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层天之赤月的朝阳》 第1章 两位少女 荒芜的人祖庙,供奉着两座泥身像。 一个是伏羲,一个是女娲。 庙已经很破了。伏羲像倒塌在地,女娲像没了双手,却还站着。 风呼呼的,雨哗啦啦的。 苏元青是附近的小乞丐,十三岁,无依无靠,经常在这借宿。下了大雨,他没法出去乞讨,便侧躺在泥身像后面的干净地方休息。 因为没吃饱,他半睡半醒。 恍惚中,他听到外面有女子大呼小叫。 分不清是醒着还是做梦,他心神荡漾地眯起眼,歪过头。 两阵野风被带进来,他透过缝隙,窥见两个好漂亮的女子。一个是小家碧玉,一个穿着朴素。撑着同一把油纸伞,狼狈跑进来。一看就知道,这必是某家小姐带着丫鬟出来游玩,遇上这场大雨,跑到这儿来避雨的。 这附近的山水很美。尤其这两个月,秋风吹红了山上的枫叶,如同傍晚的霞光美不胜收。不说离得近的,就连周边十里八乡的好多才子佳人,都来这里,吟诗作画,弹琴调情,过着悠闲舒适的日子,流连忘返。 眼前的两位倒霉催的,必是那才子佳人中的一员。 她们说着话,声音极好听。 “小姐,这里阴森森的。会不会有鬼?” “怕什么。阴森森的是风雨,不是鬼怪。环儿,你去看看这有没有旁人?” “小姐,这里一览无遗,哪有人。” “你再去看看。顺便找点柴火,身上都湿透了。” “是小姐。”环儿探头探脑地张望一会,从地上捡起一些木头,找了片干净角落,堆起来吹着火折子,点燃篝火,说,“小姐,这里没人,你快把衣服脱了烤一烤。” 苏元青一听外面的女子要脱衣服,整个人猛地一哆嗦,天神附体似的。 不累了,也不觉饿了。 他睁大眼睛,仔仔细细盯着她们。 那小姐却说:“今天来踏青的公子不少。若像我等一样躲不及,也可能来这避雨。若你我在此宽衣解带,被人看到,还要不要活了?” “我才不怕哩。”环儿扯开衣带,笑说,“小姐你给我做主。若哪家公子闯进来,看了我的身子,我可是要赖上他的。” “你就不怕进来的是乞丐?” “哪儿有乞丐?”环儿东张西望。 “有乞丐,我早晨还见到了。” “我没看到,小姐莫要吓人。” 那小姐戏谑地说:“没吓你。若有乞丐看你,你不赖他,他还想赖上你呢。” 环儿已脱了外衣,说:“若是乞丐也好说,我挖了他的眼珠子喂狗。” 小姐嘻嘻乱笑,“怕是狗都不吃。” 苏元青听了一阵恶寒,暗笑,想挖我的眼珠子,你们看得见我么,又追得上我么? 他待的地方颇为巧妙,透过伏羲像倒下时留下的缝隙,他看得见外面,外面的人却不容易看清他。他看环儿宽衣解带,虽然只脱了一层外衣,但里面的衣服贴在了身上,肥美的身材一览无遗。简直比绣春楼的春香更美。 他没见过世面,激动地不能自已。吞着口水,心里想着好事。 只是他有贼心没贼胆。他本来就不敢弄出动静;现在看到这场景,更小心了。 环儿烤着衣服,没话找话,说:“小姐,这里离江城那么近,附近的风景也好,来往的人那么多,怎么竟如此荒芜?会不会有什么脏东西?” 那小姐说:“我倒听说过缘故。” 环儿说:“小姐,有何缘故?” “我也是听说,闲来无事,我便讲给你听听。”那小姐说,“这座人祖庙,兴建于大梁建国时期。在几十年前,大概我爹年幼时,这里依旧香火鼎盛。里面住着个墨月道姑,擅长八卦问卜之术,算得很准。听我爹说,我爷爷还曾找她算过卦呢。据说,她有一件法宝,名叫墨月莲,据说此宝无坚不摧,又可以治病救人,甚是厉害。墨月道姑仰仗此宝,在这风景秀丽的山中修仙问道,偶尔给有缘人算一卦,逍遥自在。” “小姐,那这里为何荒芜了呢?” “唉,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墨月道姑孤身一人,无权无势,却有那件法宝,怎能不被有心之人觊觎?江湖之中恶棍忒多,那些人烧杀抢掠,眼睛都不眨一下,听说墨月道姑有法宝,便都来抢夺。墨月道姑手段不俗,因擅长算卦,总能提前预知危险,提前应对。因此多少人闯进这里,却只成全了她的威名?” “那后来呢?这里毕竟荒芜了。是谁那么神通广大?”环儿的心提了起来。 苏元青也想问这个问题,究竟是谁,那么神通广大,把能预知危险的道姑杀了? “不是神通广大,是奸诈。”小姐说,“墨月道姑虽然修道,却仍是一个女子,凡是女子都逃不过一个情字。墨月道姑修行数十载,已不再年轻,没曾想,却被一个年轻书生的气度折服,坠入了情网之中。可她却未想到,那书生却是个恶贼,是为了杀她,才过来骗她的。墨月道姑为情所困,已不能自持,献身给那书生。可一番云雨之后,那书生却拿出一把刀子,扎进了她的腹中。在她垂死之际,那书生抢走了墨月莲。唉,情这个东西最惹人欢喜,也最让人恼恨,最怕的,就是遇不到良人。” “好惨啊。那后来怎么样了?那书生是谁?墨月道姑就这么含恨而终了吗?” “后来的故事说法不一。”那小姐说,“有人说墨月道姑道法高深,并未死去,被书生背叛,她反杀了那书生。之后她心灰意冷,将墨月莲掷于深谷,隐居不出;有人说墨月道姑被书生补了好几刀,带着怨恨死去,化为厉鬼,专门杀害无情的男人;还有人说当今宰相赵勋,就是那个书生。他把墨月莲献给了先帝,为先帝延寿。至于这个地方,前些年有江湖的贼子来寻宝,经常在此打架,也就没人来了。” “奸相赵勋?他真不是好东西。” “你别呲牙咧嘴。奸相之语可不要乱喊,不然给人听到告你一状,你就惨了。” “小姐,你别吓唬我。这儿没别人。” “小心没错。不过赵勋此贼贪财好色,饥不择食,的确可恨。他与先帝时的状元刘克清为友,刘病亡,他竟纳了刘的娇妻为妾,简直令人发指。”那小姐说到这,“好了好了,不说这个坏人,说来生气。想想怎么回去。” “奸相最可恨,该诛九族。” 环儿嘟哝一句,看向了窗外。 雨下的越来越大,天色阴的厉害。 第2章 春光乍泄 窗户吱呀地响,屋顶破漏出哗啦啦滴水,外面所有的树都在摇晃,所有的云都倾盆地往下倒雨。细流汇聚成河,水洼淹没成池…… 环儿说:“小姐,这雨若下到晚上,咱们就被困在这里,回不去了。” “实在不行,就在这住一晚。可是,就怕我爹娘会担心。” “夫人和老爷肯定担心。尤其夫人,若我们一夜不回去,她非急疯不可。” “你说的也是。也罢,等下我们走快点,冒雨赶回家去,不然天黑更麻烦。我可是听说,下雨的时候,野外的虫蛇都喜欢往房间里跑。” “小姐,那我们快点回去……” 说着,环儿迅速穿上衣服。 那位小姐也拿起了伞。 也不管能不能,她们就往外走。 娇声细语在雨中渐行渐远。 苏元青又一阵激动。 他真想追出去,把她们掳回来。 但他不敢得罪城里的大老爷,大小姐,一个不慎,会死人的。 他在那局促的地方活动了一下。忽然听到咔嚓一声,他吓一跳,伸着脑袋一看,原来是女娲像下面的莲台,被他不小心弄破了一块。也不知是神迹还是惩罚,一缕红雾从破漏处溢出,旋风一样被他急促的呼吸吸到肚子里。他似乎有所悟,眼前一亮,低头从溢出黑气的地方看到一个洞口,便把手探了进去。他摸到了一个布包,将其取出来。昏暗的光里,他解开布包,里面只有一本书。 书封漆黑,上面写着“赤月天经”四个字。翻开书,书页暗黄。 他不识字,不知这是何物。 但第一次见到此物,他就移不开眼睛,深深地被它吸引。 “这么巧,我一摸就摸到了!这就是那小姐说的墨月莲?一二三四,四个字,对不上,墨月莲……莲花。对,这是墨月莲花。”他抖了抖书,书页完好,颇为沉重,“这品相,这重量,若卖给那些才子,想必能换不少钱……” 他贪婪地抚摸它,心中想着用它来换荣华富贵,换锦衣玉食,打手和姑娘。到时他就去酒馆大吃大喝,去绣春楼,跟姑娘欢好。 天地咔嚓一声响,一声霹雳。他吓得一哆嗦,却抓紧了那书。 “这是不是梦啊?”他轻道。 就在这时,外面又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刚才的那两个女子又回来了。 他很奇怪,怎么回事,她们去而复返? 他麻利地把东西藏好,又盯紧外面。 只见她们狼狈跑进来,那小姐一瘸一拐,对环儿说:“环儿,我看外面的雨小了些,你快点走。小心,别把你的脚也崴了。” “小姐放心,奴婢必会快去快回。你身上都湿透了,先烤烤火。” “我知道。你别耽搁了,快点走。回来时记得给我带干净的衣服。” “我记得了。”环儿说完,不耽搁,撑着伞冲进雨中。 “你小心啊。快去快回。” 雨哗啦啦,淹没了她的声音。 她轻叹,蹙眉,走向没有熄灭的火。 她右脚受了伤,走路一瘸一拐。到火堆前站了一会,东张西望地看了两眼,轻轻扯开衣带。她似乎摔进了水里,身上全湿透,因此哆嗦了几下,才把绿色的外衣脱掉,搭在刚才的架子上晾着。她低头看了一眼,玲珑的身材多么诱人。 她又左右望了望,轻轻解开里面的衣服——可就在苏元青期待她春光乍泄时,她又羞涩地把衣服裹住,小心地拧衣服上的水。 衣服挂在她身上,一边松松垮垮的,一边与冰肌玉骨紧贴,也算春光乍泄,甚至比脱光了更诱惑。风声袭来,她有点紧张,问:“是谁?” 因她看向窗外,苏元青感觉她没发现自己,屏住呼吸没出声。瞪着大眼看她。 过了会,没有回应,没事,她松了口气。片刻后,她又若有所思,朝着女娲像走去,可把苏元青吓了一跳。见她走到泥身像前,朝着女娲像行一礼,说:“叩见娘娘,小女子遇大雨避难此处,得罪之处,还请娘娘莫怪。” 她衣衫不整洁。跪拜时,白嫩的肌肤在火光下一闪一闪。 苏元青眼睛瞪得好大,都瞪疼了。 女子感觉不对劲,又喊:“是谁?” 苏元青看见女子望向自己这边,知道事泄了。他下意识想逃走,但是又眼馋女子的身子,于是灵机一动,说:“吾乃伏羲。” 他的声音略显沙哑,有厚重感。 女子不全信,但万一是呢。 她跪拜道:“叩见羲皇。不知羲皇驾临,因为何事?” 苏元青知道一点神话,知道伏羲出生的典故。 他拽文说:“我前世投胎于雷泽。今日见人间疾苦而转世,欲投胎于此庙。你是良家之女,可躺在我的塑像上,等我感交受孕。” 女子一颤,迟疑片刻,说:“羲皇之命,不敢不从。请羲皇稍等片刻。” 她竟然信了。她起身,小心走到伏羲倒了的塑像前。左右看看,没人,她咬了咬银牙,坐在伏羲像上,躺了下去,胸膛起伏。 那伏羲像破损极多,躺着不太舒服,但竟然能躺住一个人。 见她如此好骗,苏元青愈发激动。 终于他一咬牙,暗道:干了。 他悄摸地爬过去,从她脚边出来,从腿边往她身上爬。 她更紧张了,悄摸看了一眼,胸膛起伏得更厉害。而当她看见他,她心中生出好多疑惑,伏羲的真实模样,跟她想象中差距很大。伏羲是神啊,不应该化一道雷电出来,或者化一道光芒出来,怎么出来的是一个人呢? 她问道:“羲皇大人,你在人祖庙让我受孕,不怕娘娘怪罪吗?” 苏元青嘟哝说:“她睡着了,不知道我下凡。何况,我也是为了人间疾苦。” 女子下意识感觉不对,传说中,伏羲和女娲可是兄妹。但也有说他们是夫妻的,她拿不准,但她已经很怀疑了。她仔细看他,见他身上穿着破烂的衣服,腰间挂着个破袋子,看起来太眼熟,这不就是路边的小乞丐么?她一下子要被气疯了,眼泪哗啦涌出,她竟然被骗了,让一个小乞丐在她身上又亲又摸,再晚一点,就要她的身子了。她恼羞成怒,抓住他的头发,使劲乱扯,骂道:“混账东西,竟然骗我。” 苏元青也不知道哪里出错,但心虚得很,不敢反抗。只不过在她还没挣脱之前,他还能多抱两下,多摸两把,多亲两口…… 她逃开了,顺手整理一下衣服,她羞怒地扯着他的领口,往泥身像上撞。 咣当,咣当,咣当,咣当…… 她哭骂道:“臭乞丐,敢坑骗我……” 苏元青已经吓得麻木,连饶命的话都不敢喊,但很奇怪,他也不觉得多疼,撞了十多下,他听到咔嚓一声,那女娲像竟然要倒了。女子被惊吓住似的,把他往前一丢,自己跳开了。而他顺势抱住了女娲像,在缝隙里一滚,歪倒一旁。 女子骂道:“臭乞丐,死没?” 苏元青一听,赶紧一动不动装死。 女子近前,在他鼻息上一试,他立刻紧闭住呼吸,不让她感知到。她吓了一跳,但是又咬牙切齿地说:“混账东西,死了也活该。” 她把苏元青露出来的脚,往前面一推,翻到缝隙里去。 擦了一把眼泪,她把晾着的衣服穿上。在火堆边流了一会眼泪,又看向他,她拿了根棍子走过去,捅了捅他,问说:“喂,你死了没?”他装死,不说话,她静等了片刻说,“你若是死了就算了,你要是没死,要是能听到我说话,你给我记住,今天的事你一个字都不能往外说。否则,本小姐拼上性命也要弄死你。”说完,她取出钱袋,倒出里面的银子,又说,“以后你也不准在这里出现!” 苏元青颇为激动,抖了一下。 有钱了,有东西吃了,他真想现在就抓住那把钱。 但他唯恐她在坑骗自己,没敢动。 又等了一会,外面传出声响。 女子往门口走去,只等了一会,人就来了。 女子说:“回来这么快?” 环儿远远地说:“夫人已经派人来找你了,我走到了城门口,正碰到了刘安,他带着我找到了马车,我们一路过来了。小姐,你没事吧?” 女子说:“没事,我烤了一会火,不过还有点冷。快走吧。” 环儿说:“小姐,车里有干净的衣服和鞋子,你快进去换了吧。” 一想到换衣服,就想到刚才的场景,女子就浑身不舒服。 她回头瞥了一眼,催促说:“先离开这里再说。”急不可耐地,她走上马车。 驾,老马在雨中,艰难而缓慢的离开。 雨越来越大,天色越来越暗。 第3章 体面营生 听不见马车与人的声音,苏元青伸出手,把钱抓紧,从泥身像下爬出来。他把火堆燎旺,数了数那钱,有二两零七十六文之多,寻常的农户家的全部家当加起来,都没有这么多钱,到绣春楼找个老姑娘欢好一回,也用不了这么多钱。 真是太富了!他因此生出内疚:“那是个好人啊,我竟然骗了她,真是不该。” 不过内疚归内疚,想想那香软,那美妙,他仍旧难以忘怀。 他把银子一枚一枚擦干净塞进钱袋,在火堆前坐到深夜,懵懂地想着前程。他决定了,明天天一亮就离开这里,去吃饭,再弄一身衣裳…… 至于那包着的书,被他抛诸脑后。 在钱和“女人”的面前,他暂时忘记了它。 他把存了两天的干粮吃掉,对付这一天,在兴奋中烤了一夜火。第二天一早,他便离开这里,到路边等担着货物叫卖的货郎,买了两个饼,吃了个饱饭。而后又去附近的农户家,弄了身粗布衣裳。出来时,苏元青算有了个人样。 他甩甩袖子,颇为得意,说:“咱现在也是个体面人了。” 当乞丐并不是活命的路子。 这个年代,大家过得都不容易,年景好的时候,人家吃剩了饭,会像喂狗似的赏你一口,年景不好,老百姓自己都要饿死,怎还会好心施舍?没人施舍,乞丐还能有什么活路呢?除了上山当匪,也只有饿死一条路了。 现在的这点体面,是苏元青从前可望而不可求的大好事。 “可是,咱也不能坐吃山空。”他嘀咕一句,“要不,弄点营生?” 为了体面下去,他买了一张破渔网,弄了点麻绳,修补修补,去河中打渔。 他见过秋天的鱼,最是肥美,尤其下了大雨之后,更是到处都是,最容易捕捉。往年他就想弄一张渔网,可惜一直攒不够钱,今年有了。 要说打渔,不光得有渔网,还得有打渔的本事。 起码得知道哪条河有鱼,知道怎么撒网,怎么收网,怎么买卖。 这些事,他只见过,没试过。 但也不难琢磨,只要跟着行家走就可以。 他记得附近有个老渔夫,会捞鱼。所以找到了那人。 人家往哪去,他便往哪去,也不靠近,就在那人近处捞一些剩下的。 人家捞十条,他捞个五六条。 人家在路口卖,他也就近摆摊。 几天下来,渔网的本钱就赚回来了。 只是他毕竟没有真本事。 鱼多的时候,他能跟着捞一些,鱼少的时候,人家还能捞到鱼,他却傻眼了。 白忙活几天,没多少收获。 老渔夫见状,笑道:“小伙子,怎么称呼?” 苏元青学体面人行礼,却猴急地说:“在下姓苏,名元青。” 老渔夫听到这名字,下意识琢磨一番,只想到了‘诉冤情’三个字。萍水相逢,不易多问,他说:“这姓名颇为不俗,家中可是书香门第?” 苏元青说:“惭愧,家道中落,如今不过凡胎浊骨。” 他可记得,那些文人就这么说话。 老渔夫听他这么用词,更坚信此人来历不凡,心中多了几分看重,说到正题,“苏小友出生尊贵,对捕鱼一事生疏在所难免。老夫看你多日来所获甚少,有意买下你这张渔网,却不知苏小友作何打算?” 苏元青捕不到鱼,已有换个营生的心思,问说:“你给个什么价?” 老渔夫说:“你这张渔网,老夫愿意给两百文钱。” 苏元青买渔网用了两百三十文,价格倒是差不多。只不过,若当真把渔网卖了,他接下来还真不知道该干嘛。他琢磨琢磨身上的钱,忽然又想到了那本书。 他沉吟道:“这渔网倒也不是不能卖,不过这价钱,需要商量。” 老渔夫笑说:“小友说个价?” 苏元青说:“不急,在此之前,在下想问个问题。” 老渔夫说:“小友有话请直言。” 苏元青说:“在下听前辈之言,颇合章法,不知是否识字?” 老渔夫喜欢这个问题,轻抚了一下花白的胡渣,说道:“老夫也曾考过院试。” 苏元青知道院试之意。 童生、秀才、举人、进士,皆是读书人的功名,路人皆知。其中童生试又分为三个阶段,分别为县试、府试和院试。老渔夫考的院试若能考中,那就是中了秀才,若考不中,就算头发花白了,像老渔夫这样,也是童生。 但童生虽然微末,也算是有了功名。 像这样的人,定然是识字的。 苏元青再次行礼道:“原来是读过书的,怪不得连捕鱼都强过他人,失敬失敬。那在下就直言,在下家道中落,流落异乡,至今并未入学。若前辈肯将所学之文教给在下,在下愿意将这张渔网赠予前辈,并备以束修。” 老渔夫倒没想到眼前的年轻人会如此说话,颇为惊讶,笑道:“不愧是尊贵之人,落到如此境地,也能如此好学,佩服。不过老夫也就认识几个字,当不得人师,你若当真愿意学,只需把这渔网给老夫,不需束修。不过老夫每日捕鱼,你要跟老夫学,只能在这河边学。老夫也老了,顺便把这捕鱼的法门,也都教给你。” 捕鱼有啥法门,在老渔夫眼中,本就不值一提。 况且这周边河流众多,鱼也多,就算苏元青学了捕鱼技巧,只要不刻意使坏,必然不会跟他争抢。他没有后顾之忧。 更何况若教了苏元青捕鱼本事,教学期间,苏元青也能帮他撒网收网。 苏元青有向学之心,能学到的多多益善,再次行礼谢道:“多谢前辈。”随后又油滑地说,“前辈放心,在下能吃苦耐劳,但有所命,绝不推辞。” 他低头哈腰,谄媚地走向老渔夫,帮着老渔夫拎鱼拿网,手忙脚乱。 见苏元青如此上道,老渔夫也不推辞,指挥起来,“今天捕的鱼有点多,你这身板儿不容易担着,你跟我回家一趟,咱们把鱼放车上,推着走。来,担着,你走路不要摇晃,晃得越狠,就越累。别走那么快,你看你这个急性子,毛毛躁躁的。你要记得,捕鱼最重要的就是得有耐心。你在水里一动不动,鱼会过来,你一动,鱼就跑了。” 他是个厚道人,才一开始,就教到了正题上,让苏元青时刻受益。 苏元青得了这好处,干得越来越起劲。 在老渔夫眼中,他也厚道。 第4章 初试科举 老渔夫很厚道,教苏元青《千字文》,每日教两句十六字。撒网之后收网之前,可以休息的时候,便教他背《诗经》,背熟了一首,再讲诗中涵义,若还有空闲,还会教他写法。每日讲那么一首,日积月累了一个秋季。 苏元青学诗百首,熟背《千字文》,字字了然于心,身上竟沾染了书生气。 在每日习字和捕鱼之后,苏元青并不懈怠。回去后,他不光会把所学复习一遍,还要取出那本《赤月天经》的功法,当做识字的考题,日日拆解。每日把认得的字通读一遍,三个多月来,渐渐读通了全文。 原来,这《赤月天经》是一本武功秘籍,分上下两卷。 上卷为《赤月卷》,乃至阳之功法。 修炼这一卷,可吸收日华之力清洗筋脉根骨,修成之后,可以百毒不侵,无坚不摧,生死猛虎,开碑裂石,功力生生不息,无穷无尽。 下卷为《黑云卷》,乃至阴之功法。 修炼这一卷,可吸收月华之力清洗筋脉根骨,修成之后,可以杀人夺魄,破水断流,功力阴柔寒冷,杀气腾腾。 上下两卷皆有九层。 炼此功法需要明了其中窍门,先是要分开修炼,若能将上下两卷都修炼到第三层,则可以试着用其中心法,将两股力量糅合。 若能成功,则可以筑基。 筑基之后,才算真正入门。 届时打通筋脉,身轻如燕。长命百岁,日行千里,皆不在话下。 等修到第六层,可以修体外大周天。 所谓体外大周天,便是将人体之真气与天地精华相互交换,从而实现人与自然的交融,以达到脱于自身形体的束缚,生阴阳五行之气。 只有这样,才算是真正的修炼。 若能修到第九层的极致,甚至可以结出金丹,御剑飞行。 若能修到金丹之境,已经是神仙了。 能有此机缘,苏元青自然不会放过。 晚上复习一遍诗经和千字文,便留心修炼半个时辰的《黑云卷》;清早醒的早了,也不贪睡,盘坐着修炼小半个时辰《赤月卷》。 到今天,他虽然没有感觉到腹中真气充盈鼓荡,却耳目聪颖,身体康健。 他越来越喜欢这样的日子。 霜打枫叶红如血,秋去冬来。 那日,苏元青照旧早早吃了粗饼,去寻老渔夫。 老渔夫说:“晨霜太冷,已经不适合打渔。今日将这些鱼晾晒,渔网收起,便罢了。你跟了老夫三个月,学而不倦,甚好。你既然有此心志,老夫也不藏私,这个冬天便教你一点考科举的真本领。你若肯学,三年内必让你通过县试。” 苏元青当乞丐之时,哪里想到自己还能读书考试,喜不自禁,拜道:“多谢前辈,不对,现在应该改口叫老师才对。” 老渔夫也没想到自己考得一塌糊涂,还能教人读书,点头说:“孺子可教。” 四书五经,老渔夫并未背全,家中有抄本。他将其取出来,圈中重要篇章,让苏元青抄背。苏元青得此机缘,索性在老渔夫家里住下,苦读诗书。甚至为了四书五经,放下了《赤月天经》的修行。先是放下早晨修炼的《赤月卷》,继而把晚上修炼的《黑云卷》时间缩短,从半个时辰,再缩短了一多半。 对苏元青来说,能参与科举是最大的体面,远超过虚无缥缈的仙。 废寝忘食,苦读一整个寒冬。 二月,春风融化寒冬的雪,带着汹涌的寒气。 老渔夫说:“明日便是县试第一场之期。你读书时日尚短,虽然考试不难,但你十有八九考不中,只需放宽心,去试一试。你考试所需之物,连带衣物鞋子,老夫都已重新准备,为的就是从根上免去作弊嫌疑。明日你什么东西都不要带,一早沐浴,穿上老夫准备的衣服鞋子,带上那只考篮,早早地去考场即可。” 相处已快半年,苏元青完全相信老渔夫,按照老渔夫说的,好好休息一夜,早早起来,沐浴更衣,黎明前便到了考场。 天一亮,便由搜子搜查全身,入场听县官点名。再入中厅大堂接卷后,苏元青高声唱道:“廪生徐元钊作保。” 徐元钊是老渔夫的朋友,应老渔夫三顿酒的邀请,为苏元青作保。 确认后,徐元钊应声唱道:“廪生徐元钊认保。保其不冒籍,不匿丧,不替身,不假名,保证身家清白,非娼优皂吏之子孙,本身亦未犯案操践业。” 一番顺利,才按卷上座号入座。衙役用牌灯巡行场内,考题贴板巡回展示,考生填涂姓名,诸考生开始作答。卷有红线横直道格,每页十二行,每行二十字,发素纸两张以起草之用,唯题目及抬头字,草稿中亦需填楷书…… 其中诸多规矩,犯了一条,这场考试就算白来。甚至还要入狱。 苏元青本就奔着试一试来的,并未有考中的心思,故而没有多想有的没的。 只是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地作答。 县试本有五场,第一场考四书文两篇,五言六韵试帖诗一首。 若第一场考不好,不能考第二场。 接下来第二场若考不好,不能考第三场。 一场接着一场淘汰,至末易能录取人数甚少,大约为录取秀才名额的两倍。 却也不能算少。年年都比录取秀才名额多一倍,积累下来,童生的数字颇为浩大。要不然也不会有人七老八十还考不中秀才,读一辈子书,做一辈子童生。 苏元青四书都背了,考题的两篇正是他背熟的,写下来并不费事。 五言六韵试帖诗他不熟,搜肠刮肚大半天,捣鼓出一首语句通顺的打油诗。 考试都快结束了,他才正正经经地填上,并不满意。考完试后,县衙里统一安排衣食住行,大家都问:“考得如何?” 问到苏元青,苏元青只是摇头,说:“只盼着还能考第二场。” 大家见他年轻,也不笑他,安慰道:“不行就下次再来。” 苏元青本就没抱希望,就算知道考得不好,却也不沮丧。见休息的地方仍有梅花残香,便找了个清雅飘香的地方,盘坐练功。沉浸于功法之中,一时间他竟忘记了考试上的不快。直到三日之后,他听到消息说,第一场考试没有哪位考生未被录取。他才放下心来,一晚上躺在床上回忆所学,伴随诗书入梦乡。 第5章 渔夫逃走 也不知是运气还是有天分,考了三场,考生淘汰了一半,苏元青还在。 第四场和第五场在一起考,考的内容分别是经文、诗赋;经文,骈文。诗赋,苏元青并不擅长。骈文,他至今只做过三篇。他实在没有把握。但既然进了考场,便只能尽力而为,至少出去了,不能跟老渔夫说他没有尽力。 苏元青却不知,老渔夫几天前就收拾东西,离家远行。 因苏元青出来考试换了衣服,老渔夫让自家婆娘将他的那些旧衣服洗了,这不,正见到了他藏起来的那本《赤月天经》。 老渔夫也是个读书人,住在人祖庙附近,也听过那些传说。 看到这本修行的奇书,如何不知机缘。 于是心痒难忍,翻读抄写。 他心理斗争了好几天,终于还是没忍住。为免苏元青不同意他学,他跟自家婆娘一合计,便收拾了家当,向县衙求取了一张路引,早已离去了。 苏元青若是第一场就被淘汰,老渔夫尚且没有离开。若是第二场就被淘汰,紧赶慢赶也能追上。可现在,他一路顺风顺水,考到最后一场,想追也追不上了。 他自己却还不知其中究竟,跟那几道考题作斗争,唯恐写得不周到。 五场考试考完,苏元青考得中规中矩。 经文倒没什么问题,他记得颇为清楚。可后面的诗赋骈文,就他自己看来,只能算是堆砌辞藻的废话,简直没有道理。 他想,这次考不中了。 这次不中,还有下次,他已经考到最后一场,比预料的更好。 如此一琢磨,倒也得意。 在考场门口没看到老渔夫,他去熟肉店买了二两肉,又顺路买了三个饼,一壶酒,哼唱着简单的曲调,往老渔夫家里走去。 他的本意是庆祝,才到门口,便大喊道:“老师,学生考试回来了。” 家里已是空无一人,大门也锁上了,平时不怎么出门的师娘也不在,甚是奇怪。 旁边一个穿着单薄衣衫的壮汉闻声走出来,对苏元青说:“别喊了,老周的女儿生病,捎了信来让他们过去,他们已经走了好几天了。对了,你可以去问问六爷,老周走的时候,好像给六爷交代了点事,跟你有关系。你去问问。” 六爷也是邻居。 苏元青常来老渔夫这里,跟他们相熟。 他向壮汉道了谢,便去找六爷。 六爷正跟家里人吃饭,见苏元青来,没有像平常那样招呼,只是取了把钥匙回来,对苏元青说:“老周离开那天的神态不太对,估摸着他儿女的情况很不好。他跟我说,家里的东西都给你了,劝你好好科举。” 苏元青心里咯噔一下,接过钥匙,问说:“可曾留下书信?” 六爷说:“这个没给我,你去他家里看看,或许有。” 苏元青道了声谢,便回老渔夫家。 开了门,几间房都看了看,在自己住的那间房的桌子上找到一封信。 他慌慌张张地拆了信,里面的内容让他震惊。 信上写着,“小苏:尔之《赤月天经》,实乃神仙宝物。从前人祖庙中有一仙姑,修炼此功,可以飞檐走壁。此一仙缘引来众多武林人士,争相求取。如今既见仙缘,老夫心痒难忍,愧取之。辜负尔之信任,实在羞愧,不敢再与尔相见。故而抄录一遍此经之经文,留尔翻阅。家中诸物及良田二十六亩,亦留做赔偿。只盼望尔科举考中,修行有成。老夫愧为人师,先走一步,望看在相识一场份上,放老夫一马。” 苏元青看得是五味杂陈。 老渔夫和他婆娘,多好的两个人,怎么为了一本《赤月天经》,竟然做了这样不堪的选择?竟然卷了此经,仓惶逃去…… 无耻之中,带着些人心的凉薄。 他难道就不能偷偷抄一份? 难道就不能借一借? 甚至开口讨要,苏元青也不是不能给他。 毕竟一本书而已,苏元青记性颇好,识字看书的时候,已经将其背了下来。 苏元青心里百感交集,不是滋味。 他翻出老渔夫抄下的《赤月天经》,只觉字字句句都在诛心,都让他不解。直到翻到最后,见那只有前五层的内容,他恍然有所悟,“老师莫不是在抄录此经时,看到后面那几层,被百毒不侵,御剑飞行的说法迷惑,不想跟我分享,才做了这样的举动?只是一本功法而已,一起研究不是更好,何至于此?” 他心术复杂,坐在椅子上,磨墨捉笔,把《赤月天经》剩下的部分默写下来。 老渔夫要是知道他已将这本经书背了下来,想必不会如此抉择。如今他自己羞愧不说,还让苏元青看到了人心险恶。 知人知面不知心。 貌似老实的人,也有糊涂作恶的时候。 苏元青心里难受,什么都不想谴责,把自己买来的酒打开,灌入喉咙,只觉得浑身麻木,毫无滋味。吃肉吃饼,也不觉得香。一壶酒喝完,肉也吃完,微醺之下,什么都不想,他往床上一趟,放下心思见周公去了。 然而即使借酒,也只是浅睡。 凌晨即醒,醒来只觉头痛。 他长叹一声坐了起来,说:“《论语》有一言,子游曰:‘子夏之门人小子,当洒扫、应对进退,则可矣。抑末也,本之则无,如之何?’子夏闻之,曰:‘噫!言游过矣!君子之道,孰先传焉?孰后倦焉?譬诸草木,区以别矣。君子之道,焉可诬也?有始有卒者,其惟圣人乎!’善始善终的人,那是只有圣人才做得到。也罢,师父对我有善始,又一路照顾,已然很好,如今些许不快,全当命运捉弄。” 如此劝慰自己之后,他不再思量老渔夫的事,吃了昨晚剩下的饼,到院子里的树下盘坐起来,练他的《赤月卷》。 朝日初升,斜照在他的脸上,脸上蒸腾雾气,氤氲七彩霞光。 日华之力入体,充盈筋脉,汇聚于丹田。 丹田之中,渐渐生出气感。 那便是修行中的一口灵息。 这灵息是一切的开始。 如同科举路上的识字一般,它是一切的基础。 若不识字,科举之路无从谈起。 若没有这口灵息,一切都没法继续。 第6章 县试中了 沉浸于修炼之中,时常会忘记时间。 苏元青有意忘记一些事,除了吃饭休息,一直在修炼,眨眼间,五日即过。 这一日县试放榜,一大早,县衙门前看榜的人便已聚成人墙,黑压压的一片。等候许久,榜单张贴出来,共有三十七人。 苏元青自认不会考中,所以没有去。 若他去了,仔细看看这名单,便知道他也在其中。 名次不高,三十二名。 但好歹是考中了。 因为名次不高,衙役也顾不上通知他。 直到下午,到镇上卖货的人回来,才告知他考中的事。 苏元青颇为诧异,说:“考中了,多少名?” 来人说:“记得是三十二名。” 不高,却也在意料之外。 苏元青取出一些钱,给报信的人诗文,周围来看热闹的人,一人给三文,算是喜钱。他说道:“多谢各位。侥幸考中,名次不高,勿笑,勿笑。” 六爷也出门,领了三文钱喜钱,说道:“你年纪轻轻就能够考中,以后要考秀才,想必也不算太难。老周若是知道,必然欢喜。” 考中的欢喜,加上时间的轻抚,冲淡了老渔夫离开的伤痛。 苏元青虽然不高兴,却也能不露声色,说道:“总有消息传出去,老师会知道。” 不远处便是一片山林,他望向山的方向,似乎看到了老渔夫。 再定睛一看,那身影如云雾一般消失不见。 他晃了晃脑袋,心想,人终究走远了。 这样的人一旦决定远走他乡,这辈子大概不会再相见了。 六爷又问:“你县试考中,也算村中喜事,可愿简单办个酒席?” 苏元青暗自摇头。因为办酒席要花不少钱,为了这点面子把钱花掉,以后就没有钱支撑面子,不值。他说:“老师不在,何喜之有?就这样散了吧。” 他找了个借口,大家都很理解。 不打扰他,大家安静散去。 本来料着没考中,加上老渔夫离去,科举之事在苏元青心中已告一段落,如今却忽然来了这桩变化。让他欢喜之余,又惦记上了科举。 第二天,他去找县令大人道谢,领取府考试引等物。 此外还有一套县令亲自注解的四书五经。 县令姓陈,名昭,字昌明。五十来岁。 此人二十六岁中举,意气风发。可是入京会试,多次不中,考到头发都白了才考中。因名次不高,被派来做县令。 他好读书,心地也算善良。 注解了的经书,没有大人物赏识,只能孤芳自赏。 科举是他一生最得意之事,泯然于众,让他好不开心。于是他找人抄书,每次县试之后,便送一套书给考中的学子。至今已送了五回。 这些注解之书,对那些家底丰厚的人,只是累赘。可对苏元青来说,十分宝贵。 苏元青领了书之后,一边翻阅,一边出门,喜笑颜开。 这一幕被角落里偷看的陈县令看到,使唤衙役道:“把那学生请过来。” 衙役听到是个请字,不敢张狂,一路小跑来到苏元青面前,恭敬行了一礼,语气温和,说道:“公子,我家大人有请。” 苏元青以前当乞丐的时候,最怕官差。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自从进了这县衙,他的手就不停地抖,现在又被请过去,他心中恐慌,担心犯了什么事。惶惶不安地来到县令面前,他先把书放好,扑通跪下,拜道:“拜见大人。” 陈县令见他护着书,更高兴,说道:“快请起。” 语气这么好?苏元青心中一暖,爬了起来,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刚才苏元青去道谢,因名次低,陈县令只瞥了他两眼。现在,陈县令盯着他看,边看边点头,一副满意的表情。 陈县令说:“你是谁家的孩子?” 苏元青回道:“回大人,学生苏元青,因家道中落,家中没有别人。这段时间,学生一直跟着打渔的周先生学文识字,如今也住在那里。” 也不知怎的,在回答问题的时候,他的紧张越来越小。 本以为会磕磕绊绊说完的话,竟顺畅说了出来。 说完后,他脸上泛起惊讶之色。 陈县令笑说:“原来如此。你虽家贫,却能学有所成,还如此年轻,想必下了一番苦功夫。这些书,是本官亲自注解,虽比不上大儒名篇,你若能学通,中举不在话下。回头你跟着衙役,再去师爷那申领笔墨纸砚一套,丝绸一匹。” 呀?还有东西可以领。 苏元青一寻思,便知道这是陈县令另赠。 他本就缺钱。许久没有进账,之前从人祖庙的那位小姐那得来的钱已花七七八八,遇到这样好事,他哪有推辞的道理。 他躬身谢道:“多谢大人。学生必定苦学,不让大人失望。” 陈县令又听到合心意的话语,说道:“四月府试,要去江宁城,一路上可不安宁。要是你想去试试,下个月我儿媳妇回江宁省亲,到时候你跟着一起走。” 苏元青一琢磨,他才考完县试,吊车尾考上,两个月后就让他考府试,他绝对不可能考中。要是真过去,那也是白白走一趟。可是若不去,那就得留在这里,住在老渔夫家里,一边耕田,一边读书,闲时练功。 这两条路,倒是让人难选。 他仔细琢磨一番,暗道,还是走吧,不然留在老师家里,总是想起他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举动,让人忒不舒服。 去江宁城,可以避开这里的是非。 于是他说:“多谢大人照顾。” 陈县令说:“只是顺便。回头你把住址留给衙役,等出发时,本官差人通知你。你这些时日就在家好好读书,到了江宁,就算考不中,也要尽力。” 苏元青感觉到陈县令话语里的好意,应了一声“是”,跟着衙役领取物品,并留下住址。因为东西太多,衙役还找了块布,帮他包起来,颇为勤快。让他不禁怀疑,以前见到的衙役,跟眼前的衙役,究竟是不是一类人? 说不清楚了—— 也许,衙役也是人。 就像乞丐,有好的,也有坏的。 第7章 阴中有阳 正逢春耕。苏元青定计去考试,种不了地。 回去之后,他把地租给了六爷。 从前他自己的那张渔网也拿去卖掉,换了些现成的铜钱。 他寻思道:“府试报名、保结,与县试差不多,保结的廪生要多一名,此事有大人安排,倒不必烦恼。如今,去江宁城的路子也有了,我要做的,只是准备考试。”说到考试,他虽无一丝把握,却有循序渐进的门路,“考试的场次、内容同县试也差不多,只是三年两考,每次只取不到十之一,着实难上不少。像我这样只会背书,对书的本意研究不多的学生,只怕很难考中。不过我记性颇好,如今又有了陈大人注解的经书,不妨尽数记下,诗赋、策论之类,也记一些范文,到时候比着葫芦画瓢,先试试。” 这么琢磨一番,有了定计。 往后时日便依照定计行事,朝夕不改。 等到三月中旬,苏元青记下《孝经》、《论语》、《左传》三本经书的注解,因为《诗经》背得早,老渔夫解释的也清楚,也算通了大半。 这样一来,他等于通了四门经书。 府试的考试内容以四书五经为主,但并非一个不差的全都考。其中《孝经》和《论语》为必选,《礼记》、《左传》至少选一部,《诗经》、《周礼》和《仪礼》三选一,《易经》、《尚书》、《公羊传》和《毂梁传》四选一。 也就是说,只要能通其中五部,便可以应对府试。 苏元青这样,已经很不错。 那日衙役来报,要他收好东西,明天一早出发,到河边等候上船。 苏元青听闻此事,既高兴,又悲伤。拿了一串铜钱,把衙役送出门外,他回头看着空荡的屋子。风吹乱院子里的草,屋檐下燕子翻飞,几只麻雀从墙上蹦跶下来,从草屋的屋顶上看过去,远远地飘着一只风筝。 “该走了。”他不知能否再回来。 失神到天快黑了,他回房间收拾东西。 老渔夫的那些书,都留在原地。 对那本《赤月天经》,他拿在手里犹豫许久,终于走去厨房,将其做了引火之物一把火烧掉。锅里加了水、野菜和小米,加了盐巴,煮了一锅小米粥。 衣服带了两套,一套是他县试赶考穿的,另一套是陈县令给的丝绸做的。 此外便是陈县令给的那些书,及笔墨纸砚,放在箱笼里背着。 收拾完东西,已是午夜,他怕睡过头,便不往床上躺。正是明月皎洁,他便背着箱笼,踏月出发,早一步来到河边,看到了船,心下安定不少。他在河边的石头上坐定,放下箱笼,趁着大好月色,修炼《黑云卷》。 他断断续续修炼这功法,一个多月前便含住了那口灵息。 如今那灵息汇聚于丹田,一会感觉温热,一会感觉冰凉。意识朝那里一探,它们便像小蛇似的,在身体里流淌,贯通穴位。 修炼《黑云卷》时,他将意识存于冰凉的力量上,以意引导那股力量。 《灵枢》中有一言,“经脉者,所以决死生,处百病,调虚实,不可不通。”经络也有阴阳之分。在人的身上,位于躯干背面的和四肢外侧的为阳,位于前面的和内侧的为阴;按人体上下分阴阳,那么上半身为阳,下半身为阴。 《黑云卷》第一层的修法,便是区分丹田里的那股冰凉的力量,使之占据人体前侧的下半部分,也就是膻中穴以下,以至于脚尖的位置。 此为纯阴之基地,至阴之力生发之源泉,不可不占。 但也不可全占,若全占,则无生机。 必须留下神阙穴,储存阳气。 神阙即是肚脐,这一处是阴中之阳,在《赤月天经》中颇为重要。 而在《赤月卷》中也有这么一处穴位,名为百会穴。此穴为百脉之会,是各经脉气汇聚之处,贯达全身。穴性属阳,又于阳中寓阴。 如此一来,修炼至阴的《黑云卷》,留一处储存阳气的神阙穴;修炼至阳的《赤月卷》,留一处储存阴气的百会穴。 阴中有阳,阳中有阴。 阴阳交汇,即成太极。 修成太极,已是第三层的功法了,暂不提。 且说他在月色之下,修炼这《黑云卷》。功力运转时,月华之力缭绕全身,在他身上蒙上一层白光。冰凉之气灌入丹田,又顺着他的意识向上游走,冲过神阙,在水分穴驻留。冰凉之气积聚于水分穴,使之饱满鼓荡,再往上走,去下脘穴驻留…… 若能一路往上,直至膻中穴下面的中庭穴。而后若再以此为根基,则可以攻破腿上穴位。不过如今,他还没有修炼到腿上,只修炼到巨阙穴,离中庭穴只差一个鸠尾穴。但是用不了多久就能全部占据。 只不过,占据这些穴位只是开始。 要修炼到体内真气充盈,筋脉穴位处处鼓荡,以至于筋脉不能容纳,自己向外攻城掠地。这才算修成了第一层。 好月色,皎洁如水。 正是提升功力的大好时日。 他一夜吞吐,巨阙穴充盈饱满,随时可以贯通鸠尾穴。 但是,东方现出一点微光,他适时停了下来。 修炼这门功法,要配合自然环境。黎明之后的这段时间,月去而日升,正是阴阳交泰的时候。若是他已经修炼到第六层,这样的时候便是修行最好的时候,可现在他实力不够,无法区分混乱的阴阳之气,这时候修行有害无益。 他一夜未睡。虽然修行可以养神,但毕竟各有所长,在他这个境界,睡眠还不能完全用修行代替,一夜不睡,精神便会萎靡。 “他们快来了,我躺一会儿。” 只觉恍惚一瞬,太阳升起,他幽幽转醒。 河边有一位船夫,正在整理那艘即将远航的船,从县城的方向,两辆马车快速赶过来,一炷香的时间便能抵达。 春风荡漾,草叶纷纷扰扰,大好时光,正是出行的好时候。 苏元青背上了箱笼,到河边去。 他料想,陈县长儿媳妇的车马足足有两辆,就算有送别之人,东西也不会少。他待会儿帮那么两把,搬搬东西打打杂,跟着船走,既不会让人家讨厌,他自己也心安。这样一来,总不至于让人家说:百无一用是书生! 第8章 达摩剑法 “你就是那个考生,苏元青?”一个穿着男装,拿着宝剑的女子问道。 她长得虽秀丽,但她没开口之前,苏元青真没注意她是女子。刚才还想,一直没见到有女子,是不是在车上没有下来,原来她女扮男装。 这样倒也合适。不然女子走江湖,遇到的事,总要更麻烦一点。 苏元青回道:“学生正是苏元青,见过小姐。” 女子说:“不用叫小姐,我姓吕,名秀英,你可以叫我的名字,或叫我女侠。” 她如此爽朗,让人感到很畅快。 苏元青恭敬说:“吕女侠,” “别跟我客气。”吕秀英一副江湖儿女做派,问说,“看你身板挺小,力气不小,最重的箱子你一个人就搬过去了,练过?” 苏元青说:“也就练一点打渔插秧的假把式,当不得事。” 《赤月天经》之事,他不打算跟任何人讲。 想想,老渔夫从前是多好的人啊,在这本经书面前也把持不住,竟然做出了那样的事。换一个人未必就能做得更好。所以,还是不要说出来考验别人的道德,一不小心,一个好人会变成坏人,他自己也受伤。 吕秀英说:“你们读书人出门在外,手无缚鸡之力可不行,你底子不错,回头我教你一套剑法,你勤练练,以后遇到匪徒也可自保。” 《赤月天经》是内修的功法,并无配套之外功,剑法正是苏元青缺失的。 苏元青心向往之,答应道:“多谢吕女侠,学生必定好好学习。” 众人上了船,即刻启程。 除了吕秀英、苏元青,还有两名护卫,再加上船夫,共五人。 那船不大,船上只有两间窄小的隔间。 不能称作房子,只是个狭窄的床铺。 又放了很多行李,就连躺着都嫌狭窄,更不用说什么舒舒服服度假旅游了。 吕秀英指着自己的小房间说:“苏元青,你把东西放在我这儿。顺利的话,三日就能到江宁,路上互相照顾,你也不必过于拘谨。” 苏元青一切听凭安排,说道:“是。”他把箱笼放下,取出《诗经》来,“就快要考试了,学生现在还有些书没读,我就在船头看书。” 吕秀英笑道:“你这是临阵抱佛脚。殊不知读书跟练武一样,功夫在平时。” 这道理一字不错。 只不过,她没考虑到时间和年纪。 苏元青年纪不大,读书的时日更是少之又少,所以每一天都很珍贵。 但这种事不好解释,也不能解释。 越解释,反而让人越糊涂,说多了,难免出错,自己也会麻烦不断。 所以,苏元青说道:“道理是这么说,只不过若是把书放下,难免心慌。就算是为了心中的安宁,也要手不释卷。” 吕秀英又笑,说:“你们这些读书人,总是有这样或那样的道理,耍嘴皮子我不是你对手。但我知道该怎么对付你们这些读书人。要让读书人服气,就得拿把剑架在他脖子上,只要做做势,说要杀人,你们大概就服气了。” 这话说的,怎么这么让人不安? 幸好,苏元青也是练过的。 苏元青说:“读书人读书,那都在房间里,房间可以遮风挡雨,也就是说,我们都在风雨之外。无论是做人做事,都得积累经验,假如读书人也在风雨之中,必然不怕刀剑威胁。不然且看蔺相如,出师虎狼之国,刀斧加身,而能面不改色,这不就是读书人的典范吗?女侠若是把剑架在他的脖子上,说服不了他。” 吕秀英不喜欢这话。瞪大了眼睛,握住了剑柄,几乎要拔出来似的,直勾勾的盯着苏元青,凶狠道:“那本女侠这剑,能说服你吗?” 这倒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苏元青并不清楚自己有没有那个骨气,毕竟他不当乞丐之后,没有试过刀斧加身。 若是在他当乞丐的时候,倒也不用拿一把剑来威胁他,那时的他根本不知骨气何物,拿一张饼来也能让他改口。 苏元青换了个俏皮的方式,说:“回女侠,你的剑没拔出来之前,学生就是蔺相如,输人不输阵。但若真动了刀兵,学生也不会傻乎乎的赴死。为了口舌之争而死,不值当的。学生会留有用之身,曲意逢迎。” 这真是好大的实话。 吕秀英是个爽朗的女子,就喜欢听这些大实话。她大笑说:“你还真有意思。害怕就说害怕,怎么还为自己编造借口?” 苏元青说:“女侠误会了。这并不是学生编的借口,这说法都是前人传下来的。你也别说学生不是君子,古往今来,真正的君子没有几个人。自称为君子的人,大多是伪君子。真正的圣人也就那几个。活着的人,一旦有别人说他是圣人,十有八九是溜须拍马,自称圣人者,则必有所图。像我这样胆小的,顶多跟那些没有脑子往前冲的人打平手,并不能说是更高明,谁好谁坏,所以不分高低。不然学生要是死于口舌之争,那今后本该学生做的好事,谁替学生来做?不珍惜自己善良的生命,等同于作恶。” 吕秀英一向不喜欢逞口舌之利的家伙,但是见到滔滔不绝,而又能自圆其说的人,却也佩服。“人小鬼大。”她嘟哝一句,说,“既然你嘴巴这么厉害,想必也不需要剑法傍身,你去读你的书,不打扰你。” 苏元青说这么多,其实是想显摆自己,让吕秀英知道他并非庸俗之辈,能够多传两招剑法给他。哪曾想,竟然适得其反,人家不愿意教了。 这可不是他的本意。 他说:“江湖有句话,叫艺高人胆大。吕女侠,我之所以胆小,之所以逞口舌之利,就是因为我手上没本事。您要是把剑法教我,我练熟了,有了底气,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既不会胆怯,也不会叽叽喳喳。” 吕秀英对此语深有体会,颇为赞同,说道:“这倒是。