。” 静萤走上前从钱袋内拿出一锭碎银递给周维清。 “多谢二位，欢迎下次再来光顾。”周维清拱手谢道。 “夫君，我们走吧。” “嗯。” 第113章 你是散财童子吗 周维清转身就把那锭碎银放在了凌萱手中，少年青俊的容颜带着雀跃的欢喜。 “凌姑娘，这个给你。” 凌萱下意识拒绝，“不行，阿清这是你采蘑菇换的银子，我不能要。” 她想把银子放回去。 但周维清按住了她的手，眉眼温柔地注视着她，“在我一无所有的时候，是你收留了我还给我治病，阿清无以为报，拿着吧。” 见此，凌萱也不好再推拒，她收下了那锭碎银。 ...... 这边，江晴岚拉着沈临昭继续去逛街，说来也巧，今日正好是这里赶集的日子，街上人潮如织，叫卖声络绎不绝。 走着走着江晴岚看到一家馄饨小摊，诱人的香味勾起了她肚子里的馋虫。 在船上的这大半个月她因为晕船，一直没什么胃口，最多喝些白粥填填肚子。 “夫君，我们去吃馄饨吧，我饿了。”姑娘声音撒娇的说道。 她扯了扯男人的衣袖示意他去看不远处的馄饨小摊。 “走吧。” 二人牵着手走过去。 馄饨摊位前摆着几张木桌，桌面干净整洁，看得出主人家是爱洁净之人。 他们随意找了一张桌子坐下，侍女和侍卫们则分开坐下。 老板娘看见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赶忙上前招呼。 她也是有眼力见的，直奔江晴岚和沈临昭坐着的这一桌。 这二人的穿着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来的，而且还是一对夫妻，一定要好生招呼，说不定人家一高兴就有赏钱拿了。 江晴岚已经取下了头上戴着的白色幕离放在一旁坐着的长条凳上。 “哎呦，这是哪里来的仙女。”老板娘一上来就直夸江晴岚，嘴里好听的话跟不要钱似的往外蹦。 “今日我这小摊也是蓬荜生辉，竟然有天仙下凡来了......” 江晴岚被老板娘说得都不好意思了。 白瓷一般的小脸染上淡粉色，莹白的耳垂却是红的似血，她半垂下眼帘，羽睫微微扑扇。 “...老板娘客气了。”她声若蚊蝇。 可坐在一旁的男人却是听的顺耳极了，他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到木桌上。 “老板娘，这是赏钱，多谢你对我的娘子的夸赞。” “多谢公子，我一看少夫人这样的天仙，也就只有像公子一般的神仙人物才配得上，二人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啊。” 老板娘大喜过望，连忙把银子揣入怀中。 我的亲娘啊，这位公子出手可真是大方，这锭银子都赶得上他们这小摊一个月的进账。 她的眼光果然没错。 接着男人又拿出了一锭碎银递给老板娘，“老板娘，给我们这一桌还有旁边两桌的人都上一碗馄饨，银子不用找了。” “好好好，公子没问题。”老板娘的脸笑得像一朵花一样灿烂，“您放心，我们家的馄饨可是这条街上最好吃的，保证你吃了赞不绝口。” 肯定是昨晚财神爷到她家了。 老板娘扭身欢欢喜喜的去找老板，嘴里还喊着，“当家的，快多煮些馄饨。” 等人走了。 “夫君。”姑娘轻轻踢了旁边的男人一脚，刻意压低声音说道:“做人要收敛一些，你是散财童子吗。” 这人平时私下在她面前没脸没皮就算了，到了外面竟然也如此，真是羞死了。 “咱们家又不缺这点银子。”沈临昭觉得无所谓，“再说了我觉得那位老板娘没说错什么，她夸的甚合我意。” 男人调笑的目光让姑娘的脸又红了几分。 她撇过头去，不想理身旁的男人。 夫君的歪理最多了，她才不多费口舌。 过了一会儿，老板娘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放到了他们面前，“二位请慢用，有需要随时叫我。” 二人微微颔首。 馄饨的香气钻入鼻中，姑娘低头用瓷勺舀起一个，用嘴吹了吹热气，放入口中。 馄饨皮薄馅大，咬一口香气四溢，让人还想吃。 吃完了好吃的馄饨，江晴岚连看旁边的沈临昭都顺眼了几分。 稍后起身离开，老板娘还招呼说让他们下次再来。 直到日暮西山，若不是沈临昭再三催促，只怕江晴岚还舍不得回官船。 暮日的余晖落入江水中，波涛起伏间仿佛是金子在流动，璀璨夺目。 回去的路上，夕阳拉长了他们的影子，二人的影子紧紧倚靠在一起。 踩着木板，他们登上了官船。 沈临昭去找船工吩咐一些事情，江晴岚就先回到他们所居住的船舱。 一回到船舱，脚上酸痛的感觉就显现出来了。 姑娘一下就趴在床上抱着软枕，身子四仰八叉 ，声音轻飘飘的，“静萤，我好累啊。” 静萤把手里提着的盒子放在了桌上。 然后走到床榻边，半蹲着身子把姑娘脚上的绣鞋脱下。 “少夫人不是舍不得走吗，这会儿倒觉得累了。”静萤把手放在姑娘白嫩的脚上，借着巧劲按压穴位，为她缓解酸痛。 “静萤你是不是跟静心学的，说话越发大胆了。”江晴岚转头看她。 静心整理好她今日买的东西，叉着腰走过来，嘴巴气鼓鼓的说:“少夫人，怎么什么都赖我，我可什么都没干。” 静心的身量本就偏娇小，此刻生气的模样像极了松鼠。 江晴岚噗嗤一笑，道:“好，是我冤枉你了。” 静萤也跟着笑起来了。 气得静心只能在原地跺了跺脚，鼻孔里的气都快冒烟了，她扔下一句，“我去为少夫人准备洗澡水。” 说完之后，她就蹬蹬的跑了。 一刻钟后，静心已经准备好了洗澡水，因为船上空间有限，并没有专门的盥室，所以简单的一架屏风在船舱内隔开一个小间。 屏退侍女后，江晴岚才解开自己身上的衣带，将脱下的衣服搭在屏风上，转身抬脚踏入热水中，哗啦啦的水声响起。 沈临昭推开门，一抬眸恰好看见映在屏风上的倩影，半只脚就停在了门槛外。 桌案上点着的烛火忽明忽暗。 他的眸色暗了暗，旋即他小心的关上了房门，走到桌案前拿起茶壶直往嘴里猛灌凉水。 第114章 如果周维清没死你会嫁给我吗? 屏风后面的水声渐弱。 而后哗的一下，江晴岚从浴桶中站起来，用布巾擦干身子后。 她拿起放在一旁的寝衣穿上，一边走一边系衣带。 单纯的姑娘浑然不知有一匹大尾巴狼已经朝她露出了獠牙。 系好衣带，抬眸一看，姑娘吓了一个激灵。 “夫君，你，你怎，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她被吓得说话都有点结巴了。 他进门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不对，他不会是故意的吧。 下意识的江晴岚双臂环住自己的胸前。 “事情处理完了。”沈临昭单手撑着下巴，侧身躺在床榻上，“而且......” 男人故意停顿了一下，他笑得意味深长，“现在是晚上，我当然要回来找娘子睡觉。” 说罢，他用手拍了拍面前的位置。 “娘子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就寝了。” 姑娘立在原地迟迟不动，敏锐的直觉告诉她待会儿肯定不是单纯的睡觉。 别以为她不知道男人打的什么主意，这都是往日‘血’的教训换来的。 “夫君，我还不困，你先自己睡吧，我去找静萤和静心说会儿话。”说着，江晴岚转身去拿她搭在屏风上的衣服。 此地不宜久留，还是速速离去为好。 在将要碰到衣服的那一刹那，一只有力的手臂搭在了她的腰上。 天旋地转间，男人扛着姑娘大步走到床榻边。 下一瞬，江晴岚整个人陷在了柔软的被子里，她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可男人高大的身形如重重山岳压了下来，让她动弹不得。 “夫君，你压到我了，快起开。”姑娘企图用她那柔若无骨的双手推开沈临昭。 可惜这点力道对于男人来人来说只是微乎其微罢了，就跟挠痒痒差不多。 江晴岚使了力却发现男人纹丝不动，顿觉不爽，她朝沈临昭的左肩上狠咬了一口。 哪知这人居然笑了出来，“岚儿，你这点力道可不够，而且隔着衣服咬有什么用。” 他单手解开襟扣，大力扯开了自己左肩的衣服，白皙的左肩上赫然一小圈红色的牙印，只是不深。 “来，继续咬。”男人略俯下身子，还特意把左肩对准她的唇瓣。 “...夫君你有病啊。”江晴岚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他。 那有人被咬了还一脸兴奋的。 姑娘抬手先摸了摸男人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你也没起高热啊。” 她不理解为什么有人会提出这样奇怪的要求。 沈临昭:“......。” 他在和娘子调情，而娘子却以为他有病。 男人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这是他八抬大轿娶回来的娘子，气不得。 “你夫君到底有没有病，娘子一会儿就知道。”他俯身想贴上那抹柔软。 姑娘瞧他像是要动真格的，连忙偏过头去，还用自己的手挡住。 她认怂了，“夫君，方才是我说错话了，你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一般计较，你的身体好得很，好得很。” 沈临昭就势捉住她的玉手啄吻了一番。 江晴岚感受到掌心濡湿的水意想要把手拿回来，男人却握住不放。 “夫君，你，你放开。”姑娘的脸连带着脖子以及耳根都红透了。 她微微咬住唇瓣，似乎觉得极为羞耻。 男人却偏偏喜欢得寸进尺，“吃不着肉，喝点汤都不许，岚儿你未免太过霸道了。” 此刻，江晴岚已经闭上了眼睛，她不想理会无耻之人。 见姑娘不理自己，沈临昭还刻意去挑逗她，“闺房之乐而已，再说了我们都成亲这么久了，岚儿你怎么还是放不开。” “这以后可怎么办啊。”他叹了一声。 江晴岚闭着眼在心里暗道:果然无耻是没有任何底线的，她着实是小看夫君了。 姑娘还是不理会他，没办法，他把空出的一只手放在了她寝衣的衣带上，“唉，那我就只好......” 话音未落，一只玉手就覆在了他宽大的手背上。 江晴岚掀开眼帘转头正眼看他，“夫君，我们别冲动，有事好说。” “岚儿愿意正眼瞧夫君了。”沈临昭语气轻佻，眉眼间褪去素日的冰冷，一双桃花眸含情脉脉的凝视着身下人。 “可惜有点晚了，要是你早一刻的话还好说，但现在已经是另外的价钱了。”他的眼神极具侵略性的缓缓扫视。 姑娘深知自己今晚怕是难逃此劫了，索性彻底放弃挣扎了，“夫君你随意，我都可以。” 反正眼一睁一闭就过去了，但是她还是在心里祈求时间可以过得快些。 “岚儿，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沈临昭的眸色暗的更深了，欲望在他的胸腔腾腾燃烧。 她闭着眼有些不耐烦了，“夫君你要是再婆婆妈妈的，我就不......” 姑娘的未尽之言被堵了回去。 很快，衣衫散落一地，男人的喘息声和姑娘细碎的哭声交织在一起。 一个时辰后，室内满是欢爱过后的靡靡。 床榻上，被子有一半滑落在床榻边，江晴岚 趴在枕上，眼尾还挂着未干的泪痕，裸露在外的后背更是布满暧昧红痕。 她半阖着眼，有气无力的说了句不要了。 沈临昭单手支着胳膊眼神餍足，他伸手将她垂在脸颊的一缕碎发撩到耳后。 下一刻，他倾过身子捞起掉在床边的被子盖在她的身上，然后把人揽到自己怀里。 “夫君，我要睡觉了，你别吵我。”她拍开某人乱动的手。 或许是今天遇见了周维清，沈临昭的心难得有些焦躁不安，“娘子，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周维清没死你会嫁给我吗？” 说完之后，他怀着忐忑的心情期待江晴岚的回答。 可姑娘已经睡着了。 见此，男人只有将人摇醒，“岚儿，你先别睡了。” “夫君，你好烦啊。”姑娘被人无端摇醒，心里正憋着火呢。 当听见男人那个没事找事的问题，心里的怒火瞬间到达了顶峰。 说出口的话也就没过脑子，“夫君，你如果再没事找事的话，那我们干脆和离算了。” 说完，她扯过被子给自己盖上，又补了一句话让他闭嘴不准再吵她睡觉。 而沈临昭则是一夜无眠。 第115章 男人心，海底针。 次日清晨，江上弥漫的水雾远远望去似是笼着的一层薄纱。 官船刻意放缓前进的行程，避免撞上江中的暗礁。 船舱内。 沈临昭侧着身子躺在床上，男人两只眼下的乌青有些重，双眼布满红血丝，一看就是没睡好。 男人的双眼一直注视着背对着他且睡得香甜的江晴岚。 昨晚娘子在听完他问的问题之后生了好大的气，她居然说要和离，难道娘子还对那周维清余情未了。 沈临昭在心底里暗自想着，那周维清大难不死好好活着便是，为什么还要出现在他们夫妻面前，周维清一出现娘子就要同他和离了。 那周维清凭什么！！！ 真是气死他了，总之他死也不答应和离，大不了他就去找舅舅做主，毕竟这桩婚事可是舅舅这个皇帝金口玉言赐下的，舅舅可不能撒手不管。 而此刻睡得正香江晴岚丝毫不知道身旁男人那百转千回的心思，换一种说法就是男人心，海底针。 半个时辰后，阳光透过阖着的雕花木窗上糊着的明纸照进来，明亮而又柔和。 江晴岚睡足了觉，才舍得从梦乡离开。 半眯着眼的姑娘转过身子，似乎是察觉到有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她抬起眼帘，睡得久了视线不甚清晰她用手揉了揉。 可看清后却着实把姑娘吓了一跳。 眼前的男人一脸憔悴，唇色泛白，两只眼通红，下巴尖还冒出了青色的胡茬，像是话本里说得被妖精吸了阳气的书生。 “夫君，你不会是一夜没睡吧。”江晴岚诧异的语气显然不似作伪。 夫君这是怎么了，最近没听说他有什么烦心事没解决呀。 本以为会听见沈临昭的回答。 那料男人一把揽过姑娘的肩膀，紧紧的将人抱住，一言不发。 可这个举动却让江晴岚误以为某人贼心不死，又要对她动手动脚，晚上也就罢了，现在可是青天白日，若是传出去她还怎么见人啊。 “夫君，昨天晚上我已经答应你了，现在是白天绝对不行。”姑娘使劲推搡着男人的胸膛。 沈临昭圈在姑娘身上的手臂收得更紧了。 他把头埋在人家姑娘颈窝，声音隐隐带着哭腔道:“娘子，我们不和离好不好，我不要和离。” 男人的语气像极了在婆家受委屈的小媳妇。 闻言，姑娘整个人都愣住了，啊，她什么要和夫君和离，夫君这是在胡言乱语说些什么呀。 此刻，江晴岚睡了一觉醒来浑然忘了自己昨晚被吵醒后，一气之下说的那些没轻没重的话。 “岚儿，你忘了吗，这可是你自己昨晚对我说的。”沈临昭顿觉自己更加委屈了。 他为此一晚上都没敢合眼，心里一直在担惊受怕，娘子居然忘了。 经过沈临昭一提醒，江晴岚在搜寻过脑海中关于昨晚的记忆后，她想起来自己好像是说了一句要同夫君和离。 但是，她还想起来昨晚是为什么说出这样一句话。 这就让姑娘昨晚已经消下去的怒火又窜了上来，不知是哪来的力气，她猛的推开抱住她的男人。 考虑到自己身上的衣服都被眼前的混蛋扯掉了，所以她又转身伸出手臂把恰好掉在脚凳边寝衣捞起来给自己穿上。 江晴岚撑着还有些酸痛的身子坐起来。 一边给自己系衣带，一边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你还好意思说，谁让你昨晚把我吵醒的，睡之前我都和你说了让你别吵我，你偏要来吵醒我，而且......” 而且还问出那样白痴的问题，这让她怎么能不发火。 但是她接着说出口的话就不是心里的那句了，“而且你难道听不出来我说的是气话吗，我要是想同你和离，昨天晚上我就已经闹着要你非写那和离书不可。” 接着姑娘话音一转，就倒打一耙，“夫君，莫不是你自己想同我和离。” 沈临昭直接忽略了她说的后半段话，他装作只听见了娘子说昨天晚上的话只是气话而已。 男人憔悴的容颜刹那间如枯木逢春般多了绽放出光彩。 “岚儿，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男人的目光登时就有了神采，“我们才不会和离。” 这大尾巴狼的脸变得真快，前一刻还是愁风苦雨，结果转瞬之间却又雨过天晴了。 究竟是那位酸儒生说的女儿家的心思难猜，若依她看来，这男人的心思可复杂多了。 “娘子，那你还喜欢周维清吗？”沈临昭又问了一个找打的问题。 其实他自己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大抵是心中舍不下的患得患失，所以非要问个究竟才肯罢休。 江晴岚听见这个和昨天晚上一样的白痴问题，她下意识的又要没轻没重说些话刺激他。 但在关键时刻姑娘脑海中仅存的理智将她拉了回来，如果又说些昨晚那般的言语，岂不是让夫君更加受刺激，这还得了。 顿了顿，姑娘才缓缓开口解释，她说话的语气刻意放软了些，“夫君，我江晴岚既然嫁给了你就会对你一心一意。” “从前我是和那周二公子有婚约，可那是在我出生前两家长辈就约定好的，还有我已经嫁给夫君你，周二公子现在也另有心上人了。” “而且我郑重说一遍我对周二公子没有男女之情，以前我们那是有婚约在身，即便我们没有婚约那他也算我半个兄长，况且依照那时候我可和你不熟。” 说了这么一长串的话，要是沈临昭依旧是那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她可就真的要生气了。 比她少时在皇宫作伴读时教导学业的夫子还要迂腐。 “岚儿，能够娶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他倾过身子温柔的抱住江晴岚。 平时私下里听惯了某人没脸没皮的话语，陡然从男人嘴里听见这般煽情腻歪的情话，姑娘一时有些不适应。 “...呃，嫁给你也是我最大的幸运。”作为礼尚往来，她也应该回一句这样的话。 随即他轻轻的抚摸着姑娘的脸庞 ，目光充满爱意，正欲开口表露一番真心。 谁知房门被人敲响，静萤在门外说早饭已经准备好了，询问他们是否可以进来伺候洗漱。 听罢，江晴岚迅速转身下床，还顺便把地上散落的属于他的衣服一股脑的扔给他。 沈临昭还没来得及诉说的衷肠就这样淹在了肚子里。 ...... 第116章 漠城。 几日后，官船靠岸，又坐着马车向西行了半个月，终于到达了西境的边城——漠城。 此地常年风沙极大，所以连带着天空和整座城池看起来都是灰蒙蒙的，不似京城的明亮华丽。 江晴岚透过掀开车帘的一角注意到漠城的子民头上皆带着布巾把自己的头发包住，想是为了预防风沙。 而且自进入西境内一路行来，他们所见的树木皆是高大或矮小的灌木，满目望去几乎看不见什么翠色。 不过漠城此地往来的商旅倒是不少。 欣赏够了，姑娘放下车帘，一转头看见坐在她身旁的男人正襟危坐。 可他的那双手却抓紧了膝盖上的衣料，手背上的青筋突起，其实仔细一听就会发现他的呼吸声略微有些重。 “夫君，你这是怎么了？。”姑娘不明白他这副模样又是作何。 旋即沉思后，她才说出口，“夫君，你不会是因为要见到阿爹在紧张吧。” “你们又不是第一次见面了，有必要这样如临大敌一般吗，再说了我觉得阿爹挺喜欢你的。” 沈临昭听着他家娘子‘单纯’的言语，不禁在心里暗自摇头苦笑。 俗话说男人最了解男人。 若是日后他有了女儿，他也是会看未来的女婿百般不顺眼的，只是在女儿面前还是需要掩饰一下。 血脉的羁绊是永远都割舍不下的。 “作为女婿见岳父本来就是这样的，谁让我他的掌上明珠娶走了。” 男人又开起了玩笑，“若是日后我们有了女儿，有我这个阿爹在，我们的女儿怕是嫁不出去了。” 姑娘听完，思量片刻后认真的答道:“没事，我们可以为她招一个上门女婿，而且也不用担心她会受婆家的气。” 反正他们家又不是养不起。 姑娘的眼睛澄澈而又明亮，似乎已经真的想好了就这么办。 沈临昭忽然长臂一伸揽过她的肩膀，把人揽入怀中。 男人略低下头亲了亲姑娘的额头，他嘴欠的毛病又出来了，“原来岚儿已经想好了要和我先生一个女儿。” 可惜快小半年了，江晴岚的肚子还没有一点动静，难道是他之前服用避子药的弊端。 老神棍不能这样坑他吧，怎么说他也是救过他的。 “你又这样不正经。”姑娘没好气的捶了一下他的胸口，含羞带嗔道，“再说了我们的孩子现在连影儿都看不见一个。” 旋即，她垂下眼睫，白嫩的耳尖微微泛红。 谁知这话听在男人耳中却是变了味道，眼帘微阖，隐约透出一股危险的意味，可惜江晴岚看不见此刻男人脸上的神情。 不然...... “岚儿这是在怀疑你夫君的能力。”他表面说的漫不经心，实则内心早就掀起万丈狂澜。 死老神棍，你最好一辈子都不要被他找到。 江晴岚:“......。” 这人脑回路居然如此清奇，她说的话可不是这个意思，夫君到底在想些什么呀。 “...夫君，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姑娘抬眸看向他，“识文解字也不是你这么个说法。” 哪知沈临昭却是脱口而出，“你不想要孩子了?” 江晴岚:“......。”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姑娘发现自己是越来越不明白自家夫君在想些什么。 她长呼出一口气，平复自己即将紊乱的心绪，“夫君，你听见我说了不想要孩子这几个字了吗。” 男人摇头。 “既然你自己知道没有，那就把你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通通收回去。” 沈临昭眼瞧着自家娘子是真的要发火了，连忙应下。 在后半程路，男人乖的跟鹌鹑一般，再无半句废话。 漠城城主府大门前。 平西侯站在太师椅上向远处眺望。 站在一旁的管家看着平素沉稳内敛的侯爷头一遭露出了如小孩儿一般的喜悦，脸上的喜色那是遮都遮不住。 “侯爷，要不您先下来吧，小姐和姑爷怕是还有一会儿才到，您先下来喝口茶。”管家手里捧着茶盏。 “哎呀，你拿开，我不喝。”他不耐烦的摆手，“我要看我的女儿和女婿。” 管家腹诽道小姐和姑爷连影子都没有出现，侯爷您是打算对着空气看吗。 忽的，平西侯转过头来问管家，“管家，我让你吩咐下人准备的房间收拾妥善了吗，还有没有什么缺漏。” 管家忙回道:“侯爷放心，老奴已经去检查过了，绝无半分缺漏，保证小姐和姑爷一定会住的舒心。” “那就行。”接着他又继续转过头去看。 约摸过了两刻钟，在平西侯的翘首以盼的目光中，江晴岚和沈临昭的马车终于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平西侯立马跳下了太师椅。 马车缓缓停下。 江晴岚是第一个从马车内钻出来的。 姑娘兴奋地朝中年男人喊道:“阿爹！” 下马车后，平西侯冲上前一把抱起了江晴岚，“哎呦，我的闺女。” 平西侯一个老父亲的慈父心都快化了。 “小婿拜见岳父大人。”沈临昭恭敬地拱手道。 平西侯现在可没空理会沈临昭，现在他的眼里全是他的闺女。 “阿爹，你先放我下来吧。” “哦，好。”平西侯把人放下。 “阿爹，你最近的身体怎么样？”姑娘敏锐的观察到老父亲的眼下的乌青有些重。 “你就放心吧，阿爹的身体好的不得了。”平西侯拍着胸脯说道。 “是吗，那我怎么看见你眼下的乌青那么重。” “哎呀，我这不是收到你和女婿要来的消息，这几天晚上有些兴奋得睡不着觉。”平西侯摸着头嘿嘿笑了笑。 “我也想阿爹了。”她挽上了老父亲的胳膊，“女儿还要恭喜阿爹马上就要当祖父了。” 平西侯想到儿媳妇肚子里的孩子就高兴，他就要做祖父了，“都是高兴的事情。” “闺女，你们一路舟车劳顿肯定饿了，阿爹已经让人准备好了饭菜，我们先进府。” “嗯。” 踏上最后一块台阶后，平西侯想起来差点被他遗忘的女婿，他转头道:“阿昭，你别愣着，快进来。” “是，岳父。”男人还以为自己会被岳父忽略个彻底。 第117章 我真的好想你啊。 正厅内。 平西侯特意让人准备了西境的特色美食，有烤的酥脆的薄饼，香气扑鼻的羊肉汤，还有羊奶酒等等。 琳琅满目的美食摆满了桌案。 “岚儿，来尝尝这个炙烤羊肉。”平西侯用公筷夹起一块被烤的肉香四溢的炙烤羊肉放在江晴岚面前的甜白釉瓷碟中。 “这个羊肉的味道可比京城的羊肉味道好，味道不膻。” “嗯。”姑娘夹起那一块炙烤羊肉放入口中。 阿爹说的果然没错，入口之后羊肉的味道丝毫没有腥膻。 “阿爹，你也吃。”她也用公筷给平西侯夹菜。 “好。”老父亲欢欢喜喜的照单全收。 饭吃到一半，平西侯终于想起来问沈临昭，“阿昭，陛下此次可有说差事需要多久办完?” 换言之就是这次江晴岚可以陪他这个老父亲多久。 沈临昭深知岳父大人的一片慈父之心，略一斟酌后。 他道:“陛下并无特别交代，只是太子殿下嘱咐我办完差事后，在回程途径云州时替殿下去办一件事，所以这次我们会在西境待一个月。” “一个月之后，我和岚儿便启程离开。” 平西侯听见女婿说有一个月的时间，顿时高兴得眉飞色舞。 太好了，这一个月他可以时常看见女儿。 此刻，平西侯的心情就如同吃了蜜糖一般甜，连带着看沈临昭都顺眼了些，“阿昭，你的差事尽管放开手去办，明天我就吩咐下去，若是需要什么人手就直接开口。” “多谢岳父。”沈临昭举起酒杯敬了平西侯一杯，仰头一口灌下。 “贤婿好酒量，来，我们翁婿二人今日不醉不归。” 平西侯拿起一旁放着的酒坛，一把揭开了酒坛盖着的封口红布，仰头猛灌了一口。 “那小婿就恭敬不如从命。”俗话说输人不输阵，男人也拿起一旁放着的酒坛，给自己使劲灌了一大口。 洒落的酒水顺着脸颊滑落直至渗入衣襟里侧，打湿了衣服。 二人酒兴正酣，此刻翁婿二人的脸上都已经是满脸绯红，足见此酒的烈性。 尤其是平西侯嘴里一直吵嚷着“拿酒来。”，大有誓不罢休的架势。 而管家侍立在一旁踌躇不安，身体都抖的跟筛子似的。 这酒可不能多喝啊，可是侯爷要酒，他这个做下人的也不敢不敢啊。 最后，管家只能用祈求的目光看向江晴岚。 江晴岚明白管家的顾虑，摇头告诉他不用拿酒上来，一切有她在。 管家这才定下心来。 又过了一会儿，两个酒鬼已经把拿出来的酒喝的一滴不剩。 老父亲甫一张口说话，便是刺鼻的酒气，这让姑娘捻起丝帕掩住口鼻。 “管家，快把我珍藏的好酒通通拿出来。”平西侯虽然喝醉了，但依旧声如洪钟。 “阿爹，你喝醉了，我先扶你去休息吧。”江晴岚站起身走到他身旁试图拉动他的手臂。 可老父亲醉的厉害，恍惚之间竟然把江晴岚错看成了叶如霜——江晴岚已故的阿娘。 他嘴里喃喃念着，“霜儿，你终于舍得来梦里看我了，我真的好想你啊。” 他伸出手想去碰一下‘叶如霜’，可他的手却又在将要碰到那一瞬收了回去，似乎害怕日思夜想的人会突然消失。 眼尾上渗出晶莹的泪珠也随之如断线的珍珠般掉落，已近中年的男人此刻却哭的泣不成声。 此时，江晴岚才发现阿爹的眼角竟长出好多细纹，鬓边也掺了几根银丝，儿时记忆中阿爹高大的模样已经褪去了颜色，渐渐为岁月所侵蚀。 往日在众人口中保家卫国戍卫边疆的英雄，在这一刻只是一位思念亡妻的普通男人。 姑娘恍然顿悟，原来不止是她一个人失去了疼爱她的阿娘，阿爹也失去了他最爱的妻子。 往后余生，男人只能在思念中寻找妻子的身影。 “霜儿，你怎么不说话?是还在生我的气吗？”平西侯双眼含着泪花，哽咽着说道。 那件事男人是平生最后悔的事情，他以为那只是一次普通的离别，未曾想却是永别。 男人低着头开始道歉，“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只顾公务，忽略了你，对不起，我......” 这一番道歉的言语不知男人在心里说了多少遍。 多少次午夜梦回他都在为这件事而后悔。 江晴岚强忍住不让泪水滑落，可心中思念如潮水来得太突然了。 姑娘只能压抑住哭声。 好半晌，她想替阿娘说句话，“我不怪你。” 可男人却仿佛如梦初醒，语气肯定地说“你不是霜儿。” “你不是她，我记得霜儿的声音，你不是她。”平西侯一直在嘴里重复着你不是她这句话。 他永远忘不了在兰溪寺初见霜儿的时候。 姻缘树下，风吹动树上挂着的姻缘带，少女双手合十虔诚祈愿，转身那一瞬，少年从此丢了心。 “...阿爹。” 听见阿爹两个字，平西侯这才认出眼前人是谁，这是他和霜儿的女儿。 旋即他又痴痴笑道:“岚儿，你真的和你阿娘长得很像，只是脾气随我，不像你阿娘那么温柔。” 若是平时，江晴岚听见阿爹说她不温柔，指定就使小性子了，可此刻不同。 他似是陷入了某种久远的回忆，“年少时，我对霜儿一见倾心，打听后，我才知道霜儿是我那个死对头的姐姐，不对现在是小舅子了。” “我为此费尽心思，我甚至愿意去放下身段去讨好小舅子，终于我娶到霜儿了，那一天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后来......” 平西侯絮絮叨叨的说了好多，姑娘就这样静静的站在一旁听着他诉说。 到最后，他睡着了。 江晴岚先让下人把平西侯扶回房间去休息。 此时月上中天。 溶溶月色撒在青石板上泛出冷光，夜间冷风一吹，让沈临昭的醉意散了几分。 他倚在姑娘的肩膀上，呢喃轻语了一句，娘子我们永远不分开。 但声音太轻了。 江晴岚只以为他醉糊涂了。 ...... 第118章 江景华 清晨，依旧是漫天黄沙唤醒了这座边城，炊烟袅袅升起，往来的商旅又开始赶路。 城主府。 昨夜男人委实喝得有些多，沉沉的进入梦乡。 若换做平时，当然这还要排除某些特殊情况之外，鸡鸣时分他便已经起身。 此刻早已天光大亮。 内室，四周厚重的帐幔垂下，窗户紧闭，光线不甚明亮。 吱呀一声，江晴岚轻手推开木门走进来。 姑娘拒绝了侍女的帮忙，独自一人轻悄悄地端着一盆温水绕过屏风进入内室。 她掀开垂落的帐幔，把那盆温水放在床榻边上的小几。 温水浸湿巾帕，姑娘坐在床边耐心的擦拭床榻上男人的脸颊。 擦拭完毕，她准备起身离开，一只修长如玉的手突然抬起扯住了她的刺绣裙摆。 姑娘转身，正好对上了男人的眼睛，她欣喜道:“夫君，你醒了。” 她还以为夫君要睡上一整日呢。 江晴岚坐回床边，她扶着男人坐起来。 沈临昭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闭着眼问道:“娘子，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已经巳时三刻了。” “原来我都睡了这么久啊。”他的脑袋还是有些发胀，“嘶，头疼。” “谁让你昨晚非要和阿爹喝那么多酒，你活该。”姑娘嘴上虽说不饶人，但她的双手已经按在了男人的穴位上。 这让男人宿醉后的头疼得到一些缓解。 “夫君，下次别喝这么多酒了，小酌怡情大醉伤身，不要仗着自己年轻身体底子好，就随意胡来。” 男人听着自家娘子对他的念叨，心里还美滋滋的，“娘子放心，我知道了。” “既然你知道了，那若是再有下次，你就不许跟着阿爹一起胡来，他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你又不是记性不好。” “可是岳父大人盛情难却，我这个女婿也不好拂他的面子啊。”昨晚那般，其实沈临昭也是有苦衷的。 旁人的面子有时候他可以不管，可岳父大人的面子他却是一定要给足的。 “阿爹说什么你都照单全收，那我的话夫君你就全然不听了吗。”她嗔怪道。 姑娘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男人看。 “听，怎么不听，旁人说天大地大，可在我这里是娘子你是最大的。”沈临昭刻意露出讨好的笑容。 孰轻孰重，他还是分的清楚。 闻言，江晴岚的脸色舒缓了不少。 她道:“这还差不多。” “夫君，你也不用担心会得罪阿爹，他哪里由我去说他。” “都是要做祖父的人了，竟还是如此胡来。” 此刻沈临昭可不敢插嘴，他害怕引火烧身，只能把话压在心底，秘而不宣。 “好了夫君，我去把厨房做的醒酒汤给你拿过来。” 过了一会儿，江晴岚端着一碗醒酒汤走到床前递给男人。 侍女跟了进来，她们将四周垂落的帐幔束起，再将窗户打开。 房间内霎时就亮堂起来了。 男人喝完了醒酒汤。 江晴岚拿过侍女捧着的衣物，亲自帮他穿上。 “岚儿，待会儿我还要去衙门，差事耽搁不得，所以今晚我会很晚才回来，你就自己先睡吧。” “好。”姑娘低头应了一声。 ...... 云晖堂。 江晴岚担心平西侯的身体所以在管家禀报后，她第一时间就赶到了云晖堂。 谁让老父亲昨晚毫无节制的喝酒，又连着哭了一场，骤然大喜大悲。 她不放心老父亲的身体。 一进门她就看见男人闭着眼低头兀自坐在床边，一手捂着头，一手放在膝盖上。 “阿爹。”姑娘唤了一声。 闻声，男人抬起头。 “岚儿，你怎么来了?” “我是来给您送醒酒汤的，昨晚阿爹你喝了那么酒，想必此刻您一定头疼吧。”江晴岚端着醒酒汤走到床边递给他。 “这有女儿就是好，老话说的不错女儿就是爹的贴心小棉袄。”平西侯接过醒酒汤，仰头一饮而尽。 “不像你大哥，以前让他陪我喝酒，我都还没醉，他自己就先倒了，到头来还要我去照顾他。” “唉，你大哥这喝酒三杯倒的习惯是随你们阿娘的，你的酒量倒是有几分随我。” 与此同时，远在京城的江越猛打了一个喷嚏，他忍不住爆粗，“是那个王八蛋骂你大爷。” 但却被岳锦书掐了一下手臂，“不许说粗话，肚子里的宝宝可都听着呢。” 江越用手拍了好几一下自己的嘴巴后，他轻抚着岳锦书微微隆起的小腹，声音温柔，“锦书，是我错了。” “宝宝，阿爹方才说错了话，你可不能学阿爹说粗话，你乖乖的在阿娘肚子待着，我们很快就可以见面了。” ...... 姑娘听见老父亲这样评价大哥，不由笑出了声。 “阿爹，您自己都说了大哥的酒量是随了阿娘，那您还让大哥陪您喝酒。” 平西侯现下想起来自己这样说理亏，他转移话题，“不说这个了，岚儿，你难得来一趟，阿爹这几日就先陪你到处去转转。” “可您的公务怎么办？”姑娘犹豫。 “无妨，有些事情自会有人暂替我去处理的，指不定他们听见我不去还会很高兴呢。” 何止是高兴，之后他们听说向来勤勉的侯爷特意放下公务就是为了陪女儿。 众人不用面对上司，他们简直对江晴岚感激涕零。 “那我就听阿爹的。” 忽然，她的目光被墙上挂着的一幅画所吸引。 画像中的姑娘约莫是二八年华，一袭香妃色罗裙，手执团扇倚靠在阑杆边，笑意盈盈，五官和江晴岚有八分相似。 画像的左下角的名讳正是江景华。 “哎，阿爹，我听祖母说过以前您在书院读书的时候，君子六艺，您唯擅骑射二道，可墙上挂着的这幅画的画功却是不俗。” 平西侯抬眼望着画像中的女子，眉眼深情缱绻，“您祖母都说了是从前，从前我的确不擅丹青，甚至在书院的时候琴棋书画门门功课都是垫底。” “可你们阿娘喜欢丹青，而我想要让她高兴......” ...... 第119章 又是离别。 一月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分别的时刻。 漠城城门前。 依旧是沙尘弥漫，官道两旁金色的胡杨林蔓延，望不见边际。 灰岩燕在胡杨木上栖息，不时能听见悦耳的鸟鸣。 “阿爹，我们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姑娘两眼泪汪汪，哭声哽咽道。 “你要少喝一些酒，别把自己灌得太醉，对身体不好......” 这次离开，也不知道再见是什么光景了，所以江晴岚一口气对老父亲说了很多话。 平西侯也似意有所感，他耐心的听完闺女的关切话语。 “岚儿，你放心，阿爹会照顾好自己的。” 姑娘手指捻着丝帕，低头小声啜泣。 末了，她补了一句，“对了阿爹，我把你酒窖里珍藏的那些好酒我让管家派人都送给了漠城的叔伯们。” 在漠城的这一个月，这些叔伯对夫君很是照顾。 更不用说那些婶娘们，待她真挚热情，她也单独备了礼物送给这些婶娘们。 “啊！”平西侯傻眼了，“闺女，你把我酒窖里的酒全都送了?！” 啊，这些酒可是他多年累积的珍藏。 其中部分酒在市面上那可是有价无市，他自己都舍不得喝，只敢在酒瘾犯的时候闻闻酒味解馋。 “没有。” 可还没等老父亲庆幸，接着姑娘一句话彻底让他的心碎了一地。 “我让管家给阿爹你留了几坛，要是您实在馋得慌，小酌几杯还是可以的。” 平西侯此刻顿觉天都塌了。 他的珍藏啊，就这么离他而去了。 他的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沈临昭站在一旁，看见岳父这‘心如死灰’的神情，只能在心里暗自同情他。 姑娘看见老父亲很明显对她这番行为不高兴的神情。 她道:“阿爹，你这是对我的决议不满意吗？” 话语里的威胁意味太浓，谁都听得出来。 平西侯尽管此刻心里在滴血，但面上仍是笑道:“满意，闺女你做的太对了，这酒可不是好东西。” “以后我就不喝了，还是自己的身体要紧。”他咬着牙。 他哪里敢惹这位小姑奶奶不痛快啊。 横竖是自己的闺女，他这个阿爹就是把牙都咬碎了也得咽下去。 就是可惜了他的酒，便宜那一帮人了。 江晴岚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对嘛，不然照你们那晚喝酒的喝法，这不是胡来还是什么。” “以后少喝一些酒，这才是保养身体的上上之道。” 而平西侯脑子一转，想着死道友不死贫道，他道:“岚儿，你不能光说我，还有阿昭，他可正年轻呢，若是为了喝酒坏了身体，那就更不值当了。” 沈临昭:“......。” 岳父大人，合着您不只喜欢喝酒，您还喜欢过河拆桥呢。 他方才可什么都没说，不带您这样玩的。 “哎呀，阿爹你就放心吧，我已经说过夫君了，而且人家答应的可比你痛快多了。”姑娘拍了拍老父亲的肩膀。 老父亲此刻有些沮丧。 他还以为能坑女婿一把，这下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 听见娘子说的话，沈临昭霎时就神气了几分，像一只开了屏的孔雀，尾巴扇得欢快。 “时间不早了，阿爹我和夫君该走了。” “等等。”平西侯叫住了二人。 他走到沈临昭面前，神情严肃，“阿昭，你不要忘了当日在众人面前发下的誓言。” 可怜天下父母心，虽说京城有阿越他们在，但他还是要出言告诫。 坏人便由他来做，只要日后女儿过得好。 “请岳父大人放心，小婿绝不敢忘。”沈临昭郑重拱手朝平西侯一拜。 “嗯。”他点头后，遂又道:“若万一有那么一天，你负了我的女儿，我一定会奏请圣上让你们义绝。” “然后我会亲自带着我的女儿回家。” 沈临昭咽了咽唾水。 岳父大人这招可真狠，义绝可比和离狠多了，若不是拼着老死不相往来，一般人可不会选择义绝。 对比之下，还是娘子上次一气之下说出的和离温柔多了。 不过他又不会做亏心事，和离和义绝门都没有。 说完这句话后，平西侯就转过身背对着他们。 尽管岳父看不见，但男人还是行了一礼，道:“岳父拳拳爱女之心，小婿深知，还是那句话，若违此誓，我沈临昭不得好死。” “那我们且看来日。”说罢，平西侯摆了摆手，“你们走吧，别耽搁路程。” 沈临昭又是一拜，随即他牵上江晴岚的手准备离去。 可姑娘却突然弯下双膝，腰身直直的跪在地上。 沈临昭也跟着跪下来。 江晴岚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红了眼眶，“阿爹，女儿不孝，不能近身在您跟前尽孝，阿爹您要多多保重。” 男人在一旁照做。 而背对着他们的平西侯此刻已经泪流满面，他压下喉间酸涩，摆手，哽咽着说，“走吧。” 于是，沈临昭搀扶着她起身。 姑娘一步三回头，可惜老父亲却是没有再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二人上了马车后。 听风扬起马鞭，落在马身上，车轱辘随之转动。 那抹伟岸的身影在她的视线中渐渐模糊，直至消失。 江晴岚放下了车帘。 男人揽过姑娘入怀，柔声低头安慰她，“别难过了，你的脸都快成苦瓜脸了。” 姑娘不说话，只有哭声。 “若是还有下次，我们再一起去看岳父，别哭了，此刻若让岳父瞧见你这哭成泪人的模样，他肯定会心疼坏了。” 他抬手用衣袖拭去姑娘眼角滑落的泪水。 可姑娘半边脸依旧埋在他的胸口泪水不止。 他继续耐着性子道:“娘子你忍心让岳父为你担忧吗?” 许是这句话触动了姑娘的心弦，她抽抽搭搭地哭声停了下来。 姑娘抬起头看向他，一双眼睛水蒙蒙的，鼻尖红红的，她哑着声道:“夫君，你不许骗我。” “我的姑奶奶，你夫君是有几个胆子敢骗你啊。” “那我们拉钩。”她伸出一根手指。 “行，我们拉钩说好一百年不许变。” ...... 