你小小年纪能有此领悟,着实聪慧,只是有些油滑。本姑娘怕你学了剑法,将来拿去做坏事。” 苏元青说道:“吕女侠,吕师父,您放心,学生是文人,以后会走科举之路。学了剑法,自然不会跟人斗狠,只为自保而已。” 这话正式吕秀英提出教他剑法时用的理由。现在说出来,自然合乎吕秀英的心意。 吕秀英本就爽朗大方,既合心意,便不多说,挑起一根竹子给苏元青,说:“那便教你一套江湖上广为流传的少林达摩剑,此剑法有十三式,你看清楚了。第一式:达摩捏诀。左手捏剑诀,掌心贴左腰门;右手直垂,以四指握剑再以大指压之;两脚合拢;剑尖上仰,两刃向东西二方……” 她边说边演练。苏元青用心记她话语,手上跟着她的动作比划,他记性好,两三遍之后便记了个七七八八,让吕秀英颇为震惊。 吕秀英当初练这剑法,花了整整三天,才练到苏元青三遍时的程度。 她顿时有慧眼识珠的快乐,暗生欢喜,心想,“我果然没看错,他适合练武。” 第9章 路遇色魔 达摩剑法十三式,以劈、点、撩、抹、绞、架、崩、挂、穿、斩、扫、腕花为技法,演练起来要求内外贯通,神形合一,身动势出,法变势换。 吕秀英传授了剑招之后,着重讲解这些剑法基本技法的窍门,要他留心演练。 而后又闲谈似的,说了说对战和内功的窍门,“你要是遇到拿剑的,不得已出手与之比斗,一定要记住,不要看对方的剑,剑走得太快,你的眼跟不上,你要看他的手。剑随手走,手动则剑动。遇见用刀的则需切记,刀重,不要跟它对着干,要走轻灵的路子。其实无论练什么功法,套路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配合心法,所谓心法,就是内功运转方法,若配合得当,剑法威力无穷。江湖上有传言,有些剑法高手可以摘一片叶子,配合内功,将其变成利剑,那才是真正的厉害……” 这些窍门,都让苏元青十分欢喜,问道:“那若有内功,如何驾驭达摩剑?” 吕秀英说:“达摩剑只有招式流传于江湖,内功心法却是少林独有,别人学不到。不过江湖上有人说,无论什么功夫的心法,不外乎轻重缓急四个字。脚步要轻盈,落地要稳重,剑出如龙,自然要疾风骤雨,若遇纠缠,也要知道缓一缓更快的道理。总之,你若有缘习得内功,有心法则依照心法练习,没有心法,就把握好轻重缓急四个字。多琢磨剑意,久而久之,便会形成你自己的心法。” 前辈们琢磨出来的心法,千锤百炼几十年,能够流传下来被大家推崇的,必是其中佼佼者创出的最好心法。若能习得,必然比自己瞎琢磨划算。 但若实在没有法子,那也只能瞎琢磨。 苏元青说道:“吕师父,这些太过遥远,学生现在能做的,就是练好剑法。” 吕秀英对他能守住本心颇为满意,说:“正该如此,你练着,本姑娘去休息。” 苏元青把剑招练了几遍,出了汗,便收手在船头读书。读到精力溃散,便又起来练剑。一书一剑陪着,到了傍晚,疲惫至极,脚步都如醉酒般飘荡。 吕秀英伸了个懒腰,劝道:“不要再练了,吃点东西睡一觉,明日再练。” 苏元青应了一声,吃了块咸肉饼,喝了点水,去狭窄的房间休息。 吕秀英让他睡在她的那间。 他虽然同意,却只睡在地上。 一躺下便见了周公,听不见外面的夜风,清晨的细雨。 一觉睡到天蒙蒙亮,又起来练剑,看书。 如此勤奋,倒让吕秀英惭愧。 吕秀英是武林世家,幼时学剑,自以为很痛苦,一直偷懒。 最勤快的时候是跟人打架之后,被同龄的一个小子教训一顿,带着报仇的心,苦练数年。后来打赢了,便又渐渐懈怠。 到了今日,她已年过三十,体力衰减,功力剑法就算苦练,也没有多大进展,懒惰之心渐渐占了上风,练剑都要挑时候。 像苏元青这样勤奋的时光,让她颇为怀念。 她不愿让人小看,在船头找了个地方,盘坐静心,修炼内功。 船缓缓而行,无人打扰这两人。 时间飞速,江南景色渐渐丰盈,春意暖洋洋的。 第三日清晨,他们已到江宁地界。 雾气厚重,已经看不见天色,只有太阳的光劈开雾色,约么能看出一点光影。光色昏黄,为十里迷雾上色,颇为壮观。 也正因为雾气,他们没有注意到岸上的风景和事端,不知道此时,有歹人正借着迷雾为非作歹。若是看到了,想必会路见不平拔刀相救。 而今不知道,他们错过一桩惨剧。在迷雾快消散时,一头撞上另一桩事。 一个身穿灰白色衣服,快融入雾气中的家伙,提着滴血的剑,在雾中奔跑。 他的后面,三名捕快围堵而来。 刀已出鞘,步履甚急。 远远地,能看到几个身影草木上飞腾,若隐若现。 吕秀英拔出剑来,喊道:“来者何人?” 三名捕快立刻改换方向,把逃走的那人往吕秀英这边赶。其中一人喊道:“此贼乃是色魔陈聪,在江南一带已奸杀良家女子至少十三人,今朝趁着大雾又要犯案,被打更人撞破。我等奉命前来拿他,还请相助一二。” 听闻是奸杀良家的色魔,吕秀英身为女子,岂能不恨? 见那人飞奔到近处,她一跃上岸,正朝着贼人脸上刺过去。船上的两名护卫都是为了守护她来的,见状也拔刀相助。 三人合围,饶是贼人厉害,也无处可逃。 陈聪狂笑道:“你们这几个杂碎,平白无故,怎的抢着做官府的走狗。” 吕秀英斥道:“呸,欺负弱女子的人,人人得而诛之。没有官差,我也要拿你。” 陈聪说:“那你我不妨约个时间,改日再会。不然你就是走狗。” 正说着,三名捕快已经追到跟前,将其合围。 六对一,陈聪插翅难逃。 捕快说:“在下王府及,多谢女侠相助。女侠切莫信了这贼人,今日若让他逃出去,不知道多少人会因此遭殃。” 吕秀英说:“放心,我是江宁吕家子弟,从来都嫉恶如仇。” 捕快闻言皆露奇色,王府及说:“你是吕家的人?那你们更不能放过他,他今天早上要欺负的人,就是你们吕家的人。” 啊?还有这事? 吕秀英斥问道:“当真?” 陈聪没想到这么巧,小心防备,并狡辩道:“那只是个小丫鬟,而且我俩两情相悦,我是打算娶她为妻的。要是把我杀了,她可嫁不出去了。” 竟敢如此猖狂,吕秀英气急,提剑刺了过去,怒道:“今日定将你碎尸万段。” 两名护卫也含怒攻击,三名捕快更是各展手段。 六人合力,打得陈聪甚是狼狈。 这样的战斗,苏元青没有参与的份,连想要看清楚,都有点费劲。 苏元青跑到船尾,翘首遥望,见那陈聪一会打滚,一会身上冒出毒物,甚是难缠。不过我方毕竟人多。苏元青想,只要稳扎稳打地跟他拼消耗,六对一的买卖,断然没有赔本的可能。这贼人,今日必定折在这。 第10章 破贼捞财 刀光剑影,雾色迷茫,血花飞溅。 水波荡漾,朝日凌空。 这一战,打得惊心动魄。 苏元青曾经见过那些尊贵的人欺负乞丐,见过乞丐互殴,比起眼前这样的战斗,实在不算什么。那样的刀光剑影,好多刀剑在那人周身隐秘处游窜,这么长时间竟然还拿他不下,此人之力量,简直匪夷所思。 但就算他厉害,面对六人合围,落败也只是迟早的事。 危机重重时,陈聪困兽犹斗,于绝望处寻找生机。 只见他暴跳而出,手中之剑掷向捕快,左手伸向腰间,拔出一把软剑。软剑飞舞,慌乱中刺伤吕秀英的一名护卫,又如蛇吐信,游向王府及。 吕秀英配合着王府及,双剑迎上。 陈聪又弃了软剑,从腰间拿了一把扇子,忽而丢向王府及。 王府及闪躲开。 那扇子打开一条通路,飞向了苏元青守着的船。 陈聪随着扇子打开的通路疾走。 吕秀英不肯放过他,一剑扫过去。 陈聪没有东西可挡,直接用手臂挥挡了一下,左手顿时被利剑划破。 付出如此代价,陈聪寻了一线生机。 他飞奔上船,正是要捉一个人质,为自己换取一点条件。 苏元青哪里想到对方会朝自己来,还没来得及恐惧,却见那人影已来到眼前。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智慧,他往前跨步,手中竹棍上撩,下意识地使出那招“撩阴式”。 陈聪见他没有剑,腰间还别着书,以为他不会武功,心思又被自己的计划,身后的围攻者,和自己的伤势分散,一时没有提防。所以,苏元青的这一下直捣黄龙,一下捣入他的胯间,捅破他的蛋丸,将他刺了个通透。 陈聪行走江湖多年,聪明一世,如今竟栽在这里,怒目圆睁,双腿一并,打在苏元青拿竹棍的手上。咔嚓一声,竹棍断了,苏元青的手也差一点被砸断。 要不是陈聪并腿之时,胯下奇痛,造成的伤害,必然不止这一点。 陈聪哐当落在船尾,船身晃荡。他半个身子又落在船外面,晃悠晃悠,眼看就要跌入水中。他岂能甘心如此凋亡? 更何况他一代色魔,却如此死掉,更是奇耻大辱。 这关头,他一把抓住苏元青的脚踝,往下一扯,怒道:“老子跟你同归于尽。” 扑通扑通,两人跌落水中。 春水冰冷,刺入骨髓,一下子把苏元青打醒。 苏元青跟着老渔夫这么久,对水一点不陌生,像在地上一样灵活。 可是他灵活,陈聪也灵活。 痛苦激荡下,陈聪爆发出同归于尽的力气,像水鬼一样把苏元青扯入水底,两只大手,用力掐住苏元青的喉咙。 苏元青只觉得喉咙要被掐断,无法挣脱,不知如何是好,下意识地想要找个救命稻草来依靠。这个时候能让他依靠的,只有《赤月天经》。 他运起《赤月天经》的功法,将体内真气引到他的喉咙上,感觉顿时好了很多。 这救命稻草似乎管用。 他继续运功,忽然感觉到一股奇怪的热力,从他的脖子窜入他的身体——虽不知是何原因,但他感觉很好,故而认定这是好事。他持续运功,真气经任脉向上狂涌,以四两拨千斤的姿态,从被捏住的喉咙引出十倍的真气。 与此同时,陈聪修炼多年的真气飞速流逝。 《赤月天经》那本经书上并未写明这一效果,但是这门功法,的确有吸取别人的功力和生机的效果。只因这效果犹如魔道,有伤天和,所以墨月道姑记录功法时,刻意隐瞒这一效果。如今苏元青危机之中,意外戳破了这一秘密。 陈聪修炼多年的功力,被苏元青饕餮似的吞噬,生机也渐渐散去。 就在这时,几位捕快纷纷下水。 瞅准了哪个是陈聪,唰唰往他身上刺。 几刀下去,断了他的生机。 苏元青趁机摆脱,游出水面,闷咳两声,深吸一口气。 吕秀英担心地问:“你没事吧?” 苏元青回道:“没事,以前学生跟着老师打渔,在水下的功夫,可比地上高明。既然下了水,吕师父稍等片刻,我去捞点东西。” 吕秀英说道:“别捞,这里的鱼沾染了人血,可不能吃。” 苏元青一想,这话也对。 他不得不实话实说,“我刚才看那贼人的扇子落在水里。那扇子能当武器用,定然不是俗物,我去捞上来,换点钱也好。” 吕秀英又劝道:“这么冷的天,你赶紧上来吧。要钱不要命吗?” 苏元青说:“吕师父放心,学生去去就来。不用担心,去年下霜的时候,学生还在河里捞鱼呢。这水温,刚刚好。” 说完,他鱼一样一翻,钻进水里。 王府及看到后,笑说:“小子,有两下子嘛,刚才那一招使得颇好。女侠不用担心他,就他这水性,出不了事。” 说完,他自己也钻了下去。 苏元青在水下游了十来米,在水底下找到那扇子。从泥里揪出来,合拢扇骨时,感觉颇为沉重,不知是什么东西做的。他出了水,爬到船上,扇子吝啬地塞到腰带里,守财奴似的说:“人穷,就得颗粒归仓。” 众人见他如此,无不偷笑。 吕秀英说:“你够了,赶紧去换身衣服。” 几人都不打算看那扇子是何物,苏元青也没想展示。 他答了声“是”,立刻回房间换了那身丝绸衣服。 出来时,是翩翩公子模样。 王府及把陈聪的尸体捞回岸上,身上的财物都翻了出来,找到一包金叶子。他对吕秀英说:“陈聪身上的财物,约么值一百二十两,他身上背着的赏银有两百两。诸位与我等合力拿下了他,自该有所回报。他身上的财物,就分给诸位如何?” 吕秀英清楚,刚才得战斗,三个捕快出力最大。她这一方,她自己出力不小,但她的两个护卫,没给陈聪造成多大伤害。还不如捡漏的苏元青。 她回道:“既如此,我等却之不恭。” 拿了金叶子,她说:“这些金叶子一分为五,受伤的多分一份,剩下的咱们一人拿一分。你们几个可有不同意见。” 苏元青第一个没有意见。 别的不说,他刚才捡了一把扇子,挺好的扇子。 现在人家还给他分钱,哪能有意见。 两个护卫自己知道出了多少力,能够拿到均分的数额,已经不错了。至于多领到一份,也不算福气,回头养伤用药,差不多都会花掉。 吕秀英自己吃了点亏。 但她有钱,她不在乎这一点。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第11章 万象龙蛇 捕快分成两路,两人看守陈聪的尸体,一人拿着陈聪的兵器回去报信。吕秀英等人并不愿争抢这个名声,唤出躲藏起来的船夫,划船离去。 才走不多远,吕秀英面色晕红,心神激荡,一脸怒色。 护卫察觉不对劲,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吕秀英说:“那贼人的真气有毒。刚才围攻他,与他对了一掌,不幸中招。” 护卫刚才貌似也中了招,不禁担忧起来,问道:“是什么毒?” 吕秀英羞于启齿,但还是解释道:“是淫毒。那贼子真气中修炼出来的,只对女子有用,应该是《万象龙蛇功》一类的功法。” “万象龙蛇功?”护卫皆大惊。 苏元青身上也多了好些真气。听他们如此说,他回忆水下的情景,他自己身上的这诸多真气,貌似也是从贼人那里得来的。 他心中担忧,问道:“叔,那《万象龙蛇功》是什么功法?” 护卫说:“说起这万象龙蛇功,就要说到一百多年前的血魔教,他们自上而下,都修炼这功法。男为龙,女为蛇,龙蛇交织,真气增长极快,一时间风头无二。他们的真气中自带魅惑之力,世间女子,很难逃过血魔教那些男子的毒手;而世间男子,又会被血魔教那些女子诱惑。血魔教疯狂扩张,大有统一江湖之势。” 苏元青问:“那后来如何?” 护卫说:“不知,那血魔教风头正盛之时,忽然一夜之间,所有高层都消失了。凡是会万象龙蛇功的人,一夜之间全不见了。传说,那一夜有仙人出手,斩杀了血魔教的那些贼子。也有人说,血魔教只是潜伏。” 苏元青问:“那之后,万象龙蛇功消失了吗?” 护卫摇了摇头,说:“不知道。百十年来,整个江湖都在问,万象龙蛇功真的消失了吗?血魔教真的死绝了吗?要说是,大家是不信的。只是后来再也没人见过那功法,虽说也出了一些类似功法,但都没有被证实。真正的万象龙蛇功非常霸道,听说,若被修炼此功的人的真气侵入体内,十有八九,全身真气都会这真气同化。别以为这是好事,一旦真气被同化,你的真气就会被施术者掌控。到时让你干嘛你就得干嘛。” 苏元青听到这里,已经惊讶到极点,说:“那岂不是身不由己?” “可不是嘛。”护卫说,“不过不用担心,那贼子所用的功法,必定是相似法门。真正的万象龙蛇功若还存在于世间,不会一百多年没人知道。” 这么说,也颇有道理。 苏元青稍稍放心。 去船头盘坐,翻开书本。 他貌似在读书,实则沉心在筋脉之中,关注着体内真气的走向。 这番遮掩,让人看不出他的虚实。 大家也无心关注他—— 船夫在尽力划船; 两个护卫,已寻个地方修炼; 而吕秀英更是深处困境,无心他顾。 苏元青安全得很—— 他安心感受体内真气冷热与去向。 只感知到经脉中多了一片迷雾状的东西,中间有许多孔洞。别的真气一碰到它,就会渗透进它的孔洞里,好似被同化了一般。 不过,苏元青的真气并未被同化,它们渗透进迷雾状的东西里,反客为主,驾驭那团东西为己用。那团迷雾,不管是什么,在他身体里都相当温和。 他心想,这应该不是护卫所说的《万象龙蛇功》。 这股真气数量颇大,是他修炼《赤月天经》至阴至阳两卷加起来的十多倍。 只可惜难分阴阳,无法分别吸收。 他想,若是留在体内,很可能会耽误《赤月天经》的修炼。这外来的真气,毕竟没有自己修炼的好,不如将其用掉,散入血肉之中。 正是白天,他修炼的《赤月卷》。 雾气散去,朝阳正美妙。 他引着这股真气冲破督脉诸穴,一路畅通,抵达后脑风府处。 他上下挤压这股真气,使之往后背的灵台穴汇聚。在灵台处挤压,贯通周边奇异的经脉,抵达肺部底端,再蒸腾到整个肺部和胸腔。于是贯通心脏,脾胃等五脏,又通过五脏,贯通周边经脉,将功力散尽,被其吸收。 短短时日,体内从充盈饱满,又变得空空荡荡,比一开始更少。 但他呼吸绵长,五脏充盈,功力整体上提升了不少。 这便是精炼。 往后修行,必然更加顺畅。 相比较于他的顺畅,两个护卫和吕秀英可就难受多了。 护卫的真气被迷雾状的真气吞噬,有同化的趋势,让他们心忧不已。 吕秀英除了要面对真气被同化的险境,那迷雾状的真气中,时刻散发出折磨人的淫毒,让她呼吸急促,不能自持。 吕秀英简直快不能控制自己。 这一刻,她口干舌燥,真想回到她相公身边。 船又走了一个时辰,到了江宁城附近。那边已有吕家的车马等待,见到吕秀英身上的异象,来迎接她的人心疼不已,赶紧给她输入真气,冲淡淫毒。 来人中有一中年剑客,留着长须,问起缘由。 护卫都自顾不暇,忙于自保。 苏元青出来,为那剑客解释道:“我等于迷雾中碰到一人,捕快称之为色魔陈聪,吕师父拔剑相助,助捕快杀了那贼徒,却被贼徒的真气所伤。学生听两位叔叔说这真气,如同那《万象龙蛇功》,但不能确定。” 中年剑客很是愤怒,一掌打在石头上,石头顿时裂开。他骂道,“又是那个狗贼,趁大雾来我庄子里作乱,现在又伤了我妹妹,当真可恨。” 吕秀英是他妹妹,他就是江湖人称“铁手大侠”的吕浩英。 苏元青见他如此威风,问说:“大侠,你如此厉害,家里想必更是藏龙卧虎。那贼徒虽然厉害,可依我看,他绝不是你的对手,你怎么不追他?” 如此质问,让吕浩英颇为难堪。 但吕浩英光明磊落,出了差错他会认,不会想着堵别人的嘴。 他说:“我吕家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那狗贼来时,正趁着大雾,我等以为他要行调虎离山之计,故而没有去追。哪里想到,这个人色胆包天,竟然真的敢一个人来犯我吕家庄?我等守护庄园,竟放他走了,实在失策。” 苏元青劝慰道:“倒也未必。若是贼人行调虎离山之计,见你们没有上当,自然不会再行后手。你们没有追,那些人认为陈聪能够逃离,不帮忙也有可能。所以但从表面上看不出来,究竟是不是调虎离山。” 听这一番分析,吕浩英仔细想想,找不出毛病来。 很是意外,不禁高看了苏元青两眼,请教道:“那你说,到底是不是……” 苏元青说:“这得看,你们的敌人是谁,今天他们有没有机会做这件事?” 吕浩英一愣,冷冷地说:“有。” 话就说到这里,是谁,他没再细说。 苏元青也不想知道。 第12章 狼狈府试 苏元青得陈县令照顾,才登上这艘来江宁的船。这一路先是得到吕秀英认可,跟吕秀英学习剑法,继而对付陈聪,他总算搭了把手,没成为累赘。上了岸,又跟吕浩英相谈甚好,得到吕浩英的认可,他以客人身份住进吕家,合情合理。 洗了个澡,吃了点好吃的糕点,他先睡了一觉。 等睡足了觉,才起来练功。 太阳升起,才读书背书。 神清气爽,做什么事都事半功倍。 马上就要考试,时间耽搁不得。 既然在吕家的宅子里吃喝不愁,他便不问外事,专心读书。只等着考期一到,便换了那件丝绸衣服,前往考场。 入场和县试相似。 不同的是,府试只有三场。连续考,其中第三场考两天,所以要在考场待四天。无需带笔墨入场,考场之内不光笔墨,连被褥都有。 为了防止作弊,上位者绞尽脑汁。 考场挺大,可以容纳2000多人同时考试。这一次入场的考生有1700多人。听说极端情况下,很有可能只会录取50人。就算录取的多一些,也绝对不会超过100人。 录取比例极小,可能会达到30:1的程度。 如果是这样的话,30个人,只有1个人能考上。那么这一次县试的那些人,只有前两名有可能能够过关。后面希望不大。 苏元青县试马马虎虎过去,名次很低。从二月份到四月份,准备的时间相当短暂,中间又掺和着老渔夫的事儿,和练武的事儿,准备的稀里糊涂。按他的估计,他是绝对考不上的。所以他抱着攒经验的态度,尽量呗。 府试分帖经、杂文、策论三场,分别考记诵、辞章和政见时务。 第一天考的是帖经。 这跟背诵有关,是苏元青的强项。 只不过背诵不光是背诵,还要默写出来。默写时不光字不能写错,还得好看。 写字却是苏元青的弱项。 书法不是有天分就能做成的东西。就算很有天分,也得临摹帖子,循序渐进。 所以这又是他没有把握的地方。 他只能保证态度认真,写得工工整整,并且尽量不出现文字错误。 写的不好看,无可奈何! 府试第一天的帖经,是他最擅长的,后面杂文和策论,一个比一个头痛。 他压根没有主意,考题下来,他回忆一遍自己背的范文,挑出一篇文风接近的,照着写。写的时候,只说好话,翻开草稿纸,简直就是一通马屁。马屁拍得他自己都看不下去,用羞耻心熬汁,收了收,即成文章。 这样的文章,他自己是看不起的。 可他又没办法写得更好,只能把这么一篇空洞的文字,誊在答卷上交上去。 四天转瞬即过,考生出考场。 1700多人,得意者寥寥,大都跟苏元青一样,蔫蔫吧吧。 甚至有些人出了考场,跟去了半条命似的,腿都站不稳,甚是狼狈。 “呦,苏小友。”正走着,一个爽朗的声音传来。 苏元青听着耳熟,扭头看了一眼,却见王府及站在一边,正跟他行礼。他回了一礼,笑道:“王大哥,你这是干嘛呢?” 王府及说:“你来考试,哥哥我来维持秩序,为你保驾护航啊。” 原来是被派来考场看场子的。 苏元青哈哈一笑,说:“那可要让你失望了。别说你来为我保驾护航,就是我那些兄弟姐妹全都来,这一回我也难中。” 王府及笑说:“别沮丧嘛。你还年轻,就算不中,下次再来。” 苏元青说:“我也是这么想的。王大哥,你什么时候有空,咱们去喝酒?” 王府及回绝道:“这可不行。哥哥我这几天都要守着考卷,以防有人作乱。在结果出来之前,别说喝酒,哥哥我连这考场都出不去。” 苏元青说:“那就先记上。结果出来那天,不管中不中,我请你喝酒。” 王府及说:“好,那就说定了。” 定了口头约定,苏元青拱手一礼,告辞离开。 走出几百米,一个春风满面的考生追上了他,说道:“兄台请留步。在下刘福生,字凤山,江宁本地人。敢问兄台如何称呼?” 苏元青放慢速度,边走边说:“在下苏元青。” 尚未及冠,他还没有取字。 刘福生说:“原来是苏贤弟。” 真是自来熟。论起自来熟,苏元青也不差,回道:“刘兄有何事?” 刘福生问说:“敢问苏贤弟,你跟那位王捕头是不是很熟?” 苏元青说:“也不算太熟,前段时间有过一面之缘,谈得来。” 刘福生下意识地停了一步,随即又追上去,问说:“不知贤弟如何跟王捕头遇见,据愚兄所知,王捕头轻易不跟人攀谈。” 苏元青说:“是吗,这我倒不知道。我跟他见面也是机缘巧合,他抓贼的时候,我曾帮过一把。当然,认真算来也不能算我帮他,只是机缘巧合,拦住了那贼子逃走的去路,最后我的性命,还是靠他及时出手才得以保全。” 刘福生惊叹道:“竟然如此机缘巧合,真是羡慕贤弟的机缘。” 苏元青诧异道:“这有什么羡慕的?在下差点死了。” 刘福生笑说:“听贤弟此言,恐怕还不知道这王府及时什么人吧?你可别以为他只是一个捕快,愚兄听说,他曾护卫知府大人去京城,跟太子殿下都认识。前年院试,京城派来的学政,连知府大人都不认识,偏偏能叫出这个王府及的名号。甚至有传言说,王府及是太子殿下记住的人,将来会重用。” 苏元青听这话中的谄媚,有所悟,问道:“怎么着,你想走他的门路?” 刘福生说:“谁不想?只是这王捕头轻易不跟人攀谈,尤其讨厌文人,听说就连知府大人,也不敢对他太过分。” 苏元青问说:“那你有什么想法?” 刘福生说:“愚兄的意思是,要是方便,过几天这顿饭我来请客如何?” 苏元青迟疑片刻,说道:“刘兄的主意很好,我个人并不反对。只是你要走的是王府及的路子,还得他自己同意。过几天我问问他,他如果同意我再通知你如何?” 刘福生本想一步到位,见苏元青不上钩,他也不逼迫,说道:“如此多谢苏贤弟。我家就在白云巷,右数第一家,刘宅。若是有门路,找个人通知一声即可。” 白云巷?苏元青记得。 他住在吕家,从吕家的宅子往外看,能看到那个巷子。 那里住着的人非富即贵,这刘福生,想必是个富户。 不过也对,这江宁城中之人,但凡有家有户的,都比他苏元青富。 苏元青晒然一笑,说:“告辞。” 第13章 瘦小玉扇 府试之后,成绩出来之前,总算可以放松放松。 从考场出来,已是傍晚。 苏元青没着急回去,在江宁城的街道逛了逛。 这个时候的天色已经昏暗,街道上人群散了场,逐渐空荡起来。 树下,一个老人带着个小女孩在说书,声音嘶哑,听也听不清楚,没多少人听书,也没赚到什么钱。苏元青路过他们,见他们可怜又退了回来,随手递过去一把铜钱,约么有三四十枚,劝说道:“赶紧找个地方歇着去,天黑了。” 老人沙哑地说:“多谢大人。”随后把小女孩接过去的钱,都装自己腰包里,把旁边的小女孩一推,说道,“大人,我这丫头能吃苦,便让他跟着大人吧。” 苏元青可没想招惹这麻烦,说:“别,我都养活不了自己……” 还没说完,老人已经颤颤巍巍站起来,说道:“小人命不久矣,只想再喝口酒,把自己葬入山中。大人若是嫌弃这丫头,便给她找个下家。卖掉也行,送出去也行,都是她的命数。”他把小女孩推出来,“丫头,跟她走,你能活。” 苏元青抓耳挠腮,这都叫什么事,怎么就碰到这种麻烦。 他看着小丫头,瘦的一把骨头,抬起头,眼睛带着点希望的闪烁。 这日子过得,似乎还不如他当初当乞丐的日子。 苏元青头痛地问:“丫头,你叫什么?” 那丫头仍旧看着他,不说话。 “哑巴?”苏元青更头痛,“老子今天是撞邪了,你跟我,我跟谁?喂,老头,你别走……”他想叫住那老者,可是看到他连路都走不顺,确实没办法再养这小女孩,送回去,等同于抛弃了她。小女孩这么瘦弱,要是没有依靠,十有八九要死,“这老头,你这不是恩将仇报,赖上我了吗?”可是看那老头马上就要死了,他又不忍心让对方遗憾地离开,最后喊道,“我只把她养到14岁,嫁人我就不管了。” 小女孩虽然瘦弱,但并不傻,听懂了苏元青的话,走过来拉住他的衣袖。 她的手脏兮兮的,动作也怯弱。 目送老头消失在拐角,苏元青叹了一口气,弯下腰,一把把小女孩抱起来,一只手轻松地托着,往吕家去。 半路,他在街边买了两碗稀粥,说:“你先吃一点。” 饿得太久的人,不能吃太干,不能吃太多,得一点一点养。 小女孩不敢入座,小心捧着碗,张开快干成树皮的口,渴望却小口地吃东西。 苏元青自己的那碗,解渴似的,三口两口喝完了。 老板是个瘦老头,说道:“请姑娘吃快点,马上宵禁,老朽还得出城呢。” 苏元青拿出两枚铜钱给老板,说:“你收摊走吧,这碗我们买了。” 老板一愣,说:“公子是个好人,这碗是粗制的,用不了两文钱,老朽只收一文。明天你拿这碗给我,老朽再找给你这一文钱。” 苏元青点点头,“也行,多谢。哎,问你个问题。” 老板说:“公子有话请讲。” 苏元青指着刚才老头说书的大树,说:“你这儿能看到那老头,你知不知道这爷孙俩的底细?这小丫头好像是个哑巴,我也不知道她叫什么。” 老板笑说:“具体的老朽也不清楚,不过他们应该是从南边逃难来的。公子可知道,南边两三百里的山中,有一伙匪徒盘踞,官府几次缴费,都没有剿灭他们。匪徒盘踞的周边,连县令都时有丧命,更别说老百姓了。老百姓要么上山跟着当匪,要么逃难,那爷孙俩就是这么来的。不过,这丫头不是哑巴,我之前听过她说话。至于她的名字,让我想想,应该是叫玉扇,随国姓。” 大梁国姓为李,她叫李玉扇。 苏元青说:“玉扇,挺不错。不是哑巴?那可能是又饿又怕,不想说话。” 老板说:“这丫头脸型好,等养胖了,必是个美人儿。” 苏元青打量两眼,黑不溜秋,瘦不拉几,怎么也没看出漂亮。 他说:“这你也能看出来?” 老板说:“老朽毕竟年长几岁,虽然没读过书,但常年在这城中做买卖,看人的本事还是有的。你看这丫头,眼睛大,眉宇之间有英气,五官端正,虽然瘦弱,但身子骨架立而不屈。这种女孩,一般只有在大户人家才能碰到。依老朽看,这丫头还真有可能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匪徒作乱,大户人家也不能幸免。” 这分析有道理,苏元青挑不出毛病,便问道:“玉扇,他说得对不对?” 李玉扇已经喝了大半碗,小心把碗放下,对苏元青说:“回公子,”她的声音也是暗哑的,沙沙的,“奴婢自小家贫,有幸读书明理,并非大户人家。” 苏元青说:“你还真会说话。那还不错,正好我也是读书的,回头你给我当个小书童吧。以后继续读书,若能学有所成,也算没有白来人间一遭。” 李玉扇说道:“是。” 卖粥的老板并不因猜错了而沮丧,收拾东西,推车离开。 李玉扇捧着那碗,小心地吃。 苏元青看着她,从她身上,总能看到从前的自己。他想,要是当初在人祖庙没有碰到那位心善的富家小姐,自己现在,跟这小女孩也差不了多少。等到几十年后,那个说书的老头,很有可能是他的落幕。 想到这,他心中颇多感慨,混合着难以言说的感恩之情。 改天若能再遇到那富家小姐就好了,他必要报恩——但他又想,“不过,也不能跟她表明我的身份,那天,我做的可不是好事。” 他把李玉扇抱起来,说:“快宵禁了,咱们也得快点回去。我现在也没有家,客居在别人家里,回头看看在哪找个住所。北边我肯定不回去了,这次若考不上,就得明年再考,不妨在这找个地方住一年。快到了,别留着了,赶紧把它吃掉。” 嘟嘟哝哝,他们绕过两条街,从后门进了吕宅。 吕宅很大,里面有一片花园。 正是春意浓,花香四溢,鸟鸣啾啾。 而这里不过是吕家在江宁城的一所房子,他们在城外,还有一个别这儿大十几倍的庄园,那儿才是吕家的大本营。 第14章 解毒之法 作为客人,没有主人同意就带随便别人回家,不太合适。 所以一到吕家,苏元青就带着李玉扇去找吕秀英。 进门看了一眼,吕秀英正大口大口地喝茶。苏元青说道:“学生已经考完府试,心中担忧师父的身体,特意来看看。师父神清气爽,面色红润,想必是已经康复了,可喜可贺。那陈聪终究是淫贼一个,手段有限。” 吕秀英没有理会这些马屁,打量了一下门口站着的李玉扇,生面孔,脏兮兮的,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孩子。她问:“那女娃子是什么人?” 苏元青说:“正要跟师父说呢。学生刚才考完试出来,碰到个说书的老头,听说是从南面逃难来的,书香门第,命不久矣。大概是因为学生给了他一些钱,他就把这丫头推给了我,不接还不行,只能勉为其难。这丫头叫李玉扇,也是个知书达理的人,学生想让她做个书童。现在她跟我一样无处可去,请暂借住在此地,请师父准许。” 吕秀英也是个热心的人,说道:“借住无妨,这是你让一个丫头给你做书童,可别起了歪心才好。不如让她在我这儿,我得闲教她几天。让她知道该做什么,也让她能学点本事,不至于被人欺负。” 苏元青正嫌麻烦呢。 听吕秀英愿意帮忙,他连忙笑道:“师父愿意培养她,学生感激不尽。”他招呼道,“玉扇,快点过来磕个头,感谢师父。” 李玉扇闻言,立马听话地进来磕头,按苏元青吩咐地说:“多谢师父……” 吕秀英无收徒之意,所以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打断道:“你们两个都不要叫我师父。我们吕家的功夫是家传的,不传给外姓人,就连我也只能学一点皮毛。在我们吕家,只有父子相传,没有师徒一说。” 苏元青目的单纯,就是想多学一点。他滑头地说:“师父,我们叫你师父,并非为了学习吕家家传的功法,只是师父教了学生一套剑法。既有所传,学生自然要有所尊敬。称呼师父,并非有所求,而是一片真心。” 饶是吕秀英熟悉江湖的路数,见多识广,也被这番言语弄得心中窃喜,说道:“你还真是一个会说话的人,随你吧。” 她举起茶碗,一口气喝完,又倒满。 苏元青说:“是,师父。” 李玉扇也是个滑头,跟着说:“是,师父。” “不说这个。”吕秀英没有再阻止,但也没有答应,说,“苏元青,我看你身上也有一股真气,与那贼人的真气同出一类,你是不是也中招了?” “没有啊。”苏元青下意识地否认,可是说完又想到,人家都看出来,他这么说根本没用。要是一再否认,反而会更惹人怀疑。 他说,“我没有感觉什么不适,挺好的呀。真的,挺好的。” 吕秀英点了点头,说:“想必是因为你之前没有修炼过内功,反而无事。”她停顿了片刻,迟疑不决,说,“先不说了,让我再想一想。” 苏元青说:“那学生告退。”他自己要退出去,在此之前,他对李玉扇吩咐一句,“你跟着师父,听师父的话,勤快点知道吗?” “是,公子。”李玉扇认真地答应。 苏元青自顾自退去,几天没洗漱,身上也不算干净,加上考试之后,身心俱疲,他赶着投胎似的洗漱了,去睡觉。 话说回吕秀英这边。 吕秀英身上的麻烦并未解决掉。 那会同化她体内真气的迷雾状真气,倒是不难解决。根据两名护卫的经验,这种真气虽然能够吞噬和同化真气,但时间一长,就会反被自己的真气同化。估摸着,若借此机会修炼三五个月,内力不光不会折损,还会有不小的进步。 唯一让她感到麻烦的,是真气里夹杂的春药。 清醒的时候,她还可以用真气把那迷雾状真气包裹,把春药锁在真气里。可是晚上睡着的时候,已是迷糊,真气自由散开,那些春药便溢了出来。 这些天,她几乎夜夜春梦。 春潮泛滥,一夜醒来,犹如尿床。 春药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消失,要么排出体外,要么用身体消磨掉。 若是能度过这一关,对她倒是一种好事。 可是,这滋味实在是羞耻。 吕秀英平时就不大用丫鬟,遇上这种事,更是把家里安排的丫鬟也都赶走。她的本意是要熬过去,可是却感觉到越来越崩溃。 她必须想个办法,否则就得出事。 她已经有了两个主意。 她可以把真气散在水中;也可以把这股真气输给一个男子。 对她来说,两者各有优缺点。 前者的优点是隐蔽,不会有别人知道她的窘态。但是,不管那股真气散入水中还是空中,难免再回来沾染到她自己身上,那滋味可不好受。 后者虽说是双赢,但难免让人看到她的窘迫。 万一那男子也忍耐不住,擦枪走火也有可能。这是她绝对不能接受的。 不过现在,她又想了第三个法子。既然苏元青因为没有修炼过内功,对这奇异的真气完全接收,而没有丝毫不适,那么换个没有修炼过内功的小女孩呢?春药未必能激荡起小女孩的欲望,这样一来,问题可解。 唯一让她担忧的是,她正遭受的痛苦,传给别人,别人也要遭受。万一受不了,倒让她问心有愧——但还是试试吧。 吕秀英找人倒水,洗了个澡。期间难免把真气散入水中。 洗好之后,便让李玉扇也去洗。 把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洗得干干净净,香喷喷的。同时也面红耳赤。 失败了?吕秀英暗自叹息,问道:“玉扇,感觉如何?” 李玉扇干干地说:“很舒服,只是,有点渴。” 要是只有一点渴,她不会说出来,她很渴很渴,渴到想喝洗澡水。 吕秀英知其窘迫,弄了些温热的茶水给她,她喝了一杯又一杯,喝饱了,吃两颗枣子,脸上的红热已然消退——吕秀英颇为惊喜,“咦,消退得好快。” 只是口渴便能解了这春药,简直再好不过了。 她想,这必是因为李玉扇只是孩童,还没有那些怀春女子的情欲,春药再毒,对没有情欲的人又有什么伤害?再加上李玉扇没有练过内功,那些内功输送到她的体内,不会产生任何冲突——这简直是上天赐予的。 李玉扇不解,“什么消散?” 吕秀英说:“没什么,是好事。” 确实,对李玉扇来说,若能够忍受这真气的缺陷,接受了这真气,则有颇多好处。 吕秀英并不细说,只教了李玉扇打坐之法,一缕一缕地传输真气。 传一缕,解一次春毒。 李玉扇吃吃喝喝,累了就睡,像宠物一样被养着。 两日后,吕秀英体内春药解了七八成,剩下的已经无碍,一夜安睡,感觉甚好。 第15章 树上小姐 吕秀英仍不愿意做师父,传授了李玉扇一套适合女孩子的“扶风剑”,再次强调说:“别学你家公子,不要叫本女侠师父,叫夫人,或者女侠。” 李玉扇说道:“是,夫人。” 李玉扇能吃苦,和苏元青一样颇有练武的天分。学了功法,有点力气和时间就不断练习,直到消磨掉最后一点力气。短短数日,进展颇快。吕秀英因此颇为喜欢她,这几日都是让她睡在自己床上,朝夕教导。 府试放榜,快则三日,慢则七八日。 这次考完五天后,府试放榜。 天还没亮,考场门口便堵满了人。 参与考试的考生,和诸多看热闹的人挤在一起,共同见证这场科举的大事。 苏元青自从不当乞丐,便很少贪睡,在坊门打开之前就已起床。他却不着急出发,照旧练了好一会儿《赤月天经》,又练了三遍剑法,才准备出门。 照旧从后门出去—— 后院里,吕秀英和李玉扇二人正在练剑。 看见苏元青,吕秀英停下来,问道:“你是要去看榜吗?” 苏元青说:“是,师父。我之前还跟王府及约好,要在今日聚一聚,请他吃饭,也算感谢他那天把我从水里救出来。” 吕秀英说:“噢,我正好也有事要跟他聊聊,一起去?” 大家都是熟人,没什么不能去。 苏元青说:“好啊,一起去。”又征求意见,“玉扇呢,她去不去?” 吕秀英说:“她还要练剑,学有所成之前,不能随便乱走。” 苏元青问说:“师父决定收她做弟子?” 吕秀英立刻否认,“没有。” 苏元青说:“那她一个书童,学什么剑法?” 吕秀英一向鼓励所有人学剑,包括她那位只读圣贤书的丈夫,她辩驳道:“书童为何不能学剑法?一个会剑法的书童,难道不是更好用。” 苏元青不能否认,那确实更好。他说:“你是师父,都听你的。” 吕秀英说:“别叫我师父。你再叫我也不会教你更多。” 苏元青说:“学生说了。学生一片赤诚,别无所求。” “好啦,赶紧走吧。”吕秀英不想听下去,催促着苏元青往考场走去。 今天街上格外热闹。 卖东西的小贩,耍把戏的江湖人士,饭馆的店小二,还有趁机出来营业的小偷小贼,都汇聚在街上。每一个摊位,都人满为患,每个小偷,都沾了满手的赃物。越往考场走,越是热闹。走到近处,已是人山人海。 苏元青哀怨道:“看来是来晚了,挤不进去。咱们不如离远点,听唱名。” 吕秀英指着南边,建议道:“我知道那边有个餐馆,唱名的人都会那儿经过,店里的人还不多,咱们可以到那儿去。” 她是本地人,知道得多一点。 苏元青张望一眼,“可是,那样就没法等到王府及了。” 吕秀英说:“那你在这等着,等他来了你就跟他说,咱们在水云间二楼见面。” 苏元青答应道:“可以。” 比起苏元青这个男子,吕秀英毕竟是女子,更不方便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她先走一步。苏元青也不想挤,自己一个人,也不管什么风流姿态,在旁边一棵梧桐树上一抓,轻而易举地爬了上去。正要往高处爬,树下忽然传来一声呼唤,“公子。” 苏元青往下一瞧,看到一个女扮男装的漂亮女子,抬着头看着他。 虽是女扮男装,但胸前凸起特别明显,尤其居高临下地看,可以看到她领口里粉嫩的弧形,女性特征明显。想来,她也没有认真装扮。 苏元青问:“小姐有什么事?” 那小姐说:“胡说,请称呼我为刘公子。” 她的姓名是刘淑兰,跟苏元青前些日子碰到的刘福生是一家子,关系并不算太近。计较起来辈分,刘淑兰算是刘福生的远房表姑。她年纪不大,童心满满,是那种备受宠爱,没有见过人间险恶的姑娘。 苏元青说:“好,那刘公子有什么事?” 刘淑兰说:“这棵树太粗了,枝丫又高,劳烦你拉我一把。” 苏元青倒不介意帮一把,他把脚放下去,说:“那你抓好。” 刘淑兰闻言,抱住他的小腿。 胸口的温热与弹性,隔着衣服贴住苏元青的小腿,苏元青低头瞧了一眼,顿时心猿意马。这女孩子还真是天真,遇到坏人可就不好了。 苏元青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他喜欢这暖意,故意停留片刻。 刘淑兰催促道:“你行不行?” 苏元青才站起来,又弯下腰,拉着刘淑兰的手臂,把她扯到树枝上,说道:“我刚才在想一个问题。你站在树上,人家从下往上看,对你可不是好事。” 刘淑兰呵呵一笑,轻提裙摆,里面是一条束了裤脚的白裤子。她得意地说:“你以为我是傻子?我穿得比你多。” 苏元青说:“我去高处,你去不去?” 刘淑兰往下看了看,“这不高吗?” 苏元青指着上面说:“上面有个几个横叉,可以坐着看,视线也好。” 刘淑兰说:“可是有点高哎。” 苏元青说:“那你留在这,这儿也不错,我到上面去。” “等等。”刘淑兰叫住了他,“咱俩一起爬上来的,本公子怎么能让你一个人上去,来,我拉你一把,一起上去。” 苏元青觉得有趣,说:“好。你这小丫头……呃,小公子,挺有趣。” 刘淑兰说:“公子就公子,不要说小公子。走。” 正说着,树下又来了一位女扮男装的姑娘,她手里拎着饭盒,拿着一把团扇,焦急地喊道:“小姐,快别爬了,上面危险。” 刘淑兰透过树枝的缝隙,喊道:“再喊小姐,回头看本公子不收拾你。” 姑娘喊道:“公子,上面危险。” 刘淑兰爬到横叉处,安稳地坐在一个粗壮的横叉上,身前还有可以扶着的地方,她说:“本公子没事。你在下面等着,本公子看完了热闹就下去。” 姑娘焦急地顿了顿脚,凶巴巴地对苏元青说:“那位公子,你听着。你最好照顾好我家小姐。不然我家小姐少了一根毫毛,回头拿你问罪。” 苏元青问刘淑兰:“那是你的丫鬟?” 刘淑兰说:“对啊。她跟了我好几年了,非常护着我,我俩形同姐妹。” 苏元青才不信形同姐妹的话,因为主仆俩的关系再好,他们的生活也只会围着主人转,而主人不会在意仆人喜欢什么。 既然如此,形同姐妹不过是一种表演。 苏元青拇指按住中指,做一个弹指的姿势,在刘淑兰额头弹了一下。听她疼得哎呀一声,他竟很得意,笑道:“她要拿我试问。既是姐妹,她犯错,你就帮她受罚。” 刘淑兰恼怒道:“你这人,好无礼,不跟你玩了。” 可是身在树上,她动弹不得,最多只能把脑袋转过去,看向别处罢了。 第16章 府试又中 在高处看,地上密密麻麻的人,发出叽叽喳喳的声音。 约么能听出几个文人雅士互相吹捧,“兄台文采无双,必定榜上有名。” 这样的话初听颇有意思,听得多了,大家不以为意。苏元青以前当乞丐时,便不屑于这些毫无根据的吹捧,现在同样厌恶。 刘淑兰安静了一会儿,按捺不住,问说:“你今年也参加府试?” 苏元青说:“不错。” “考得如何,可能拔得头筹?” “头筹?”苏元青笑了,“在下只能说,在下就算能中,名次也绝不会太高。在下那试卷答得,回想起来颇为羞愧……” “哈哈,你倒坦诚。”刘淑兰说,“不过你也够笨的,连府试都拿不到头名,将来就算努力,也未必能会试高中,更不用想状元之位。” 苏元青坦然地说:“但在下已经很满意了。” 刘淑兰问:“你家人呢,不催你?” “在下孑然一身,无牵无挂。” “也没有心上人?”刘淑兰露出同情的目光。 “没有。”苏元青想起了人祖庙遇到的小姐,说,“不过要说喜欢的,倒有一个,可人家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在下一个穷学生,似乎有点配不上。不过我若是能考上秀才,说不定能换一个入赘的资格,到时候我便去试一试。” 刘淑兰看热闹地说:“哟,没想到你还是个痴情的。” 苏元青说:“那倒也不算。因为要是不成功,在下随时可以另择她人。” “我呸。”刘淑兰简直想洗净自己的耳朵,“你这负心人。” 苏元青辩驳道:“八字还没一撇呢,你还想让我矢志不渝?未免强人所难。况且就算我说了,你能相信,我若是那么说,肯定是假的。” 刘淑兰问:“那什么为真?” 苏元青指了指下面,说:“你看今天来的这些人,这里的大多数人注定今日不中,但他们还是来了。他们嘴上说,‘兄台文采无双,必定榜上有名。’是真的吗?必然不是,真话是,‘今日你必不中,在下却有可能中。’甚至还在心里想,‘一会你不中,在下中了,你们可要好好恭喜在下。’这才是真的。子曰,‘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姑娘,实话虽逆耳,你不能不听。” 刘淑兰说:“说过了,叫我公子。” 苏元青说:“你看,叫你公子这话就是假的。你却宁愿相信。为何?” 只有一个原因,那样顺心。 顺心的话,往往都是编织的谎言。 刘淑兰说:“因为你不是好人。哼!” 她不太开心,又扭过头去。 这就有点无理取闹了! 来不及分辨少女心事里的道理,远处一声“放榜了!”底下一阵喧哗。 不一会,放榜的队伍来了。 敲锣打鼓,衙役开路。 好似大户人家的婚礼,迎出了新娘子。 人群让开一条道,让那队伍来到考场门前,把榜单张贴,而后便有人自发地唱名。从最后一名排队唱,边唱边往外跑,好叫全城人都知道。 共有六十二名考中者。 唱到第七个,也就是第五十六名。一位健壮的小伙子喊道,“青山县苏元青,五十六名;青山县苏元青,五十六名。” 苏元青颇有些意外,一拍手,说:“竟然中了!” “是你?”刘淑兰这才知道苏元青的名字,她冷哼道,“这名次,也值得高兴?” 苏元青却很满意,说:“你懂啥。我本以为自己必不能中,现在榜上有名,就算天大的喜事。只是没想到,我那文章马马虎虎,竟然能得到青睐。” 他心中想,由此可见,马屁到那儿都是前进的敲门砖。只要马屁拍的好,别说区区府试,就连状元都有可能拍到手。 没听说过那句话吗—— “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你就不行,行也不行。” 官有两张口,考试也是人情练达的买卖。 不然你愤世嫉俗,写传世文字,在考场上,依然不值一提。 刘淑兰笑说:“都五十六名了,想必不是青睐,而是中也行,不中也行。知府大人念读书人不容易,放你一马罢了。” 