第120章 最喜欢找落单的人说话了。 虽说来时去得艰难，但到了返程时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崎岖山路间，马车碾过地面的凌乱分布或大或小的石头，带动马车车厢不时就要颠簸一番。 坐在马车内的江晴岚深觉自己出这一趟远门，怕就是来历劫的。 若说在来时走水路晕船，那便是自小并没有出过远门，可现在走得是陆路，未曾想却是这般，谁知道这山路竟如此难走。 其实依着原本的计划，他们是要走水路乘坐官船直接到达云州。 偏生不巧的是，那条水路上出了一件大事，官府下令不许任何船只经过那条水路，只准船只绕行通过。 至于具体是怎样一件大事，她就无从得知了，官府已经严密封锁一切消息。 但若是走其他水路就会延长他们的路程，那这样岂不是误了太子殿下交代的事情，所以他们选择了走官道。 怕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他们走在官道上，半路上却不慎遇见了山石拦路。 沈临昭让人找来了附近的村民询问，村民说是前几天下了大雨，引起了泥石流，而最近的县衙由于财政紧张，一时半会儿怕是抽不出人手来清理这挡路的山石。 还说如果他们急着赶路，可以选择走其他的小路。 于是沈临昭给了银子，有识字的村民画下了地图。 在几经权衡之下，他们才选择走这崎岖山路。 马车内，姑娘靠在男人怀里，脸色有些不好，眉心颦蹙。 这一个月被平西侯养出来身上的那些肉，经过这些时日的颠簸竟全都还回去了，比来时在官船上晕船时的容色又憔悴了。 这若是老父亲看见了不知又该是怎样心疼呢。 沈临昭脸上的神色亦是忡忡，他也没想到这山路如此难走，可开弓已无回头箭，半路而返的话他们这些时日受的苦那不就是白受了。 他也只能强打起精神来安慰身旁的妻子，“岚儿，还有两日，我们就要到云州了，我们再坚持坚持。” “嗯，坚持。”连日的颠簸让江晴岚说话的力气都衰弱了，她闭着眼敷衍道。 还有两日，她就是咬着牙也要挺过去。 暮色渐晚。 前去探路的听风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他在前方发现了一座空了的村子，就是被火烧了一场，但还是有完好的房屋存在。 这让随行的人们都不由振奋。 其中最高兴的就是江晴岚，睡了这么些时日的马车车厢，她觉得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快睡散架了。 虽然某人很乐意当肉垫，但江晴岚可不愿意，谁知道他肚子里憋了什么鬼主意，她才不上当呢。 听风立马带着众人一起去往那座村子。 甫一下马车，江晴岚却是怎么也不肯迈进那村子里一步。 从外面可以看见村子里的房屋被火烧了大半，地面上尽是黑黢黢的木灰，到处都是断壁残垣，还有肆意疯长的荒草爬满。 夜色渐渐沉下来，冷风吹过那一片荒草发出类似沙沙的声音，幽寂冷清的氛围悄声笼罩。 “夫君，我，我害怕。”姑娘瞧见这村子的第一眼后，就紧紧环住男人的腰际，把头埋在他的衣襟，说话的音都在抖，“夫君，我不想住这里了。” 沈临昭轻拍着她的后背，温声安慰道:“别怕，有我在，你放心听风已经提前探过了，这座村子里没有人。” 江晴岚听见夫君说这座村子里没有人时，心里的恐惧顿时如同潮水蔓延至四肢百骸，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她都快哭了，情绪也跟着激动起来“夫君，我不去，这座村子有鬼，我不要和鬼住一起。” 年少时，江晴岚曾经一度迷恋各类山精鬼怪的话本，时常到了夜里她就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借着夜明珠的光亮偷看这些话本。 如今再次回想起，忽然发现此地与话本描述的场景重叠在一起。 沈临昭:“......。” 娘子这是话本看多了吧，这世上哪里来的鬼，他就压根不信所谓的鬼会存在。 想来是那些卖话本为了博噱头故意为之，存心哄骗如娘子一般单纯心地的姑娘。 大约是此地太过荒凉了，娘子哪里见过这样的地方，一时胆怯罢了。 “岚儿，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男人耐心地劝慰她，“这里只不过是一座被荒废了的普通村子而已，哪里有什么鬼，只是这里看起来太过荒凉了。” “你别害怕，有你夫君在呢。” “我还是不要进去。”姑娘抗拒的意味很明显，“夫君，你们自己去吧，我一个人在马车睡一晚就行。” 说着姑娘松开了环在男人腰间的双手，作势就要回到马车上去。 沈临昭哪能答应让江晴岚一个人住在马车内，连忙扯住她的手腕不让她走。 “夫君，你快松开我的手腕。”她气急道。 男人却是不紧不慢凑到她的耳边说了这样一句话，“娘子，我听说这荒山野岭的孤魂野鬼最喜欢找落单的人说话了。”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落在江晴岚耳中却仿佛是老天爷给她的警示。 姑娘挣扎的动作瞬间停了下来，她抱着一丝侥幸颤着声音道:“你说的是真的?” 男人不答反问，“娘子你看过这么多话本，想必一定比我这个门外汉懂得多，娘子难道还不相信你自己吗？” 他就不信这一招激将法还没有用。 果然，接着江晴岚脸上的神情变得更加惊恐了，她立马就从脚凳上下来。 “夫君，天色已晚，我们快进村吧。”江晴岚抱住沈临昭的手臂，环顾四周她只觉阴风阵阵，吹得她这心里慌得厉害。 “好。”男人抽出手臂，揽住她的肩膀。 二人朝着村子里面走去。 进村后，姑娘鼓起勇气抬眼看向四周的荒芜。 这心脏就一直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脚下的步子也越走越快。 “夫君，我们，我们走快些。” “嗯。”沈临昭宽阔有力的臂膀默默收紧了一些。 听风带着二人走到了一间还算完好的屋子，里面虽然尘土满地，但一番收拾后，倒也能住人了。 夜深人静时，有一道娇小的黑影悄摸摸的溜到了这间屋子附近。 第121章 有‘鬼\’出没。 已是深夜，弦月高悬，月色幽幽洒下，似氤氲水雾，朦胧而又静谧。 况且这些时日的赶路让众人身心俱疲早已沉入梦乡，就连原本负责守夜的眠雨也忍不住犯困。 身旁的木堆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火星声，眠雨依靠在门框处，他的眼皮此刻打架的厉害，但他依然强撑着精神。 忽然，一阵不知名的香味顺着夜风吹到眠雨的鼻间。 眠雨下意识捂住鼻子，可惜为时已晚，下一刻，他就闭上了双眼，半只身子倒在了门框外。 与此同时，躲在不远处那道娇小黑影看见守夜的人倒了，忙猫着步走过来。 走近后，娇小黑影在眠雨的身上摸来摸去，最后在他的衣襟里侧摸到了半张干饼，又放了两个铜板在他的身上。 娇小黑影本想拿到吃的就走，刚踏出门槛，一阵冷风直直的吹过来，吹得身子直打哆嗦。 想起家里的柴不多了，自己力气小不会劈柴，捡柴又害怕遇上野兽，自然要节省一些。 反正这里正好也有火堆，现成的便宜谁不知道捡，就在这里吃完东西再烤一会火回家也不迟。 娇小黑影坐在了火堆旁，喜滋滋地拿着那张干饼吃起来。 与此同时，里屋内的江晴岚则是辗转难眠，月光透过半漏的窗户照进来，让室内显得并不昏暗。 她偏头看向一旁睡得安然的沈临昭，耳畔是他沉稳的呼吸声。 不知是不是傍晚男人说的那句话吓到了她，导致她一直无法入睡。 此刻看着枕畔人睡得如此香甜，她竟然想把他弄醒，但这只是她脑中一闪而过的念头，她还不至于做出这等扰人家清梦的缺德事。 等回了京城，再寻机会找他麻烦。 姑娘心里的思绪繁杂，如一团乱线，理不清剪还乱，她转回头看向简单搭成的帐顶，闭上眼兀自心里默念数绵羊，她想着应该很快就能睡觉了。 可等来的却不是睡意，咕噜一声她的肚子响了，在安静的帷帐内这个声音尤为清晰。 姑娘想着忍一会儿，说不定睡意来了就可以挺过去了，但腹中的饥饿感越发强烈，似乎在告诉她若是让它吃不到东西，今晚谁都别想睡觉。 江晴岚害怕鬼，可此时此刻，一股无形的勇气悄然在她的心中汇聚。 她说服自己就是去窗户前桌子上放着包袱里面拿些点心垫肚子而已，这么短的距离怎么会遇见鬼呢。 做足了心理准备，她小心翼翼挪开身旁男人搭在她腰间的手，自己撑着身子坐起来绕过男人下床。 她披上外衫，轻手轻脚走到桌边，她拿出包袱内用油纸包住的点心，就近在长条凳上坐下。 正开心朵颐着，忽的，她听见了一道细微的声音，这里恰好和大门处较近，她猜测是有什么老鼠在啃木头。 啪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打碎了。 她拿起放在桌上沈临昭的佩剑，壮着胆子走出去想看个究竟。 岂料，她走近后发现眠雨倒在了地上，而背对着火光暗处，那里好像有一团人影蹲在地上。 江晴岚下意识地惊叫出声，“啊——！” 她抱着头紧闭双眼，佩剑从手中掉落在地。 娇小黑影也跟着“啊”的叫出了声。 接连两声惊叫，自然就把一些人扯出了梦乡，而沈临昭听见江晴岚的惊叫声，光着脚只穿了一身单薄的中衣就跑了出来。 他看见江晴岚蹲在地上，双手抱头，嘴里一直重复说着“别来找我说话。” 男人赶忙蹲下身子将受惊的娘子揽入怀中安慰，“岚儿，是我。” 听见夫君的声音，姑娘紧绷的身子顿时松懈，她睁开眼睛，双手环住他的脖子，脸埋在他的颈窝。 沈临昭感受到颈窝温热的水意。 她带着哭腔道:“夫君，有鬼啊。” “好了，别怕别怕，有我在......”男人抱着她哄慰，声音如月色柔和，一声一声抚淡她内心的恐惧。 娇小黑影则趁着沈临昭抱着江晴岚安慰的空隙，悄咪咪的又想溜走，倒霉的是才将将踏出门槛几步，就被匆忙穿好衣服的听风逮住。 借着月色，娇小黑影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听风看着在自己怀里使劲扑腾的小姑娘。 大伙子一时傻眼了，怎么是一个小姑娘，不对，大半夜还是荒郊野岭的这小姑娘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小姑娘两腿直蹬，见听风仍是不放手，一张嘴直接狠狠咬住了他的胳膊。 “啊——！”听风那杀猪般的叫声响起，这下直接一旁把晕倒的眠雨给震醒了。 眠雨甫一睁眼，视线有些模糊，隐约看见听风的手臂好像被什么咬住了，他撑着有些发软的身子站起来想去帮听风。 仔细一瞧，眠雨发现竟是一个小姑娘咬住了听风的胳膊。 “嘶，别咬了，小姑娘你快松嘴，嘶。”听风疼得眼泪都蹦出来了，“我不是坏人。” “嘶，眠雨你还不快来帮忙。” 眠雨上前想要把人扯开，可担心弄伤小姑娘不太敢用力，直到小姑娘自己咬得没力气，这才大发慈悲松嘴。 眠雨把小姑娘抱在怀里，而听风则捂着自己的胳膊叫疼。 屋内，沈临昭扶着姑娘站起来，她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但还是靠在男人怀里小声抽泣。 接着，听风和眠雨带着小姑娘进屋。 “世子，少夫人，属下逮到一个小姑娘。”听风龇着牙，胳膊实在疼得很。 这小姑娘的牙还挺尖，看起来年纪不大，下嘴倒是利落。 沈临昭抬眸看向被眠雨抱在怀里的小姑娘。 穿着一身明显不太合身的粗布衣服，一张白乎乎的小圆脸，像年画娃娃，两只大眼睛倒是清亮极了。 小姑娘知道沈临昭在看她，倒也不胆怯，大方任由男人打量。 默了默，沈临昭开口问小姑娘道:“你想做什么？” 他的语气平静，似乎并未把眼前的小姑娘当成小孩子。 闻言，小姑娘的眼泪啪嗒就掉下来了，“呜呜呜，我饿。” “听风，你去拿些吃的来。” “是，世子。” 第122章 小姑娘宝珠。 听风想着一个小姑娘吃太多干饼怕是会积食，所以他特意拿了几包好克化的点心。 油纸包打开，点心的香甜直勾的小姑娘嘴角口水直流，她转头带着期盼的目光看向眠雨，声音甜甜的，“哥哥，我要吃点心。” “好。”这小姑娘还挺可爱的。 眠雨把抱在怀里的小姑娘放下，还用自己的衣服给小姑娘垫着坐。 听风弯下身子把油纸包递给小姑娘，“吃吧。” “谢谢哥哥。”她仰头甜甜一笑。 “不，不客气。”听风有些羞涩的摸了摸头，“若是不够，哥哥这里还有。” 他的胳膊好像不怎么疼了。 “嗯。”小姑娘低头拿着点心一口一口的吃。 江晴岚有些懵了，这就是她方才被吓得魂都快没了的‘鬼’，明明是一个年岁不大的小姑娘，模样生的玉雪可爱极了。 哎呀，她方才肯定吓着人家小姑娘了，而且这么一说的话，倒是她更像‘鬼’了。 可夫君说这里是荒郊野岭，这小姑娘是从哪里来的?她的父母家人何在？难道她走丢了?亦或是被人拐走逃出来了?...... 等等一系列问题缠绕着江晴岚的心绪。 小姑娘大快朵颐一番后，仍是觉得肚子没填饱，她眨眨明亮大眼，委屈巴巴道:“哥哥，我还饿。” 两只小手捂着肚子，那小模样可怜坏了。 “啊，你还饿呀。”听风看着小姑娘面前空空如也的几张油纸，上面连点心渣都没有了。 他有些怀疑，这小姑娘的胃口怎么这么大，而且看着那小身板跟那豆芽菜差不多，她的肚子是怎么装下这么多吃的。 “哥哥，我好久都没有吃饱了。”小姑娘扁着嘴，眼泪汪汪的。 眠雨一听心疼坏了，忙道:“听风，你那里还有没有点心，看人家小姑娘都饿成什么样了，快拿来。” 听风双手一摊，语气无奈道:“都没了，我方才拿来的就是全部，而且这荒郊野岭的你让我上哪儿给人家变出点心来。” 谁知道这小姑娘能吃这么多，人小胃口还挺大。 “干饼倒是有，可那干饼噎死了，这么小的姑娘吃多了怕是会不舒服。” “这倒也是。” “我那里还有点心。”江晴岚忽然出声道。 每次经过城镇时，夫君担心她吃干粮不习惯，特意买了很多易保存点心给她备着。 但这些时日山路的颠簸让她的胃口不好，所以点心还剩下了很多。 姑娘转身快步回到内室，略一片刻后，她拿了三包点心出来。 她走到小姑娘身前蹲下身子，眼神似浸染了月色，嘴角笑意温柔，语气柔和道:“小姑娘，吃吧，不够我那里还有。” 小姑娘目光澄澈，脆生生的声音清甜道:“谢谢仙女姐姐。” 这个仙女姐姐说话真温柔，比方才那个凶巴巴的大叔好多了。 “快吃吧。” 小姑娘像只圆滚滚的小松鼠，腮帮子鼓鼓的，又是一番风卷残云之后，三包点心成功的全进了小姑娘的肚子。 她满意的打了个饱嗝。 江晴岚递了水囊给她，“喝口水吧，别噎着了。” “嗯。”小姑娘接过水囊就咕噜咕噜的往嘴里灌。 这下小姑娘的肚子是彻底填饱了。 江晴岚瞧见小姑娘唇边的水渍和衣服上的点心渣拿出手帕想帮她擦去。 一边柔声询问她，“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 “仙女姐姐，我叫宝珠，宝是珍宝的宝，珠是珍珠的珠。”宝珠认真的解释自己的名字。 “宝珠，这名字真好听，想必你的家人一定很疼爱你。” 否则怎么会取这样的名字，如珠似宝。 宝珠骄傲的点头，“阿爹说了宝珠是阿爹最重要的珍贵宝贝，阿爹最疼我了。” 说到了某个人，宝珠的目光倏然淡了下来，似蒙了尘。 “宝珠，那你阿爹在哪儿？我们该怎样送你回家?这么晚了，你阿爹肯定担心坏了。” 宝珠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哇的一声就哭了，豆大的泪珠滑落，濡湿了白乎乎的小圆脸。 这让江晴岚很是手足无措，她不明白方才还是好好的，怎么这会儿宝珠就哭了。 姑娘焦急道:“宝珠，你别哭呀。” 她一时手忙脚乱，竟将宝珠贴身挂在衣襟里侧的小木牌扯了出来。 一直冷眼旁观的沈临昭在看到那个小木牌，顿时瞳孔一震，他大步走到宝珠面前蹲下身子。 “说，上官涯是你什么人?”他的语气有些强硬。 “夫君，你没看到宝珠在哭吗？”姑娘看着男人审犯人一样的口吻，气得狠掐了一下他的手臂，“还有宝珠只是一个小姑娘，你凭什么用这样审犯人的口吻跟人家说话，都把人吓着了。” 沈临昭来不及和江晴岚细细解释，他只能说，“娘子，你先别管，一会儿再和你细说。” “上官涯是你什么人?。”他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问题。 宝珠勉强停下了哭声，她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糊着的泪水，哽咽道:“上官涯是我阿爹。” “你是上官涯的女儿！”男人的语气似乎很是不可置信。 事实确实如此，上官涯正是沈临昭一直挂在口中的老神棍，他没想到这个叫宝珠的小姑娘居然是上官涯的女儿。 而宝珠脖子上挂着的那块小木牌，沈临昭曾在上官涯身上见过，他很是爱惜这块小木牌。 当日在酒馆，就是因为这块小木牌，上官涯才会与人起了争执，若不是他碰巧经过搭救了上官涯一把，只怕上官涯非死即残。 “夫君，这个上官涯是谁呀?听你的语气，似乎和你关系匪浅。”江晴岚问道。 于是沈临昭凑近江晴岚耳边小声说道:“上官涯就是我和你说过的老神棍。” “什么！”江晴岚听后大为震惊。 天娘啊，这年头真是什么碰巧的事情都能遇见，她和夫君竟然在这荒郊野外遇见了故人之女。 不对呀，按照夫君对上官涯的描述，在江晴岚的想象中，上官涯是一个邋里邋遢又爱神神叨叨的酒鬼老神棍。 他是怎么生出宝珠这样可爱的女儿的。 “宝珠，你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的阿爹在哪儿？。”沈临昭知道宝珠是故人之女后，说话的声音都放柔了。 第123章 上官涯。 想起阿爹，宝珠又开始了哇哇大哭，小姑娘嚎叫的声音劲头还挺大，震得几人脑袋直嗡嗡作响。 沈临昭已经呆愣住了，这怎么又开始哭了，他不过提了一嘴上官涯。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的心思真难猜，比娘子还要难搞。 江晴岚毫不客气地瞪了沈临昭一眼，都怪他东问西问的把人家小姑娘都吓哭了。 男人接受到娘子投来不善的目光，他也很委屈，怎么什么都赖他头上。 不过姑娘可没心情理会男人这满腔委屈的目光。 “宝珠，......”江晴岚在宝珠的身旁坐下，温柔的抱住宝珠安慰她。 在姑娘耐心的安慰下，宝珠的情绪渐渐平静，哭声退去。 只是哭的狠了，两只眼睛红红的，睫毛上还挂着半掉不掉的晶莹泪珠，身子一抽一抽的，一张白乎乎的小圆脸如同染上胭脂似的。 “宝珠，姐姐还是想问你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江晴岚见情绪安抚的差不多，可以切入正题了。 “我太饿了。”宝珠这委屈巴巴的模样，让众人心疼不已。 “所以我就是来这里找吃的了，不过我给了这位哥哥钱的，就放在了他的衣襟里。”说着她的手指向眠雨。 被指到的眠雨在衣襟里侧果然摸到了两个铜板，里面还放着半张没吃完的干饼已经不见了，想来就是被宝珠吃了。 “所以是你给我下药了?” “嗯。”稍后宝珠又解释，“不过这位哥哥放心，那只是我阿爹研制的普通迷药罢了，对你的身体是没有任何损伤的。” 闻言，江晴岚有些奇怪了，“宝珠，你怎么自己出来找吃的，那你阿爹在那儿?他为什么不给你做饭?” 上官涯这父亲真是当的不称职，女儿大晚上跑出来找吃的，要是遇见危险可怎么办。 说着宝珠的眼泪就要往下掉，她抽噎着说:“阿爹不见了。” 这个消息，让在场的几人都呆滞了。 “宝珠，你说什么你阿爹不见了，这是为什么？他是去哪儿了，你知道吗？” 姑娘一连两个问题，让小姑娘一时没反应过来。 好半晌，宝珠才将事情娓娓道来。 就在半月前，夜半三更时，村子里突然来了几伙黑衣人，他们抓走了年轻男人，剩下的妇孺老幼一旦被抓住通通都被杀了。 当时，阿爹恰好带着她采完药草从山上下来，这是村长要的药草而且要得急，正就是在去路上送药草的时候，他们恰好撞见了这些。 趁那些黑衣人不注意，阿爹就带着她往家跑。 幸好最初搬来这座村子的时候，上官涯喜好清净，特意选了最偏僻的一处屋舍作为住所，所以那些黑衣人一时半会儿还找不过来。 阿爹将她藏在了他平时存放粮食的地窖，还叮嘱宝珠千万不要出来，自己一定会回来找宝珠的。 说到这儿，宝珠直骂阿爹是一个大骗子。 原来，宝珠一开始按照上官涯的嘱咐安静待在地窖里，可宝珠到底只是一个小孩子会饿的，而地窖里存放的粮食又不能生吃。 饥饿难耐的宝珠实在忍不住了，她从地窖里爬了出来。 可眼前的场景确实吓了宝珠一大跳，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被火烧过的痕迹，房屋倒了一大片，满目皆是苍凉破败。 她一边哭喊着呼唤阿爹，一边向那边断壁残垣跑去。 可她在废墟里寻找了好久，都没有看见阿爹。 万幸的是，宝珠家里的房子并没有被烧到，所以宝珠决定待在家里等上官涯回来。 只是过了一个月了，没等来上官涯倒是等来了他们。 听完宝珠说的来龙去脉后，众人默了。 “仙女姐姐，我实在是太饿了，家里面的吃的快没了，所以我才想找这位哥哥买一点吃的，你们放心，这些点心的钱我会还给你们的。”由于不确定他们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宝珠也是没了办法才出此下策给眠雨下药。 本想找点吃的就行了，哪成想还被人给逮住了，还以为自己会受什么折磨呢。 可现在宝珠发现这位凶巴巴的大叔他好像和阿爹认识，而且还有仙女姐姐和两位哥哥在，她不害怕了。 “不用宝珠还，这些点心是仙女姐姐送给宝珠吃的。”江晴岚很心疼的抱了抱宝珠。 一个小姑娘孤身住在这里，上官涯又不在身边，幸好没遇见什么狼豺虎豹。 可她一个小姑娘一直住在这座村子里也不是长久之计。 “谢谢仙女姐姐。” 稍后，江晴岚松开宝珠站起身，她把沈临昭拉到了一旁去说悄悄话，“夫君，宝珠一个小姑娘住在这里多不安全啊，这幸好今晚遇见的是我们，要是遇见了什么狼豺虎豹那不是凶多吉少了吗。” “所以娘子的意思是......” “夫君，不如我们把宝珠带走一起去云州，然后告诉官府让他们来彻查此地，况且到了云州，我们也好帮宝珠寻找上官涯。” “娘子说的在理，我没意见，不过娘子你还是去问一问宝珠的意见。” “我现在就去问。” 江晴岚转身走回到宝珠跟前，她柔声问道:“宝珠，你愿不愿意明天和姐姐一起离开?” “不愿意，谢谢仙女姐姐的好意。”宝珠摇头，“我要在这里等阿爹回家，若是我和仙女姐姐走了，阿爹回来找不到我该怎么办。” “可是宝珠，你的阿爹这么久没有回来，光在这儿等可没什么用，你和姐姐一起去云州，姐姐可以让官府一起帮你找阿爹。” “正所谓人多力量大，说不定很快就可以找到宝珠的阿爹了，而且姐姐的夫君还认识宝珠的阿爹，宝珠你难道觉得我们是坏人吗？” “不是。”宝珠连忙摇头，“你们是好人，仙女姐姐宝珠和你们走。” “宝珠，等到了云州仙女姐姐一定给你买好多点心吃。”江晴岚一把抱起宝珠，还在她的脸上香了一口。 宝珠笑得很开心。 江晴岚想起现在是深夜了，宝珠该睡觉了，于是她转头对沈临昭说，“夫君，今晚宝珠和我一起睡，你把自己的衣服拿上，一会儿去找听风挤一挤睡。” “啊！”沈临昭的脸色霎时沉了下来。 不是这小姑娘凭什么呀。 “啊什么啊，宝珠当然要和我一起睡，难不成要和你们一起睡。”姑娘的态度非常强硬。 江晴岚已经抱着宝珠往内室走去。 只留下原地一脸幽怨的沈临昭。 ...... 第124章 又打呼又磨牙。 翌日清晨，叽叽喳喳的鸟儿叫个不停，已近夏日，此间清晨却还冷的厉害。 “宝珠，这个米粥还是有些烫，慢点喝。”江晴岚目光温柔的看着宝珠。 一夜之后，姑娘内心天生的母性被激发出来，而宝珠就像那嗷嗷待哺的雏鸟，满足了姑娘内心发散的母爱。 “嗯。”宝珠乖巧点头，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 喝了米粥，江晴岚又递给她一块酥饼，“给，吃这个。” “谢谢江姐姐。”宝珠甜甜地说道。 江晴岚觉得宝珠叫她仙女姐姐太过夸耀了，所以就让宝珠叫她江姐姐。 “不客气。”姑娘看得心都快化了。 相比这边其乐融融的氛围，这边就有些凄风苦雨了。 沈临昭依靠在门框处，手里拿着一块干饼吃着，眼神则幽怨的盯着那边一大一小的两个姑娘，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被娘子抛弃的怨气’。 凭什么一个小丫头片子能霸占属于他的位置，随行队伍里又不是只有一个娘子一个姑娘，不是还有静萤和静心她们在。 毛都没长齐的小姑娘就敢这样挑衅他。 沈临昭这副做派吓得侍卫们都不敢往他面前经过了，巴不得离远些好，省的惹了这位‘阎王爷’不痛快。 江晴岚可不知道这小心眼男人肚子里的百转千回，若是知道定要狠狠骂他一顿没事找事。 不远处，听风和眠雨在互相推搡着，二人谁都不想上前 他们本是奉世子的命令，一大早就去村子里查探，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得到结果后他二人就赶紧回来复命了。 结果他们就看见世子这生人勿扰的背影，隔着八丈外都能感受到森森幽怨寒意。 “听风，还是你去吧，你都和世子挤在一张床上睡过了，还怕什么呀。” “你知道什么，后半夜我压根就没睡，一直装作闭着眼，换做是你和世子躺在一张床上你睡得着才怪。” 明明是少夫人把世子赶出来了，这受罪的却是他们，真真应了那句话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我当然睡不着，可正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听风你能者多劳，又何必在乎这一件小事呢。” 眠雨可不傻，世子现在指不定就在等那个倒霉蛋凑过来，好出一出在少夫人哪里受的气。 听风冷笑呵呵一声，“眠雨，你可真是高看我听风了，我可太在乎这件小事了，还是你去最为合适。” ...... 可没等听风和眠雨争论出个结果，沈临昭自己就找上门了，他看着那边一大一小其乐融融的模样实在是心里梗得慌。 眼不见心不烦，他想起让听风和眠雨去村子里查探情况了，按时间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甫一转头就看见这二人在不远处磨磨蹭蹭，嘴里似乎还在争论什么，二人说得面红耳赤。 他走近了一些，冷冷出声道:“事情办的如何？” 陡然听见世子的声音，二人吓得魂都快飞了，但他们还是迅速冷静下来。 “世，世子。”二人表面强装镇定，实则心虚的要死。 他们也不知道世子究竟听没听见他二人说的话。 男人冷淡的扫了一眼明显心虚的二人，他现在没空收拾这二人，等回京之后再行发落。 皮子又痒了，看来上次 的教训还是不够令这二人有深刻的体悟，又这里排喧他，回京之后有他们好看的。 “说话，事情办的如何了？”他的声音中透着些许令人窒息的威严。 “回，回世子，经过属下和眠雨查探后，确实在倒塌的废墟中发现了部分零散的人骨。”最终还是听风抖着声音率先开口。 眠雨接着道:“而且属下还发现在未烧完的木头有火油的气味，但那味道已经被雨水冲刷得有些淡了。” 听风又道:“世子，属下通过那些零散人骨上的痕迹，判断得出杀害这些人的手法和...。” 他有些欲言又止，“和军方的手法有些相似。” “军方。”男人把这两个字在嘴里来回咀嚼了好几遍。 有些人又开始不安分了，还以为这些人会当一辈子缩头乌龟。 沉思后，他道:“剩下的事情到了云州再交给官府来处理。” “对了，你们去告诉大家，半个时辰后我们启程。” “是，世子。” 马车又行驶在这崎岖的山路上，相比昨日的无趣难受，今日有宝珠在江晴岚身边，马车内不时传出如银铃般欢快的声音。 沈临昭面无表情坐在马车角落，身子紧贴马车车壁，连头发丝都透着凛凛寒气。 宝珠似有所感，所以一直缩在江晴岚怀里，“江姐姐，大哥哥是不是不喜欢宝珠?” “宝珠，你不用管大哥哥，他天生就是那样一张冷脸。”江晴岚害怕宝珠多想，“宝珠这样可爱，江姐姐可喜欢宝珠了。” “宝珠也喜欢江姐姐。”说着，宝珠吧唧一口亲在了江晴岚脸上。 宝珠脸上扬起单纯明媚的笑容。 一大一小又接着继续她们之间的说话。 一旁被冷落的沈临昭:“......。” 这小丫头片子究竟是给娘子灌了什么迷魂汤，明明昨晚才相识，这一大一小却仿佛一见如故，有说不完的话。 娘子眼里现在已经没有他的位置了，他和娘子还没有孩子呢，有了这个宝珠就已经引走娘子全部的注意力。 若有了孩子的话那还了得，岂不是他这个人直接就当不存在。 这孩子还是先别来了。 又赶了一天路，到了晚上。 这次沈临昭又被江晴岚‘赶’走了。 他抱着被子站在马车前不肯离开，神色故作可怜，道:“岚儿，我怎么又要去和听风挤着睡，我想和你睡，而且听风晚上又打呼又磨牙我会睡不好的。” 听风:世子，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晚上又打呼又磨牙。 江晴岚神情冷漠，摇头道:“不行，我要和宝珠一起睡。” “不是还有静萤和静心在，宝珠可以和她们一起睡。” 江晴岚还是摇头，“不行，宝珠说了她想和我一起睡。” 旋即，她放软语气，“夫君，你就再和听风将就一晚，明天我们就到云州了，委屈夫君了。” 姑娘如蜻蜓点水般在男人脸上亲了一口。 “好吧，那我就再将就一晚。”沈临昭一手抱着被子，一手摸着江晴岚方才亲过的位置傻笑。 “夫君，那你快去休息吧。” 沈临昭就这样被江晴岚哄走了。 ...... 第125章 子债父偿 驶过崎岖山路，马车终于来到了平坦宽敞的官道上。 望着车窗外的迤逦风光，宝珠很是兴奋。 她年纪小，阿爹每次出门采买都不带她，只把她托付给村子里的张婶照顾，可是张婶的儿子大虎老是捉弄她。 宝珠放下车帘转身仰头看向江晴岚，脆生生道:“江姐姐，我们还有多久到云州?” “应该还有一个时辰吧。”她有些拿不准。 小姑娘一双大眼亮晶晶的，又问道:“江姐姐，到了云州，官府真的会帮我找到阿爹吗？” “会的。”江晴岚肯定的告诉宝珠。 到时候只要亮出他们夫妻的身份，谅云州官府也不敢推三阻四。 况且这还是一桩惨绝人寰的命案，调查清楚案件真相，这本就是云州官府的分内职责。 “宝珠多谢江姐姐和大哥哥。”小姑娘脸上满是真诚的谢意，眼神纯粹而又清明。 宝珠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她知道江姐姐和大哥哥的身份肯定不一般，寻常人可不会把找官府办事说得如家常便饭一般。 而且她听见那两位小哥哥管这位冷冰冰的大哥哥叫世子，她听过戏文，戏文里说了有这种身份的人多半是什么达官显贵。 江晴岚揉了揉宝珠毛绒绒的头顶，柔声细语道:“宝珠，你不用道谢，江姐姐和大哥哥是心甘情愿帮你的。” 有宝珠这么乖巧的女儿，上官涯可真是上辈子修来的好福气呀，要是以后她也有像宝珠一样乖巧的女儿就好了。 还是要赶紧找到上官涯让他们父女团聚。 沈临昭看这个小丫头忽然有些心疼了，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却要为上官涯那个老神棍如此操心。 他收敛了身上的冷气也说道:“不用道谢。” 宝珠忽然觉得自己的眼睛酸酸的，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她眨了眨眼眸，浓密卷翘的羽睫像两把小扇子扑扇，眼眶微微泛红。 ...... 一个时辰后。 云州城城门前。 孟陵和孟芙早早的等候在此。 孟陵看着兴奋地在原地转圈的傻妹妹，无奈笑道:“芙儿，世子和少夫人他们还没到呢，你能不能先别转了，你大哥的头都要看晕了。” 孟芙有些不好意思的冲她的大哥干笑了几声，扯住他的衣袖晃了晃。 “我这不是想到一会儿就要见到江姐姐太兴奋了嘛，我和江姐姐已经一年多没见了，除了书信往来，也不知道江姐姐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大哥非常理解你现在的心情。”接着孟陵叹了一口气，“所以芙儿，你先把手撒开，别抓我的衣袖了。” 一会儿还要见人呢，衣衫不整的岂不有失待客之道。 孟芙迅速把手收了回去，面色尴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大哥。” “你呀，也该稳重一些了。”孟陵看着自己这个单纯的傻妹妹，还是一团孩子气呢，“明年你就要嫁人了，还像一个小孩子似的。” 说到嫁人，孟芙的脸上自然而然浮现出两抹娇羞的红霞，她嗔笑道:“大哥，你真烦人，你光说我明年要嫁人了，那你怎么还不给我找一个嫂子回来。” “阿娘托了媒人给你相看亲事，可你回回都以官府事忙推阻，我看等我嫁人以后，大哥你就等着阿娘怎么找你的‘麻烦’吧。” 孟陵果然不吱声了，他刻意站的离孟芙远了些。 又过了大约一刻钟，从不远处缓缓驶来一辆华贵马车，孟陵认出那上面属于定国公府的标志，“芙儿，你快看，世子和少夫人的马车要到了。” 孟芙本来在低头发呆，闻声，刷的抬起头，她的眼睛都亮了，“真的哎。” 马车停下后，孟陵和孟芙赶紧走过去。 三人依次下了马车。 “下官拜见世子。”孟陵拱手道。 孟芙也福了福身。 “孟大人，孟姑娘，不必多礼。”沈临昭抬手。 接着，孟芙就注意到江晴岚怀里抱着的宝珠，“哎，江姐姐，你怀里的小姑娘是哪里来的?” “宝珠，快叫孟姐姐。” “孟姐姐。”宝珠甜甜地叫了一声，白乎乎的小圆脸可爱极了。 “哎。”孟芙高兴地应了一声，“原来你叫宝珠呀，这名字真好听。” 宝珠脸上的笑容刹那如春花般灿烂，明媚灿然。 “宝珠，江姐姐的手帕落在马车上了，你去帮江姐姐拿过来好不好?” “好。” 江晴岚把宝珠放下。 然后，江晴岚凑近孟芙耳边小声说道:“其实宝珠是我家夫君认识的一个故人之女，我们也是偶然才遇见宝珠的......” “......所以我们夫妻二人才会把宝珠带走。” “原来是这样啊。”孟芙听完前因后果，对宝珠的怜爱油然而生。 宝珠一个小姑娘却要经历这些，幸好江姐姐和世子把宝珠带走了，不然时间久了，后果不堪设想。 这时，宝珠手里拿着一方浅蓝色手帕，迈着小短腿跑过来，“江姐姐给，你的手帕。” “谢谢宝珠。”江晴岚接过宝珠递来的手帕装作额头有汗擦了擦。 那边，沈临昭把临行前太子给他的信现在转交给孟陵。 孟陵并未立刻将信拆开，而是把信放进衣襟里侧。 “世子， 下官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官舍，就在下官所居官舍的隔壁。” 所谓官舍就是朝廷为当地官员及其家眷所准备的住所。 “多谢孟大人。”沈临昭略一颔首。 “世子客气了，您和少夫人一路劳顿，想必累了，下官现在就带路。”孟陵低头道。 “有劳孟大人。” “这是下官的荣幸。” ...... 暮色深深，又到了晚上。 房门前，毫不意外沈临昭又被赶出来了。 “岚儿，昨晚我们都说好了，今晚我不去找听风挤着睡了。”沈临昭眼神幽怨的看着眼前人，仿佛眼前人就是一个负心汉。 江晴岚娉婷而立，说话也柔柔的，“今晚夫君你的确不用去和听风挤着睡了，因为我已经让静萤和静心给你单独收拾了一个房间。” 男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不解道:“为什么？” “我要和宝珠一起睡。” 沈临昭:“......。” 又是宝珠这个小丫头片子。 沈临昭在心里又给上官涯记了一笔账，子债父偿。 姑娘知道男人不高兴了，所以凑上前在男人脸上亲了一口，“夫君，我和宝珠该睡觉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说完，姑娘转身关上房门。 沈临昭低声说了一句，“怎么又只亲一下。” ...... 第126章 这样小心眼的男人不多见了。 次日，晨光熹微，空气中还隐隐浸着丝丝凉意。 孟芙一早就过来找江晴岚，昨日她们约好要一起带着宝珠去逛云州的早市。 内室里。 江晴岚站在梳妆台前，看着自己把宝珠的头发梳成了狮子狗，多么玉雪可爱的小姑娘却顶着这样一头‘不堪入目’的发型。 姑娘委实觉得自己的手艺‘糟蹋’了人家小姑娘。 宝珠则乖乖的坐在梳妆台前，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但是江晴岚透过铜镜中看见了宝珠憋笑的嘴角。 孩子还小，正是藏不住事的年纪。 宝珠知道这是江姐姐的心意，所以没有推辞。 只是小姑娘不明白江姐姐的手又白又香，她摸自己的脸舒服极了。 而阿爹的手因为要采药，所以十分粗糙，可阿爹就可以给宝珠梳很多好看的头发，但江姐姐就...... 一直围观了全部经过的孟芙，当看到江晴岚展现的‘佳’作时，顿时笑得乐不可支，室内充盈着她嘲笑的笑声。 直到孟芙笑得快没力气了，她才堪堪止住笑声。 姑娘捂着肚子，面上依旧是笑意不减道:“江姐姐，没想到你，你......” 紧接着，孟芙又笑出了声，而且这次笑的声音更大了。 江晴岚:“......。” 不必多说，江晴岚也知道孟芙要说些什么，不就是嘲笑她给宝珠梳的狮子狗发型。 笑吧，都笑吧，尽情的笑个够才好。 一旁侍立的一干侍女们忍笑忍得亦是辛苦。 尤其是静萤和静心她们作为江晴岚的贴身侍女，从小陪在小姐身边，几乎是寸步不离的。 想起起床后，小姐信誓旦旦的要给宝珠姑娘梳头，却未料到会是如此，小姐的手艺委实还需再精进一番。 “芙儿，笑得差不多了。”姑娘看着面前又要笑岔气的孟芙，她敛下无奈，“要不然，你来给宝珠梳头?” “行，我来。”孟芙挺直身子，走到宝珠身后。 她先是把宝珠头上的狮子狗发型拆开，再用玉梳一点一点理顺。 将时下最流行的茉莉花头油在掌心抹匀，然后就开始婠发，不一会儿一个简单又好看的发型出现了。 宝珠年纪还小，钗环这类的首饰不合适，所以孟芙就给宝珠选了两朵精致的绢花簪于发间，并一个小银锁戴在胸前。 “谢谢孟姐姐。”显然宝珠很喜欢这个发型，明亮的双眸里盛满欢喜。 “不用谢，宝珠喜欢就好。”孟芙眸中带笑。 “芙儿，你这梳头的手艺不错呀，佩服佩服。”江晴岚啧啧赞叹。 姑娘看着宝珠头上顶着的好看发型，打扮的就像那庙里的小仙童一般，与方才她梳的狮子狗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果然是术业有专攻，这每一个会的东西还真不一样。 “那当然，我可是有着十几年的梳头功力呢。”孟芙骄傲的抬起下巴。 小时候家里穷，阿爹很早就要去下地去干活，阿娘要城里城里卖绣品贴补家用，大哥又住在书塾里，不方便回家。 所以孟芙在还是半大孩子的时候就学会了如何照顾自己。 “江姐姐，那我们走吧，要是去晚了的话，早市上有些好吃的就卖完了。” “好。” 随后江晴岚抱起宝珠，“走喽。” 宝珠只嘿嘿笑。 ...... 她们前脚刚走，后脚沈临昭就找过来了，他是来找江晴岚吃早饭的。 昨夜他又是一晚上没睡好，越想心里就越憋闷。 明明他们才是正头夫妻，可这几日娘子对待宝珠的上心程度，导致他活像成了不受宠的正房。 眼里心里全是宝珠那小丫头，对他这个夫君不闻不问。 沈临昭这头大尾巴狼巴不得自己可以独占，可惜事与愿违到哪儿都有碍事的存在。 未离京前有楚婠和萧瑶这两个左右护法在，这离京后好不容易有了二人世界，没过多久，又来了宝珠和那个孟芙霸占了他的娘子。 他真是太‘苦’了，偏偏娘子就吃这些小人的那一套。 这般想着，他一时没注意就撞到了一个侍女。 侍女也是打了哈哈正在偷懒，瞧见来人是世子，吓的脸都白了，当即利落跪地，迅速低头认错道:“奴婢蠢笨，请世子恕罪。” “是我撞到你的，你不用说这些，起来吧。”沈临昭低头理了理衣襟。 听见世子并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侍女心里松了一口气，站起身。 “对了，少夫人可起床了?”沈临昭问那侍女道。 侍女恭谨答道:“回世子，少夫人已经起床了，只是一刻钟前，少夫人和孟姑娘已经带着宝珠姑娘出门去了，说是要去早市逛逛。” 闻言，男人有些郁闷，他抬手挥了挥，“你退下吧。” 娘子又不带他，净顾着别人。 “是，世子。”侍女快步离开，不敢停留一步。 “世子——！”听风老远看见沈临昭的背影，一边喊，一边快速跑过来。 “一大早的你在叫魂吗，知不知道你这样很吵。”沈临昭转身，负手而立，气势凛然，双目似寒星。 男人正愁没气撒，谁想听风就自己撞了上来。 听风:“......。” 世子肯定又在少夫人那里受气了，每回都是这样，不敢找少夫人就来找他们撒气。 唉，像他们世子这样小心眼的男人不多见了。 “是属下莽撞了，还请世子责罚。”听风顺从说道。 但这可是他们世子啊，在他快被饿死的时候，是世子给了他希望。 “认错态度倒是诚恳，责罚就免了，下次注意就行。”沈临昭只是想占一下口头便宜而已。 听风和眠雨都是从小就跟在他身边的。 “是，世子。” “你急着找我是有什么事要说吗？”沈临昭注意到听风最初焦急的神色。 “回世子，孟大人请您去隔壁，他会在书房等你，孟大人还说事情很重要，所以属下才急着找您。”听风拱手回道。 “我们走吧。”沈临昭大步流星的离开，衣袍随之拂动。 ...... 第127章 人在做天在看。 隔壁孟家。 书房内。 孟陵一身素色长衫负手站在支摘窗前，风影翻动携着窗外清雅花香一并吹进来，衣衫随风而动。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孟陵转身走过去去将房门打开，他侧身道:“世子，请。” “嗯。”沈临昭抬脚迈进去。 听风则将房门关上，自己在门外守着。 书房并不大，陈设古朴典雅，自有一番别样韵味。 沈临昭随意找了一个位置坐下，他不爱讲究那些。 孟陵去倒了一杯茶递给沈临昭，道是粗茶还请世子将就。 接过茶杯，沈临昭向他道了一声谢。 二人都不是爱说场面话的那等人，沈临昭切入正题，他问:“孟大人急着寻在下究竟有何要事要说?” 孟陵起身走到书架前，在码放整齐的书卷中拿出了一本书册。 他把这本书册递给了沈临昭，“世子，这是云州各府县报上来的人口，请看。” 沈临昭心有疑惑，但还是接过书册翻阅起来，随着书页翻动的页数叠加。 男人眉心颦蹙，眸中墨色渐深，嘴角绷紧成一条直线。 看完书册，沈临昭把书册还给了孟陵。 “世子，这便是下官今日寻您的缘由，相信您在离京前，陛下和太子殿下已经告诉过您部分事情。” “但那些只是冰山一角，几个月过去了，事态已经有些无法控制了。”孟陵说话的语气不自觉已经开始焦急。 “你的意思是说?”沈临昭眼眸微眯，难道事情比他想得还要严重。 不，在他们暂时歇脚的那个村子里，他已经见过了，当时他得知杀人的手法是军方所用...... 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云州官府已经不能用了，有些人终是按耐不住。 “几个月前，下官偶然发现云州各府县报上来的人口数不对劲，尤其是乞丐流民一类锐减，还有一些偏远山村竟然同时遭到大火焚烧，整个村的人都没了，上报的原因都说是意外，甚至连牢狱中关押的囚犯大部分不分缘由一律就地处决。” “而且消失的人大多都是男人，这种情况由不得下官不多想。” “这本书册还是下官偷偷拿出来的，今天下官就要找机会还回去。” “我在来的路上，曾在一个偏远山村暂住了一晚，那村子的情形与孟大人说的一般无二。”沈临昭握紧的拳头收紧。 “一直待在我娘子身边的小姑娘宝珠说就是那村子里的人，宝珠说约摸一个月前，夜半三更时，有几伙武功高强的黑衣人......” 沈临昭将那晚宝珠说过的话，如今又再一一复述给孟陵听。 孟陵听完脸色阴沉如墨，脖子上的青筋突起，眼里腾起的怒火仿佛下一刻就要喷涌而出，“这些人简直是丧尽天良，那些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无辜百姓，却平白成了他们剑下的亡魂，人在做天在看，他们会遭报应的。” 起先孟陵只知道云州各府县报上来的人口数目不对，再联想到他偶然听见知州大人和一位神秘人的几句谈话。 这些失踪的男人都被带去秘密开采铁矿，私自开采铁矿这可是抄家灭族的罪名，若背后没有大人物撑腰，谁有胆量这么做，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虽没有确凿证据，但这些男人的失踪...... 孟陵深知自己势单力薄，所以连忙将自己的所见所闻以东宫特有的传信方式，连夜让人把信送到东宫。 果然，太子得知后，送了一封信来告诉他这件事陛下已经知道，他们会派人前来。 为免打草惊蛇，太子让孟陵装作若无其事，暗中打听更多有关消息。 “我的侍卫听风在废墟中找到了部分人骨，他说杀他们的手法和来自军方。” “军方?。”孟陵瞳孔一震，连云州的驻军都扯进来了，他原以为只是有一股暗中的力量在行事，这下坏了。 “世子，事不宜迟，你们今日就走连夜回京城，云州很危险，你们待在这里会有性命之忧，若可以还请把家母和小妹一并带走。”孟陵说的语速很快，生怕自己说不完。 “来不及了。”沈临昭站起身，目光和他对上，“如果我们现在就走的话，恐怕出不了云州就会被他们派人截杀。” “况且云州官府和驻军沆瀣一气，云州已经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了，我们走了岂不是明晃晃的给人家把刀递了过去，势单力薄，我们也只能任人宰割。” “留在云州，他们知道我的身份，不到万不得已，他们可没那个胆子动我和我的家人。” 孟陵冷静下来想了想觉得沈临昭说的有道理，他可是崇嘉帝的亲外甥，他若是不明不白的死在了云州，陛下定会震怒。 这背后之人的势力再雄厚，能比得过崇嘉帝。 “世子，您说的有道理。”孟陵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他敛去方才的急切。 “孟大人，既然知道他们在私自开采铁矿，那你可知道这座铁矿在何处?” 孟陵转身从书架上取了一份云州地图，他把图在书案上铺开。 沈临昭走到书案前。 “我有三个猜测的地点，但我并不确定。” 孟陵指了指图上三个被圈起来的地名。 “这三个地方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从下官到云州起就听闻这三个地方流传着骇人至极的传闻，平时压根就没人敢靠近，而且地势险峻，极易掩盖什么。” “若是开采铁矿的确很难被人发现，再者这三个地方附近都曾开采过铁矿。” “天时地利人和倒是都占全了。”沈临昭忽然说了这句话。 这背后之人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世子，这只是下官的猜测，并未得到验证。” 孟陵的言下之意就是必须要有人去探明到底是哪一个地点藏有铁矿。 “你的意思我知道，我会亲自去打探。” 此言一出，遭到孟陵的强烈反对，“世子，您身份贵重，怎能去涉险，这让下官怎么向陛下和太子交代。” “你不必多说，一切后果我自行承担，我意已决。”顿了顿男人又补了句，“我的娘子就拜托你照顾了。” 见此，孟陵也不多说了。 ...... 第128章 我明天就要走了。 早市上，人头攒动，一眼望去竟看不见边际。 街边小摊上的叫卖声络绎不绝，蒸腾的水雾弥漫开来，伴着食物的香气，飘入人们的鼻间。 “江姐姐，我想吃那个。”宝珠白乎乎的小手指向不远处的一家烧饼摊，她的嘴角已经滑落一点晶莹。 江晴岚顺着宝珠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好，我们吃烧饼。” 她半蹲下身子，拿出手帕擦了擦宝珠嘴角的晶莹。 “静萤，你过去买一些。” “是，少夫人。” 不一会儿，静萤捧着用油纸包好的热气腾腾的烧饼回来了。 烧饼色泽金黄，饼皮酥脆，上面还放了白芝麻点缀，咬上一口唇齿留香。 宝珠迫不及待的就要伸手去拿烧饼。 江晴岚按住了宝珠的蠢蠢欲动的小手，“宝珠，烧饼太烫了，放凉一会儿再吃。” “好的。”宝珠咽了咽口水，还是强迫自己收回了对烧饼的渴望。 又过了好一会儿，什么烧麦、包子、酥肉、蒸饺、等等，但凡瞧见了，江晴岚通通都买了一份。 而宝珠只能不时回头望着身后侍女手上拿着的那些好吃的望而兴叹，她好想吃呀。 肚子里的馋虫此刻正闹得天翻地覆。 “芙儿，我们已经买了这么多吃的了，你现在还没说要带我们去哪儿呢？” 从出门以后，孟芙就一直在卖关子，她说是要带她们一起去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吃早饭。 “稍安勿躁，江姐姐你一会儿就知道了。”孟芙神秘兮兮的说道，“那个地方保证有意思。” 孟芙带着人来到了一间名叫聚贤楼的茶楼。 听着里面时不时响起的拍案叫好声，一听就知道里面说书的精彩程度。 “芙儿，这里不是茶楼吗？我们确定要在这里吃早饭?”江晴岚停下步子。 在京城时，她很少出门，像茶楼这样人声嘈杂的地方她还从未去过。 难得碰上和楚婠一起出门也是直奔那些胭脂铺、首饰铺之类的。 “对呀这里是茶楼。我们当然要在这里吃早饭。”孟芙逐一回答江晴岚的问题。 她知道江姐姐是京城的闺秀千金，一向循规蹈矩，但这循规蹈矩的日子过久了有什么意思。 自然要趁着大好年华多体会一些新鲜事物，人生才有意思。 “江姐姐我告诉你这里的说书先生说的可好了，在这里一边听人说书一边吃早饭，这日子多惬意啊。”孟芙看出江晴岚的紧张，所以循循诱导。 江晴岚略微有些无所适从的神色放松下来，“那我们快进去吧。” 在茶楼吃早饭还挺新鲜的，她想体验一把。 “走。” 孟芙又一把抱起宝珠，“宝珠，高不高兴?” “嗯，高兴。”宝珠点头，嘴角勾出笑颜。 太好了，终于可以吃好吃的了。 因为聚贤楼的生意太好了，所以如果你想要好位置还得提前一天预订。 孟芙已经订了一个最好的雅间之一。 伙计正领着她们上了二楼的雅间。 推开门 ，雅间并不大，陈设简单，恰好能容下她们一行人。 雅间内有一扇很大的窗户，窗户打开，正对着说书人的方向，说书的声音可以清晰的传进来。 坐下后，静萤和静心把她们买的吃食摆在桌子上。 宝珠已经抱着比她的脸还要大的烧饼吃的不亦乐乎，小嘴油滋滋的，一脸满足的表情。 今日说书人说的是一个将军和公主的爱情故事，将军为国战死沙场，而公主也在亡国之际以身殉国，誓死不做亡国奴。 说书人说到动情之处时，听众不乏有多愁善感之人，不禁为之潸然涕下，纷纷感叹公主和将军虽未同生但却共死的悲壮爱情。 这样感人的故事让江晴岚听的入迷了，甚至沉入其中无法自拔，连桌上的吃食都未动几口。 “芙儿，他们太惨了。”江晴岚把头靠在孟芙肩膀上，眼睛已经哭得红肿，晶莹泪珠还在不停往外冒。 “江姐姐，那个没事的，说书人不是说了嘛，公主和将军转世续缘又幸福的生话在了一起。” 孟芙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她。 这说书人往常不是说什么英雄征战四方的故事，怎么今日一反常态的来说这些酸得掉牙的凄苦爱情故事。 弄得她都想哭了，吃饭的胃口都没了。 不过，宝珠吃的倒是挺香的，还是小孩子好。 在聚贤楼吃了早饭，江晴岚和孟芙又带着宝珠去了成衣铺子，给宝珠买了好几身时下流行的漂亮衣裙。 如此，直至夕阳西沉。 江晴岚带着宝珠回到内室，忽然看见沈临昭大马金刀的坐在床榻上。 顿时把江晴岚和宝珠给吓了一跳。 “夫君，你吓到我了，你怎么不出声啊。”江晴岚抚着胸口，语气有些嗔怪道。 宝珠则躲在江姐姐的身后，只露出一个头。 “我有事要和你说。”他起身走到江晴岚面前。 “什么事？” 男人没有先回答，而是把藏在江晴岚身后的宝珠抱起来，语气柔和道:“宝珠，大哥哥有事要和你江姐姐说，今天晚上你就和静萤姐姐她们一起睡好不好？” “好。”宝珠乖乖的应道。 “真乖。” 沈临昭把宝珠放到静萤手上。 静萤抱着宝珠离开了。 男人把门关上。 随即牵上姑娘的手到床边坐下。 “夫君，你到底有什么事要说?”江晴岚的喉咙微微滚动。 “从明天起我会开始称病，但其实是我要出门去办一件事，到时候谁来找你你都要一口回绝，就说我病了不便见客。” “好。”江晴岚一口应下。 “岚儿，你不问我为什么让你这样做?” “不问，夫君自有你自己的道理。”她摇头。 “在云州除了孟陵说的话，其他人说的话你都不要相信。” “还有这个玉佩你拿着。”沈临昭把临行前太子交给他的玉佩拿出来放到江晴岚手上。 姑娘看着玉佩上的龙纹，瞳孔一惊，“这不是太子殿下的贴身玉佩吗?” “对，岚儿你拿着，如果遇到有人为难你，你就把玉佩拿出来。” “呃，好。” 沈临昭伸手抱住了江晴岚，“岚儿，我不在你身边，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夫君放心吧。” 但温馨的氛围还没过一会儿。 “哎，夫君，你别扯我衣服呀。” “娘子，我明天就要走了。”男人可怜道。 很快，地上多了一堆衣服。 ...... 第129章 病得不轻。 次日，天还未亮，窗外仍是一片漆黑，伸手看不见五指。 内室。 忽然，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探出垂落的帐幔外，他抬手掀开缝隙，男人从床上坐起身。 赤着脚走过去，他拾起地上堆放的衣物，抬手穿上。 室内很暗，黑暗放大了绸缎衣料滑过皮肤的摩挲声。 穿好衣服，沈临昭又转身回到床榻边坐下，凭着感觉他抬手在江晴岚的额头上印下一吻。 旋即，他把被子掖好，姑娘有时候睡觉不老实，很容易蹬开被子。 男人站起身将帐幔放下，接着放轻脚步离开内室。 听风已经在门外等着。 见沈临昭推开房门走出来，他低声道:“世子，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走吧。” 于是，主仆二人在如墨夜色的掩盖下悄悄离开了。 待日上三竿时，明亮的阳光透进来，垂落的帐幔并非严丝合缝，有一缕光悄悄溜进来，这时江晴岚翻了一个身 ，照在了姑娘紧闭的眼帘上。 迷迷糊糊的姑娘感受到有刺眼的光亮，她挣开眼睛的一条缝，目光穿过帐幔打开的缝隙，她知道时间不早了该起床。 江晴岚撑着浑身酸痛的身子吃力地坐起来，她一手撑在身下铺着质地柔软的云烟锦上，一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她在心里暗骂某个昨天晚上又当禽兽的狗男人，你大爷的自己倒是跑了个干净。 狗男人上辈子一定是属狗的，下手没轻没重的。 江晴岚都不好意思低头去看自己身上的痕迹，不用看就知道是什么情景。 她又换了一只手去揉揉自己的腰。 狗男人，王八蛋，禽兽......姑娘在心里痛骂了沈临昭不知道多少遍。 吱呀一声，静萤和静心二人推开门走进来，手上分别拿着干净衣物和洗漱用具。 绕过屏风，二人进入内室，瞧见地上的凌乱时，虽然不是第一次看见了，可两个姑娘家还是忍不住面红心跳。 她们小姐昨天晚上肯定又受罪了。 “少夫人，您醒了吗？”静萤隔着帐幔问了一声。 “醒了。”从帐幔内传出一道略带沙哑的女声。 二人对视一眼，小姐的声音又变了，看来这罪受得不轻啊。 出声后 ，江晴岚就发现自己的声音不对劲，她清了清嗓子道，“把衣服给我拿过来。” “是。”静心捧着衣服走到床榻前。 姑娘从帐幔中伸出一条白皙如玉的藕臂，上面还绽开点点红梅，似红梅覆雪旖旎清艳。 静心目光不自然的别开。 世子真是...... 江晴岚一把把衣服捞进帐幔内。 一会儿后，她掀开帐幔穿上绣鞋。 静萤伺候完她梳妆后，她忽然想起来宝珠，便问道:“静萤，宝珠去哪儿了？” “宝珠姑娘今日晨起后便一直说想见您，可奴婢想着少夫人您肯定需要休息，所以把宝珠姑娘送到隔壁孟家去找孟姑娘了。” “嗯。”江晴岚起身绕过屏风往外走。 她吩咐道:“静心，你去帮我眠雨叫过来，我有事要吩咐他。” “是，少夫人。” 自这日起，江晴岚就派人对外宣称沈临昭病了。 为了演戏演得更逼真一些，江晴岚遣散了身边的侍女，除了让人每日按时送药外，一切都是自己亲力亲为的照顾‘沈临昭’。 几日下来，姑娘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其实这是江晴岚故意装出来的，侍疾就要有侍疾的样子，所以她每日会用脂粉掩盖自己真实的脸色，只装出一副形容憔悴的模样。 无论谁见了都会以为‘沈临昭’病的不轻。 只是这样的话，江晴岚一个人憋在房间里别提有多无聊了，毕竟演戏演全套，侍疾的人怎么会有时间出门呢。 当然也是有例外的时候，这时候她的这副打扮就派上了用场，可以用来蒙骗旁人。 云州城里的官员听说‘沈临昭’病了，纷纷派自己的家眷想要上门探望。 可他们夫妻二人的身份摆在那里，见不见自然是江晴岚说了算，若是谁来都见的话，那多累呀。 但譬如眼前的这位宋夫人就是江晴岚不得不见的人，她的夫君正是如今的云州知州宋大人。 而这位宋夫人乃是闻氏一族的旁支女，论关系倒是和宫里的闻皇后能算得上是堂姐妹。 这位宋夫人保养得宜，年纪约莫看起来才不过三十，满头乌发并簪着名贵钗环，此刻正笑盈盈的看着江晴岚。 她道:“沈少夫人，今日冒昧前来真是打扰了，实则是我家夫君听说沈世子病了，但官府事忙，走不开，所以托妾身一定要亲自上门来探望。” “宋大人和宋夫人的心意，妾身代夫君收下了。”江晴岚端坐身子，但脸色并不好，眼中是肉眼可见的疲惫。 宋夫人见了难免要宽慰几句，“沈少夫人，您还是要保重自己的身体，我也是过来人知道您对世子的一片真心，别等世子的身体好了，您自己又倒下了。” 瞧着这沈少夫人眼下的乌青，怕是已经有好几晚没睡过整觉了，看来这沈世子病的不轻啊。 她还听说这位世子是从军出身，如今却突然病成这样，身子骨委实不怎么样，想来从前的功绩都是花花架子罢了。 “多谢宋夫人关心，我心中有数，只是这每日看见夫君，看见夫君......” 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可，江晴岚用手帕掩面，从眼角硬是挤了两滴泪。 宋夫人忙上前，“沈少夫人，好端端的怎么哭起来了。” 心下一思量，宋夫人更加肯定沈临昭病情的真实性，没看见这沈少夫人哭得仿佛那沈世子马上要死了似的。 回去就告诉她家老爷。 “宋夫人，今日实在是招待不周，还请见谅。”江晴岚低着头，故意哑着嗓子说话。 “不妨事不妨事，沈少夫人，您自己要保重才是，相信世子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那妾身就借宋夫人的吉言了。” 随即她又道:“宋夫人，我该去照顾夫君了，今日就不留您了，改日夫君病愈，我们夫妻二人一定亲自登门拜访。” “静萤，你替我去送送宋夫人。” “是。” 静萤侧身道:“宋夫人，您请。” ...... 第130章 受重伤。 如此又过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里，江晴岚日日装作以泪洗面。 这也让‘沈临昭’虽病弱在床，但名声已经传遍了云州城，可以说是家喻户晓的地步了。 期间，那位宋夫人又带了几位官眷上门探望，江晴岚又是大哭一场，哭得凄惨极了，当时在场除宋夫人外的其他几位夫人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看来沈世子这病的确是颇为棘手，天可怜的，沈少夫人还如此年轻竟然就要当寡妇了。 真是可悲可叹啊，同为女人也不免自怜自艾。 这么一来二去的，江晴岚觉得隔三差五的还要去应付那些官眷贵妇着实是劳心费神，每次都要嚎一嗓子，还要挤眼泪出来，总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呀。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既然‘沈临昭’都病了，那她这个侍疾的人也是时候该病一病。 这下好了，无论谁上门都有理由可以不见了，一了百了，正好可以躲清净。 另一间内室里。 江晴岚正悠哉哉的躺在床上，手里拿着话本，面色红润有光泽，哪还有外人说的整日以泪洗面，憔悴不堪的模样。 宝珠坐在春凳上，两条小腿直晃悠，她正乐呵呵为江姐姐剥葡萄。 剥好了一个圆滚滚的青色果肉，她伸手递到江晴岚嘴边，“江姐姐，吃葡萄。” 江晴岚张嘴吃下葡萄，葡萄清甜的汁水滑入喉咙，她扬起笑容道:“谢谢宝珠，葡萄真甜。” 宝珠脸红了，“我，我继续给江姐姐剥。” 剥完了葡萄，宝珠想起很久没看见的冷冰块的大哥哥，“江姐姐，大哥哥的病好些了吗？” 其实宝珠猜到大哥哥不在这里，只是有些话是不需要说的太明白。 而且江姐姐也不是外人传言中所说的那般，嗯，其实她听说江姐姐要当寡妇了。 大人们的事情真复杂。 尤其是小孩子对于某些事情有着不同寻常的观察力。 “呃，你大哥哥的病已经好些了，大夫说还需要再吃几贴药就可以下床了。” 其实江晴岚的心里也没底，都半个月了，还是没有夫君的消息，孟陵也说夫君没有传消息给他。 或许此刻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了。 这也算是给自己心里的一个慰藉。 “那等大哥哥好了，宝珠就去看他。”宝珠笑容明媚无邪。 “嗯，大哥哥看到宝珠一定会高兴的。” “江姐姐，吃苹果。”宝珠用银叉叉了一块切好的苹果块。 “谢谢宝珠。” ...... 但到了傍晚，孟陵却急匆匆的找了过来。 江晴岚见他这副焦急的模样，心里陡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于是挥手屏退下人。 她压下心慌，颤着声问:“孟大人，是不是夫君出事了?” 孟陵垂下头，不敢看她，“少夫人，今日我按照约定派人前去接应世子，可世子并未如期出现。” “或许是世子被什么绊住了脚步，亦或是世子他，他，已经出现了不测。” 无论世子现在是生还是死，他都必须先告诉少夫人，少夫人是世子的妻子有权知道世子的第一境况。 “不会的，不会的。”江晴岚顿时如遭雷劈，整个大脑一片空白，身子踉跄着往后退了好几步，险些就要摔倒。 还是孟陵扶了她一把。 姑娘坐在太师椅上，仍是半晌都未回神，眼神的光亮霎时暗淡，嘴里在嗫嚅着什么。 孟陵看着江晴岚这般，心中亦是不好受，但事已至此。 “少夫人，在下势单力薄，所能调动的人力有限，在下知道世子一定给少夫人留下了足够的后手保护您的安全。” “所以在下想把这些人借走一部分，方便寻找世子的下落。” 听到这个，江晴岚猛的回神，“没问题，孟大人您全部带走都行。” 她从腰间挂着的荷包里拿出一枚玉哨递给孟陵。 “吹响此哨三下，他们便会出现在你的面前任你差遣。” 这些人全部都是精锐，是沈临昭留给江晴岚的保命底牌之一。 “少夫人，那在下就先告辞了。”既然已经借到了人手，那就别耽搁救人的计划。 “孟大人，我的夫君就拜托你了。”江晴岚眼含泪光。 “在下一定尽力。”孟陵转身大步离开。 ...... 一连三日，江晴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她跪在香案上供奉的佛祖画像前，闭眸诚心向佛祖祈求，保佑她的夫君能够平安归来。 这三日的水米未进，这下倒真成了外人所说的以泪洗面，憔悴不堪的模样。 门外静萤见静心这么快提着食盒出来了，于是问道:“静心，少夫人吃东西了吗？” 静心摇头，叹气道:“一口都没有，再这样下去少夫人的身子怎么受得住啊。” 这时，眠雨突然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他越过静萤和静心直接推开门冲了进去。 他迫不及待的出声，“少夫人，我们找到世子了。” “真的吗?”闻言，她转过头，脸上的欣喜显而易见。 “是真的。”眠雨点头。 姑娘以手撑着地，想要从蒲团上站起来，可跪的太久了，两条腿都麻了。 静萤和静心赶紧上前一左一右的搀扶着江晴岚。 “眠雨，你快带我去见夫君。” 眠雨的脸色忽然有些僵住了，坏了，光顾着告诉少夫人世子找到的消息，可世子现在的样子......，若少夫人见了怕是...... “眠雨，你还愣着干什么。”江晴岚忍不住催促他。 这磨磨蹭蹭的像什么样子。 他一咬牙，干脆全说了，“少夫人，其实我们找到世子的时候，世子他受了重伤，已经昏迷不醒了。” 反正少夫人迟早都是要知道的。 “夫君受了重伤。”骤然大喜之后，却是又即刻迎来了大悲。 她的脑袋忽然一阵发昏，脸色苍白如纸，身子像是瞬间被卸了力，全靠静萤和静心搀扶着。 她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提起精神道:“眠雨，你，你快带我去见夫君。” “是，少夫人。”眠雨拱手道。 第131章 活脱脱像一个刺猬。 眠雨带着江晴岚穿过月洞门，绕过长廊去了另一个小院。 而沈临昭重伤的消息绝对不能为外人知晓，所以小院已经被他们的心腹层层把守着。 心腹们看见来人是少夫人不用说就知道麻利把路让开。 还没靠近房间，隔着厚重的木门，江晴岚就能闻到人的血气。 姑娘不禁蹙眉，脸色上彻底失去了血色。 夫君他...... 她稳住即将踉跄的身形，抬手推开木门大步走进去。 扑面而来的便是比方才在门外还要浓厚的血气。 为了方便进出，室内的屏风已经让人撤了下去，四周的帐幔也全部用铜勾挂起。 所以江晴岚一眼就可以看到躺在床上，上半身缠满了布条，还有脸上和四肢都扎了银针的男人。 活脱脱的像一个刺猬。 床榻旁的小几上连着旁边的地板上放着好几盆血水还没来得及倒掉，以及一堆染血的布料和棉布，想来屋内血气重就是这个原因。 有一个男人坐在床前，他的手上拿着一根银针，但却迟迟未落针，想来是在思量扎在何处。 此人应该就是大夫吧。 这时，江晴岚就不急着上前查看沈临昭的情况如何，而是安静的站在原地。 毕竟有大夫在为夫君诊治，她若是贸然上前打扰人家治伤就不好了。 等了约莫两刻钟，坐在床边的男人把扎成刺猬的男人身上的银针一一取下，放在针囊中。 男人转身面向江晴岚，面带浅笑，“少夫人，你可以过来看看世子了。” “好。”江晴岚这才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床榻前。 静萤和静心则赶紧把这些带血的东西收拾出去。 姑娘在床边坐下，看见平素私下总是在她面前没皮没脸的男人成了这副模样，身上全是伤。 而且看起来比上次在皇家围场受的伤还要重。 心疼的泪水直往外掉，很快将床榻上铺着的锦布泅湿了一片，她上半身伏在男人身旁哭声不止，“......夫君，夫君......” 为沈临昭治伤的男人一直站在旁边，看见沈临昭的娘子哭成这样，瞧着这架势都快把这里哭淹了，心里着实不是滋味。 沈临昭又救了他一次，可他...... 他忍不住出声道:“少夫人，你且放宽心，世子身上的伤已无大碍，只需静养一段时日，我这里有独门秘药，绝对保证世子的身体不会留下任何隐患。” 说着，他还从怀里掏出了一瓶药。 普天之下，此药只此一瓶，还是师傅他老人家临终前留给他保命的，可沈临昭是他的救命恩人，这血本他是下定了。 做人不能忘恩负义。 江晴岚听见为夫君治伤男人打包票说一定会治好夫君，顾不得心中的悲伤，她直起腰站起来，转身就又在男人面前扑通跪下。 “恩人的大恩大德，来日江晴岚必当报答，今日恩人请先受我一拜。”她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 男人一时傻眼了，咋就跪了。 这位姑娘跪错了吧，该跪的应该是他才对。 男人扑通一声双膝也跪在了地上，“少夫人，你真是折煞我了，快起来，该跪的应该是我。” 哪有让救命恩人的娘子下跪的道理，老天爷不会劈他吧。 “世子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做这些都是理所应当的，少夫人你快起来。” “啊？”江晴岚抬眸目光和他对上。 方才哭得狠了，大脑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呆呆的眨了好几下眼睛，反应过来后，她才缓缓站起身。 为了缓解尴尬，她随意问道:“那不知这位公子的名讳为何?” “在下上官涯见过少夫人。”上官涯拱手行礼道，端的是一派温润有礼。 什么，他说他自己是上官涯，不对吧。 眼前的男人虽是一身简单的布衣，可这通体的容貌气度说他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都不为过。 姑娘很难把男人和夫君口中说的老神棍联系在一起。 她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你真的是老神棍?” 可甫一出口，她就有些后悔了，这样说人家好像不太礼貌，而且人家还要给夫君治伤。 “老神棍?”上官涯乍然听见这个久违的称呼，脑海中被勾起某些久远的回忆，他失笑，“许久都没人这样叫我了。” “除了床上躺着的这位，少夫人你是第二个。” “是吗，上官大夫真是不好意思，我一时口误，还请见谅。”她尴尬的笑了笑。 “无妨，只是一个诨号而已，况且这个还是床上躺着的这位取的。”上官涯不在意这些。 回忆起初次和沈临昭的见面，再到如今， 有些事情确然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命运让他们再次牵扯到一起。 江晴岚只浅笑不语。 幸好这位上官大夫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 上官涯似有感慨道:“几年前我曾荒唐过一阵，所幸遇到世子，是他拉了我一把，这才让在下重新有了活下去的念头。” “对了，我听世子说宝珠也跟着你们来到了云州城。” 当日情势紧急，所发生的一切太快了，根本来不及做其他安排。 这些时日他被困在那里，没有一日不在为宝珠担忧。 “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我和夫君才遇见了宝珠，我们想着宝珠一个小姑娘独自一人待在那没有人的荒村太危险了，所以才把宝珠带来了云州城。” “这下正好，上官大夫你现在回来了，宝珠知道了一定会十分欢喜。” 虽然宝珠在跟着他们来了云州城后，嘴上很少提起上官涯，但江晴岚知道她一定很想念上官涯。 上官涯却是面色凝重，他朝江晴岚拱手一拜道:“多谢，少夫人若非有你和世子及时遇见了宝珠，在下不敢简直想这假如的后果。” 纵然宝珠会使用他留下来那些迷药，但她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在真正的狼豺虎豹面前，迷药可不管什么用。 庆幸的是，宝珠遇见了好人。 “上官大夫，委实不必多礼，宝珠很可爱，我们大家都很喜欢她。” 第132章 招魂。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了，宝珠像一只蹦蹦跳跳的兔子跑进来，头上戴着的精致珠花晃了晃。 “阿爹！”宝珠一把抱住了上官涯的大腿，两眼一抹泪，珍珠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掉，小嘴一扁，委屈巴巴的哭了出来。 “你终于回来了，宝珠还以为你不要宝珠了。”泪水汪汪的宝珠哭得小脸红起来了，小身板一抽一抽的。 上官涯抱起哭声震耳欲聋的宝珠在怀里耐心哄慰，目光中满是父亲独有的温柔和专注，“阿爹怎么会不要宝珠呢，宝珠是阿爹在这世上最重要的珍宝。” “宝珠不哭了，还记得阿爹以前怎么跟你说的，爱哭鼻子的小姑娘是会变丑的，我们宝珠要做全天下最好看的小姑娘。” 宝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在有些方面总是格外在意，从前上官涯也是多以此来哄她高兴。 果然，宝珠听见自己继续哭会变丑，方才那震耳欲聋的哭声在一刹那间就弱了下来。 “阿爹，宝珠不哭了，宝珠不要变丑。”宝珠用力吸了吸鼻子，带着浓重鼻音说道。 “放心，宝珠不会变丑的。”上官涯抬手用干净的袖子轻柔擦去宝珠脸上的泪痕，“我们宝珠是全天下最好看的小姑娘。” 闻言，宝珠乐呵呵地笑了。 但下一刻，宝珠注意到躺在床上的沈临昭，她骤然发出惊呼道:“大哥哥怎么会变成粽子?！” 小孩子看待某些事物的角度确然与众不同。 当然实在是沈临昭现在的这副尊容全身上下除了脸，其他地方都缠上了布条，的确和粽子有几分相似。 “江姐姐，大哥哥究竟是怎么了？”宝珠转头看向江晴岚。 江晴岚走上前，她伸出手捏了一下宝珠肉乎乎的脸蛋，将心头又涌起的酸涩压下去，语气尽量平和道:“宝珠，大哥哥受伤了，现在已经睡着了。” “那大哥哥什么时候会醒来?”宝珠清亮的眸子闪了闪。 大哥哥虽然冷冰冰的，有时候也凶巴巴的，可宝珠能够感受到他没有恶意。 就像阿爹说过有些人就是外冷内热。 而且大哥哥很喜欢江姐姐。 江晴岚:“......。” 姑娘一时哑了声音，她不知该如何开口告诉宝珠。 上官涯连忙开口道:“宝珠，大哥哥受伤了，这一时半会儿还醒不了，不然我们大家就先出去让大哥哥好好休息，你江姐姐会留在这里陪大哥哥的。” “好。” 随即众人离开，只有江晴岚一个人留在了房间内。 她抬起眼帘，静静地看着男人，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地抚过男人精致的眉眼。 脑海里回放着和他成亲后点点滴滴，一幕幕的场景如同书页翻过，心中的情丝万缕此刻交织缠绕在一起。 胸腔中的心脏砰砰的直跳，似烈火灼烧。 姑娘开始了自言自语。 “夫君，只要你醒来，我以后就不说你没脸没皮了。” “夫君，只要你醒来，我什么都答应你。” “...夫君...。” 姑娘哽咽的哭声又在室内响起来了。 ...... 用了上官涯的秘药以后，沈临昭身上的外伤果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上次沈临昭在皇家围场受重伤将养了近半年，这次不过短短几日身上的外伤竟都结疤了。 上官涯果然没有骗人。 只是江晴岚心中的担忧仍然没有放下。 已经十日了，沈临昭丝毫没有要醒转的迹象，宛若一尊不死不活的雕像。 若不是每日江晴岚都会伸手探一探他鼻息，知道他鼻息尚存。 这日，在上官涯为沈临昭换了药以后，江晴岚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上官大夫，夫君身上的外伤都快好的差不多了，为什么人却一直没有醒转的迹象?” 她实在是等不了了，夫君一直不醒，会不会...... 上官涯沉默了，他也是想不明白，按道理他已经用了师父他老人家留下来秘药，这人却没醒。 他探过沈临昭的脉象，脉象平和有力，和正常男子没有区别，甚至比有些人还强上不少。 他可是和沈少夫人打了包票的一定会把沈临昭治好的，难道师门留下的招牌要在他这里给砸了。 那他还有何颜面去见师祖们。 他要想办法。 见上官涯沉默不语，江晴岚这心顿时就如在油锅上煎，她声音急切，“上官大夫，夫君究竟能否醒来，你得给我一个准话，你放心，无论你说什么我都受得住。” 可上官涯仍是一派保持沉默的作态，这让江晴岚悬着的心更是如坠冰窟。 她的眼眶红了，颤着声音道:“上官大夫，难道夫君他真的...真的...” 上官涯浑然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江晴岚说的什么他是完全没听见，当他终于想到一个法子或许可以让沈临昭醒过来。 他抬眼正想告诉江晴岚这个好消息，就看见面前的姑娘早已泪流满面，只是压抑着哭声，手里还捻着一条丝帕擦拭泪痕。 “哎呦，少夫人你别哭了。”上官涯瞬间手足无措起来。 这又是怎么了呀，咋又哭了。 上官涯头都大了，宝珠将来长大了要是和这位沈少夫人一样能哭的话，他的头不知道会有多疼。 方才光顾着想法子，也没留心她到底说了些什么。 不过瞧她哭成这样的架势，她不会以为沈临昭要死了吧。 他赶紧说:“我方才已经想到了一个或许可以让世子醒来的法子。” “什么？”江晴岚抬起头，眼神刹那间就亮起来了，“上官大夫你有办法了。” “那究竟是什么法子 ?” “我曾去过苗疆，那里的大夫说过人体内是有三魂七魄的，若是一个人无法醒来，但身体并没有什么问题，想必是他的某个魂魄被困住了。” “恰好我的师门有一种秘术，可以招魂，只是此法有些凶险，所以被师门的先祖封存，我也是偶然得知原来世上还有这种法子。” 江晴岚听了之后，沉思片刻，问:“上官大夫此法到底有何凶险?” 第133章 气死某人 上官涯在心里暗暗对师门的先祖们说师祖们在上，弟子如今使用秘术并非为了一己私欲图谋不轨，而是为了救他人性命。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还请师祖们在天之灵保佑弟子施展秘术成功，来年清明时分弟子定会为师祖们多多供上香油纸钱。 做好一番心理准备后，他才张口道:“若要为世子招魂，就必须要有一个他的至亲之人进入他脑海中的幻境，找到世子被困住的魂魄然后带出来。” “至于剩下的就要看天意了。” “至亲之人。”江晴岚声音低低的念了一遍。 “只是......”他停下了话头。 江晴岚还等着他说下文，于是追问道:“上官大夫，只是什么?你快说呀。” “只是在下前面说了，此法有些凶险，尤其是对于要进入世子脑海中幻境的至亲之人来说，若中途稍有不慎，两个人都会永远醒不来。”这也是当初上官涯的先祖封存此种秘术的缘由之一。 若出现半分差错，便会同时害了两个人的性命，而且此种秘术落到心术不正的小人手中，定会惹出大乱，说不定会害了更多无辜之人的性命。 此秘术厉害在不只可以招回自己的魂魄，也能招来一些不属于肉体的魂魄，甚至可以驱除活人的魂魄使其变成行尸走肉，违背了生死伦常。 鬼神之说本就渺茫，可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而上官涯之所以知道这个招魂术，自然是他的师父临终前告诉他的。 师父叮嘱他世间万物皆有缘法，不到万一不能用招魂术，便是用了也绝不可以用来害人，只能救人，否则违背天道，必将遭受果报，不得好死。 “上官大夫，为了夫君我愿意，还请您为我夫君招魂。”此刻江晴岚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一双秋水杏眸圆睁，透着果敢坚毅。 上官涯透过她的眼睛仿佛看见了一位许久不见的故人。 当年，她亦是如此。 可惜，终是他负了她，迟了一步，便再无任何挽回的余地。 或许便是应了那位道士说的四个字——有缘无分。 只盼来生，或能再度与她重逢。 他面上带着某种怀念的神态，语气怅然道:“江姑娘，今日在下忽然发现你和我从前的一位故人很像，指的不是容貌，而是你们都愿意为了自己的心爱之人甘愿涉险。” 他并未唤她沈少夫人。 “哪怕搭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世子能遇见江姑娘为他不顾一切是他的幸运，连我忽然都有些嫉妒世子了。” 上官涯的嘴角上扬勾勒出笑容。 可江晴岚却在他的眼睛里看见了悲伤，那是一种无望的悲伤。 “江姑娘，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愿世子醒来后，你和世子能够白头偕老。” 曾经他只差一步就能和心爱之人白头，却不料一步落空，如今便让他来帮世子和江姑娘。 莫让这对有情人重蹈昔年他的覆辙，经受生离死别。 “嗯。”江晴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便点头以作回应。 看来上官大夫应该受过很重的情伤，至于他口中所说的那位故人应该是宝珠的娘亲吧。 和宝珠的相处的这一段时日，江晴岚曾问过宝珠关于她阿娘的问题，宝珠说她从来就没有抱过阿娘，不过她见过阿娘的画像。 宝珠还说上官涯告诉她阿娘是天上的仙女，在人间的事情办完了就回到天上去了，但其实阿娘并没有忘记她和阿爹，到了晚上就变成夜空中最亮的星星一直看着他们。 