苏元青岂能听不出话里的讽刺,不以为然,咧着嘴,笑说:“那在下能怎么说,长者赐不敢辞,在下也只好接了。” 刘淑兰骂道:“你真不要脸。” 苏元青说:“随你怎么说。我现在要下去,你要是要脸,就别找我帮忙。” “你等等。”刘淑兰急了,“你我一起上来,当然要一起下去。” “是吗,可在我这,没有那么理所当然的事。” 刘淑兰问:“你想怎样?” 苏元青说:“放心,我不会太过分,只要你痛改前非,拍着手说一句,‘兄台果然文采无双,榜上有名。’在下就带你下去。” 刘淑兰眉头紧蹙,表情滑稽,说:“你这人,还要不要脸?” 苏元青威胁道:“你说不说,不说我走了。” “你等等。”刘淑兰深吸一口气,但一下子又吐了出来,说不出口。 苏元青不着急,默默等待。 刘淑兰做了好一阵心理建设,咬牙切齿、阴阳怪气地说:“兄台果然文采无双,榜上有名。本公子甚是佩服。” 苏元青知道这是反话,却大笑道:“说得好,当赏。”他摸出一枚铜钱来,塞在她的手里,随后一手揽住她的腰肢,闲庭信步往下走。刘淑兰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完好无损地落到树下,他放开她的腰,拱手道,“告辞。” 本是陌路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刘淑兰一时没有回过神——她的丫鬟在她耳边叫了两声,她才反应过来,四处看去都是人,但她想看到的人已经不在,她问:“他人呢?” 丫鬟回道:“下来就走了。” 刘淑兰说:“这不要脸的家伙,跑得挺快。” 丫鬟面露难色,小声但严肃地问,“小姐,他欺负你了吗?” “别瞎说。”刘淑兰也怕流言蜚语,说,“他就是不要脸,明明考得一塌糊涂,还让本公子夸他,简直不是个东西。” 正说着,自愿唱名的人又唱一个,“刘福生,第七名;刘福生,第七名……” 丫鬟说:“这是咱家的亲戚。” 这对于她们来说,才是真正的喜事。 但听到这喜事,刘淑兰并不高兴,甚至嘟哝了一句,“一对儿脓包。” 第17章 青阳匪徒 呼朋唤友,共聚于水云间。 王府及穿着便服,刀一直带着。坐在窗边,看着窗外。坐在他对面的吕秀英一直看着他,让他不知所谓,心里发毛。 苏元青叫了美酒佳肴,和吕秀英、王府及共同举杯。 苏元青说:“第一杯敬国泰民安。” 王府及颇为意外,说:“兄弟,你没说错,你不是该庆祝府试高中。” 苏元青脸一红,说:“不提不提,五十六名,羞于启齿。王大哥,我跟你实话实说,这一次考我没想考中,我是想在江宁苦读一年,明年再考。不说拿前三名,也至少拿个前十名。没想到却是这个结果。哎,将来我要是高中状元,这都是黑历史。今日这些考得比我好的,将来都要说,‘不才曾胜状元郎。’” 吕秀英对着苏元青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把杯中酒喝掉,说:“敬国泰民安的酒,本女侠就喝了,一会你要是再提庆祝府试高中,这酒你就自己喝。” 王府及也陪着喝了杯中酒,笑说:“有道理。一个区区五十六名,还是府试,秀才都不是,就想着当状元的那点瑕疵。” 吕秀英说:“杞人忧天,也不过如此。简直就是庸人自扰,无病呻吟。” “对极。”王府及自斟自饮,说,“吕女侠的话处处合我心意。” 苏元青最后喝了杯中酒,又倒满,说:“师父,王大哥,你俩就揶揄我吧。” 吕秀英和王府及哈哈大笑,爽朗地互敬一杯。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相识已久。 吕秀英说:“苏元青,我跟你说很多遍,不要叫我师父。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文人肚子里的花花肠子,再跟你说一遍,没用。何况,我过些时日就要回去,想必你还要准备院试,之后会留在江宁城中。” 苏元青确实有这个打算,说:“一日为师,终生为师。” 吕秀英不胜其烦,把酒杯摔下,忽然想了个主意,说:“王兄,上次捉拿陈聪之时,我就很佩服你的功夫,我看你用的是刀,不过使的好像又是剑法。” “好眼力。”王府及赞说,“我练的是剑法,名为‘玉峰剑’,此剑法颇为凌厉,用起来如同大山倾倒,也可以当刀法来用。” 吕秀英说:“果然好功夫。王兄,你若是不嫌弃我功力微弱,我倒是有意跟你结拜成兄妹,正好苏元青也在,连他也算上,可否?” 结拜?这事可是一桩大事。 王府及瞪紧目光,看看吕秀英,又看看苏元青,心想,结拜恐怕不是她的最终目的,避免苏元青这小子再追着屁股后面叫她师父,只怕才是她的目的。 对于这个简单的愿望,王府及颇为喜欢,愿意成全。 王府及说:“妹子英姿飒爽,胜过世间许多男子,在下亦是佩服。不过结拜之事还要你情我愿才好,既然算上了苏老弟,就让他说,这事同不同意?” 一个问题抛到苏元青手里。 苏元青很久没有接到烫手山芋的感觉,连被陈聪拉到水里,掐着脖子快死的时候,也没有这么烫手。今天猝不及防,接到了一个。 连王府及都能看出来,这是冲着他来的,他岂能看不出来。 他想,看来真的是逼急了,吕秀英才会出此下策。而且吕秀英宁愿结拜,也不想跟他扯上师徒关系,看来之前的想法确实不可为。 既然如此,结拜也好。 他说:“大哥大姐看得起,小弟我高兴得很。” 吕秀英说:“好,择日不如撞日,我看今天就是好日子。” 这件事,王府及不想搞得太正式,也不想弄得人尽皆知,说道:“江湖儿女,不必拘泥于那些,喝了这杯酒,咱们就是兄弟。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吕秀英跟着举起酒杯,说:“同心协力,不离不弃。” 苏元青也只能举起酒杯,说:“皇天后土,实鉴此心!” 礼成。一转眼,师父成了二姐。 吕秀英颇为得意,拍了拍苏元青的肩膀,笑说:“小弟,你二姐聪明吧?” 这次轮到苏元青翻白眼了,无奈地说:“二姐之智,堪比狐狸精。” 吕秀英并不生气,笑说:“瞧你这张嘴,真够讨厌的。”闲话也不多说,喝了几杯酒,她说到今日的正题上,“大哥,今天听说你俩相聚,我特意来,是有一件事想要请教。此事跟盘踞在南边青阳山一带的匪徒有关。” 青阳山一带的匪徒,就是造成李玉扇逃难的那伙贼人。 他们之凶恶路人皆知,就连做小买卖的小老头,都能说出一二三来。如今,很多人都说他们接近了江宁城,有不少富户,已经将重心往北方转移,就是为以防万一。 王府及说:“关于此事,有能讲的,有不能讲的。你说说你想知道什么?” 吕秀英沉吟片刻,严肃地问道:“我想知道,匪徒是不是已经到了江宁附近。” 王府及沉吟片刻,说:“此事就是不能讲的,也不能外传。” 吕秀英一愣,随即想明白。若是匪徒没有到江宁附近,那此事有什么不能讲?只要说一声不是,便是答案了。不能讲,那就说明对方已经在这附近,甚至已经暴露出攻略江宁城的意图。若是这样的话,那就麻烦了。 苏元青通过碎片一样的消息,把此事串联起来,一琢磨,也琢磨出来门道。心中一惊,坏了,他还要在此准备院试,要是贼人来了,岂不万事一场空? 可他随即又琢磨,那伙贼人远在两百里之外,就算要攻略江宁城,短时间内也不太可能。要是他能够在短时间内参加院试,考中秀才,便可以避免遭遇匪徒。 他想,最好的时间就是今年八月。 就这一次了,考中就走,不考中也走。等此地国泰民安了再回来。 正胡思乱想,吕秀英又问:“那陈聪,是不是也是匪徒一伙?” 王府及直白地说:“这倒真不是。据我所知,陈聪是从西边过来的,前段时间在西方犯了个不小的案子,跟匪徒没有联系。而且陈聪此子作恶多端,根本不会相信别人,他一直走单。之前侵犯吕家,只因他胆大包天而已,并无什么计谋。” 吕秀英恍然摇摇头,叹说:“我吕家这次还真是失策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覆巢之下无完卵,青阳山的匪徒若来江宁城找麻烦,吕家不可能听之任之。既不能屈身事贼,早晚要跟他们对上。现在也不算多此一举。” 王府及叹说:“此乃国之大事,非我等所能论断。但多准备些总没错。” 苏元青心想,确实,应该多准备一些。 比如,准备点逃跑的手段。 第18章 小二色急 正喝得尽兴,门外来了一人。 此人身高八尺,有着浓密的长发和深邃的眼睛,厚重的眉毛下散发着坚定和果断的气息。他的脸庞被刻满了岁月的印记,显露出他在战斗中积累的经验和坚韧。 他的腰间系着宽大的腰带,上面挂着一把一把刀,和一把匕首。 这是个年长的捕快,他特意来寻王府及。 “大人。”来人低声耳语,“京城来人,知府大人让你立刻回去。” 一听到人是京城来的,王府及立刻放下酒杯,运功散发酒气,对吕秀英和苏元青说:“妹子,三弟,王某另有要事,先行一步。” 吕秀英说:“大哥有事且去。” 苏元青起身说:“有空咱们再约。” “告辞。”王府及转瞬之间,头脑已清醒七八分。 这招功夫,着实把苏元青惊了一下,也羡慕。 落座之后,他问吕秀英,“姐,大哥刚才化掉酒气的那招,怎么玩的?” 吕秀英醉醺醺地说:“那是高深的内力,不是招式,你学不会。内力练到一定境界,可以深入血液之中,把血液中的酒气蒸腾出来,再随着内力排出体外。就他刚才那一手,没有二三十年的苦修练不成。” 苏元青身上有真气,且有一部分已经能渗透进血液,完全达到吕秀英说的要求。 所以他忽略了二三十年的问题,只记住深入血液之中,把血液中的酒气蒸腾出来,再随着内力排出体外。依言摸索,真气缓缓流转。 吕秀英说:“别琢磨了。赶紧叫辆马车来,也该回去了。” “好。”苏元青晕晕乎乎,到门口叫小二来,交代道,“叫辆马车来,去吕宅。” 小二听到吕宅二字,眼睛一眯,谄媚笑问:“请问是哪个吕宅?” 苏元青说:“还能哪一个,西大街的那个吕宅,在城外有个吕家庄的那个吕宅。” 小二的眼睛里闪过狠厉之色,笑说:“原来是那个吕宅。不过吕宅的贵客小的大都人是,两位有些面生,也是吕家人?” 苏元青指着里面的吕秀英说:“看到她没有,她就是吕浩英的妹妹。已经出嫁多年,这次是回来探亲的。” 小二十分欢喜,笑道:“原来是这样,贵客请稍等。” 说完,他一路小跑来到柜台前,颇为得意地跟掌柜的汇报此事,用词颇不检点。说是两个吕家的醉鬼喝得不省人事,其中一个还是个骚娘们。 掌柜的低声吩咐道:“那还等什么,找个人把他们送往青阳,交给老大处置。” 原来,他们竟然是青阳那伙匪徒的人。 小二说:“小的亲自去?” 掌柜的说:“叫七爷出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打什么主意,你是店小二,要是跟你扯上了关系,咱们这个店都得关门。” 小二颇不情愿,说:“小的明白。” 但一转头,他便换了一张嘴脸,嘀咕道,“别人只会注意掌柜的,有谁会注意一家店的店小二去了何方?” 他阳奉阴违,到了后院,亲自准备一辆马车,在马车上点燃上等迷药。 而后摆出谄媚的姿态,请楼上的两个醉鬼,入他的瓮。 吕秀英醉醺醺的,哪里察觉得到店小二的谋划; 苏元青也只惦记着炼化酒气的法门,晕晕乎乎的做着尝试,也没注意店小二竟然驾着马车,从最近的门出了城去。 马车加快速度,往更加荒凉的地方驶去。 苏元青渐渐琢磨出来把真气渗透进血液中的法门,不过蒸腾,他不太明白,只是好像把什么东西散了出去,但昏沉的感觉并未改变。 在酒气和迷药的作用下,吕秀英已经睡得很熟了。 苏元青自己并不清楚,他刚才散出去的真气里,夹杂着三种东西,一种自然是酒气,另一种是随着呼吸进入肺腑里的迷药,还有一种便是源自陈聪的迷雾状真气里的春药。只不过他的功力并不精深,化解的不全,所以迷药与酒气混杂,让他仍旧迷糊。 店小二准备的迷药已经燃尽了,车子也到了郊外。 他认定车里的两人已经昏迷如死人,迫不及待地把车停在僻静处,一边扯着衣服,一边往车里钻。他猴急地往吕秀英身上扑,嘴脸难看。 苏元青昏沉地睁开眼,见店小二如此作为,质问道:“你在作甚?” 店小二着实被吓了一跳,一扭头瞥见是苏元青说话,顿时恶从心来,骂道:“小兔崽子,竟然还没把你迷晕,爷爷我弄死你。” 他疯狂地往苏元青身上扑,双手齐出,掐住苏元青的脖子。 这招式,苏元青太熟悉了。 心下一动,“这跟陈聪死前有啥区别?” 他下意识运转功法,真气涌入脖子,像长了手似的,在店小二手上一扯。 店小二浑身不着力似的,并不强壮的真气,像流水一样流失,生机也溃散如雾,整个人都扭曲起来。过了一会儿,他满脸通红,血管已然爆裂,七窍流血,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声音。眼瞅着这个人进气少,出气多。 见此情景,苏元青双掌一推,把它推了出去。 忽然一个人出来,惊着了马。 马拉着车奔走起来。 店小二被颠了两下,颠倒了马车下。 车轮竖着一压,身子该散的都散了。 苏元青喘了一口粗气,往外瞅了一眼,看到已身处城外,摸不清楚什么情况。他先把马车拉停,而后用力推了几下吕秀英。 吕秀英此时可不好受,被酒和迷药弄得昏昏沉沉,又被春药缠住。 睡着了还好,一醒来,毛病随之而来。 她睁开眼,颇为饥渴地盯着苏元青,不受控制地扑了过去。 苏元青吓了一跳,以为吕秀英也犯了病,和那店小二一样,要掐他喉咙。他立刻按住吕秀英。却更想不到,吕秀英竟然往他腰间一滑,扯起他的衣服,在他胸膛上亲吻起来,一路往上,亲吻他的脖子和脸。甚至还扯开她自己的腰带。 苏元青更摸不着头脑了。 他还以为是在做梦,掐了自己一下,才知道不是。 “这怎么了,难道那店小二给她下春药了?” 他在瞎猜之中,享受着温存。 那真是不可思议的快乐…… 第19章 衣衫不整 温存片刻,吕秀英又被迷药所惑,昏昏沉沉。 苏元青见她停下,又吓一跳,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她反应过来了? “不好,她要是反应过来,非得跟我拼命不可。” 虽然好色,苏元青更惜命。 想到吕秀英的剑法,他顿时一身冷汗。 他赶紧推开她——她被这么一推,又醒了,醒时被情迷乱,又在他身上撕撕扯扯。他又因此陷入迷乱,理智仍想保命,身子却生不出推开她的力气。直到她再次昏沉,他才在惜命的渴望中用了点力气——她再次醒来,又进入新一轮的迷乱中。 接连四个循环,苏元青快享尽女子温柔。 眼瞅着到了最后关头,他恍然之间,听到一声婴儿的哭啼,又惊出一身冷汗。 他终于想起了诗书礼义,想到他身上的这个女子,平时那么照顾他,今天他们还结了拜。他要是把她办了,以后还怎么有脸写圣贤文章。 不行,不能干。他终于生出力气,奋力把她推开。她又醒来,往他身上扑。 这一次他坚守住,把她按倒在地,用她的腰带把她捆住。他整理她的衣服,遮住那惹人沉沦的娇躯,喘着粗气,脑袋探出车厢。 往外一瞅,本以为有什么人在外面,却没看见人。 刚才是一只狐狸在叫。 狐狸的叫声,如同婴儿。 它用叫声呼朋引伴,原来是为了那店小二的尸体。 苏元青倒不介意狐狸帮他处理尸体,但他还什么都没调查呢。 那店小二的种种举动,现在回想起来,很不正常。苏元青不相信他只是忽然生出了好色之心,就敢对吕家的人做这种事。 反正车厢里也待不下去,他跳下了车,找了根棍子,去打那些狐狸。 而后来到惨到不忍直视的店小二身边,上下翻找起来。 他以前当乞丐的时候,就知道江湖上的人喜欢用纹身。 他找到了店小二肩膀上的纹身,寻了块石板,在上面刻印出来。又搜刮了店小二身上的物品,找到了一个铁牌子,和一袋子珠宝,有珍珠和玉石,以及一点金豆子。腰间还有把匕首,镶着宝石,非常锋利,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只看这些财物便可以断定,这店小二身份不简单。 不然一个店小二,几辈子能赚那么多? 把店小二身上翻了个遍,确定没有遗漏,他便放任店小二不管,任由他被狐狸拖去。这荒郊野岭,就算他还有骨头存在,等被人找到,也不知是何年何月。 苏元青眼睁睁地看着店小二被分尸拖走,而后才在车马旁寻了一块石头,盘坐石头上,修炼《赤月卷》的功法。这次的目的和上次相同,他依旧要把外来的力量,散入到身体中去,以保证修炼出的力量的纯正。 这次的力量,数量上比陈聪那得来的竟然差不多,不过质量上就差得远了。 他将这股真气沿着上次的路径,渗透进肺腑、五脏,差不多跟之前一样进度,所有真气便消耗殆尽。仔细感受,那些真气都已被迷雾状的真气吸收。 苏元青修炼《赤月天经》的真气,无论至阴至阳,因为纯粹,都无法被那迷雾状的力量吸收。但是来自店小二的这股力量,既无附着之力,质量也不佳,反倒成了那些迷雾状真气的养分。原本要被消化掉的迷雾状真气,得了这股助力,竟然壮大起来。 苏元青并未感觉不适,只觉得五脏六腑无不充盈,便听任之。 待处理完店小二那得来的真气,他继续修炼《赤月天经》,补充损耗。日华之力氤氲于周身,阵阵风声催促,化成他的力量。 吕秀英约么睡了两个时辰,迷药劲过去了,酒劲也过去了,春药仍在作乱。她的胸脯肿胀,下体一直泛滥,稍微一动便是微痛的奇痒,让她不能自持。 加上她身上衣服混乱,她以为自己已经失身,骂道:“苏元青,你死哪去了?” 苏元青闻言,立刻收了功,跑过去说:“我在这呢?” 吕秀英衣衫不整,几乎袒胸露乳,见苏元青过来,遮了一下。可随机想到,她现在这个样子,而苏元青却完好无损,这事很可能跟苏元青有关。她心中发狠,骂道:“你这奸贼,没想到你是这种人,你对我做了什么?” 苏元青钻进去之前,本来以为她已经整理好,可是进去后,只看到白花花一片,闻到香喷喷的女人香,头脑一下懵了。 他到底还算有点良心,下意识地把头缩了回去,盖上帘子,说:“姐,你把衣服穿好吧。我只是把你绑了起来,什么都没干。你身上的衣服,都是你自己扯的。” 吕秀英才不信,说:“我腰带也是自己扯开的?” 苏元青说:“对,你好像又中了春药,又喝了酒,自己控制不了自己。春药的事也跟我没关系,是水云间的店小二。”他把约么是证明身份的牌子,和石板上画的纹身送进车厢,说,“你看这个纹身,就是从他尸体上拓写出来的。还有这个牌子,也是他身上得来的。还有一把匕首和好多珠玉,约么值好几百两,都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他一个店小二有这么多钱,根本不正常,十有八九是奸贼。” 听说是又中了春药,吕秀英仔细一感受,身上的感觉,果然跟前段时间做春梦的感受相似。她又看那牌子,上面的符号和青阳匪徒的一般无二。除非苏元青就是青阳来的匪徒,否则不太可能拿出这个牌子。 吕秀英信了五成,说:“你把匕首和钱都拿进来。” 苏元青还真有点不舍得,那么多钱呢。 不过他料想,吕秀英那么有钱,应该不会把钱都抢走,更不会为了钱杀他。 所以他掏出了钱,打开来,推了进去,匕首也丢了进去。 他有多少身家,吕秀英一清二楚,这些钱要不是从别处得来,不可能在苏元青手里。理讲到这儿,吕秀英已经信了七成。 但她仍怀疑,难道他真的什么都没做?真就那么君子。 吕秀英深吸一口气,说:“我身上没有力气。你进来,给我解开绳子。” 她确实没有力气,不过她的剑就在一边,挣扎之下,她未必不能自己弄开绑着她的那根腰带。她让苏元青进去,就是想探清事实。 苏元青说:“你先把衣服整一下?” 吕秀英说:“没力气。你看一眼跟看十眼没啥区别,我也不是什么贞洁烈女。” 苏元青听她的道理,并未细细分辨,想了想便钻进了车厢。 吕秀英由此至少确定了一件事:她已经被看过了。 第20章 女侠报复 解开了腰带,吕秀英整理衣服,系了腰带。 随即拔出剑,放在苏元青脖子上。 她心平气和地威胁道:“说吧,究竟怎么回事。”她特意补了一句,“我虽然不是贞洁烈女,可我最讨厌说谎的人,你敢说一句谎话,我扒了你的皮。” 苏元青已经庆幸起来。 幸好,他并没有做什么。 “你放心,没人对你做过什么。”苏元青坦坦荡荡,讲述起醉酒之后的事。 有些东西他并不理解,比如她怎么被下了春药,又怎么昏昏沉沉? 吕秀英是练过的,对江湖上的法门多有了解。听苏元青讲述过程,查看车上的迷药痕迹,马车的位置,以及苏元青说的炼化酒气的举动,基本上理顺了过程。这才知道,整个过程就是一个乌龙。也知道,她虽然被占了便宜,但并未失身。并且知道,一切坏事的始作俑者,仍然是那个店小二。 她收起了剑。可随即又威胁地放回去,质问:“你在想什么?” 苏元青说:“没想什么?” 剑都架在脖子上了,还能想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我一定会放过你?” “咱们是结拜的,你心地善良,不至于杀我吧?”苏元青反问。 他确实这么想的。 但他不知道吕秀英想的是,如果就这么放过他,他会不会觉得,她真的很放浪,可以容忍别人对她做那些。 他也不知道,吕秀英的确动过杀心。 不光动过杀心,吕秀英甚至动过自杀的心。 ——但也只是动动心。 吕秀英终于还是收回了剑,说:“我是女侠,混江湖的。江湖上的人,个个杀人不眨眼,我就算把你弄死,千刀万剐,这荒郊野岭谁知道?说到底这事还是怪你。就因为你对江湖上的门道简直一无所知,明明没有被迷药迷昏,却没有注意到马车出了城,都是因为你没有警惕之心,所以我们才遭遇这个困境。你这样的人,将来指不定死在什么小事上。所以为了惩罚你,也为了让你知道人心险恶,从今天开始,我会用江湖门道对付你。走,我们去吕家庄,今天的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苏元青见她一直反复,惴惴不安,唯恐她把剑再放回他脖子上,怪阴森的。所以他没敢把钱收回来,而是主动出去驾车,并问:“去报仇不是应该去江宁城吗?” 吕秀英解释说:“如果我们驾驶这马车回去,让青阳匪徒的眼线看到,必然知道我们要做什么,他们就会提前逃走,甚至会设置埋伏。去吕家庄,则我们在暗中,敌人在明,我们便可以先发制人。” 苏元青若有所悟,点点头。 这时他想,他读过的书里,都没有这些弯弯道道。 她说用江湖门道对付他,他倒有些期待了。 “驾。”苏元青驾驶马车走起来,问说,“该往哪走?” “先下去,走回官道,再往东……” 路并不复杂,也不算太远。 回到官道,苏元青加快速度,半个多时辰便到了。 吕秀英自去汇报了此事,过了一会儿,六匹马跑出去,飞奔向江宁城。吕秀英是其中之一,但特意交代,苏元青不用过去。 苏元青倒不在意今晚在哪里休息,只是他惦记的那些钱,都被吕秀英收了起来。 他一直想,那可能是个惩罚。 她没收了那些钱,是为了惩罚他看到了不该看的。 “苏公子。”正思索时,一位侍女特意来叫他,说,“您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老爷出去之间,吩咐奴婢把晚饭也送到房里,您要不要现在过去?” “好。”苏元青点头。 这服务,还真是大户人家做派。 他以前当乞丐时就听说过,大户人家子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躺在床上,有小姑娘暖手,现在不光见到了,还过上了。 此一时也,彼一时也。 以前他不太懂,大户人家的人吃好喝好,怎么还会有烦恼? 现在他懂了——这大概就叫贪得无厌吧。 跟着侍女来到住处,他看到桌子上摆着四菜一汤,四道菜有两荤两素,荤的是一条鱼和一些鹿肉,都是让他喜欢的美食。房间里还有另外两名侍女候着。 这还真是对待贵客的标准。 苏元青因为练功的原因,不喜欢跟别人在一起,何况他只是一个客人,便说:“我不用你们服侍,都早点休息。” 侍女终日劳累,难得听到这样的命令。虽不知他出自何意,齐声答“是”。 偌大的房间,转瞬间只剩下苏元青自己,他打量里面的环境。 首先入眼的是左边的那张枣木床,上面挂着素白的帐子,床上摆着玉枕,一床蚕丝被,床边有个小小的案台,上面摆着茶盏。正对着房门的墙上,挂着一些山水画,画下有两张椅子和一张小桌子。往右边是一张八仙桌,周边摆着四张圆凳。 还真是雅致,舒服。他走到八仙桌边坐定,拿起筷子,迫不及待地吃起来。 被食物吸引,他似乎忘记了吕秀英之前的话,丝毫没有怀疑今天的食物里被下药。他下意识地以为,吕秀英之前说用江湖门道对付他,会提前通知一声。终究太年轻,江湖上要对付一个人,难道还提前通知? 吕秀英为了报复自己的窘迫,托人在饭菜里下了春药和泻药。 苏元青丝毫不差,大快朵颐,把桌子上的食物一扫而空,打了个饱嗝。他只觉得吃得痛快,没有想到中毒的事。 吃完,他在房中转着圈走动。 他感觉到腹中不适,还以为是吃多了。 走动时,他运转真气,包裹肠胃,以助消化。 《赤月天经》神乎其神,《赤月卷》修成之后,便可以无坚不摧,百毒不侵。他的功力虽然不算深,但曾吸取过两人功力,也算有些火候。区区泻药,难以伤他。不过是助他消化掉食物,感觉腹中微胀而已。去一趟厕所,便算解了毒。 春药倒是不太好解——尤其有针对性的春药,连内功高手都可能中招。 幸好吕秀英没想真的伤他,下得不重。吃完饭之后他便练功,月色缭绕,月华之力消减他身上的亢奋。不知不觉也解了。 他甚至不知道这里有问题。 第21章 最重要的 翌日,住在吕家庄的一位老夫人招待了苏元青,感谢他救了吕秀英。甚为热情。早饭之后,还给他安排到吕家庄的医馆,学习岐黄之术。 苏元青清楚,这便是吕秀英的安排,非常高兴地答应了。 到了医馆。他预料到的场景是拜名师,学高深医术,出师以后便能悬壶济世,遇到什么病症都能一眼分辨,药到病除。 谁曾想,一进门就见到了一个大胖子,还忒看不起人,派了个小孩子教他辨药。 他帮着干一天活,就记了一百多味药。 临走时,那小孩给了他一本书,书上还是药草辨认,这事干得好不顺心。 不过,辨药也算一门学问。 他又不是吕家人,人家愿意教多少,他就学多少。 书上三百种药,他连夜记了下来。 果不其然,第二天再去,小孩子考他辨药的成果。他一一作答。 他得意地想,看,这些我都会了,再换人教点新的吧? 哪里想到,还是那孩子教他。教他只用鼻子闻药的气味,只用手摸药的触感,直到他一一分辨出来,才算过关。 这花了他三日的时间。 好嘛,这也学会了,下一次该换个人,教点更厉害的了吧? 又不曾想,那孩子从书架取出两本书,一本是《江湖常用药药方和下药方法》,一本是《江湖常用毒解毒配方》。递给他说道:“你已经出师了。把这两本书学会,只要别犯显而易见的错误,走江湖没有问题。” 苏元青微微傻眼,“那明天……” “明天你不用来了。”那孩子做出了逐客的姿态。 苏元青这才明白,什么拜名师,人家根本就没想教他。只怕是吕秀英有所要求,他们才陪自己玩这么几天,就学了点基础,算是交差。 哎,谁叫他没有根基,想学个东西,都要费那么大力气。 现在人家摆明不愿意搭理他,他只有告辞离开。 回头把两本书熟读成诵,了然于胸。 而后他才恍然间想起来,他那天吃的东西,他不敢确定,但好似有毒。 “这个吕家庄,架子真大。” 他吐槽一句,感情上受了伤害。 又过两天,吕秀英从江宁回来,把李玉扇也带了过来。 这段时间,吕秀英报仇雪恨,收获不菲,本来很高兴。 进了庄,见谁都笑眯眯的。唯独一见到苏元青,往事袭来,她收起了笑脸,说:“苏元青,我听说你学得挺快。明天你跟着狩猎队出去一趟,学一学制作陷阱。过两天回来,我给你弄个牌子,你去书楼一层多看看江湖轶事,对江湖险恶也算有所了解。书楼一楼的吕峰是我表叔,他喜欢诗词文章,虽未曾参加科举,但不比外面的举人、贡士差。你可以向他请教一二。” 在她看来,这是把苏元青支开,看不见,也就想不起来那些尴尬。 而苏元青却觉得,这是大好事。 若能够学些本领,又能把科举对付过去,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他说:“二姐为小弟着想,小弟我感激涕零。” 又来这一套。吕秀英打断道:“不想听你说话。你那些钱不太方便见光,我已经给你处理掉了,换成江宁城的一处宅子。你要是喜欢,改天可以搬过去住,要是不喜欢,就让牙行卖掉,卖个一千两银子不成问题。地契在玉扇那儿。好啦,本女侠还有别的事要忙,要是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苏元青只觉得哪哪都好,躬身行礼道:“小弟恭送二姐。” 他很欢喜,因为医馆的不快而生出的伤害,一下子全抚平了。 接下来的日子,苏元青顾不上别的,每日沉浸在学习中,日日皆有进益。 他外出学制作陷阱,野兽之性,回来学制弓箭,射箭之理。等进了书楼,更是如龙入海,翻起那一本本记载江湖传说与轶事的书,他的眼界忽然间开阔。从只有眼前的科举之路,开拓出好多条道路,心中装得下浩大的天地。 这些东西如此宝贵,他不仅忘记了出门,还把科举丢到九霄云外。 吕秀英建议他向那位吕峰请教,他竟然忘记了。 一待数十日,眨眼之间七月中旬。离院试之期已不足一个月。 那些天阴雨连连,不光床铺潮湿,书本也潮湿。 那日雨过天晴,他看到李玉扇晒书,才恍然间想起来,“坏了,我还要准备科举呢。完了完了,这次考不中了。” 但有了前两次考试经验,他抱着侥幸心理一琢磨,这次也未必不能中。 “该去请教一下吕峰叔叔,看他有没有好办法。”如此一琢磨,他往书楼走去。 “公子。”李玉扇叫住他。 “什么事?”苏元青没大有空搭理她。 李玉扇说:“是关于那把扇子。” “扇子?”苏元青都快忘了这件事,听她说起来,才想起来他从陈聪那弄到的那把扇子。他没有耍帅的爱好,也不怎么用扇子,一直都没拿出来过。现在他没空管那事,说道,“先不说那个,等我回头有空再说。”他急匆匆地离开。 “很重要。”李玉扇强调。 是吗,能比科举更重要? 虽说不想回应,但看李玉扇如此认真,也不好回绝。 苏元青说:“行吧,你简略说说。” 李玉扇却神神秘秘,说:“公子请跟奴婢来。” “你忒麻烦。”苏元青吐槽。 “真的,公子,这件事很重要。” 李玉扇甚至想把苏元青硬扯过去,去看那件她认为最重要的发现。 “好吧。”苏元青却有点不耐烦,“看看你捣什么鬼?” 李玉扇没有解释,带着苏元青去了她的房间,她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从一个角落里小心地取出一个包裹,打开过后,里面正是那把扇子。她说:“奴婢之前用这扇子,不小心弄破了它,才发现这上面有字。公子请看。” 嗯?最近让苏元青感到意外的事很多,这一次尤其意外。 他立刻拿起扇子,把扇面上的布扯开,看到扇骨上刻着一篇功法。 此一功法,名为《无相功》。 苏元青粗略扫视一遍。 他不得不承认,比起他的科举,比起去书楼,这个东西确实更重要一些。如果此事让别人知道,很有可能掀起整个江湖的腥风血雨。 第22章 扇骨藏功 《无相功》上写着,无相功,可化万象,发为龙,隐为蛇…… 这字字句句都蕴含一个潜台词:万象龙蛇功。 这就是《万象龙蛇功》。 陈聪修炼的就是《万象龙蛇功》。 据说,一百多年前的血魔教,自上而下都修炼这功法。男为龙,女为蛇,龙蛇交织修行,真气增长极快。一听就是双修的奇功。且听说修炼此功,真气中自带魅惑之力,世间女子,很难逃过血魔教那些男子的毒手;而世间男子,又会被血魔教那些女子诱惑。当年血魔教疯狂扩张,大有统一江湖之势。 苏元青回想起这传说,对照《无相功》的细节,仔细分辨一番。 这无相功显然不是双修的法门。它只是用特殊药物和修炼方法,使体内真气历经五行之力,形成可以容纳任何真气的迷雾状。如此一来,便可以通过服用大补之物,来加速修炼,当然,也能配合双修和采补功法,加快修炼速度。 修炼无相功,若刻意选择服用的大补之物,比如选择对自己身体无害的春药,则可以让修炼出的功法,蕴含春药力量。 这力量可以渗透进对手真气中,不光难提防,还难以驱除。 自带魅惑之力,并非妄言。 但这并非是《无相功》的本意。 苏元青翻转折扇,看到后面记载两道春药的药方和用法。一个针对女人,可供男子修炼;一个针对男人,可供女子修炼。 他便可以确认,这就是武林传说中的《万象龙蛇功》。 他也可以确定,《万象龙蛇功》只是《无相功》的一面,或者说一种用法。《无相功》功法的本意,和春药之物风马牛不相及。 苏元青叹息一声,瞥了一眼李玉扇,说道:“这功法你抄写下来了?” 李玉扇眼神飘忽,颤了一下,说道:“公子,奴婢不是故意的。” 苏元青暗道果然如此。他认真地想,此功法虽然巧妙,但比起《赤月天经》却差得远,不是不能传开。为了避免老渔夫的事再现,把事情放到桌面上说开,会更好。 思虑片刻,他说道:“下次你做事稳当点,你看看,墨点都溅到扇子上了。去,把你抄的东西拿出来,我看看你抄的怎么样?” 李玉扇很担心,她一个书童,没资格学这功法。苏元青会剥夺她这个资格。她泪眼朦胧,心中已经后悔把这件事告诉苏元青。不过她又偷笑,幸好,她将功法抄了两份,就算苏元青不许她学,她也敢偷学。大不了就逃走。 但那是下下策,她仍然怀抱希望:也许苏元青能稍微给她一点甜头。 只要一点点,她便愿意留下报恩——可总不能为了报恩,把一切都搭上吧? 她还要报仇呢,为家人,为亲友,为那些死在土匪窝的可怜人。 她把抄录的功法拿出来,忐忑地递给苏元青。 苏元青拿过去,看到那稚嫩的字迹,跟小鸟爪子的印迹一样,哑然失笑,“挺全的。”他挑出最后的春药配方,说,“这些药方,曲解了这篇功法,不要学。你可以从正统地方式,学习这部功法,并用于正道。另外,究竟怎么练这部功法,我不会教你,你去找我二姐,让她教你。就说这是你家传的,你不会练。吕家真正的功法不穿外人,我二姐也无法学全,我看她一直耿耿于怀,以至于懈怠,在我这却不一样。希望你们有了真正的功法,都能学有所成,做成想做的事。” 李玉扇听到中间,已经很高兴了,听到最后,忍不住雀跃起来。她高兴地扑到苏元青的怀里,抱住苏元青的手臂,在他手背上亲了一口,说:“多谢公子。” 苏元青说:“切记,此事万不可再告诉更多人,否则你我会被整个江湖追杀。” 李玉扇发誓说:“我保证不说。” 苏元青仍觉得不保险,把首页的总纲也拿掉,说:“这一段跟万象龙蛇功还有所牵扯,也不适合留着。你跟吕秀英说的时候,也不要讲这段,不碍事。” 李玉扇全都答应——只是她答应的时候,忘记把那总纲留下来,又露出破绽。 这让苏元青推断出,她肯定还有副本。 若苏元青真的想,可以搜刮出来。 苏元青这段时间学的东西,看的书,让他更清楚地看清眼前这个人,看清她的一举一动,包括她的心思与谋划。 苏元青拍了拍她的脑袋,教导她,“玉扇,无论你把东西写多少份,都会有失落的危险,最好的方式,是把它记载脑子里。” 李玉扇被看透了,这种无所依仗的感觉,她前段时间才经历,现在以为摆脱了,可是又施加在她的身上。她真的有点害怕。 可是,当她用湿漉漉的眼睛盯着苏元青,又找到了一点依靠,她想,她可以依靠眼前这个人,他一定不会抢走她的东西。 事实证明,他确实没有抢。他说得都是真的,这让她松一口气。她跌坐在床上,失神好长时间,回过神之后,她轻道:“背书,背下来。” 书楼,无论雨天还是晴天,都一尘不染。 吕峰在那里洒扫。那是他的职务,也是他的权力,无需别人代劳。 苏元青在入口查验令牌,进了门,径直走到吕峰面前,和往常一样行了一礼。 但这一次他并没有立刻去看书,他说道:“楼长,在下想请教科举之法。” 吕峰反问:“府试,还是院试?” 声音平静,古波不惊。 苏元青说:“回楼长,院试。” 吕峰点点头,“你读书废寝忘食,这个年纪能去考院试,不足为奇。你是今年考的府试吧,考了多少名?” “惭愧,五十六名。” “读书读的晚?”吕峰相信以苏元青在这看书的劲头,就算愚钝,多读两年也不至于这个名次,必然是读书太晚的缘故。 “惭愧,也就这两年才有机会读书。” “那也不错。”吕峰说,“既然如此,你想要通过院试也不难。只需对症下药。只要能够把诗赋拆解开,摸清作文套路,就算文采不佳,也能考中。” 这话听起来如此容易,让苏元青颇为欢喜,他求道:“请楼长教我。” 吕峰说:“那有笔墨,你自己给自己出题,去作文作诗……” 这就算答应了,苏元青更是欢喜,猴子似的跑了过去。 他心想,得此助力,也许又能考中。 第23章 卖掉房子 八月下旬,院试考期将至。 苏元青修炼的《赤月天经》的第一层,需要用修炼出的阴阳真气,分占纯阴、纯阳穴位,他已经基本练成。因为他经常晚上修炼,所以纯阴的《黑云卷》修炼得更快;又因为他吸取陈聪和店小二的内力,散入了纯阳穴位周边,辅助他修炼《赤月卷》,所以纯阳的《赤月卷》修炼时间虽短,却也不差多少。 只要查漏补缺,皆可进入第二层。 酷暑难熬,练内功的人有真气调和,会好一点,普通人常常汗流浃背,苦不堪言。这种情况下考试,苏元青认为,这天气对他有利。 酷暑中常有雨季。 那日大雨磅礴,天塌了似的。 苏元青在新房子里做文章,顺便练字。 李玉扇练功完毕,行使她作为书童的责任,洗了一些桃子,端到他那里去。 苏元青没有抬头,拿起一只桃子,咔嚓吃了一口,随口吩咐道,“等雨停了,你去一趟牙行,把这房子的价格降低一点。咱们之前报价1500两,降到1200两。这样一来,别人会以为占了便宜,一高兴就买了。” 李玉扇不太舍得,问:“真要卖吗?我看有些房子还不如咱们,报价2000两。” 相处了这段日子,又经历了功法的考验,她对苏元青已经颇为信任。 加上她又很聪明。这段时间,她摸清了苏元青的性情,知道那是个很平和的人,尤其对下人很好,所以有些话,她也很敢说。 苏元青说:“虽然我也很爱钱,但不能被迷惑。我喜欢这房子,可如果不卖,很快这房子和钱,都将跟我没关系啊。做事情不能鼠目寸光,考虑的长远一点。”说完他又吩咐道,“你随时收拾好东西,我们随时可能离开。” 他想,不然打起来,房价就会暴跌。一旦打输了,更惨,谁住大房子谁倒霉。 李玉扇不喜欢这说法,问道:“公子,如果贼人来,难道我们不留下帮忙吗?” 苏元青笑说:“你想留下?那我问你,你多大了?” 李玉扇说:“我已经九岁了。” 九岁,还真不小,不过看起来不像。 苏元青又问:“你多高,多重。”瞥了一眼,见她比比划划,没说话,他接着说,“我今年不过十四岁,你九岁,都还是小孩子。你我现在堪称是文不成,武不就,捉鸡拿鸭尚且勉强,要到腥风血雨的战场上讨便宜,怎么可能?” 李玉扇沉默了,她虽然很想做一些事,但只要认真想想就知道,她这个样子到了战场,不光不能报仇,还会成为别人的累赘。说不定,还会被一刀砍死在某个角落…… 不行,欲速则不达。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要有耐心。 她说:“那我们什么时候能练成武功?” “十年小成,二十年大成。”苏元青说得保守而随意,很像是随口编的。 但他的确认为,以他的修炼速度,二十年后,极有可能会成为一个高手。 李玉扇听不得十年,二十年这样遥远的时间尺度,她想,如果按正常的修行速度需要十年,那么把功法里的那些药方用上,五年即可。如果像吕秀英说的,多服用一些人参,灵芝,何首乌之类的好东西,就更快了。 三年之后,她会有报仇的本领。 到时候她一定要杀几个人。 她拿起桃子,咔嚓咬了一口。像咬住了某个人的脖子一样,狠狠的。 雨小了一些,撑着伞能够行走。 正吃着桃子,门外有人扣门,高声喊道,“在下牙行老板,冒昧来访,请开门!” 苏元青从话语里听出一点兴奋,说道:“玉扇,把贵客迎进来。” “好嘞。”李玉扇小跑过去。 没多久,迎来一个衣衫湿了一半的中年人,一脸的喜色,说:“公子,有人要买你这房子。不过此人甚是老练,非要便宜一成,只愿意付1350两,您看看能否成交?” 苏元青喜怒不形于色,说:“玉扇,倒杯茶,我跟老板聊一聊。” “不敢当。”老板说,“那人还在店里等着,在下不能耽搁。公子请给个准话。” “好吧,那我实言相告。”苏元青说,“我计划中的最低价其实是1400两,不过,我也很想快点把房子卖出去。你看行吗?” 老板笑说:“有价就好说。在下这就回去,与那人商讨,讲准了,再来寻公子。” 苏元青看了一眼外面,这样的天气,让人跑来跑去,实在有点不地道。 他沉吟片刻说:“老板必行实在辛苦。倒也不必跑来跑去,1350两以上,你可以做主,等雨停了再来回报即可。” 老板笑说:“公子大气,在下承情。” 大概真的怕这买卖黄了,他冒雨离开,急匆匆地回了牙行,张口便是报喜。 对买家也说讲通了,不过报的价格却是1450两。 加上牙行的三分佣金在内,到苏元青手里的实价差不多1400两。 买家不太乐意,与他讨价还价。 最后折中,1420两。 去掉牙行应得的42两600文佣金,剩1377两400文。完全可以达到苏元青的要求。对买家来说,也可以接受。所以大家都高兴。 雨停之前,买卖便已定下。 要说的是这大雨中还有一件大事。 科举考试即将开始。 院试的考试,需要学政来主持。学政主持考试,并非要把所有人集中但一处,还是亲自到各个府州,轮流举行考试。 一名学政,负责那么三次考试。 这一天,学政正往江宁来。 因为大雨,他住在驿站里。 这雨太大了,别说当官的不能赶路,就连一些匪徒,也受不了大雨,纷纷跑到驿站里躲雨。学政不是个霸道的人,他允许了大家躲雨。于是乎,狼跟羊住进了一个地方。 当狼认出了羊,当羊认出了狼,这事就不好收拾了。青阳匪徒,本地官差,和几位江湖人,纷纷拔了刀,谁也控制不住,打杀了起来。 当时的驿站,学政的官职最大。 那些匪徒穷凶极恶,抱着占便宜的想法,拎着刀剑朝学政杀去。 学政手下的那些护卫,也算有两把刷子,把那些匪徒都挡下。 然而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竟然有人趁乱绕道,跑到后面去,刷刷刷,朝着学政大人丢暗器,噗噗噗,学政连中数招。 学政大人哎呦一声,倒在地上。 众人大急,奋力护卫学政,铲除匪徒。给学政检查伤口。 幸好没有伤到要害。大家送了一口冷气。 然而处理伤口时,护卫才发现那些暗器都很脏,大概是泡了屎尿。这话不好跟大人说,护卫只报说:“暗器有毒。” 学政也是怕死之人。 他立刻命令护卫,去江宁找知府,带个好郎中过来,给他治伤。 这一刻他只顾着自己的性命。 他没空去想,他这样做,会出什么乱子? 第24章 再买回来 盘踞在青阳的那些匪徒,一直对江宁城虎视眈眈,连贩夫走卒都知道。一直以来,因为距离远,大家虽然听说了点流言,也没太放在心里。毕竟有官府在,区区匪徒,想必没那么大胆子,来攻打江宁城这样的繁华之地。 前段时间,水云间换了主人,官府也在全城搜捕匪徒。大家虽然听说,但没有看到实证,惴惴不安中,找了一些说服自己留下的理由。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学政遇刺,生命垂危,这是实证。 刺杀学政的正是青阳来的匪徒,也是实证。 由此可以推论,青阳的那些人,已经来到了离江宁很近的地方。 “要打仗啦!”人们纷纷传言。 人心浮动,眨眼间不可收拾。 房价一夜之间,跌穿了。 刚刚才买了苏元青房产的人,房契还没捂热乎,就出了这档子事儿。那个急得呦。 他去找牙行算账,却见牙行挤满了人,都是急需卖房的。早上价格对半砍,到下午还没有看到学政,知府没有出来主持大局,房价又跌了一半。已经有一些人等不及看结果,收拾值钱的家当和细软,准备溜了。 人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什么都可以抛弃。 有些逃荒的人,很久没有吃一顿饱饭,为了一顿饱饭,可以把自己所有的财富都交出去。甚至卖儿卖女,甚至易子而食。 现在这种慌乱,不过是开胃菜。 牙行只有卖的,没有买的,一味降价,无人问津,等下去也没有结果。 大家各自离去,自己想办法。 买了苏元青的宅子的富商,不甘心地来到宅子前,见大门敞开,里面没有人,顿时如丧考妣。也对,人家卖了房子,当然赶紧溜了。 富商进了门,看那园中贵气的走廊,锦绣的花朵,只觉得没一点顺眼。他真想拿一把刀子,把这些不值钱的东西都砍掉。 不然的话,匪徒来了也会烧杀抢掠,把这些都毁掉。与其让别人把它毁掉,不如自己来,还能泄泄火。他真想点一把火,把这里都烧掉。 就在此时,他听到咯咯的笑声。 原来苏元青还没有离开。 主仆俩高兴的很。昨日才卖掉房子,今天一下子降价了,降了那么多,这真是天大的喜事。 人逢喜事精神爽。苏元青听到什么都高兴,吃什么都好吃。 听到脚步声,他也高兴。 他说:“有贵客来访,去迎接一下。” 富商气不打一出来,叫嚷道:“什么贵客,老子有地契,是这儿的主人。” 苏元青一愣,说:“原来是买房子的来了。玉扇,快收拾东西,咱们该走了。” 李玉扇高兴地说:“是,公子。” 两人如此高兴,就差笑出声来。 富商只觉得他们的快乐,是对自己的讽刺,他更生气了,说:“你俩给我站住!你家大人去哪儿了?叫他们出来。” 眼前的两人,毕竟是两个孩子。 他下意识的认为,背后另有主谋。 苏元青不说实话,笑道:“都走啦。你有什么事,就怕要等到匪徒被官府剿灭之后,他们才会回来。不然留在这等死吗?” 富商更生气了,喊道:“你俩都给我站住,老子告诉你们,这房子老子不买了。把你家大人叫来,把它买回去,不然你俩就别走了。” 苏元青依旧一脸的笑意,说:“想反悔,也不是不行,300两。” 