初听这个故事的时候，江晴岚心中酸涩不已，上官涯一个大男人又当娘又当爹的也是不容易。 还把宝珠养得这般好，一看就是倾注了自己所有的爱意。 “今日我就先回去准备招魂术所用的东西，明日我再施展招魂术。” “好。” 稍后，上官涯又说了一些需要江晴岚注意的事项。 姑娘点头，接着朝他鞠了一躬，“上官大夫，多谢你。” 上官涯只说:“这是医者分内之事。” ...... 翌日，为了保证上官涯施展招魂术成功。 江晴岚让听风和眠雨以及一众精锐侍卫层层把守这个小院，围得密不透风，连一只苍蝇都别想飞进来。 房间内，江晴岚坐在床边，后背倚在床柱上，她控制自己的呼吸并使其保持平缓。 上官涯将一根红绳的两段分别系在江晴岚和沈临昭手腕上。 “这根红绳便是连接少夫人和世子之间的纽带，少夫人待会儿在世子的幻境中无论看见或碰到了什么，记住一定不要让手腕上的红绳掉落。” “当然少夫人你也不要过于紧张，在必要的时候我会提醒你该怎么做的。” “好，我记住了。”江晴岚面容镇定，她深呼一口气道:“上官大夫，那我们可以开始了吧？” “等一下，少夫人您还要先气世子一顿。” 江晴岚登时傻眼了，“啊，我还要气夫君一顿，上官大夫这是什么意思?” “少夫人你先骂一顿世子可以更好的激发世子内心求生的欲望，这样一会儿我施展招魂术也能更加顺利。” “少夫人你气世子的时候，一定要专门挑戳世子心窝子的话说，越狠越好，平时埋在心里不敢说的，今日就一口气全说了。” “戳夫君心窝子的话。”江晴岚思索了一会儿，她胸有成竹道:“我想好该怎么说了。” “少夫人请尽情畅所欲言。”上官涯很是期待江姑娘是怎样戳沈临昭的心窝子的。 江晴岚转头看向沈临昭，她咽了下口水，喉咙上下滚动了一番。 “夫君，如果你要是再也醒不来的话，回京以后，我就去求陛下让他下旨，让我们和离。” 平时沈临昭最听不得的就是从江晴岚口中说出的就是和离二字。 “而且夫君，说不定我的腹中已经有了你的骨肉，你要是不醒或者真的死了，我也不为你守三年寡，我立马就带着腹中的孩子改嫁，等孩子出生后，让孩子管旁人叫爹。” ...... 第134章 葫芦里卖的不是什么好药。 江晴岚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连口气都带喘的。 秉持着戳沈临昭心窝子的宗旨，话是怎么难听怎么来。 要是此刻沈临昭醒着只怕也是要江晴岚气得捶足顿胸，躲在暗处一个人先生一会儿闷气。 然后再找机会出气，但他这气不敢找江晴岚出，于是遭殃的只会是池鱼们——听风和眠雨以及禁军衙门的一众禁军们。 旁边站着的上官涯愣是惊得眼皮子都没舍得眨一下，瞳孔中的震惊不似作伪，他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这沈少夫人的嘴皮子原来骂人这么顺溜，骂了该有一刻钟了，一句重复的都没有。 啧啧啧。 要是沈临昭真死了的话，听见自己娘子这样气他，怕是连棺材板都压不住了，连夜就要爬出来‘理论’。 如果有什么东西可以留下此刻沈少夫人气沈临昭说话的声音就好了。 等沈临昭醒了亲耳听见这些，那场面简直不敢想象...... 就站在门口的听风和眠雨也是两眼瞪得很大，张开的下巴就没合上过。 对视一眼，彼此瞬间心领神会。 听风:少夫人这戳世子的心窝子真是一戳一个准，没有一句是废话，句句皆是‘金玉良言’，相信这些话一定会激发世子的求生欲望。 眠雨:少夫人真是吾辈榜样，世子本来就是一个醋坛子，平时稍有风吹草动，这醋坛子就要翻一次，少夫人说的这些话普通男人听了都受不了，更何况世子，这下不是醋坛子翻了，而是醋缸翻了。 这边江晴岚说的肚子里装的文墨都用光了，才堪堪停下来。 她调整了一下呼吸，才抬头看向上官涯，还是有些低喘着气道:“上官大夫，这下可以开始招魂了吧。” “可以了。”上官涯莫名有些心虚。 光顾着看沈临昭的笑话了，差点忘了这位世子爷睚眦必较的本色，等他醒了非找他这个‘始作俑者’算账不可。 罢了，都是他该还的债。 世子爷为了您他可是连师门秘术都用上了，别让他白忙活这一场，更别辜负了为你以身涉险的妻子。 上官涯把手伸进衣襟领口内，拿出了一个瓷瓶，他倒出来一粒药丸递给江晴岚。 “少夫人，吃下这个，你会陷入昏迷，在下便会开始招魂。” “切记，在世子的幻境中，你手腕上系着的红绳绝对不可以掉落。” “嗯。”江晴岚把那粒药丸放入口中。 药丸的药效开始发作，江晴岚忽然觉得眼前的所有事物都变得模糊，接着眼皮子发沉。 姑娘陷入了昏迷。 上官涯对着空气比划了一番手势，旋即闭上眼，他的嘴里开始吐出一串不知名的字音，带着庄严而又清明。 阳光落在他的身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又一层神秘耀眼的金辉。 听风和眠雨看呆了，听着上官涯的声音，他们强烈的感受到自己的五脏六腑宛如被春雨浸透，说不出的清灵舒畅。 幸好他们心里还绷着一根弦，没忘记自己的任务，回神后，二人悄悄地推开门走了出去。 一左一右，站在门前，高大挺拔的身形宛如两座守门的雕像。 转眼过了两个时辰。 听风和眠雨眼里的欢喜和雀跃仿佛马上就要蹦出来。 因为上官涯说过两个时辰后，若招魂没有受到任何打扰，那便意味着世子的招魂即将成功。 房间内，上官涯的额上早已布满汗水，豆大汗珠划过脖子上凸起的青筋，白皙的面色被红晕遮盖。 上官涯慢慢的停下了吟诵声，睁开双眼。 他又怀里拿出一个瓷瓶，将药丸取出后塞入江晴岚口中。 片刻后，江晴岚眼睫轻颤，眼帘掀开，昏迷前模糊的事物又重新变得清晰。 “少夫人，你觉得自己的身体如何？”上官涯伸出手掌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我，我还好。”姑娘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 接着，她又焦急地问道:“对了，夫君怎么样了？招魂成功了吗？” “少夫人，现在还差最后一步，我需要为世子安魂，所以请你先出去等候。” “在我没有出来之前，任何人都不准进来。” “好，我出去。”江晴岚撑着有些发麻的身子下床，她的身子微晃了晃走出去。 推开门，听风和眠雨就迫不及待的迎上来询问，他们的眼睛里溢满关切，“少夫人，世子怎么样了？” “上官大夫说还差最后一步安魂，夫君就可以醒来了，在此之前如果上官大夫不主动出来，我们谁都不能进去。” 听见前半句二人面上狂喜，“太好了。” 到了后半句，二人的狂喜瞬间收了几分。 说了这几句话，江晴岚忽的疲倦起来。 最近这几日也不知道怎么了，老是觉得身子有些发沉，心情也莫名的开始烦闷。 现下想来应该是担忧夫君所致，所幸夫君马上就要醒了。 静萤注意到自家小姐眉眼间的疲倦，忙搬了一个绣墩让她坐下。 可没等江晴岚屁股坐热，静心匆忙来禀告说宋大人夫妇带了一个大夫上门说要为世子诊治。 闻言，江晴岚蹭的一下就站起来了，压下心中紊乱的情绪，她转头看着听风和眠雨。 “我去应付宋大人夫妇，你们二人专心在这里守着。” “是，少夫人。” 江晴岚提着裙摆，脚下步子如生风，她带着侍女快步离开。 接近前厅，姑娘又放慢了步子，脸上的神情已经由方才的焦急变为悠然从容。 她端着大家闺秀的仪态，莲步轻移。 进入前厅。 宋大人夫妇瞧见江晴岚到了，放下茶盏起身。 “妾身见过宋大人。”她微微福身。 又朝宋夫人略颔首。 “沈少夫人不愧是出身京城侯府的千金，平时我们云州这样的小地方哪里能见到这样的人物。”宋大人一上来就先吹捧江晴岚。 “夫君说的正是，妾身初次见沈少夫人心中亦是这般作想。”宋夫人自然也要夫唱妇随。 “二位真是谬赞了。”江晴岚知道眼前这二人葫芦里卖的不是什么好药。 姑娘面上只虚伪的笑了笑。 又互相吹捧了一番，宋大人才切入正题。 第135章 玉佩。 宋大人招手，一直站在他身后低着头的男人连忙上前。 “沈少夫人，本官听说世子自从到了云州便一直抱病卧床，都这么久了身子还不见好。” “本官也想略尽一份绵薄之力，这位是本官特意让人去寻的李大夫，不如就让李大夫为世子诊治一番。” 这时，李大夫抬起了头，已经花白的头发还有满脸岁月的痕迹。 但他的腰身仍是挺直，目光不卑不亢。 这么一看倒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姿态。 江晴岚只略看了几眼，就收回了目光。 “多谢宋大人好意，只是妾身怕是要辜负您的这份好意。”江晴岚略欠了欠身。 “这是为何?” “前些日子，住在我们隔壁的孟陵孟大人已经帮我们寻到了一名可靠的大夫，大夫说夫君的病就要好了。” 姑娘的脸上适时露出幸福的笑容，神情有片刻的放松。 让他们更容易相信江晴岚话语的真实。 这也是为了方便解释孟陵的来历。 而听到沈临昭的病即将好了，厅内其他三人脸上神色各异。 宋夫人的反应是最夸张的，她的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惊讶和慌张。 不过仅仅几瞬她又很好的掩饰过去。 盖因无他，之前云州城内传得沸沸扬扬——关于沈临昭活不久以及江晴岚马上就要当寡妇的传闻，皆是从她这里传出去的。 这些只是明面上的，暗地里她还添油加醋的说了不少。 她的嘴怎么那样欠，宋夫人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几巴掌。 相比之下，宋大人就镇定多了，神情不变，只是眸光晦暗如深，多年官场早就让他练就一身皮笑肉不笑的本事。 那位李大夫则垂下眸，在众人看不见的视线，他的眼神似无底深渊，浸出刺骨寒意。 江晴岚眸光敛起，心里有了几分考量。 比起好忽悠的宋夫人，这二位才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尤其是那个李大夫，以为披着仙风道骨的假皮子就把自己真当神仙了，活久了真是什么人都会看见。 真高人才不会这样装模作样。 女人的直觉有时候是非常不讲道理但又无比准确。 “是嘛，那真是恭喜沈少夫人了。”宋大人似乎并不介意江晴岚之前的拒绝 ，而是率先出声恭贺，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十分真诚。 李大夫忽然抬起头，插入话题，“沈少夫人，不知老夫能否为世子把脉或者能否见一见您口中说的这位大夫。” “同为医者，老夫很想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治好世子的，而且老夫还听闻世子病得蹊跷，所以还请沈少夫人能否行个方便?” 毫无疑问，李大夫的请求遭到了江晴岚的拒绝。 “李大夫，你的请求我不能答应，为我夫君治病的大夫说了他不见生人，而且我家夫君身子弱需要静养，不宜被打扰。” 遭到拒绝的李大夫还不死心，他给宋大人递了一个眼神。 于是，宋大人开始帮忙说和，“沈少夫人，既然那位大夫不喜见生人便罢了，可让李大夫为世子把脉却是好的。” “你想......” 宋大人话未说完，就被江晴岚严肃打断，她的脸色瞬间阴沉，眼神锐利如刀，“够了，我说了我家夫君需要静养，还有你们当我夫君是什么人，是谁想见就可以见的吗。” 江晴岚突如其来的变脸，这下把在场的人都给震住了。 宋夫人眼睛瞪得大极了，脸上的震惊顿时定住。 这还是她前些日子见到以泪洗面，说话温柔的沈少夫人吗，莫不是她的眼睛瞎了，简直判若两人。 尽管宋大人是混迹官场多年的老狐狸，可平日在官场上玩得都是表面谈笑风生，背地里阴死人的计谋。 头一遭有人会这样直白的不给他面子，让他下不来台，而且还是一个年轻妇人，谁让人家现在的后台硬。 此刻他竟不知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表情有那么片刻的扭曲，什么场面话也说不出来。 场面尴尬静默了好一会儿。 最后还是宋大人自己站出来打圆场，他硬挤出笑容，“......是本官和李大夫唐突了，还请沈少夫人勿要见怪。” “哼。”江晴岚撇头不看他们，轻忽蔑视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好脾气久了，让外人都以为她是好拿捏的软柿子，说了一遍还不死心。 宋大人夫妇是彻底当鹌鹑不说话了。 以人家的身份，确实有这个高高在上的本钱，他们惹不起，神仙斗法他们小鬼可不敢参与。 李大夫却还敢壮着胆子道:“沈少夫人，那世子病愈之后，老夫能否......” 他的话同样被打断。 这次江晴岚的语气更加恶劣，“说了不见就是不见，莫不是你以为有宋大人在就可以任你如此放肆。” 李大夫眸光一深，心里的猜测已经彻底得到证实。 但他面上装作害怕，立刻颤巍巍的跪下，挺直的腰板塌了下来，吓得连话都支支吾吾的说不利索。 仙风道骨的姿态登时荡然无存。 姑娘冷嘲一笑，讽刺道:“宋大人，这便是你特意寻的大夫，现在怎么看起来这么像一个骗子。” 宋大人抬眸不答，面无表情。 惹不起他装死行了吧。 可接下来江晴岚拿出来的东西让他想装死都不行。 江晴岚拿出了沈临昭走之前交给她象征太子身份的玉佩，“宋大人，你说我要是回京以后告诉这位玉佩的主人。” 她刻意拉长了声音尾调，“就说宋大人故意找了一个骗子来给我夫君看病，你说殿下知道了会不会为我夫君做主。” “或者我也可以进宫去见一见陛下，正好说一说我们夫妻二人在云州受的委屈。” 江晴岚刻意加重了委屈二字，这表明她知道云州城内关于那些流言的源头。 旁人不一定能随时见到崇嘉帝和太子，可眼前人所嫁的夫君可不是旁人，那沈临昭是崇嘉帝最疼爱的外甥以及太子敬重的表哥。 沈少夫人要是真在陛下和太子面前告这一状，倒霉的一定是他们。 “宋大人，你们怎么不说话呀？” 第136章 吓人。 宋大人夫妇看见江晴岚手中拿着的玉佩上雕刻的龙纹，整个人宛如木偶人，彻底僵在了原地。 按例天子用五爪金龙，自太子及其以下的皇室王爷依次递减。 而这块玉佩上面的龙有四爪，这沈少夫人怎么把这么吓人的物件拿出来了。 眼见他们被吓得已经呆愣成了如傻子一般，她又善意的提醒了一句，“宋大人，宋夫人，临行前殿下说了见玉佩如见殿下亲临，你们还不跪拜。” “下官\/臣妇拜见太子殿下。”宋大人夫妇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膝盖重重地磕在地上，他们却顾不得疼痛。 藐视天家威严的罪名他们担不起啊，甚至不用等到这位沈少夫人回京，只需她修书一封再飞鸽传书。 不消一月，京城那边定会传书问责。 谁说话的分量更重，崇嘉帝和太子会向着谁说话，情形显而易见。 “宋大人，宋夫人，今日出门后，你们应该知道该怎么和旁人说话吧。” 江晴岚扯着太子殿下的大旗就开始明目张胆地威胁宋大人夫妇，果然是背靠大树好乘凉，这滋味真是不错。 虽然姑娘觉得这样恐吓人家宋大人夫妇良心有那么一点点的疼，但仅此而已。 她那贤良淑德，对夫君不离不弃、无微不至的好名声才传遍云州呢，她可不能前功尽弃。 宋大人连忙道:“知道，知道，我知道了，沈少夫人您放心。” 他连本官都自称都不说了。 大事未成，若是在节骨眼上他被陛下问责，正好给陛下递了一把刀过去，到那时真相已经不重要了，他的主子是不会保他的。 而他为了一家老小若不想成为弃子，那便只能成为死人，死人才能守住一切。 “宋大人很识时务，妾身一向就欣赏这样的人。”江晴岚的眼神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目光。 从江晴岚拿出太子玉佩的那一刻起，宋大人后背冒出的冷汗就没有停过。 旋即，江晴岚那仿佛催命一般的声音落在了宋夫人耳中，“宋夫人，宋大人都这么识时务，你是不是也该表个态。” 宋夫人低着头，身子有些发抖。 姑娘又担心有点一根筋的宋夫人听不太明白，索性把话给宋夫人说得再明白一些，“宋夫人，今日我说过的话出门以后，无论见到什么人，你一个字都不能告诉别人。” “如果我在离开云州之前，从旁人口中听见了关于此事的只言片语，那后果......” 宋夫人尚在迷蒙的双眼霎时变得清明，她抬起头，点头如捣蒜，“沈少夫人你放心，我什么都不说，我今天没见过您。” 她只是一个妇道人家，不想去管那么多的事情，只是夫君让她跟着作陪，她就来了。 要是知道今天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才不来呢，可谁又知道她手里居然还有太子的玉佩。 这沈少夫人那是什么柔弱小白兔，明明是吃人的母夜叉，她好想回家。 “宋夫人果然是宋大人的贤内助。”江晴岚露出自以为和善的笑容。 由于宋大人夫妇被江晴岚这么威胁恐吓一番，此刻看见她的笑容，心里止不住发麻。 他们脸上笑的比哭还难看，这要是在半夜看了别提有多渗人。 而作为始作俑者的姑娘这才恍然发觉自己吓得似乎有些狠。 她发誓只是不想让外人知道她‘威胁’了宋大人夫妇，绝对没什么多余的意思，这两个人真不禁吓。 宋大人夫妇:“......。” 不是你吓得有些狠，是你拿出来的东西太狠了。 “宋大人，宋夫人，今日事忙，就不留您二位了。”江晴岚大发慈悲的放他们离开。 听见母夜叉开口让他们走了，顿时如蒙大赦，立马相互搀扶着站起来。 “少夫人，告辞。”他们夫妇迫不及待的就要走。 但宋大人夫妇还没走出前厅就又被江晴岚叫住，“等等。” 夫妻二人的脚步被迫停下，不情不愿的转过身来面对江晴岚。 “宋大人，宋夫人，待夫君病愈之后，再邀请二位做客，二位可一定要来啊。” 宋大人:“......。” 再来他就是傻子，大不了称病。 宋夫人:“......。” 她再也不来了，她要装病。 “一定。”最后宋大人扔下这两个字，拉着宋夫人马不停蹄的就跑了，那架势似乎是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 江晴岚站在原地，望着他们如此匆忙的背影，喃喃自语道:“她有这么吓人吗。” 出了府邸，宋夫人并没有和宋大人乘同一辆马车，而是独自一人坐在了第二辆马车上。 第一辆马车内，宋大人和李大夫并肩而坐。 二人脸上的神情全然不是方才的憋屈，属于上位者的气势淋漓尽致。 “明日我要回京城，还请宋大人安排好车马。”声音是一个很年轻的男子声音，只见李大夫揭开了脸上戴着的人皮面具。 面具下是一张十分斯文俊秀的脸庞，放在人群中定会被人以为是哪家书院出来的俊秀书生。 “好。”紧接着宋大人沉声问道:“你确定吗？” “嗯，在这世上可以施展招魂术的只有我那个好师弟了，这世子还真是福大命大。” 他师弟的命可真硬，现在还能出来碍事，当年他就不应该心慈手软。 李大夫或许应该叫他上官沧。 上官沧的手掌骨节攥得咯咯直响。 宋大人又问:“那我们还要不要再对世子用一次失魂术?” “失魂术只能在一个人身上用一次，而且条件苛刻，上次也是碰巧，况且有我那师弟在，失魂术已经没用了。” “反正现在只要把沈临昭他们困在云州，不让他们走就行，宋大人这拖住他们的任务可就要交给你了，千万别办砸了，否则主人会很不高兴的。” 他忽然阴恻恻的笑起来，就像那暗处的毒蛇，随时都会爬出来咬你一口。 宋大人心里发毛的厉害，“下官自当尽力。” ...... 第137章 醒来。 前厅内，送走了不速之客。 厅内多余的下人也已经被屏退。 江晴岚似乎终于得到了片刻喘息，她卸下身上的力气靠在交椅上。 脸上的防备褪去，白皙的脸上是肉眼可见的疲惫，与方才的仗势欺人是截然不同的两副面孔。 姑娘闭上眼睛，连话都不想说了。 静萤和静心见状很是心疼。 这段时日，小姐她真的很辛苦，前些日子为了给世子祈福，一连三天不进水米，后面世子找到了却受了重伤。 小姐是强撑着精神在处理这一切。 奈何她们所尽之力有限，不能为小姐分担更多。 现在她们只能静静地陪着小姐，让小姐可以安静的多休息一会儿。 没过一会儿，眠雨雄厚嘹亮的声音闯进来打破了安静，“少夫人！世子醒了！” 一路疾跑，眠雨的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红了的脸庞映照了他脸上的欣喜。 江晴岚猛的睁开眼，她的身体好像瞬间有了力气，立马起身。 姑娘的言语是下意识的欢喜，水润杏眸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太好了，夫君醒了，我要去见他。” 她提着裙摆，脚步是前所未有的轻快，心中带着无法言喻的欢愉。 她跑的很快，连静萤和静心都来不及追上她。 待狂奔到小院，江晴岚仍是脚步不停，她推开门走进去。 忽的，姑娘放慢了脚步，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眸中映出泪光点点，心口滚烫起来。 她看见沈临昭坐起来了，许是刚醒阳光照在他的脸上，皮肤是几近透明一样的白，眼眸依旧盛着温柔笑意。 看起来还是虚弱的厉害。 “娘子这是怎么了？总不会连自己夫君的样子都认不出了吧。”男人嘴角一勾，熟悉说话语调又回来了。 这男人鬼门关都走了一遭还是这样不正经。 江晴岚当即是又气又笑，不知道该怎么回他这话。 沈临昭的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他张开双臂想要得到拥抱，“娘子，我想你了。” 江晴岚走到床边坐下，她伸手抱住男人，脸埋在男人的肩窝，心也跟着安稳下来。 沈临昭则是受宠若惊，他什么时候有这种待遇了。 这伤受得真值，男人脸上洋溢出幸福的笑脸，抱着娘子的手收得更紧了。 一旁的上官涯被这小夫妻甜蜜的氛围刺眼到了，真是没眼看。 这心里怎么这么酸。 要是让沈临昭知道，指定给他来一句“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抱了一会儿，江晴岚眼中的泪水还是忍不住决堤，“...夫君...，...还好你醒了......。”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 “是夫君不好，让娘子担惊受怕了。”他没管在场的其他人，低头在江晴岚额头上亲了一下。 房间内的其他人连忙别开目光。 小夫妻秀恩爱真讨厌。 姑娘垂着眸，鸦羽一般的眼睫还挂着泪珠，哭过的白瓷玉肤染上了潮红，像受惊的小鹿楚楚可怜。 沈临昭没忍住又亲了一下，这次亲在了唇角。 但顾及到娘子面皮薄，容易恼羞成怒，还是点到为止便好。 “你......” 江晴岚慌张地朝其他人看去，发现他们都默契的垂着头。 又转头看向眼前这个没脸没皮的男人，姑娘羞死了，奈何这人才刚醒，不好找他麻烦。 她只能压下心里才升的怒火。 偏眼前人还要来招惹，她无奈只想抽身离开。 可男人抓着她不放，姑娘也不敢过于使劲，二人一时僵持不下。 “你放开我。” “ 不放，我想多抱你一会儿” “有人在，我不习惯。” 上官涯突然站出来善解人意的说道:“少夫人，你和世子慢慢叙旧，我们就先出去了，有事再叫我们。” 他瞥了一眼沈临昭，眼里满是狐狸的狡黠，合着是在等着他开口呢，让他来当这个坏人。 诡计多端的男人怪不得一把年纪了才娶妻。 听风和静萤他们也赶紧道:“属下\/奴婢告退。” 世子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你们都走吧。”沈临昭挥手。 碍眼的人终于都要走了。 江晴岚想要叫住他们，可他们走得太快了，留给她的只有砰的关门声。 “王八蛋。”她瞪眼。 男人装作无辜，“怎么又骂我这个，岚儿我只是想和你多待一会儿而已。” 他低下头，声音别提多可怜了。 “少来，我不吃这一套。” “娘子，我受伤的这段时日哪怕醒不过来，在幻境里想得可全都是你。” 听见男人这般甜言蜜语，姑娘的脸红的彻底，她想起在夫君幻境中看见的景象。 “...你闭嘴。”她垂下眼帘。 “这里又没有外人，我为什么要闭嘴。” 江晴岚:“......。” 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他好意思说，她都没脸看。 而且大尾巴狼诡计真多，每回都要栽他手上，真是回回都上当，当当不一样。 谁要和大尾巴狼叙旧。 “夫君，你刚醒肯定饿了。”她硬是抽身出来。 “我先去厨房吩咐下人给你准备一些吃的。” 就在转身的那一刹那，江晴岚忽然发觉眼前发黑，脑袋沉的厉害，身子直接向后仰去倒在了床上。 沈临昭立马抱过她的身子，朝门外大喊:“上官涯！你快进来！” 房间外，坐在台阶前歇脚的上官涯正在和听风他们唠嗑，还没说上几句，就听见从房间内传出沈临昭的惊声。 众人冲进房间，一入目看见在他们出去之前还好好的江晴岚现在居然晕倒了。 “你快过来！”沈临昭都要急疯了。 上官涯三步做两步走到床前，顾不得男女之别，他直接搭手在江晴岚的手腕上诊脉。 可接着他又抓过了江晴岚的另一只手，同时给她把脉。 良久，直至终于确定了结果，上官涯才收回手。 “上官涯，我娘子究竟是怎么了？”沈临昭急着问道，他目不转睛生怕错过上官涯的一举一动。 “你快说呀。” 上官默了默，道:“...她有身孕了，大概有一个多月了。” 第138章 怀孕。 一股巨大的喜悦以排山倒海之势涌向男人的四肢百骸。 焦急的神色有过片刻的凝滞紧接着脸上便是雀跃的欢喜。 听风和眠雨:太好了，他们世子要当爹了，国公爷、长公主您二位在天上可一定要保佑少夫人和她腹中的孩子。 静萤和静心:她们小姐要当娘了，可女子怀孕艰难，夫人您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小姐平安。 “...你们先别高兴太早了。”上官涯猝不及防的给他们泼了一盆凉水下来。 闻言，沈临昭脸色一变，心头又涌起了不安，“你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孩子有问题? “少夫人她怀孕的时候不对，这段时日为了你费心伤神，腹中的胎儿已经有先兆流产的迹象。” “这还是头三个月，孕妇是最需要精心呵护的时候，得亏她的身体底子不错才强撑了过来。” 上官涯的头疼才好，这下又开始了。 好不容易把沈临昭治好了，保住了师门的招牌。 这江晴岚又来，在孕妇身上斟酌用药需要考虑的就太多了。 沈临昭听见娘子是为了他才那般劳累，甚至因此腹中的孩子不保，心中的自责顿时冲垮了所有喜悦。 “...上官涯，你还有办法的对不对?”他的心里仍抱了几分希望，在他所认识的大夫中，上官涯的医术若论第二，便没人敢说第一。 这个孩子是他和娘子的第一个孩子，是他们期盼已久才来的，若不到万一，他不想放弃。 “办法是有，但是......”此刻上官涯心中正在天人交战，“但是在过程中她会受罪。” 显然这受的罪不轻。 其实最合适的方法就是打掉这个孩子，趁着月份还小，也不用受什么罪，反正江姑娘还年轻，将养的好日后总会还有孩子的。 但这只是他作为医者对病人的最佳考虑。 孩子是父母的心头肉，他无权替江姑娘擅自做决定。 “世子，一切还是等少夫人醒来之后再做决定吧。” “我先为她施针，暂时稳住胎气。”他掏出随身携带的针囊，抽出银针。 “好。”沈临昭起身下床，他把江晴岚平躺放在床上。 自己则退到一旁。 ...... 时间过去了两天两夜，所有人都悬着一颗心没着落。 房间内，沈临昭寸步不离守着江晴岚床边，他的下巴尖冒出青色胡茬有些深了，眼睛布满红血丝，眼下的乌青都可以去吓人了。 一身清雅的月白色锦袍穿在男人身上愣是穿出了萧瑟凄凉的意境。 本来自己就是一个病人，偏还要这样折腾自己的身体，气得上官涯直接对他破口大骂。 谁知就在上官涯骂完之后，此人竟然来了一句“你吵到我娘子了。”，脸上面无表情，冷冰冰的模样甚至有些瘆人。 上官涯喉咙里的那口气是上不了也下不去，索性不管了，直接拂袖离去。 若是沈临昭再把自己折腾病了，看他怎么收拾不听话的病人。 静萤踌躇在一旁，她的手指捏紧了托盘，良久，她终于鼓起勇气开口，“世子，您吃些东西吧。” “不吃，拿下去。”男人果断冷漠拒绝。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床上躺着的姑娘身上。 “是，奴婢告退。”静萤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只能无奈退下。 又是日暮时分，这次江晴岚终于醒来了。 室内并未点灯，显得有些昏暗，幸好夕阳的淡淡余晖透过半开的支摘窗照进来，让室内有了些许光亮。 姑娘睁开眼睛，看着头顶青色帐顶，她的眼神有些迷蒙，脑海中的记忆还停留在她晕倒前的那一刻。 她记得自己好像是要去厨房，可现在...... 头疼起来了，她想用手按一按，却发现自己的手被人紧紧攥着，自己挣脱不开。 姑娘偏头看去，男人趴在她的身旁睡着了，脸色憔悴，想是累极了。 她心疼了。 看见男人有一缕头发垂在了额前，她伸出另一只手帮他把头发撩到耳后。 这次，沈临昭似乎是察觉到什么，他忽的睁开眼睛，恰好和江晴岚的目光对上。 “岚儿，你醒了。”他忙挺直身子，然后一把把人捞进怀里抱住，“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喜色爬上他的脸庞，沉静如水的桃花眸再次荡起涟漪。 “...夫君，我究竟是怎么了？”她才醒一会儿，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沈临昭有些奇怪。 沈临昭激动的心忽的停下了躁动，他松开了人，转身去把灯点上，明亮的烛火照亮了房间。 “...夫君，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忽然有些心慌。 男人重新坐在她的身旁，目光凝视她，沉着声音道:“你有一个月的身孕了。” 怀孕这个巨大的欢喜的砸在了江晴岚的脑袋上，她激动得语无伦次，“夫君，我，你，你，你没骗我吧。” 在她的注视下，男人又说了一遍，“真的，你有身孕了。” 但沈临昭接下来的一句话犹如给她兜头浇了一盆凉水，瞬间如坠冰窟“但是上官涯说你已经有先兆流产的迹象，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他知道这话对于娘子来说很残忍，但是比起孩子，娘子在他心里才是最重要的。 “什么。”喜悦散去，此刻惊惶和害怕占据了姑娘心房。 江晴岚猛的抓住沈临昭手臂上的衣服，泪水无措滑落，声音急切而又哽咽地说道。 “夫君，我想留住这个孩子，你去问上官大夫，他医术高明一定会有办法保住我们的孩子。” “我们以后还会再有孩子的。”沈临昭扶正她的身子，想要劝她放下，“如果要留住这个孩子，你会吃很多苦的。” 但他不明白女子作为母亲的感受。 “我不怕。”江晴岚随手抹掉眼泪，她说的果敢坚决。 “夫君，我想好了，我要留住这个孩子。” 沈临昭心知自己是无法说服江晴岚改变主意了。 罢了，既来之则安之。 “好，那我去上官涯叫过来。” ...... 第139章 想明白。 “你真的想明白了？”上官涯眸色沉了下来，显然他是希望江晴岚反悔的。 可眼前姑娘却是亦如昔年的她那般，骨子里都透着的执拗，决定好的事情就不会更改。 “留下这个孩子，你会吃很多苦的，你还年轻，又何必执着这个孩子。” 但江晴岚注定要辜负他这一番苦口婆心的劝告。 “我想明白了。”姑娘抬眸，眸光闪了闪，敛去眸中所有的怯弱，取而代之的无比坚定。 她的手一直放在腹部，“既然这个孩子选了我做它的阿娘，这是我和它的缘分，我不能随意剥夺它的生命。” “上官大夫，我想请你帮我，帮我留下这个孩子。”说着她半垂下眸子，目光温柔的看着腹部，眼里是属于母性的慈爱。 沈临昭坐在她的身旁，一直注视着她的所有举动，瞧见娘子对腹中孩子的重视。 男人动摇了心中的坚持。 他也跟着开口请求，“上官涯，看在你我交情的份上，请你帮我们夫妻留住这个孩子，我欠你的恩情，来日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答应你。” 沈临昭又加重了自己方才许下诺言的分量，“只要你肯开口，哪怕赴汤蹈火，我也一定会兑现诺言。” 如果不留下这个孩子，恐怕娘子今后这一生都不会真正快乐。 夫妻二人期盼的眼神灼热得像篝火中燃烧的熊熊烈焰。 上官涯看着这二人是打定主意要留下这个孩子，良久，他终于开口，“好，我帮你们，算是报答你们收留了宝珠。” “他日你们离开云州的时候，我和宝珠要跟着你们一起走，送佛送到西，我得平安保着少夫人你生下孩子为止。” “到那时，我再带着宝珠离开，还有一点我要事先声明，在此期间，你们夫妻二人必须负责保障我们父女二人的生活。” 上官涯现在是一穷二白，兜里面是一个铜板都没有的，如果他是一个人住哪里不是住。 可他还有宝珠，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总不能委屈宝珠和他一块睡大街吧，那他这个阿爹也太不称职了。 反正这夫妻二人有钱，养他和宝珠问题不大，而且他又不是吃干白饭的。 江晴岚一口答应下来，“没问题，还请上官大夫放心，在此期间，你和宝珠的衣食住行我们夫妻二人全都包了。” “届时上官大夫带着宝珠离开，我们夫妻二人还会奉上重金用以酬谢。” 别的东西不一定有，但银子这种东西，以国公府的家底来说，坐吃山空一辈子都用不完。 “不止是重金，我们还会为宝珠单独准备一份厚礼，便算作我们夫妻送给宝珠的添妆礼。”沈临昭深知若说在这世上上官涯最在乎的是谁，那毫无疑问就是宝珠这个女儿。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上官涯作为父亲又怎么能不为宝珠的未来考虑。 果然，上官涯在听完沈临昭说过的话陷入了沉思。 这些年来宝珠跟着他，没有过什么大富大贵的生活，甚至有时候还跟着他受人白眼，被人嘲笑是没娘的野孩子。 但宝珠一直都非常听话乖巧，从不在他面前抱怨什么。 但宝珠渐渐长大，作为人父，他有责任为宝珠求一个安稳幸福的未来，不能再让宝珠跟着他颠沛流离。 而这夫妻二人就是他要抓住的机会，借助他们的身份，为宝珠铺一条青云路。 收回思绪，上官涯抬头，眼神定定的看向沈临昭，“世子，你方才说无论我提出什么请求，哪怕赴汤蹈火，你都会帮我完成对不对?” “对。”沈临昭点头，眸中有些狐疑之色。 “这个要求很简单，并不需要世子赴汤蹈火，待在下保着少夫人平安生下孩子后，只需要世子为我写一封举荐信，保我进入太医院。” 这么做自有上官涯的一番考虑，他除了有一身医术外，再无其他谋生手段。 做普通大夫并不能一定保障宝珠过上富足安稳的生活，说不定还会惹上麻烦。 可若是做太医，他是由世子举荐入宫的，定国公府便是他最大的靠山，其次他有平安保着少夫人生下孩子的恩情在。 何愁不能为宝珠挣一份锦绣前程出来。 “我答应你，来日待我娘子平安生下孩子后，我保你入宫做太医，定国公府会是你在太医院的靠山。”沈临昭果断答应。 一封举荐信而已，于他而言再简单不过。 况且以上官涯的医术，太医之位倒是有些低了，来日待王院判致仕，他直接向陛下进言保他做太医院院判。 “世子答应的如此痛快，那在下自然也要拿出相当的诚意。”上官涯朝他拱手一拜。 少夫人的孩子他保定了。 阎王来了都别想把这个孩子抢走。 ...... 次日，江晴岚就开始了她的保胎生活。 她捏着鼻子喝完了一碗比黄连还要苦上十倍的黑漆漆汤药。 一张脸顿时皱得跟苦瓜似的，沈临昭连忙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蜜饯。 缓了一会儿，她问道:“上官大夫，这个药我要喝多久？” “按照今日的药量，你要先喝半个月，然后我会逐次递减，一直到你生产为止。” 江晴岚:“......。” 罢了，怀胎十月很快就会过去的，苦药算什么，喝多了她总会习惯的，大不了多塞几颗蜜饯。 “好，我听你的。”她咬牙道。 宝宝，阿娘为你做什么都愿意。 “还有一件事，因为你已经有先兆流产的迹象，只喝我给你开的保胎药还不够，我必须得为你施针。” “而且是每日三次，在你喝完保胎药后，坚持半个月就可以了。”说着，上官涯已经拿出了银针，将其放在烛火上炙烤。 江晴岚看着那比夫君的手掌还要长的银针，她忍不住发抖，口水往喉咙咽的声音很明显。 沈临昭察觉到她的害怕，环住她的肩膀轻声安慰，“别怕，一会儿就好了。” “嗯。”江晴岚闭上了眼睛，告诉自己这是宝宝给她的考验。 ...... 第140章 选择没错。 经过这半个月的苦药和针灸，江晴岚腹中的胎气已经稳固。 怀孕的消息自然不用藏着了。 孟芙得知江晴岚有了身孕高兴得连嫁衣都不绣了，兴奋的不得了。 房间内。 孟芙两眼发光，好像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珍宝，她的眼睛盯着江晴岚的平坦的小腹。 “江姐姐，你这里真的有了小宝宝吗？” 人家世子都要做阿爹了，为什么大哥和世子年纪相仿却还是老光棍一个，连姑娘家的手都没有牵过。 发愁啊。 人比人真是气死了。 “嗯，真的有了。”江晴岚双手交叠放下小心护着腹部，说话的声音尽是幸福的语调，杏眸含着如星光灿烂般的笑意。 姑娘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即将初为人母的欣喜和温柔。 “等到来年芙儿成亲了，你早晚也会做阿娘的。”江晴岚没忍住打趣她一句。 果然，刹那间，孟芙的脸红的似那天边云霞一般，连带着脖子和耳根。 “...江姐姐，你怎么说这些，还没到日子呢。”孟芙已经把目光瞥向别处，声音越说越小。 弄得人家都不好意思了。 “这日子那里短，你这个嫁衣都快绣好了，时间匆匆如流水，自上次一别再到如今，你看，我都要做阿娘了，芙儿你马上也要成亲。” 近些时日，江晴岚发现自己总爱回想起从前没嫁人的日子。 这些话勾起了孟芙的心中的怅惘，她似是怀念的语气道:“江姐姐，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是我被闻誉那个王八蛋纠缠，你好心出手相救。” 因着大哥高中状元，连带着她和阿娘也能跟着大哥在京城住下，她自小在偏远之地长大，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地方，哪里都好看。 一时忘形，沉浸其中。 不料却惹上了闻誉那个王八蛋，所幸她有些拳脚力气，她跑了，可京城真大，就在她快要跑不动的时候，是江姐姐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那时在她眼中江姐姐就是戏文里的仙女下凡来救她的。 “芙儿，那些都已经过去，不要再想了。”江晴岚怕她因为闻誉那个王八蛋触及了伤心事。 闻誉那个王八蛋就没干过几件人事，差点就毁了孟芙原本美好的未来。 “江姐姐，我要记得。”她的眼眶发热，清丽的眉眼似一泓清泉，“那天是你给了我希望。” 她惊慌失措的跑在大街上，从她身边经过了那么多人，只有江姐姐对她伸出了援手。 原本她们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可江姐姐却愿意为了帮她和太师府的公子正面对上。 “闻誉那厮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别提他了，免得坏了你身上的喜气。” 多看那王八蛋一眼江晴岚就觉得晦气。 闻皇后那么好的人，偏偏闻誉是她的弟弟，平白影响了闻皇后的名声。 江晴岚拿起丝帕帮她擦了擦眼角的泪花。 “来年你就要嫁人了，但我怕是不能亲自来送你了。”说到这，姑娘难掩脸上的遗憾。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等到来年，她腹中孩子呱呱坠地，她怎么走得开。 “没事的，若是有机会了，我亲自入京来看江姐姐和你的孩子。”孟芙脸上重新绽放出笑颜。 “江姐姐，那你是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这大约是每一对要做父母的夫妻都会被问到的问题。 “男孩女孩我都喜欢。”提到这个话题，江晴岚忍不住开始在脑海中幻想腹中孩子的模样。 是像她多一些还是像夫君多一些。 但是还有一句老话说外甥像舅，孩子长得像大哥也不是没可能。 她在心里摇头，大哥在念书这方面完全是随了阿爹，除了骑射兵法，其他的课业完全可以用一塌糊涂来概括。 这一点孩子可不能像舅舅，以后到了上学的年纪不得把学堂里的夫子气得吹胡子瞪眼才怪。 长相倒是无所谓，反正她和夫君长得都不差。 “江姐姐以你和世子的相貌，以后你们的孩子不知会有多好看。”孟芙感叹了一句，抬手摸了一下她的腹部。 接着她就开口告辞，“江姐姐，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养胎，我先回家了明天再来看你。” 来之前，阿娘特意和她交代了江姐姐是孕妇需要多休息。 “好，静萤你去送送芙儿。” “是。” 静萤侧身恭敬地对孟芙说道:“孟姑娘，请。” 孟芙颔首，绕出屏风走出去。 ...... 宝珠这些日子一直黏在上官涯身边，像小尾巴一样。 小姑娘心里也是害怕阿爹再一次消失在她的面前。 此刻，宝珠正在帮上官涯筛选药材，从小耳濡目染，这些挑选药材的基本功夫宝珠自然是手拿把掐。 选好了药材，宝珠欢喜的捧着小竹筛走到上官涯面前，“阿爹，宝珠选完了。” 她扬起明媚粲然的脸庞，双丫髻上挂着的小铃铛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宝珠真棒。”上官涯略俯下身子，伸出大掌在宝珠毛茸茸的头发上揉了一下，他毫不吝啬对宝珠的夸赞，“阿爹的宝珠是世上最厉害的小姑娘。” “嘿嘿嘿。”小姑娘得到夸奖，不自觉笑起来，自有一派天真灵动。 他接过宝珠递来的小竹筛，“宝珠，你先自己去玩吧。” 宝珠没有立刻跑去玩，而是站在原地仰头看向上官涯。 “阿爹，那我一会儿能跟着你一起去看江姐姐吗？”宝珠的目光中含着期待。 阿爹告诉她，江姐姐肚子里有了小宝宝需要静养，可她都好久没有看见江姐姐了。 在宝珠心中，除了阿爹，江姐姐是对她最好的人，她想江姐姐了。 上官涯知道他不在的时日里，是少夫人陪在宝珠身边，宝珠会依赖她是常理。 “好，阿爹答应你一会儿带你去见江姐姐。”上官涯伸手捏了捏宝珠的小肉脸，。 有了少夫人他们的照顾，宝珠养的是愈发珠圆玉润，希望他的选择没有错。 “谢谢阿爹，我去玩了。”宝珠蹦着欢快的步子跑了。 ...... 第141章 去京城。 宝珠如愿以偿见到了江姐姐，只是她很好奇江姐姐的肚子那么小，怎么装得下小宝宝。 所以她天真的问了出来。 周围人都被宝珠的童言稚语给逗笑了。 江晴岚朝宝珠招手，“宝珠，到江姐姐身边来坐。” “好。”宝珠立马从小月凳下来，爬上床，一屁股坐在江晴岚身旁。 她拉住宝珠肉乎乎的小手放在了她的小腹上，说话的声音轻柔似一片云彩 ，“宝珠，这里面就是江姐姐和大哥哥的小宝宝，再过几个月宝珠就可以见到它了。” 姑娘的眉眼间流淌着数不尽的温柔。 “江姐姐，可是宝珠要和阿爹回家了。”宝珠低下头，垂头丧气道:“见不到江姐姐肚子里的小宝宝了。” 这些日子上官涯忙着研究药方，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宝珠要带她去京城生活的事情。 江晴岚抬眸看向上官涯，问道:“上官大夫，你还没有告诉宝珠吗？” “这些日子给忙忘了。”上官涯呵呵笑了一声，有些尴尬。 男人清朗俊逸的脸庞微微泛红。 “宝珠，你先过来，阿爹要告诉你一件事情。”上官涯半蹲下身子，目光和宝珠平视。 宝珠利索下床，走到上官涯面前，一脸迷茫。 阿爹要告诉她什么事情? “以后阿爹带着你去京城生活好不好？” “京城?”宝珠摸了摸脑袋，在她的认知里京城是天底下最繁华的地方，去那里住是需要很多银子的。 “阿爹，咱们家不是没有多余的银子了吗？” 由于上官涯之前经常带着宝珠搬家的缘由，毕竟要躲着人，路上的花销难免多了些，所以他们只能住到偏远一些的村子去，节省一些开支。 “银子的事情宝珠你不用管，你只需要告诉阿爹你愿不愿意去京城?” 反正银子的事情已经被你的江姐姐和大哥哥包圆了，他们两个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宝珠果断点头，“愿意。” 小姑娘一副憧憬的神色，眼睛睁得大大的，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只是宝珠还是有些担忧，“阿爹，那这次我们可以在京城住多久？” 鉴于以前的搬家次数，小姑娘还是以为这次去京城住不了多久就又要搬家 上官涯的眼眶微微泛红，他对宝珠心疼的说道:“宝珠，这次去了京城我们就不搬家了，以后我们会一直住在京城。” 是他这个阿爹不称职，让宝珠跟着他小小年纪就颠沛流离，也没有交到什么朋友。 他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宝珠肉嘟嘟的脸蛋，嘴角映出一抹笑颜，“宝珠，以后你就可以经常见到江姐姐了。” 宝珠听见阿爹说他们以后再也不用搬家了，激动地在原地手舞足蹈，“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上官涯看得心中是越发酸涩，宝珠她从来都不愿意让他这个阿爹为难。 是他对不住宝珠。 幸好他还有机会弥补对宝珠的亏欠。 “阿爹，那你的银子还够吗？宝珠可以把自己藏的压岁钱一起给你。” 宝珠知道阿爹不擅长赚钱，平时家里的开支都是他去采药换来的或者为有钱人家上门看诊换来的。 现在她和阿爹要去京城住了，肯定需要的银子就更多了，她决定了从现在开始她就不缠着阿爹给她买糖吃了。 “阿爹不需要宝珠的压岁钱，你自己藏好就行。”上官涯不由失笑。 他伸手抱住宝珠，声音透着坚定，“阿爹现在是没有银子，但阿爹保证以后绝对让宝珠过上好日子，别的小姑娘有的东西，宝珠也会有的。”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 宝珠回抱住上官涯，像一个小大人拍了拍他的后背，“阿爹，宝珠知道你很辛苦，宝珠不想你太辛苦了。” “有些东西没有便没有。” 有时候小孩子的话总是这样真挚而又热烈，蕴含最纯粹的感情。 在宝珠心里阿爹和阿娘是这世界上最在乎的人。 好看的珠花衣裙和好吃的点心还有好玩的玩具她都很喜欢，但是这些比起阿爹和阿娘就是可以随意舍弃的。 听着宝珠这番懂事的言语，上官涯非但没有觉得轻松，这心里却越发不是滋味。 一旁的江晴岚忽然觉得眼睛有些湿润，宝珠是一个多么好的小姑娘啊。 “宝珠，银子的事情你真的不用担心，我答应了你江姐姐和大哥哥的请求，只要阿爹帮忙保住你江姐姐腹中的孩子，他们就会给我们很多银子。” “以后我们再也不用为银子发愁了。” 这是一开始江晴岚就给上官涯开出的酬劳，此刻上官涯说出来也是为了让宝珠安心。 “江姐姐，阿爹说的是真的吗？”宝珠转头就向江晴岚求证。 “是真的。”江晴岚笑着点头。 这是她亲口答应上官涯的事情，做人自然是要讲诚信的。 宝珠觉得自己幸福的马上就要晕过去了，就像被天大的馅饼砸中了。 听风的声音在屏风外突兀响起，“属下拜见少夫人。” “免礼，听风你有什么事?” “是世子让属下请上官大夫过去，他有一些事情要询问上官大夫。” “知道了。” 见状，上官涯拱手道:“那在下就先走了。” “嗯。” 上官涯衣袍拂动，他快步绕出屏风走出去。 “宝珠，到江姐姐身边来。” “嗯。” 江晴岚给宝珠递了一块点心，“宝珠，京城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还有很多新奇的东西，你一定会喜欢上那里的。” “而且在那里宝珠也可以交到很多新朋友。” 宝珠接过江姐姐递来的点心，就埋头吃着，嘴里含糊地说着什么，不过江晴岚没有听清楚。 吃完那块点心，宝珠用手帕擦了擦手上的点心碎，她抬头，眼神璀璨似繁星，“江姐姐，宝珠真的可以交到朋友吗？” “真的，我们宝珠是多么可爱的小姑娘，是最讨人喜欢的，等到了京城一定会有很多人想和宝珠做朋友的。” “江姐姐，无论宝珠有了多少朋友，我还是最喜欢你。” “宝珠你太可爱了。”江晴岚香了她一口。 ...... 第142章 失魂。 这边，听风带着上官涯去了隔壁孟家。 今日的天气很好，碧空如洗，天空望不见一丝杂色，只是阳光投在眼睛上难免有些刺眼，不禁半阖着眼帘。 听风推开书房的木门，侧身立在一旁，待上官涯提脚入内，他又把木门合上，而后和眠雨并肩而站守在外面。 书房内，两名男子相对而坐，二人皆身着简单的宽袍长衫，二人静默无言，通体却是自有一派风华。 一人眉目疏朗如画，一人眉目自成风采。 桌案上放置的小巧香炉嘴飘出几缕袅袅青烟。 “世子，孟大人。”上官涯略走上前拱手道，周身气质较之从前的随性散漫已经多了一些成熟恭谨。 “不必多礼。”沈临昭轻抬衣袖，目光落在桌案上摆放的茶具。 他又轻声道:“坐吧。” “多谢世子。”上官涯略颔首，随后就近坐下。 小炭炉上的铜水壶已经烧开，沈临昭抬手将沸水倒在了已经调好茶膏的瓷杯中，接着便是一套行云流水的点茶。 孟陵和上官涯出身不同于沈临昭，几乎接触不到这些点茶这类属于豪门望族的雅事。 以外行人的眼光来说只觉得沈临昭这一套动作十分赏心悦目。 很快，三杯颜色清亮的茶汤呈入眼帘，书房内弥漫着沁人茶香。 沈临昭把第一杯茶递给了孟陵，到底这里是孟家。 又接着把另一杯递给了上官涯。 上官涯在心中暗自腹诽，世子找他来不是要问他什么事吗，怎么现在倒悠闲泡起茶来。 沈临昭看出他的疑惑不解，但态度依旧是不紧不慢，好像之前并不是他让听风去把上官涯请过来的。 俗话说皇上不急，太监急。 一连喝了三杯茶，上官涯有些坐不住了，索性直截了当的对沈临昭说，“世子，听风说你找在下有事要询问，那在下敢问究竟是何事?” 他不是来喝茶的，虽然这世子泡茶的手艺还不错。 “不要着急，我还没想清楚究竟要问你什么问题。”沈临昭抿了一口茶，神色淡然如平静的湖水，看不出波澜。 沈临昭这话的确是没有骗人，他躺了这么久有些事情一时半会儿确实想不起来，加上江晴岚怀孕这件事情着实打乱了他的一些安排，他需要重新去布置。 巧的是今日正好有了一点思绪，所以才把上官涯叫过来方便随时解惑。 上官涯:“......。” 他险些要把含在嘴里的那口茶喷出来，但作人基本的礼仪风度让他克制住了。 男人在心里对沈临昭翻了个白眼，沈临昭你大爷的，你没想清楚要问什么那把他叫过来做什么，坐这里干喝茶有什么意思。 他还要去研究给江晴岚喝的安胎药，每日煎药的药材也都必须由他亲自挑选，这些都不能让旁人随意沾手，哪有那么多的闲工夫。 再说了他可是为了你们这对夫妻干活。 但上官涯的理智告诉他面前的男人可是他以后在京城的靠山，能不能让宝珠以后过上锦衣玉食的好日子就看他的了。 所以上官涯耐着性子坐在凳子上等沈临昭开口。 终于，在男人的耐心告罄之前，沈临昭的开了他的金口，“我方才又在脑海里面想了一遍在矿山发生的事情，我记得在我受重伤昏迷之前我听见了一串很奇怪的字音和你那日为我招魂时念得很像。” 当时他不慎中了陷阱，拼尽全力把上官涯送出去寻找救援后，全身脱力再也没有半分力气。 意识恍惚间，他看见一个全身上下用宽大黑袍裹住的人，先是朝他的嘴里塞了一粒不知名药丸，随后就开始低声吟诵。 再然后，他做了一场美梦，在梦里他所有曾经的遗憾都得到了弥补，渐渐的他居然沉沦其中。 幸好娘子及时找到了他，这才没耽搁了大事。 可若不是他身受重伤，岂会像那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依照世子所说，在下可以断定你是中了失魂术。”上官涯语气肯定道。 世间万物遵循常理，一切都有它本来该走的轨迹，师门中的先祖们中有人除了医术还精通八卦六爻，这招魂术便是从中参悟的。 原本这是一件好事，对于医道一途甚至可以说是开创先河。 可有人为旁门左道所惑竟从中悟出了失魂术这等邪术。 师父告诉他，悟出失魂术的那个人被秘密处死，当时掌门下了死令让所有人都不许再提这件事，只有私下口口相传的只言片语。 未曾想失魂术还留有传承在世间。 “失魂术?。”沈临昭眼神一凛，语气冷了下来，“那与你的招魂术不正是出自一门。” 没想到世上还有如此邪术，如果不抓到那个人，一定会危害更多的无辜人。 “世子说的不错，只是当年悟出失魂术的人已经死了。”正是因为人死了，所以一开始上官涯才以为沈临昭只是碰见了其他不干净的东西。 如果不是今日沈临昭说起这些，他压根没往失魂术这方面去想。 “沧海桑田，我的师门早已不复昔年的盛况，师门弟子凋零，到如今只剩下我......” 他这个笨脑子怎么把那个他要费尽心思躲着的人给忘了，除了那个人他想不到在这世上还有谁知道失魂术的事情了。 他目光灼然，“世子，我知道对你用失魂术的人是谁了。” “是谁？” 沈临昭和孟陵的目光全部都集中在他一人的身上。 “上官沧，我的师兄。”他缓缓吐出了这几个字。 面色阴沉如水。 他已经很久没有在自己嘴里听见这个名字了，这个曾经自己最敬重的师兄，一度在自己心中比师父还重要的人。 却是关键时候狠狠地捅了自己一刀。 “当年因为一些事情，他触犯了师门禁令，上官沧被我师父逐出了师门，从此音信全无，再次见到他的时候......。” 说的时候上官涯特意略过了他和师兄之间的一些私人恩怨往事。 第143章 上官沧。 上官涯说完之后，空气陷入了沉默，袅袅茶香淡去，三个人都坐着不说话。 沈临昭眉头紧锁，双眸微眯，脸上不虞之色昭然若揭。 对于上官涯口中所说的上官沧——这是一个很棘手的人，依照上官涯的说法此人于医道一途天赋极高，可惜走了旁门左道，沦为了草芥人命、不择手段的刽子手。 这样一个危险人物，谁知道他手里还有没有如同失魂术此类的手段用来害人，实在令人担忧。 而孟陵的头则是越来越大了，陛下和太子殿下不是让世子来调查铁矿一事，怎么又冒出来失魂术这种古怪的东西，而且听这位上官大夫的话说这个失魂术貌似很厉害。 照他说像上官沧这种穷凶极恶之徒就应该一刀砍了，死了就一了百了，哪里还有他用这失魂术害人的机会。 此刻上官涯的内心种种复杂情绪交织，该来的总会来，躲了上官沧这几年也够了。 师兄，欠你的我已经还清了，你现在为虎作伥，肆意践踏他人无辜的生命，我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上官涯默念了好几遍，再次抬眸，眼神中似乎多了一些东西。 温润的嗓音倏然响起，似潺潺流水，抚平他人内心的躁动，“在下知道二位的顾虑，无非是担心上官沧借由失魂术为非作歹，二位可以稍稍放心，失魂术的施术条件苛刻，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用的，上次失魂术在世子身上奏效或许是有一定的巧合在。” 上官沧这一遭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怕是他背后之人知道沈临昭不明不白的死在了云州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才想到用失魂术这类邪术。 但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上官涯会在云州，百般寻不到的人居然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上官沧的肠子怕是要悔青了。 “最重要的，使用失魂术可比招魂术要费上多百倍的心神，短时间内上官沧都没有办法再使用失魂术了。” “那就好。”闻言，沈临昭心里略松了口气，紧缩的眉头舒展开来。 幸好这失魂术限制颇多，不然他还要再腾出人手来除掉此人。 “世子，上官沧背后的人不可小觑。”上官涯语气担忧，眼神定定的看着沈临昭，“我了解上官沧，如果没有绝对能够打动他的利益，上官沧是绝不会甘愿为他人效命，而他这个人最在乎的便是那些邪术。” 是几近到了疯魔的程度，念着多年师徒之情，师父并没有依照门规处死上官沧。 当年师父只是销毁了他所有关于邪术的东西并将他逐出师门，还封住了他的经脉令他不能再使用邪术。 “那背后之人定是许了他人命，上官沧所研究的邪术最需要的就是以人命为引，其中种种实在是骇人听闻。” 当年师父让他销毁那些东西的时候，一卷残卷被风吹开扉页，他看见了上面所记载的东西，虽然只是短短几行，但那上面记载的东西...... 那时的他回去后一连做了好几天噩梦。 自那以后上官涯心里就隐隐觉得师父放走上官沧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果然，上官沧回来了。 他回来复仇了。 除他以外，师门中的其他人都死了。 他赶回来的时候，入目看去遍地都是血，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庞倒在他的眼前，他们都是亲人啊，为什么上官沧可以下此毒手。 在祭拜师祖祠堂内，上官涯找到了强吊着一口气的师父，在交代完所有东西后，师父让他不要去为他们报仇，就当是好好的替他们活着，别去做无谓的牺牲。 从小到大上官涯最听师父的话了，所以他一直遵从师父的遗愿，处处躲避着上官沧。 况且他还有女儿，他不能连累宝珠。 “世子，当初上官沧被逐出师门后，他一定是什么地方找到了更加阴邪的秘术。”渐渐的上官涯说话的声音不由高了些。 他发现依着自己接下去的推断说下去。 上官沧太可怕了，他是一个失去人性的疯子。 此言一出，坐在他对面的二人神色凝重，面上似有一层寒霜覆盖，周身刺骨的寒意笼罩。 默了几瞬，沈临昭沉声道:“上官涯既然你和上官沧师出同门，那你有几分把握对付他。” 他如果猜的不错，背后之人所图绝不仅仅只是这些，云州的事情刻不容缓，必须要快刀斩乱麻。 京城。 他该回去了。 “...世子，在下并不能和你立下打包票我一定能胜过上官沧。” 这是实话，在上官沧没有走旁门左道之前，他一直都是师门中最受师父器重的弟子，医道天赋更是被门中长老断言百年内最高。 所有弟子包括他都活在上官沧的光芒之下，他就像是一座巍峨高山，没有一个人可以越过他。 “他的天赋太强了，但在下毕竟和他系出同门，在这世上，除了我怕是再也没有人有资格可以和他一较高下了。” 在师门中当万年老二的日子真是令人怀念啊，那时候所有人都在。 “所以在下愿意倾力一试。”他起身拱手一拜，眼睛里写满坚毅，清俊的面容收敛起温柔。 为了他死去的家人，也为了不让更多的无辜之人受害。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如果我猜的不错上官沧已经不在云州，他应该已经回京城了。” “过几日，我会安排人悄悄送你们先离开云州，我的娘子和孩子就拜托你照顾了。”提到娘子和未出世的孩子男人的脸上多了几分温柔。 “处理完云州的事情，我会尽快赶过来和你们回合的，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回京城。” 幸好他提前让人去请了救兵，按照路程人马应该快到了，正好把云州的那一帮害群之马给清理掉。 “一切听从世子安排。”上官涯点了点头。 师兄，我们京城见。 届时鹿死谁手，我们且走着瞧。 京郊一座不知名别庄。 上官沧在清点完送来的‘猎物’后，忽的他诡异的笑了笑。 ...... 第144章 没名没分的野鸳鸯。 深夜，寂静无声，唯有天边一轮弦月散发如玉般温润柔和的光芒。 沈临昭披着夜色寒霜回到了房间。 他推门的动作刻意放轻，生怕吵醒里间熟睡的姑娘。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的缘故，她的耳力极佳，尽管沈临昭再三克制，她还是听见了细微动静。 静萤她们担心江晴岚半夜起夜，灯架上只留了三盏烛火，明明灭灭，并不明朗。 姑娘撑着身子半坐起来，身上的寝衣有些散开了，她揉了一下睡眼，半睁着眸子，带着没睡醒鼻音道:“夫君，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借着微暗烛火，她透过尚未关紧的支摘窗瞧见了窗外月色，正是月上中天。 “今日事多，下次我一定早些回来。”他解开腰间的腰带搭在屏风上，随后又将外袍里衫依次搭在上面。 “哦。” 他转身走到床边，抬手撩开床幔入内。 江晴岚往床的里侧挪了挪，给他空出位置。 男人如同往常一般拥她入怀，只是手一直放在她的小腹上。 姑娘侧过身子脸贴在他的胸口上，手也搂住男人的后脖颈，像弱小的幼兽寻找到属于自己的港湾。 自从怀孕，她就莫名其妙开始想黏着沈临昭，要是放从前，她指定以为自己是不是有什么病。 上官涯告诉她孕妇的情绪多变，不要刻意去放在心上，兴许过一段时间她就会又产生另一种情绪。 沈临昭听见额头下方传来姑娘清浅的呼吸声，闭上眸子，打算明天再告诉她。 翌日晨起，因着事情都安排妥当了，所以沈临昭今日就不去找孟陵议事。 房间内，由于孕妇向来贪睡，而江晴岚睡得正香，虽然从前江晴岚本人自己就挺贪睡的，所以这二者其实没有什么差别。 架子床上，两个人静静的抱在一起，时光在此刻静谧而又美好。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江晴岚睡足了才悠悠转醒，她本以为沈临昭会像往日那般早早出门去办事了。 掀开眼皮，她看见男人俊美如妖孽的睡颜，高挺的鼻梁，剑眉星目，还有那比姑娘家还要雪白的皮肤，这脸上的每一处都仿佛在昭示着上天对他的偏爱。 其实说实话。 当初她能那么痛快地接受陛下赐婚，未尝不是眼前男人生的好看的缘故，这一点她和楚婠的确是志趣相投。 若不是嫁给心爱之人，只是和他相敬如宾过日子，如果夫君再生的丑陋不堪或是其貌不扬，更有甚性子木讷无趣亦或是喜好流连烟花之地，那这日子过的还有什么意思。 夫君生得好看一些，便是心中对他有气，看见他那张好看的脸，这气也会少一些，到底气大伤身，尤其是为了不相干的人不值得。 比如此刻她就忍不住用手去轻轻描摹夫君的五官。 肌肤触之如玉石光滑，有些温热。 接着她的手划到男人的脖颈上对着凸起的喉结碰了一下。 这下子倒让沈临昭察觉到什么，他捉住了某人‘作乱’的那只手。 “娘子这是在干什么？”他抬眸，眸中带着玩笑的意味看向江晴岚。 许是被人发现的尴尬，姑娘面色陡然涨红，她垂下一双鸦羽眼睫，支支吾吾的说了句“没什么。” 沈临昭忽然欺身而上，担心压到她的肚子，所以有力精瘦的双臂撑着两侧，上半身悬着。 他低头在姑娘耳边说话，呼吸伴随的热气吹在姑娘耳边娇嫩的肌肤上，一瞬间就染上了淡粉色，“娘子，想占夫君便宜可以直说，不用这样遮遮掩掩。” “你......”江晴岚羞恼得极了，娇软的唇瓣上被牙齿咬出浅浅牙印。 岂料接下来男人的一句话更加羞人。 “只是娘子你腹中的孩子还未满四个月，你要克制一些，不能伤到宝宝。” 偏偏沈临昭又摆出一副善意劝解的模样，倒像是她急不可耐了。 究竟谁才是那个道貌岸然的禽兽，自己心里有数。 “放心，等月份到了，我再去问一问上官涯可不可以行......” 江晴岚实在听不下去了，伸手捂住了某人的嘴，免得从男人嘴里听见什么。 姑娘灵动杏眸直瞪着眼前的男人，只是这副模样在男人眼中更像是一只小猫炸毛了，“闭嘴，夫君你少在这里颠倒黑白，我才不想占你便宜。” 少给自己脸上贴金。 “你更不许去问上官大夫，否则我和你没完。” 那种事要是问了，她还怎么坦然面对上官涯。 沈临昭浅笑出声，桃花眸流露出潋滟光彩。 隔着手掌，他说道:“为什么不许去问，上官涯是大夫，这件事情在他眼中又不算什么，指不定人家明白的可比我们多多了。” 正在挑选药材的上官涯打了一个喷嚏。 “再说了，男女欢爱天经地义，我们又不是没名没分的野鸳鸯。” 江晴岚用一只手狠掐了一下男人腰间的肌肉。 男人吃痛，江晴岚趁机推开他起身下床。 看着娘子落荒而逃的背影，沈临昭仰躺在床上笑的放肆。 用早饭时，江晴岚就刻意坐的离男人远些。 但沈临昭的脸皮厚，江晴岚挪一下位置他也跟着挪位置。 逼得姑娘实在没脾气了，“你能不能别挨我这么近。” “娘子怎么了？”沈临昭无辜的眨着眼睛。 他又使了一个眼色，静萤她们会意，悄声退下。 又是这个样子，江晴岚都不用想就知道男人打的什么主意。 “没怎么，你随便吧。”她撇过头去兀自用筷子夹了一块甜糕。 沈临昭知道自己的某些行为让娘子不好意思了，所以在吃饭的时候一直小心伺候着她。 用完早饭，沈临昭拉住了想要起身的江晴岚。 侍女已经被屏退，房间内只有他们二人。 “怎么了?”她问。 “岚儿，过几日我会安排好人悄悄送你们先离开云州。” 江晴岚捕捉到他说的字眼，有些着急问他，“夫君，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走?” 为什么他们要悄悄走，这很不对劲。 “我还有事要处理，等处理好了，我一定尽快赶去找你，上官涯会和你一起走，他会先替我照顾好你和我们的孩子。” 沈临昭伸手揽她入怀，安抚她不安的情绪，“只有你走了我才能安心处理事情，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好，我听你的。” ...... 第145章 送别。 这日，月上柳梢头，清晖暗淡，似拢上一层薄纱，朦朦胧胧，叫人看不分明。 云州一个不起眼的小码头，侍卫放轻手脚将要搬运的东西放到船上。 原本从云州出发的水路被官府下令封住，但凡事无绝对，总有一些人为图私利铤而走险。 毕竟人总是要吃饭的，上面的人也会看在利益的面子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沈临昭也是出于种种考虑才借他人之名安排一条私船悄悄送江晴岚他们回京城。 一是走陆路所花费的时间甚多，比不得水路来得快捷，二是江晴岚腹中有他们的孩子，虽然有上官涯在身边小心照料，可谁知道半路上会出什么意外，如今这条水路被官府封禁，正好挡了水贼草寇的麻烦。 至于最后，当然是防着有些小人不让江晴岚他们走，这么明显的人质他们怎么会轻易放过，所幸他做了两手准备，让他们自作聪明去吧。 反正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码头一侧，寒凉的夜风从水面吹过来，激得江晴岚浑身颤栗，身子微微发抖。 沈临昭抬手将自己的披风解下，裹在了她身上，接着抱住她。 她的身上本来就有一件披风，男子的身量本就比女子高大一些，玄色绣金暗纹披风披在她身上直接将她全身裹住，倒像是小孩儿偷穿大人的衣服，披风衣摆还多了几寸 拖在地上。 “早说了让你进船舱里去非不听。”男人略带了些许责怪的语气，目光却含着无限温柔。 “这外面多冷啊，快进去吧。” 江晴岚环住他腰间的双手蓦地收得更紧了，声音闷闷的，对于即将到来的别离，心绪怅然，“我不进去，我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夫君，这可不像是你的性子，你莫不是嫌弃我了?” 这男人现在居然还学会装矜持了。 沈临昭顿觉一口大锅扣在了他的头上，想起上官涯说的话怀孕之人向来多愁善感，忙表忠心，“岚儿你可真会冤枉我。” 明明一向是你嫌弃我，我才是那贴狗皮膏药。 “我这不是想着外面冷怕你得风寒，所以才想让你进船舱里暖和，夫君一片真心可全都是为你。” “还有我哪里会嫌弃你。” 听到这番回答，江晴岚满意的勾唇一笑。 “夫君，我的身子骨哪有这么弱，你也太小看我了。” “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肚子里还有我们的孩子，要更加小心注意。” 他将姑娘方才被风吹散的碎发别到耳后。 “我知道了。”江晴岚听得心里骤然生出一股暖流流淌。 她把脸贴在男人的心口处，隔着衣衫，听见有力的心跳声，自己的心仿佛找到了节奏也跟着同频跳动。 “夫君，你要记得我和孩子还在等你，等云州的事情处理完你一定要快些来找我们。” 夫君没有告诉她云州到底要发生什么事情，但她猜测一定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否则夫君不会悄悄的把他们送走。 旁人的生死她管不了，她在乎的只有夫君。 沈临昭温和应道:“好，我答应你，云州的事情一处理完我就马上来找你和孩子。” 背对着月色，男人的眸色越发浓稠如墨。 “夫君你说话要算话，不然骗人的是小狗。”此刻她的眸中隐隐有泪花闪烁，尽管她尽力克制但声音不免还是有些哽咽。 沈临昭听了出来，他用宽厚大掌轻柔的捧着她的脸，如同捧着易碎的稀世珍宝，桃花眸中蕴着缱绻温柔，勾起人的心神荡漾。 她一时失神，陷入那温柔旋涡。 “你夫君一言九鼎，绝不骗人，再说了我们成亲那么久了，除了在床上的时候。”说到这他刻意压低了嗓音，笑的轻佻，呼吸的热气落在耳畔，“换做其他时候我可没骗过你。” 江晴岚被男人这不着调的话语顿时羞的满脸通红，心里别离的惆怅瞬间淡了一些。 她狠踩了男人一脚。 不正经，臭不要脸。 脑袋里一天天的都在想什么。 江晴岚在心里狠狠骂了某人一通。 瞧着姑娘如白瓷一般的脸庞此刻如同喝醉了染上了霞色，浓密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一扇一扇的，樱桃小嘴轻轻抿住。 在她的眼睛里，沈临昭看见了自己。 喉结上下翻滚，男人俯身唇瓣覆上那片柔软。 不远处，等候的静萤他们瞧见这副场景连忙转过身去，看不得看不得。 上官涯也赶紧用手蒙住宝珠的眼睛，抱着她转身，小姑娘可不能看这些。 江晴岚怔住了，男人察觉到她的不专心，收着力道咬了一下她的唇瓣。 微微吃痛，她才恍然回神，目光有了神采。 姑娘想起现在他们可是在外面，她用了些力气推开他，自己则低下头装乌龟。 沈临昭眸色不悦，他扫了一眼周围，发现他们都识趣的转过身去。 目光又重新落在正在装乌龟的姑娘身上，“好了，他们没看，不信你自己抬头去看。” 江晴岚磨蹭抬起头看去，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没看见，不然羞死人了。 她啐笑，“夫君都怪你。” “好，都怪我。” “只是如今马上就要分别，为夫也是想解一解相思之苦。” 江晴岚心软了下来，她踮起脚尖主动的在男人的唇瓣上亲了一下。 下一刻，男人的大掌禁锢在腰间，另一只手按住姑娘后脖颈，他加深了这个吻。 眠雨正要来禀告世子可以出发了，结果就看见世子抱着少夫人旁若无人的在那里......，吓得他连忙和大家一样转过身去。 过了好一会儿，沈临昭才松开气喘吁吁的江晴岚，柔软的唇瓣上闪烁着盈盈水光，一双杏眸在清冷月色下雾蒙蒙的。 二人无声对望。 好半晌她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夫君，我走了，你要保重。” 江晴岚把沈临昭披在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重新披在了他的身上。 他捉住了姑娘为他系披风系带的手，眼神灼灼似烈火燃烧，但他一个字都没再说。 系好披风，江晴岚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旋即转身朝船的方向走去。 第146章 醉仙楼。 夜色无痕，清幽月色微微照亮水面，映起波澜起伏，船只扬帆远去，渐渐化为黑点，直至隐入夜色。 沈临昭站在码头上，身姿挺拔如山岳，夜风吹的更大了，卷起衣袍猎猎作响，他的目光始终注视着那艘船离开的方向。 尽管人早就走了。 良久，他缓缓转身，夜风寒凉，白净的脸庞染上了些许霜色。 此时乌云蔽月，一声惊雷在天空轰的炸响，夜幕亮了一瞬，刹那间雨滴哗啦啦的落下如同垂下来一道厚重雨幕。 眠雨接过侍卫递来的纸伞，快步走到沈临昭身旁，纸伞撑开，隔绝了杂乱的雨滴。 听风被沈临昭派去保护江晴岚了，所以只有眠雨跟在沈临昭身边。 沈临昭将手伸出纸伞外，冰冷的雨滴砸在他修长如玉的手上，一滴接着一滴，寒意顺着手臂爬上来。 抬眼望去，除了侍卫手中提着的灯笼，带来了些许光亮。 明明才走了不久，他就忍不住想她。 雨下的这样大，也不知道她睡得好不好，还有...... 眠雨撑着伞轻唤了一声“世子。” 顷刻思绪回转，男人收回手，冷声道:“我们走吧。” “是。” 一名黑衣侍卫走在前方提着灯笼引路。 雨势越发大了，伴着阵阵雷声。 上了马车。 孟陵已经等候在此，略行礼后，他道:“世子，按您的吩咐那些和宋大人亲近的官员我都送去了帖子，他们也欣然应道表示一定会前来赴宴。” 这是他和沈临昭商议计划中的一部分——鸿门宴，逐个处理太麻烦，不如直接来个一网打尽痛快。 况且沈临昭到了云州少说也有一个月，期间还病了一场，如今病愈举办宴会庆贺一番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他的身份在那里。 只怕有些人正愁找不到门路接近这位世子，打了瞌睡送枕头，有的是人顺杆子往上爬。 “做得好。”沈临昭抬眸赞赏的看向孟陵。 太子殿下在云州安插的这个孟陵还是一个可塑之才，性子沉稳，踏实肯干，但也没有那些酸书生的迂腐气，为人会机变。 云州被那帮害群之马搅得乌烟瘴气，他要赶着回京不能久留，但该有个人来收拾云州残局。 眼前的孟陵倒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孟陵察觉到沈临昭一直打量他的目光，抬眸和他对上，不解的问:“世子，可是下官脸上有什么东西？” 明明他和世子年纪相仿，但和世子待久了还是觉得不太自在。 “没有，我只是觉得孟大人办事妥帖，回京之后，我一定在陛下和太子面前为你美言几句。” 闻言，孟陵低头谦逊地说:“下官承蒙陛下恩德点为状元，又蒙太子赏识得以入东宫门下，这些都是下官的分内职责。” 他知道以沈临昭的身份在陛下和太子面前为他说话不过是举手之劳。 但正因如此他孟陵便越要恪守本分，才能不负君恩。 他淡淡说了句，“无妨，孟大人你担得起。” “待云州事了，我会即刻返京，云州的事情还要仰仗孟大人处理残局。” 按照大乾律法，只有四品知州才有资格处理一州事务，他如今不过只是小小六品主簿。 难道世子的意思是提拔他做云州知州? 见到孟陵脸上疑惑的神情，沈临昭索性把话摊开，“临行前，陛下曾让太子转告了我一道口谕，新一任云州知州会由我来选定。” “这些时日孟大人的所作所为，我都在看在眼里，你会是一个好官，所以新一任的云州知州便是你。” 从六品主簿一跃成为一州主政长官，天大的馅饼就这么砸在了他的头上。 要知道多少为官之人终其一生都只能在四品之下徘徊，再无寸进，他出身寒门，虽是状元甚至得幸入东宫门下，但背后并无家族助力，仕途上升缓慢，如今世子这一句话竟让他成了四品大员。 孟陵激动得直接跪下，他要给沈临昭磕头。 沈临昭抬手制止了他的动作，“孟大人你不必如此，若你要谢便谢陛下吧，这是陛下的旨意，我也是奉命行事。” “归根究底，终究要你自己立得住，一朝得此高位，孟大人切莫失了本心，别叫陛下失望。” “也别让太子和我看错了人。” “下官定然恪尽职守，为百姓谋福祉。”孟陵拱手道。 ...... 三日后，云州城内最热闹的酒楼——醉仙楼。 今日，沈临昭将醉仙楼包下，用来宴请宾客。 酒楼门口的小二们今日脸都要笑烂了，贵客，好多贵客，赏钱都收不赢了。 尤其是酒楼老板，他躲在角落看账本脑子里全是白花花的银子，发财了发财了发财了。 今日前来赴宴的宾客无一例外都抱着巴结沈临昭的心思，所以每个人都准备了贵重的贺礼，眠雨在那里清点贺礼的时候不免咂舌，其中有几样礼物绝不是他们该有的，这些礼物的价值可远超他们每人所领的俸禄。 据他所知，今日来赴宴的人有大半都是寒门出身。 眠雨在心里暗骂大贪官，不知道贪了多少该给老百姓的银子，今日你们活该。 开宴间，相熟的三两官员聚在一起说话。 “听说这位世子是陛下最疼爱的外甥，若是今日能讨得世子的喜欢，那我们不就鸡犬升天了。” “张兄说的在理，此前世子病着，我们不好去打搅世子养病，如今这现成的机会摆在眼前，岂有错过之理。” “正是正是，二位都说得在理极了，只是之前云州流传的关于世子和他夫人的流言，我担心......” 先前说话的二人连忙用手捂住他的嘴，并拖着他到角落里，“哎呦，这话可千万不能再说了，若让世子听见，岂不触了人家的霉头。” “张兄说的正是，王兄你别忘了，我们今天来赴宴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讨世子欢心，不是来让世子不高兴的。” 被叫做王兄的人连忙点头，“我什么都没说。” ...... 第147章 鸿门宴。 醉仙楼外。 一辆华贵马车停在路边，马车上挂着知州府的牌子，马车内，宋大人一人独坐，神色沉静，眸子微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接着，撩开车帘，冷眼瞧着醉仙楼今日的热闹，他轻嗤了一声。 这一对夫妻只会仗着陛下和太子耀武扬威。 显然对于上次江晴岚拿太子的玉佩吓唬他们的事情耿耿于怀，甚至是怀恨在心。 这时，小厮隔着马车帘幕说道:“大人，您准备的礼物小的已经为您取来了。” 下一刻，帘幕被挑开，一只手捧着一方小巧锦盒递进来。 宋大人拿过锦盒，挥了挥手，“退下吧。” “是，大人。” 锦盒打开，刹那间白光盈满，马车车厢瞬间恍若白昼，里面是一颗成色极佳的夜明珠。 这样难得一见的珍品今日就要送出去，说实话宋大人的心里委实肉痛得紧，他自己平时都是放在私库里小心珍藏的，连多看几眼都舍不得。 谁让上次他们夫妻和那母夜叉闹了不愉快，鬼知道她会不会在沈临昭面前告状，不送点拿的出手的好东西，怎么平息人家的怒火。 天地良心，江晴岚如果知道这宋大人夫妇是如此想的，一定大声直呼冤枉，那次吓唬他们之后她可一个字都没有在沈临昭面前提过。 宋大人夫妇当然是浑然不知，再者今日来赴宴的还有他的下属们，他身为知州若是送的礼物太寒酸，这不是惹人笑话。 毕竟，他背地里贪了多少，那些下属们心里可都有数呢。 看了一会儿，宋大人依依不舍的盖上锦盒，肉痛啊肉痛。 ...... 醉仙楼一间雅间。 透过窗户缝隙可以看见下面大堂内来赴宴的宾客们。 收回视线，沈临昭转身负手而立，抬眼看着眠雨，“都准备好了吗？” “回世子，一切都准备好了。”眠雨低头信誓旦旦的说道。 就等着瓮中捉鳖、关门打狗，云州的这群狗官，今日碰见他们世子就是你们的死期。 他最讨厌那些贪钱的贪官，偏要拿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你再去盯着些，上官涯留下的东西一定要谨慎使用。”冷漠的眸子闪过寒光。 上次宝珠用在眠雨身上的迷药着实厉害，眠雨武功不弱都能被迷倒，今日来赴宴的人大多是文官，少数是武将，这用量上还真要仔细斟酌。 睡得太死了还怎么问话。 “请世子放心，属下这就去盯着。”眠雨脚步匆匆的离开雅间。 不过片刻，孟陵一头大汗的从雅间外进来，来不及行礼，便气喘吁吁的说:“世子，人马已经到了。” 他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沈临昭，“世子，这是那位孙副将让我交给您的，是平西侯的亲笔书信” 接过信一看，信封上的确是平西侯的字迹。 沈临昭拆开信封，将里面的信纸展开阅览，片刻后，他将信纸和信封用火折子点燃扔进了香炉中。 香料燃烧的气味掩盖了纸张的味道。 香炉前，袅袅白烟升起遮盖了男人晦暗的眸子，他的嘴角勾起微弱弧度。 转身，沈临昭拍了拍孟陵的肩膀，“辛苦你了，去换身衣服。” 他意味深长的说了句，“好戏马上就要开场了。” 孟陵抬眸小心看了一眼男人，立刻收回目光。 他跟着侍卫离开去换衣服了。 宴席开场，为了今日的宴席能够顺利进行，眠雨还特意去云州城内最热闹的青楼——百花楼，请了不少姑娘来作陪。 