富商问:“什么300两?” 苏元青说:“这栋房子的价格,现在就值200两,我多出100两,是因为我们恋旧。不然你们到外面打听打听,200两卖得出去吗?” 今天他去过牙行,那场面,记得很清楚。 富商气得肚子疼,受不了了,坐在这椅子上,从怀中掏出地契来,说:“我在这儿有两栋房子,600两,都卖给你了。” 苏元青听到了如此惨剧,简直要笑出声来,眼前这人还真是惨,这赔到家的房子,他买一处还不够,竟然买了两处。 苏元青说:“另外一栋不是从我家买的吧?我倒也可以收,200两。总共500两。” 富商说:“你小子吃人不吐骨头呐。” 苏元青笑说:“话可不能这么说,你这么说话我可就不买了。现在你是赔钱了,你在这叫嚷,要是赚钱了,你可会来跟我分成?这是生意,既然是生意,赔了就得认赔,你赔了钱就骂人,这可不是做生意的态度。” 富商心里的气更大了,但知道现在再生气也没用。 他强忍着不适,说:“就500两。” 苏元青说:“稍等,在下去去就来。” 李玉扇瞥了一眼,多嘴说了一句,“公子,咱们马上走了,真要买吗?” 苏元青瞥了富商一眼,半真半假地说:“别贪心了,毕竟是咱们卖出去的,收回来也没啥。不要把人得罪死,不好收拾。” 他心中想的却是,这仗未必能打起来。毕竟今天知府都出去了,没有回来。若是真要打仗,知府大人肯定不会这么草率。这次的事很有可能只是意外,这仗很可能打不起来。所以过两天消停一点,房价还能涨回去。 到时候,他可以再卖一次。 他钱取回来,数够500两,查验富商手里的两份地契,私下里做了交易。这样的交换没有中间人,所以没有保证,需要双方自己看准。 富商看准了银子,收进包裹,没有停留的意思,转头就走。苏元青看准了地契,其中一个正是他交出去的,另一个也不似作假,美滋滋的收了起来,说:“正好闲来无事,咱们去看看另一间房子,在白云巷,那还有熟人呢。” 前段时间府试看榜,和他一起爬树的小妞就是白云巷的。跟她有亲戚的那个刘福生,说的地址就是白云巷,右数第一家,刘宅。 这样看来,他们还有可能是邻居。 有房有钱,苏元青有了底气。 他锁了门,带着李玉扇往白云巷去,找到地契上的宅子。 咦,好一个荒凉的地方。屋是百年老屋,墙是斑驳老墙,院子里的草比人深,屋子里跟闹鬼似的,四处破漏,八面流风,分明就是荒废许久了吗? 李玉扇说:“坏了,咱们被坑了。” 苏元青叹说:“还好。就算是这样的房子,一天前买,也得七八百两。玉扇,不要太贪心,赚得差不多就够了。” 他心里又想,其实这房子也不错,尤其在这个时候。 若是真的打起来,这样的荒宅,可比那些豪华的房子安全多了。 第25章 准备离开 学政和知府是两根定海神针。他们一道回来,江宁城的气氛一下子平和许多。可学政大人遇刺一事毕竟不假,人心依旧浮动。 房价虽然上涨一点,可涨到之前的一半,怎么也涨不上去。 李玉扇见一切真如苏元青所料,非常高兴,说:“公子,涨回来了,卖不卖?” 苏元青说:“把咱们之前的房子挂出去,破的留下。就算将来打仗,破房子也不会有人抢,留下来,回头就算失去一切,也有个去处。” 李玉扇问:“那卖多少两?” 按理说,300两买回来的房子,按现在的价格,600两可以卖。 苏元青想了想说:“挂1000两。”又说,“万一卖出去了呢。不行就再降价。” 反正还有时间,可以再等几天。 如他所料,这一次确实让他好等,这次挂了几天,压根无人问价。 不光他这个价格没人问,那些挂五六百两的,也没人问。这个时候,危险的感觉越来越近,大家只是在犹豫要不要跑掉,没人愿意冒这个险。 苏元青并不着急。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把两栋房子烂在手里,那又如何?反正他已经赚了好多钱,手上有800多两的现钱,有了这些钱在,怎么都不算赔。 他暂时把这件事抛诸脑后,继续准备院试。 又过两天,学政的身子养得差不多,书院山长也到了,终于通知大家考试。 一夜安睡,第二天早早来到一处书院,即是考试地点。 院试则只有两百多人。考试的人不多,比起府试动辄两千人的大队伍,算少的。 院试考两场,第一场为正场,第二场为复试。考试内容:正场考试《四书》两篇、诗一;复试考《四书》文、《小学》论、诗各一。 顺利进了考场,被关进考棚。 那真不是一个好地方。 每个人都有一个单间,以砖墙相隔,高1.8米,深1.2米。考生入场后,考试的几天就被困在这个小天地中,吃饭睡觉都不能迈出一步,条件相当艰苦。 前两次考试,苏元青没享过福,还不觉得难受。最近软床睡着,书童用着,让他在这个地方忍受,还真有点不太习惯。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亲身体会,才知道此言不虚。 苏元青闭目养神,等考卷下来,便将注意力集中在考试上。 依着先前所学,他全然忽略天分与才华,像工匠对待物品一样对待他的诗赋,先破题,再解题,再在草稿纸上写成长文,最后浓缩成规定的句子。删删改改,时间就过去了,最后把差不多的文字誊上,便算作答卷。 这个过程既无乐趣,也无灵感,全靠耐心支撑。 不过,那首诗倒是很有意思。这诗的题目,竟然与剿匪有关。 透过那题目,苏元青似乎都鞥看到被刺杀的学政对匪徒的浓浓恨意。 他也根据学政的心思,写了一篇颇为激进的剿匪诗,简直要跟匪徒同归于尽。不过这首诗,他最后没有誊在答卷上。 因为学政只是主持考试,题目或许跟他有关,但是最后批改试卷的,却是那位数百里外赶来的书院山长。激进的诗,或许学政会很喜欢,但是这位书院山长却未必很喜欢。 他誊写的那首诗,是很中庸的。 事后想想,比起中规中矩的诗,比起整个考试的文字,他最喜欢的还是那首他没有写在答卷上的那首。 匪来了,就打嘛,拼死一战。何必子曰,书曰的。 这大概就是一种江湖气。 出了考场,苏元青赶回家。 还没去洗澡,看到李玉扇,他先问道:“房子的事怎么样了?” 李玉扇说:“奴婢这几天每天都去牙行,只见卖家都很看好现在局势,一直给房子加价,但就算不知怎么的,卖不出去。” 苏元青说:“这就说明现在安定下来了,但人心没有。” 李玉扇问道:“人心怎么了?” 苏元青说:“人心里依旧认为,很快就要打仗。” 李玉扇说:“那岂不是跟咱们想的一样。” 苏元青点点头。 他已不是一无所有的乞丐,也不是只会读书的书生,在读了吕家书楼的那些故事,学了那些本领之后,他对世间的事已有所理解。 他知道,做生意最怕的就是跟别人想的一样。卖一样的东西,赚不到钱,抱一样的想法,赚不到钱。很多人糊里糊涂,跟别人想的不一样,往往能赚到钱。而那些更厉害的,是知道别人想什么,因而从中取利。当然还有最厉害的,他们是知道做什么事,能让别人产生什么样的想法,因此把天下人都当成棋子玩耍。 眼前的情况,苏元青没好主意,说:“那就降价到900两,做出急卖的样子。” 李玉扇问:“人家涨了,咱们降?” 苏元青说:“现在不是看赚多少钱的问题,现在是看谁能卖出去。能卖出去换来钱的价格才是价格,不然就只是过眼云烟。” 李玉扇若有所悟,说:“那我现在就去找牙行,让他们改价。” 苏元青说:“去吧,回来顺便买个箱笼,再去马市看看价格,看涨了没有。” 该打仗的时候,粮食和马应该都要涨了。但也不一定,毕竟别处的没涨。如果涨得太狠,只要稍微走得远一点,也能买到,所以猜不出来。 李玉扇问说:“箱笼是给奴婢买的吗?” 苏元青说:“不然你作为书童,让我自己背箱笼吗?” 李玉扇说:“奴婢就问问。要是奴婢自己背的,那得买个小点的。” 最好装不下几本书的那种。 不然她一个孩子背那么重的东西,很辛苦。 最好能买两匹马,骑马走,不光跑得快,还不用自己背东西。 想着想着,她取了必要的东西去牙行,改价格。再去马市,问马的价格,还问了马车和雇佣车夫的价格,说不定用得着。回来时她买了适合自己的箱笼,背上那小了一号的箱笼,她恍然间看到了家人和朋友。 当时,也有一个背箱笼的孩子,人家还说,那是她以后的相公。都不见了。 她又生出对匪徒的痛恨。 她想,下次回来,必定报仇。 第26章 低价出手 院试之后,街道变得更加热闹。 良好的气氛,让大家心中的疑虑尽去,想离开的越来越少了。 又过了两天,牙行里的房价又在飞涨,已经快恢复原来价格了。苏元青却觉得不妙,又要李玉扇去牙行,把房价再降了100两。 900两再降100两,800两。 区区800两,便能够买到这么一栋豪宅,还考虑什么呢。 苏元青想,如果他要是认定贼人一时半会不会打来,碰到800两就能买的豪宅,并且他还有点钱的话,肯定不会放过这样的房子。 他相信,这房一定能卖出去。 唯一的问题是,什么时候。 苏元青时刻准备再次降价,希望能在院试结果出来之前,把房子卖了。 然而,谁都有走背运的时候,也不知怎么,最近他的运气忒不好。不光一场极端的冰雹天,砸坏了家里的花草和瓦片,他一降再降,降到600两,仍旧没有人注意。他亲自去牙行看过才知道,怪不得别人,实在是那里卖房的太多了。 卖房的多,买房的有限,大家肯定趋向于等待。何况那么多房,五花八门的价格,别人不知道什么价格对应什么样子的房,很难挑。 这样下去,真的不妙了。 这个房,可能真要砸手里。 “那也得走。”回来,苏元青吩咐李玉扇把东西收拾好,说,“明日放榜,咱们看完了,立马走人。卖不掉就卖不掉吧。” 李玉扇倒了杯茶水,递过去说:“公子别泄气,说不定今晚上卖出去了呢。” 苏元青想了想说:“你倒是会安慰人。行吧,那就再降100两。” 再降100两,就是500两。这样下去,就要降回300两的成本价了。得不偿失。 李玉扇有些心疼,说:“这么好的房子,这样就卖了,太不好了。” 苏元青说:“都是外物。” 李玉扇只是舍不得,当然也不想走,但出于对苏元青的感激和尊敬,她仍然百分百执行命令,去牙行提出改价的申请。 牙行老板认得她。 看到这位在别人涨价的时候,一再降价,心中疑惑,猜想对方是坚决要把房卖掉,便说:“400两,若是400两,我就买下。” “400两,你不如去抢。500两,卖不掉的话我们就送人。”李玉扇气死了! 李玉扇说送人,并不作数。 但她心里,这话却是算数的。 因为她就是觉得,这么好的房子500两还卖不掉,那就真不如送给别人。只要送对了人,这房子的价值,仍然可以按1000两算。 说完,李玉扇就离开牙行。 500两的价格,着实让人心动。 牙行老板查了一下最近的房价记录,发现这个价格已经比别家最低价低200两了。他心里估量着,若是用500两把这房子弄到手,明儿个高挂在顶头上,就挂600两,定然是可以卖出去的。平白赚100两,两成之利,可做得? 做得——牙行老板也不把这房子告知于人,只等晚上关门,自己带了500两银子,去找苏元青。进门见了正主,便一脸笑容地说:“恭喜恭喜,您的房子有买主了。只不过这个买主只愿意出500两,小的的三分利,您看能否算在您这里?” 他可以出这500两。 但若能再少出15两,那岂不是更好? 苏元青想着快点卖房,不介意这15两的小事,说:“老板辛苦了,就这样。” 果然如此,牙行老板笑道:“公子气度,让人折服。小的已经把钱带来了。”他把包裹递给李玉扇,一应手续也摆开。 李玉扇咬牙切齿,把牙行老板带去的钱点数,查验,并无错漏。 她仍然觉得,这样卖房太亏。 苏元青平静地把该签的签了,说:“今天天晚了,明天一早我们搬出去,可好?” 这点时间,不会有人非要赶他们走。 牙行老板笑说:“还请公子午时以前搬走,新房主比较急。” 那当然喽,要早点搬走才好。 因为明天他就要把这房卖出去。 到时候,新买家进来,别跟苏元青撞上。不然两方谈论起来,他做的事就瞒不住了。 虽说低买高卖人之常情,可若牙行自己这么干,却是坏了规矩的。 要是闹起来,风评可不好。 苏元青说:“不会让你为难。” 牙行老板说:“小的告辞。” 他高高兴兴地走了。 卖了房子,苏元青很高兴。见李玉扇闷闷不乐,他算道:“上次咱们买了两处房子,花了500两,这次卖了一处,卖了485两。里外一合计,就相当于公子花了15两买了白云巷的那处房子。那房子破是破了点,15两银子总是值的。” 事已至此,李玉扇还能说什么,跟着夸赞,“公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着实厉害。” 苏元青说:“当不得夸赞。收拾好东西,咱们明天骑着马去看榜,榜一看完,立马就离开这儿。去吕家庄跟我二姐告个别,就往北走,找个好地方买个宅子住下。当然,如果能考中的话,还得去一趟官府,领些东西。若是那样,就领完了东西,赶紧走。希望一切顺利。” 之前的说法是,看了榜,再回来骑马。既然已经把房子卖了,肯定要改改。 李玉扇说:“外面未起风波,定然一切顺利。” 什么都算好了,各自去休息。 一夜好睡,不知外面风紧。 青阳那边,因为都是土匪,大家也不种地,今年的粮食收成少的可怜,就连出去抢,周围也没有多少东西可抢。 他们难免盯上了江宁城。 正好,江宁城这段时间有些风言风语,很多富户抛了家业到别处去。 这个时候走的,多是有钱人。 青阳的匪徒便去重要关口劫道。 他们人多,且凶悍,明里暗里攻略江宁城。这次被派来江宁的好手有三四百人,普通人有上千,分成三十六个队伍,号称三十六路大王兵。 其中五路,杀进一个镇子。 这一夜,很多善良的人在水深火热中。 第27章 暂代司狱 翌日,江宁城仍然平静。 人们早早起来,洒扫庭除,吃过早饭。而后汇聚到热闹的考场前,等候放榜。 院试放榜,中了的,就是秀才。 做了秀才,就算登堂入室了。不光见了县令不用跪,还不用徭役和缴税。有一些考的特别好的,每月还能领些粮食。 一大早,苏元青和李玉扇把东西放在两匹马上,骑马离开不属于他们的房子。 天空灰蒙蒙的,水汽很多,好像要下雨似的。 本以为时间还早,他们到街边吃点东西。 但今天比较特殊。 昨晚发生了很多事。 一个镇子出了那么大事,不会没有一点消息。 江宁知府已经得到消息,并派人求援。 放榜这件事,也从快从急——比之前早了一个多时辰,便有两匹马,一个敲锣,一个拿榜,急匆匆地把榜单贴上。 “放榜了,放榜了……” 看榜的人喧闹起来,传唱着名次。 因为榜单下没有唱名的,他们喊的有点乱。 乱糟糟的声音里,有这么一个突兀的声响,“苏元青,高中第七名。” 苏元青还以为自己听岔了,怎么这么高的名次? 他仔细听了两遍。 那正是叫的他的名字。 李玉扇也高兴起来,“公子,是你。” “肯定是那首诗,猜中了评卷的山长的心思。”苏元青分析了一下原因,随即若有所思,说。“事情不妙,快,别吃了,我们走人。今年这么早就放榜,前面那么乱,十有八九出了什么事了。我们快点领了东西,离开江宁。” 他竟然一点儿也不觉高兴。 考中固然可喜,但也得能安全享用。 现在的气氛,让他非常不安。 李玉扇飞快地吃掉东西,跟上苏元青的脚步,在拥挤的人群中牵着马,早早地赶到知府衙门口。很巧,他们见到王府及在那儿。 苏元青赶紧过去打招呼,“大哥,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去京城了呢。” 王府及看清来人,冷静说:“哥哥我家业都在江宁,怎能抛家舍业到别处去。看你这收拾得这么利索,莫非打算离开?” “不错。”苏元青把喜事分享,说:“小弟我院试侥幸考了个第七名,来找知府大人领了考引,就离开江宁。” “恭喜恭喜。”王府及喜笑颜开,为自家兄弟高中而高兴。 “侥幸而已。”苏元青谦虚一声,问,“知府大人可在衙门里?” “在。不过……”王府及迟疑一句,拉着苏元青走了两步,小声说,“你可能走不了了。昨天晚上,青阳匪徒袭击了黄水镇,杀了不少人。而且这帮人还在附近要道把守着,专门劫掠,你这个时候走,恐怕要出事。” “啊?”苏元青心急,暗想果然如此,“那该如何是好?” “要打仗了。你考中秀才,大概不用上战场,不用担心。” 苏元青可不敢这么肯定。他琢磨片刻,说:“大哥,如果要是走不了,像普通老百姓那样藏着,不是个办法。万一碰到有人趁机作乱,打家劫舍,或者万一匪徒攻进来,岂不是生死都在那些恶人一念之间?” “三弟可有什么别的想法?” “我也练过些剑法,不如寻一个比较稳妥的职务?” “倒是个主意。”王府及想了想说,“你若有这心思,我为你通报知府大人。” 苏元青说:“多谢大哥。” “别客气。”王府及匆匆进了衙门。 过了一小会儿,他便小跑了出来,在衙门口招招手,让苏元青进去。 苏元青把马交给李玉扇照看,小跑着追上王府及。 两人一边快走,一边说话。 王府及说:“大人正在烦恼钱粮之事,看样子是要从各家征调。你那两匹马,十有八九留不住。既然决定留下,不如献出。” 苏元青心里通透,说:“明白。” 王府及又说:“一会不要说漏咱俩的关系,不然大人多想,可不是好事。” 苏元青说:“王捕快公事公办,大人想必早看在眼里。” 王府及见他上路,很放心,已经走到审案时退思的二堂门口,他大声道:“大人,今次院试第七名的新秀才苏元青已经带到。” 里面有一个沧桑而疲惫的声音,“进来。” 苏元青自己进去,见左右皆有带刀捕快,颇为威严,心里咯噔咯噔的。 进屋偏左,有一长案,上面摆着好多文书,有一中年男子着便服,坐在那儿,一脸的疲惫,书写着重要的信件。 那人便是知府大人张文全。 苏元青跪拜道:“学生苏元青,拜见大人。” “免礼。”张知府瞄了他一眼,问说,“你多大了?” “学生今年十四岁了。” “尚且年幼。”张知府点点头,赞说,“你有学问,也有志气,本官很高兴,但是打仗不是你的事,你领了东西,回家去吧。” “多谢大人体谅,学生也想尽自己一份力。既然要打仗,必然要用一些东西,学生这儿有两匹马,500两银子,想献给大人,用于剿匪。” “你有心了。”张知府说,“银子你自己留着,马,本官可以收下。” “是。”苏元青并不强求,说,“大人若有差遣,学生必定尽力。” “你也是个机灵的。”张知府在信上写下几行字,好一会儿没说话,忽然说,“这样吧,如今也算用人之际,牢狱那边的差人和囚犯都要去修补城墙,你就暂代司狱一职。本官给你五十个名额,你去找些好手,守好牢狱。” “是。”苏元青当即答应了。 守监狱好啊,虽然没多少立功机会,但绝对比上战场安全多了。 他不想在家躲着,可也不想到外面跟人拼命,能捞着这么个活,心里很高兴。 他说:“学生必定全力以赴。” “给你个条子,下去吧,早点把马送过来。”张知府没太放心上。差人把苏元青的考试引等物取来,抽出一张纸写了个条子,递给他。 没放在心上的原因他刚才说了,牢狱那边的差人和囚犯都要去修补城墙——也就是说,牢狱里现在是空的,没人。苏元青要守的既然是没人的牢狱,只要自己不作死,肯定不会出错。所以是可有可无的角色。只要能安全度过此劫,对苏元青来说,这就算一份资历,往后升个县丞没问题。这也算对那两匹马的报答。 “是,回头学生就交给王捕快。”苏元青上前接了条子,退了出去。 第28章 如何行事 天更低,天色更阴沉了。 苏元青出了门,把条子拿给王府及。 王府及看过后,说:“司狱是从九品的官,你虽是暂代,却也算入了官场了。” “王捕快。”苏元青略微压低声音,也压住内心里掩藏不住的狂喜,说,“我做了司狱,那之前的司狱不会生气吧?” “定然不高兴,如果之前有的话。” “这什么意思?”苏元青不解。 “之前的那位司狱犯了事,已经被拿下。若按律法行事,要判流刑。现在用人之际,他倒是得着了。但他应该想着的不是保住官职,而是趁着剿匪多立几件功劳,抵消他身上的罪业。也就是说,你大可以放心,他现在顾不上你。” “原来如此。”苏元青极为安心,见已经走出了府衙大门,问说,“大哥,大人让我自己招人,说给了五十个名额。你看我该怎么招?” “这得考虑清楚。”王府及说,“回头剿匪的将军来了,必然带着军贴招兵,大人这边也得招人把守各处,你的官职太小,没办法跟诸位大人争抢。就算你招了,等将军和大人开始招兵买马,你手上的人必然也被抢了去。所以,你必须要避其锋芒。” “那就只能招他们不要的。” “老弱病残。”王府及说,“可如果是这样的话,万一出事,你又守不住牢狱。到时候大人治你个办事不利的罪,你的路就算走绝了。” 很麻烦,挑了有能耐的人,有更大的人物跟着抢。没能耐的,又办不成事儿。 苏元青寻思片刻,说:“招女子?” 王府及早有这个主意,笑说:“你脑子转的不慢。招女子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让司狱的那帮人放心。虽然他们有自己的事,可若看到你抢占了他们吃饭的家伙,也会不高兴。明着自然不会出手,暗地里却未必不会使坏。可若你招了一群女人,打完了仗,肯定要遣送回家,他们肯定不会反对。只是有个问题。” “大哥请指教!”苏元青真心发问。 “问题是,你招一群女人守牢狱,将来人家问起来,风评只怕不好。” “若是这样,路也是走绝了。” “正是如此。”王府及说,“所以你还得再多办一些事儿,让她们学一项本领。” 苏元青若有所悟,思索片刻,说:“守住牢狱是本职,若在此之外还有本领,琴棋书画必然不在其中,莫非是学医?” 王府及说:“你真聪明。对,就是行医。战事一起,接近了江宁,必然到处是伤兵,到时候奇缺的,就是能治伤救人的。处理外伤并不复杂,你只要教会了她们,让她们办好这件事,不光没人说什么,还有可能赚一些功劳。” “正式此理,多谢大哥指点。” “自家兄弟,别客气。”王府及走到马跟前,拉过马绳,轻抚马背,笑说,“你倒是会挑,这两匹都是好马。” “便交给大哥了。” 苏元青把马背上的东西拿下来,当场交了这两匹马。 和王府及告辞之后,和李玉扇背着东西回家去。 李玉扇很惊讶,问:“公子,为何不走啦?” 已经准备了好几天,忽然变卦。 这次见知府,必有变故。 “走不了了。外面都被匪徒控制了,昨晚上有个镇子被攻破,听说还有很多劫道的,已经走不了了。所以我便讨了个官职。” “公子竟然当官了?” 李玉扇别提有多惊愕了。 “暂代的九品芝麻官。” “那也是当官了。公子真厉害。” 虽然打仗很让人害怕,但李玉扇心里是高兴的。 因为她的家,她的亲人皆因青阳匪徒而覆灭,这次是官府要剿匪,剿匪剿匪,剿灭的是她的仇人,她心里颇为激动。 她还有机会留下,亲眼见证这一幕,她心里,高兴大于恐惧。 “这也不算厉害,只是赶巧了。”苏元青说,“官府正在用人之际,缺口很大。我刚刚中了秀才,又献了两匹马,大人才给个机会。事情要是办的不好,这个暂代就是没品,只有办好了,他有可能立功升迁。那时才算坐稳了。” 也就是说,升官了之后,这个九品才算九品。不升官,就不能算数。 能不能升官,苏元青并无把握。 这还得看命里给不给机会。 往家走的路上,两人路过牙行。 牙行门口仍旧人来人往。 外面的祸事虽然闹得凶,可为了避免城中大乱,知府已经在压制消息,城中虽然有不少人在传消息,并非所有人都知道。 所以,牙行还有最后的狂欢。 那真是狂欢,今日报出的价格,乱七八糟。 有的把房价压低,低到之前的一半,有的还惦记着涨价,把房价加上去。 所以相似的房子,有的要价1000两,有的只要500两。 那些想买房的,也看花了眼。 李玉扇见牙行的热闹,说:“公子,确定要打仗了,那房子必然要降价。” 何止要降价,消息传开,房价立马崩盘。 到时候别说500两,50两都有可能。 苏元青说:“怎么着,你背着银子嫌重,想再买回来?” 李玉扇说:“再等等,等消息传开,会更便宜。” 这事连她都能看出来。 可见有了准确消息再做决策,小童也可能比混迹商场多年的人高明。 “前面就到了,坚持一下。既然走不了,回头你记得买些粮食,分别藏在家里。万一打得久,至少咱们别饿着肚子。” “是。要买多少钱的?” “50两银子的。多了也不好。” 买得太多,说不定会被抢。 50两银子的粮食,既不会太显眼,又能养活好些人。差不多刚好。 两人回到白云巷的破宅子,李玉扇留下来收拾,苏元青立刻去吕家的宅子,去找吕秀英求助。苏元青在这江宁人生地不熟,对女子之事也不甚了解,虽有想法,但具体的实施,靠他自己做不成。若有吕秀英相助,却可以事半功倍。 此事不能拖沓。他着急地赶往吕宅,求道:“请借我一匹马,我去庄子里寻我结拜二姐吕秀英,有要事相商。” 管家回道:“公子何必去庄子里,小姐就在这里。” 苏元青十分欢喜,急道:“快带我去见她。” 管家多问了一句,“什么事这么急?” 苏元青低声说:“此事并不算太隐秘,但不要从咱们口中传出去,你可以先给你们家主通报一声,黄水镇昨夜遇袭,知府大人正在备战。” “啊?”管家大为震惊。 “别惊讶了,江宁未必是主战场。” “那小的就去通报老爷!” “我自己去见我二姐。” 苏元青在这住过,知道吕秀英住在哪,独自前去也不算什么。 急匆匆地,他往后面跑去。 第29章 徐徐图之 云低得像是要把树压倒似的,风呼呼的吹,看不出这是早晨。 吕秀英昨日喝了几杯,才刚起床。见苏元青急匆匆地来找,以为是院试出了结果。问说:“考了第几名,这么急?” 苏元青说:“考了第七,我要说的不是这个事,给你看个东西。”他把知府给的条子拿给吕秀英,解释说,“大哥给的消息。说昨晚黄水镇被青阳来的匪徒袭击了,现在江宁周围,还有很多匪徒在劫道,我找知府讨了个差事。大哥和我商量的结果是,我可以找一些女子来帮忙看守牢狱,并教她们治疗伤口。” 他详细说了一下细节,以及如此决策的缘由。 吕秀英闻言,说:“你想法不错,可是女子做这些事的名声,你却未考虑。让女子出来做事,无论是看守监狱,还是随军,传出去都不好听。要是后面打不起来,你搞出好大阵势,人家可不管你存心好不好。” 苏元青说:“这么说得徐徐图之。” 吕秀英说:“不错。若打不起来,找两三人应付一下也就是了。若打起来,再多招些人加入其中,而且只以医师身份做事,不做看大牢的,如此才行。” 苏元青有些疑虑,“这岂不是另开炉灶,让知府知道,恐怕不好。” 吕秀英说:“你对上面交差,说的是一个样;我们对外面说,又是一个样。两边都过得去,大家才会出来做事。而且,你也要找些男子,到时候处理伤兵的伤口,必然有些女子不方便做的事,只能他们来。对外打交道,也得靠他们。” “说的是,我知道怎么做了。但这人,得先物色,不然到时候招人找不到。” “这个交给我。”吕秀英说,“我先给你招好人,需要用时你再来请。” “那就拜托了。”苏元青从包里掏出100两银子,说,“这些银两,就做……” 还没说完,吕秀英说:“前期的银子不用你出,只要她们去干活之后,你不克扣上面发下的钱粮,保护她们不受欺负即可。” 苏元青说:“所以还得需要几个好手,免得有人动手动脚。” 吕秀英说:“我认识几个走江湖的,或可担当此任。” 她一向自认不弱于男子,所缺的只是机会。 如今有了机会,自备干粮她也干。 况且,上次李玉扇来请她帮忙解读《无相功》,她自己也有机会修炼,知道这是苏元青准许的,她心里感恩呢,把苏元青当成了自家人。自家人的事,不说两家话,该帮衬的时候,她岂能落后于别人? 此事就这么说定了。 苏元青回去后,先去摸清如今牢狱现状。 地方还挺大的,里面空空荡荡,没有看管的衙差,也没有犯人。就连犯了事的女子,也都被押了出去干活。也别说不人道,不然要打仗了,让良善老百姓去送死,他们在这躲清闲,说不过去吧。多用个犯人,便能少征个人丁。 苏元青寻思道:“看来此事得走一步看一步。做什么事,得看这儿有什么事?” 要是一个犯人没有,他招五十个女人在这花枝招展,说不过去。 所以现在与其多做,不如少做。 作为暂代司狱,他领了衣物牌子,自己在牢狱门口守着,日夜皆如此。 每个饭点,李玉扇来送一次饭,此外便是负责守家。 天色阴沉了一天,并未下雨。 到了晚上,两个衙差押送七个人过来。 苏元青不认识那人,料想对方也不认识他,便亮出牌子,说道:“在下苏元青,暂代司狱一职,你这是要做什么?” “原来是苏大人。”衙差不知苏元青背后深浅,恭敬道,“这几个人不能干活,在城墙上碍手碍脚,不得已才把他们送回来。烦请接收一下。” “好说。”苏元青问清几人姓名,查阅名录,写了备案,让衙差签字。 衙差不识字,按了个手印,说:“苏大人,小的还有要事。” “你去忙吧。”苏元青把备案收了,又翻了一遍几个人的案子,说,“下毒的,通奸的,小偷小摸的,现在知道厉害了吧。就你们这些人,虽然说罪不至死,但若是真打起来了,送你们当个肉盾,也理所当然。” 一个女子立马跪地求饶,“大人,大人,小女子是冤枉的,我没下毒。” 苏元青说:“本官不负责查案,你真有冤,别找我诉,没用。” “我真的是冤枉的,一定是有人诬陷我……” “你闭嘴。”苏元青呵斥了她,说,“就算你们哪个真冤枉,现在打仗,也没人有空管你们这些事。这就是现实。不过你们还有个法子,那便是立功赎罪。” 女子说:“可是,那石头我真搬不动,那木头我们三个人一起都抬不动……” 看她细胳膊细腿,就知道没受过这样的苦,没出过这样的力气。 苏元青说:“如今用人之际,我这儿倒有个可以吃饭的买卖。若是之后机缘好,你们干得又不错,说不定真能免去罪责。” 这几个人都有些疑虑——不会又是什么苛刻的活吧? 苏元青说:“放心,活不重。” 几个人还是有疑虑,不敢相信。 苏元青说:“你们现在再坏还能坏到哪儿去。行不行可以试试。实在干不了,再自己回牢里住着去。等着上面需要用肉盾时,被拉出去一死了之。” 干点活,总比就这么死了好。恩威并施,七人纷纷表示同意。 苏元青说:“那就从打扫牢房开始。今天不让你们干多,一人打扫两间。” 有些牢房是真脏,在外面都能闻到味,比他当初当乞丐时还不如。打扫打扫,这个活干得也舒服——而且说不定,这儿以后还得安排伤员,现在应该早做准备。 这活不重,几人都能干。 苏元青亲自盯着他们干活。 等干完,让他们吃两口冷饭,自己回牢房休息。 最后一个进去的,便是那喊冤的女子,姓徐,名旱莲,父亲生前是个郎中。料想,她之前也懂些治病救人的法子,可以一用。 苏元青说:“你心思还算细,干活也卖力,明天就由你负责看着他们干活。” 徐旱莲却求道:“大人万万不可。” 苏元青不解,“这是为何?” 徐旱莲说:“小女子自认容貌尚可,若大人行此事,他们必定认为,小女子是以身子换取好处。那就真的有苦说不出了。” 苏元青一想,这倒也是,女子做事瞻前顾后,的确难办。 他便说:“也好,那便换个合适的。” 第30章 女医伤兵 连着五天,没什么大事。 但城中的气氛一天比一天怪异。 先是城门锁闭,物价突变,想走的被堵在城门不能出去;接着看到城里的官兵越来越多,街道上也没人出来做生意;善良百姓为免灾祸,也都躲在家里不出门。原本热热闹闹的城,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仿佛有一种大恐怖降临。 在这样的怪异气氛里,发生什么都不奇怪。 苏元青就经常见到当街纵马——之前热闹的时候,想跑也跑不起来。还见到一群人砸开一户看起来很普通的人家,把顽抗者杀掉——那必然是该杀的人。恐怖也是真恐怖。 这一天中午,城墙上又忽然传来喧哗之声。 这次声音很大,时间也很长。 不多久,战鼓之声持续发出。 苏元青心情激动,料想打起来了。 又一会儿,李玉扇拿着午饭过来,通消息说:“公子,外面打起来了。” 苏元青并不奇怪,说:“也该打起来了。你快去通知吕秀英一声。” 李玉扇说:“不用,这消息就是师父告诉我的。” “倒也是。”苏元青说,“我在这守着消息不灵通,她可不一样。” 李玉扇微微激动,说:“师父还说,那支军队要在城外驻扎,不会到城里来。但是若是伤员太多,十有八九要送过来。到时候你只需派人到吕宅说一声,她立刻过来。” 先有伤兵,再去请郎中,合情合理。 “那我便等着。”苏元青表面很平静,但毕竟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心里还是很紧张的。他无心做别的事,认真地听周围的变化,感受人声音里的情绪。若是热情高涨,外面必然是节节胜利。若是失落,想必出了什么问题。 打了半个时辰,欢呼声怪异了,激扬了一会,噪杂下去。像是一群乌鸦在讨论什么。 城中的居民探头探脑的,声音反倒热烈起来。这给城中打了一点人气。 苏元青想,想必是打胜了。但后来听了听,又好像不那么确定,城中人几乎都不知道消息,说的话云里雾里,声响也怪。 哒哒,哒哒,马蹄声接近。 苏元青在门口等候,见到王府及。 王府及拉住马绳,朗声问说:“苏大人,你这儿可能接收伤兵?” 见面称呼是官职,这是公事。 “能。”苏元青完全信任吕秀英,对李玉扇说,“你跑去把人叫来。” 李玉扇已有所准备。 她小跑到一个摊位前,付了六文钱,请三个小男孩替她传消息。那些男孩都比她跑得快,她自己跟在后面监督,一路向着吕宅飞奔。 吕秀英早就准备好,远远地看到李玉扇招手,便赶着马车,带着草药,前来帮忙。她们比伤兵先到,来到这,便在院子里匆忙做准备,等伤兵被带过来。 她们没空搭理苏元青,苏元青也不打扰她们,只在旁边观察——见她们共有46人,其中7人是男子,余者皆是女子。 女子中有一些较为年轻的,大概因为害羞,蒙住了面纱;另有一些较为粗犷,只做男装打扮,不施粉黛,干干净净的忙碌着。 想完全准备好,不现实。 准备的七七八八,王府及带着伤兵过来。他们看到院子里所做的准备,顿时放心,一个个老老实实地接受安排,去他们该去的位置躺着。 被带到这儿来的,都是一些伤得不重的,但也个个挂彩。那些女子尽管已有心理准备,但仍有不少人不适,恶心犯呕。 吕秀英安抚着她们,说:“第一次见到伤口都这样,别怕,忍过去就好了。” 那些女子也愿意忍。 状态好的,带状态不好的。 按照这几天训练的,动作飞快的处理伤口,用合适的药,包扎好。 其中几个带头的,明显很专业。 想必就是之前说的混江湖的。 伤兵来了之后,苏元青关注重点移到伤兵身上。 这一次来的伤兵不算多,也数了,共有71人。有一半以上是箭上,其中有不少是带着箭过来的,那些箭矢都旧旧的。听他们说话有很重的口音,应该是川蜀一带的人。 一时半会儿顾不上所有人。 有些伤比较轻的,拄着兵器,互相扶携着坐在台阶上休息。 他们都很温和,或笑着,或冷静,事后闲聊似的,说着这场战事。 “这伙人不简单,竟然能埋伏咱们将军,领头的有两下子。”那个中箭的说。 “我遇到一个家伙,力气很大,让我很惊讶。”那个脸上有刀上的说。 “老子今儿个砍掉一个脑袋,你猜怎么着,比老子高两个头。可惜,被那个骑马的乌龟儿子戳了一下,老子差点死在马蹄下。依我看,咱们遭遇的这伙人,不是吃不饱饭的匪,是一支精兵,你们注意到他们的兵器没?” “是军械。这事很严重。” “大概是抢来的……” “打吧,将军已经追了过去,想必此行必能大胜。” “不好说,将军今日有些轻敌。” “接下来肯定不会再犯。”口气相当笃定,他仿佛在拿命作保证。 苏元青一直在旁边听,从他们的话语中,他约么听出这场战事的大概。他们远道而来,因为轻敌遭遇伏击,想必是几轮箭雨,伤亡不少人。随后浴血奋战,把贼寇杀败。如今他们的将军把伤兵送到城中,又带兵向南追敌去了。 “喂,那个人,那个人……”一个女子在乱喊。 苏元青觉得声音熟悉,看了过去,才意识到她是在叫自己,“何事?”他问。 “你在那杵着作甚,没看到大家都在干活?赶紧去打些清水来。” 苏元青竟无言以对。 也对,谁说他就不该干活。 他说:“我这就去。” 他力气不小,走了两趟,拎了四桶水回来,面不改色。 可他之后一想,他干嘛那么傻,自己干活——他立刻去牢房,把几个这几天表现得比较好的八名罪犯放出来,说:“出去都听本官安排。警告你们,谁敢打别的主意,就算当场不杀你,回头战场要人,我也会先送谁过去。” 囚犯都听他的——他们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打水,每人一桶回来,够用了。 刚才叫嚷的女子又叫嚷起来,“水够了,布不多了,你去找一些来。” 见到场中多了几个人,吕秀英问说:“这几个是什么人?” 苏元青说:“是表现好的囚犯。” 吕秀英用命令口吻说:“把这四个男的交给我,帮着抬人,我会看好他们。” “可以。”苏元青有感于再多人都不够用。但这儿乱糟糟的,有些人他不敢拿出来用,只能靠眼前的人先支应着。 他带着剩下的几个,去库房找了些旧衣服旧布,撕成合用的布条。过一会儿又被指使着去煮饭,忙得不可开交。 能者多劳,古人从不欺人。 因为苏元青这边接了一批伤兵,治疗得还很不错,当晚,无需王府及引荐,外面就又送来更多人,约么有三四百人之多。 单靠那些新手女医,已经忙不过来,所以不少伤兵用这里的药自己处理。 战场之上,刀光剑影,并不是总有郎中。 战士们受了伤,只有想办法自救。 一来二去,也摸索出一些道理。 他们的治伤水平,还行。 苏元青觉得,那跟他差不多。 也幸好,吕秀英准备了很多药,足够救治这么多人的。不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火把燃烧,一直忙到夜深。伤兵们另有安排处,那些女人忙到深夜,该走的也都各自回去,约定若无事,明日吃了早饭再来。 苏元青颇为疲惫,却仍和吕秀英,以及那几个走江湖的留下来。 作为手下,她们轮流守夜。 一夜无事,月明星稀。 苏元青睡得很香。 第31章 仁勇校尉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打仗呢,可没留给苏元青睡到日上三竿的机会。才一大清早,便被叫醒。 他立刻提剑出去,“何事?” 来人是个士兵,问说:“你就是苏元青苏秀才?” 以秀才之名称呼苏元青,倒是新鲜。 听对方口音,也有川蜀一带的味,再看对方身上有甲衣,衣服上还有淡淡的血腥味,想必是最近才上过战场的人。 苏元青说:“在下就是,敢问阁下何人,来此何事?” 士兵说:“我家将军有请。” 这让苏元青颇为惊愕。 苏元青说:“待我穿个外套便去。” 他从架子上拿了外套,边走边穿,走到院子,见到收拾东西的吕秀英,他说:“有一位将军要召见我,这里的事就交给你了。” 吕秀英说:“放心。若是将军交代你做什么事,记得讨要一些草药。” 苏元青说:“放心,我懂得。” 治病救人就是这样,有多少药,能办成多少事。 他匆匆出去。士兵上马,也给他准备了一匹马,他翻身上去。 士兵眼睛一亮,他本以为眼前这秀才郎只会读书,不会干别的,没想到骑马这么溜,这么看起来,这人不是草包。 士兵在前面打仗,有时最怕遇到的不是强大的敌人,而是草包队友。 因为你要将后背留给队友,他若是草包,很可能丢命。 死在敌人手里,尚且无怨无悔;要是因为自己人愚蠢而死,太无辜了。 士兵也不说话,打马疾行。 苏元青紧随,始终没有被落下。 两人一路出了南大门,一直来到前方三里处的营帐。 士兵先去回报,不久唤他进去。 苏元青入帐内,见到了一名穿全身铠甲的将军,旁边横放在架子上的,是一杆青龙偃月刀,约么六七十斤的样子。将军长得浓眉大眼,手很粗糙,看了苏元青一眼,虽然他尽量表现得温和,但眼神中破有杀气,让人胆战心惊。 苏元青拜道:“下官江宁司狱苏元青,拜见将军。” 将军声音洪亮,说:“起来说话。”他的口音里,也有川蜀一带的味儿。 “多谢将军。”苏元青起来。 将军说:“本将军姓曹,名东,字兆林。听闻你本是一个小秀才,暂代司狱数日,便拉起一支治病救人的队伍,救了我手下不少人,本将军在此多谢。” “曹将军言重了,下官所为,都是为了顺利剿匪。” “没错,青阳匪类乃众之所恶,大家自当齐心协力。”曹东将军铿锵有力,“过几日,本将军要去青阳剿匪,因临危受命,各方面没有准备好。既然你有能耐,本将军便升你为正九品的仁勇校尉,领兵七百,在本将军行进中途设立营帐,专门负责处理前方受伤人员。我给你两百士兵,其余一应所需,皆可找江宁知府张文全商量。” 苏元青问说:“包括药品?” 曹东将军听到对方的疑问,一下子放心不少。眼前这人,至少知道什么是关键。他笑说:“此战为保江宁,江宁知府必定全力支持,自然包括药品。” 苏元青说:“卑职领命。” 军令不同于别的命令,不能乱领。领了军令,完不成要杀头的。 不过要能做好,也可以升官发财。将军要苏元青做的事,既不用在前方冲锋,又有升官发财的机会,为何不领? 领了命,问明两百手下的去向,苏元青又领一匹马,打马回江宁求见知府。 因为是奉了曹东将军命令,张知府没让他等候,立刻召见——见了面,苏元青先将发生的事简略讲述一遍,请张知府拿主意。 张文全心中颇为惊愕,眼前这小子数日前用两匹马换了个机会,没想到短短数日,便闯出了一些名堂,现在更是把暂代的司狱,一跃转为正儿八经的正九品仁勇校尉,实在不能小觑。不过他浸淫官场多年,见惯了风波,这点小风浪还没被他看在眼里。打仗他或许不太懂,但对形势分析得很准,看成人精。至少苏元青这边要做的事,他一眼便看了个通透。他说:“药品本官可以给你,不过,若是你都带去前方,万一遇到匪徒袭击,都丢失了该怎么办。不如分而划之,本官为你补足七百乡勇,你在前方设营帐,为伤兵初步治疗。伤情稍微好点,便送到城中进一步救治。” 苏元青心里一惊,心中暗骂了几句。因为这样一来,本属于他的功劳,可就被张知府抢去了。他在前方承担遇袭风险,还要承担把伤重之人治死的责难,可最后能够治好的人,却远远不及张知府,简直无辜。 不过他又想,他本无名,能有这个机会,接源于张知府给机会。像他这样没有根基的人,要想做成事,不就得拼命? 拼了命,拿少量好处,本就是合情合理的事。 况且,若能分好处出去,换来知府大人全力支持,那也是一件大好事。 他假装什么都没想到,一片诚心说:“多谢大人能分担重任,下官感激涕零。” 张文全没有看清他的心,笑说:“你能理解本官苦心,再好不过。等会儿那些乡勇,可以让你亲自去挑选。” “多谢大人。”这又是一桩好事。苏元青不掩饰欢喜,寻思道,“大人,若是下官选的人,身上背负着罪过,会怎样?” 张文全说:“你若觉得可用,只要不是杀人放火的大罪,都可以选进去。若他们能在前方立功,得到曹将军认可,只要不是死罪,皆可以免罪。” 也就是说,免罪这事儿他不全权做主,苏元青也做不了主,最终是曹东做主。 总算有一门路,苏元青说:“如此一来,那些人好用不少。多谢大人。” 告辞之后,他立刻回去。 他先把自己人先确定好,看谁愿意跟着去前方。 然后再前去营中选人。 这件事他不太懂,便让吕秀英代劳。 吕秀英欣然领命,挑选练过武的,懂医术的,力气大的,总计570人。 再加上曹东将军给的200多人,以及吕秀英原本带着的人,总共又808人。 比先前说的要多——但没人管这事。打仗的时候,能聚起的人越多越好,要是他现在能聚十万兵丁,立马有人给他升官。 有了人,苏元青底气也足。 他在营帐里认识着他的队伍,明确着他的职责,等待出发。 第32章 聚兵为援 仁勇校尉是正九品官职。 在它之下,有三个从九品:仁勇副尉、陪戎校尉、陪戎副尉。 在曹东将军给他的那两百人中,有一名仁勇副尉,名为曹猛,貌似是将军本家;有一名陪戎校尉,名为赵二郎,是个粗人。 另外还有一个陪戎副尉,并没有定下。 苏元青得知后,立刻以负责救死扶伤为由,把吕秀英任命为陪戎副尉。 报与曹东将军知晓,他叫来这三名手下,吩咐道:“诸位,大家都知道,本官是秀才出身,对于战场毕竟不算太懂。所以布防之事,就全劳曹副尉和赵校尉。不过,因为我们这一对人马的主职是治伤救人,所以那些乡勇……” 按他的心思,这当然得让吕秀英先挑。不光先挑,还要挑大头。 可是曹猛求道:“大人,卑职手下皆是伤兵,有些活干不了。那些乡勇中有不少能打的,不如让他们入我队伍,以保我等安全。” 赵二郎也说:“正是如此。” 这两个人明显是一伙的。 苏元青问吕秀英,“你看呢?” 吕秀英说:“其实卑职认为,我们此行,仍应该以防御为主,治伤救人,最关键的是保证后方安全。所以卑职认为,我等三人各选一百人,轮换防备,保线路畅通,也让两位手下原来那些伤兵充分休息养伤。至于治伤,剩下的人足够。” 曹猛和赵二郎一听,这比他们之前想的更好,纷纷附议,“卑职同意。” 苏元青对此并不是很懂,说:“既然三位都这么说,那好吧,就按这个方案办。不过万一治伤的人忙不过来,你们可得顶上。” 三人齐道:“卑职领命。” 他们一块走了,去分那些乡勇。 苏元青始终不太理解,想了一圈也没想到,为什么吕秀英会那么说。 他吃饭的时候,找了个机会跟吕秀英说话,问起此事。 吕秀英解释说:“你还没想通?知府大人给咱们的药,根本就不够救人的,大部分人只能送到城里去。所以咱们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初步治疗,把人转移。这个时候,最关键的是保护这条线路安全,避免袭击。” 苏元青这才琢磨出味儿来。 想明白了,他便知道怎么做。 他把诸事交代下去,每日监督实施情况,将他们难办的事解决。比如乡勇之中勇武第一的那个,违禁喝酒,喝了酒之后,又去那些女医的营帐,口口声声要找姑娘。 谁给他这样大的胆子? 吕秀英直接拔剑,与他公平比了一场。 那货醉醺醺的,不是对手。 这不,苏元青去的时候,他被吊在架子上大叫,“你趁人之危,胜之不武……” 苏元青把曹猛和赵二郎叫来,让人详细说明这儿的情况。 他问说:“此人该如何处置?” 