有了美酒佳肴，最重要的是有了美人，何愁不迷得他们颠三倒四，忘乎所以，在这样的美人温柔乡，只有两个人独树一帜。 沈临昭和孟陵挨坐在一起，二人对酌。 眠雨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给他们世子安排姑娘作陪，不用等着少夫人来收拾他，世子就会先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至于孟陵，他问过，人家一脸纯情害羞的拒绝了。 百花楼的头牌芍药姑娘此刻正娇柔的坐在宋大人腿上，柔若无骨的玉手举起酒杯送到他的嘴边。 芍药魅惑勾人的眼神灼灼注视，红唇轻启，娇声道:“宋大人，你来尝尝奴家手里的这杯酒怎么样？” 身为百花楼的姑娘魅惑这些色心不死的男人简直是手到擒来，尤其是芍药身为百花楼的头牌，这些年不知道见过多少这样的男人。 玩弄男人于掌心可以说是手拿把掐。 这不，宋大人已经被芍药的美色迷的三魂七魄都要丢了，听着芍药说话的声音只觉自己浑身的骨头都要酥了。 “宋大人，您怎么不喝呀，可是嫌弃芍药伺候的不周到。”芍药美目盈起水意，如黄莺一般的嗓音又放柔了一些。 这样一个美人怎能不狠狠激起男人内心的怜爱。 “怎么会，我现在就喝。”宋大人低头。 芍药顺势将酒杯中盛着的美酒全部送入宋大人口中。 接着，芍药又一连灌了好几杯酒给宋大人。 别看宋大人平时一派正人君子的作风，对外和妻子恩爱非常，实则他可是百花楼的常客，他和芍药还是老相识呢。 要不是家里的夫人出身闻氏一族，为了得到闻氏的助力，他才懒得装什么恩爱夫妻，甚至连纳妾都不能。 芍药早就知道眼前的男人是个什么德行，面上自然装作情深不能自抑，哄得男人高高兴兴，从宋大人那里捞了不少好处。 背地里却是狠啐了他不知道多少回，贱男人，得了宋夫人娘家的好处竟还敢这样对待宋夫人，道貌岸然的贱男人要不是为了钱她才不伺候你。 不过今日以后，怕是...... “芍药，本官有些时日没去，你可有想着本官?”宋大人大手在芍药的裙摆下上下其手，笑得暧昧。 芍药忍着男人的恶心触碰，笑着伏在他的怀里，撒娇的说:“宋大人，都怪您，您这些日子不来，奴家想您想的那可是肝肠寸断。” “不信，您摸摸奴家的心口，现在都还慌得厉害。” ...... 第148章 芍药姑娘。 酒过三巡，那些赴宴的宾客醉了大半，靡靡丝竹声更引人沉沦这温柔美人乡。 有些人喝醉了就开始不知死活的说胡话了。 有两人起身，他们各自提着酒壶跌跌撞撞的走到沈临昭面前，脚步虚浮，通身是刺鼻酒气，整张脸被酒意熏得通红。 “下官给世子敬酒。”二人仰头就着酒壶往嘴里灌，还打了一个酒嗝。 “二位好酒量。”沈临昭客气的敷衍了一句，抬手浅酌了一口杯中酒液。 他估摸着再等两刻钟，药效就该发作了。 “世子才是吾等楷模，下官敬佩不已。” “下官对世子仰慕已久，只是一直无缘得见世子，今日一见，世子果然是玉树临风、风姿卓然......” 那两个人竟然直接站在沈临昭面前拍起了他的马屁，许是平时在上司跟前奉承话说多了，今日在沈临昭面前更是出口成章，那一套溢美之词如滔滔不绝的江水，连绵不绝。 其他人眼见这二人拍马屁拍的这样响亮，唯恐错过自己鸡犬升天的机会。 除了醉的爬不起来的，全都挤到沈临昭面前，一时之间沈临昭和孟陵被这些醉鬼围的水泄不通。 有一个自作聪明的人，他瞧见沈临昭身旁并未安排百花楼的姑娘作陪，居然把陪在自己身边的姑娘拉了过来。 用力一推，推到了沈临昭身边，岂料，眠雨眼疾手快的接住了那位姑娘，面上笑嘻嘻的说道:“这位大人，我们世子不喜欢除了少夫人以外的姑娘近身。” 眼底却藏着无边冷意。 这位大人胆子真大，用得着你在这里自作聪明，我们世子对少夫人一心一意，旁的姑娘休想来沾边。 自作聪明的蠢货。 “所以这位姑娘还是继续陪您吧。”眠雨把那位又推了回去。 那位大人显然知道自己讨好世子讨好到坑里去了，他现在看那姑娘宛如看烫手山芋一般，迫不及待的把那姑娘退到一旁，还刻意站远了撇清关系。 那位百花楼的姑娘人都傻了，往日都是男人对她百般殷勤，求而不得，怎么今日倒成了烫手山芋，谁都不要，这两个男人都有病吧。 罢了，反正今日的银子已经拿到了手了，见此那位姑娘也就不再郁闷了，自己悄悄退出了人群。 闹了这样一个小插曲，气氛刹那间冷淡了下来。 于是，有那长袖善舞的人开口打圆场，缓和气氛，“哎呦，我在云州就听说过世子和少夫人的恩爱事迹，二位真的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啊。” 这话当然是假的，云州与京城相隔千里，谁那么多的闲情逸致传人家的私事，又不是什么朝堂政事。 不过此刻真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说出口的话是不是人家乐意听到的，图的是人家高兴。 脑子活泛的人当即就跟着附和道:“是啊是啊，世子和少夫人真是一对神仙眷侣，羡煞我等旁人。” “世子对少夫人的一片真心，令我等一众男子实在是心生惭愧。” ......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场面话下来，沈临昭冷淡的脸色缓和了几分。 至于宋大人，他正沉浸在芍药姑娘的温柔乡中无法自拔，眼睛里还有脑子里现在装的全都是芍药。 那一副痴迷的模样让芍药甚为满意。 芍药对于像宋大人这样的贱男人一向是嗤之以鼻，但无奈形势比人强，沦落风尘的女子别无选择。 只能忍着恶心去讨好那些她厌恶的男人，因为她想活下去。 “芍药，今晚你可要在百花楼等着本官过来找你。”宋大人搂住芍药的纤弱的柳腰，不停的在上面占便宜。 宋大人年轻的时候自然也生了一副好相貌，但随着年岁渐长，又加之背地里沉沦美色，身子骨只是外强中干罢了。 此刻宋大人的脸显得分外猥琐下流。 芍药在心里都快恶心死了，但还是脸上还得继续装成温柔解语花，“宋大人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奴家若是备好美酒小菜恭候您的大驾，您要是不来的话，那下次奴家就不让您进门了。” “您自己就去找其他的妹妹们吧。”她媚眼如丝，玉手搭在宋大人的肩膀上。 宋大人看着怀里娇软的美人，心里那叫一个痒，要不是顾及现在的场合不合适，早就......，现下他只盼这场宴席能快些过去。 “芍药，其他的庸脂俗粉怎么能比得上你。”宋大人轻抬芍药的下巴，“在本官心中你才是我的心肝肉。” “奴家心中亦是仰慕大人。”接着，芍药送上了一枚香吻。 贱男人，鬼才仰慕你，老娘的眼睛又不瞎，既不中看又不中用的废物。 今日之后老娘就不干了，你的心肝肉留着去叫别人吧，不对，你能不能活过今日还不一定呢。 宋大人的一颗心刹那间如同上了云端，飘飘然。 他想伸手去碰芍药，可眼前却突然模糊起来，手也提不起力气，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见到宋大人这个贱男人终于晕了，芍药依照那位公子说的办，脸上做出惊恐的神情，连忙大喊:“宋大人！快来人呀！宋大人晕倒了！” 芍药这一叫，顿时将在场其他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药效开始发作，那些中了上官涯特制迷药的官员纷纷开始倒地，那些人反应过来这是一场鸿门宴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转眼间，宴席上倒了一大片的人，而那些官员带来的小厮仆人已经被眠雨吩咐侍卫拿下。 被请来作陪的百花楼的姑娘们则瑟瑟发抖缩在角落里，她们吓的花容失色，她们只是想要银子赎身，没想掺和进这些风波中。 还是芍药淡定上前和眠雨交涉，“公子，如今事情办完了，可否放我们一众姐妹离去，请公子放心，今日之事，我们百花楼一众姐妹定会守口如瓶。” “芍药姑娘，这些是我们世子给你们的报酬，里面还有答应你的身契。”眠雨递给她一个沉甸甸的盒子。 “多谢世子。”芍药露出喜色，这么多年她终于可以离开百花楼。 眠雨又敲打了她一句，“芍药姑娘答应你的，我们都做到了，你可不要言而无信啊，不然以我们世子的手段......” “请公子放心，芍药会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也会约束好姐妹们，今日就当我们从未见过。” 说完，芍药欠了欠身，她便带着一众百花楼的姐妹们离开了。 第149章 下狱。 眠雨看着芍药带着一众百花楼姐妹离去，那潇洒的背影，又想起她方才的言语，心下微叹好一个有情有义、勇敢坚韧的姑娘。 收回思绪，望着周围倒了一大片的狗官们，他转身大步走到沈临昭面前，略垂首道:“世子，那些百花楼的姑娘已经安排好了，今日之事她们绝不会泄露出去。” 这些受邀的宾客到底是朝廷命官，世子只让他们下药迷晕这些人，至于这些人怎么处置，眠雨暂时拿不准世子的态度。 他试探开口道:“那这些大人们我们是送到牢狱里，还是......。” “送到大牢里去。”沈临昭冷声道，锐利的眼眸如鹰扫向四周，先前淡然的态度收起，眸中寒光四射，“另外让孙副将再派兵围困这些官员的府邸，他们的家眷一个都不能放走。” “若有人负隅顽抗，即刻就地格杀勿论。”杀意在眼眸中如同烈火般燃烧。 一字一句，毫不留情的决定了他们今后的命运。 “是，世子。” 眠雨转身去吩咐侍卫把这些狗官们绑起来。 沈临又叫住了眠雨，“等等，给京城的书信先不用急着去送了。” “是。”眠雨心有疑惑，但这是世子的决定，想来世子应该有自己的道理。 然后，眠雨就让侍卫们把今日来赴宴的宾客们全部扒了外面的那层锦衣华服，只给他们留了一件蔽体的单衣，用麻绳五花大绑的抬进了云州牢狱。 云州牢狱冷清了许久，如今总算是热闹起来了。 倒不是说云州吏治清明，只是因为得罪了这些狗官的人压根就活不到进牢狱的时候，他们蒙受不白之冤，死后甚至也不得安宁。 沈临昭在上官涯走之前向他讨要迷药，考虑到用的人都是一些身娇肉贵的‘贵客’们，上官涯还特意减弱了几分药性。 是以，在眠雨把这些身娇肉贵的‘贵客’们送进牢狱后，他们很快就醒了。 醒了之后，看见自己的四肢被麻绳紧紧捆住动弹不得，原本穿在身上的锦衣华服不见踪影，这下他们骤然发现自己现下所在的地方居然是牢狱。 这些狗官银子贪多了，导致云州牢狱常年失修，虽然牢狱表面还算看得过去，实则内里破败不堪，加上最近天气转凉，牢狱本就潮湿阴冷，冷风灌进来，衣服单薄，冷的他们瑟瑟发抖，寒意渗进骨子里。 有人回想起晕倒前发生的事情，今日他们满心欢喜来赴宴，以为是自己鸡犬升天的机会来了，未曾想这是一场鸿门宴。 不外乎他们想巴结沈临昭，表面上他们是站在宋大人所在的阵营中，实则其中大部分人根本就接触不到核心利益，只是跟着捞些油水罢了。 既然为官，那有几个不是一门心思的想求得高位，宋大人给不了他们的，那他们自然要另寻出路。 一朝黄粱梦碎，飞黄腾达成为一场空，甚至自己如今下了牢狱，性命怕是难保，更莫说所求功名利禄。 当即有人情绪激动起来，他受不了这样的落差，开始破口大骂，“沈临昭！你这个王八蛋！我乃是朝廷命官！私自扣押朝廷命官是大罪！我要上奏弹劾！” 见此，有人也扯着嗓子嚎叫起来，瞧那魁梧健壮的身躯看来是一个武将，“狗屁世子！你给爷爷滚出来！卑鄙无耻！亏你也是从军出身！居然耍这样下作的手段！有种出来和你爷爷单挑！” 又有好几个人也加入了这场骂战，气氛一时高涨，“沈临昭！你不就是仗着有陛下和太子给你撑腰吗！你就是一个孬种！快把我们放了！” “我们不服！你不过是一个世子！凭什么私自将我们关在牢狱！龟孙子乌龟王八蛋！” ...... 参与这场骂战的人，他们说得脖子粗红，大口的喘着气，仰躺在潮湿的地面上，身子是一阵热一阵凉。 骂了这么久，他们连沈临昭的半片影子都没有看见，甚至连守在外面的侍卫一句话也没有搭理他们，只是那眼里的嘲讽不屑似是化作利箭，插在了这些人的心口上。 养尊处优多年，这些人哪里受过这样的气，只是方才骂的太激烈了，又没有喝水润喉，现在喉咙干疼得厉害，连说一个字的力气都没有。 只能不甘的睁着大眼，怒瞪这些沈临昭的走狗们，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属。 当然，有一些人在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后，并未同参与骂战的人一样鲁莽，而是保持沉默。 大局未定，是杀是留，一切还犹未可知，若是同这些蠢货一般破口大骂，平白得罪了人家，那就真的将最后一丝生机葬送了。 他们还有父母家人。 此刻关在牢狱里的众人各怀鬼胎。 沈临昭却是不知他们这种种心思，若是知道了也只会轻嗤一声，都成了案板上的鱼，竟还想着讨价还价，痴心妄想。 他和孟陵还未离开醉仙楼，只因他们还要等着一个人。 今日醉仙楼被包场，又经历了方才那一遭，往日谈笑声雀跃的酒楼，此刻静的可怕，众人不自觉放轻呼吸声。 宴席依旧维持着原样，只是桌案摆放的珍馐美味已经冷却，失了原本的滋味。 醉仙楼老板躲在没人的角落里，脸朝着墙壁，双手合十，在嘴里小声念着念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眠雨寻了过来，瞧见老板在角落里对着墙壁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什么，大步走上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谁知那醉仙楼老板吓了一大跳，一脸惊恐转过身，两条腿直发抖，就差双膝跪地，说话磕绊道:“这，这，这位公子，有，有何吩咐?” 眠雨道:“我们世子要一桌上好的酒菜。” 听到只是要一桌酒菜，醉仙楼老板松了一口气，差点以为是要命呢，随即脸上又换上了谄媚的笑容，“好的，我现在就去盯着厨房做。” 说完，老板迈着欢快的步伐，嘴里还哼着小曲朝厨房走去。 眠雨忽然觉得自己身上起了不少鸡皮疙瘩。 ...... 第150章 孙副将。 醉仙楼老板将一桌上好酒菜亲自送到雅间内，而后一句谄媚话也没敢说，自己就麻溜的退出雅间。 出了雅间，他才长舒了口气，决定再去看一看今天账本上的银子压压惊。 开门做生意嘛，还不是为了银子，只是这样倒霉的事情下次还是别碰上了。 雅间内，沈临昭态度温和，身上的杀气已经收敛起来。 他提起酒壶，亲自斟了一杯酒递给坐在对面的孙副将，“孙叔叔，今日多亏您帮我们稳住局面解决后顾之忧，这醉仙楼的酒不错，您尝尝。” 西境的男子大都长相粗犷，身形魁梧，孙副将是地道的漠城人，自然长的大同小异，而且他还是平西侯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 孙副将生性豪爽，大着嗓门说:“世子真是太客气，这都是末将应该做的。” 边说孙副将接过那杯酒一口就干了，喝了还在嘴里咂吧了一下味道，“这酒不错。” 就是酒杯小了，这么一点不够喝，还是大碗喝酒得劲。 不过临行前侯爷特意交代他把五大三粗的毛病收一收，要讲点斯文，别让人家以为他们西境出来的是野蛮人，不然孙副将早就拎起酒壶往嘴里灌。 “既然孙叔叔喜欢，走的时候我让醉仙楼的老板多准备一些，您带回去给岳父和其他叔伯们。” 他提起酒壶又往孙副将的酒杯里斟酒，言语恭顺，放低姿态，做足了小辈该有的做派。 “那就多谢世子了。”孙副将爽朗的笑声在雅间内响起，“我老孙就先厚颜替大家收下了。” 其实孙副将心知肚明，这世子完全是看见他们侯爷的面子上，才做足了晚辈的功夫。 看来他们侯爷这岳父大人的面子真挺好用的，瞧着这世子谦卑的作态，一般人可见不着，今日也是沾侯爷的光了。 他回去就在侯爷面前好好替世子这个女婿美言几句，礼不能白收。 “世子，来，我敬你一杯。” “好。” ...... 酒足饭饱，孙副将才猛的想起还有东西没交给沈临昭，他大掌拍向自己的猪脑子，这东西差点就忘了。 孙副将赶忙从怀里掏出用锦布包着的东西递到沈临昭面前。 他摸着脑袋，酒意上头，粗着声音道:“瞧我这记性，这么重要的东西差点忘了交给世子，世子这个兵符您可一定要收好。” “多谢孙叔叔提醒。” 沈临昭接过兵符，并将其放在了衣襟里侧。 这便是当初崇嘉帝让楚景韫交给沈临昭在关键时刻可以帮助他渡过难关的东西，凭此兵符可以调动任意一支军队，这也是崇嘉帝考虑到云州的特殊情况后才做出的决定。 当然，这一切是建立在崇嘉帝信任沈临昭这个外甥才会将兵符交给他，而帝王的信任从不轻易给他人。 “孙叔叔，云州的消息一时半会儿还传不到京城，所以还要辛苦您多留在云州一段时日。” “请您和诸位将士们放心，我已经在奏折中言明为你们请功。” 人家千里迢迢从西境过来，这是人家应得的功劳。 “都好说，都好说。”孙副将咧着嘴笑。 世子办事就是痛快，在西境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他们侯爷这个女婿做人不错。 孟陵推开雅间的门大步走进来，朝那二人行礼，“世子，孙副将。” 他的目光直奔沈临昭，“世子，下官有要事和您说......” 话到这儿，却戛然而止。 别看孙副将外表粗犷，他能做平西侯的心腹，身上的眼色那是必不可少的，当即就开口，“世子，方才酒喝多了，头有些晕，我先去找一个地方躺一躺。” 手放在脑袋上，眼睛眯起，身子装作有些晃。 “孙叔叔，那我让侍卫扶您去。”沈临昭站起身。 “不用，我自己还能走。”孙副将摆手，脚下步子又稳又快，门被关上。 “什么事？说吧。”沈临昭负手而立，面色冷静。 “世子，那宋大人要寻死，不过及时被看守的侍卫发现，已经拦住了。”闻听此消息，孟陵惊出了一身冷汗。 其他人死不死的无所谓，这宋大人可是云州的主政长官，私自开采铁矿一事的确是板上钉钉，可有些事情，譬如这些所开采铁矿的具体去向......等等种种，还要撬开他的嘴巴才能知道。 宋大人要是死了，呈堂证供用其他人的也没有什么说服力，这样如何叫天下人信服。 沈临昭唇边溢出一声冷笑，一双眼眸浸满寒意，“带我去见见这位没死成的宋大人。” 这么迫不及待，他偏要这宋大人乖乖吐出所有的东西。 半个时辰，牢狱内光线不好，侍卫提着灯笼走在前面引路，“世子，请。” 很快，侍卫将他们带到了关押那些宾客们的牢房，宋大人的身份有些特殊，他自然是在牢狱深处的单独一间牢房。 这也导致在沈临昭路过关押那些宾客们的牢房时，耳朵骤然多了许多吵闹的杂音。 那些参与了骂战的人看见沈临昭出现，一时群情激奋，又展开了破口大骂。 什么龟孙子、乌龟王八蛋、你爷爷的、孬种，等等诸如此类的话语又冒出来了。 有一些人则以为沈临昭是来让他们求饶的，为了活命，他们忙表忠心，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沈临昭看。 这种时候还是自己的小命要紧，什么功名利禄滚一边去吧。 沈临昭被他们吵的头疼，看来只用麻绳捆住他们的手脚还是太温柔了，他给眠雨使了一个眼神。 眠雨走上前，对负责看守的侍卫说:“诸位大人嚎着嗓子想必累得慌，你们去找几块抹布把诸位大人的嘴给塞上，千万别叫他们累着了。” “是。” 这下牢房里的诸位大人瞬间统一了战线，趁着抹布还没有塞到嘴里，他们骂的更凶了。 只是沈临昭已经走远了。 到了关押宋大人的牢房，侍卫打开牢房上面的锁。 沈临昭抬步走了进去，瞧见里面人如今的模样，嘴角扬起和煦笑容，“宋大人，别来无恙。” 第151章 咬舌自尽。 这里牢房简陋，潮湿地面只用了一些枯草铺垫，墙上只开了一扇小窗，微弱的光亮透进来，除此以外，墙体微微开裂不时有水滴落的声音，还伴着老鼠在暗处发出叽喳的声音。 躺在地上的宋大人，披散着头发，雪白的中衣已经被地面弄脏，染上了大片污渍，褪去了锦衣华服，此情此景竟有些说不出的寥落。 由于宋大人先前企图咬舌自尽的行为，侍卫只让大夫简单的处理了伤口，随后就找了块布塞到他的嘴巴里以防他再次寻死。 开玩笑，这么重要的人要是在他们的手里出了闪失，他们向世子以死谢罪都是轻的。 他的嘴被布堵住，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但他望向沈临昭的两只眼睛满是恶毒怨恨，一张脸涨得青紫，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足可见此刻宋大人心里恨不得将沈临昭这个罪魁祸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眠雨取出火折子，走过去，点亮了一旁桌上放着的烛台，牢房内终于多了些光亮。 沈临昭走到宋大人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他，语气故作遗憾道:“唉，看来宋大人见到我似乎并不太高兴。” 眼波含着温润笑意，举手投足端的是一副君子做派，似乎今日并不是他沈临昭骗他们来赴这场鸿门宴的。 任谁看见害了自己的人居然装出这样一副无辜模样，只怕气得肺都要炸了。 若是此刻宋大人能够说话，不知道会骂成什么样。 宋大人:“......。” 宋大人呜呜呜的声音更大了，他努力扬起脖子，两只眼睛瞪大，许是情绪太过激动，胸膛剧烈起伏。 只是他到底养尊处优多年，再加上背地里让美色掏空了身子，这身子骨早就不如从前，没闹一会儿就偃旗息鼓了。 说了那句话，沈临昭兀自在一旁的长条凳上掀袍坐下，一身竹青色银丝暗纹锦袍，头戴玉冠，更衬得他似仙人出尘，姿态从容，仿佛脚下所处的地方不是牢房而是京城的琼楼玉宇。 气质矜贵优雅，眉眼深邃如看不见底的深渊。 只当自己是看了一场闹剧。 落在众人眼中，也就更能显出躺在地上宋大人的狼狈不堪。 良久，沈临昭薄唇轻启，“宋大人，明人不说暗事，我也不和你拐弯抹角。” “我只想知道你们私自开采的铁矿去了哪里，还有......” 沈临昭一口气说完了自己想问的问题。 宋大人冷冷的斜睨他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说你死心吧，我是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随即撇过头，态度非常明显。 孟陵面露忧色，现在可怎么办，若是贸然对宋大人动刑，恐会惹来非议。 沈临昭起身，淡定的走到宋大人面前半蹲下身子，他抬手用力将宋大人的下颌咔嚓一下给卸了，旋即把脸转过来。 宋大人顿时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嘴里的涎水自嘴边渗出。 男人有些嫌弃的甩了甩衣袖，他直起身子，声音冷如寒冰，薄唇却微微上扬，“宋大人，若是你告诉我的东西让我满意，说不定我会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但若是你冥顽不灵......” 他忽的又冷笑出声，接着道:“我有的是法子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届时我倒要看看宋大人你的这张嘴是有多硬。” 听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几个字，在场的其他人都莫名的打了个冷颤。 恰好一阵冷风从小窗钻进来，他们身上的鸡皮疙瘩也跟着起来。 冷风吹得桌上的烛火摇摇晃晃，忽明忽暗的光影落在沈临昭脸上，俊美的容颜在此刻宛如地狱里的修罗，周身尽是嗜血的杀意。 宋大人吓得心跳如雷，他突然感受不到疼痛，因为比起疼眼前这位煞神才是最可怕的，原本青紫的脸色在一瞬间变的惨白。 不知道男人是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沈临昭又换上了一副好人面孔，“宋大人，我忽然想起还有一份大礼没有送给你。” “眠雨，去把人带进来。” 稍后，眠雨押着一对年轻男女走进来，观其眉眼生的与宋大人颇为相似，那二人一看见躺在地上的宋大人连忙一齐喊道:“阿爹，救我。” 二人哭得那叫一个凄惨。 原来这二人是宋大人养在外面的外室所生的一双儿女，当年宋大人为了娶宋夫人从而得到闻家的赏识，狠心让她原本的未婚妻做了外室。 而这外室红颜薄命，留下这一双儿女年纪轻轻就撒手去了，而这宋大人原本就对外室满心亏欠，便将这所有亏欠转移到这一双儿女身上，加之他当初发誓此生只娶闻夫人一个，给不了这一双儿女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可以说这二人几乎就是宋大人的命根子。 宋大人看见他最疼爱的孩子被抓住，目眦欲裂，形如猛兽，仿佛下一刻就要狠狠撕咬下沈临昭的血肉。 “宋大人，你藏他们藏的还挺严实，为了找到他们，我可是费了不少功夫。”他面露得意之色，声音轻快。 “在这世上不只有你一个人会想到把自己的最在意的人藏起来保护好。” “不过令我意外的是，你都想着把这两个人送走保命，为何还要留着宋夫人和你们的孩子在云州，你或许已经猜到我来云州的目的，预料到自己的结局。” 以宋大人的能力，平安送宋夫人和孩子离开云州不是什么问题。 “却还是冷眼看着宋夫人和你们的孩子一起陪你去死，你可真是一位好丈夫、好阿爹。”沈临昭阴阳怪气的说道。 如此行径，简直是枉为人父，更枉为人夫。 同为男人，在场的其他人十分不耻宋大人这种行径，要不是现在不合适，他们都想上去踹死宋大人。 宋大人闭上了眼睛，显然他知道自己理亏。 而沈临昭还在接着揭开宋大人虚伪的假面孔，“宋大人，你说若是宋夫人知道多年同床共枕的夫君是这样一个自私凉薄的人，她会怎样想。” 男人负手而立，“不过以你的自私凉薄即使知道了，也不会对宋夫人和你们的孩子有丝毫亏欠之心。” 接着，他抬手指向站在角落的那一对年轻男女，话锋一转，“宋大人，但你真就狠心到连你外室生的这一双儿女也不在乎了吗” 第152章 下场。 宋大人睁开了眼睛，刹那间眼神锐利如刀，片刻又收敛起来，抬眼望向站在角落里呜咽哭泣的兄妹俩，止不住的心疼。 沈临昭瞧见这番情形，心下已有几分把握，看来这位薄情寡义的宋大人还有那么一点良知。 不过他还是看不起宋大人，为夫不忠，为父不慈，仅剩的一点善意却给了这外室所生的儿女。 当然他知道出身不是这对兄妹可以选择的，也不能怨恨那位做外室的姑娘，好人家的姑娘若不是万般无奈谁又愿意去做这样的事情，归根结底要怪就怪这位宋大人。 他才是这一切苦难的根源。 沈临昭微微俯身，嘴角扬上浅浅弧度，“宋大人，看来你对你外室生的这一双儿女还有几分在乎。” 当他得知宋大人还藏了一双儿女养在外面，甚至还悄悄派人想要送走他们离开云州保命。 巧了不是他们都想到一块去了，若不是极其在乎的人又怎会如此，沈临昭就知道这对兄妹就是宋大人的软肋。 更巧的是，宋大人居然想把这对兄妹送到西境避难，西境可是他岳父大人奉命镇守的地盘，沈临昭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主动‘羊入虎口’的。 所以他就让眠雨派人在半路上拦截。 “也是，人家的母亲原本是好人家的姑娘，当初在得知人家姑娘得知你即将娶亲，可是毫不犹豫的就要和你一刀两断，从此再无瓜葛。” 他半是嘲讽半是同情，“可那个时候宋大人你又做了什么呢，你不愿意，甚至拿那位姑娘的家人威胁她做你的外室。” 宋大人这厮将这对兄妹藏的极好，这些陈年旧事他也是好一番功夫才从当年的旧人嘴里撬开得知的。 这姑娘也是一个可怜人。 宁为寒门妻，不为高门妾，更何况这姑娘连妾都算不上，妾好歹有个名分，做外室没名没分的，哪天叫正头娘子发现，被打死了还要被人戳脊梁骨。 或许这位姑娘也不知道为何青梅竹马的未婚夫要这样对待她，亦或许她从一开始就没有看透青梅竹马未婚夫的虚伪假面。 宋大人愤恨的目光仿佛马上就要喷出火来，无奈现在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沈临昭撕开一切虚伪的假象。 “那姑娘一开始自然百般不愿意，但耐不住你宋大人手段高明。”沈临昭刻意用阴阳怪气的语调说话，“又是威胁又是囚禁，真是花样百出啊，连我听了都不禁为那位姑娘惋惜。” 这姓宋的做下的恶心事不少，但考虑到人家姑娘留下的孩子还在这里，他就没说这么多。 “那姑娘倒了八辈子血霉才遇见你，好人家的姑娘被你逼成了这样，只怕是后悔与你相识一场。” 听见后悔二字，仿佛是戳中了宋大人的痛点，眼神中怒火烧得更旺，他呜呜的声音又响起了，只是下巴被卸掉，嘴角的涎水也跟着流下，那模样好不滑稽。 而宋大人这副模样好像在说他沈临昭颠倒黑白。 他心道，“姓沈的你胡说，婉儿是真心爱我的，你休要胡言乱语......” 看见宋大人这样子，沈临昭就知道还需要再加一把火，火候还差了些。 “宋大人以为我说错了吗？”他轻嗤道，眼里嘲讽的意味更浓。 他抬头，望向那一扇小窗，此刻天色已暗，清霜月色照了进来，月华映在男人脸上，月华清冷。 而他说出口的话更冷了:“那位姑娘被你害得家破人亡，自己又被你强留在身边，甚至最后为你生下孩子难产而亡，大好年华香消玉殒，宋大人这些年你睡得可安稳。” 自然是不安稳的，一开始宋大人常常梦见婉儿临死前的场景，让人夜不能寐，最后他只能暗中去寻大师为婉儿超度，甚至他放任自己沉沦美色。 现在被沈临昭这么一说，久违的梦魇顷刻间在脑海中回放，心里的悔恨和愧疚如排山倒海般袭来。 他对不住婉儿，是他害了婉儿。 沈临昭看见宋大人眼里的汹涌的愧疚，心下更加不耻。 现在这副情深的模样做给谁看，人家姑娘安稳的人生已经被你毁了，人都已经化作一捧黄土，说不定人家已经投胎转世。 虚伪的男人。 “宋大人，你的爱太沉重了，是你亲手杀了她。”沈临昭叹了一口气，“当初如果你没有强行留下她，也许人家早已子孙满堂，而不是落得香消玉殒的下场。” 孟陵他们静静地站在一旁，对于这位姑娘他们很是同情，这姓宋的真不是东西。 “人家姑娘做错了什么，要被你这样对待，你这一生扪心自问到底对得起谁?”沈临昭见说的差不多了，他瞥了一眼眠雨。 眠雨上前蹲下身子，又咔嚓一下，把宋大人的下巴恢复原样，又把塞在他嘴里的破布取出来扔到一旁，末了，他赶紧拿出手帕嫌弃的擦自己手上的涎水。 眠雨让侍卫将那一对兄妹松绑，那对兄妹忙不迭到宋大人跟前，哭诉他们受到的委屈，而宋大人面对他们自然也是慈父柔肠。 要说这宋大人也是把这对兄妹捧在手心里养大的，那是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百依百顺娇养长大的，一点苦都没有吃过。 宋大人为数不多的爱就给了他们。 “阿爹，女儿害怕，女儿不想去流放，阿爹你要救我和哥哥。” “阿爹，儿子不想死啊，你要救我和妹妹。” ...... 宋大人听着儿女一声声的哭诉，心疼的要碎了，这是婉儿留给他的孩子啊，是他一手养大的孩子啊。 记忆倒回，还记得婉儿临死前，他跪在床前发誓说一定会保两个孩子一生平安荣华，无病无灾。 沈临昭出声抽回了宋大人的思绪，“宋大人，考虑清楚了吗，你这一双儿女的命可就握在你的手里了，他们是生是死，全在你的一念之间。” 男人赌的就是宋大人最后对这兄妹的怜惜。 良久，宋大人的声音响起，“我什么都告诉你。” 第153章 流放。 他又顿了顿，道:“前提是你能保住我这一双儿女一生无忧，世子若你能答应，我必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如果能用这些事情换得这一双儿女保全性命，那就是值得的，将来九泉之下，他不奢求婉儿的原谅，只想再看她一眼。 这个时候，宋大人已经选择性忘记当年婉儿姑娘临死前不只说了要他照顾好尚在襁褓的一双儿女，还说了——天安，天上地下，永不负相见。 宋大人本名宋天安。 婉儿姑娘这一生太苦了，佛说人都有来世，希望下一世婉儿姑娘能够自由。 听着宋大人提出得寸进尺的条件，沈临昭却是冷笑一声，别人打一巴掌再给甜枣，他一向奉行对于宋大人这种人是只打巴掌不给甜枣。 “宋大人，现在你才是阶下囚，如果不是你还有几分用处，我才不会和你费这些口舌，一刀了结你岂不干脆。” “你又有什么资格提出额外条件，我能答应保住他二人的性命已是格外开恩，罪臣之后的下场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按大乾律法，凡是罪臣之后，成年男子一律流放岭南，岭南天高路远，能不能活着走到岭南就要看个人的命数了。 而女子运气好些被买入高门大户为奴为婢，运气差些则被花楼妈妈买去，沦为青楼女子，本是官家小姐，一朝从云端跌落凡尘，又有几人能接受得了。 偏偏大乾律法中写了若罪臣之女自戕，会连累活着的家人，真真是叫人生不如死。 所以罪臣之后即使逃脱了满门抄斩的命运侥幸活了下来，也是活得艰难，还不如死了痛快。 可天道有轮回，人做错了事情，又怎能不偿还因果，活下来的人是否真的无辜已经不重要了。 宋大人如何不清楚，所以他才会派人把这一双儿女送走，为的就是东窗事发这一日他们兄妹能够免遭此难。 未料到还是躲不过去，一双儿女被沈临昭当成拿捏自己的软肋。 沈临昭目光一转，落在了宋大人旁边的一双儿女身上，“宋大人，你看你这一双儿女的年纪也不大，流放之路何等艰难，宋公子真的能活着走到岭南吗，再者他即使真的命大活着到了岭南，你觉得宋公子在岭南活得下去吗。” 流放之人是要被赶去做苦役的，吃的更是不如猪狗。 “还有你的女儿，花一样的年纪，你忍心看她从官家小姐沦为一介青楼女子，你叫她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怎么活啊。” “我可要提醒你一句，罪臣之女是不能自戕的，当然若你想让他们少受一些苦也不是没有法子，我现在就可以让侍卫给他们一个痛快，黄泉路上你们一家人正好可以作伴。” 牢房内，男人周身杀气腾腾，脸上却挂着如沐春风般笑容，两相映衬下，显得这人瘆人的厉害。 那兄妹二人登时被沈临昭说的话吓住了，连忙躲到宋大人的身后，尽管身体抖成了筛子，手还紧紧的抓住宋大人的衣服。 嘴里还怯怯的小声道:“阿爹，我不想被流放。” “ 阿爹，我不想去青楼。” ...... 沈临昭的每一句话都宛若一把刀，一片一片的割下他身上的血肉，仿若凌迟一般，痛不欲生却又不给一个痛快。 宋大人心如刀绞，这一双儿女是他的心头肉，金尊玉贵养大的，恨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他们，原本对于这一双儿女不能给他们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他已是满心亏欠，尤其他们兄妹二人还乖巧懂事，叫他如何不爱。 这让他如何接受他们兄妹落得这样的下场。 沈临昭此举是在生剜去他的肉，他这是在逼他。 宋大人垂下了头，叫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沈临昭则乘胜追击，他知道此刻是宋大人心防最薄弱的时候。 “宋大人此刻若你想狮子大开口，总得拿出对等的筹码，否则我凭什么答应你的条件。” “毕竟，他们可不是一般的罪臣之后，捞他们出来我可是要费不少功夫的。” 不过也幸好，姓宋的藏他们藏的紧，宋氏族谱上也没有他二人的名字。 沉默了一会儿，宋大人抬起头，眼神坚定好像下了什么决心，“世子，如您所愿，我会将您想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还望世子您能信守诺言，保全我这一双儿女性命。” 事到如今，他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再多的他已无能为力。 “本世子也不是那等背信弃义之人，只要你说出的东西能让我满意，我可以让他们逃过这一劫，还可以为他们安排良籍，至于以后他们怎么活下去就看他们自己了。” 对于沈临昭开出的好处，宋大人心满意足。 下一刻，沈临昭蓦地变了脸色，他阴恻恻的威胁道:“宋大人，千万别让我发现你耍什么小心思，否则我会收回给你这一双儿女的好处，甚至会让他们的下场在惨上百倍。” 宋大人镇定了心神，道:“这个请世子放心，我宋天安可以发誓，绝无半句虚言。” 接着，他迟疑了一下说道:“世子，能否让我再和他们兄妹二人说几句话，只是作为父亲对他们说几句话叮嘱。” 又害怕沈临昭不答应，补了一句，“您可以就在一旁听着。” 沈临昭不是那等不近人情的人，这点小要求自然会答应，“可以，你说吧。” 宋大人温柔的抱住了他们，眼里充满了不舍，他耐心的叮嘱兄妹二人以后要好好活下去，......种种满是父亲的关爱。 他宋天安这一生对不起的人太多了，回首这一生，落得这样的结局，能说什么，若说只怪那富贵荣华迷人眼也不尽然。 权势、财富、美人，他都有过，到头来不过是过眼云烟。 眠雨把那一对兄妹带离了这间牢房，宋大人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离开。 今日一别，便是永别。 随后，眠雨又拿来了笔墨纸砚放在桌上。 “宋大人，写吧。” ...... 第154章 丢脸算什么。 半个时辰后，沈临昭看着拿在手里的这一沓证据，面露满意，长眉轻扬出好看的弧度。 说出口的声音不自觉轻快，“宋大人，于那一对兄妹而言你是一个好父亲，本世子会遵守诺言助他们脱困。” 显然宋大人吐出的东西让沈临昭很是满意。 “世子满意就好。”宋大人双目无神，声音有气无力，瘫坐在原地。 不过短短一天，宋大人却仿佛苍老了十岁不止，若是不知情的人还会以为他已是风烛残年，仿佛马上就要死了。 此刻宋大人这般凄凉模样谁又认得出他是云州知州，权势财富显赫一时。 男人把证词递给了一旁的孟陵收好。 在离开这间牢房前，沈临昭最后看了那位宋大人一眼，旋即离去。 只是在路过关押其他官员的牢房时，毫不意外沈临昭又收到了来自所有人的眼刀，而且他们的嘴被破布塞住，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一个人倒不觉得有什么，可这一群人的声音，就像是那夏天讨人厌的蚊子，嗡嗡嗡的乱叫，吵的人头疼。 沈临昭直接一挥手，让侍卫把他们的哑穴通通点上，这么喜欢吵，干脆当个哑巴算了。 这下耳根子清净了。 一行人彻底离开那潮湿阴冷的牢狱，牢房内光线昏暗，即便点上了灯也不见得好多少，这样一比，外面的月色就格外清澈。 夜已深了，微凉的夜风吹来，吹走了些许在牢房内沾染上的潮湿霉味，鼻间霎时清爽起来。 沈临昭停下脚步，侧身看向孟陵，目光幽深，多了几分不知名的情绪。 孟陵不知道为什么沈临昭停下脚步，但他能感受到男人落在自己身上打量的目光，遂挺直身子，眼帘微微垂下，神色从容温和。 二人谁都没有说话。 只是跟在他们身后的侍卫却能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气场在涌动。 最后，沈临昭的目光落在孟陵胸前鼓鼓的那团，孟陵居然把那么厚的一沓证词硬塞进胸口放好，这是有多害怕证词跑了。 他倏地轻笑一声。 孟陵不明所以。 “孟大人，本世子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交给你来处理。”沈临昭已经迫不及待的想把手里的烂摊子甩给孟陵。 他还要赶着去见娘子呢。 “世子，您这就要走了?”孟陵急忙挽留，“世子，不然您就在云州多留几日吧。” 虽然今日把这一帮害群之马一网打尽，可云州的官位空缺，一时半会儿朝廷也派不下来这么多人补漏。 能用的人少之又少。 这沈临昭走了，他一个人独木难支怎么撑起大局。 当日孟陵回去后，他发现自己答应的太痛快了，竟被官位的喜悦冲昏了头脑，现下这云州便是一个如同烫手山芋一般的烂摊子，无论谁接手，谁的头就大。 退一万步就算沈临昭不干活，留在云州给他镇场子也行啊。 “世子，您先别走啊，云州如今可是百废待兴，正是需要像世子您这样的人来主持大局。”孟陵是打定主意不想让沈临昭走了。 他果然还是太年轻了，不知深浅，被世子的两三句话就说的热血上头，他就知道要想得到一些东西哪能如此简单。 看似只是轻飘飘一句话，这里面的每一个字却犹如千钧之重。 “孟大人，你还记得当初是怎么答应本世子的吗？”沈临昭眉宇颦蹙，他还以为孟陵是个好忽悠的，结果临到头孟陵突然醒过来了。 “下官自然没忘。”孟陵垂下头，心里正在盘算怎么忽悠世子留在云州帮忙。 “既然没忘，那你就应该肩负起身上的担子，收拾云州残局。”沈临昭哼了一声。 “现在你就是新一任的云州知州，云州的百姓还等着你呢。” 两个人都打着忽悠对方的主意，这个时候就看谁的心先软下来，谁就是这个干活的。 “世子，话不能这样说，朝廷的文书还没有下发，现在云州城内您的身份是最高的。”既然沈临昭拿身份来说事，那么他也可以拿身份来堵他的嘴，总之世子就是不能走。 “如此重任，非世子莫属，下官怎么好越俎代庖。”孟陵说的振振有词。 偏沈临昭一时也找不出错漏来回绝他。 “更何况，陛下和太子可是把铁矿一事全权交给您来处理，如今的局面您有责任和义务来解决。” 有因就有果，这一系列的连串事件，的确有他的责任。 “孟大人，当初可是说好了，剩下的这些事情归你管，不归我管。”沈临昭还是想推拒，他可是答应了娘子处理完云州的事情就马上赶去见她。 “我已经答应了我家娘子要去见她，做人可不能食言。”这句话也是在点孟陵，让他不要出尔反尔。 “世子，少夫人是一个深明大义的好姑娘，她若知道您是为了云州百姓而留下，又怎么会舍得怪您呢。” 孟陵的恩师曾经告诉过他，在官场上要想办事有时候这个脸面压根就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个事它能不能办成。 只要事情能办成，丢脸算什么。 沈临昭:“......。” 他怎么不知道孟陵的嘴皮子这么能说会道，现在已经开始玩耍无赖不认账这一招了。 见沈临昭沉默不语，孟陵决定再狠下心，扑通一声，双膝跪地，“世子，就当是为了云州百姓，您就留下来吧。” 身后的侍卫已经看呆了，这孟大人和他们世子这是弄的哪一出。 他的眼中甚至沁出泪光，“世子，您就留下来吧，云州百姓需要您啊。” 沈临昭赶紧伸手要去扶他起来，可孟陵却硬跪在地上，死活不起来，好像沈临昭不答应他就长跪不起。 男人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 显然，孟陵这一招苦肉计用对了。 最终还是沈临昭先软下心来。 “孟大人，你快起来，我先不走了。”他妥协了。 听见沈临昭说不走了，孟陵麻溜的从地上起身，“好嘞，世子。” ...... 第155章 口是心非。 沈临昭实在是耐不住孟陵的软磨硬泡，只得留下来和他一块儿收拾云州这块烂摊子。 这一耽搁就是一个月，好几次他想撂挑子不干，奈何孟陵是一边耍无赖上瘾，一边给他戴高帽。 他只能加紧处理宋大人他们遗留下来的问题。 处理完了，他是一刻也不想多停留，快马加鞭的就去追江晴岚她们。 与此同时，波光粼粼的水面上，一艘官船正在行驶。 近来天气渐渐转凉，江晴岚手脚冰凉的老毛病又犯了，加上怀孕了，夜里总是睡不好，连汤婆子和安神香一起用上也没有什么效果。 今日日头正好，阳光照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 所以江晴岚命人搬来了躺椅。 自己闭上眼睛躺在上面享受阳光的沐浴。 虽然今日天气好，但静萤还是担心少夫人的身子会着凉，特意去拿了一张绒毯盖在她的身上。 呼吸里都是阳光的味道，渐渐的江晴岚睡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是静萤把她叫醒。 一旁的静心手里端着一碗黑乎乎的安胎药，还冒着热气。 又到了该喝安胎药的时辰。 静萤扶着江晴岚坐起身，她垂眸看向自己已经隆起的小腹，仅从外表看怕是会以为江晴岚有了五个月的身孕，实则腹中孩子才满三月不久。 想到上官涯前几日诊脉说她腹中有了两个孩子，眼眸浸满温柔笑意，她轻轻的抚摸着隆起的小腹。 “咳，少夫人，您该喝药了。”静心担心药冷了影响药性对少夫人身体不好。 姑娘这才抬头，接过静心递来的安胎药，也不用汤勺一勺一勺往嘴里喂，直接一口闷。 上官涯的医术的确高明，可他开的药方熬出来的药那是比黄连还要苦的，所以她每次喝完药都要连吃好几个蜜饯。 喝了药，她抬手用丝帕擦去嘴角的药渍。 宝珠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小木桶，嘴里欢快地喊着“江姐姐，宝珠钓到好多鱼。” 小姑娘迫不及待的把小木桶递给江晴岚看。 江晴岚低头一看，小木桶里装着几条不大不小的鱼儿，只是鱼儿自带的腥味让江晴岚很是不舒服，胃里当即犯上恶心。 她连忙转过头用丝帕捂住嘴，静萤忙把痰盂拿过来。 静心赶紧把宝珠拉到一旁并告诉她，“宝珠姑娘，我们少夫人闻不得这些气味重的鱼虾，奴婢知道你是一片好心，只是少夫人有了身孕要格外注意一些。” 旋即她伸出手，“宝珠姑娘，那你就把这些鱼交给奴婢送到厨房去吧。” “好，多谢静心姐姐。”宝珠乖乖的把小木桶递了过去。 她知道自己现在办了坏事。 江晴岚吐了一会儿，胃里那股恶心的感觉总算消下去，又含了清水漱口，随后闭眸躺在躺椅上缓一缓。 只是方才吐那一回将安胎药一并吐了出来，所以静萤又去重新去端一碗安胎药。 宝珠坐在小月凳上坐立不安，小圆脸上写满愁色，她搓着小手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好半晌，她道:“江姐姐，对不起，宝珠不是故意的。” 她只是觉得江姐姐最近吃饭的胃口不好，所以就想去钓鱼给江姐姐做鱼吃，以前她生病了阿爹也是这么做的。 宝珠年纪尚小，这怀孕的许多事情自然就没有人告诉她。 听着宝珠自责的话语。 江晴岚睁开眼，伸出手摸了摸她头发上的小揪揪，柔声道:“江姐姐知道宝珠不是故意的，你年纪还小，不知道这些是正常的。” “所以宝珠不用自责。”她捏了一下小姑娘脸上的软肉，“瞧瞧这脸都要成苦瓜了，笑一笑，江姐姐想看宝珠笑。” 宝珠立马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银铃一般的笑声响起。 “这才对嘛，小姑娘就是要多笑笑。” 江晴岚看着宝珠天真烂漫的笑容，心里不禁在想腹中的两个孩子有没有可能有一个女儿，或者是两个都是女儿。 如果是女儿的话，那她一定会给女儿买很多漂亮衣裙和好看的珠花。 当然男孩也是一样，她不搞重男轻女那一套。 她会把自己能给的最好的一切都给她的孩子。 想着想着，嘴边的笑容勾起。 宝珠看见江姐姐傻笑，忍不住问她，“江姐姐，你在想什么高兴的事情?” 收回思绪，江晴岚掀起眼帘，杏眼温柔如水，“我在想腹中的两个孩子会不会有一个女儿，而且江姐姐在想，如果以后江姐姐的女儿能像宝珠一样乖巧聪明就好了。” 宝珠害羞的低下头，耳朵红红的，“江姐姐，你说得宝珠都不好意思了。” “在江姐姐心里，宝珠是这个世上最可爱的小姑娘，江姐姐在京城里还有两个好朋友，她们见到了宝珠也会喜欢你的。” 宝珠一张脸红扑扑的像涂了胭脂似的。 “江姐姐，那我们还有多久到京城?” “还有一个月吧。” 原本走水路是用不着耽搁这么久的，只是江晴岚怀孕了，这船前行的速度被刻意放慢，一路上也是需要喝药，怀孕的人要精心养着，若是身子再不舒服，停岸休整几日也是有的。 而江晴岚本人自然有一点私心在，她想等一等夫君，想到这儿她就有些气闷，某人说好了办完事就快马加鞭的来找她，结果路都走了快大半，连一封信都没有。 害得她有时候做梦都在担心他。 这时候，宝珠敏锐的察觉到江晴岚的情绪有些不对，于是便道:“江姐姐，你是不是想大哥哥了。” “...有一点想他了，只有这么一点。”江晴岚比了一下小拇指上那一节，她才不会告诉宝珠自己很想他。 那人的厚脸皮她是知道的，如果让他在宝珠的嘴里知道自己很想他，那狼尾巴还不翘上天。 为了让宝珠相信，江晴岚还特意强调了一遍，“真的只有一点点。” “好的，我知道江姐姐只有一点点想大哥哥。”宝珠模仿了江晴岚方才的动作，可孩子年纪小脸上藏不住事。 宝珠知道江姐姐在口是心非。 又过了半个月，某人终于赶上了。 第156章 终相见。 这日，风朗气清，云卷云舒。 官船停岸休整。 在船上待久了难免憋闷，所以在征询上官涯的建议后，江晴岚带上侍女侍卫下船去逛逛，宝珠当然也和她在一起。 人潮涌动的大街上，各色行人如织，耳边是极具烟火气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马车上，江晴岚掀开车帘，瞧见这热闹景象一角，心中雀跃，想要立刻下马车。 但静萤和静心死活拦着不让，怕人太多冲撞到她和孩子。 “静萤、静心，到底谁才是主子?” 这两个人一左一右挡在马车门口，双臂环胸，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放了两尊门神。 两人齐声道:“当然是您。” 脸上严肃端正的神情不改，话是如此说，可身体的动作却丝毫不退让。 “既然我才是主子，那我现在命令你们让开。”江晴岚加重了说话的语气。 她拿出上官涯说过的话来堵她们，“上官大夫都说我可以多走动，你们快让开。” 但没想到两个人还是不让。 殊不知，两个侍女在离开云州前就被沈临昭找去叮嘱过了，比起少夫人还是世子可怕多了。 静萤道:“少夫人，上官大夫是说了您可以下船走动，只是别去人太多的地方，这里可不像是人少的地方。” 静心道:“是啊，少夫人，您怀着孕呢，若是人多了冲撞到了您和小主子，那让我们怎么向世子交代。” 世子说了，若是她们劝不动少夫人可以把他的名头搬出来，要是说的惹少夫人生气了，等他回来哄少夫人。 “他现在又不在，你们这么听他的做什么，你和静萤可是我的贴身侍女。”江晴岚下巴微抬，脸上有些怒气。 王八蛋，居然连她的侍女都收买了。 静萤和静心立马不吭声了，她们避开江晴岚投来的目光，低头装鹌鹑。 马车内的气氛一时陷入了尴尬。 一直坐在旁边的不吭声的宝珠突然开口，她扯了一下江晴岚的衣服绣摆，“江姐姐。” “宝珠，怎么了？”江晴岚低头看向宝珠，说话的声音放柔了几分。 “江姐姐，今日外面的太阳好大，我们可以先去茶楼坐会儿吗？我记得在云州的时候你和孟姐姐带我去的那间茶楼，那里的说书很好。” 她摸了一下耳朵，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在船上待久太无聊了，宝珠想去听说书。” 江晴岚掀开车帘看向外面，发现今日的日头正烈，思考了片刻，她对宝珠说，“行，我们就先去茶楼听说书，然后等人少了再出来逛逛。” “嗯。”宝珠大大的眼睛眨了好几下。 随即她转头看向装鹌鹑的两个人，语气沉了下来，“你们两个还有意见吗。” 冤有头债有主，她不牵扯这两个人，大尾巴狼还敢收买她的人。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两个人连忙说道。 都说冤有头债有主，世子我们可是先替您背了锅，您还是自己来哄少夫人吧。 “那还不快去吩咐车夫换道。” “是。” ...... 在茶楼听了一场荡气回肠的说书，心情好多了，幸好这间茶楼的说书先生不爱说什么凄婉的爱情故事，不然她又要哭了。 出来时，街上的人潮退去了不少，只是静萤她们还是不放心，出来带了不少侍卫，侍卫将她们围住，这阵势在她看来夸张了不少。 连路过的行人都对她们退避三舍，这一看就是那户富贵人家的少夫人出行，而且少夫人还怀着孕，要是冲撞了人家，平白惹了麻烦，还是离远一些好。 她想说不用这般，可看静萤她们跟母鸡护小鸡一样的架势，想了想她还是闭嘴吧。 宝珠没觉得有什么，因为她的两只眼睛早就飞到街两边摊上摆放的物品上了，看得目不暇接，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 一会儿下来，侍卫和侍女手上已经拿了不少东西。 走着走着，江晴岚瞥见有一个摊位在卖小孩儿用的物件。 她走上前。 老板支着胳膊正在打瞌睡。 “老板。” 听见有姑娘的声音，老板睁开眼睛，打了哈欠，看清了眼前的姑娘，是一个美人，看这一身穿着打扮好像挺有钱，身后还跟了不少侍女和侍卫，排场不小啊。 接着他又注意到姑娘隆起的腹部。 老板眼睛都亮了，来大生意了，他仿佛听见了白花花的银子在向他招手。 他立刻换上了热情而又不失谄媚的笑脸，“不知这位少夫人大驾光临，可是要在鄙人这小摊买些什么？” “我先随便看看。”她拿起一个有铃铛的小银镯在手里，轻轻一晃，铃铛清脆的声音响起。 做工还行，可以买回去放着。 挑挑拣拣，最后江晴岚还是选了不少东西。 “老板，帮我把这些东西包起来吧。” “好的。” 老板包好了东西，江晴岚正准备把银子递给他，可有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抢先一步伸了出来把银子放到了老板的手中。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老板，银子不用找了。” “多谢公子赏赐。”老板忙把银子揣进怀里。 江晴岚猛的转过头，看见沈临昭嘴角含笑，温柔的看着她，五官不减半分俊美。 “夫君！”她激动地想要抱住他。 男人按住她的肩膀，“小心一点，别压着肚子。” “还是我来抱你吧。”男人伸出双臂小心轻柔的环住她。 ...... 在回去的马车上，江晴岚依偎在男人的怀里，别看这些时日姑娘嘴上说不想某人，可心里的牵挂那是半分都没有少。 这不拉着他问了好多事情。 男人一一耐心回答。 只是他注意到姑娘隆起的腹部，算了算时间还未满四个月，怎么这肚子却这么大了。 “岚儿，你这个肚子怎么变这么大了，难道是我们的孩子太能吃了?”沈临昭疑惑问出口。 江晴岚掩唇轻笑。 沈临昭不明白她在笑什么，“岚儿，你笑什么？” 她把男人的手掌放在隆起的腹部上，道:“夫君，上官大夫说我的肚子不只有一个孩子，有两个孩子。” 巨大的喜悦砸了过来，但之后他又在担忧两个孩子对江晴岚来说负担太重了。 江晴岚安慰他有上官涯在一定会没事的。 ...... 第157章 真厉害。 因着离京城越来越近，所以他们并没有乘坐官船，而是选择了马车。 官道平坦宽敞，车轱辘悠悠转动。 只是往日官道上来往的行人却少了很多，零零散散的，不似往日热闹。 马车内，江晴岚靠在沈临昭肩上睡着了，男人伸手揽住她的肩膀，一手护住她隆起的腹部，让她睡得更舒服一些。 听风和眠雨坐在外面赶车。 不料，一个身着粗布衣衫的年轻男子骑着马拦住了马车。 听风猛的拉住缰绳让马车尽量平稳下来，但马车还是不可避免的产生晃动。 感受到马车的颠簸，江晴岚被吵醒了。 她闭着眼睛道:“夫君，这是怎么了?” 他松开她的身子，让她换了一个姿势靠在车壁上接着睡，“你先睡，我出去看看怎么了。” “嗯。” 他掀帘从马车下去。 那年轻太监上前行礼，“世子。” 随后他从怀里拿出一块腰牌双手奉上。 沈临昭认出那腰牌是东宫之人持有的，敛眸沉声道:“你是东宫的人，太子派你来有你什么事?” “回世子，殿下让奴才带您和少夫人去一个地方。”太监独有尖细的嗓音响起。 年轻太监又从袖中拿出一封书信，“这是殿下的亲笔书信，世子一看便知。” 沈临昭撕开信封，当他看完信纸上的内容后，脸色倏地变沉，瞳孔微微一缩，他将信纸随意折叠塞入怀中，“除此以外，殿下可还有其他话要你带给我。” 年轻太监低头回道:“殿下还说您只要去了就会知道您该知道的一切。” “那你带路吧。”他转身重新上了马车。 “是。”年轻太监翻身上马。 ...... 一个时辰后，马车在一座别院前停下。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挑开车帘一角，窥探的目光露出，从外面看，这座别院再普通不过，不过沈临昭敏锐地感觉到这座别院周围埋藏着数量不少的精锐暗卫。 收回目光，他轻轻摇醒睡得正香的江晴岚，“岚儿，你醒醒，我们到了。” “嗯。”江晴岚慢慢睁开眼睛，玉手抓住男人的衣襟直起身，“夫君，我们到家了。” “来，我们先下马车。” 沈临昭扶着江晴岚小心翼翼的下了马车。 可当江晴岚看见眼前的别院时，她傻眼了，她揉了一下“夫君，我们家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天娘啊，她才走了多久啊，家都变成这样了。 “这不是我们的家，这里是太子殿下的别院。” “太子殿下的别院?夫君，我们不是要回家吗，怎么来这儿了。”她疑惑的眨了眨眼睛。 “我们先进去吧，有人会告诉我们的。”沈临昭扶着她走进去。 进入别院，有一个宫女赶忙迎了上来。 “流莺，你怎么在这里?”她惊喜出声。 流莺福了福身，面带浅笑道:“少夫人，是公主让奴婢来请您的，而且郡主也在。” “夫君，那我就先去找婠儿和瑶瑶了。”她把某人的手从自己的腰上撇开，眼睛里的欢喜要溢出来了。 沈临昭:“......。” 熟悉的场景又回来了，他就知道有楚婠和萧瑶在娘子的眼里就没有他了，这两个人真是他这辈子的对头。 “岚儿你去吧，我说完了事情就来找你。” 她随意应了一句。 江晴岚牵起宝珠的手，温柔地说道:“宝珠，一会儿江姐姐要带你去见两位漂亮姐姐，你不用害怕，她们都很温柔的。” “嗯。”宝珠乖巧的点了点头。 “我们走吧。” 旋即，江晴岚牵着宝珠的手痛快的和流莺离开了，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分给沈临昭一眼。 沈临昭眼神幽怨的看着姑娘走远。 年轻太监有些害怕的开口唤了他一声，“世子。” “走吧。”沈临昭拂袖离去。 这边，别看这座别院外表不起眼，实则里面占地颇广。 流莺带着江晴岚和宝珠绕过一片假山，又穿过两条长廊和几扇月洞门才到地方。 楚婠和萧瑶站在一棵桂花树下等候。 见到数月未见的好朋友，此刻江晴岚的心情很是激动，“婠儿，瑶瑶。” “岚儿！”楚婠和萧瑶快步走过来，本想给江晴岚一个大大的拥抱，但考虑到她怀孕了，所以二人一左一右搀扶她到那边的石桌去坐下。 凳子上还被人贴心的垫了一层厚厚的软垫。 坐下后，江晴岚向楚婠和萧瑶介绍宝珠的身份。 宝珠甜甜的叫道:“楚姐姐、萧姐姐。” 二人欢喜的应了。 “原来你叫宝珠啊，这名字真好听。”楚婠一把抱过宝珠，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江姐姐也说过宝珠的名字好听。”她笑容烂漫，目光却有些羞涩。 这两位姐姐真好看，和江姐姐一样好看，而且她们身上又香又软。 “是嘛，我们还挺有默契的。”楚婠看着坐在自己腿上的像年画娃娃一样可爱的小姑娘冲自己笑，一颗心都要化了，“不过你江姐姐说的没错，宝珠不只名字好听，还是一个美人坯子，以后长大了一定是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岚儿，你说你出一趟远门就能带一个这么乖巧的小姑娘回来。”对此，萧瑶很是羡慕。 她忍不住上手揉了一下宝珠软软的脸蛋，手感非常好，“宝珠真可爱。” 宝珠有些害羞了，不知道说什么，所以不管谁说什么，她就在那里嘿嘿笑。 又说了好一会儿话，江晴岚同她们说了出这一趟远门所发生的趣事，当然她省略了自己见到周维清的那一部分，毕竟她答应了人家要装不知道的。 这到后面，自然就提到了她怀孕的事情。 楚婠和萧瑶直接不顾形象的蹲在她的面前，对着她隆起的腹部左看看右看看，好像在看一件稀奇的宝贝，怎么也看不够。 “岚儿，你这出一趟远门，回来就要做阿娘了，我怎么总有一种在做梦的感觉。”萧瑶感慨道。 楚婠突然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来了一句，“岚儿，我表哥真厉害，你都怀上双胞胎了。” 第158章 贱名好养活。 场面瞬间陷入了沉静。 所有人都被楚婠这语出惊人的话给说愣住了。 几只乌鸦十分应景地飞过，还伴着几声鸣叫——“嘎、嘎、嘎......” 江晴岚:“......。” 幸好那厚脸皮的不在，没叫他听见这话，万幸啊万幸。 还有婠儿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是从哪里知晓这些的。 萧瑶:“......。” 婠儿这话说的真直白，不过就是在场的人有点多，她们倒罢了，让岚儿多不好意思啊。 宝珠:“......。” 为什么这些漂亮姐姐都不说话了，方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显然，楚婠回过味来，觉得自己的话说的确实欠些妥当，岚儿脸皮薄，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些叫人家怎么好意思，于是她只能尴尬的笑了笑。 于是，她自己找了一个话题来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岚儿，你和表哥给孩子取好名字了吗？” “没有。”江晴岚摇了摇头，又说，“夫君说等孩子出生以后，孩子的名字要由祖父来取。” 按理说孩子的名字应该是由父母来取的，名字寓意着父母对孩子美好的期待。 但公爹和婆母早逝，夫君是由祖父抚养长大，祖孙二人感情甚笃，自然这重孙的名字交给他老人家来取也在情理之中。 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夫君还说了，我可以先想几个乳名给孩子。” “岚儿那你想到几个孩子的乳名了?”萧瑶好奇的问道。 萧瑶想的很简单，这个小孩子的乳名不就是什么圆圆、安安、乐乐等等，寓意美好又简单不就行了。 江晴岚诚实地说道:“目前一个都没有。” 在回来的路上江晴岚听旁人说过刚出生的孩子取一个贱名好养活，秉持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理念，所以她就决定给孩子取几个好养活的贱名当作乳名，只是当她把取好的乳名拿给夫君看时，却意外的遭到了夫君严肃地反对。 至于沈临昭为什么会反对，则是因为。 沈临昭:如果孩子长大了知道它的阿娘给尚未出生的它取了一个如此‘震惊世俗’的乳名，虽然娘子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娘子还是别出发了，这教育孩子的坏人还是由他来当吧。 很显然，娘子这读书的功夫是得了岳父大人的一脉真传，想当年在宫里教授娘子骑射的那段日子，他也是有幸见证了娘子和楚婠被一起夫子罚站。 凉风习习，桂花的清香阵阵芬芳，只是现在天渐渐阴沉下来，仿佛预示着一场秋雨即将来临。 凉风拂过衣袖，一丝丝凉意从袖口钻了进去，江晴岚衣服下白皙的皮肤不禁起了少许鸡皮疙瘩。 “岚儿，外面起风了，你还怀着身孕，我们先扶你进去吧。”楚婠关切的站起身。 “对，我们先扶你进去，你别受凉了。”萧瑶也附和着说道。 “嗯。”江晴岚一手撑着后腰缓缓站起身。 ...... 这边，年轻太监把沈临昭带到了太子所在的书房。 房门被关上，隔绝了外面窥探的视线。 虽是久别重逢，可现下情况特殊，楚景韫来不及和沈临昭寒暄。 不等沈临昭行礼，楚景韫直接抬手制止并直接给了他一封信，还说:“表哥，这是父皇让我转交给你的，你先自己看吧。” 怎么又是书信，今天这是怎么了，他一个大活人就站在他们面前，有什么事情不能直接告诉他，非要弄得这么神神秘秘。 不过心里腹诽归腹诽，沈临昭的还是打开信封，把里面的信纸拿出来看。 瞳孔闪过一瞬巨大的震惊，片刻，又收敛了。 良久，他才道:“我明白了，还请殿下转告陛下，微臣绝不负陛下所托，。” 他拱手，身体微微弯曲，朝楚景韫行了一礼。 楚景韫抬手扶住他的手，“表哥放心，你的话我会带给父皇的。” 这件事只有表哥去办，父皇才会放心，也只有表哥去才能让那些暗地里的人伺机而动，从而得以引蛇出洞。 那件事情压在父皇的心头太久了，心病成疾，已成大患，是非功过也该有一个定论了。 “对了殿下，这次回京我还带了一个人回来，我相信他一定能够帮到陛下。”沈临昭想起崇嘉帝在信中所言，而上官涯一定能够派上用场。 “什么人?”能让表哥亲自开口，楚景韫想此人一定有过人之处，眼中瞬间多了几分兴趣。 “此人名叫上官涯，乃是我的一个故交，恰好在此次远行中......。” 沈临昭把遇见上官涯以及在云州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一一告诉了楚景韫。 楚景韫听后，眸中浮现赞赏，这上官涯是一个可用的人才，而且以此时的局势来说，此人如果为父皇所用，那是再好不过。 “表哥说的上官涯，孤会向父皇举荐的，表哥有心了。” “也是碰巧遇见的，或许是缘分吧。”兜兜转转的绕了一大圈子，原以为是置身事外，没想到每个人都在这圈子里面。 “殿下，我明日就要离开了，但......。”沈临昭欲言又止。 他心里的牵挂始终放不下。 楚景韫明白他的顾虑是什么，“表哥放心，这座别院很安全，从里到外都是埋伏着精锐，表嫂待在这里养胎不会有什么不长眼的人来打扰。” 这是在告诉沈临昭不用担心江晴岚的安全问题。 “而且还有宫里的嬷嬷亲自照顾表嫂，她们都是宫里照顾过有孕嫔妃的，做事自然尽心。” 这几句话说下来彻底扫清沈临昭的后顾之忧，只要江晴岚平安无事那么沈临昭自然能够尽心尽力的为崇嘉帝办事。 “殿下安排周到，微臣在此多谢殿下。”沈临昭面露感激。 楚景韫露出几分担忧之色，“表哥客气了，只是明日之后，表哥还是要多多保重自己，毕竟表嫂和你们的孩子还等着你们回来。” 沈临昭沉默了不再言语。 ...... 第159章 三长两短。 夜晚，一场秋雨过后，空气中的寒意更重，丝丝缕缕寒气似要透进骨子里。 屋檐下水滴啪嗒啪嗒落下，青石砖铺成的小路生出部分青苔，秋风阵阵，黑夜中突然出现了一抹光亮，一男子手执灯笼缓步闲庭，灯笼里的烛火摇摇欲灭。 微弱的烛火仍照出男子俊美如玉的脸庞，一身玄衣融于夜色。 提着灯笼，他走到一间还亮着烛火的屋子，将灯笼递给侍女，轻轻的推开门走进去。 屋内灯火通明，香炉内的安神香已经燃尽，软榻上一女子安静的躺在上面睡着了，双手交叠于隆起的腹部，睡颜恬静安然。 见此，沈临昭的心软了软，手掌一挥。 一直守在软榻旁的静萤和静心见状无声退下。 房门被关上。 他走到软榻旁，弯下腰，连人带被横打抱起，动作轻柔的像是怀里捧着一件易碎的宝贝，脚步又稳又快。 绕过屋内放着的织锦屏风，他将人放在床上，一双玉手却勾着他的脖子不放，沈临昭以为自己又把她吵醒了，毕竟自己娘子最讨厌的就是有人扰她清梦。 下意识的他就要认错，“我下次动作轻些，......。” 一个软软的东西贴在了他的脸上。 眼神相对，怀里的姑娘哪有半分才睡醒的样子，眼神澄澈清明，一看就知道方才就是在装睡。 但是现在沈临昭想不了那么多，有生之年，娘子居然还能对他只会主动投怀送抱，她主动亲他了。 江晴岚看见男人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连带着脖子红成了一片，着实不明白他在害羞什么，以前他不是巴不得自己亲近他。 她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脸，“夫君，你干嘛不说话?” 弄得好像她成了那个调戏良家美少年的恶霸。 “...我，没怎么。”沈临昭眼神飘忽，他现在还觉得自己踩在云端上，“这么晚了，岚儿你怎么还不睡觉？” 他顺势在江晴岚身旁侧躺下，。 “谁让你回来这么晚的，你不在我身边我睡不着。”江晴岚松开勾住他脖子的双手，一手拍在了男人的胸口，说话的语气颇为幽怨。 她也不知道自己今晚是怎么了，就想抱着沈临昭睡觉，偏偏某人迟迟不归。 最后连安神香都点上了，她依旧无法入睡，她总感觉又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若是放在以前，沈临昭说不准心里会有多高兴，他巴不得岚儿这样依赖他，可现在......。 “好，是我的错。”沈临昭从善如流的认错。 “我想睡觉了。”江晴岚闭上眼睛，使唤沈临昭去灭灯。 沈临昭起身灭掉多余的烛火，脱下身上的衣服在她的身旁躺下。 “岚儿，我有一件事要和你说?”沈临昭内心很是纠结，但思量再三他还是选择现在告诉她，如果现在不说，明天就没有什么机会了。 “什么事?”姑娘昏昏欲睡。 “我明日就要走了。” 闻言，江晴岚立马清醒了，她一下睁开眼睛。 她扶着肚子想要坐起身，沈临昭赶紧去扶着她。 江晴岚不可置信的又问了一遍，“夫君，你说什么？” “我明日就要走了，对不起，我不能陪在你和孩子身边。”他俯身将人拥入怀中，眼神充满愧疚。 “夫君，为什么?”姑娘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眼眸映出点点泪光。 直觉告诉她，这次夫君去了并不是什么好事。 “陛下有命，这是为人臣子的本分，我应该去，是我对不起你和孩子，让你和孩子跟着我担惊受怕。”这是沈临昭的真心话，此去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他怕是会错过孩子的出生。 “王八蛋，骗子，你说好了要陪在我身边的。”心里憋着一口气，江晴岚想发泄出来，她一口重重咬在男人的肩上，这次咬的有些狠了，雪白的丝绸里衣上多了一点红色。 她咬了一口，仍觉得不解气，“你们男人都这样，说话不算话，我阿爹是这样，你也是这样。” 随后小声呜咽的哭起来。 小时候，因为平西侯负责镇守北境，边务繁忙，难得回一趟京城，平西侯还老是放江晴岚鸽子，说话不做数。 尽管江晴岚长大了理解了阿爹的责任，也知道他有自己的不得已，但人非草木，又怎么会全无芥蒂。 沈临昭忍住不吃痛，他稳住声音安慰她，“是我说话不算话，岚儿你怎么骂我都是应该的。” “只是你还要考虑一下我们的孩子，上官涯说了，你是孕妇，情绪不宁对自己和孩子都不好。” 听到这句话，江晴岚躁动的情绪果然逐渐平稳下来，起伏的胸口恢复平静。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她的嗓音哭的有些哑了，眼眶红红的，鸦羽长睫上还闪着晶莹。 “不知道。”沈临昭垂下头不敢去看她的眼神。 这句话委实不是什么令人满意的答复。 “...，对不起，我，孩子出生的时候，我不能陪在你们身边。”对此，沈临昭一颗心已经被愧疚占满。 江晴岚吸了吸鼻子，抬手擦去多余的泪痕，故作轻松地说道:“夫君，你放心的走吧，这里有这么多人照顾我和孩子，别担心我和孩子。” “时间不早了，你明天还要赶路，快睡吧。”说罢，自己躺下去，一把扯过被子盖在头顶，泪水无声的流下。 一夜很快就过去了。 外面天都还没有亮，房间内，江晴岚强撑着精神坐在床边看着正在穿衣服的男人。 沈临昭穿好了衣服。 江晴岚扶着肚子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替他理了理衣襟，“夫君，有听风和眠雨在，你别什么事情都大包大揽，你一个人要照顾好自己。” “还有你要记得写信回来......” 听着江晴岚对他的叮嘱，男人一一点头应下。 最后，江晴岚抱住他，“夫君，你要是真有一个三长两短，我就真让咱们的孩子管别人叫爹了。” 语毕，她一把推开了男人，背过身去，“夫君，你快走吧。” 尽管她尽力维持正常，还是能听出声音中的哽咽。 男人深深的看了她一会儿，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转身大步离开。 ...... 第160章 采宁。 时间一晃而过，又过去了四个月。 算着日子，江晴岚腹中的孩子已经有八个月了，产婆说了产期约摸就在下个月，还说孩子生在了一个春暖花开的好日子。 因着腹中的孩子是双胎，所以月份越大，尤其是江晴岚一个姑娘家身量娇小，就衬得这肚子隆起的弧度越发有些吓人了，好像马上就要把那细腰给压断。 而且身子也笨重的厉害，平日里连走路都要依靠侍女的搀扶，更别提夜里起夜，还有小腿水肿等等不能为外人所言的苦楚。 直到现在，江晴岚才明白何为为母则强，为了腹中的孩子哪怕咬着牙也要坚持下去。 因为她和夫君回京的消息被太子殿下封锁，所以平西侯府的人还以为西境需要处理的事情太繁杂绊住了他们夫妻二人回京的脚步，况且自回京后，她就一直待在这座别院从未踏出一步。 自然，江晴岚怀孕的消息也就没来得及亲口告知祖母他们，只能假装通过书信告知。 不过，在回京后不久江晴岚收到大哥江越送来的书信，说嫂嫂已经平安生下一个女孩儿，而且已经取好了名字叫——江采宁，是祖母亲自取的。希望这个孩子能够一生安宁。 遗憾的是，她这个做姑姑的无法亲自到场为刚出生的小侄女送上祝福，不过大哥在信中还说采宁长得像极了他们阿娘，这是天赐的缘分。 冬雪渐渐消融，别院里的下人们正在清扫多余的积雪，外面依旧冷的发抖。 静萤打了毡帘进来，手里端着那碗黑乎乎的安胎药，上官涯说了这个药要一直喝到她生产那日为止，所幸喝了这么久也习惯了。 喝了药，她准备小憩一会儿。 恰巧这时，楚婠和萧瑶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你们怎么来了?”不怪江晴岚这样问，实在是前些日子楚婠才同她抱怨了成亲要准备的事情太过繁琐，一如当年的她向楚婠抱怨那般。 而且她怀着身孕，不方便去帮楚婠帮忙，所以是萧瑶在楚婠身边帮忙操持。 还有一件令人奇怪的事情，萧瑶和楚景韫的大婚已经筹备完毕，但不知为何又延期了，她私下问过萧瑶，萧瑶也只告诉她钦天监的监正突然算出来大婚的日子会冲撞远在静安堂清修的太后娘娘。 崇嘉帝最是孝顺，赶紧让礼部重新选日子，这一来二去的就拖到了今年秋后。 “岚儿，我和瑶瑶当然是来看你呀。” 侍女解下二人身上的披风。 楚婠坐在她的旁边，手掌抚摸着她隆起的腹部，眉眼是说不出的柔和，“这时间过得真快，你和表哥的孩子马上就要呱呱坠地了，也不知道表哥能不能回来？” 听到最后一句话，江晴岚的眸光暗了下去，嘴角的笑容淡了几分，失落的情绪萦绕。 从夫君给她的家书来看，怕是真的不能赶在孩子出生的时候回来。 楚婠看见江晴岚脸上的失落，意识到自己的老毛病又犯了，哪壶不开提哪壶，她都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子。 她眼神示意萧瑶让她赶紧帮忙转移注意力。 萧瑶会意，她轻咳了一下，“岚儿，你回京这么久了，有一件事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呢。” “什么？”她抬起头狐疑的看向萧瑶。 “岚儿，你还记不记得在婠儿相亲宴上发生的事情。”萧瑶话是对着她说的，可眼神却一直看着楚婠。 楚婠暗道不好，她好不容易萧瑶才让封口。 显然这件事勾起了江晴岚的兴趣，脑海里面自动想起来了关于那次相亲宴的事情。 “瑶瑶，你快接着说。”她语气急切。 “婠儿的未婚夫是那个叫莫惊春的探花郎，当初在相亲宴上婠儿对人家可是......。” 在接下来的两刻钟，萧瑶将她所知道的消息全部告诉了江晴岚。 最后，萧瑶还感叹了一番，“那天我们前脚刚走，后脚就是这个莫惊春上场，要是我们不走，就能亲眼看见现场，真是遗憾呀。” 虽然楚婠极力隐瞒那天发生的事情，可还是让萧瑶听到了一些风声，无奈之下，楚婠只能全盘托出，并给了她许多好处，目的就是不想让江晴岚知道。 开玩笑，她楚婠身为堂堂公主，爱而不得的事情传出去还不让人笑话死，尤其不能让岚儿知道，这件事会被岚儿拿来笑话一辈子的。 奈何‘纸包不住火’，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楚婠面无表情，周身萦绕着淡淡的平静。 萧瑶给了她一个眼神，让她安心，看人家岚儿笑的多开心。 确实。 楚婠看向一旁扶着肚子笑得停不下来的江晴岚，脸上的失落一扫而空，哪里还有不高兴。 简直是高兴地不得了。 她就知道岚儿知道这件事的反应一定会是这样。 对此，楚婠只能说一句有因必有果。 江晴岚笑了好一会儿，才堪堪收住笑声。 “婠儿，你还记得去年相亲宴上自己说过的话吗。” “不记得了。”下一刻楚婠的双手紧紧贴住自己的耳朵，很明显是装作一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架势。 “哦，原来你这是不认账了。”本来回京后她还在纳闷婠儿为什么会嫁给莫惊春，问她她又不说，原来这里面竟是有这样的缘由在。 楚婠埋下头直接当乌龟了。 惹得屋内的众人看见楚婠这副做派纷纷笑出了声。 ...... 另一边，北境边界。 这里冬天的日子比京城久些，风雪像猛兽一般咆哮，呼呼的寒风刮着人的脸生疼。 虽说现在风雪已经减弱，可刺骨的寒冷还是未减半分。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放眼望去遍地都是人的残骸。 沈临昭站在城墙上望着下方的战场，心中汹涌的杀意已经平静，成片的雪花落在他的盔甲上，雪白遮盖了盔甲上沾染的血迹。 听风脚步匆匆的跑过来，凑到他的耳边压低声音说道:“世子，北戎大王子说有一桩生意想和您谈。” 第161章 大王子。 沉默了半晌，他道:“明日巳时，我在城主府等着，若他有胆便可前来，你只管去传这话。” “属下即刻就去。”听风得令，转身就去传话。 漫天飞雪依旧簌簌而下，一抬手冰凉的雪花落在掌心，他在城墙上又站了一会儿。 良久，飘雪下的更大了，掩盖了一切。 第二天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大雪初霁，朝阳破开厚重云层，喷薄欲出。 城主府。 在城主府做事的下人除了守卫，其余杂役全都被管家以休假的名义支走了，实则是今日府上会有一位特殊的客人来访。 辰时末。 茶室内，茶香缭绕，沈临昭动作悠闲的端着手中青瓷茶碗，浅呷了一口。 身侧的支摘窗大开，窗外的景色一览无余，庭院中的积雪还未化尽，入目看去仍是一片雪白。 漏壶中滴答滴答的水声响起，时间很快来到了巳时。 与此同时，茶室的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听风领着一个身量与他差不多的男子进来，说实话这位北戎大王子光从外貌来说，并无半分北戎人的影子，尤其是他还作大乾男儿的打扮，穿了一身澜袍，北戎男子多生的魁梧健壮，五官深邃，极具异域风格，而他身上倒更像是多了几分女子特有的柔和，五官很有阴柔美。 不过据他所知，这位大王子是北戎先王后唯一的孩子，而这位先王后据说是大乾人和北戎人通婚所生下的孩子，所以大王子的外貌才会在北戎中格外与众不同。 “大王子。”沈临昭站起身，但并未上前相迎，只略在原地拱手施礼。 大王子显然知道这是在人家的地盘，况且他今日来是有所求的，求人的姿态自然是要放低的。 “世子。”大王子颔首。 “大王子，请坐。”他请人坐下。 坐下后，沈临昭给他倒了一杯茶。 不过大王子在接过那杯茶后，一口未动，他直接从怀里拿出一份文书递给沈临昭。 “世子，想必本王知道你们大乾有一句话叫打开天窗说亮话，那些弯弯绕绕的话想必世子已经听烦了。” “这份文书还请世子一阅，相信我们会合作愉快的。”大王子胸有成竹，似是笃定沈临昭一定会答应他的这桩生意。 沈临昭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笑意不达眼底，他伸手接过那份文书，匆匆扫了几眼，他把文书随手扔在了茶桌上。 这份轻蔑的态度让大王子有些不爽，但更多的是捉摸不透沈临昭的态度。 历代北戎王室一族争权夺利，无论男女绝没有心思单纯之人，因为那样的人压根就没有活下来的机会。 