曹猛说:“按军法,当斩。” 赵二郎说:“按军法,当斩。” 倒是吕秀英又走出来,颇为惜才地说:“此子颇为勇武,可立功赎罪。” 苏元青寻思片刻,问说:“你二人对吕副尉的话怎么看?” 曹猛说:“留他一人,伤百人军心。不如杀之。” 赵二郎说:“此人毫无规矩,留在军中,只会害人。不如用他正军法。” 苏元青便说:“吕副尉所言合我心意,但你二人所言更有道理。那便斩之。” 架子上吊着的家伙全程听着,听到结果是斩,仍不敢相信。先是求饶,而后狂傲说自己无罪,被压到人前,已是两股战战,但仍然以为自己不能死,以为自己死了,是军中极大的损失,喊道,“尔等绝我,天不绝我!”片刻后,他被压着腰,跪在地上,刀起而头落,在众人欢呼中结束了自己的一生。他的头颅,仍是错愕的。 看到斩首一幕,苏元青跟许多女子一样,有些想呕吐。他强忍下来,回去后,才偷偷趴在床边,吐了半个时辰。睡了一会,又像没事一样乱转。 众人于是知道,这是个狠角色。 故而不敢再乱来,都成了乖宝宝。 前军开拔,他们跟着后勤行动,到江宁城南五十里的地方建立营帐。 只第二日,便有零星的伤兵被送过来——不过跟预计的不同,这些伤兵中的绝大多数人,宁愿在苏元青这儿耗着,不治伤,也不愿往后退。他们说,“我这点伤,就算现在就去前线,也能作战,岂能因此躲入城池,让前方战友嘲弄?” 这就有点儿麻烦了。 曹猛说:“大人,不如把他们暂时编入我等麾下,让他们帮忙守卫,保护后方,等他们伤养好了,就让他们回去。” 这也是个办法。苏元青说:“准。” 有了这个开端,之后这段时间,便有了轻伤不退,重伤送归的惯例。 前线伤兵,皆聚于此处。 陆陆续续,七八日后汇聚上千人。 这些人自发拉练起来,那声势,响彻数里。 别说没见过世面的女子,就连苏元青,也被惊得一夜难眠。 正是那夜,数里外火起。 那是遇袭求援的信号。 苏元青起来之后,神采奕奕,问说:“这种情况下,是不是该去救援?” 曹猛回道:“回大人,当然该去救援。我等应该留一路兵马守着,另外两路,一路在明,一路在暗,前去救助。” 连处理办法都说出来了。 苏元青从善如流,说:“赵二郎,你为正路,带兵去救援。” 赵二郎朗声道:“卑职领命。” “曹猛,你在暗中行事。” 曹猛朗声道,“卑职领命。” “吕秀英,你整剩余兵马留守,随时准备去救援。” 吕秀英大声说:“卑职领命。” 若是之前几日,听到这种命令,吕秀英是不服的。 凭啥让她留守,让别人进攻。 但这几日看了曹猛和赵二郎练兵,她知道,她手下的那些人,远不是曹猛和赵二郎手下之人的对手。甚至三打一都打不过。 如此一来,留守合情合理。 赵二郎和曹猛立刻带兵出发,上千人的队伍隐没到黑暗中,如毒蛇一般。 而吕秀英也行动起来,布置防御。 营帐里森森寒芒,星光颤动。 第33章 活捉鸳鸯 两个多时辰后,有信使来报,“报告大人,匪兵袭击我粮草大营,幸得两位大人相助,粮草大营已转危为安。此战大胜,斩获颇多。曹大人分兵去追匪兵,说是明天一早才会回来,让大人今晚小心防备。” 苏元青很高兴,说:“好。你下去休息。” “诺。”信使退出帐子。 苏元青收起笑脸,对吕秀英说:“二姐,我觉得曹猛说得有道理,咱们现在营帐里最是空虚,万一匪兵知晓我们空虚,来此袭击,恐怕不妙。” 吕秀英说:“你尽管放心,今夜我会小心提防。” 苏元青自己却觉得,今夜对方的目标是粮草大营,又被杀退,自身难保,想必打了粮草大营便不会来打他,不会有事。他自己安心睡去了。可谁曾想,当他睡醒,正打算练会儿剑法,便听到外面异常响动。 他跑出去一看,营帐大乱,有人大喊,“敌袭,敌袭。” 苏元青恍然一惊,一小会儿便反应过来,拔出剑来,大喊道:“所有人听着,不能打的给我回营帐,能打的跟我走,谁敢乱,我宰了他。” 他前几日当众斩了一人的事,大家都记着呢,听他放话,都不敢乱。有的回营帐,有的自发聚在他身边,往前方走。 吕秀英那边一直提防着。 匪徒来袭击,已经被反袭击一波,伤亡不少人。 剩下的也是人困马乏,见这儿竟有提防,不敢多待,苏元青到时,他们正要跑掉。 苏元青见状,边跑边喊:“别让他们跑了,把他们的马都抢回来。” 他们一路追了出去,追了两百多米,那帮人便跑不动了。 苏元青昨晚休息的颇好,这时候精神很好,率先冲到前头,提剑唰唰唰,宰了三个,伤了三个,前面不少人惊恐的丢了兵器。 苏元青大喊道:“投降不死。” 这一声喊,竟然有十数人不战而降。蹲在地上抱着头。 苏元青说了一声,“留下一队把他们绑起来,剩下的跟我追。” 吕秀英就在旁边,也喊道:“快追。” 又追三百多米,前面栽倒十数人,只剩下二十多匹马在跑。 吕秀英喊道:“大人,你带人回去,防止他们还有伏兵。我带着人抄小路,再追一里地。若追不到,我就回来。” 苏元青一听,这话有理,便说:“那你小心。” 兵分两路,苏元青带了大部队停下,吕秀英带数十人沿山路追了出去。 且不说前方战事如何,苏元青回返时,因担忧匪徒另有伏击,一脚踹倒一个匪兵,喝问道:“说,你们来了多少人,分成几路,又为何来此,不然我宰了你。” 那匪兵本就胆小,不然也不会丢下兵器投降,他说道:“大人,我们就这些人。我等跟着渠帅去偷袭粮仓,失败之后,渠帅得知是你们倾巢来救,故而认为你这儿是守辎重的,现在必定空虚,所以前来袭击。来到之后,才知道不是。我们本想退去,可是看到营帐里有不少娘们,就想抢一些娘们回去,谁知道你们竟有防备。” “渠帅?”苏元青心中一惊,来袭杀自己的竟然是条大鱼,“他叫什么?” “他叫张……张五牛。” 这名字,听起来就很有钱的样子。 苏元青说:“还有什么人?” “还有……夫人也跟过来了。” “夫人?谁的夫人?” “渠帅的夫人。叫墨竹,听说以前是窑子里的。” 问得差不多了,苏元青又问其他人,“你们几个说,他说的有假话吗?要是中间有一句不实,事后叫我知道,我连你们一块杀。” 旁边的人皆两股战战,不敢和苏元青对视,低着脑袋。 沉默片刻,其中一人磕头说:“大人,他说的确实有一句假的。那墨竹姓许,原是青阳大户人家的女儿,之前嫁过人,并不是窑子里抢来的。小的以前也是青阳百姓,认识她。不过不知怎的,她与渠帅关系甚好。” 按苏元青的说法,说谎的得死。 这人揭穿了前面那人,前面那人害怕因此被杀,顿时惊慌,在草地上猛地叩头,求道:“大人不要信他,小的敢发誓,那人肯定是窑子里的。众所周知,夫人和渠帅关系亲密,要是从大户抢来的,岂能那么下贱?” 苏元青说:“也有道理。” 后面那人说:“我认识她。我也敢发誓。” 苏元青说:“好啦,你俩别争了,我已经去追你们渠帅,一会你俩去认。认出了人的,能活;认不出人的,哼,竟然敢骗我,我就宰了你们。” 如果吕秀英能把人追来,他想,他们这两个怂货必然会去认人。 要是没抓住,这两人当然认不出来。那也好办,砍了就是。 他们的性命,如今在吕秀英手上。 苏元青带队回营,继续防备,并清点伤亡,做早饭等候。 不久,吕秀英带人回来。果然带来了马匹,压来了俘虏。俘虏脸上皆涂了泥水,一时分辨不出,若是不知道,还真有可能被蒙混过去。 苏元青叫来那两个怂货,让他们认人,果然从俘虏中把渠帅认了出来。 不过没认出夫人,哦,逃了? 苏元青说:“这帮人穿的不少,把他们的衣服都给我扒了。” 这不,才一上手,便有一人奋力挣扎,娇声道:“住手。” 找出来了——苏元青笑道:“好啦,都停下。张渠帅,你看我这招如何?” 张五牛愤怒得像一头公牛,说道:“贼子,你敢不敢跟我大战三百回合?” 苏元青笑道:“呵呵,渠帅说笑了,我为何要跟你大战三百回合?就算真要大战三百回合,也得找你夫人,是不是?” 张五牛怒吼道:“你敢?” 苏元青说:“呦,看你那表情,想吃了我。我就真干了,你还能拿我怎么着。我跟你说,你要是老老实实地,我问什么你说什么,你夫人嘛,可以免于折辱。可若是你还这个态度,你看我营中这些人,可都盯着她呢。” 张五牛狂怒道:“你休想让我背叛大王。” 苏元青说:“那你就背叛你夫人。你看看她,娇滴滴一个小姑娘,跟着你风里来火里去,被俘虏了,可曾怨过你,你这么做,对得起她?至于你家大王,他对你,有你夫人对你这么好?你仔细想想,孰轻孰重?” 张五牛奋力挣扎,嘶吼。 苏元青说:“我给你半天时间考虑。等昨天救援粮草大营的人回来,那么多饥渴的人排成了长队,张渠帅,懂什么意思吗?把他带下去,单独看押。” 张五牛还要挣扎,可已经无用。 他现在估计在后悔,为何带夫人来。 可是他又在想,要是不把夫人带来,留在青阳,下场也未必多好。只要他出了事,他夫人必然会被别人抢走。 青阳那地方,容不下鸳鸯戏水! 第34章 官升两级 等大家各忙各的,吕秀英来找苏元青,问:“你真要那么做?” 苏元青笑说:“二姐,我什么人你还不知道,我才不会碰她。我刚才故意当众那么说,回头不管张五牛怎么选,我把那女的一放,就等于他撂了底。到时候咱把消息传到青阳,人家必定把他当做叛徒。他就再也没有别的路走。对了,为了早点探明消息,回头你可以把这话跟他挑明,看他怎么选?” 吕秀英不知怎的,竟然莫名打了个寒颤,看着苏元青,敬畏道:“那他要是说了,你想问他些什么?问他们的布防?问计划?” 苏元青说:“我也不懂。回头你跟曹猛他们商量商量,一块问。” 吕秀英说:“那就等他们来,一起商量商量,再去跟他挑明。” 她总觉得,这件事不太靠谱。但又觉得,张五牛会如苏元青所说,当一个叛徒。她不确定,这会儿她对自己没有把握。 而她并不清楚,这是因为苏元青身上有股气势,压住了她。 苏元青说:“也好,那就等等。” 又等了一个时辰,曹猛和赵二郎带着伤兵回来,并押送俘虏,还带来了不少粮草。见营帐伏击有战斗痕迹,他们吓了一跳,进来才知道,营帐平安无事。 他们大为放松,去见苏元青,汇报诸事。 赵二郎汇报道:“卑职抵达粮草大营,匪军正嚣张,卑职按大人吩咐正面进攻,杀敌200余人,俘虏300余人,得战马86匹。” 曹猛汇报道:“卑职按大人吩咐,埋伏暗中,两面夹击匪军,斩获105人,俘虏414人,得战马37匹。我部死伤72人,伤者已送去救治。” 赵二郎补充道:“我部死伤百余人,伤者为多,已送去救治。” 不光如此,他们还救下了粮草大营。 这显然算是一次大胜。 苏元青也跟他们通了消息,说:“很好,这一战大胜,粉碎匪贼阴谋,我军士气为之大涨。我这边也打了一仗。清晨时有一伙人跑来袭击,被我等守株待兔,抓个正着,尽数拿了,包括一个叫张五牛的渠帅还有他夫人。死了3人,伤了58人,大都是自己慌乱,伤着了自己。不提了。关于那个张五牛,我已经想办法撬他的嘴,也不知成不成。回头你跟吕副尉交流一下,务必从他们口中问出些消息。” 曹猛和赵二郎皆震惊。 他们没想到打了一晚上,结果大鱼跑这儿来了,还被苏元青捉了个正着。他们是有功绩,但跟苏元青守株待兔得来的功绩,差不了多少。 这真是让人羡慕啊。 赵二郎说:“大人威武。” 曹猛也说:“大人英明。” 苏元青说:“不算什么,下去吧。” 他们身上皆有功劳。无论是奔袭救援,保粮草,还是捉渠帅,功劳都不小,接下来论功行赏,上上下下都能升官,只需等着即可。 接下来的重点,除了救治伤员,就是从张五牛的口中问出些消息。 此事也交给三人,苏元青则需将战事过程写下,如实报给曹东将军——他级别虽然低,但是因为他这个部门是新的,所以中间没有阻隔,算是直属于将军的——这是一件幸事,至少他的功劳不会被一层层盘剥。 在收到他的汇报之前,曹东将军已经基本清楚后方的事,对此非常高兴,连封赏的命令都下达了,“苏元青、赵二郎和曹猛皆官升一级。” 此外,苏元青手下在册兵将皆有银钱奖励,有所斩获者,也可以按规矩升官。 而今,苏元青又递了详细汇报,里面还有另一桩功劳。 曹东将军更欢喜,说:“好,这小子真不简单,苏元青再官升一级,亲手捉了匪类渠帅的吕秀英,也官升一级。” 他亲自写信,通知这一消息。 信末有一句,“若能问出有用消息,本将军必不吝啬奖赏。” 随信带来的,还有一箱银子,有一千两之多。 银子全都交到苏元青手里。 军中长官权力都很大,其中很大一部分,就是因为他们掌控着给大家发钱的权力。这个时候若想偏袒一点,克扣一点,做士兵的几乎没有任何办法。 不过苏元青没有那个心思,他已经赚了不少钱,这些是将士拿命拼的,不能贪。 何况因为将士用命,他才有机会官升两级,升任正八品的宣节校尉。 他立刻叫曹猛等人过来,说:“封赏下来了,你们三个都官升一级,另外还有一些银两,总共就这么多,你们看怎么分?先声明,我自己没有要留的意思,我只是对这些事不太清楚,所以请教各位意见。” 吕秀英先开口道:“应该先给死伤者一些,再给有功者分发。” 赵二郎说:“其实最应该做的,是给大家补齐欠的军饷。” 苏元青诧异道:“军饷不是月月发的么?” 赵二郎说:“大人有所不知。咱们曹将军没有显赫后台,不讨上面喜欢,有过从来都是加重处罚,有功却未必会赏。至于军饷,能发一半就算上面心善。不过就算这样,我军军士能够拿到的军饷,也比别的很多官兵多。” 苏元青不禁为他们委屈,让人打仗,还克扣他们军饷,这都叫什么事? 他问:“曹副尉,你怎么看?” 曹猛说:“卑职认为,赵二郎说得很有道理。不过死伤者也应照顾。” 苏元青说:“那就算算,死伤者领完,军饷发了,还剩多少?” 赵二郎说:“这些只怕不够。” 不够?可手里只有这些,怎么办? 曹猛说:“赵二郎,你别想让大人一次把所有军饷都补完,补一个月即可。至于死者的抚恤,本该上面来付,也不能全靠大人,只求大人给他们补三个月的军饷。伤员已经得到治疗,若是重伤者,多补一个月军饷。这样算来,还能剩四五百两,可以赏给有功的将士。不知大人以为如何?” 苏元青总算问出了想要听的东西,说:“可以,就这么办。按曹副尉说的方法发完军饷之后,剩下的你们三个平分,分给你们手下有功之人。” 这样平分,对手下人少的吕秀英有利。算是照顾她了。 曹猛和赵二郎想必听得出来,都没有拒绝。 因为按照功劳算,苏元青独取一半,也是可以的。 苏元青自己没拿,分得又相对公平,不错了。 私下,赵二郎赞说:“咱们大人挺不错。若能成长起来,会是第二个曹将军。” 曹猛点点头,说:“若能守住本心,大人必有一番作为。” 在军中,能善始善终的也不多。 一开始大方,后来贪婪的,遍地都是。 究竟怎样,还得时间来验证。 第35章 拔营深入 张五牛这个家伙,不老实。 他说愿意投诚,可是对青阳的事,一问三不知。 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曹东将军可是说过的,问出了消息还有重赏,这样下去,不仅捞不着赏赐,延误军机,还有可能受到惩罚。 可是,苏元青也不知道怎么办? 人家现在明面上都投诚了,总不能再按之前的说法,折辱他的夫人吧? 苏元青在帐中踱步。 傍晚,有人来给他送饭。是一个戴面纱的女子。 她说:“你是在想张渠帅的事吧?” 苏元青的心思,众人皆知,这女子知道也不奇怪。他说:“你有主意?” 那女子说:“有个想法。” 苏元青说:“那你快说说。” 女子说:“其实很简单,对于青阳的情况,不管是渠帅也好,小兵也罢,男子知道的,未必就比女子知道得多。你问错人了?” 苏元青被这话镇住了,头脑昏了片刻,惊喜道:“你是说,我该问他夫人?” 女子说:“这不很明显,他夫人去过的地方,比他更多。” “对对,正是如此。”苏元青快步往外走去,在门口停下,回头问说,“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回头我给你些奖励。” 女子翻了个白眼,说:“你真的假的,把我都忘记了?” 她摘了一下面纱,又赶紧戴上。 “是你。”苏元青想起来了,这不就是树上那小妞么,“你上次没说你叫什么。” “我叫刘淑兰。”刘淑兰说,“下次升官,记得给我安排一下。虽然在你手下当官,想必战事一停,全都是镜花水月,不过能当几天算几天。” 苏元青说:“好,这次若真如你所言,我就给你升官。” 他连饭都没来得及吃,便急匆匆去找吕秀英,告知刘淑兰的主意。 至于审问那个墨竹的女子,他想,交给吕秀英比较好。 吕秀英闻知这一主意,很高兴,说:“三弟最近很聪明嘛,这都能想出来。” 苏元青无意抢别人的功劳,说:“这不是我想出来的,这是你招来的刘淑兰想出来的。我答应她,若如她所说,就给她升官,到时候怎么升,就交给你了。” 吕秀英说:“我知道她,是个很聪明的丫头,回头我让她给我当军师。” 苏元青说:“先看看结果。” 能审问出来,这些才算数。 审问不出,谁说的都没有用。 吕秀英把曹猛和赵二郎叫过去,讨论此事,而后以吕秀英为主,曹、赵二人为辅,一起去找许墨竹。白脸黑脸一起上,终有结果。 原来这个女子被抢去之后,跟青阳的三位大王都睡过,她在山上住了不少时间。她看过布防图,见过宝库,也知道几位大王的性情和关系。 这一切,都是剿匪所需。 问过后,写成信,送去给曹东将军。 翌日曹东将军便又给苏元青官升一级,为从七品翊麾校尉,可领兵三千。 这已经不低了—— 县令也不过是正七品。 苏元青短短时日,升任从七品,当然是天大喜讯。 他甚至有一些得意忘形——他知道自己得意忘形,羞于出去见人,在营帐里盘坐着修炼《赤月天经》,消化着身份的变化。 过了几日,曹猛和吕秀英回了一趟江宁,当日返回,带回六百乡勇。 求见苏元青,曹猛说:“大人,前方战事吃紧,伤兵增多,然而此地营帐距离太远,那些伤兵不便送来,着实不妙。我等去求见张知府,张知府有意接手此处,我等不如再往前走三十里,另建营帐,于此处前后沟通。” 吕秀英也说:“卑职附议。” 苏元青有些疑问,“深入战场,必然风险增加,可有对策?” 曹猛说:“回大人,我等手下兵马渐多,这次又带来六百乡勇,足可以在左右分别设立营帐,护卫中军。多设探子,以逸待劳,三千以内匪徒,可让他有来无回。” 吕秀英说:“现在,我们占据上风。匪徒若想派大队人马前来,几乎没可能。” 苏元青赞同说:“既然如此,那便报之曹将军,准备拔营。” 曹猛回答道:“是。” 准备了两天,才有回信。 曹东将军答应他们的请求,准许拔营,不过扎营的地点,却改成了往东南方向四十余里的湖边。并有军令,“十日内,剿灭湖上恶匪,保航道平静。” 这让苏元青措手不及,连忙召集手下,问说:“这匪该如何剿?” 曹猛回道:“此事易尔。大人给卑职五百兵马,卑职愿意直捣黄龙。” 苏元青对水有些了解,反问:“你知道他们老巢在哪?要是在湖上,你这些兵马可有办法上去。要是找船,人家在水里攻击,你又该如何应对?这是水战,不是陆战,你要是带了一群旱鸭子下了水,岂不危险?” 赵二郎说:“卑职听说,水战最怕的其实是火攻。那儿若有芦苇荡,这个季节最是干燥,要是这伙贼放火,只怕危险。” 吕秀英是这里长大的,对那儿了解更多,说:“不错,那儿确实有芦苇。” 苏元青问:“你还知道什么?” 吕秀英说:“其实那些水贼,也是生活所迫。据我所知,他们大都是附近村县里的穷苦人家出身,被官府压迫,吃不饱饭,又不敢和青阳匪徒一样造反,故而盘踞在那片湖中。要想拿捏他们,或可以从他们家人入手,可又怕逼反他们。” 苏元青说:“噢,这么说他们的家人不在水中?” 吕秀英说:“大都在周边村县。” 她有些担心,难道真要对家人出手,这或许能赢,可是太不厚道。 曹猛同样不喜拿家人开刀的办法,说:“大人,这些人并不算太坏,应以收服为主。若是逼反了他们,只怕难以完成将军的命令。” “你们想哪儿去了,我什么时候说要拿下他们。”苏元青敲了敲桌子,说,“我的意思是,等到了地方,就请周边县城的人家都写个保证书,保证自己的家人没有在水上做匪的。写了保证书之后,如若再抓到他们家人做匪,便全家同罪。咱们把声势弄大一点,让那些匪徒知道,想必他们断不敢再做匪。” “不可。”赵二郎却忽然反对。 曹猛立刻说:“卑职觉得很好,赵二郎,你搞什么呢?” 赵二郎说:“大人,有些匪徒已失了人性,岂能以常理度之。要是那些人不怕连累家人,难道我们之后真要杀他们全家?” 吕秀英说:“这有可能杀错。” 曹猛眼睛一瞪,朗声道:“那就杀错。大人若是不想杀,卑职来杀。” “等等,等等。”苏元青说,“先不要喊打喊杀,这点事,用不着打打杀杀。只需要再补充一条。若是哪家人知道自己家人做匪,自觉劝不回来,便写明与之断绝关系,这样一来,若是抓到谁,不至于连累无辜。” 要是明知道劝不回来,还写保证书,赌苏元青抓不住人,那死了也活该。 赵二郎心下一喜,笑说:“大人英明。卑职愿意先走一步,让那周边清楚此事。” 苏元青说:“你去了之后,顺便查问那里官府情况,给我抓实证。回头我交给张知府,让他瞧瞧官逼民反的现状。” 这个时候若能拿出这些,那些官员必然吃不了兜着走。 赵二郎更惊,心里已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喊道:“卑职领命。” 曹猛也佩服得不得了,暗道,此计若真能治了那片湖,当真功德无量。 出发,去看看湖中景象。 第36章 为官立场 保证书写着写着,匪徒就散了。纷纷偷跑回家,躲在家中不敢出门。 对于这些人,苏元青既往不咎。 但是也有一些人,竟然想带着全家人偷跑出去。对于这些人,别说苏元青,就算贫苦人家出身的赵二郎也看不过去,全抓了起来。 七户人家,五十九口人。 这些人全都可以杀—— 但是,看他们衣衫褴褛,饥不果腹的样,杀了他们确实让人不爽。 苏元青把他们叫来,跪成一堆一堆,训道:“你们都该死。但本官仍愿意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几个做匪的,去湖中劝降或杀贼,活的也好,死的也罢,都算数,并且投降者无罪。每两个人,换你们一个家人免死,两日后,差几个,本官就砍几个脑袋。你们的家人,就在这跪着等你们,若想让他们死,就再跟本官作对。”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若是他们还没抓住机会,就算杀错,也必须要杀。 因为那时候,苏元青也没选择。 那一堆一堆人跪着等,没有饭吃,没有水喝,望眼欲穿。他们的下场让周边村县的百姓心惊,再不敢举家逃走。 不过才等大半日,他们的家人陆续回来。 每个人都带回数十人,足够救他们家人所需。 此外苏元青还知道,他们劝回来的数量比这些更多。有些人因为害怕苏元青说话不算数,悄悄从小路回家了。 这些人见与不见都无所谓了。苏元青心中欢喜,对众人说:“各回各家,皆无罪释放,但以后谁再做匪,休怪本官无情。” 接连数日,湖中匪徒竟散了个九成。只剩一小股无家可归的,和身上背着重罪的,躲入芦苇荡深处,不敢露头。 可喜的是,这个过程里,苏元青一个人都没杀。 赵二郎简直成了他的粉丝,佩服道:“这就叫不战而屈人之兵。” 吕秀英笑说:“投桃报李,这些百姓既然这么配合,咱们也应该为他们做点事。” 曹猛接着话说:“不错,应该把蛀虫都捉出来,让张知府杀干净。” 三方人马都散了出去,在附近挨家挨户排查。 让证据说话。以前讲不清的理,有证据就可以讲;以前不能说的话,有证据就可以说。虽说时间久了,很多东西烟消云散,可是总有些证据留了下来。被苏元青这帮人,一个一个翻出来,翻的附近官员胆战心惊。 衙差都出来闹腾,试图阻止。 乡绅、县令也谄媚地跑来见苏元青,准备了数百两银子到数千两银子不等。 这不,湖县县令李克俭,带着一个大箱子,求见苏元青。 叫进来,这老哥哥自来熟,喊道:“苏贤弟,愚兄早就听说你的名讳,今日终于得见,实在是三生有幸。得知贤弟受命救治伤兵,愚兄虽力薄,却也愿意助一臂之力,此行带良药一箱,可以解贤弟无米之炊之苦。” 噢,这位不是送钱的? 苏元青难免要高看此人几眼。 可李克俭立马低声说:“那箱子有两层,下面那层,是愚兄私人赞助。愚兄在此也要劝贤弟一句,适可而止,否则便是与天下为敌。” 苏元青不解且愤怒,问说:“我苏某人何时与天下为敌了?” 李克俭说:“苏贤弟考教愚兄了不是?” “并非是考教,实在是求教。” 李克俭说:“那愚兄便说一说。贤弟看啊,这青阳匪徒,如今作乱天下,人人得而诛之,其根由在何处?依愚兄看,是人心贪婪,无可救药之故。可是你现在做的事,却是在另寻根由,把青阳匪徒作乱,说成是官逼民反。若真是这样定了性,那会是个什么情况?那就说明造反无罪,这上上下下的官员反而有罪,甚至那江宁知府,乃至当朝的宰相,都有失察之罪。如此一来,岂不是本末倒置?” 苏元青简直要气笑了,说:“照你这么说,官逼民反还有道理了?” 李克俭说:“道理天定,咱们今天说的是立场。贤弟究竟是要站在官这一边,还是匪那一边?立场错了,就是本末倒置。不然的话,愚兄问你能怎样,拔出你腰间宝剑,将大梁官场上上下下杀个干干净净,换一批干净人上来?可能吗?所以愚兄劝你,世道如此,青阳匪徒有罪,是定了性的,贤弟可不要和他们同流合污。” 苏元青听出来了,李克俭这些做了坏事的人,这是要抱团。要为百姓说话,就是站在这帮人的对立面,他们会往死里咬。 苏元青不愿与这帮人同流合污,可也不愿受人诬陷。 他琢磨片刻,说:“你弄错了一件事,我只是在分辨证据。” 李克俭说:“证据何用?就算那是事实,何用?无非就是抓住一小撮人的痛处,找到缘由杀了他们而已。为兄今日跟你说的,是杀了这些人之后,你的路也就绝了。官逼民反,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你要做此事,也得放上九族为筹码才是。”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要做此事,这些人定会拼死反击。 到时候手段齐出,可不好搞。 李克俭接着说:“再说了,贤弟来此奉命剿匪,若是倒行逆施,把官逼成了匪,到时候你什么下场,不用愚兄来说。贤弟如此年轻,大好前途,可不要白白浪费。” 不得不说,他说得竟然很有道理。 苏元青此时冷汗连连,竟有一种试探深渊的感觉。 官场之恶,竟能如此颠倒黑白,令人发指。 此事牵一发动全身,的确没有先前想的那么简单,但苏元青不想放弃。 他寻思道:“对了,你今天来是来做什么的?只为送药?” 李克俭笑说:“正是如此。” “来人。”苏元青叫道,“把这位兄台送来的东西,给本官好好检查检查。看看有没有夹层,夹层里有没有别的东西?” 李克俭一下子不笑了,说:“贤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元青说:“没什么。本官从不受贿,收的所有东西,都会登记在册。” 士兵们干活干脆利落,三下五除二把箱子里的东西理清,回道:“大人,这儿有草药若干,人参两颗,另有黄金五十两,白银一千两。” “噢?”苏元青笑问,“这位贵客,你什么意思?” 刚才苏元青被弄得冷汗连连,现在该李克俭冷汗连连了。 李克俭没想到,苏元青这会儿不喊打喊杀,改抓行贿了,还抓了个现行。 李克俭说:“苏贤弟,这是愚兄资助给你剿贼用的。” 就知道他会这么说。 苏元青笑说:“果真如此?” 李克俭说:“千真万确。” 苏元青说:“既然是这样,你何必做的这么猥琐。这位兄台给咱们送来了剿贼的银子,咱们应该表示感谢。来人,给我把这位兄台,以及最近送银子的,其姓名、官职和所送银钱数目写下来,公之于众,以表示感谢。” 李克俭震惊了。这,这简直是把人放在火上烤。他们可都是清官,又在这荒凉的土匪窝做官,怎么能出得了那么多钱? 可他又哪来的理由反对? 难道说,他们做好事不留名? 还没等他想出说辞,苏元青又说:“本地官员我看都是挺好的,肯带头出钱剿匪。可是本地乡绅什么意思,难道不支持我等剿匪?” 他瞪大眼睛看向李克俭。 李克俭又震惊了,什么意思,这莫不是要逼他们出更多钱? 好嘛,这个小家伙不索命了,改成要饭得了。 李克俭心中有一万句脏话想说。到后来,他又只能笑容满面,说:“贤弟看错乡绅了,他们只是还没来得及。” “这样啊。”苏元青说,“那我摆上案台,等着他们来。” 李克俭无话可说,拱手道:“愚兄还有事,先行告退。” “不送。”苏元青赶苍蝇似的挥了下衣袖。 第37章 逼贼赴死 “怎么回事?”吕秀英不解。 曹猛和赵二郎也一头雾水,感觉到苏元青今日行事,颇为怪异。 苏元青长叹道:“水太深,查不下去了。必须停下来。” 吕秀英说:“大人,这些人的罪过罄竹难书,难道就这么放过他们了?” “我当然不想放过,可是再查下去,他们会把祖宗十八代拴在裤腰带上,跟咱们拼死一搏。这里面,说不定涉及到某些大人物。”苏元青又能有什么办法,“所以为了这次剿匪顺利,不能再深究这些事。” 曹猛最冷静,说:“剿匪是最重要的,那现在我们手上的证据,该如何处理?” “现在可有什么铁证?” “有那么一两件。”曹猛说。 “具体都是什么案子?” 曹猛说:“一个是县令之子奸杀新娘案,一个是衙役装作匪徒截杀百姓案。这两件案子当地很多人都知道,都快能写成万民血书了。” 苏元青说:“就这两件。把这两件案子的证据送给张知府,剩下的所有证据,全部放在一处营帐里,对外宣称为是办公之所,并派兵看守。他们既然不想让我查,就必须想办法把这些证据毁掉。我等守株待兔,谁来,就弄死谁?” 吕秀英问:“他们要是不来呢?” 苏元青显然还没有放弃,案子上查不下去,还有别的路。他说:“他们敢不来?我们不会主动毁掉证据,他们要是不想让我们查,就必须出手毁掉这些,所以他们不敢不来。只要敢来,这帮人就必须为他们的贪婪付出代价。我也想看看,他们是不是只有嘴上厉害,实际上根本没有真本事?” 赵二郎说:“若是他们毁不掉?” 曹猛说:“他们若连这点事都办不成,就说明没威胁,大可以公开办他们。” 苏元青发狠说:“正是此理。” 所以能不能办成此案,关键在于能不能守住证据。 这是阳谋,双方有一场拼杀。 赵二郎说:“大人,卑职愿意立军令状,拼死看守这些证物。” 看来,他是最想办成此事的。 苏元青却说:“不必如此。我估摸着这些证物一定会毁掉,这里的水太深。咱们只要尽力而为,小心防备即可。” 赵二郎说:“卑职实在不甘心。” 苏元青说:“那就好好活着,以后还会有机会。你们记住,我不会放过这些败类。就算这真是深渊,我也愿意跟他们斗一斗。不过此事需从长计议。” 他很无奈,也很不甘心。 但此时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当一个人被绑起来,他能活动的范围注定有限。 但不代表他甘心受缚,无动于衷。 这次,就是他的一次挣扎。 赵二郎一等下去,按照苏元青的计谋,把局势摆好。 外面,曹猛也摆上案台,等候乡绅送钱。 大白天,乡绅们先到一步。 一个个笑容满面,你好我好大家好。 等到了晚上,魑魅魍魉就该跳出来了——不过前几晚,他们还要蓄力。 军队有的是能人,曹猛时刻关注着送了钱的官员和乡绅的动向,随时来报: “县令崔旭海寄出去一封信,是送到江宁的,不知道给谁。” “乡绅们聚众做诗文,骂大人和将军……” “李克俭收拾家当,似乎要逃。” “今晚上,县令崔旭海为庆祝湖上水患被剿灭,办了场酒会,请了些朋友。有附近的乡绅,和本地的豪强,估计想硬来。” 这些人,都挺着急的—— 苏元青默然一笑。虽然他年纪还小,但读书明理,有看过很多江湖上的故事,知道的可不少。连那些官员乡绅和好像商量什么,他都能猜的七七八八。 袭击就在这两日,可以做准备。 苏元青又没想到,这帮人好没耐心,商量时赶时间,下手也赶时间。 凌晨,就在商量事的第二天凌晨。他们就下手了。 人数不少,竟有七百多人。 但都只是乌合之众罢了。 赵二郎那边一轮剑雨下去,射死了两百多人,下一轮箭雨下去,又射死一百多。剩下的哪里还敢上,丢下兵器,赶紧溜了。 赵二郎分兵追了过去。 又让人来给苏元青汇报,说:“大人,贼子袭击我军大营,两轮箭雨下去,便被我军杀退。赵校尉仍守着原地,另派人去追。” 苏元青面不改色,一切在预料之中,他满不在乎地问:“来了多少人?” “回大人,来了七八百人,但都是乌合之众,不堪一击。” “这么多。”苏元青说,“看来他们对今晚抱了期待,又太小看我们。乌合之众碰上咱们这些军中悍将,只有死路一条。不过他们脑子很聪明,这么快就能看出来,这个问题的关键,就在于他们能不能把证据毁掉。你回去跟赵二郎说,让他能抓多少就抓多少,抓了之后立刻审问,就问:谁通匪?” 贪污受贿,官逼民反可能不好查,但若是通匪,那就没啥问题了。 派人冲杀军营,这罪名可不小。一旦查实,就算之前的罪名一笔勾销,也能弄死不少人——可是苏元青也怀疑,事情没那么简单。 那些人明明知道可能出问题,为什么还这么攻杀,十有八九想好了退路。 这不,早餐时分,赵二郎前来汇报,“大人,我抓的这帮人什么都不知道。他们都说,他们老大叫他们来,是为了偷粮草,抓女人的。他们的老大,是当地的一个恶霸,现在已经往青阳那边逃了。他们对这儿地形很熟,很难追上。” “这就不奇怪了。”苏元青有些失望,又不失望,“尽量去抓了那恶霸,有了他,就能治几个人的罪。另外,小心内神通外鬼。思来想去,到了这个地步,他们若还想有所作为,一定得买通咱们的人才能做到。” 赵二郎一惊,说:“他们敢?” “今天做的事,就是要杀头的事,他们不也做了。在这个官匪结合的地方,什么事都有可能。我们都小心点。” 其实这样也好,如果能暴露几个内鬼,对接下来的战事也有好处。 但就怕,意外的意外出现…… 第38章 建烟雨宫 大雨瓢泼,冲刷许多真相。 湖水泛滥,淹没好多荒草。 这世道,埋下了太多污浊事。 这荒野,不知何时又会裂开,从里面翻开许多森森白骨。 雨后,营帐里,一片混乱。 “快快,送到这儿。” “拿药来,怎么那么多重伤的?” “郎中,我还好,你先看看我的兄弟。” “别担心,打得是胜仗。” “是大胜,这一战打到了青阳那些山下,可惜,山高林密。” “真不知道青阳怎么聚那么多人?” 前方战事僵持,令人担忧。 而很快,他们又听到另一个窒息的消息: 江宁又来了另一队人马。 这队人马有十来万人,有七八万人在江宁城外驻扎,一两万人进驻到江宁城。 领兵之人位高权重,是当朝王爷:魏王。 但魏王未必亲自来了此地。 不管他,重要的是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听到了魏王来,曹猛有些担忧,说:“唉,我们将军刚直不阿,得罪了朝中不少人。这一次魏王前来,想必只有两件事,第一件事是兴师问罪,第二件事便是抢夺最后攻上青阳的战功。我们之前的血,只怕又是白流。” 他说得凄凉,苏元青听得也心寒。 苏元青问:“为何如此?” 曹猛说:“原因太简单了,因为魏王要夺嫡,需要这份战功。” 苏元青恍然大悟,冷笑说:“事情这么简单,我怎么没想到呢?上位者需要,就可以把所有的不公压给将士,当官的如此,当王的也如此。” 不知怎的,他忽然想到以前当乞丐。 以前,他以为自己当乞丐时命运不济,自己也懒惰。 现在,他忽然有了不同看法。 也许是因为这天下在制造乞丐,一石天下,若有两斗乞丐,总有对应数目的乞丐充填这个重量。他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曹猛说:“大人,若论谄媚,你不如那些乡绅县令,你也要小心应对。” “知道。你去提醒赵二郎。” “是让他小心提防吗?” “是让他以保存实力为主。” 有些事,该放就得放下。 若是真如李克俭所说,如今又来了这么一股势力,他们是拦不住的。 曹猛问:“那我们呢?” 苏元青着实想了一会儿,说道:“救治伤员,维护湖面平安,保证将军撤退时畅通无阻。对了还有,要把营中女子保护好。” 他担心,有些兵痞会乱来。 他的担心,和那些女子的担忧一样。 过了几日,听说魏王请手下人员当众痛斥曹东将军作战不力,虽不知后续要如何安排,营中的女子都开始惴惴不安。已有人想要离开,又怕被当成逃兵斩首。 吕秀英和刘淑兰一起来找苏元青,商讨此事。或者说,来宣布她们的决定。 吕秀英说:“三弟,我们来这儿是为帮忙,如今形势大改,恐怕我们得离开了。好在你现在手下兵强马壮,不是非得要我们留下。” 苏元青相当意外,这决定太快了吧,只是刚听到的风声,这边就要跑了?连官职都不要了? 他问:“你这反应,有点过激了吧?” 吕秀英说:“你年纪还小,哪里懂的外面有多黑暗。这次来的人里,有一个人叫常大,此人出身草莽,却胆大包天,曾经做出杀良冒功的事,众人皆知。在别的地方混不下去,跑到他叔叔常九熙的队伍里,也就是这次魏王带来的怀远将军。这叔侄俩如此疯狂,视军法于无物,又有强大后台,我等哪里敢跟他们照面。” 苏元青这才明白,来的人比他原来想的更加荒唐。如果连杀良冒功都能掩饰过去,那么抢掠几个良家妇女,就根本不算什么了。 苏元青好一阵无语,不再劝说,说:“那你们这一去,要去到哪里?” 吕秀英说:“我等皆希望有所作为。既然大梁军政容不下我等,那只有江湖一条路。淑兰,你跟他说说你提的那个主意。” 是刘淑兰的主意? 苏元青挺意外,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看着她的面纱,等待回答。 刘淑兰说:“好不容易拉起这么一支队伍,大家又志同道合,若是就此散去,太过可惜。我等便想以此为根基,建立烟雨宫。这是个接纳天下女子的江湖门派,立根在这片湖中。” 苏元青赞说:“志向远大。” 刘淑兰说:“不敢当,不过是夹缝中生存罢了。跟你接下来的境遇一样。” 苏元青说:“那就祝我们都能得偿所愿。” 这种事,他当然不会拦。 不然真出了事,他会很后悔。 吕秀英问:“三弟,我们要是走的话,你可想好回头怎么交代?” “我交代什么?”苏元青笑说,“一个病人请了个郎中看病,病好了,难道还拦着不让郎中走?你们这些人就相当于这个郎中。” 吕秀英说:“可我毕竟有过官职。” 苏元青说:“那是因为初来乍到,为了便于行事,不然怎么让军中配合?” 吕秀英说:“可若有乱命,让你把我们抓回来,你又该怎么回复?” 苏元青说:“既是乱命,全当放屁。但我相信他们不会这么胆大妄为。” 刘淑兰笑说:“可不。魏王叫他们来是为自己赚名声的,怎么会容忍有人做这些坏名声的事。我相信就算有人乱来,也只会偷偷的。” 苏元青说:“正是如此。所以真正要防的,不是明面的手段,而是暗地里的。而若真的有人敢用暗地里的手段,对付他们的最好办法,就是抓实证,将其公开。相信到那时候,不用我们对付他们,魏王会帮我们杀他们。” 刘淑兰说:“你小子真是坏的可以。才做了几天官,就学的一套一套的。” 苏元青指了下吕秀英,笑说:“二姐是我的引路人,没有她,就没有我的今天。” 这是好话吗?不太像。 吕秀英说:“我可没你那么坏。” 苏元青咯咯笑。 刘淑兰也跟着笑,说:“说回正题,为免夜长梦多,今天晚上我们便坐船离开。去哪儿就不告诉你了,以免你万一为难。” 苏元青说:“那我也就不送了。江湖并不大,等你们名声起来,总有再见之时。” 吕秀英说:“既如此,他日再会。” 说完,她和刘淑兰退出去。 今天把话都说来,定了前程。 但有一件事,吕秀英没有告诉苏元青。那就是她决定以《无相功》作为立派根基。 关于无相功,她和李玉扇也都有隐瞒。 因为李玉扇把无相功的全篇都告诉了她,她们也都练了,包括淫毒的部分。甚至里面需要的不少珍贵草药,不易搜罗,竟然还是最近那些官员乡绅送的礼物里凑出来的。 而这也是吕秀英立派的真正缘由。 第39章 武略将军 夜静悄悄地撒着寒芒。 人群寂静无声。 月光下,苏元青像一块发着微光的石头,修炼着醉人的功法。 《赤月天经》的第一层已经彻底成了。 他并不着急,仍在巩固修为。 至阴至阳的穴位中,皆真气饱满,隐隐震荡。阴中之阳的神阙,阳中之阴的百会,更是积聚着统御其余的精纯真气,犹如天成,源源不绝,滋补其余。 一夜平静,第二天换了天空。 曹东将军把兵马陆续退出来,魏王的手下常九熙,陆续把兵马压上来。两方的交汇点,就在这片湖附近。曹东将军不愿意跟魏王的人有接触和冲突,从湖面上绕过去,这样一来,这些人马便正好和苏元青对上。 苏元青做好接应,因为没打仗,伤兵不多,他们便负责做饭。 大家吃饱饭,总喜欢说些话。 当兵的还能说什么,正打仗呢,说的当然是打仗。 一来二去,苏元青把这一战的各种细节几乎摸清了。 连接下来曹东将军的举措,他都有所猜测。 过了五日,常九熙顶了上去,曹东退了下来,退到苏元青的面前。 面朝一片湖,曹东问苏元青说:“你觉得接下来会怎样?” 苏元青回道:“带兵打仗,胜败是常有的事。” “你提到了败。”曹东把这个字拎出来。 “只是想到了这种可能。”苏元青说,“将军,青阳匪徒并非可以随意拿捏。常九熙急于捞取功劳,临阵换将不说,他就这么闯上去,很可能倒大霉。” 倒大霉——曹东冷冷一笑,说:“连你都能看出来。” “将军,不止我,经历过这场剿匪之战的很多人,很多人都看得出来。” “利欲熏心的人却看不出来。”曹东叹说,“本将军料定,此战,常九熙或有三场大败。首先是轻敌之败;随之而来的,就是急于求胜导致的惨败,因为那个时候,他们会很需要一场胜利让殿下满意。心急,就是打败仗。这场败仗下来,人心浮动,混乱横生,只有逃亡一条路。常九熙擅长乘胜追击,因为他有银子赏赐勇者,但一旦遇到了败仗,银子就不管用了,他会败,会一败再败。” 苏元青说:“殿下需要您回来。” “需要,但是若那么做,殿下的脸面就丢尽了。本将军绝不可能回来。” “可若是惨败,恐怕他更不好看。” “若是惨败。”曹东长叹,望着湖水说,“到那时候,殿下自然难堪,可是为了撇清干系,他很可能拿手下将军开刀,推出去一两个替死鬼。在那些替死鬼出去之前,肯定要挣扎一下,先把我这一支队伍上上下下清理一遍。结果会更糟。” “这……”苏元青心中寒凉,对官场为了利益的倾轧,有了更清楚的认识。 “本将军问你。”曹东看向苏元青,“你是个秀才,对打仗也破有天分,如果让你带兵,你会怎么打这一仗。” “回将军。将军已经蹚好了路,卑职若带兵,会走将军的路。” 曹东笑说:“你具体说说?” 苏元青无需思索,认真回道:“首先在青阳附近扎营,严密防范青阳匪徒进出。他们手里可能有不少钱,但是粮草不多,天气马上凉了,天气一凉,没有粮草,他们必然会生乱。我们再趁乱袭击他们的兵器库等地,进一步分化他们,压缩他们往深山老林里钻,我们就可以占着他们的地盘,进一步步步为营。这帮匪徒因为利益聚集在一起,没了好处,他们就没了凝聚力,在深山老林里各自逃命,抓大放小即可。” 曹东笑了,很高兴,说:“你果然是带兵打仗的料。” “将军谬赞。”苏元青说,“可惜眼前的局,难解啊。” “倒也不难。”曹东说,“既然你能想清楚此战关键,便有可能破局而出。” 苏元青问:“跟我有关吗?” “当然。”曹东点点头,“殿下已经下令让本将军后退,你可以算本将军麾下,也可以不算,你是唯一可能留下的一支队伍。” 苏元青恍然有所悟,说:“将军是想让卑职关键时刻顶上去?” “不错,前方若败,只有你有力挽狂澜的机会。”曹东把一包东西递给苏元青。 苏元青下意识地接过,打开来,看到了令牌和官印。他颇为不解,这些又是什么意思?他问说:“将军,这个是?” 曹东说:“这是从五品武略将军的官印,给你的。” “这,这怎么行,卑职无功……” “功在将来。”曹东细说,“不要拒绝,有了这个,前方若真有大败,你才有资格聚拢残兵,顶上去。你给我记好了,你一定要有耐心,要等到常九熙第三次惨败的时候才可以聚拢残兵。聚拢一万兵之后,你一定要像一棵树一样,扎根到荒丘,就算天打雷劈,也不要后退,才有可能救下最多的人。我这儿有一个锦囊,若能做到这一步,你便将其打开,这里面有之后详细的进攻方略,留你参考。所以拿着吧,你要是能做好这件事,你的功劳值得这个称呼。要是前方大败,你做不成此事,便是死路一条。” “那要是做成了此事,不还会有新的功劳?到时候这……” 这东西来得太容易,苏元青很慌。 “哈哈。”曹东忽然大笑,“你还真够天真的,本将军为你破例,连升了那么多级,已在你身上打上本将军的烙印,殿下怎会放心用你?若不用你,他又怎么会把功劳给你。就算你做成此事,功劳也都是殿下的,没你的份。” “唉。”苏元青相信曹东所说,绝非虚言,更觉心凉,“那卑职便接了。” 其实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那就是常九熙足够厉害,没有打败仗。 到那个时候,人家升官发财不必说,苏元青也就白占了这个便宜。 不过如果没有意外,这可能太小了。 苏元青从伤兵口中拼出好些真相,这伙匪徒的实力,很不简单。再看常九熙那帮人,一副赶着投胎的模样压上去,不吃亏才怪。 第40章 黑暗的火 武略将军,领兵三千。 名义上是一个收伤兵的队伍。 苏元青接下了一个重担。 但这次的事并非只有苏元青能做,所有后勤的校尉,都有可能办成这件事。曹东将军选择了他,是因为他回答得最好。 苏元青自己知道,他回答得极好,并非因为他天生会打仗,而是因为他接触的那些在前方打仗的伤兵。是那些伤兵讨论的东西,让他总结出那样的结论——所以一切都是机缘,他站在关键的位置,看到了最好的风景。 一个机缘,让他一跃成为将军,一个年纪轻轻的将军,一个没多少功劳的将军。 功在将来——曹东将军的话,过了好几日,仍如惊雷响在耳边。 然而那并非让他不劳而获。 