大王子自然见惯了各种阴险手段，面上的养气功夫自然是一等一的，对于沈临昭的轻蔑，他装作无视，好脾气的开口问道:“世子是觉得本王开出的条件太过苛刻了吗？” “其实我们还是可以商量的，本王可以让步的。”大王子俨然一副宽和温厚的老好人做派。 沈临昭在心底轻嗤一声，北戎王室的人他一个都不相信，都是千年的老狐狸装什么小白兔。 虚伪。 今日见他，只是他等的鱼儿终于上钩了。 见沈临昭一直默不作声，只低头喝茶。 大王子平稳的表情有些维持不住，嘴角的笑容僵在那里。 他已经如此低声下气，这沈临昭未免太过狂妄，但想到谋士的建议，罢了，小不忍则乱大谋。 大王子拍了拍手，脸上重新展现自信的神态，“世子，本王略备了一份薄礼，还请世子笑纳。” “世子放心，这份礼物你会很满意的。” 大王子笑得意味深长。 沈临昭抬眸正眼看他，眸中多了几分兴趣。 “吱呀”，房门被推开，两名异族男子拖着一名衣衫褴褛的人进来，瞧这人身形该是个男人，只是脸上不知为何被戴上了铁面具。 那两名异族男子动作粗鲁的把男人扔在了地上，只听大王子下令把那人的面具的揭开。 一张疤痕交错的恐怖面庞出现在几人眼前，尤其是自眉骨到下巴处那一条长疤，似是被利器狠狠划过，极为骇人，而且眼前这个男人似乎还是一个痴傻儿，眼神懵懂，嘴角的涎水四流。 这样一张脸，让在场的几人不约而同地心里直犯恶心。 沈临昭亦是如此，只是他忍了下去。 况且他隐约觉得此人的容貌虽被毁，分辨不清原本的容貌，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人他一定见过。 他犹豫道:“大王子，此人是?” “世子竟然认不出来吗?”大王子语气惊讶。 接着他唇间溢出几声笑，“也难怪，二王弟的脸被毁成了这样，莫说是世子认不出来，起初连我这个做王兄的也不敢认呢。” 沈临昭瞳孔一震。 眼前之人竟是北戎二王子忽塔，那个和他在北境周旋多年的对手，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不，准确来说，是谁害他变成这样 。 沈临昭把目光转向那个形同痴儿的忽塔，若不是大王子说出来，只怕是他也不敢认，昔日那样意气风发的人物竟变成了一个痴傻儿。 大王子却是一挥手，两名异族侍卫把忽塔拖了出去。 他浅浅一笑，“世子，这份薄礼可还满意。” “本王听说二王弟与你多有龌语，所以本王猜想如今二王弟这副模样想必世子见到一定会高兴的。” “那大王子就猜错了。”沈临昭丝毫不接茬，“本世子不是那起子爱用阴险手段的小人，这等下作手段我不屑用。” 他和忽塔是不和，但这只关乎家国立场，与私人恩怨无关，抛开这一切不谈，忽塔不仅是北戎的王子还是驻守边疆的军人，他为北戎做了这么多，他不该被这样对待。 北戎王室内部争权夺利，骨肉相残之事，他早有耳闻，只是今日一见，更叫他心惊。 忽塔作为北戎二王子，有赫赫军功在身，如今他变成这副痴傻儿模样，消息竟然没有传出来，如今还是这位北戎大王子告诉他的。 见此，沈临昭看向这位大王子的目光多了几分正色。 第162章 伪君子。 这位大王子装的是道貌岸然，跟一个没事人似的。 是他轻视了。 他沉声问道:“大王子，在下多问一句，二王子是为何变成这样?” 大王子惋惜的叹了一声，面色惆怅，“或许是二王弟命有此劫，在前些围猎中，二王弟独自去寻找猎物， 却不幸遇上了刺客，等父王派侍卫找到他的时候，二王弟已经成了一个血人。” 说着说着，大王子竟还掉了眼泪，那模样好不情真意切，若是不知情的人，定会以为他是一个心疼弟弟的好哥哥。 只是这副伪装只叫沈临昭心底生寒。 令人作呕。 男人继续哭着诉说忽塔的悲惨命运，“经太医救治后，二王弟侥幸捡回了一条命，只是可惜了他的好容貌，但更不幸的是经太医诊治二王弟成了一个痴傻儿，而且一辈子都会是这样。” “二王弟的母妃受不了这个打击，竟悬梁自尽了。” 光听这大王子的言语描述，沈临昭只感叹一句这二王子真是命运多舛，一夕之间从云端跌落泥潭。 傻也有傻的好处，起码不明白便不会有痛苦。 只是忽塔变成现在这样，为何会跟在这大王子身边。 所以沈临昭又问道:“大王子，既然二王子现在变成这样，那你又为何将他带出来?他这个样子只适合待在北戎王庭不是吗？” 今日风雪虽停了，可沿途路上积雪未化，难保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忽塔如今只是一个痴傻儿，行为全然不受控制。 “而且二王子不是还有一个同胞妹妹吗？” 言下之意便是有阿塔娜这个同胞妹妹在，有你这个异母兄长什么事，别说什么好心照顾，你敢说旁人也未必敢信。 而且今日忽塔还是以这副衣衫褴褛的尊容出现在他的面前。 大王子善解人意的解释道:“唉，世子有所不知，如今父王的身体不太好，北戎国事由本王和其余几位王弟共同代理。” “而阿塔娜妹妹为表孝心，亲自侍奉在父王病床前，寸步不离，其心可诚啊，只是这样的话难免就顾不上二王弟，所以阿塔娜妹妹就托拜托本王和几位王弟轮流照顾二王弟。” 大王子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言明可不是他要主动照顾忽塔的，是阿塔娜亲口托付的，而且又不止托付了他一个人，所以忽塔身上的伤可不能赖在他身上。 沈临昭自然明白他们所谓的照顾是怎么一回事，昔日忽塔可是他们争夺王位最强势的竞争对手，如今忽塔落得这样的下场，他们又怎么能忍住不来踩上这一脚。 但更让沈临昭震惊的是阿塔娜居然背叛了忽塔这个同胞哥哥，不怪他会如此揣测，从方才大王子讲述的事实，阿塔娜拥有最大的嫌疑。 最明显的便是，阿塔娜明知自己的哥哥已经变成了一个痴傻儿，无力自保，却还愿意将自己的交给她这几位王兄照顾，要知道这几个人可是她哥哥的死对头。 忽塔落在他们手中会遭受怎样的屈辱还用想吗。 “原来如此，大王子真是有兄长风范，而阿塔娜公主的小心更是感天动地，相信北戎陛下的身体一定会尽快好转。”这种虚伪的场面话沈临昭还是要说上几句。 “那就借世子吉言了。”说完，他故作风雅的拿出一把折扇刷的展开，在手中摇了摇。 他在心里暗道父王这病啊，还是别好了，安心躺着吧，阿塔娜妹妹会照顾好您的。 儿臣和王弟们也会治理好北戎。 大王子觉得有些渴了，他拿起已经放冷的茶水喝了一口。 茶水放凉，清香不在，但男人并不讲究这些。 他又拿起被沈临昭扔在一旁的文书递给沈临昭，笑着对他说:“世子，说了这么多，你现在想好了要和本王谈这桩生意吗？” “本王知道你是大乾陛下的外甥，大乾陛下很看重你，不然本王今日也不会来见你。” 大王子还在循循善诱，“世子，这份文书上的要求并不苛求，甚至于大乾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大乾还会得到丰厚的回报，百利而无一害。” 沈临昭在心里冷笑，什么时候强盗也开始讲理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你们北戎不是最喜欢占大乾的便宜，怎会如今竟还肯让利。 不过有一句话这大王子没说错，依着如今的形势对大乾是百利而无一害。 他伸手接过了大王子递来的那份文书，将文书放在了一旁。 重新起炉烧水，为大王子煮了一壶茶，最后亲自把茶杯递给他，“大王子，合作愉快。” 沈临昭笑得单纯无害，让大王子感受他身上释放的善意。 大王子面上一喜，他双手接过了那杯茶，也不管那茶水烫不烫，一口全喝了，“本王就知道世子是一个爽快人，世子放心，这桩生意你们一定不会亏本的。” “大王子，明日我会启程回京，这份文书我会亲自交给陛下，这北境......” 大王子自然听懂了沈临昭的言外之意，连忙道:“之前不过是小打小闹，世子放心，本王会约束那些将领，不再让他们滋扰边境。” 在更大的利益面前，这些蝇头小利自然是可以舍弃的。 况且依他如今的权势不过是说一句话罢了，有了大乾在他背后支持，他倒要看看自己那几位好王弟能怎么和它争王位。 沈临昭闻言，果然笑的更深了，“有大王子这句话，在下就放心了。” 他等的就是这大王子说这句话，如此一来，他在北境的任务就完成大半，也不用再担忧北境的边防安全，可以放心回京了。 大王子站起身，道:“世子，那本王就告辞了。” 事都办完了，再留在这里有什么意思。 他拒绝了沈临昭的送行，自己带着人离开了城主府。 雪又下起来了。 沈临昭让眠雨把窗户关上。 而听风重新换了一套茶具，身为沈临昭的贴身侍卫，自幼耳濡目染，这泡茶的功夫还是有几分的。 泡好了茶，他把茶杯递给沈临昭，心有疑惑但又不敢问出口。 沈临昭看出来了，便直说“你是不是在疑惑，我为什么会答应和这个伪君子合作?” 第163章 耍无赖。 伪君子。 这位大王子的种种行为在沈临昭眼中便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听风表情呆呆的点了一下头，说话还是利索的，“世子，这位大王子一看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而且还是蔫坏蔫坏的。” 眠雨站在旁边也附和听风说过的话，“是啊，世子，我们又不是非他不可，这位大王子背后还有北戎王后一族的支持，在北戎那一堆王子里面，就属他和二王子可以一较高下。” “世子，那二王子以前是多么意气风发的人物，如今竟变成了一个痴傻儿，可见这北戎王室的内乱到了何等地步，连一母同胞的兄妹都可以互相下手。” 这是听风从大王子说的话中分析得出的结果，果然是最毒妇人心，这位阿塔娜公主手段狠辣可见一斑。 眠雨在旁边点头如捣蒜。 心中庆幸他们世子没娶这位金尊玉贵的阿塔娜公主，这要是娶了的话，那他们世子焉有命在，能不缺胳膊少腿的活着就是福大命大，对比之下还是他们少夫人好。 当然只有一件事不好——世子每次在少夫人那里受气的时候能不能不要找他和听风撒气。 他和听风还没娶媳妇呢，知不知道这对他们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 听风和眠雨你一言我一语，向沈临昭阐明支持这位大王子的种种坏处。 趁现在文书还没有送到陛下面前，他们还是可以反悔的。 至于反悔这等耍无赖的招数自然是和北戎学的，反正这位大王子又不敢拿出证据。 毕竟这私通敌国的罪名可不轻。 一贯沈临昭并不是那等独断专裁之人，很乐意听取属下的意见，所以听风和眠雨才敢大胆直言。 而听风和眠雨两个人说的嗓子都要干的冒烟了才不得不停下。 结果沈临昭一言不发，只给他们递了两杯茶。 两个人站在旁边急得抓耳挠腮，男人却还坐在那里悠闲品茶，这让两个人更加摸不准自家世子在想些什么。 良久，沈临昭的声音响起，“听风。” “属下在。”听风下意识将身体挺直。 “你去替我办件事。” “世子请吩咐。” “大王子方才不是说，如今北戎陛下病着，北戎国事由他和另外几位王子共同处理。” “你派人去给这几位王子带句口信，说大乾愿意在背后支持他，记住每一个人都是这句话。” “啊，我们不是要支持大王子吗？”听风疑惑的声音响起，两只眼睛睁大了，透着清澈而又愚蠢的目光。 世子这是哪一出，他怎么不明白。 眠雨不争气的看着他，连他都明白世子的意思了，听风的脑袋平时不是挺灵光的，怎么这时候倒成榆木脑袋了。 沈临昭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敛眸道:“听风，你方才说同这位大王子合作的坏处说的头头是道，怎么这会儿倒傻了。” 男人一时不想承认听风是他的属下。 “我是答应了和他合作，但我又没答应只和他一人合作，这跟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是一样的道理。” “大乾能支持他，自然也能支持其他人，正如他自己说的，这对我们百利而无一害。” 而且沈临昭还有另一层用意。 他可不认为忽塔是真的变成了痴傻儿，从前也算和他打了不少交道，以他对忽塔的了解，忽塔是绝对不会任由自己变成这样，但沈临昭猜测或许是因为阿塔娜公主的背叛，让这位二王子不惜做到如此地步苟活下来。 也是，此等血海深仇，若不报焉有此理。 心中蚀骨的仇恨会是忽塔支撑他自己活下来最大的信念，而受了这么多的屈辱足以毁掉他心中所有的人性，一旦让忽塔找到机会，他会将北戎搅得天翻地覆、四分五裂。 届时只会是血流成河，那肮脏的王位以累累白骨堆成。 沈临昭很是期待最终是谁会坐上去那个位子。 不过明日他便会离开北境，且让那些人去斗吧。 而听风听了沈临昭说的话，他猛的一拍脑袋，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属下明白了，世子你是想让他们狗咬狗，最后翁蚌相争，然后是我们渔翁得利。” “看来你的脑子转过弯了。”沈临昭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着桌面，嘴角勾起。 听风嘿嘿一笑，他又开始拍起沈临昭的马屁“还是世子英明神武，技高一筹，这大王子那是我们世子的对手......” 他们世子果然是承袭了和老国公如出一辙的老奸巨猾，坑起人来一套一套的，这一下听风都有些同情大王子了，有理说不清啊。 说白了私通敌国这种事情怎么能拿到台面上说呢，到时候认不认的还不是大乾说了算。 这桩生意大王子你就等着亏本吧。 “打住。”沈临昭叫停了听风滔滔不绝的马屁，“有完没完，你还不快去办事。” 他起身走到听风身旁，抬脚准确无误的踢了一下听风的屁股。 听风大手揉着被踢到的那块屁股蹦到旁边，扁着嘴，“是，属下即刻就去。” 然后，听风像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生怕慢了一步，世子又踹他屁股一脚。 眠雨站在原地不敢动，低着头，眼睛死死盯着地面，他想走，可没有世子发话，他不敢动啊。 沈临昭的声音在他的头顶上方响起，“眠雨，你去收拾行囊，明日一早我们就返京。” 算算日子，娘子还有一个月的产期，明日现在出发，运气好也许能赶上孩子出生。 “是，世子。” ...... 京城，别院。 因着江晴岚产期将至，什么接生婆、乳母、小孩子刚出生用的襁褓、衣服、摇篮一应物品等等早已准备周全。 楚景韫考虑到表嫂此刻肯定是需要有人陪伴，但表哥和平西侯府的人又不便在表嫂身边，所以让楚婠和萧瑶出宫陪在江晴岚身边待产。 只是，由于楚婠和萧瑶的过分紧张，让江晴岚有些无所适从。 第164章 念经文。 “你们两个能不能别念了。”江晴岚无奈的叹气。 这两个人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说是孕妇要在生产前几日听经文，可以保佑平安，然后这两个人一左一右站在她旁边从昨天到现在，除了吃饭睡觉，嘴巴就没有停过，小嘴叭叭的就在那里念经文。 往日宁心静神的梵音竟变得如此吵闹。 江晴岚知道婠儿和瑶瑶是一番好心，但是她的耳朵真的受不了了。 他们这里又不是寺院。 “不能。”两个人同声道，脸上一派严肃之色。 这让江晴岚久违的想起来幼时教导她礼仪的嬷嬷，那位嬷嬷是阿娘特意进宫找锦姨帮忙求来的，嬷嬷为人严苛，教导更是严厉，起初她不知吃了多少嬷嬷的手板。 当然她知道阿娘本意也是希望她能做一个端庄持重的大家闺秀。 那位嬷嬷的样子她记不清了，不过她摆出的架势今天倒是在楚婠和萧瑶身上看见了。 看见江晴岚面露不虞，眉头微皱，二人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过严肃，怕是凶到岚儿了，又想到上官大夫说的要让孕妇保持心情舒畅。 楚婠和萧瑶立马放软了说话的声音，从容的在她身旁坐下，面上笑盈盈的，与方才判若两人。 “岚儿，我和瑶瑶也是一片好心嘛。”楚婠抓住她的手，又开始用撒娇的语气说话，“如果你现在听烦了，那我们就不念了。” “你可千万不能不高兴，岚儿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和瑶瑶等你休息好了再继续给你念经文。” 楚婠说了这一串，江晴岚听明白了她和瑶瑶还是要念经文。 见状，萧瑶赶紧来堵江晴岚说话的话头，“岚儿，我和婠儿特意找佛寺里的大师问过了，这些经文有助于你宁心静神，而且这几日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就会发动，多听听这些对你有好处的。” 本来萧瑶在未来作为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她是坚决不信这些鬼神之说的，但是穿越这种在电视剧里演的离谱事件都能在她身上实现。 而在这个医疗远没有未来发达的时代，女子生产就是半只脚进了鬼门关，岚儿是她在这个时代最好的朋友，秉持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萧瑶愿意去相信这些。 见这两个人把好的坏的都说完了，江晴岚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话去婉拒她们这番好意。 心里有点乱，突然腹部好像被人踹了一脚，力道不重，但也不轻，江晴岚不由发出一声闷哼。 听见江晴岚闷哼的声音，楚婠和萧瑶以为她是哪里不舒服。 萧瑶赶紧让自己的侍女小花去叫上官大夫过来看看。 江晴岚叫住小花让她别去。 “你们不用这样，只是孩子在肚子里闹腾，踹了我一脚。”江晴岚嘴角上扬，挤出有些僵硬的微笑，实则她说话的声音都在发颤，额上沁出细汗。 两个孩子似乎是睡醒了，开始在她的肚子里翻山倒海，其实两个孩子闹腾的次数很少，便是有也是轻轻的动几下就没有了，平日里还是很乖巧的待在她的肚子里的，今日也不知怎么回事闹腾的这样厉害。 萧瑶给小花使了眼色，让她赶紧去。 然后两个人纷纷把脸凑到江晴岚隆起的腹部前，开始对两个孩子说话。 她们是一个人唱红脸一个人唱白脸。 “小宝贝们，你们乖乖的待在阿娘的肚子里，不要闹腾，等你们出来了，婠姨给你们买好多好吃的好玩的。” “小宝贝们，我知道你们可以听见我们说话，不要闹腾过了，你们阿娘额头上都出冷汗了，要是再不听话的话，等你们阿爹回来了，叫他收拾你们。” “瑶瑶说的对，等表哥回来了，知道你们让表嫂身体不舒服，有你们两个好看的。” 沈临昭的名号一出，果然两个小宝贝就安分了下来。 虽然他们两个还没有出生，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感知到谁才是这个家里最凶的人。 江晴岚:“......。” 这是柿子专捡软的捏，两个还没出生的小娃娃居然如此鬼精鬼精的。 二人见两个小宝贝安静了下来，又拿起经书准备开始念叨。 才念了一句，江晴岚的闷哼声又响起，这下她终于确定了两个小宝贝如此闹腾的理由，“婠儿，瑶瑶，你们先别念了，我肚子里这两个不想听了。” 楚婠和萧瑶不信邪，她们把耳朵贴在江晴岚隆起的腹部上，嘴里念了一句经文，就听见了两个小宝贝踹脚的声音。 见此，她们果断的把经书扔到了一边，动作统一默契。 “岚儿，我们不念了，不念了。”两个人讪讪一笑。 这两个小宝贝人小脾气倒不小，不能让它们这样折腾岚儿，不然等表哥\/世子回来，非找她麻烦不可。 ...... 两个小宝贝们没安分个两天，就耐不住了，因为江晴岚要生了。 深夜，正是万籁俱寂。 几声铃铛响，叫醒了在外面守夜打盹的静萤和静心。 两个人慌忙跑进室内一看，江晴岚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发出痛苦的呻吟，被子因为挣扎掉在了地上，二人看见她身下的被褥被什么东西打湿了。 瞬间二人意识到江晴岚这是要生了。 一人留在这里照看江晴岚，一人则赶紧去叫人，所幸接生婆和太医是一直都在待命。 至于上官涯在这种时候为什么不在，自然是因为楚景韫把他叫走去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上官涯本来是不愿意的。 但江晴岚很高兴上官涯能得到太子的赏识，想着有太医在，就高兴的把官涯‘赶’去帮太子办事了。 很快，院子里灯火通明，众人有条不紊的开始忙碌。 楚婠和萧瑶知道江晴岚要生了，两个人在跑来的路上把鞋都跑掉了一只。 跑过来的时候两个人那是满头大汗。 听见从屋内传出女子凄惨的叫声，二人当即就要进去陪着江晴岚。 只是那些嬷嬷们死活不让她们进去说是未出阁的姑娘家不能看见这些血腥的事情。 嬷嬷们态度强硬，再加上这个时候岚儿正在里面生孩子。 强行进去又怕添乱，所以二人只能作罢。 第165章 生产。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但屋内人惨叫的声音却越来越弱，尤其是看见侍女们一盆一盆的往外端着血水，每个人都神色凝重。 屋外除了脚步声，竟再无旁的声音。 楚婠和萧瑶更是心焦，守在外面的嬷嬷宽慰她们说少夫人年轻又是头一胎生产的时辰难免长了些，还说里面的接生婆和太医都是很有经验的，少夫人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听了嬷嬷的话，楚婠和萧瑶定了定神，现如今表哥不在，这里只有她们，她们不能乱了，不然岚儿怎么办。 思及此，二人双手合十，向上天祈求江晴岚能够平安生产，末了嘴里还念着经文。 屋内的情形有些不太好，浓重的血腥味弥漫，接生婆和太医隔着屏风在讨论该怎么办。 躺在床上的江晴岚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身子的力气使不上来，下面的痛感倒是越来越来强烈，恨不得要把她的身体撕裂。 汗水打湿了她的秀发，整个人仿佛是从水里捞出来，方才因为用力，她的双手已经将身下垫着的丝绸被褥抓破，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一张脸苍白而没有血色，虚弱不堪，视线越来越模糊，眼睛缓缓闭上。 她好累啊。 “少夫人，你千万别睡呀！” 静萤和静心见状赶紧呼喊太医和接生婆。 闻声，接生婆和太医连滚带爬的跑过来，见到床上的江晴岚已经晕过去了，暗道不好。 这位少夫人的身份可不是一般人，要是今日让她在自己的手上出了差错，那他们的身家性命焉能保住。 尤其是太医，来别院前，不只是太子，甚至是贵妃和陛下都发话了，一定要保证少夫人平安生下孩子。 太医脑袋急转，一拍手，大喊道:“快拿参片含在少夫人舌下。” 立刻有侍女将上好的野山参片拿过来给江晴岚服下。 只是江晴岚服下野山参片，又经由太医施针后还是没有醒转的迹象，要知道妇人生产的时间拖得越久对妇人和孩子的危险就越大，弄不好就是一尸两命。 太医额上的冷汗冒个不停，只是他压根就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在意这些。 静萤和静心已经急得哭了，想骂太医和稳婆又不敢。 突然那太医灵光一现，想到那位上官大夫给了他一颗药丸，说是在少夫人难产的喂她服下，可助她渡过难关。 当时自己还不以为然，以为一个乡野郎中不过是走了运才搭上了定国公府，可如今看，这明明是算无遗策的神人啊。 幸好自己没把那药给扔了。 他赶紧从怀里把那药拿出来，让接生婆想办法把药给少夫人喂进去。 果然，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下，江晴岚很快醒了过来。 但众人心里的这口气还不能放下。 接生婆用力按了一下姑娘身上的几个穴位，让她更快清醒。 与此同时，一路风尘仆仆、披星戴月的沈临昭主仆三人终于赶了回来。 外面的天依旧是漆黑的，初春的天气还是冷的让人发抖。 门房险些没认出来主仆三人，盖因主仆三人忙着赶路，一路上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梳洗，衣服难免破了些，人自然也是不修边幅的。 要不是听风拿出了证明身份的令牌，门房都要叫侍卫把沈临昭主仆三人给赶出去。 知道了眼前人的身份，门房的态度恭敬起来，他赶紧告诉江晴岚正在生产的事情。 沈临昭的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一眨眼，主仆三人的身影就消失了。 屋外楚婠和萧瑶看见沈临昭如天神降临一般出现，大吃一惊。 表哥\/世子怎么回来了。 沈临昭没理会她们震惊的目光，抬脚就要进去，那些嬷嬷伸手挡住了去路，又是方才那一套说服楚婠和萧瑶的理由。 男人目光一扫，眼里带着不可抗拒的威压，那些嬷嬷不由得身子发抖，但还是没有起身让开。 听风和眠雨上前一手一个将那些嬷嬷弄到一旁，清出了一条路。 沈临昭大步入内，走的越近，姑娘惨叫的声音就越发清晰，一下一下的扯动着他的心，像是要撕碎，鼻间的血腥味愈浓。 对于他的出现，里面的人有震惊，但更多的是不在意，因为躺在床上生孩子的那位才更值得她们注意。 绕过屏风后，他看见江晴岚躺在床上，表情痛不欲生，三步做两步他一下就冲到床前，一把握住了她因为疼痛而紧握成拳的手。 姑娘的指甲用力的掐进男人的手掌，男人忍了下去，还温柔的说:“岚儿，是我，我回来了。” 江晴岚听见熟悉的声音，睁开了眼睛，看见眼前人是沈临昭，第一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夫君，你回来了，是真的吗。” 委屈的泪水流下，哽咽的声音如泣如诉。 “是真的。” 沈临昭拿起旁边放置的手帕为她擦去额上的汗水。 接生婆不得不插嘴，“少夫人，您别分心啊，深呼吸，用力啊。” 其实她也是不想的，但你们小夫妻腻歪还是换一个场合吧，现在这个场合不合适。 听见接生婆说的话，江晴岚把注意力收了回来，听从接生婆的指挥，继续用力。 身体好像被人用一把刀劈开，但上官涯的那颗药让她的身体多了一份力量得以支撑下来。 沈临昭也在旁边握紧她的手不放，耐心的安抚她的情绪。 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一声婴儿嘹亮的啼哭声响起，过了一会儿，又是一声更加嘹亮的婴儿啼哭声响起。 江晴岚已经精疲力尽，在昏过去前她只听见接生婆欢喜地说:“恭喜少夫人，世子，您二位得了一对龙凤胎。” 原来是一对龙凤胎。 而沈临昭眼神示意接生婆把两个孩子抱出去，别吵到他家娘子休息了。 接生婆还纳闷了，这少夫人给世子生了一对龙凤胎，世子不是应该高兴吗，怎么还把脸拉的比驴长。 要是其他人家早就敲锣打鼓放鞭炮了。 但纳闷归纳闷，接生婆还是把孩子抱出去了。 第166章 两个小宝贝。 守在外面的楚婠和萧瑶看见接生婆抱着两个孩子出来连忙迎上去。 许是刚出生嚎那一嗓子累了，两张软乎乎的小脸安静的在襁褓中睡熟了，五官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楚婠和萧瑶的心一下就软了，慈母心开始泛滥。 好可爱的两个小宝贝。 楚婠夹着声音说话，生怕自己的声音吵到两个小宝贝睡觉，“本宫问你，这两个孩子谁先谁后。” 知道顺序，她才好送礼。 接生婆也压低声音说话，“回公主，这对龙凤胎是姐弟。” “不瞒公主，奴婢干了这么多年接生婆，还是头一回见到刚出生就如此好看的孩子。” 接生婆是专门负责给富贵人家接生的，干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说什么吉祥话更能让这些贵人们高兴。 方才里头那位世子脸太黑了，她哪敢说这么多。 “那皮肤又白又嫩，像那刚磨好的豆腐似的，以后要是长开了，不知道有多好看呢。” 果然，楚婠和萧瑶听了都非常高兴，二人的侍女会意，立刻给抱着孩子的两个接生婆每人各塞了一个厚厚的荷包。 接生婆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发财了。 这才是正常人的反应，不像里头那位凶巴巴的。 “里面那位少夫人身体怎么样了？”萧瑶关切的问道。 楚婠同样把目光转向接生婆。 接生婆恭敬地回道:“少夫人生产完太累了，现在已经睡着了，公主和郡主可以等少夫人醒来后再去见少夫人。” “公主，郡主，那奴婢就先把小小姐和小少爷抱去其他房间休息。” “本宫和你们一起去。” “我也去。” ...... 这一遭消耗了身体的元气，江晴岚实在是太累了，所以直接睡了一天一夜。 翌日朝阳升起，又是新的一天。 房间内的血腥气已经散去，香料燃烧的气味从青炉嘴里钻出来，清新怡人。 阳光从外面照了进来，洒了一室金光。 眼睛或许是感受到过于强烈的光亮，躺在床上的姑娘忽然动了动眼皮，下一刻她睁开了眼睛。 太亮了，眼睛一下没缓过来，眯了一会儿，她才适应。 休息好了，身子自然有了力气，她撑着身子坐起来，扫视一圈，发现此刻屋内并没有人在。 她忽然有些失落。 低头一看，床边放置了一个摇篮，里面躺着两个小孩子，为了区分男女，它们各自穿了一件粉色和青色的小衣裳。 两个小孩子已经醒了，并没有吵闹，很安静，只是睁着一双大眼睛向四处张望，不时挥舞一下手脚。 江晴岚的目光一下就被吸引住了。 这就是她生下的两个孩子。 女子伸出了一根手指小心翼翼的碰了一下那个穿了粉色衣裳小姑娘的脸蛋，软软的，比棉花还要软。 她没忍住又碰了好几下，许是母亲和孩子之间的天性，小姑娘认出了这个摸她脸蛋的人是她的阿娘，不哭不闹，还咯咯的笑出声。 江晴岚看着女儿如此可爱的模样，一颗心软的一塌糊涂。 躺在小姑娘身边的弟弟似乎是察觉到什么，他也想要阿娘摸他的脸蛋，就开始嚎着嗓子哭。 江晴岚不知道孩子怎么突然哭了，手忙脚乱的下床，连鞋子都没有穿，身子趴在摇篮前。 嘴里哼唱她特意学来哄孩子的童谣，手掌轻轻的抚摸着孩子脑袋。 弟弟如愿以偿的被阿娘摸了脸蛋，哭声一下就停住了。 姐弟二人听着阿娘哼唱的童谣，幸福的嘴里吐泡泡，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眼前这个温柔的唱歌哄它们的女子。 沈临昭端着熬好的补汤一入内就看见了这温馨的一幕。 但是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落到了江晴岚光着的两只脚上。 江晴岚正专心哄着两个小宝贝并没有注意到外面有人进来了。 沈临昭放下补汤，大步走上前，将女人横打抱起，动作还是温柔的把她放在了床上，拉过锦被为她盖上。 “夫君是你啊。”江晴岚差点以为是什么坏人进来了。 “岚儿，你才生完怎么能随意下床，你还不穿鞋，光着脚很容易受凉的。”沈临昭捏好了被角，就开始数落江晴岚。 “要是月子里落下病根怎么办，这是一辈子的事情，以后你老了会受罪的。” 江晴岚知道夫君是在关心她，再加上好像确实是她理亏，所以一直乖乖低着头听取他的教训。 沈临昭说完了之后，江晴岚立马抓住他的手臂撒娇，“夫君，我知道错了，我下次一定不这样。” “这不是孩子哭了嘛，我一时着急就没管那么多。” “小孩子哭就让它去哭吧，你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沈临昭没想那么多，在他心里自家娘子永远排第一，这两个小鬼靠边站着去吧。 可怜的两个小宝贝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阿爹嫌弃了。 江晴岚只听了前半句话就不乐意了，“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小孩子哭就让它去哭，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此刻江晴岚成为了护崽的母鸡，她用力的掐了几下某人硬邦邦的肌肉，“它们才刚出生，什么都不懂。” 说着，江晴岚的眼泪就啪哒的往下掉，眼睛鼻子都红红的，她哽咽道:“我辛苦生下的孩子，夫君你就是这样对待它们的，那我一会儿就带着两个孩子回娘家。” 沈临昭的手僵在半空，嘴角抽了抽，他就说了这一句，娘子是怎么想出这么多的。 不过在听见江晴岚说要带着两个孩子回娘家的时候他急了。 沈临昭一把抱住人就赶紧认错，“岚儿是夫君说错话了，这是你辛苦生下的孩子我怎么会不疼它们呢。” “对了，补汤要凉了。”沈临昭不想她再提这茬，赶紧把补汤拿过来转移注意力。 他亲自舀了一勺喂到她的唇边，“你生产时伤了元气要好好补一补，先把这个汤喝了。” “嗯。” 喝完补汤，二人又在一起逗弄了一会儿两个小宝贝就让乳母抱走去喂奶了。 江晴岚想起孩子的乳名还没有取，之前她取了，某人不乐意，索性她就不管了。 可现在沈临昭两手一摊表示他也没有想好。 恰好这时，听风进来禀告说陛下召夫君入宫，然后他们就走了。 第167章 大结局:尘埃落定。 皇宫。 红墙绿瓦，金碧辉煌。 这里是天下权利的制高点，是一切的开始，也是一切的结束。 经过一夜，皇宫的血腥气已经散去，若是不说，没人会知道这里昨晚竟发生了一场叛乱。 沈临昭也是赶巧，他本来回京是为了陪江晴岚生孩子，结果在江晴岚生完孩子后，又马不停蹄的被召进宫救驾。 使唤牛也不带这样的。 崇嘉帝本来是不想使唤外甥干活的，虽然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中，但难免还是出了一点偏差，只能临时把沈临昭叫过来干活。 当然也不是白干，救驾该有的功劳崇嘉帝自然不会吝啬。 至于现在把沈临昭召进宫，自然是为了那件事的了断。 沈临昭的走在宫道上，迎面和上官涯撞见了。 一夜过去，上官涯还是穿着那件带血的衣服，头发凌乱，脸上也带着血痕，双目通红又无精打采，似乎一切在他眼里仿佛已经不存在了。 他的手里捧着一个木匣，二人擦肩而过时，沈临昭闻见了血的味道。 “上官涯。”沈临昭见他状态不对，出声叫住了他。 上官涯停住了脚步，回头，他好像回神了，眼睛里带着疑惑，“世子，有何事?” “你......”他忽然有些不知道怎么说。 “世子，我亲手杀了上官沧。”他低头看着手里捧着的木匣，笑出了声，那声音既有凄凉又有恨意，唯独没有喜悦。 因为逝去的人终究不会再回来了。 “这木匣里面装的就是他的头，我亲手割下的，我终于为他们报仇了。” 忽的，他哭了出来。 抬起头，泪流满面，他没有理会沈临昭，径自走了。 沈临昭让一个侍卫跟在其身后，去护送上官涯。 太和殿——朝堂议事所在。 经过昨夜那一遭，今日崇嘉帝特意罢朝，令百官各自闭户。 禁军将太和殿重重围住，乌压压的一片人，肃杀之气袭来。 有崇嘉帝的旨意在，所以守卫在殿外的禁军很快放沈临昭入内。 殿内很安静。 明明是白天，门窗却都紧紧关上，还好烛火点亮了这座大殿。 昨夜打斗的痕迹还在，地面上的血迹依旧鲜艳，或许是因为崇嘉帝的吩咐，所以宫人才未清理。 崇嘉帝负手而立，独站于高阶之上，神情肃穆，与私下里待他的亲和不同，浑然天成的帝王威严不容侵犯。 楚景韫站在下首，长身玉立，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父子二人身上的气息倒是越发相似了，同样的令人生畏。 上前行礼后，崇嘉帝冷静严肃的面容有了一丝笑意。 沈临昭站在了楚景韫身后。 突然，殿外的太监高唱道:“太后娘娘驾到——。” 一位身着暗紫色衣裙的老妇人由一位嬷嬷搀扶着缓缓从殿外走进来，老妇人手持佛珠，头发花白，头上未戴华贵首饰，只一根木簪，在山上清修多年，容颜未经保养，早已布满岁月的痕迹，但周身那尊贵的气度却是不凡。 崇嘉帝赶紧走下台阶，迎上去。 见状，殿内的众人忙行礼。 太后摆手，慈爱的笑了笑，让他们快起来。 崇嘉帝亲自搀扶着太后坐下。 太后哀叹了一声，握住崇嘉帝的手，“皇帝呀，把人带出来吧，该了断的断了，哀家也好回去告慰你姐姐、姐夫和妹妹的在天之灵。” 这里的姐姐姐夫指的是沈临昭因救驾而逝的爹娘，端宁长公主和定国公，妹妹则指的是当年和亲北戎的端雅长公主。 “是，母后。”崇嘉帝目光坚定。 “就算是父皇从皇陵里爬出来也不能怪朕做得不对。”这话委实有些大逆不道，但崇嘉帝费心布下这个局，为的就是斩草除根。 “放心，有母后在，那死东西不敢来找你。”太后和先帝已然夫妻情尽，也是因着先帝对太后做了不少亏心事。 说话嘛自然是怎么高兴怎么来。 说话间，陈忠带着两个身强力壮的禁军拖了一个人出来，那人身上鞭痕密布，衣服都被抽烂了，可以看见被抽开的皮肉，拖行的双脚在地上划出两条长长的血路。 禁军被人扔在了地上。 尽管那人遍体鳞伤，面容满是血污，但沈临昭还是认出了那人是谁——宸王逆贼留在这世间唯一的血脉，假借太师府长孙身份活下来的闻景。 也是在昨夜沈临昭才得知崇嘉帝派他去做这一切的真实缘由，无论是去云州，还是重回北境，这一切都是崇嘉帝为了能够光明正大的除掉闻景和闻氏一族。 原来当年先帝在临终前，逼崇嘉帝发下断子绝孙的毒誓要他不能让宸王一脉绝后，所以在崇嘉帝的默许下，闻景才得以活下来。 闻景被人粗暴的扔在地上，强撑着受伤的身体站了起来，要维持那所剩无几的体面，但看见崇嘉帝那胜利者的姿态，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呸，狗皇帝，你有什么资格耀武扬威，如果不是我父王出事，那把龙椅根本轮不到你去坐。” “你就是一个鸠占鹊巢的小人......”闻景拼着一口气冲着崇嘉帝破口大骂。 只是崇嘉帝神色依旧淡然，好似并未放在心上，这一切只是闻景一个的独角戏而已。 到底受了伤，闻景没说一会儿声音就弱了，只能勉强维持自己站着。 “说够了吗，该到朕来告诉你一些事情了。”崇嘉帝轻笑一声，眼里净是嘲讽，“免得你到了地下做一个不明不白的鬼。” “你以为当年先帝那般宠爱你的父王为什么最后却选择传位给朕这个不受宠的太子，你以为宸王当年为什么要不顾一切的造反。” 说着，崇嘉帝仰天大笑，这次他看向闻景多了一丝怜悯。 他放慢了说话的速度，“因为宸王压根就不是先帝血脉。” “宸王是其母妃入宫前与人私通怀上的野种。” “妄你如此自大，到头来还是一个冒牌货。”崇嘉帝笑着，心里却觉得无限悲凉。 他那个昏庸到极致的父皇，即便明知宸王不是他的血脉却还是要保住他的性命，甚至不惜逼迫自己的亲生骨肉，将仅有的真心给了那对贱人母子 。 何其可笑啊。 可惜宸王辜负了先帝的好意，自掘坟墓。 即便宸王不这样做，他也绝不会放过宸王，这一切都是那对贱人母子应该偿还的孽债。 “你胡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闻景根本无法接受真相居然这样的，扑通一声，双膝狠狠磕在地上 。 神情恍惚，好似陷入了梦魇。 崇嘉帝继续说出了宸王不是先帝血脉的证据。 闻景身边有宸王留下的老人，对于崇嘉帝说出的事情他可以分辨，渐渐的他相信了崇嘉帝所说的话 。 最后，闻景推搡的瘫坐在地上，神情灰败，他问了一句，“那我究竟是谁，或者说宸王究竟是谁?” “这个你就去地下问宸王吧。”崇嘉帝没这么好心全部告诉他。 闻景不甘心，可惜他注定得不到答案了。 因为陈忠已经端了一杯毒酒走到他的面前， 他用力掐住闻景的下颌，将毒酒灌了进去。 毒酒发挥作用，闻景嘴角流下黑色的血，双眼瞪得很大，最后还是死不瞑目的离开了。 沈临昭作为旁观者看完了这最后的结局。 次日，崇嘉帝下诏，闻氏一族，犯上作乱，不可饶恕，满门抄斩，但闻皇后以自请废后保住了闻氏尚未成年的女眷，命其流放。 在京城中显赫的太师府彻底消失。 这边，别院。 昨日在回来的路上，沈临昭忽然想到了的乳名叫什么，女孩叫安安，男孩叫平平。 没什么高大上的含义，只是承载了沈临昭作为父亲对孩子最简单的愿望——平安就好。 沈临昭拿了一个拨浪鼓正在逗弄摇篮里吐泡泡的安安和平平，姐弟俩笑得很开心。 身旁江晴岚又换了一首新的童谣哼唱着。 一家四口很是幸福。 以后他们幸福的日子还很长。 其他人的故事请自行想象，他们也会有属于自己的幸福。 至此，尘埃落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