做不成,就得死,而且到时候死得可能不止一人,而是一大群人。 苏元青头顶上有巨大的压力,叹道:“一定不能是那样的结局,我可以做到。” 他一直在派人探查前线战况,日夜不停地考虑聚拢残兵的具体措施,小心地做着准备。就连那些赃官和乡绅,也被他暂时放一边。 但他要放过的人,可不安分。 他们依旧被他逼得胆战心惊,依旧因为他手里的东西惴惴不安。 他们在行动,或明或暗。 他们的行动,迅速结成果实。 寒冷的清晨,一队人马出现在军营中。 不是伤兵,是常九熙的部下。 他们有二十多人,都骑着骏马,顶着常九熙的名头,闯进营帐之中,尖锐地说:“老子都快跑到主将的营帐,还不来接见,好大的架子。” 曹猛和赵二郎也都跟着苏元青升官,升到从六品忠显校尉位置。 曹猛找两个亲兵,骑着马紧随这伙人,回道:“我家苏将军的职位,毕竟高于诸位,让我家将军来接见你们,这不合适。” “不合适?依我看是你们上上下下,都没把常将军放在眼里。他不过是一个从五品的小将军,不过跟我家小常将军齐平,有什么好显摆的。” 小常将军,便是那位常大。 此人手下的兵,一向嚣张跋扈。 这伙人一路骑马来到苏元青帐前,并不下马,大喊道:“苏将军何在?” 苏元青就在帐中,在外面那一行人兜转之间,已经问明情况。他平静而温和地说:“常将军治军让人大开眼界,进来吧。” “你什么意思?”来人还没下马。 苏元青说:“一支队伍出去打仗,打胜仗固然重要,军荣军纪同样重要。尔等没有通报,纵马踏营,如此军容,只能向吾等展示,常将军的手下都是嚣张跋扈之辈。常将军这次是跟着魏王殿下来的,殿下治军,难道就是这个治法?” “混账,你敢妄论殿下……” “混账的是你们。不止混账,还找死。”苏元青一直都很平静,但不屑,甚至懒得跟这些人见面,隔着帐子说,“但我懒得管你们死活,说吧,什么事?” “你,你敢……”说话的那位已经气得发抖。 但他手下拉住了他。这个时候实在不适合发难,不然容易被抓到毛病。 可是被劝住,心中的恨意滋生更多。 他说:“苏将军,常将军听说你颇为善战,让你去前方,接替刚刚获罪的吕博亮作战。你本部人马都是救助伤兵的熟手,便不要带了。” 苏元青心里嘀咕,他现在所在营帐,毕竟处于后方,做各种事都不太方便。若是能够往前走一走,会比现在好很多。至于前面那些兵马不听话,也不要紧,只要前方战事不顺利,那些兵自然会听有能耐的人的话。 他出帐问说:“有无军令?” 骑马那人丢下一封信,说道:“这就是军令。” 苏元青接过那信,仔细看过,确认印章,说道:“既如此,末将这就出发。出发前还有个问题,我能带什么走?” “前方战事紧急,你什么都不用带。看到没,人,马,都给你准备好了,让这两个小队长各挑十人跟着你,做你的亲兵。” “安排得挺好。”苏元青走上前去,翻身上马,说,“事不宜迟,咱们走。曹猛,立刻选二十人跟上队伍,勿要延误军机。” “我说的是让他们俩挑。” “走。”苏元青并未理会,打马离开。 刚才被点中的二人,只能紧随。 他们既然跟随,便不能再去挑选“亲兵”,那只有曹猛去挑。 曹猛也不理那群眼高于顶的家伙,立刻调转马头跟上去,沿途点了二十骑兵,奉命跟随,说道:“苏将军,让卑职随你去。” 苏元青说:“你傻啊,你跟我来,这儿的事谁办?记住昨天咱们聊的东西。不过要改一改,从一枝独秀,变成两面开花,听得懂吗?” 曹猛心领神会,“卑职领命。” “你说错了,我现在不是你的顶头上司,你只需回答明白,无需领命。” 曹猛便改口说:“卑职明白。” “不用再送了,会有再见面的时候。”当着常九熙的部下委派来的两个人,苏元青公然说出他们的计划,堂而皇之,却让人听得云里雾里。 可终究还是离开了—— 离开这里,苏元青没有留恋什么。 但心中却有很多的担忧: 快要打仗了,前面乱七八糟,后勤也临阵换将,简直不知所谓。 那些人,究竟在想什么? 快马走出两三里,忽然有人惊叫一声。 “怎么了?”苏元青问。 一名士兵指着营帐的位置,说道:“将军你看,咱们的营帐着火了。” 苏元青面色连着变了几次,愤怒地说:“好黑暗的火。” 他在的位置,隐隐约约能看到营帐的轮廓。着火的位置,恰好就是存放本地官员和乡绅罪证的地方。十有八九,那里被烧了。 这帮人胆大妄为至此——甚至都没有等到晚上,就点燃了这火。 这是黑暗的火,这是荒唐的火。 苏元青的心里越来越凉。 他仿佛看到天上的太阳,被天狗撕咬吞食。 他忽然有些庆幸,幸亏吕秀英和营中的女子全都已经离开,不然这帮人如此肆无忌惮,胆大妄为,下场如何,真不好办。 甚至有一种可能: 这伙人就是冲着那些女子来的。 不然来得也太快了…… 这一刻苏元青很想问一个问题: 大梁朝,这样的人有多少? 第41章 帐中议事 一路疾行,午后,他们抵达吕博亮处。 在营帐前停下,苏元青下马,身后将士也都跟着下马。接着他对帐前看守之人行了军礼,说道:“吾乃武略将军苏元青,奉命接管此处兵马,烦请通报。” “请将军稍等。”看守之人有些惊慌,跑进了营帐。 苏元青趁此时打量一番。 此地地势较高,易守难攻,营帐布置合乎兵法,但有些破旧,前面设置了不少拒马,想必也有陷阱。营帐里的士兵们各司其职,但是气势不高。综合来看,这地方的领兵将领本事不小,但或许不受待见。 等了盏茶时间,两个穿着铠甲的人,和一名儒雅文士一同前来。到门前,仔细看了苏元青两眼,露出惊讶之色,随后都苦着脸拜道:“拜见将军。” 苏元青把信件递出去,说:“先查验这份军令。” 为首那人接过信,仔细看过,说:“苏将军,我等先前已经接到过军令,查验无误,苏将军此行风尘仆仆,还请到帐中休息。” 苏元青收回了信,说:“不着急。这两位是常将军特意派来的,很重要,不容有任何损伤。先请他们去帐中休息,多派些士兵保护好。” “你,你,你要干什么?” 被点中的两个家伙有点慌。 苏元青笑道:“两位莫急,就算这里都打残了,在下也一定保两位安全。也请两位配合一二,别乱跑,别跟自己的性命过不去。” “苏元青,你这是要软禁我俩?” “说什么呢,以后军中大事,在下还要倚重两位的智慧呢。你们要知道,休息的不好,智慧发挥不出来,快点快点,请他们好好休息。还有饭菜,快快做好送过去,这可是常将军的人,标准要比我高一等。敢怠慢,必定不饶你们。” “你敢,苏元青,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回头我必定告你。” “两位难道不想去休息?” “我等是来打仗的,不是来睡觉的。” “两位竟然如此英雄,佩服。”苏元青蔫坏地说,“大家都记住了,两位英雄积极求战,回头开战时,一定要记得提醒本将军,把他俩叫上。” “你,你?”两人顿时瑟瑟发抖,这是要干嘛,要把他们拉到前线送死吗? 苏元青说:“当然,也得等两位彻底休息好。” “对,休息好,我们去休息。” 另一人也说:“我身上还有暗伤,的确得好好休息。” 算他们识相。再不好好休息,就要彻底长眠了。 他们仓惶地进了营地,脚步凌乱。 苏元青又说:“切记,这两位都是常将军手下能人,不能让他们闲着。军中没有小事,诸位来不及处理的事,都可以交给他俩。” “是!”眼前三人领命,脸色舒缓很多,没有刚才那么苦。 苏元青走进营中,边走边说:“在下苏元青,不知几位怎么称呼?” 刚才领头的说:“卑职乃是承信校尉薛可凡,领左翼骑兵三百。” 承信校尉是正六品官职,只比苏元青低一级。 苏元青行礼道:“薛兄。” 薛可凡回礼道:“卑职不敢当。” 另一位穿铠甲的说:“卑职乃是忠勇校尉吕博亮,领右翼步兵两千。” 原来这就是吕博亮,他就是这里原来的主将。不知什么理由,竟然一下子降为正七品的忠勇校尉,真是进一步难,退一步易。 苏元青又行礼道:“原来是吕兄,久仰大名,以后诸事还需仰仗吕兄。” 吕博亮说:“不敢当,卑职如今只是一个小小校尉。” 苏元青说:“到了战场上,校尉的脖子能顶一刀,将军的脖子也是顶一刀,没什么区别。吕兄是个有本事的人,可不要送弟弟我去挨刀子。” 吕博亮说:“卑职不敢,卑职必将谨遵将领,奋勇杀敌。” 还有一位文士,说道:“卑职张劲松,乃昭信校尉。” 昭信校尉也是正六品官职。 有点奇怪,他一直躲在后头。 苏元青同样行礼,道:“张兄。” 张劲松回道:“将军客气。” 苏元青没有时间去管人情练达的细节,随三人进了帐中,他坐在主位,请他们都坐下,说道:“废话我也不多说,接下来几天,一定要做好最坏最坏的打算。青阳的匪徒并不好对付,一定要提防他们明里暗里的反击。” 在他心中,已经把败仗拉上日程。 这跟其他几人所知不符合。 薛可凡说:“将军这话说得好生奇怪,我军到时,青阳匪徒望风而逃,这分明就是一场顺风仗,为何将军要说做最坏的准备?” 难道这里还有他不知道的? 苏元青说:“因为青阳匪徒的战力,堪比曹将军的正规军。” 薛可凡说:“曹将军只带了三万人马前来,我等带了十万,不可同日而语。况且将军没有看到,我们的位置并不靠前,说实话,现在其实就是各部争功之时,人家把我们摆在这个位置,明摆着不想让我们争这份功劳。” 苏元青摇头,说道:“没想让你们争功,难道也没想让你们战死吗?” 薛可凡惊了,“这是何意?” “我让你们做最坏最坏的打算。一个最坏,是提防前方强敌;另一个最坏,是提防暗中的诡计。要知道,不是所有敌人都站在对面。如果我没猜错,接下来咱们的压力会很大很大,而且来得会很快很快。” “这……”薛可凡迷糊了,看向了另外两人。 张劲松问说:“将军,恕卑职冒昧,卑职见将军跟常将军似乎有嫌隙,不知将军出身何处?与曹东将军是什么关系?” 眼前这人年纪不大,说起话来铿锵有力,且观点颇为激烈,让他不得不问。 “我是曹将军提拔上来的直系。” “噢。”张劲松点了点头,这就不奇怪了。他说,“这么说起来,咱们这个位置确实有点问题。吕兄,薛兄,还记得建营帐时看到的那条河吗?” 在营帐后面二里,的确有一条河,宽七八米,可以行船。 吕博亮和薛可凡当然都记得。 张劲松说:“若匪徒来袭,两侧兵马因故不能帮忙,咱们可就麻烦了。” 薛可凡惊道:“你说有人通敌。” “不必大惊小怪。”张劲松笑说,“这场剿匪之战,从头到尾都奇奇怪怪,我观各部安排,只能看到两个字,败相。此次虽有十万强军,貌似必胜,但是若无变故,十有八九要吃败仗。但若是有人通敌,一切都可以理解了。” 薛可凡问说:“怎么理解?” 张劲松看了苏元青一眼,说道:“诸位只需看下去,自然知晓。这些不是我们的重点,还是想想,若有匪类绕道袭杀,应该怎么防备。” 苏元青有一种感觉,张劲松似乎知道什么,因为防备自己,所以不愿多说。 他可以理解,毕竟他是新来的。 他也不求别的,只要眼下大家能达成一致,小心防备即可。 第42章 欲拒还迎 苏元青预感到这里可能不安全,是基于前面要打败仗,所分析出的结论。在他看来,营中暂时还是安全的,危险过两天才会发生。 而张劲松却是出于另一条思路做出的结论:官匪勾结,导致此战。 按照张劲松的分析,这一战会来得更急,更凶险。 事实证明,张劲松的分析更有道理。夜深月明,苏元青因赶了一天路,在帐中疲惫安睡,忽然营地不远处忽然掀起大战。 火光通天,刀光剑影。 苏元青狼狈地起身,拔剑而出。 见战事发生在营帐外,营帐内一片安静。 他若有所思,问道:“那是哪里?” 帐前卫兵回道:“回将军,那里是营帐后面二里地的河。” “噢。”苏元青一寻思,既然是在营帐外面打的,那就说明吕博亮一等早有准备,联想到傍晚说的那些话,他已猜了个七七八八。问说:“去了多少人?” 卫兵回道:“去了一大半。” 那这必然是有准备、有预谋的一战,输不了。 苏元青点点头,“那我继续休息,若打到跟前,记得叫醒我。” 卫兵说:“是。将军安心休息,我家大人用计谋,极少出差错。” “那我就放心了。”苏元青伸了个懒腰,回帐中。 但他根本睡不着,便盘坐着考虑此战缘由,和他分析有误的地方。 他想到张劲松说的那些话,若是按眼前战阵安排,此战很可能要打败仗。这跟曹东将军的分析一样。但若是有人通敌,却可以打赢。仔细想想,什么样的通敌是对我军有利,当然是敌方有我方的内应。 若是如此,此战真有可能信手拈来。 在这个过程里,领兵将领稍稍动点手脚,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整治几个不听话的小角色,对他们来说简直再容易不过。 今夜的事,很可能就是这样。 究竟是谁在那搅弄风雨? 苏元青猜不出,正如张劲松说的,再等等看,看看才能知道。 他只希望,这里的水别太深。 不然他们之前的仗,打得太冤枉。 凌晨,河边战事停歇。 张劲松前来汇报,“将军,此战来犯之匪约四千,我等以三千五百余人相抗,趁其半渡袭杀之。如今匪徒已被击溃,只有残兵数百逃亡,薛可凡已经去追。” 苏元青问:“伤亡如何?” “伤亡六七百。匪徒战力不弱。” “知道了。接下来需要做什么,你们看着办,记得通知附近友军,小心提防。” “是。”张劲松说,“相信若还有发难,会从正面来。” “有过一次,未必就不会有第二次。都提防着点。” “是,将军所言暗合兵法。” “还有一点。”苏元青有些迟疑,叹说,“写战报的时候,记得把那两位的功劳也加上一笔,毕竟是常将军的人,不能亏待。” “明白。”张劲松微微一笑。 本来初见苏元青,见是一个毛头小子,他心中很是哀怨。现在看来,苏元青还真不是一个庸人,比派别的人来更好一点。 至于功劳如何写,张劲松心中已有蔫坏的主意。 回头他便写,因为常九熙的两位部下示警,苏元青才想到河边有纰漏,让他们小心提防,所以他们才发现敌踪,伏击成功。 所以此战论功,常九熙的那两位部下第一,苏元青第二,张劲松等人只排第三。 苏元青看到那东西时,笑得合不拢嘴,他已经可以想象常将军看到战报时的脸色,一定会非常精彩,非常有趣。 此事只能想象,具体如何,不得而知。 不过两天后他们接到了回复。 常九熙斥责他们以三千五百对四千,付出六七百伤亡的代价大破匪徒,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败仗。苏元青接到这东西,前前后后看了半个时辰,十分不解。 待吕博亮来汇报军情,他问说:“吕兄快来帮我看看,这怎么回事?” 不管怎么算,那也不能是败仗。 吕博亮拿过那回复,看了片刻,悲凉一笑,说:“又是这样。” 苏元青说:“吕兄,我知道常将军会故意针对,可就算是故意针对,也不能罔顾事实吧?不能把胜仗,无缘无故说成败仗。” 就算是斥责,也得以事实为根据。 总不能凭空捏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并非无缘无故。”吕博亮叹说,“在咱们军中,斩获一人,可以当十个人用。有些人遇敌三百,便可以说成三千,斩获三百,也可以说成三千。这样一来,虚夸成风,咱们实打实报上去,他们虚着看,自然不会说什么好话。另外,这两天真是巧了,好几个地方遇到袭击,不像咱们,人家遇袭,一百遇到一千,也能横扫。” 苏元青无语道:“那个事,不就是妓女遇到了嫖客,送得欲拒还迎。” 何止是横扫,根本就没怎么打。 匪徒招摇得从山上下来,常九熙的部下稍稍做个样子,匪徒便望风而降。 那情景,那推拉,那热闹,像极了表演。 吕博亮惨笑道:“心寒啊。” 苏元青与之感同身受。他才刚来军中不久,一切也算顺利,尚且一再心寒,吕博亮常在军中,遇到的不平事数都数不清,怎能不心寒? 苏元青不知如何劝,只说:“这两日,匪徒都没来找咱们,但盖棺定论之前,一切还需要小心,真怕他们再来一场。” 吕博亮说:“将军放心,我等也都是小心惯了的,必定严加防备。” 若非时时小心,他们早就冤枉死了,哪能活到今天? 前方依旧战事频繁。 都是奇怪的战事。 一边送,另一边接收。 一场接一场胜战,糊里糊涂发生。 探子来报,附近军营都在载歌载舞,庆祝胜利。 苏元青不得不说,他看过的书太少,竟不知道仗还能这么打。 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玩笑。 兵者,国之大事。在这竟沦为儿戏。让人不知所措。 唯一可以欢喜的是,他们确实赢了。 匪徒的确正在被剿灭。 青阳也的确正在恢复和平。 苏元青思来想去,无话可说,最后只憋出一声称赞: “魏王的计谋,很高明。” 第43章 闲谈仙路 在常九熙的战报上,短短几天,他们已经打杀了十万匪徒,大势已定。 这时,魏王千呼万唤始出来。 他的车驾出现在前线。 常九熙及其手下大军极为振奋,载歌载舞。 被俘虏的青阳匪徒,也感恩戴德,感谢魏王赦免他们的部分罪过。 这是另一场表演,为此事画上句号。 苏元青并非好战,但他对这个结果并不感到高兴。他不知道这场糊里糊涂的战斗,算个什么玩意。要是就这样画上句号,之前曹东将军打得那些仗,军中死伤的那些人,还有之前像李玉扇那样的家破人亡的人,都算什么?他不知道,青阳的这些匪,是不是一开始就是为今天准备的一场表演?为了魏王上位的表演? 他想不清楚,只知道那日,薛可凡和吕博亮都喝了酒,喝得酩酊大醉。 吕博亮在醉酒时,灰心丧气,一再说想念家中的妻子和那一双儿女。 张劲松没有喝酒,他来到苏元青帐中,煮了一壶茶,两人对饮。谈起这场战事,他说道:“毕竟是胜了,将军不要多想。” 苏元青叹说:“你说错了,我没多想,我只是想到人多读些圣贤书,品性或许会好点。不瞒张兄,在下乃是秀才出身。” “呵呵。”张劲松简直要笑倒,“将军可知卑职是何出身?” 苏元青说:“这倒没听说过。” 张劲松说:“是在下很少提起,在下也曾中过进士,见过天颜。皆因为看不懂官场那一套人情,所以才躲入军中。军中虽然有可恶的事,可是也有吕兄和薛兄这样的直肠子,有什么就说什么,相处起来没那么累。” 苏元青闻言,深深一叹,说:“你知不知道,你这一句话,绝了我一条路。” “绝了才好。”张劲松说,“不论如何,你总算有些机缘,小小年纪弄到了一个从五品的武略将军的位子,以后在军中必然前途光明。军中能多你这么一个人,于国于民都是好事。何必劳神苦思,去钻科举的牛角尖?” 苏元青不得不承认,张劲松说得很有道理。 可是回过头来看这军中,他又觉得一片惨淡。这样的军中,待着果真有意思? 他也有些灰心,问道:“张兄,你可曾听闻有谁成仙?” “成仙?”张劲松没想到苏元青提起这个,他倒颇有兴趣,“卑职听说过一二,据说在极西之地,有一座昆仑山,在对的时间登上昆仑山,能看到一座仙门,进入那座仙门,就能拿到成仙的钥匙。卑职听说,朝中有几位王爷曾经走过这条路,甚至看见过那座仙门。只是这种事,比打一场胜仗可难多了,离我们太远。” 苏元青说:“我是听说在北边几百里的地方,有一座人祖庙,里面有个墨月道姑,曾修习仙法,好似神仙下凡。” 张劲松说:“要说江湖传说,你可曾听说过《万象龙蛇功》?” 苏元青笑道:“略有耳闻。” 张劲松说:“另有一传说,说这仙门之中也有争端,有各门各派,有杀伐,有生生死死。这《万象龙蛇功》就是仙门功法演化而来。其原本的功法为《五毒经》,练成之后,就是最厉害的毒,也能被那功法炼化,伤敌而不伤自己。” 苏元青学过《无相功》,细心体会,约么有些相似处,想必此事不是空穴来风。他说:“还有这种事?不知张兄说这个传说,可有后话?” 张劲松说:“自然是有。我听说在北边边境的一片沙海里,曾埋葬过血魔教主待过的一座城,据说那城中有九座石碑,记载的就是此功。这些年,许多厉害的江湖人士深入沙海,寻觅这一功法,就连周边国家,也有人过去。据说有人找到过。若是谁有意舍得尘缘而寻仙缘,去那沙海是个门路。” 的确有可能,但苏元青已经学到了,肯定不会去。 苏元青说:“江湖上的传说不少,真真假假,有的注定是歧路。” 张劲松说:“可不。其实你若立下汗马功劳,还有一条门路。殊不知咱们大梁有一座楼,名为《文渊阁》,那里不光有先贤典籍,也有仙法。听说朝中很多重臣都不止一次进去,在那里抄录功法,潜心修炼。朝中很多大臣七八十岁还身体强壮,便是因为修炼过。你这么年轻,说不定将来会得到那个机会。” 这又是一条门路,让苏元青大开眼界。 苏元青问:“张兄对此事知道得真不少,你可曾想过修仙问道?” 张劲松喝了一口茶,说道:“心里是想的,可是被俗事推着走的人,哪有那种心境和机缘。这心思,也只能寄托在故事传说中,远远地看一眼罢了。” 苏元青说:“机缘难觅。” “可遇而不可求,多思无益。” “来,喝茶。”苏元青见张劲松不想再说,也不想表现得过于急迫,终止了这个话题,说,“你煮的茶真是不错。” “小道尔。”张劲松谦虚一句,随后又说起刚才的话题,“其实我一直怀疑,关于仙人的故事都是假的,可是血魔教的覆灭确实让人疑惑。” “不知。”苏元青说,“可若真的有仙,为何世间看不到一个仙人?” “正是这点疑惑。若有,总不会一直躲在山中;若没有,人间的许多事,若不是仙人临凡,很难解释清楚。迷雾一片,才让人沉醉。” “也许就是假的。”苏元青想,也许那一切都另有解释。 就像眼前的这场战争,表面之下,藏着常人无法理解的原因。关于仙,也许是某些人修炼了某些高深的功法,演化出常人不懂的仙迹,实际上另有解释。再细想想,他自己练的那些功法,练到极致,未必不能复制仙迹。 张劲松说:“没有定论。也许等你走到了高处,又会怀疑那是真的。” “那再问你,你希望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当然希望世间有仙。”张劲松说,“人间太苦了。若有仙,或许就会有那传说中人人无暇无垢的洞天福地。” “是啊,那里没有尔虞我诈。” “也没有高低贵贱,没有杀戮。” 会有那样美好的地方么? 第44章 不动如山 本以为是一场表演,没想到是一场算谋。就在魏王出现在前线,全军上下一片欢腾,就连一向谨慎的吕博亮,也喝得酩酊大醉。 就在这时,青阳匪徒露出毒蛇的牙,在离魏王一丈的距离突然发难,刺杀魏王。 若不是魏王手下有一个高手,若非他自己也有些手段,这一回,他命都要丢掉。 命保住了,先前的战果如镜花水月,烟消云散。在他先一步逃走之后,军中更是混乱,从将军到士兵,丢盔卸甲,狼狈而逃。 这猝不及防的一败,汹涌如潮,碾压十万大军。 作为其中的一份子,苏元青这一支队伍也在浪潮之中。 幸好,他和张劲松都没有喝酒。 两人一聚头,张劲松先说:“将军,前方局势不明,如今吕兄和薛兄都沉醉,无力一战。我等只能收缩全军,防备冲击。” 苏元青虽然不知道前方发生什么事,但对于前方打了败仗之后的对策思索颇多,他说道:“你对各方比我熟,整军之后,我留在军中,你去周边收拢各处兵马,向我这儿聚拢。只要能撑一天,聚拢一两万兵马,便可以转危为安。” 张劲松闻言,心中颇有感慨,赞道:“将军所言甚是,卑职领命。” 军令下达,营中士兵虽然惊慌,但仍有秩序。阵营不久便收缩至易守难攻之处。 汹涌的夜色,滴血的月。 颤抖的手,摇晃错落的影。 周围的人都在逃,唯有苏元青和他手下的人仍在原地,前面的人很快跑到后面,这支本来在后面的劲旅逆流而上,来到最前面。 苏元青站在最高处,像一棵树一样望着前方,一动不动。 他的身边,站着一个举旗的人,旗号还是“吕”字。 旗帜随风震动,坚挺在原地。 人心很难不浮动。 但在这一杆旗帜下,在苏元青的旁边,所有人竟然无形中生出了底气,没有左,没有右,就在原地,不动如山。 夜风越来越急,人越来越静。 这么多人,竟如同盖着黑夜的被子,在风中睡着了一般。 匪徒如预料一般,星夜奔至。 那是一支充满着煞气的队伍,他们刚刚冲散数倍的强敌,虽然疲惫,但心气很高。带领他们的是青阳的二大王冷修,来到这里之前,他本以为这里跟别处一样,没有什么准备,一见到他们就望风而逃,没想到却看到这场景。 冷修拉停了马,惊到心脏快跳出来。 他问道:“前面是谁的兵?” 探子往前走两百米,看清了旗号,回报道:“大人,是吕字旗,吕博亮的兵。” 冷修怒道:“就是常九熙让大哥袭杀的那支兵马。哼,果然不同凡响。如此出类拔萃的一支队伍,却为常九熙所不容,乃至于要杀了他们,可见大梁军政腐败,已经无可救药。兄弟们,随我冲锋,只要打败前面的这支队伍,江宁城就是我们囊中之物。城里面有钱,有粮,有女人,我等将共享之。” 图谋江宁城,最大的原因是,有此城在,他们便能联络周边异族,割据为王。 当年大梁曾四分天下,其中一分,便是江宁城及其南边的这片山林。 “冲啊。”冷修瞪大眼睛,打马向前。 他心中仍然在打鼓,因为周边很多人一起冲,他才硬着头皮向前。他并未深思,前面是连他都有些畏惧的队伍,他身边的人岂能不惧。跑着跑着,他自己冲在最前头,两边本该护着他的人,竟然落在后面。 可是,前面的那支队伍像石雕似的,仍然一动不动。 他更惊了,他的冲锋不那么坚决,他的马竟然也慢了下来。 苏元青那边,弓箭手已经准备好,最前面的马一过线,立刻射出去。 唰唰唰唰,许多人马倒下。 冷修一看,这样下去不妙,要不要退下去,重整旗鼓?可他又想到,若是退下去,大家会更畏惧,他再也没有机会冲过来。 他心中生出一股决绝,再次喊道:“冲啊。” 他一马当先,先冲上来。 他身边的人也借着他的胆,追了上来。 轰隆隆,他们撞上了长枪队。 马蹄疾,甲衣重,哗啦啦冲倒一片。 好多人见证这一幕,心中难免生畏,可是看到最高处,那杆旗子没有动,那个人也没有动,人心顿时又安定下来。 这是苏元青的本事,但也是他的无奈。 这支人马毕竟不是他的,短短时日,他连这支队伍的架构都没有摸清,真让他动,他都不知道怎么动。所以他不动。 他站在那里,把指挥权交出去。 当那些精兵站准了位置,自然知道怎么做,知道枪往哪儿捅,知道怎么分敌,怎么合拢围歼。况且,他们以逸待劳,越打越顺。 但两边也各有优势,没有哪一方能轻易取胜。 青阳匪徒刚刚抢了不少马,这支骑兵有三千余人,数量极多。骑兵毕竟是骑兵,就算有些问题,就算有些人骑着骑着从马上掉了下来,也不可小觑。 苏元青这边,算上伤兵,不过五千人。 这个数量消磨下去,很难说谁是最终的赢家。 冷修看了看形势,喊道:“坚持住,咱们的援兵马上就到,只要打赢这一战,我们就什么都有了。跟我冲啊,杀进去。” 他始终盯着最高处的那个人,和那面旗子,离他已不足百步。但让他惊恐的是,直到现在,对方的阵势还是那么稳定。他知道,只要能杀掉那个人,砍断那面旗,这一战便十拿九稳,但是这一百步,每一步都要拿命来填。 他只能寄希望于援兵快点到。 苏元青的心中也有同样的担心,眼下他这一方也是拿命在拼,死伤极为惨重。 若是对方援兵先到,只怕真要危险了。 到时候这五千人,会变成一堆尸山,一片血海。 他似乎看到了那一幕。 咚咚,咚咚,他的心狂乱地跳。 巨大的压力,让他难以忍受。 他想后退,但他坚定地告诉自己,不能退,一定要站在这里不能动,否则退一步,不知道要用多少人命才能走回去。 哒哒,哒哒,马蹄声踩着泥土,从身后而来。 这一刻,苏元青的心跳到最快。 是谁来了,是友还是敌。 终于,有人看清了来人,“是我们的人,最前面的,是军师的衣着。” 衣着比脸好人,是张劲松来了。 苏元青心中狂喜,忽然大喊道:“骑兵,冲!” 骑兵作为很强的力量,在防守战中,一直没有动用,这一刻,终于到动的时候。 薛可凡一直在等这个命令。尽管他喝得有点多,晕晕乎乎,骑马都不稳当,但这一刻,他的骄傲和后悔都催促他,就算死,也要冲出去。 “跟我冲。”他扯着嗓子大喊。 匪徒忽然全都乱了,冷修也乱了,眼看这一仗打不下去了,他扯着嗓子喊:“退,快退出去。我们是骑兵,他们追不上我们。” 可是双方已经焦灼,那里那么好退。在外围的很多人先跑了,深入战场的人没了后面的支应,转瞬间被合围,顾前不顾后,转瞬间死伤无数。 第45章 稳扎稳打 冷修也等到了他的援军。 就在他杀了醉醺醺的薛可凡,被两根长枪捅破胸膛的时候,他看到了。 这也宣告着,他带来的骑兵全军覆没。 正是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苏元青那边也付出了惨重代价,伤亡2700余人,其中战死1538人。 正是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吕”字旗仍旧矗立。 苏元青仍站在那里。 前面不远处聚起上万匪徒; 而军阵之后,汇聚八方之兵,绵延到河边,已有一万三千余人。 战争还没有结束,还要继续。 一万对一万三千,匪徒不敢冲锋。 他们下达聚兵的号令。 就是这一号令,让他们错失了最后一点胜利的机会。 当黎明悄然消逝,当太阳升起,太阳的光斜照在山丘最高处的那个少年的身上,隐隐发出奇异的光。犹如神迹,令人胆寒。 青阳匪徒的大王在聚兵,但他手下的匪徒却心生畏惧,甚至偷偷逃跑。 又过了一个时辰,匪徒的兵从一万变成了一万,流动地来去。 而苏元青那边,又来了两千余人。 在人数上,苏元青赢得更多。 在心理上,苏元青也有压倒性优势。 打,没有任何的把握。 退,又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是打这没有把握的一战,还是收缩回去,苟延残喘,真是个难诀的问题。 又等了一个时辰,一万还是一万。 苏元青这边,旗帜越来越多。 越等下去,越是不利。 青阳匪徒不敢冲锋,只有退了。这个时候退走,肯定要出乱子,他们的大王说:“兄弟们不要心存侥幸,以为还能投降,我等伤了魏王,被捉到只有死路一条,随我退往山中,或有生路。” 这一言,笼络了不少人心。 他们徐徐退走,不知怎的,人数竟越来越多了。周边远远地,跟着好多人影。 苏元青身边的人看到这一幕,蠢蠢欲动,都有要追的意思,苏元青自己也知道,到了该动的时候了,再这么站下去,他就真成了石雕了。可是他也知道,他没那本事,一动就要露馅儿,他身后的很多人也要露馅儿。 就在这时,张劲松终于走过来,劝道:“将军,该走了。此时应该徐徐前进,再在左右各设置一路骑兵,压迫匪徒自乱阵脚。” 苏元青终于松了一口气,可算等来了。 他问说:“我们有多少骑兵?” 张劲松说:“各部距离,有三千两百之多。可以让吕博亮带一队,薛可凡的副尉张韬带一队,卑职留在这为将军整军。” “好,就如你所言。” 张劲松是个好手,在他的吩咐下,全军缓缓行动起来 他和苏元青身边的士兵没有乱,他一直以来带着的兵马没有乱,后面跟着走的那些人自然也没有乱。而他们没有乱,匪徒就该乱了。 原本徐徐退走,越聚越多的匪徒,忽然不知所措,有的快,有的慢。 他们的大王根本无力整治。 于是人心浮动,匪徒四散而逃。 两路骑兵都不管那些逃跑的,跟着中间那一团烈火一样的队伍,威慑着他们。 他们在等,等苏元青下令。 苏元青对临战的许多事,把握的不很清楚,所以他也在等,等张劲松给他个建议。 而张劲松也在等。 他盯着匪徒的队伍,等它乱。 只要最核心的那部分生乱,就是总攻时。 他们就像是一群狼,在旁边围着一群羊,等待羊群受伤,再扑上去。他们是一群贪婪的狼,他们要吃掉整个羊群。 前面的路还有很长呢。 匪徒已经奔走了一夜,疲惫不堪。 跑出来,又要回去,腿都软了。 又跑了七八里,终于受不了。 带头袭杀魏王的这支强匪,他们的大王亲自率领的精壮,不受控地乱了。 张劲松笑了,打马来到苏元青前,说:“将军请看,匪徒彻底乱了,这时候我军夹击,足可以打穿和切分他们。” 这就是战机。苏元青说:“进攻!” 旗号一变,两路骑兵先杀过去,与匪徒胶着时,后面各路人马跟上。 如同山崩海啸,压了上去。 匪徒就算有些本事,这种情况下,也无力反击。兵败如山倒! 他们的大王没了手段,聚拢三十骑兵,率先冲了出去,狼狈而逃。 他这一逃,手下无人死战。 一个个都想往外跑,乱成一锅粥。 这样的一锅粥,只有给人屠戮的份。 因为这伙人袭杀魏王,没有人敢给他们投降不死的承诺,该杀的杀,该追的追。 一路来到荒丘。 前方已看不到敌踪,自己一方也是又饿又累,苏元青依照曹东将军给的计策说,“停下,埋锅造饭,吃饱喝足再说。” 张劲松问说:“将军为何不一鼓作气?” 苏元青寻了个理由说:“如果咱们带的都是精兵悍将,像你和薛兄、吕兄手下的那些人一样,我真敢追杀进去,可这帮人,实在不好说。万一进去林中,稍稍遇挫,这些人又像惊弓之鸟,四散而逃,一场胜仗,又要给打败了。” 张劲松说:“将军,可你要是现在不攻,接下来进攻的,可就不是你了。大好的功劳,就这么无影无踪。难道不值得拼一把?” 苏元青没有想到功劳的是,顺着张劲松的思路一琢磨,接下来无论是魏王,还是常九熙,恐怕都需要一些胜仗来掩盖之前的愚蠢。 而现在唯一能捞到胜仗的,就是他这里。他们会来的。 但即使因为这个,他还是不想攻,说:“张兄,那我就要问你了。咱们要是冒死打进去,打赢了这场仗,这功劳就是咱们的吗?这个时候进去,打赢了未必有好处,打输了一定会砍头,还不如安安稳稳的等等,让别人去打。” 张劲松想说可以拼一拼,毕竟虽然危险,但这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弃笔从戎这些年,等待的就是这么一个良机。 可是,他回答不了苏元青的问题: 打赢了,就有功劳吗? 未必! 因为魏王需要功劳,常九熙也需要。 无论谁打的仗,他们必须争。 所以就算在里面拼到死,没用。 张劲松的心更凉了,叹道:“将军比卑职看得清楚,唉,那就停下来。” 苏元青说:“回头安排好了,你来找我,咱们再聊一聊稳妥进攻的方案。常将军打了个败仗,魏王应该不会再偏信他,如果他还要做这个主,很可能会问咱们的意见。到时候,我会把跟你讨论的方略交上去。如果魏王愿意让我继续领兵作战,那更好,咱们一起并肩作战。要是他们嫌我阻碍他们捞取功劳,至少也得把你推上去。我一点儿不信任他们,怕他们再打败仗。” 张劲松暗自窃喜,若是这样安排,接下来他或许能捞到一场大功。 他刚才已经表现出来他对功劳的渴望。 为了功劳,他可以拼命。 眼前这个机会,他十分渴望。 第46章 阴阳之气 来的仓促,没有营帐。 走到一棵树下,苏元青拆了锦囊。 他将锦囊里的东西,看过,暗暗记下。张劲松过来时,他将锦囊方略递过去。 张劲松看过,惊道:“这是?” 苏元青说道:“这是我家曹东将军先前的方略,虽然跟眼下情况有些差别,但基本路子不变。如果是我,我就按照这个方略稳扎稳打,如果是你,你可要好好考虑考虑,你的方略有何不同。” “曹将军果然英雄,让人向往。”张劲松真诚赞了一句,说,“可若是选了稳扎稳打,必不为殿下所喜,终究不能实施。” “但是好在不会失败。” “可你明知道……”张劲松忽然顿住了,一脸不解,猜测道,“将军,你明知道魏王和常将军插手,这样的方略不会被采纳,你还要执意如此。卑职斗胆,敢问将军是否无意于仕途,转而眷恋江湖和仙道?” 这么容易就被看出来了? 苏元青一阵错愕,但不承认,说:“张兄太高看我了,我只是一叶扁舟,随波逐流而已,哪里有资格自己选。” 张劲松笑说:“大人能定住万军之心,又岂是随波逐流之人。大人不想说,卑职便不问了,卑职之志,始终是挤进朝堂,让朝堂多一个为民请命之臣。” “好志向。能够推你一把,我感到颇为荣幸。” “多谢将军成全。”说罢,张劲松坐了下去,继续读那方略,从中寻找可以求快的可能。早饭送过来,他完全忽视。 苏元青不去打扰他,由他去争。 他自己爬到树上,盘坐在树杈间,忙里偷闲,修炼《赤月天经》。 昨夜到今天凌晨的那一战,他顶着两军交战的血与火站在高处,一动不动,对他的心境是极大的磨炼。 任何一种功法,都需要心境来驾驭,有不同心境,便能结出不同的果实。 心浮气躁者,难以修成真正的功力; 不动如山者,才能结真正的果实。 原本苏元青修到《赤月天经》第一层,全身真气在他经脉里如同江河奔腾,滔滔不休,今日再修炼,江河化为了细流。 并非真气消散到什么地方,真气的总数不降反升,只因他心境变了,那滔滔如江河一般的真气,变成了乖宝宝。在筋脉里缓缓流淌,积聚着更强的力量。 “这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力量,这才是我能掌控的力量。” 两者之间差别,一眼可辨。 就算他以前不懂,现在也懂了。 “可以修第二层了。” 赤月天经的第二层,是为了第三层做准备。 第二层,需要让至阴至阳的真气,共占任督二脉的其它穴位。 而第三层,则是糅合阴阳,聚成一股。 换句话说,第二层是让阴阳之气区分开,并和平共处; 而第三层是让这股阴阳之气凝成绳索。 这两层,足可以做一层来看。但若不能循序渐进,阴阳之气容易散在一起,化成普通的真气。那样一来,就没有用处了。 他的任督二脉,在修炼第一层的时候便已贯通。 如今,他引动阴阳之气,在前侧上半身和后背下半身汇聚。 那些阴阳之气,难免有些散在一起,不堪一用,他顺势将这些力量作为杂质,散入百穴之中,五脏筋骨之间——在那儿,正好有另一股力量等着,即修炼《无相功》炼出的诡异真气,将那些带杂质的真气吸收,炼化。 有散一起的,便有坚贞不乱的。 另一部分真气,在狭窄的经脉之中泾渭分明,互不干涉,共享那片沃土。 于是乎他体内的两股力量。 在任督二脉中化为太极,静止不动,巍巍赫赫。 若无昨日力量的心境,他的真气激荡,断不会有这种效果。一定会互相融合,互相纠缠。散在一起的真气,会比现在多十倍。 现在他真气精炼,大踏一步。 恍惚间,他已经看到第三层向他招手——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战阵之间,独享半日修行。 收功时,苏元青神清气爽,目有神光。 他跳下树,问一个脸熟的卫兵,“咱这儿聚集多少人了?” 卫兵不知具体数字,说:“约么两三万。将军,吕大人来求见过两回了。” 苏元青说:“噢,快叫他过来。” “是。”卫兵答应一声,跑出去叫人。不久把吕博亮带来。 吕博亮眼睛还是红的。 他跑过来跪在苏元青面前,说道:“卑职饮酒误事,罪该万死。” “起来吧。”苏元青无意追究任何人的罪过,说,“这话以后就不要再说了。当时全军都在庆祝,你喝酒我是知道的,我没有阻止,岂不也是罪过。咱们在军中颤颤巍巍,没有错都是错,要是让上面知道,可就倒霉了。所以,谁都没有错,薛兄就是英勇作战,与敌人同归于尽而死。咱们这一营兵马,也对得起这天下。” “卑职愿意战死沙场,以稍赎罪过。且发誓,以后再不饮酒,否则必自斩头颅。” “喝酒的确误事,不喝最好。”苏元青一挥手,说,“起来,这件事就此揭过,谁也不要提。说说,咱这儿聚集多少人了?” “回将军,已有两万七千余人。”吕博亮起身,微微弓着身子说。 “大势已定。”苏元青说,“告诉诸位,我欲对匪徒徐徐图之,所以让各路兵马找回他们的粮草和营帐,在此驻扎。” 吕博亮心中有疑问,但他敬佩苏元青,故而仍然答应道:“是。” 兜兜转转一圈,又回到曹东将军的战略。 不过这次,他站在了前头。 苏元青不知道,此时曹东将军那儿正迎接几位贵客,其中最尊贵的便是魏王殿下。 魏王殿下遇刺之后,在常九熙的护卫下逃出去。 当时战场大乱,魏王殿下急需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常九熙的那些部下,没有一个让他放心的,就连江宁城,也让他惴惴不安。纵观周边所有地方,唯有曹东将军的营地让他信任,故而他星夜逃到那里。 前方战事瞬息万变,一个新星冉冉升起。 消息传到曹东将军营地。 曹东看过,欣慰一笑,将其送到魏王殿下手里。 魏王抓住了保住脸面的救命稻草,问说:“常将军,此子何许人也?” 常九熙竟然回答不出来。 曹东将军替他解围道:“殿下,此子乃是江宁的秀才,曾在末将手下做事,救治伤兵。他年纪虽小,对打仗却有天分,先是救我粮草大营,后来捉拿匪徒渠帅,拷问出关键消息,短短时间立功颇多。后来被常将军看重,让他去前方带兵。他又挫败匪徒从水路袭击的阴谋,斩获颇多。而今他能顶住压力更进一步,末将并不奇怪。” 常九熙听出来了,原来这就是那个他要弄死的小东西。 魏王殿下也明白了,这个就是那个立了功,却屡屡被打压的家伙。 魏王并非知恩图报的人,只是眼下他必须要用这个人,他说:“如此贤才,孤岂能不见一见。来人,给孤备车马。” 他要去前线。 但见苏元青是假,抢功是真。 如今他在前线惨败,若不能撕一块遮羞布遮脸,这一趟就太亏了。 第47章 武节将军 清晨,魏王的车驾出现在最前线。 所过之处,跪倒一片一片。 对这个人,苏元青若是在背后,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他肯定不跪。 现在,他站在最中间,只有下跪,诚惶诚恐。 人生于世,想随心所欲太难了。 “末将苏元青,拜见殿下。” “请起。”魏王抬起手,略显吃力。 他身上有浓浓的药香,掩盖着淡淡的血腥味,他身上有伤。 “谢殿下。”苏元青起来,往前看了一眼。看到魏王虽然一脸疲惫,但不怒自威,穿着一件黑色金边的衣服,坐在椅子上。 他心中嘀咕一句,估计是为了遮掩血迹才穿这样颜色的衣服。 “嗯,果然一表人才。”魏王赞了一句,当众说,“你做得很好,没有让孤失望。只是孤听闻你下令在此驻扎,徐徐图之,殊不知战机稍纵即逝,若不趁匪徒大乱取其性命,恐怕待其重整旗鼓,又要多费许多性命。” “回殿下。”苏元青没有认罪的意思,直言相告,“我部近来两次鏖战,昨日更是死伤过半,就连带领左翼骑兵的承信校尉薛可凡,都跟匪徒的二大王冷修同归于尽,大军来到此处,实在打不下去,故而在此驻扎。之后末将与军师谈论接下来的策略,末将的建议是徐徐图之,虽然慢,但这样足够稳妥。我那军师跟殿下不谋而合,建议我杀入林中,可末将仍然认为,稳妥第一。” 魏王呵呵一笑,心中也欢喜,他想,这小子这么说话,那一会找个借口把他赶走,就合情合理了。他说:“你这小子,张口就是稳妥稳妥,这世上做什么事不要冒险,你想稳妥,不如待在家别出门。把你那军师叫过来。” “是。”苏元青要的就是这话。 他招呼一声,张劲松疾步上前,拜见魏王殿下。 魏王抓住另一根稻草,欢喜问策。 张劲松答道:“殿下,此地留一万兵马,纵览全局,我军即可立于不败之地。若另选三五万好手,深入丛林,虽有些凶险,但十日之内即可见效果。”他取出一卷纸,献道,“殿下,这是卑职与苏将军讨论策略,卑职已经写明不同之处。” “呈上来。”魏王很需要这个具体的东西,接过去后仔细看。 一炷香时间,他一字一句读那方略,如同饥渴很久的旅人,饱饮甘霖。 看罢,他轻弹那纸,赞说:“好,张校尉之策,甚合孤心意。孤为你加官。”加为什么官职,他没有想好,便问,“苏将军,你是什么官职?” “末将是从五品武略将军。” 魏王说:“这一次,你的功劳很大,孤绝不吝啬赏赐,孤擢升你为正五品,为武节将军。你的手下皆有重赏,有功者升一级,伤者皆有厚赐,死者皆按位升三级来抚恤。至于张劲松,从今日起,你便代苏将军做武略将军,为孤出谋划策。” 苏元青和张劲松一起拜道:“谢殿下。” 不说别的,就为了魏王能想起那些死伤者,就值得这一拜。 至于别的,具体事具体说法。 魏王命令道:“苏将军,你留下扎营。张劲松,你随孤来,有些细节要跟你说。” 这一说,这功劳就要转移了,以后回去,魏王的脸上就不会难看。 这是他今日最高兴的事了。 而苏元青对这一幕早有预料,舒舒服服地回去,对吕博亮说:“殿下刚才的话你可听到了,等会儿你把请功的文书写好,切记,不漏一人。” “是。”吕博亮应承后,问道,“将军,卑职不解,你为何那样跟魏王答话。魏王明摆着想要速胜,你偏偏说徐徐图之,难道这一战,非得徐徐图之而不能胜?” “不是。”苏元青说,“这是以退为进,因为重要的不是怎么胜,而是谁胜?” “谁?”吕博亮问,“张劲松吗?” “人多嘴杂,不要多说。”苏元青止住这个话题,“此时也不难理解,你回头想一想就明白了,现在先把请功的事办好。万一拖延,被人忘了,就不好了。” “是。”吕博亮压下心中不解。 写这些文书,对他来说不是难事,他把自己手下一起叫去,琢磨每个队伍的功劳,最大的功劳,给死伤最惨重的队伍,剩下的不多不少,均衡即可。 午后便递了上去。 魏王当场兑现承诺。 连财物都兑现了,可见这次他的诚心。 但吕博亮却仍不高兴,尤其看到张劲松,面色很不好看。 张劲松以送人为由,陪他走了几步,说:“吕兄,你心里是不是骂我呢?” “是。”吕博亮直接承认,反问,“你一向聪明,要不要猜猜我骂的什么?” 张劲松笑说:“你十有八九是骂我恩将仇报,对不起苏将军。” “呦,你知道。那你亏不亏心?” “不亏心。”张劲松笑道,“因为我走到这一步,是苏将军推我上来的。你还没想明白,苏将军这是以退为进。殿下需要这份功劳,苏将军不能不退,他自己退,把我推上来,就是为了接下来的战争不会再败。不然,咱们的兄弟还要再拼命。” “你说的我都知道,可是殿下要功劳,为何咱将军就要退?” “因为咱们将军功劳太大,若让他接着打,以后传出去,别人只会记着苏将军。不然这计策是苏将军跟我一起讨论的,你以为他不知道?”张劲松进一步劝说,“你再想想曹东将军,为什么不让他接着打?” 曹东将军打不赢吗,能打赢。 为什么不让他打? 因为让他打,功劳就不会是别人的。 吕博亮这么一寻思,想明白了,说:“你们的心思,我琢磨不透。我只是提醒你,不要忘了将军对你的恩情。” “我果真是忘恩负义之人吗?” “希望你不是。”吕博亮摇摇头。 “那个,你要不要跟我……” 还没说完,吕博亮便摇头说:“苏将军比你有前途。他如此年轻,就登此高位,前途不可限量。正因如此,以后针对他的明枪暗箭一定很多,他需要一个能为他挡刀子的人。我吕博亮没啥本事,愿意做这个挡刀子的人。” “唉。”张劲松长叹一声,说,“那你也要努力。以苏将军的本事,升官比你我想的更快。你若停在原地,将来遇到危险,你想挡刀子都挡不住。” “你……”吕博亮被说得一愣,回道,“我的事不劳你费心。你还是想想你自己,别做了坏事掉脑袋,连累苏将军。” “那便你我共勉。”张劲松行了一礼。 “哼。”吕博亮甩袖而去。 第48章 惊闻党争 前方的战事极为顺利。 张劲松在曹东将军的方略上加上自己的思考,再加上匪徒经历一场覆灭的大乱,而张劲松的兵又比曹东将军的多,一切都很容易。 只七日,张劲松便打穿青阳,捉拿住贼首。 接下来只需将兵马撒出去,收尾即可。 就像做一道菜,该收汁了。 全军又开始庆祝,这次庆祝,比上次更壮观。 似乎有人希望用这一次的热闹,取代上一次错误的热闹,让人记住这一天,忘记不久前的惨败。所以没人提往事。 但发生的毕竟发生了。 人们能抹去现实的印记,抹不去心中的伤痕。 薛可凡死了,营中很多人都死了。 吕博亮再也不提酒这个字。 平静的一夜,也有很多人彻夜无眠。 第二天微雨,北雁南飞。 青阳的那位大王被拉出来,堵着嘴,斩首示众。 苏元青去看此一敌人。 一脸血痕,一身伤,目眦欲裂。 他猜这位伤痕累累的大王一定想说什么,而魏王和常九熙不想让他说,所以才以这种方式结束他的生命。不然的话,怎么会选择把他堵着嘴斩首? 苏元青猜测,魏王最害怕此人宣扬的,很可能跟上次莫名其妙的胜败有关。 也正因为如此,魏王不可能把这个人带到京城去——现在这么砍了他的脑袋,一切就都了了,拿着一颗头颅足以交差。 结束了,对这场战争是这样。 但对苏元青还没有结束。 他还要等之后的安排。 按照以往惯例,这样的战争打完之后,大家都会返回原处。 但苏元青是半路加入进来的,并且短短时间职位升得那么高,想给他安排一个合适的位置可不容易。如果上面有人的话,还可以打点,没有人,很难办。 他估摸着最后只会得一个武勋。 武勋官是授予建立军功,或其他重大功绩的将士的荣誉性称号,类似勋章,以激励官民立功报国。与爵位不同,武勋官只是代表地位和荣誉,如服色等级,车前马匹数量之类,都是礼节性的东西,没有附带的经济待遇。 爵位是很难获得的,但武勋很容易便可以授予,军中将领基本上都有。 像吕博亮,就有一个正五品骁骑尉的武勋官,但没啥用。 这一天午后,苏元青吃完午饭,接到了一条军令。 军令是张劲松送过来的,他宣读道:“武节将军苏元青,因年纪尚小,需要历练才能大用。故使其为招讨使,正五品官衔,统兵一万,招安讨伐青阳匪徒,协助京城来人重建青阳。望尔不负国恩,为国效命。” 这远超苏元青的想象。 他没想到自己还能被用,而且官职没有下降。 武节将军是正五品,招讨使也是正五品——唯一的隐忧是,招讨使并非常设的官职,当青阳匪徒被解决,这个官就到头了。 但好在这军令里没有说他不是武节将军。当招讨使做到了头,他还是武节将军。 只不过到那时候他可能没有实职。 没有实职的将军,也没啥用。 总之到了这个位置,要想升官,朝中没有过硬的后台,不太容易。 张劲松说:“将军,这边还有一道封赏,是一个从四品中骑都尉的武勋。” 从四品的武勋。虽说这玩意不值钱,但从四品挺高的。 以后他见很多人,都不用再行奇怪的礼,别人还要给他行礼。 苏元青一起谢道:“多谢天恩。”他起身来,笑说,“张兄,这是你帮我求来的吧?不然,这官儿可轮不到我。” “将军这就说错了。”张劲松压低声音说,“你看看这份封赏的印章?” 印章?这有什么好看的? 但张劲松如此郑重,颇为奇怪。 苏元青仔细一看,念道:“昭武将军王兆杰。昭武将军是正三品官职,是哪位?” “这东西来是从京城来的。”张劲松说,“和这东西一起来的,还有一份调令。这位王将军要调将军进京,做太子翊军校尉,是个正六品的官。” “太子?”苏元青惊住了。 太子怎么认识他的? 王兆杰又是他什么人? 若接令入京,他是不是就算太子一党? 如果是太子一党,那么魏王知道,会怎么做? 比没有官职最糟糕的是有两个。 但很明显,魏王做了决定:截留那份调令,安排他做招讨使。 “对,太子。”张劲松几乎是耳语,轻声说,“太子这一招极尽阴毒。他当着魏王的面招揽你,这儿离京城那么远,你若真动身去京城,魏王知道了,岂能容你?不过幸好,京城来的那人走到你面前之前,被魏王抓获,戳破了这一毒计。” “这我就不明白了。我跟太子没仇怨,跟这位王将军也不认识……” “无关仇怨,也无关对错。党争就是削弱对方,壮大自己。太子那边认出你是个人才,故而用此计。对太子来说,你若是逃了出去,到了京城,说明你有本事,他便依言用你;你若接了这东西,没逃出去,折损的不是他的力量,他没什么损失。他不过是递出去两张纸,却有可能让你殒命,让魏王殿下受损,何乐而不为?” “党争?”说起这两个字,苏元青的后背都湿了。 这东西竟如此恐怖。 动辄把无辜之人推向死路。 “党争凶险,我劝将军置身事外。” 张劲松显然已经进入了魏王阵营,必然要参与党争。所以这一劝,既为了苏元青,也为了魏王。因为张劲松相信,以苏元青这些日子遭受的不公待遇,很难再让他曲意逢迎魏王,若涉入党争,必然选择太子。这对魏王可不是好消息。 “我当然要置身事外。”苏元青说,“招讨使是个好职位,在京城有结果之前,我想我不用挪动位置,就待在这。” “魏王殿下也希望你这么做。” “那咱们一拍即合,算得上一曲知音。” “一曲的知音,这个词好。”张劲松笑了一会,说,“将军,另外还有一件事。殿下和这边的文武官员,都不太喜欢你,所以以后,你这一万人的军饷,只怕见不着。不过青阳匪徒有两个宝库,因为时间紧,我没找到,你可以找找。至于你要留下的人,大概就是吕兄这一队,还有曹猛、赵二郎带的一些人。若有缺口,你得自己招。关于青阳匪徒,殿下给的命令是能杀尽杀,但我想,只要不闹出乱子就行。” 这些,才是他的回报和善意。 “明白,明白,明白。” 苏元青连说三句明白,对应张劲松说的三件事。 第49章 攻略蛮族 那是一片荒凉的山。 有些山上还燃烧着诡谲的火焰。 空气中到处是焦气。 焦的土,焦的树,焦的人。 那是一片还没到冬天,就少有鸟雀的地方。 青阳城旧址就更加荒凉了。城墙倒塌,护城河决堤,淹没了半个城。城里一个人都没有,有一些狼,和一些兔子,在那儿乱窜。 还有寨子。那儿都被大火洗礼过,有些地方还燃烧着,到处是燃烧的怪味。一些野狼,在灰烬间啃噬人的尸体,虫蚁到处乱爬。 那场景,真的像是人间地狱。 而这就是战争的结果。 苏元青第一次踏入这里,就不喜欢。但一想到外面的世界更加荒唐,这儿虽然凶恶,至少没有那么多坏人,也就无所谓了。 曹猛问:“将军,我们要入驻在哪?” 苏元青说:“去寨子里,青阳城太荒凉了,我们没必要留在那,帮接下来的知府干活。我们去那伙匪徒待的地方去扎营。” 曹猛说:“寨子很难走。” 曹猛前段时间聚拢不少兵马,但前来和苏元青汇合后,就被魏王调走。 他参与了那一战,他去过匪徒的老巢。 苏元青说:“在那附近也行。” 他带的人算上他自己,总共7639人,收拾干净一片地方,小半个时辰即可。 房屋和周边的树都已经烧了,不过有些石屋和天然的山洞仍然保留。他们扎一些营帐,再加上山洞和石屋,暂时这么住下。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以这里为中心,散出去清理周边,掩埋尸体。 向南清理七十里,一直到蛮族部落边。 向东清理三十里,出山林则止。 向西至青阳城。 他们清理时,所见匪徒不多,加起来不过三千之数。 问之,则说,“大王们已经逃往蛮族南边去了,那儿有船,可与别处通商。”再问,则说,“此地有黑蛇、毒蝎,有草药,有沉香,还有许多香料,都能卖钱。蛮族之中也可以买卖奴隶,女人,大王们大都是带去卖。” “蛮族?”苏元青盯上他们,“那有多少人?多少兵马?都用什么武器?” 此事大家不太清楚,估摸回道,“约么有一两万户人家,七八万人,多用刀,不过他们有一种蛮牛兵,很是厉害,不知有多少。” “查清楚!”苏元青下了命令。 曹猛细查十余日,回报说:“蛮族的那些人,大半都是奴隶,真正的蛮族不过两万。兵器以长枪居多,只有头领才用剑用刀,蛮牛兵有上千,此外还有四百骑兵,和五只象兵,都不好对付。最难办的,是他们擅长射箭和用毒。” 苏元青说:“就没什么缺点?” “没看出来。”曹猛摇头。 “肯定有,给我细查。” 进一步渗透,细查,方才得到消息:蛮族之中的那些奴隶,有意反抗,目前正在等待时机,等待蛮族之中出现内乱。 至于内乱,是因为蛮族之王将死,继承人还没确定。 苏元青笑说:“原来,小小的蛮族之中,也有这个复杂的问题。” 曹猛说:“将军,蛮族部落选蛮王,跟咱们不太一样,蛮族选蛮王,是在蛮王死前进行。那时,蛮王会将自己所有的儿子,孙子,不管多大,都带到一处,比拼勇武,御兽,和用毒。之后只选择一个胜利者。这个胜利者就是下一任蛮王。这个蛮王会把自己兄弟、叔伯,甚至前任蛮王全都杀掉,只留下自己的子孙和亲信。血腥竞争的结果,就是只留下最强的一个,也防止整个族群四分五裂,相互攻伐。” 苏元青听得从心底里发寒。他本以为大梁夺嫡之争,无所不用其极,已经够无耻的了,没想到还有更血腥的。 这简直就是在养蛊。 把蛊虫放在一处,让它们厮杀,最后只留下最强的那个。 苏元青颇为震撼,说:“要论对蛮族的理解,咱们肯定不如那些奴隶。既然他们在等蛮族出现混乱,咱们也等。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要做好进攻准备。” 吕博亮说:“最好能绕道其后,先把那些匪徒解决,取而代之以待时机。” 苏元青说:“从东边绕行,想必不难。可若是这么做了,会引起蛮族防备。” 吕博亮寻思说:“我等内乱如何?蛮族既然以这种方式选蛮王,必会认为,手下的人太厉害,容易引起叛乱。我等不妨就这么让他们认为,认为我们不服将军,时刻想要取而代之。正好将军年幼,利于此计。” 苏元青笑说:“好主意。” 吕博亮说:“将军还可以隔三差五,把我们打一顿。如此暴虐,我等必然不服。” “这不好。”苏元青下意识拒绝,说道,“要论暴虐,我还能比得上蛮族?我若那么做,恐怕会让他们以为我还能控制住局面。不如你们隔三差五找我打架,本将军年纪尚小,体力不支,每战必败。这才是蛮族喜闻乐见的。” 蛮族选蛮王,要比拼勇武,御兽,和用毒。可见勇武是蛮族看重的东西。 一个老大,被手下天天虐待。 这样的老大,对蛮族来说就是废物。 一个废物带领下的士兵,自然也是废物。 蛮族若是信了,必然不会再把他们看在眼里,之后肯定该干嘛干嘛。 选蛮王可能发生的混乱,他们想必也可以接受。 所以只要能让蛮族这么认为,此计便成了一半,就算明着攻伐匪徒,蛮族也不会有太大的反应。到时再做出逆反模样,简直太让人放心了。 曹猛说:“这也太委屈将军了。” 苏元青说:“这算什么,我又不是靠武力带兵的。再说我也练剑,全当找几个陪练。记得,打的时候要找几个会演的看客,将此事传开来。” 曹猛笑说:“将军尽管放心,这样的事,随便拉来几个都能办好。” 苏元青说:“那就这样。吕博亮,你选精兵绕道,除掉蛮族后面的匪徒。曹猛,你再去找一找,看能不能找到匪徒的宝库。至于比试,你们自己抽出时间,实在没空,派手下来也行,总之,我每天都要败几场。” “是。”几人齐声应道。 第50章 城中大乱 苏元青很少真正的动手。就连练武,也是自己练,没有对打过。 不打不知道,打过才知道他有多大本事。原来这军中,除了吕博亮能跟他打得旗鼓相当,其余人竟然都不是他的对手。 尤其对打了几天,心理上和招数上都更纯熟,就更厉害了。 这结果,简直把人惊掉下巴。 本来大家就佩服他,忽然发现他手上功夫也这么厉害,就更服气了。 苏元青自己知道,他虽然都能打赢,但是那都是他修炼了《赤月天经》的缘故。 《赤月天经》并非寻常法门,他练到第二层,身上已显露出金刚之力,自然不是只练外功的人能够比的。他还没有用吸收别人功力的法门,否则就更厉害了。 有这份功力,他的剑又快又重,厉害得很。 但他自己也知道,他其实还远没练到家。虽然他打赢了,但他的招式生涩得很,可以进步的空间很大。所以,每次打完之后,他都像真的打败了一样苦思苦练,回看他用过的招式,将缺漏处改正。进步极快。 眨眼间又是一个月。 乌云密布,山顶,天降细雪。 这儿地处偏南方,毕竟不太冷,雪落到山下,便化成了雨水。 流水潺潺,流经新建成的山间小镇。 那儿的屋子不算华丽,足可以遮风挡雨,庇护一屋人;被褥不算厚,足可以夜间保暖;每天吃的东西也不算丰盛,足可以满足口腹之欲。 这里能住上万人,却只住着四千多人。其中还有两千多人曾做过匪徒。 剩下的人,都被吕博亮带走,清剿蛮族南边的匪徒。 传来的消息,都说效果喜人。 蛮族那边,老蛮王身体每况愈下,或许还能撑过这个冬天,但撑不了两年了。 下雪时,苏元青听到了那个消息: 近日,蛮族选蛮王。 时候快到了。苏元青下令说:“做好准备。蛮族一乱,立马进攻。” “是。”曹猛沉闷地回答。 重心南移,藏于深林,阴诡难测。 为掩藏身形,没有营帐,每个人都躲到山窟窿里,躲风避雨。为了避免被人察觉,也没有炊烟,饿了就啃一口干粮,渴了,就喝溪水。 就连拉撒,也都小心翼翼。 这么躲了两天,终于等到了。 蛮族杀奴隶一百,开启蛮族大选。 整个族群气势如虹。 不久之后,蛮王的子女抽签,两两厮杀。甭管抽到谁,杀死对方。因为注定,整个族群只有一脉能活。所以就算对面来的是三岁孩童,也不例外。 下不了手,那就自己去死。 等这场厮杀之后,他们都被带去兽营。 那里别说奴隶,普通蛮族也进不去。 都被留在外面,与蛮族的王族彻底隔开,直到最终结果出现。 城中忽然间安静下来。 苏元青还没有说话,大家都感觉到气氛不对劲,一个个握紧了刀子。 果然盏茶之后,探子来报,“城中已乱。” 苏元青说:“切记,你们这些以前做匪的,这一仗只要卖命,以后就都是青阳的百姓,不再是匪。你们跟着赵二郎走前头。”他对其余人下令,“动手。” 闻令,一个个人便闷声走出去,像影子似的闯进蛮族之中。 蛮人身上挂着花花绿绿的东西,很好辨认,见了这东西,举刀便杀。蛮人也容易辨认奴隶和士兵,很简单,身上没有花花绿绿的东西,就是敌人。在一团乱局中,双方厮杀起来,顿时腥风血雨,难说死伤多少。 但问题的关键不在某一人生死。 问题的关键在于,能不能放出这里的奴隶,并说服他们跟随自己战斗。 这里的奴隶,大都是从匪徒那儿买来的,曾经是青阳或江宁百姓。 他们不同于生而为奴的人,他们享受过和平的生活,所以极容易策反。一放出来,他们自己就知道该去哪找武器,该怎么杀人。 这些人的数量,比蛮族加起来还多一倍,只要能把他们说动,胜券在握。 大半蛮牛兵和全部的大象兵,以及两千长枪兵,都在守卫一个地方,也就是选蛮王的地方,城中大乱,他们都没有动。所以城中的那些长枪兵,蛮牛兵和骑兵,纷纷被拉出来杀掉,蛮族进不了兽营的百姓,也被卷进去,死伤无数。 “呦,吕兄。”蛮族的寨子已被杀了个通透,苏元青和吕博亮照了个面。 “将军。”吕博亮说,“卑职没有来迟吧?” “来得刚刚好。”苏元青笑说,“把人聚起来,按照之前的准备,攻入兽营。” “是。”吕博亮信心满满。 长枪兵根本不算什么,大盾一挡,弓箭手就能送他们一程。 蛮牛兵和大象兵看着厉害,点几千个小油罐扔过去,必能让其大乱。只要乱了,只要把他们赶进寨子里,汪洋大海一般的奴隶和匪徒,自能杀了他们。 这不,吕博亮和曹猛、赵二郎照面,聚了五千人,便迫不及待动手。 战阵摆开,先放两波箭,蛮牛兵一出,大家纷纷点起小油罐扔过去。不得不说,蛮牛兵真的厉害。有几头惊了的,撞进战阵,轰隆一声,便能撞出一片。幸好没有让他们结成队伍,不然的话,不知道死多少人才行。 至于大象兵,见了它们,想办法把上面的人杀了,将其驱赶。要是被撞上,一鼻子就能让人重伤,一脚下去就能把人踩成肉泥,没辙。 幸好大象兵的数量不多。 杀了个七七八八。苏元青说,“攻进去。” 然而就在这时,坚不可摧的兽营,冒出很多烟雾。 都是毒烟,嗅之就头晕。 稍微闻久了,就得死。 “退,退,退。”根本不能靠近。 打到这一步,忽然被这玩意拦住,吕博亮忍不住大骂,“妈的,到处都是这种烟雾,他们自己不会被熏死?” 这就不知道了,不过用毒的,肯定知道怎么防。 苏元青喊道:“这帮胆小如鼠的家伙,以为这样能拦住我。不就是一个小小的兽营,来人,给我点火,放烟,把他们熏出来。弓箭手准备好,出来就射。” “是。”分不清是谁在答应。 随后好多人就近拆房,到顺风口点火放烟。 以烟攻毒,熏死这帮王八。 第51章 巨蛇逞凶 “嗷”的一声巨响。 苏元青的心脏猛地颤了一下。 “是什么东西在叫?”有人问。 “好像是大象。”有人回答。 但肯定不是,大象的声音不是这样的。 忽然高两丈的兽营中,冒出一个巨大的蛇头,它张开血盆大口,嚎叫,“嗷!” 是它的声音,那是一条一个人抱不过来的大蛇,浑身发黑,鳞片反光。 苏元青吞了一口口水,说:“这么大的蛇,一锅应该炖不下吧?” 曹猛说:“一百锅也炖不下。” 苏元青说:“那就用大锅。” 赵二郎疑惑道:“不太对劲,蛇不是冬眠吗?” 这时,兽营的墙上,一个老者颤颤巍巍地走上去,迎风就倒的模样。他却仍像一个伟大的英雄一样,对着整个世界大喊,“我与你们,同归于尽。” 苏元青心中猜想着好事,这蛇不会是这老头弄出来的吧?要是把这老头弄死,是不是就没事了。就在他心思乱动之时,那条蛇脖子一伸,咬中了那老头,咬在腰腹上,把他咬成两截。在他的惨叫中,一截被蛇吞下去,一截落下去。 轰隆,轰隆,那蛇被激怒似的乱甩,兽营里乱七八糟。 “快跑,那被人控制的黑蛟,它会杀掉我们所有人。”一个颤抖的声音喊。 他指定知道什么情况。 苏元青看了过去,见那是个穿着破烂衣服的人,显然以前是个奴隶。 苏元青吩咐道:“把那人抓来。” 吕博亮亲自动手,把那个喊着让大家跑的人叫来,喝问道:“你知道什么?” 那人两股战战,说:“回将军话,草民只是听说。这蛮族之中有一黑蛟,其声如巨象,其身如巨树,好食人,一餐可食数千人。蛮族之中有一种法门,能够让蛮王驾驭此蛟,看这蛮王主动赴死,十有八九是要让它杀人。” 食数千人?多大肚子?吹的吧? 吕博亮说:“所以你是猜的?” 那人说:“八九不离十。” 这时兽营震动,那蛇疯了似的,吞杀所有人。里面的人想跑出来,又被射杀。 苏元青问:“知不知道这会持续多久?” 那人说:“不知,或一日,或半日。” 苏元青说:“那就分散退走,躲它一两天,等它安宁来,再回来灭敌。” 整个蛮人的寨子都在逃,士兵混入其中,狼狈而走,甚至丢盔卸甲。 顾不上了,现在最重要。 苏元青自己也逃走,先是跟大家一起,看到那蛇从兽营跑出来,他说:“分散,分散,不要扎堆,把那条蛇引来了。” 所有人迅速散开,个别人还想跟着他,也被他赶走。 他想,这么多人呢,那条蛇不会那么巧,就盯了上了他。 他还没深思,那蛮王临死之前,为什么还要爬到高处,看着他们喊那么一声同归于尽的话?要想随便拉个人同归于尽,随便在那里都行,何必如此费力。 他不知道,蛮王之所以如此,就是为了锁定他的气机。无论他逃往哪里都是一样。 幸亏他幸运,蛮王死的时候被咬断了身躯,痛到极点,使得蛮王控制的这条大蛇也出现错乱,才在兽营闹腾。不然,直接就冲他来了。 他逃往一间结实的房子,那大蛇跟了过来,在那房子里闹腾。他便又逃出去,大蛇又跟着他出去,沿途撞烂树木和房屋。 苏元青这才看出苗头,“还真是冲老子来的。” 他立刻思索自己对付这条大蛇的可能,或许《赤月天经》能够吸干它,《无相功》呢?似乎可以对付用毒的,可是他对那门功法没有怎么练。 除此之外别无它途。 但是他连三成把握都没有。 所以他也不敢尝试。 他亡命而逃,试图逃出去。 可是在这么一条大蛇的追击下,不是想逃就能逃掉的。 他对这儿的路也不熟,跑着跑着,忽然来到断崖前。七八丈高的断崖之下,是瀑布之水。他骤然一停,随即想到,跳下去生还的希望或许更大。 他纵身一跃——谁曾想,那巨蛇的脖子一伸,张开腥臭的大嘴,一口把它吞了。 苏元青一阵恍惚,下意识提剑一刺,刺中巨蛇的信子和下颚,使其不把他吞到肚子里。巨蛇仰天大嚎,他看着蛇牙,被震得七荤八素,心中又庆幸,幸亏他没有被那些牙齿咬中,不然咬成两半,就在没机会。 现在还有一线生机。 运转《赤月天经》,“我吸。” 搏命之时,顾不得其它。 唯有拼尽全力一条路。 剑伤,加上赤月天经对精气的掠夺,大蛇极为不适。它吃痛翻滚,从悬崖滚落,啪嗒砸到水里,摔得七荤八素不说,苏元青的剑被这么一摔,扎进了骨头里。苏元青紧紧地抓住剑柄,任大蛇蠕动,不能把他吞下去。 蛇血腥臭,精气十足。赤月天经发威,海量灵气涌入体内。 这灵气驳杂的很,赤月天经只能吸,没法炼化。 苏元青下意识将其导入全身筋脉,散入百穴,乃至散入身体外。 这是,《无相功》运转起来。 对无相功的真气来说,从大蛇中掠夺的这股精气十分精纯,无需怎么炼化,便能化为己用。那海量的精气,那灵气,顿时都有了去处,用《赤月天经》的玄妙法门将其吸取来,化入《无相功》的真气里。一时间,竟相辅相成。 然而天下间没有百分百的好事。 很快,吸收来的精气太多,他筋脉鼓荡,简直要被撑裂了。大蛇的精气里,还有难免的毒素,不光让他浑身麻木,血液也被破坏,简直要停止转动了。 他很痛,麻木治疗着痛苦。 他头脑眩晕,痛苦治疗着他的眩晕。 “只有奋力一搏。”他想。 接着,吸——忽然有什么东西决堤了一般,他身体一松,感觉到一种舒适。 仔细感受,原来是无相真气在体内压不住,自己散了出去。 那股散出去的真气,往大蛇的身体里钻——他似乎能控制那真气,但他无力控制。这对他来说可不是好消息,因为当那真气钻进大蛇身体,而他又无力控制,等于大蛇又反过来吸取他的真气。形成了一个循环。 这循环拉长了这个过程。 不过有坏处,自然也有好处。 当苏元青的真气散入大蛇体内,带去了好多蛇毒。大蛇的血肉本身是无毒的,毒素在他的毒腺里。毒腺里的毒,最初被苏元青吸收,现在散去许多,他压力变小很多。蛇的身躯很大,经得起这毒素的折腾,清洗之后再回流进苏元青体内,已经无事。 所以一个大麻烦,无意中解决了。 大蛇被自己的毒侵扰,麻痹了身躯,爬到岸上,盘起来一动不动。 苏元青渐渐连神识都被麻痹,也不能动弹。 唯有真气不断运转,不断变换。 第52章 大难不死 “将军,将军……” 在苏元青跟大蛇耗的时候,他的兵已经返回,把蛮族的上层拿下。 当时天色已黑,下了大雨,他们到处找苏元青。 因为当时苏元青是自己逃的,他们并不知道苏元青被大蛇追上吞了,就算有人看到像苏元青的人被大蛇追,大家也不相信。 可是那么多人找了一夜,差点把蛮族的寨子翻了个遍,都没找到。 大家不得不怀疑,苏元青被大蛇追上了——吕博亮又急又怒,审问蛮王的子孙。 蛮王的大儿子大笑,说:“不光你们将军,你们所有人都会死。” 竟然还这么说,让吕博亮怒急,拔出刀来,含怒一挥,把蛮王的大儿子砍了。 “谁告诉我,怎么回事?”吕博亮举着滴血的刀子,怒问。 蛮王的另一个儿子用怪异的口音说:“大,大人,那是御兽印,那黑蛟,是我族先人所留,用御兽印代代传承。你家将军早就被我父王盯上,我父王身死御兽,不消灭你家将军和你们所有人,不会停手。你们在她发难前逃出去,逃走三五十里,或能免死。不然的话,那条黑蛟发难,你们都得死。” 吕博亮又举起刀子,咔嚓,把这个小子又砍了。 听不到他喜欢的,他就杀人。 大家再不敢说话了,也不敢看他。 他说:“我就不信。来,谁敢随我去斗一斗那大蛇?就算我死了,我也要看一看将军在不在哪里。谁敢同我一起去。” 大家都是畏惧的,但总有一些无限勇敢的人,站出来说:“我敢。” 吕博亮说:“把这几个也都带上,那大蛇发难,先拿他们喂。” 他们知道大蛇在哪里。 当然不需要从悬崖跳下去,走一条小路便能到那里。 当他们抵达时,是黎明前的至暗时刻。 在与苏元青的对峙下,大蛇的蛇头都烂了,压在盘着身躯之上。 似乎还有生机,又似乎没有。 大火照耀,它一动不动。 然而那么大的身躯,盘踞起来像房子那么大,就算一动不动,也让人胆寒。 吕博亮亮着刀子,喊道:“来啊,别躺着不动,来啊。” 大蛇好像冬眠了一般,不理他。 “来啊。”他继续叫嚷。 他挥舞刀子,好像挑战谁似的。 然而这注定只是他的独角戏,蛇垂死,无力应战。 天越来越亮了,大蛇的周边氤氲着奇怪的颜色。透过大蛇头颅的缝隙,远远地可以看到一个人,血肉模糊,如同死尸。 只透过一个小小的缝隙,吕博亮便认出了那个人,“是将军。” 大家都惊住了,真的是。 蛮族的那些人瑟瑟发抖,如果真的是对方的将军,那么他们的黑蛟杀了那将军,那凶恶的家伙,一定会把他们都杀掉。 但吕博亮还不能确定,他只是渴望如此,这渴望驱使着他忘记一切,包括死亡。他欢喜地往前跑去,大踏步爬到巨蛇身上。他透过缝隙,看到那正是苏元青。 “是将军。”他怒目圆睁,拿起刀,不顾一切地刺进大蛇的眼睛。 唰的一下,刀刺了进去。 一股脓血喷出——大蛇身上的最后一线生机,因此绝了。 真气流转的平衡也因此被打破。 海量无相真气,像大江一般涌入苏元青的身体。 苏元青快干涸的经脉,瞬间鼓荡起来,充盈起来。他的身子已经得到脱胎换骨的洗练,若是昨日,他必然承受不住这力量,但现在,那些被充分炼化的无相真气,充填他身体各处,包括他的任督二脉。他的阴阳真气被冲刷了一夜,杂质全无,阴阳糅合在一起,但只剩下微不足道的一缕,它占不了一个穴位。剩下的地方,全都被无相真气填充着,他感觉到一种无限的饱满,他轻声呻吟。 “是将军,将军还活着。”吕博亮高兴地大喊。 这,这怎么可能呢? 蛮族的那些人绝不相信,因为吕博亮眼花了。 苏元青的手下也半信半疑。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还活着? 可是,这条大蛇貌似死了。 如果说这大蛇真的死了,那么苏元青还活着,也不是没有一点可能。 吕博亮拔出刀子,用力又刺,噗,又是脓血喷出。 血流下来,像瀑布一样涂满蛇身。 大家看到了,惊喜道:“它死了,大蛇死了,将军杀死了它。” 那还等什么,大家纷纷跑过去,提刀刺那大蛇。 大家围成一圈,把蛇头剐了,把那个跟人一样大的嘴撬开。 苏元青快速收功,已然恢复了一点力气,有气无力地说:“别翘了,从肚皮剥。小心点,别把蛇胆弄破了。” 能说话,说明他身上中的毒也没多大事。 不过身子还是很僵硬。 而且很瘦——昨天一晚上,他的阴阳真气被大蛇灌进来的精气冲刷,去伪存真,化成《赤月天经》修到第三层才有的柔和阴阳的力量。他的筋脉骨头和血肉也被那精气冲刷,经脉破碎而又再生,血肉被冲走杂芜。 所以他很瘦,身上相当无力。 吕博亮一等剖开蛇腹,小心地将他扯出来。 他简直皮包骨头。 但他还活着,且功力大涨。 他轻声道:“给我,给我把它煮了。” 吕博亮见苏元青确实还能说话,心中的担心去了一半,笑说:“将军说,把它煮了。来人来人,把后面的人都叫过来,煮蛇羹。” 苏元青说:“都小心点,别沾血,小心有毒。我没有力气,帮我洗洗。” 吕博亮听话地吩咐道:“都先下去,这事交给厨子。来,把将军扶下去洗一洗。再来人,给将军拿一些干净衣服,还有,拿被子来。小心,小心点。”几个人很小心地把苏元青抬下去,他又大呼小叫,说,“你们也别闲着,点一堆火来。” 一切井然有序,不多久,苏元青被洗好,穿上一层衣服,裹上狐狸皮做的被子,烤着火,舒舒服服地喝着温水,晒着太阳。 吕博亮等人也中了毒,身上有点麻,说话都不稳当。但那毒早被稀释,也没有进入他们的血里,想来应该没事。 又等了一会,厨子来了,大锅也支起来,先给苏元青熬了些粥。 苏元青吃过,身子异常疲惫,说:“我得睡一会。” 吕博亮说:“我守着将军。” 苏元青相当放心,闭上了眼睛。 第53章 分食蛇羹 苏元青睡了一天,到傍晚才醒。 他迷蒙中看到很多火光,说:“蛇羹煮好了么?” “什么?”吕博亮没听清。 “我问蛇羹煮好了没?” “蛇羹?”吕博亮嘟囔着说,“大人,那东西有毒,不能吃。我尝了一口,坐了半天不能动弹,现在说话都不利索。不能吃。” 蛇肉有毒,苏元青有很大功劳。 苏元青说:“给我弄一碗来,我跟它纠缠那么久,那点毒,奈何不了我。” 吕博亮一想,倒也是。 若会中毒,苏元青早该被毒死了。 吕博亮说:“那就盛一碗。” 他用小碗,盛了两块肉。 那肉煮了一天还没煮烂,苏元青也没多大力气,咬不动。 他问说:“蛇血煮了没?” 吕博亮说:“将军,蛇血更毒。咱有两个人尝了一口蛇血,到现在还躺着呢,说不成话。大家还说,要把这东西炼成毒药呢。” “不碍事,弄一碗蛇血来。这玩意接着煮。” 吕博亮拗不过,盛了半碗来。 苏元青也是饿了,大口小口吃完,说:“再弄一点。” 吕博亮说:“将军歇一歇,若是无事,咱们再继续吃如何?” “也行。”苏元青感觉恢复了点力气,活动了一下,问说,“外面怎样了?” “将军放心,一切都在掌控中。” 苏元青说:“咱们之前说的话算数,凡是这一次立了功的,都可以恢复平民身份。至于说法,就算在被蛮族掳去的奴隶里。这地方我看不错,以后这里就是咱们驻军的大本营,所有奴隶恢复平民身份,想回家的,就让他们回去。还有那些蛮族,以往欺压咱们的百姓的,通通问罪,若也是普通人,便不管他们。” “是,我等都按照将军的意思在办,只不过筛选需要一点时间。” “慢慢来,咱们有的是时间。” “将军这次立了大功,想必很快又要高升。” “别提那事。”苏元青说,“我一时半会儿不能离开这里,否则会有危险。” “将军这话什么意思?”吕博亮并不知道太子招揽苏元青的事。 “不必多问,你只需知道,我在这个地方待着,比出去安全。不说这个,你看,我一点事都没有,再给我弄一碗来。跟那大蛇耗,差点弄得我油尽灯枯,我必须把它吃掉补补。它身上的毒,我早就见识过了。” 见他真的没事,吕博亮放下心,又给他盛蛇血来吃。 他一连吃了三碗,神清气爽。 这东西别人吃不得,他吃着却是大补,厨子煮了百口大锅,就只有他自己吃了。 对于此事,倒没有人觉得多奇怪,毕竟,那条大蛇都死在苏元青的手里。能杀那条蛇,若说他不能吃蛇肉,那才真的奇怪。 眨眼一个月,苏元青终日以蛇血蛇肉补身,一顿三大碗,三天吃一锅。一个月也不过是吃了十锅,十分之一而已。他已经吃腻了。 他让人把蛇肉捞出,多次换水煮,煮到汤都清了。 大家吃着终于没了问题。 苏元青把大家叫来,说:“分蛇羹,所有人都可以尝一尝这蛇羹。” 只说可以,没规定必须来。但无论是胆小的还是胆大的,无论是以前奉神明的,还是对此一无所知的,都端着碗来吃一口。因为这有可能是他们这辈子唯一吃到的大蛇。以后跟别人吹牛,也有些资本。不然恐怕会被人笑话。 毕竟人多,再多蛇肉也能分完。 一顿饭的事,百口大锅空了。 至于熬蛇的汤,也没倒掉。 厨子接着熬,把那些东西熬成了胶状,可以做毒药来用。 此毒有麻痹效果,涂在兵器上,有辅助作用。涂在弓箭上,对射猎颇有益处。 至于蛇骨,吕博亮推倒蛮族用人头、人骨筑的景观,用蛇骨取而代之。远远看去,白森森一条,如同一个随时要活过来的妖物。 苏元青已经回复之前血肉充盈的模样,又炼化蛇胆里的精气,让他的无相真气更进一步。不过,他的《赤月天经》却无法用这取巧的办法,就算蛇胆里的精气极为精纯,但不属于至阴至阳,对那功法也无用。只是缓缓增长,没有太大进步。 “已经很不错了。” 《无相功》也是一门颇为精妙的功法。 练到他这个地步,完全可以演化出体外大周天。也就是说,修炼时把无相真气引出体外,与周边灵气交互,再收回来提升实力。 如果再进一步,把无相真气练到如大江大河一般,还可以为之塑形。 可化万象,发为龙,隐为蛇……到那时,无相为有相,有相又可以无相。用起来扑朔迷离,看都看不懂,少有人能挡。 脸盆大的蛇胆,没了精气,缩成了拳头大小的一团,像石头。 那仍是宝药,苏元青将其存起来,说不定用得着。 “将军。”曹猛终于清点完蛮族宝库里的东西,前来汇报,说,“宝库和那些蛮族贵族的财产已清点完毕,初步估算,加起来价值超过百万两。不过大都是金玉和草药。另外还有粮草无数,够咱们这里所有人吃两年。若能把那些精美的玩意卖出去,就算什么都不干,也够咱们十年生活无忧。” “可不能坐吃山空。”苏元青心里有个初步的主意,要用这些钱来生钱,但究竟怎么处理,他也没想好。暂时搁置一段时间,无妨。 “将军。”赵二郎奉命探索蛇窟,前来汇报,说:“蛇窟有一张蛇皮,一座地下温泉,以及许多沾了蛇血的石头。听人说,身上带着那种石头,毒蛇猛兽不敢近身,是一种宝物,其它的,就没什么值得说的了。” 苏元青喜欢这个消息,说:“噢,有这石头,那以后咱们捉蛇就方便多了。蛇皮给我弄一身甲衣,至于温泉。大老爷们泡什么温泉,把里面清理干净,让那些女人进去泡澡去吧。对了,哪里没有蛇吗?” “没有。”赵二郎说,“那地方有点热,并不是一般的蛇喜欢的地方。” “看来那条巨蛇还不一般。” 苏元青可以得意,因为是他灭了它。 第54章 青竹快剑 蛮族被灭之后,苏元青没有写什么奏章,他只给曹东将军和吕秀英各去一封信。对前者,他说了说剿灭蛮族的过程,详尽描述那条大蛇的模样;对后者,他提议让她和她的烟雨宫帮忙卖东西,请她们过来一叙。 去信之后等了一段时间。 曹东将军先回信,信中劝告他,“诛灭巨蛇,不可不告知于陛下。吾已代你上奏此事,你将蛇胆、蛇骨二物保存,陛下或有所求。” 苏元青一琢磨,确实是这么回事,幸好,他把这两个东西都留着呢。 想到蛇胆、蛇骨,蛇皮似乎也蛮重要的。 他立刻去找曹猛,问说:“我那蛇皮甲衣做了吗?” 才刚过两天,这么着急的吗? 曹猛说:“回将军,工匠正在考虑该从哪下手,还没有开始。” “先不要动。曹将军回信,说陛下或有所求。咱们先别动,等陛下旨意来了,要是陛下不要这东西,咱们再接着做。” “要不用将军诛杀的那条来做?” “等等吧。别为了一件可有可无的甲衣,得罪了京城的大人物。” 眼下他还很弱小,在京城的大人物面前,只要想,他们随时可以捏死他。 虽然他还有逃亡江湖这条路,但为了一件甲衣,何必呢? 又过了十多日,宫中派来了一位传旨太监。 他带着一百禁卫和五百甲士,一看就要有所作为的样子。 他们来之前,便有人通知苏元青。 在他们抵达时,一切都已经准备好。 “招讨使,武节将军苏元青接旨。”太监的声音,尖锐的让人起鸡皮疙瘩。 苏元青和众人跪下接旨。 太监念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青阳匪徒之患,其根在于蛮族,蛮族之恶,其根在于黑蛇。此蛟本是凡物,蛮族得之,谎称为蛟,欲使其化龙,其罪天降之,其民天诛之。朕闻苏将军年少有为,带兵剿贼,能剿其根源,朕很欣慰。特赐苏元青蛮县男爵之位,升武勋为正四品上骑都尉。朕闻苏将军用剑,剑断于黑蛇下颚,另赐宝剑一把,剑法一部。布告天下,咸使闻之。” 又升了。不过没有升实职,只升了武勋。但能捞到一个爵位,还是很厉害的。 武勋跟爵位不一样。 武勋是荣誉称号,而爵位是世袭特权。 前者易得,后者却很难得。 有了爵位,不管高低,就算是踏入了贵族的门槛。 至于蛮县男爵的蛮县,就是此地了。 这是他的功绩,也是他的荣耀。 但苏元青并不觉得多高兴,心想,只要不加罪,便是好事。 但好事不一定就是喜事。 他担心今天给他奖赏的人,明天也能杀了他。 他只高呼,“皇上万岁,万万岁。” 领了圣旨,接过宝剑和剑法,他没有立刻就去看,仍站在一旁等着。 果然,太监说道:“苏将军,陛下对你赞不绝口呢。陛下还交代咱家,蛇骨蛇皮若是还在,便让咱家带着,要给陛下做一张椅子。” “在呢。”苏元青实话实说,“蛇皮有两张,一张是蜕皮,一张是剥下来的。” 太监说:“那就都带上。” 蛇骨景观自然也留不住,拆了带走。蛇皮也让他拿走。 至于蛇胆,人家不提,他也不提。 见到那蛇骨,太监吓了一跳。不是开玩笑,那可是真的大。见到那两张蛇皮,太监又吓一跳,那玩意也很可怕。而且新的那张,还很腥臭。 好在处理这东西用不着那太监动手,有专门的人。 他心有余悸,在苏元青为他准备的桌椅边休息。等手下稍微炮制一下蛇皮,捆绑了蛇骨,抬放到七架车上,蒙着马的眼睛拉走。 他们都不敢耽误时间。 “苏将军留步。”他对苏元青说。 “那便不送了。”苏元青本来也没想着送君十里。 倒是他手下的吕博亮和曹猛二人,都带着几个人,一路将他们送出青阳。 既给了他们面子,也防止他们半路生事。 这种事,苏元青管不着。 他迫不及待地关起门,拿起那宝剑和剑法来看。 剑名为紫烟剑。此剑全身紫青色,但这不是剑名的来源,之所以名为紫烟,乃至因为它的上一任主人名为王紫烟。 有了剑,剑法也就有了。 正是王紫烟横行江湖时用的《青竹快剑》。 据说此一剑法脱胎于越女剑,不知真假。但王紫烟曾用这剑法,在七十年前的江湖上闯下了前十的名号,这一点真实不虚。 对于苏元青来说,这剑法就更珍贵了。因为他没别的剑法可用。 他是学过达摩剑法,可是只有剑招,威力太弱了。 这青竹快剑却有心法在。 他翻开时,笑得合不拢嘴。 有宝剑,还有剑法,接下来就看努力和天分了。 他记性不俗,一日便背熟剑招和心法,练得有模有样。他的内力也颇为高明,驾驭那剑招,游刃有余。练好这套剑法的一切前提,他都已竟达到。只差用苦功夫,将其化为己有,练到烂熟,举手投足皆是剑意才对。 功夫需要积累,他行住坐卧心思都在剑上,像痴了似的练剑,积累得很快。 半个月后,他的剑法已有王紫烟当年三成火候。 那日,吕秀英终于接到他的信,带着几个姑娘前来找他。进来时还戴着面纱,但一到里面,看到这里好多女子,便都解下。 她们来到苏元青住的地方,苏元青还在练剑。剑出如风,收如硬,舞动起来,只见一道紫光倏尔来,倏尔去,甚是好看。 吕秀英忍不住赞道:“好剑法。” “二姐,你终于来了。”苏元青这才看到她们。 他收了剑法,看向她们。 忽然间,他愣住了,他在她们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简直看呆了,问说:“你是?” “我?”那女子指了指自己,“我是陈夫人,不带面纱你认不出来了?” “陈夫人。是了。”苏元青点点头,“你叫高月琴。” “对,将军竟然还记得呢。” “当然记得。”事实上,他们并没有见几次,之前见面,她都戴着面纱。当时他觉得她有点眼熟,但一直没有多想,今日见到,他才知道为什么看她眼熟。原来她就是当年在人祖庙给他银子的那个小姐。 苏元青本想着,自己功成名就,就回去找那位小姐,说不定能娶了她。就算不娶,有过往那一缘分,他做个赘婿也行,反正他也没有家人。 谁能想到,再见时,她已经嫁给了别人。 应该说,上次见面她就嫁了。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如今只能收起所有的心思,不去打扰她。 第55章 联络顾客 见猎心喜。见了苏元青练剑,吕秀英说:“三弟,我来试试你的剑法。” 苏元青也有兴趣,但是不舍得用刚得的紫烟剑,换了一把普通的剑来比试。 吕秀英手里的却是宝剑。 拔出剑来,寒光乍现,让人心惊。 苏元青说:“你换剑了?” 吕秀英说:“最近功力增长不少,我跟我五叔比试,把他的剑赢了过来。” “是一把好剑。”苏元青见到这样的剑,就算拿在别人手里,也高兴。 “所以你要小心了。”吕秀英已经听说,苏元青比剑,在军中无人可挡。虽然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她已不敢托大。 她先出手,剑如长蛇吐信,忽然一探。 苏元青立刻使出快剑,闪身让过,而后一剑刺出。 吕秀英挥剑一拦,以快打快,乒乒乓乓,眨眼过了数十招。 那声音响的,她不心疼,苏元青都替她心疼。 故而苏元青不再与之相撞,脚下快速游走,忽进忽退。吕秀英也以步法相对,走得飞快,时不时挥剑一扫。苏元青贴得更近,打得更快。可他忘了,若是离太近,剑法周转不开,不如拳法管用。而拳脚上,他没有认真地练过。 吕秀英一掌把他打出去,他挥剑扫过她的后招,乒乓,又是两声响。 苏元青心想,这么下去,两人的剑只会一直撞击,不如快点取胜。 他于是动用内力,使出真正的快剑。 吕秀英也动了真本事,真气运转,剑上蒙着一缕霞光。 噼里啪啦,两人的剑碰了数十下。 只听咔嚓一声,两人皆退。 苏元青手中的剑被击断。 刚才近身他挨了一下,现在又被击断了剑,他说:“还是二姐厉害。” 吕秀英说:“你也不差。不过以你现在的本事,应该算不上军中第一吧?你怎么打赢手下的那些人的?他们让你了?你又是怎么杀掉那条蛇?我听说那条蛇,特意跑过去看,所以才碰到给我送信的人。真是奇了,你怎么打赢的?” 苏元青找了个理由说:“那条蛇是意外。我跟它一起跌落悬崖,我在他嘴里,一起狠狠地摔了一下,正好让我的剑刺穿了它。”更具体的他便不说了,“至于他们怎么输的,我想他们练的战场杀敌的本事,不适合比试。” “这倒是,有可能。” 两个答案都有可能。 “好了,你们来这,光顾着打了,还没请人坐下呢。” “不急,你还是先去洗洗,你身上有味儿。” 苏元青这几天光顾着练剑,没顾得上干净不干净,轻嗅自己的衣服,果然有怪味。他说,“是得去洗洗,那你们随意。” “放心,这儿的人我们认识不少。” “那就都别客气。”苏元青招呼着,转回屋里去。 不久有人送来水,他洗过,换了干净衣服。 出来时,她们已经跟曹猛等人聊开了。喝着茶,吃着点心,很自在。 见他出来,吕秀英说:“你这儿不错。后面那条水路,跟我们烟雨宫相连,需要做生意的话,直接走水路。我们可以做个中间人,帮你们联络顾客,想买什么,或者想卖什么,我们都可以帮忙。这也是我们烟雨宫以后的方向。” 苏元青问:“那你们自己不做买卖?你从这儿买了东西去卖,能赚的更多。” 吕秀英说:“但是不长久。你又不可能一辈子待在这儿,等这儿换了人,这买卖就没法继续。若是按我的法子,则可长久。” 苏元青想了想,说道:“这倒是,那也行。曹猛,此事便交给你。” “是。”曹猛起身答应,又问,“将军,却不知咱们卖什么,买什么?” “这是个问题。”苏元青没有主意,便说,“这样,你跟吕博亮他们讨论一下,拿出个主意,再跟她们谈谈可行性。其实这段时间我一直纳闷,青阳知府到底怎么回事?青阳已经在咱们手里了,说是要来个知府,重建青阳。去年秋天说的事,现在都要春天了,还不见踪影。” 吕秀英说:“青阳早就是荒城,又有匪徒,至少在京城的那些人眼里是这样。所以要来这么个地方,十有八九是犯了错,贬官至此。这种事儿别说磨蹭,能来就是好的。” 陈夫人补了一句,“其实知府不来,对你来说是一件好事。你看,现在所有人都聚到你这里,你实际上是军政两手抓,这儿天高皇帝远,你简直可以做个土皇帝。我要是你,我才不求着有人跑过来分权呢,凡是自己做主不是最好?” “你说的对。”苏元青喜欢听她说话,能让他想起过去,他心里是很感激她的。但是,无论他感激谁,都改变不了他的道理,他说,“但是,权力有好处也有坏处。我若真成了这里的土皇帝,将来陛下让我离开此地,该如何是好?离开这,陛下就算不翻后账,也不会喜欢。要是不离开,难道我要割据,扯大旗造反?所以,有权利虽然让人很高兴,但一定要适可而止。若是没有节制,将来清算的时候,这些都得还。” 吕秀英闻言颇为欢喜,笑道:“你们都听到了吧?他为什么能这么快当将军,还得陛下赐爵?就是因为他对这些事看的透。都学着点儿,要是能像他一样适可而止,咱们以后会更长久。” 她也有着类似的想法。 她之前说的烟雨宫的方向,不也是这样。 把暴利改成小利,以求长久。 苏元青听她如此称赞,真有点儿羞愧,他说道:“二姐这么说,让我很不好意思。对了,李玉扇那小丫头怎么样了?” 李玉扇当时也跟着来军营。 当时是跟着吕秀英走的。 “她好的很。”吕秀英说,“别看她小小年纪,她很会赚钱。唯一的缺点就是她总想投机取巧,搞低买高卖的把戏。我那烟雨宫的很多人,都被她带坏了。至于功夫,她练的很勤奋。但跟做生意一样,她练功也投机取巧。天天喝药粥。这也怪你,你给她那么多钱干嘛?” “谁给她?”苏元青说,“我只是让她背着。她背着背着直接背跑了。” “怪不得。”陈夫人忽然说,“那丫头总是留一箱银子,从来不动用。我还以为她给自己留嫁妆呢,原来那些是你的银子。” “这丫头。”苏元青说,“回头你跟她说,那银子给她花了吧。我现在已经有了更多。” 不说别的,就蛮族库房里的那些,就足以把人埋起来。根本花不完。 以至于他都没有心思去找匪徒的宝库。 第56章 一年四季 在蛇窟泡过澡之后,吕秀英发现,那温泉有着非常浓厚的灵气,对练功很有好处。 以至于,她想在这建立个分支。 不过她又想,苏元青屡次立功。今天是正五品,明天未必还是,今天是县男爵位,明天未必还是。不知道哪天就升上去了。等下一个人来接管这里,十有八九要把这温泉收回去,为了这个不稳定的地方,不值得。 不过待在这儿的时候,她总喜欢待在温泉里,不舍得出来。 吕秀英的到来,对苏元青这边有很大影响。他们或许都没有意识到,吕秀英提的那条路有个前提,便是水路。 青阳的水路,在蛮县南边。 在那个地方,原本还有个镇子,如今荒废已久。 在吕秀英提出这件事之后,吕博亮和曹猛一等都预感到保护水道的重要性。 正好手上有如此财富,人们也多是无所事事,嗷嗷待哺。 他们一合计,何不建一关隘? 周边都是山,石头取之不尽,河边的山上有许多树,同样可以供应。 简直没有不合适的地方。 他们写下计划,告知苏元青。 苏元青说:“这里的百姓,已经备受苦楚,正是百废待兴之时。建此关隘,可以按工付钱,让他们有东山再起的引子。” 一个人一无所有有多难,他亲身体会过,简直什么都做不成。 若能有几两银子,再有一技之长,便有可能回归正常。 吕博亮说:“不如半征半招。有罪和无罪者,不能一概而论。” 苏元青说:“正该如此。” 关隘开建,就在翌日。 有罪者先行,墙上多贴告示,详述招工事宜。 蛮县人心本就思变,尤其那些会青阳,看到一片废墟又回来的,急需找到什么。这次看到了机会,虽然不确定能不能成事,也愿意一试。 他们是带头的,后面追随者很多。 以至于关隘所需人手够了,还有人前去报名。 招不招,问题又丢到练剑的苏元青手里。 苏元青一眼决之,“招。咱们不能坐吃山空,周边的荒田,需要找人开垦。和烟雨宫的人联系一下,我们需要很多农具。” 不止农具,还需要耕牛。 刚想组建的蛮牛军,瑟瑟发抖。 春天,万物复兴。 蛮县百业复兴。 大家把百物拉到这儿来,又把这儿的特产卖出去。 蛮牛军解散,去田间用力。 干完一天的活,优哉游哉地散步,岂不美好? 青阳来的那些人里,有些士绅。 如今虽一无所有,诗情仍在。 诸多感悟,随诗文道出,岂不潇洒? 夏日,万物生长。 蛮县百业兴隆。 水道日日船来船往,周转不停。 赵二郎组建捕蛇队,带着蛇窟那弄来的蛇血石,到山中捕蛇。收获之丰,让人欢喜又让人胆寒,谁也想不到,山中毒蛇竟然那么多。 于是,雄黄酒大行其道。 秋日,万物收获。 青阳匪徒的宝库,被赵二郎和辗转回家的许墨竹找到。 里面财物丰盛,价值十多万两白银。 河边的关隘建城,可驻军一万。 山上,野果成熟; 田间,五谷长成,收割。 粮食装满仓,美酒灌满肚子。 这里简直成了世外桃源。 就连逃亡到山林深处的人,也纷纷冒头,回归平民的身份。其中有匪?或许,但大都不必再剿。百业兴隆的地方,心中之匪都不见了,哪里还做得了坏事。 但是,坏人总是有的。什么样的地方,都可能滋生罪恶。 但与别处不同,这里还是军管。 在苏元青手下,有的是嫉恶如仇的将领。 赵二郎做得最激进,将那些恶事查实之后,他在没有通知苏元青的前提下,就杀了好几个。后来抓了一窝谎称船沉了贪污的家伙,才叫苏元青知道。 苏元青听说贪污,已经很不高兴,听说这帮人为了贪污,还把船上不从他们的两个平民杀了,更是愤怒,说:“斩首示众。” 赵二郎说:“那几人,有功!” 苏元青说:“我也有功,我若犯同样的错误,陛下知道,会不杀我?以命偿命,很公平。他们若觉得冤,到阎王爷那儿告我去。” “是!”赵二郎蛮开心。 斩首那天,蛮县众人也都蛮开心,载歌载舞,犹如过节。 冬日,人们包藏在衣服里。 整个蛮县的百姓,几乎都换了新衣服。就算里面的衣服还旧旧的,外面的那件,必然是新的。见了面,没有愁容,都乐呵呵地行礼。 家家户户都变了样子。 要说还有哪儿没变,大概就是苏元青住的地方了。 但苏元青已经大不一样。 他这一年日日练功。青竹快剑,已有王紫烟六七成火候,若去闯江湖,只要不到处闹事,可保平安;赤月天经,已经达到第三层巅峰。无相功,比赤月天经还要高一点。浑身真气堪称浩荡。再跟吕秀英比剑,五十招内,必胜。 并非吕秀英停滞不前。 吕秀英这一年来在温泉修炼,服食草药,功力增长很快。若让现在的她,跟一年前的她比,现在的她十招之内,必胜。 可她在苏元青手下,仍然撑不过五十招,差距越来越大。 由此可见苏元青的进步,匪夷所思。 吕秀英简直不理解,这世上怎么会有苏元青这样的人? “你生下来就是来气我的么?”她颇为嫉妒地问。 “年轻,学得快。”苏元青回答。 “滚。”这么一说,吕秀英更嫉妒了——她年纪已经不小,就算苦修,也比不上那些从小就练功的人,她注定做不了一流高手。 另外,苏元青还读了不少书。大都是搜罗来的江湖功法,此外有些四书五经的名家解读,他翻阅后,仅作参考而已。 腹有诗书气自华。有剑法,有诗书,正是内藏乾坤,外有锦绣。 “将军。”吕博亮捧着一物,前来报喜,“拷问出来了,卑职试过,可用。” 那是蛮族的御兽印。这一直是蛮族不外传的东西,有些文字记载,但真正的法门,蛮王用来驾驭大黑蛇的法门,从未传给外人。从覆灭蛮族的那天起,苏元青便眼馋这一法门,一直让人搜寻,拷问,今天才有结果。 苏元青接过去,放下剑翻阅,说:“这一法门,众人皆可修习。” “这?”吕博亮说,“这法门巧妙得很,若传开,这……” 他也不知道有什么不好,但就是觉得,从来没有别人那么做。别人要是见到这样的法门,不说私藏下来留作为传家宝,也至少来个开宗立派。 “下雪了。”苏元青抬起手。 下雪了,冰冷的雪。 埋葬了很多过往。 “是下雪了。”吕博亮也抬起头。 “将其刻在石头上吧。正面写上蛮县二字,背面就刻这功法。”苏元青平静地吩咐道,“我希望这天下不甘于平凡的人,都有机会显露天分,走上不凡的路。” 这也是给另一个他准备的。 他想起当初做乞丐时。 若没有那个机会,他所有的天分,今天的一切,都将只是空白一片。如果天下有另一个人像他,他希望那个人也有这个机会。 第57章 百里送别 过年,苏元青双喜临门。 一喜,是蛮县周边太平无事; 二喜,是曹东来了,带着家眷。 苏元青听说了之后,飞奔相迎,拜道:“末将苏元青拜见将军。” “错了。”曹东笑说,“本官现在可是青阳知府。” “啊?将军做知府?”苏元青先是诧异,而后更欢喜,说道,“那更好,那咱们齐心合作,必然能让这儿早日恢复兴盛。” “你又错了。”曹东说,“这次随我来的还有宫中传旨太监,他骑不了马,走的水路,难免慢一点。据我所知,你又升官了,陛下给你升的官。话说起来,这次连我也是托了你的福,陛下担心你手下倔犟,普通官员没法合作,所以才让我来。我在军中得罪的人多不胜数,能有此善果,我可是很高兴的。” “陛下,陛下怎么又想起我来了?”苏元青嘴上抱怨,心里也抱怨。 “这还不是怪你自己。才短短一年,你蛮县的东西,都卖到京城了。谁还不知道你家财万贯,富得流油?” “这……”苏元青无话可说。 因为他对此事根本不清楚。 “别多想,这是好事。”曹东说,“毕竟这一次是陛下下旨召你,不是别的人,你到了京城只需小心,自然可保平安。” “也罢,那就先不管它。咱们先回去,我为将军,不对,为曹知府接风。” “呵呵,这名号,我也还没习惯。”曹东四处张望着,跟着苏元青走。 来到府中,见了许多故人,喝三碗雄黄酒,畅谈军中往事。 一日酣畅,竟然如此短暂。 第二天,圣旨到了。 如曹东所言,苏元青又升官了。 正五品的武节将军,升到从四品宣威将军。武勋的正四品上骑都尉,升到从三品轻车都尉。然而没了具体职务,只让他带一些护卫入京。 至于蛮县这支强军,交给了官复原职的吕博亮;曹猛也升官,跟赵二郎一起做了河边关隘的守军将领,前者为正,后者为副。 这一下,这支兵马就裂开了。 再加上知府制衡,总不至于让这儿铁板一块,又不至于互相仇视。 这就是上面希望看到的。 该走了,苏元青应该交代点什么,但他思来想去,想不到有什么可以交代的。因为这一年来,他管的事少得可怜,只不过没欺负人罢了。大家各司其职,已经把这里处理的很好了,有没有他,似乎都一样。 最后他什么都不说,爽朗道:“只是暂别,他日自有再见之时。” “将军。”吕博亮叫了一声。 他和大家一样,都是一脸期待呢,他们都希望苏元青说些什么。 但是,苏元青拉扯马头,一挥手,“走啦。” 身后十三人跟随。他们都是京城附近的人,跟着苏元青走,这是回家呢。 这一行人走到蛮县的街上,两边人影憧憧,不知是谁先带头,大家纷纷下跪,喊着乱七八糟的话。有挽留,有恭送,有感恩,还有随大流。还有的拿着东西,想要送给苏元青,最后又只能无奈收回,因为苏元青压根没带什么行李。 但他带了,他带了一箱金子。装在他的箱笼里——最上面的是《青竹快剑》和《御兽印》这两本书,下面全是金子。 所以这东西,他亲自背着。 他怕颠出声来,叫人听到呢。 除此之外,他还带了紫烟剑,扇子,蛇胆三件宝物。 其中那把扇子,上面已经涂上新漆,蒙上新画,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这几样东西,都是千金难求呢。 对这些自发来送他的人,苏元青颇为感动,走到尽头,他拉住马,回头看着他们,忽然有感而发,挥手说:“不必再送了,大家珍惜和平,勤于百业,一生善良,就是对死去的将士,也是对我最好的报答。再会。” 他拉着马要走,大家并不听话,又追了他几百米。 他逃走似的走开了,前面竟然还有人等待。是两个年轻人。 见到苏元青,两人一起行礼。 一个说:“将军,在下许继林,曾是蛮王的奴隶。将军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愿追随将军,效犬马之劳。希望将军能不嫌弃。” 另一个说:“在下吕忠,愿追随将军,望将军收留。” 这两人,苏元青都照过面。 前一个是许墨竹的表兄弟,后一个是吕博亮的儿子。不过以前都不熟。 这次他们要跟随,想必背后有什么原因。 苏元青不细问,说:“既然要跟着,那就走吧。” 两人都骑着马,带着行李。 上马,跟着苏元青的队伍狂奔。 这一下,前面没人了吧? 可没有想到,路过青阳。当初返回青阳,在废墟中寻找希望的一些人,闻声都跑过来,跪在道路两边,为他送别。 到了他战斗过的湖边,湖上数十艘船,上面一大半莺莺燕燕,和许多文人雅士,江湖草莽,也都向他招手,行礼——仿佛这世上所有人都认识他。 来到江宁,他们没有进去,江宁周边却都有人。 他们路过时,好像被瞻仰的一件奇事。 苏元青不禁疑惑,戏问说:“这些人,不会是把我当成蛇骨来围观了吧?” 许继林说:“不然,当初匪徒作乱,前军大败,若非将军一己之力,把匪徒打了回去,如今的江宁城下,应该战火不断。将军的功劳,总会有知恩图报的人记得,这一次他们来送别,想必是出自于真心。” 苏元青着实有些心虚。 他想,那件事的功劳,大部分其实是曹东将军的。 布局种树的是曹东,用命浇灌的是那些丢了命的士兵,他却摘了果子。 他觉得自己配不上这百里相送。 “走吧。”他叹说,“去京城。” 这一次,前方终于没人等。 不过他不知道,这会儿的江宁城里,却有人摆酒等他。 李玉扇也在宅子里,收好东西,准备着跟他一起走。 他们都没想到,苏元青没进江宁城。 一群人傻眼,李玉扇闻之,也瞪了一会眼睛。 她笑道:“公子行事,果然不是寻常人能够猜度的。看来,这回我也去不了京城,那就好好练功,以后才能保护公子。” 第58章 右相之女 入夜,驿站,诡异的安静。 一名卫兵敲开了门。 一个看起来鬼鬼祟祟的家伙,打开了一道门缝,小声说:“快走吧,里面满了。” “满了?”卫兵说,“一点声音没有,你告诉我满了!” “我这是为你好,里面是个大人物。” 卫兵问:“什么大人物?” “那可是右相之女……” 右相,名叫赵勋——这个人苏元青听过,当初在人祖庙,高月琴和她的丫鬟闲聊之时,骂的奸相,不就是这个赵勋么? 还传说,赵勋曾谋夺墨月道姑的墨月莲,纳友人之妻为妾。 苏元青问说:“姓赵么?” “不敢提。”那人很紧张的样子。 苏元青说:“那就去问问。” “不敢。”那人打开了门,“你要是愿意得罪那样的大人物,小的便不拦。” 这人看起来不是坏人,苏元青虽然对他的行为感到不爽,但没有朝一个善良的人发火的意思,他下了马,说:“把马拴好。咱们到了里面,不主动惹事,但要是有人不知所谓招惹我们,也不要跟他们客气。” “是。”众人齐声回答。 窸窸窣窣,一行人进了驿站。 都是军旅之人,不在乎住的多少,匹配什么身份,有个房间便行。 苏元青吩咐道:“弄点吃的。” “是。”小声答话的正是刚才开门的那个。 现在在灯下,可以看清他的装束和脸,他竟不是驿卒,是这里的驿丞。 苏元青进了房间,把箱笼放下,揉了揉肩膀和大腿。 他以前没这么赶路,真有点不习惯。 但他必须习惯——他现在是一名武将,要是跟人说他没怎么骑过马,太搞笑了。 吃了东西,苏元青在僵硬的床上浅睡,心里一直提防着。一到快睡着了,就立马醒过来,一直耳朵支着,始终不安。 但出乎他的意料,这一夜竟然什么事都没发生。 第二天一早,他早早起来。 一出门,却见到一个女子在那坐着,头戴帷帽。 就是那种周边有一宽檐,檐下制有下垂的丝网或薄绢,其长到颈部,以作掩面用的帽子。若是丝网短一点,也叫浅露。 这位女子戴的帷帽垂着的白色薄绢,搭在肩膀上。 苏元青练了内功之后,耳目聪颖,隔着挺远便能听到脚步声,可是这个女人就坐在那里喝茶,他却听不到动静。 他惊愕地问:“你是谁?” “赵文君,右相之女。” “嗯?”苏元青暗暗提防,“你什么时候坐在这儿的?” “昨晚上,你们都睡着,我便坐在这。” “你有病吗?”苏元青真心问。 “我听说你是个有本事的人,本想让你护送我回京,现在看来,你昨晚一点提防之心都没有,简直就是个愣头青。大梁最年轻的四品将军,见识了。” “对对对,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苏元青才不想护送谁。 “你是讨厌我,还是怕我?” “就当是两者都有吧!” 说话的动静,把苏元青的手下都惊动,他们都走出来。 一个个用提防的眼神看着那女子。 “你在应付我。”赵文君沉吟片刻,说,“看来是讨厌我。你想必是听说了我父亲的一些流言蜚语,所以先入为主。苏将军,你带兵打仗,都是这么打的?” “你弄错了,我什么时候说我姓苏?我也不是什么将军。” “苏元青,你这就没意思了。”赵文君叫出了他的名字,“你那把紫烟剑,是陛下御赐,简直就是你的标志,你还藏什么?” “仿的。”苏元青不承认,对手下招呼道,“别看了,收拾东西走人。” 赵文君问:“不吃饭了?” “吃不惯。”苏元青想远离她。 不管什么理由,这个女人想让自己护送她,都不是什么好事。 看她神神秘秘的模样,说不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他这一行人本来没有事,若跟她一起走,却有可能一路艰险。 赵文君敏锐地盯着他,笑说:“你刚才是讨厌我,现在似乎变了。你怕我?” “你爹官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苏元青表面不在意,心里既惊愕,又惊慌。 眼前这个女人真的好聪明,他心里想什么,她都能看出来。跟这么个人待在一起,太危险了,不行,必须得离她远一点。 “寒春。”赵文君喊了一声,“收拾东西,咱们也该走了。” 她也带了不少护卫。那个叫寒春的是一个女子,也是她的侍卫的老大。娇声答了一声“是”,他们麻利地准备好,比苏元青这边还快。 赵文君催促道:“你走不走?” 见她要走,苏元青忽然不着急走了,说:“您先请,我吃点东西再走。” “好啊。”赵文君冷笑说,“来人,给我爹飞鸽传书,就说我们在驿站偶遇苏将军,与之同行,后天傍晚即可抵达京城。” “你?”苏元青一下愣住了。 这女的,太不好惹了。 她这飞鸽传书传了出去,说与他同行,那要是她半路出了什么事,右相肯定要找他的麻烦。要想避免这麻烦,只能护送她。 赵文君说:“一起走吧?” 苏元青一屁股坐下了,说:“我忽然想起,我忘了拿个东西,我得回江宁去。” “苏将军,何必呢?你这么说,你猜我爹信不信?要报仇,不用看证据的,只要我爹信我的话,我出事,你肯定倒霉。所以,护送我吧。不让你白干活,等到了京城,我便将昨晚用的敛息之法传给你。”赵文君逼迫加利诱。 原来她能避开耳目,是用了法门。 敛息之法,很有趣的样子。 不得不说,苏元青被说服了,他已有心跟她同行,便问说:“带兵打仗,知己知彼很重要。说吧,你遇到什么麻烦?” 赵文君解释说:“几个江湖人想要刺杀我。最厉害的那个我能对付,不过她有几个帮手,希望你们能帮忙拖延住。” 苏元青问:“他们是什么水平?” “差不多是五个寒春。” 那就好办了。苏元青挥挥手,说道:“吕忠,试试她的功夫。” “是。”吕忠不爱说话,拔出黑漆漆的刀。 那森寒,把赵文君吓了一跳。 赵文君赶紧说:“点到为止。” 寒春则跃跃欲试,拔出小臂一般长的双刀来,眼睛像鹰一样盯住吕忠。 吕忠既没有怜香惜玉之心,也没有让对方先出手的意思,提起刀,朝着寒春头顶斩去。寒春双手高举,用双刀格挡,铛的一声,她身子一歪,被砍得砸倒在地上。 吕忠刀一横,顺势压在她脖子上。寒春一下子感受到死亡的威胁。 苏元青也挺惊讶,吕忠竟然这么厉害。 或者说,这寒春也不咋地。 五个她?他估摸着就刚才那实力,他一只手便可以对付十个。 赵文君更惊讶,因为寒春已经是保护她的人里最厉害的了。可眼前这个人的手下怎么这么强,就刚才那一刀,她自己要想对付,也得依靠步法躲闪。打下去,她也不见得能够稳赢,可这个人,竟然是他的护卫。 那他呢,他是不是更厉害? 赵文君说:“苏将军的手下果然勇武,不知他叫什么名字?” 苏元青回道:“吕忠。” “佩服。这么看来,咱们这一路定能平平安安。” “但愿。”苏元青不偏信一定。 因为要是不小心,厉害的人也可能出现意外。只有过去了,才可以说必然。 第59章 心狠手辣 赵文君那一行,非常奇怪。 她有一辆华贵的马车,马车上载着一个人。 也是女人,一动就咳嗽。 赵文君解释了一句,“我姐妹,一起出去玩,路上感染了风寒。” 但是又很奇怪,赵文君是骑马的,跟在她身边的,一直是寒春,那些侍卫,都是守在马上边上。分明就是在守护那个人。 苏元青有两个猜测: 其一,眼前的赵文君,和马车上的那个人,身份是交换的。也就是说,眼前这个人不是赵文君,而是个侍卫。马车上的才是。 其二,眼前的的确是赵文君,但马车上的人比她更为尊贵。 若是第二种,那那个女人十有八九是皇家。 说不定是个公主。谁知道呢? 苏元青没去打听,察觉到异常,但看都不看一眼,问都不问一句。 因为马车上的那个人,他们走得并不快。本来一天能走六百里,现在,行程减半,只能走三百里,所以两天的路程得走四天。 第二天的傍晚,他们路过石桥,马车忽然陷了一下。 那痕迹,是有人破坏的。 “有人。”侍卫发现,立刻示警。 这时,前面跳出来几个人,为首者是个络腮胡子的大汉,对着车架喊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嗯?莫非是拦路打劫的? 一名侍卫拔刀向前,说:“我来打发他们。” 苏元青看了看周边,十分空旷,他不太理解,有什么人来这样的官道上打劫。但是江湖大了,什么人都有,谁知道呢? 许继林提醒了一句,“那兄弟,小心点,这不像是劫道的。” 他也觉得不对劲? 苏元青疑惑地看了过去。 侍卫倒没那么觉得,说:“都这样,还不是劫道,难道我眼瞎?” 正大大咧咧往前走,忽然为首那人折断手中竹棍,十数冷箭唰唰射出,全都射向了马车边的那些护卫,嗖嗖嗖,射倒数人。 “好胆。”寒春拔双刀跳出去,与那些人打起来。 双刀去得急,那些人只会些阴诡手段,手上本事不怎么样,寒春足以应付。 苏元青说:“这些人早有准备,你们的行踪泄露了。” “我知道。”赵文君很生气的口吻,“你怎么没有出手,咱们说好的,最厉害的那个我对付,剩下的你要帮忙。” “你不是也没有出手吗?” “最厉害的那个还没有来呢。” “赵小姐,你这就没意思了。”苏元青原话奉还,但想到还要赶路,不宜在这地方耽搁,便说,“你们去抓几个活口,问问他们怎么得到的消息。” “是。”吕忠和许继林二人,以及三个护卫一块上前。 吕忠一刀一个,许继林用剑,也是每剑必中,眨眼间倒下五六个。 三个护卫没来得及动手,各自拖了一个活口,在苏元青面前问话。 那些个人没啥骨气,根本没上刑,就全都撂了。原来他们是混江湖的,也就是江湖混混。前几天在聚贤林,有个人出五千两的高价,买两个女人,这两个女人身边有官兵守卫,今天傍晚会抵达泉陵县,所以他们才来此劫道。 再细问两个女人的特征。 他们便说,他们只知道是官兵守卫的女人,一个姓赵,一个姓李。但姓什么没什么用。因为买凶的人说了,这两个女人鬼鬼祟祟,心如蛇蝎,极为擅长隐藏。 问话间,寒春已经把剩下的人打倒,一个个全都抹了脖子。 赵文君吩咐道:“把那几个也杀了,竟敢如此编排我。” 寒春立刻领命,拎刀而来。 “你等等。”苏元青说,“再问一个问题,你们劫了多少人了?” “没,没有,我们还是第一次开张……”说话的人颤抖着,很可能是在扯谎。 寒春走过去,一刀把那人刺死,说:“那你们就没必要留着。” 剩下两个吓坏了,撂了实话。原来他们不知道谁是正主,所以见人就劫,今天已经劫过两回了,人都关在不远处的破房子里。 寒春又下手,砍死一个,说:“带路的,一个就够了。来人,跟他过去。” 这女的还真够狠的。不过对付这些劫道的,狠就狠了。 苏元青没理他们,骑马来到赵文君旁边,说道:“赵小姐,你之前说的话没有一句真的,我们打仗的,不喜欢两头都是秘密,你再这样,我就走了。” “你不会走。”赵文君很笃定,“我也没有故意骗你。至少,我说的话里面有三件事为真。其一,我确实寄出了信鸽;其二,等到了京城,我的确会给你敛息之法;其三,这一路遇到的敌人,你都能对付。” 寄出信鸽,是威胁;敛息之法,是利诱;敌人都能对付,是劝说。 这三个关键点,针对性颇强。 “这句话也是真假参半。”苏元青说,“前两个是你能控制的,你心中有真假;只是你的其三,是你无法控制的,便是欺人。” “苏将军,你既然没有选择,何不难得糊涂。” “有些事可以糊涂,事关自身安危,不能太糊涂。说说,你有什么打算?” “官道走不了,自然走别的路。但前面的泉陵县,只怕很难绕开。” “既然如此,不如兵分两路。”苏元青出了个主意。 赵文君问:“何谓兵分两路。” “兵分两路的意思就是,一路在明,一路在暗。在明的是我们这里所有人。” “暗的呢?”赵文君有点儿兴趣。 “当然也是我们所有人。” “灯下黑的把戏。”赵文君听明白了。这个主意的意思就是,把所有人摆在明面上给别人看,那些高手见了,会以为这是假的,所以不动手,反而去追那个根本不存在的假货去。他们便能逃出生天。“问题是,对手认识我们。” “刚才那人不是说了,你们鬼鬼祟祟,心如蛇蝎,极为擅长隐藏。” “你记性挺好。”赵文君不乐意听到这话,但也只能吐槽一句,“我知道怎么做,从现在起,我不会出马车,请你守着,别让人进来。” “在下尽力而为。”苏元青拱手一礼。 他心里面却想,接下来有两天时间呢,她们不出马车,拉撒怎么解决? 第60章 真真假假 “哎,你不能进去。” 苏元青拿着鸡毛当令箭,阻止寒春进马车的举动。 赵文君斥责道:“苏将军,你这样有意思吗?” “你说话可以不算,我说话是算数的。我这是执行约定,你没看出来。” “你这是在玩文字游戏。寒春,你别理他,进来。” “呵呵。”苏元青恶作剧得逞地笑了。 这事儿说穿了没啥意思,但也挺有意思。有没有意思,全看他自己觉得。反正,他现在觉得这无聊的事很有意思。 天色昏暗下来,他们过了一座桥,来到泉陵县。苏元青让手下买了些热乎的肉和烧饼,便吩咐大家离开此地,继续往前,来到僻静的河边才停下。 大家各去吃饭,苏元青留在马车边。 “你傻,这条河是往东流的。” 他们要去的方向在西北边。 在这个地方停下,别人应该不会猜他们走水路。 “你也不聪明。我这是故意露出破绽,你看不出来?” “破绽多了,人家早晚会怀疑你。” “我们只需要撑过两天即可。甚至是一天。”苏元青说,“如果你的信鸽真的寄到的话,你爹应该会派人迎接,明天,你就安全了。” 正如昨天一早,赵文君恐吓他的时候,说后天傍晚到。或许是这个意思。 “那也得撑得到明天。”赵文君没有否认,撩开马车的侧帘,小声说,“我问你一个问题,你猜,我这些护卫有没有我对头的人?” “嗯?”苏元青着实一愣。 如果有对头的人,他们现在的计谋,想必已经被对方知晓了。 那今天晚上可就不好过了。 “有迷药吗?”赵文君说了她的主意,“把他们迷倒,咱们真真假假,浑水摸鱼,或能趁着他们没反应过来,逃出生天。” “没用过那玩意。”苏元青扯谎。 他口口声声说他说话算数,实际上很不可信。 带兵打仗,许多手段里用的就是骗人的本事,骗人都不会,怎么打仗? “那就让寒春来做。你的那些人,不要带走了吧?一起迷倒会更安全。不光我们逃的安全,那些护卫自己也会更安全。没人会跟一群护卫过不去。” 确实,正主跑了,没人会跟一群护卫过不去。 “若是这样,回头我给你他们的名单,你放他们回家。” “他们是你的人,不要了?” “他们的妻儿已经等了很多年。” “好吧,不过是一句话的事。”赵文君把帘子盖上。 她没有吩咐什么,或者说,早就吩咐好了。 寒春给他们的人分肉,那些人吃了,一个个倒下去。 苏元青这边的人吓了一跳。 苏元青说:“不要担心,她们担心这里有奸细,所以迷晕他们,咱们吃的东西里面没毒。不过,我们可能要在这儿分开,赵小姐已经答应让你们解甲归田,回家过安生的日子,你们就在这守着,回头跟他们一块走。” “我等愿意跟着将军!”护卫有不舍得离开的。 苏元青驱赶他们说:“跟着我干嘛,我都是从四品将军了,身边还会缺人?你们在军中这么多年,家里面肯定想念,都到家门口了,还不回家去?若是以后吃不上饭,再来找我,我再给你们谋个事儿做。” 提起家人,大家诸多犹豫。 虽然军中有留恋的,但家人更可贵。 离开多年,怎么能不想回家? 这时,赵文君走出来,伸了个懒腰说:“你还真不会安排人。你们这些人听着,等到了京城,你们来右相府找我,我可以把你们安排进我府中,或者让你们做京城及周边的捕快,你们自己的前程,自己选。苏将军,别那么多废话,该走了。” 这样安排,确实更要一点。 苏元青没反对,指着马车说:“车上的那位怎么走?” 赵文君说:“又不是真病了,想怎么走都行。” 嚯,原来这也是假的。 这个女人,可真是诡计多端。 马车里的女子走出来,一身素白衣裳,也戴着帷帽。 她看起来更纤瘦些,像个病人。 她很利落地翻身上马,说:“出发。” 赵文君和寒春也上了马,赵文君招呼道:“你们等什么呢,走啊。” 苏元青翻了个白眼,他真不喜欢跟这些嘴里每一句实话的女人打交道。他忽然很思念驿站的那个驿丞,当时要是听驿丞的就好了。 “真麻烦。”他一挥手,“走。” 吕忠和许继林二人跟着他,三人跟上那三个女的,星夜疾行。 行了百里路。他们再次来到河边。这一次的河,水面平静,可以行船。 那儿早就备好了船,他们上船。 但是只走了两个时辰,她们便把船停到一堆船里面。丢了帷帽,换了衣衫,女扮男装成了三个俏书生。也露出了她们的庐山真面目——那脸蛋,还真是漂亮。 赵文君说:“别光让我们改头换面,你们也该换一身装束。” “没带。”苏元青说,“你们现在已经准备得很妥当,不如假假真真,你们按这身装束走,我们几个回头找那船!” “别想偷溜。”赵文君说,“这些小手段能瞒得过一些庸人,忙不过行家。我们毕竟要赶往京城,有了这条线索,真正的对手会找上门来。你们若跑了,他们找不上你们,却有可能找到我们头上。所以,还得劳烦苏将军再施以援手。” “可我们没带别的衣服。这大晚上的,总不能去买吧?” 那样的话,等于暴露自己身份。 “船上有,自己挑。他俩还行,主要是你。” 吕忠和许继林穿的并不华贵,稍微整理整理,没啥大问题。苏元青的那一身,那绣工,那材质,昂贵得很,得换。 船上的衣服,都有香味儿。 大概都是她们女扮男装用的。 苏元青年纪小,身子骨还没彻底长成,穿这些衣服刚好合身。 他挑了一套白色的,在船舱换上。 他的剑也是个问题,他找了一块布包上。 走出来,他说:“我的马丢了好多匹,家当也扔得七七八八,得有个说法。” 赵文君说:“这点东西你还计较,行,回头送你个宅子。” 苏元青立马拒绝,“给银子就行,你家的宅子,我可不敢住。” 他可不想被打上右相的阵营。 这时,另一个女子说:“我来送。” 苏元青不要赵家的房子,能要这女人的? 他问说:“你什么身份?” 那女子说:“孤是李沐清,当今陛下是我父皇,孤是六公主。” 嗯?她竟然自爆身份,来头还挺大。 苏元青一阵愕然,“那好吧。” 公主送的房子,应该不会太小。 “这傻玩意。”赵文君吐槽说,“知道你是公主,他竟不拜见!” 李沐清劝说:“算了,咱们回京城要紧。” 他们弃船步行,来到不远处的小镇子,在唯一的一家客栈,叫了两间房休息。 书生嘛,银子很金贵的。 男人一间,女人一间,也刚好。 第61章 化整为零 房间里,许继林小声嘀咕道:“六公主和赵小姐的对手,只怕也不好惹。若也是皇宫里的大人物,咱们管还是不管?” 苏元青说:“看情况,若只是过过招,咱们理应帮忙。” “若是她们下杀手呢?” “也要看情况。”苏元青没办法提前说答案。但他心里想,若都是宫里的大人物,想必不会往死里招呼。而若是下了杀手,大概没那么重要。可以考虑杀光。 “咚咚咚。”正聊着,有人敲门。 吕忠在门边,请问:“谁?” “是我。”答话的是寒春。 打开门,寒春进来,说:“今天晚上不一定安全,需要守夜。” 苏元青说:“那我们四个轮流守。” 寒春本想叫许继林和吕忠一起,没想到苏元青也加入进来。 四个人当然更轻松一些。 寒春说:“我第一个。” 吕忠说:“我第二。” 许继林立马说:“我第三个。” 苏元青说:“就这样。记得把我叫醒,明天有可能需要大家动手,所以必须多休息一会。明天我们也没有必要走那么早。” 便不多说,他自去睡下。 一夜无事,虽然心中仍警惕,他睡得还挺香。 他被叫醒时,镇上已经很热闹。 “让你们叫我,没叫?” 许继林小声回道:“将军说咱们没必要走那么早,我算着还能再睡一会。” “那就再睡一会。”苏元青说,“我去外面看看情况。” 今天的风有点凉。苏元青穿得略显单薄,一出去,冷风袭来,嗖嗖的。他有内功真气护身,倒不觉得多冷。来到她们门口,听到里面有动静,她敲敲门。 “谁?”里面提防着。 “是我,苏元青。起了没?” “稍等。”里面忙了一阵才开门。 苏元青说:“我来问一下行程。” “进来说话。”李沐清坐在凳子上,打了个哈欠。 “没睡好?”苏元青随口问。 “昨晚孤和文君讨论行程,一直到深夜。”李沐清随口说了一句谎话,随即转移话题,问说,“你有什么想法?” 经过昨晚的事,苏元青认定,她们早有准备,所以不打算再提什么主意。 他胡诌道:“我的主意说过了啊,兵分两路,各走各的。” 反正她们一定要否决,说什么都行。 “你还是闭嘴吧。”赵文君坐在一边,吩咐道,“寒春,去弄点吃的。” “是。”寒春出去,带上门。 赵文君对苏元青说:“现在,我们的对手一定知道我们是六个人一起走的,他们一定会关注这些。所以我们要化整为零,组成两两一对。我们不能都骑马,这附近有个卖驴的,回头我们买两头。另外,两人骑马,两人坐船。” 苏元青说:“我不选骑驴。” 他带着箱金子,驴可扛不住。 赵文君试探地说:“公主,你骑马?” 李沐清看了苏元青一眼,认真地说:“我更想骑驴。” 赵文君点头,“好吧,那就让吕忠与公主一起,他不爱说话,刀法也好,做一个护卫,必能护卫公主殿下安全。”她继续安排,“骑马的只有一匹马。苏将军,你要是不介意的话,那就你和寒春同行?” 苏元青心想,一匹马骑两个人,还有一箱金子,马也受不了。 他说:“我背着行囊,还是坐船吧。” 赵文君问说:“话说,你箱笼里装的什么,护的那么严实。” “书。”苏元青一点不脸红。 “只有书,还有别的吗?” “还能有什么?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千钟粟。有了书,就有了一切,别的什么都不需要。你们这些人是不懂的。” “呵呵。”赵文君冷笑两声,说,“那你跟我坐船,寒春和你另一位护卫骑马。” “他叫许继林。”苏元青说。 “嗯,许继林,我记住了。” “他们还要睡一会,什么时候走?” “当然是买了马和驴回来。” “弄好了叫我。”苏元青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见他如此推脱,什么都不想做,赵文君很不开心。她非得给他安排点事做才开心。仔细一琢磨,她安排道:“我们还需要跟你类似的箱笼。可我们毕竟都是女子,去买马还行,买箱笼容易被人记住。你去置办五个箱笼来,回头带东西,也会很方便。” “好说。”苏元青对这事蛮熟。 又等了半个时辰,吕忠睡饱,吃了早饭,陪李沐清去买驴。寒春自己去买马。 苏元青在路边摊上买了根做工不错的竹箫,问说:“大伯,您知道哪个地方能买到箱笼么?我是去梁都赶考的书生。” “箱笼一个能用十几年,你能用坏,想必做工不好。这儿有个老姚,很会做那东西,还不贵,就在镇子南边几百米的竹林边。” “多谢大伯。”苏元青暗暗记住这大伯的话,回头就能用上。 他从街巷向南,一路出了镇子,远远地看到竹林,到了竹林边,看见一小院。院中有一老人家,沉默地编织着竹帽子,弄得又快又好。 苏元青问:“这儿有箱笼卖吗?” “啊?”老人家看见了他,耳朵显然不大灵光。 “我问这儿有箱笼卖吗?箱笼?” “箱笼啊,书生用的,有。”他放下手中的活,慢慢起身,往屋里去。 苏元青也跟过去,到里面,看到很多积压的存货,尤其以箱笼上面的灰尘最多。这东西虽好,但毕竟少有半路买的,本地书生不多,用的也不多。 苏元青大声说:“你这箱笼做工很好,想必能用十几年吧?” “十几年?当然。这都是好竹子。你看,这个都放了四年了,还跟新的一样。” “确实好。”苏元青问,“咋卖?” “50文。这真的是好竹子。” “40文怎么样?”作为穷书生,苏元青有必要还个价,“我要五个,五个。我有几个同学,箱笼不如你的好,你给我便宜点。” “一下子便宜10文,可不行,给你便宜5文钱。” “225文?220文怎么样?” 5个220文,一个就算便宜6文。 也算有还价的样子了。 老人家说:“那好吧,那就220文” 苏元青付了现钱,老人家帮忙把箱笼捆好,他背回客栈。 马和驴,也都已经准备好了。 第62章 船上闲斗 化整为零有优点也有缺陷。 优点是,别人对照六个人的目标找,容易错过他们这样的双人组。 缺点是,万一有认识他们的,认出了他们的某一个,这一波人就很危险。 所以他们尽量不离得太远。驴跟着马走,马跟着船走,相隔不过数百米。万一哪一个出事,后面的能够很快跟上去。 苏元青和赵文君在船上。 为了避免引人注目,他们挤在船尾的角落,尽量不说话。 但两人见了面,互相看不顺眼,都有点话痨倾向。 大眼瞪小眼一会,赵文君嘀咕道:“苏贤弟,你对此次考题怎么看?” 苏元青只有秀才功名,颤颤巍巍地考上的,对于会试,他还不能望其项背,哪里能有什么看法。但他敢吹,他说:“会试之考题,不会偏离四书五经的大道,在下已熟读经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呢,赵贤弟,你对考题的猜想,一向比在下高明,若能不吝赐教,为兄高中,必定重谢。” “你还年轻,高中二字言之尚早。” “只要能比贤弟早一科,便是乐事。” “那你说说你对考题怎么看?” “考题不会偏离四书五经之大道。” “依我看,这次或许会考青阳之事。听说有位将军在那宰了一条大蛇,巨蟒,而偏偏有些人,看了那大蛇,说是蛟龙,你怎么看?” “我看蛇就是蛇,说成蛟龙,别有用心。”苏元青接到过圣旨,上面有定论。 赵文君说:“说那是蛟龙的,不乏名家,不乏大儒。” “名家大儒也有放屁的时候吧?他们说的话,也未必全能相信。” “苏贤弟这话,已离经叛道。” “你这责难,有些荒唐。”苏元青摇头晃脑说,“我离经叛道,离了谁的经,叛了谁的道?无非有些人趋炎附势,把某些人放的屁当成香薰来捧,以求闻达于世,赚一些黑心钱,黑心名罢了。苏某人所言,未离四书五经之大道。” “你嘴巴真硬,不愧是苏贤弟。” “那倒是,你嘴巴软得很。” “滚。”赵文君感受到他话语里的轻薄,颇为不悦。 两人之闲聊,有些书生气,让人信服他们的身份。 而他们的话题,又引起旁边人兴趣。 旁边一个耍弄扇子的斯文人,对苏元青说:“苏兄,你刚才所言,那黑蛟不是蛇,想必没有亲眼见过那蛟龙之骨吧?你若见过,必然会改变想法?” “没见又如何,不过大一点。” 可叹苏元青不止见过,还是他亲手杀的,甚至吃了那大蛇的肉。 又一老汉说:“何止大一点,我亲眼见过,那黑蛟光是头颅就比人大。” 他声音挺大,惊动半条船。 于是有人附和,有人惊叹不已。 “是真的!我发誓。” “若是那么大,必然是蛟龙。” “那蛇皮摊开,恍若龙戏。” 总之,凡是见过的,无不信服那就是蛟龙,不认为那是简单的蛇。 赵文君笑道:“苏贤弟,听到了吧,这就是悠悠众口。” 苏元青小声说:“他们说了不算。不信入了京,你去问问右相?” “你当我傻。”赵文君不会傻到跟船上的这些人一个看法。那条蛇是什么,能定性的只有当今陛下,连太子和魏王那样的角色,说的都不算数。苏元青显然是拿着陛下的说法在她这儿招摇,她能损他,不能拿着这些说法当真。这话题没啥聊头了,她换了个事,问道,“最近见到的那位李小姐,你觉得如何?” 苏元青翻了个白眼,这皇室的公主,也是能背后议论的。要是他俩志同道合,说两句也就罢了,现在他说出来,却有可能被她转告李沐清,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 但他还是说了,“我看你俩相处甚好,说不定能结成一对。在下必定祝贺?” “混账东西。”赵文君小声骂道。 这都什么话,她俩都是女的,结什么一对? “你不喜欢她?”苏元青反问。 谁敢说不喜欢公主?可要是说喜欢,在这个语境里,可不单纯。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像那样的天之骄女,为兄自然是喜欢的。只是我看她看你的眼神,似有爱慕之心。你没感觉到?” 苏元青眯眯笑,说:“我觉得她的眼神,跟你的眼神是一样的。” “滚。”赵文君又被气到。 “难道不一样吗,都很清白。” “苏贤弟,你竟然如此油嘴滑舌,你这样子,可不能讨李小姐的喜欢。” “在下无意于此,君子不夺人所好嘛。” “你这么说话,有意思吗?” “哎,你昨晚是不是进她房间了?”苏元青神神秘秘地问。 赵文君没法否认,毕竟昨晚她们一起睡的,她指责,“你今天早上还进了呢。” “我是白天,你是晚上。” “但我是君子之心,你是小人之心。” 苏元青琢磨琢磨说:“那倒是,你俩关系好,靠的再近都是君子。我跟她关系没你俩好,哪怕千里相隔,也是小人。” 这话越品,越觉得味道怪,旁边耍弄扇子的斯文人,都快目瞪口呆。 赵文君注意那张可恶的表情,指着他骂道:“你这人什么表情?想什么呢?” 斯文人打开扇子,扇动凉风,说:“这位兄台,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虽然不知道你们发生什么,但听你们的话,你昨晚待在那位李小姐房间,今天一早,这位苏兄进去撞见你们的好事,是不是?可你现在却要撺掇苏兄去接纳李小姐,莫不是把那李小姐搞出身孕,收拾不了,想让苏兄接盘?你这番做派,着实渣滓。” 苏元青也惊呆了,没想到刚才那些信息累计起来,还能做出这种结论。 他看周围的人,也都个个带笑。 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赵文君脸都红了,顿时张牙舞爪,骂道:“你乱说,我掐死你。” “别,别。”苏元青拉住了她,“君子威而不猛,忿而不怒,忧而不惧,悦而不喜。你这样就动手,修养何在?” “哼,你就是个混蛋小人。” “好好好,你是君子。”苏元青一副无奈的样子。 这一来,反倒又让她看似小人。 她狠狠瞪了苏元青一眼,随后挣扎开,说:“松开我。” 那斯文人又不嫌事大,说道:“苏兄尽管松开他,这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我就不信这渣滓还能当众打我一顿。再说,就他细胳膊细腿,我让他一只手。” “你说的。”赵文君放狠话,“等我回了家,我就派人去找你。” “呦呦呦,这小子还要派人,难道是派你老爹来堵我,我才不怕。”斯文人的扇子扇的更厉害,“我就在家等你……” “不至于,不至于。”苏元青赶紧劝架,他唯恐这过路人真说了什么不可挽回的,到时候赵文君一句话,这过路人全家都要倒霉。船上说两句话而已,不至于闹得不可收拾,“都是一条船上的,说两句话,都不要放心上。不生气。” 赵文君对苏元青狠狠说:“他的事,算你头上。” “好好,回头让你打两下出气。” “哼,我拿剑戳你个窟窿。” “不至于,不至于。”苏元青总算把她压住了,坐了回去。 第63章 黄金被抢 这一日,出发的晚,走得路程也不长。 傍晚,他们在另一个小镇停下。 上了岸,他们在同一个小饭馆,点了三桌饭菜,各自吃完,出去时,几个人在门口那么一混,化成了三男、三女的队伍。 苏元青问:“今天怎么样?” 好像有什么好事发生过许继林一脸春意,说:“一切正常,无人怀疑。” 吕忠也说:“一切正常。” 苏元青说:“咱们应该已经摆脱所谓对手的追踪,依我看,明天咱们骑马,多跑一会,就能够跑回京城。不过还是要看她们怎么决定。面对那所谓对手,我们的了解不如她们,总之,我希望这一路能平平安安地抵达。” 吕忠说:“她们不是说,就算有人来,我们也能应对么?” 苏元青说:“她们是一群骗子,不能全信她们的话。” 吕忠似乎有些疑问,但没说。 许继林目光飘忽,没说话。 晚上住在客栈,依旧是轮换守夜,清晨下了一场急雨,让人更警惕,但什么事都没发生。因为睡得时间够长,他们都得到充分休息。 翌日,他们聚在一起议事。 李沐清说:“我等已经远离之前的路线,且行踪隐蔽,料想一两天内,必能让人云里雾里。既然如此,我等不妨更改装束,找几匹好马一路疾行,直达京城。这样一来,或许能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平安抵达。” 这跟苏元青昨日估计得差不多。 许继林先赞道:“好主意。” 说完,好几双眼睛看向他。 他才意识到,这个场合似乎没有他说话的份。 他头一缩,不敢发出声音了。 苏元青幽幽地问道:“马呢?” 李沐清说:“我们为了逃命,一路上把东西都丢了,也不敢提前准备太多,因为一旦提前做准备,就有可能被对头堵在那里。所以我们手上没有钱。但你们不一样,苏将军,你本不是出来逃命的,我听你骑马时箱笼咣当咣当,必定有钱。” 苏元青一愣,目光一扫,发现本该六人聚集的房间少了一个——寒春,她好像去弄早饭了,但想必不是。他一跃而起,喊道:“寒春。” “在呢。”寒春的声音带着笑,推门进来,吃力地抱着箱笼。关上门,她把那箱笼往地上一放,打开它,说,“全是黄金。” 苏元青被踩了尾巴似的,说道:“不准动,那可是我一点点攒的。” 见他急了,赵文君乐了,屁颠屁颠地跑过去,翻那箱笼,戏谑道:“嚯,有这么多呢,你不说这里都是书吗,书都长这样啊?本姑娘真是长了见识呢。” 苏元青护住箱笼,说:“你们逃命归逃命,不要拿我的钱开玩笑。” 李沐清说:“会还给你的。” 苏元青立马说:“借一还二。” 赵文君说:“滚,高利贷也没有你这么狠的。” 苏元青说:“你们逃命呢。” 赵文君骂道:“你也知道在逃命,逃命的时候,你还背着这么多钱,不嫌沉吗?怪不得你不骑马,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忌讳。” 李沐清说:“钱交给我,到了京城,多还你一成。” 多一成,这个生意倒是可以做。 苏元青说:“我这可有1500两黄金,多一成,就是1650两。” 大梁计量:一斤是十六两,所以这1500两,大概是上百斤的样子。 他背着这样重的东西,却不觉得有什么怪异,可见力量之大。 李沐清和赵文君都是眉头一紧,随后眼睛一亮。 她们都想到,苏元青既然能背着这些东西走那么久而没有异常,实力定然非凡,就算不是传说中的那样青阳军中第一,就算不能独斗黑蛟,也有相当的战力。 如此,她们回京岂不更安全? 比起平安,钱都是小事情。 赵文君说:“好你个苏元青,你要是早说有那么多钱,我们完全可以用钱开路。对头让那些江湖人找我们麻烦,我们完全可以反过来找他们的晦气。偏偏你如此惜才,竟然把这么多钱,放在箱笼里发霉,你该当何罪?” 苏元青反驳道:“闭嘴吧,要是没有你这事,我早就平安到梁都了。” 大梁京城即使梁都,梁都即是京城。 “好啦,别吵了。”李沐清说,“既然有钱,那就好说话。这么多钱,我们完全可以做两手准备。其一,去买十二匹好马,咱们一路一人双马,换马快走。其二,我们下定金买六匹神驹,跟他们说下午要。” 这样一来,她们的对头若得到消息,必然会以为她们下午才到,若来这儿堵,会比她们晚出发一个白天。等反应过来,她们早就回京城了。 “是。”赵文君应了一声,补充道,“此事我来办,但需要他俩协助。” 她指着许继林和吕忠。 既然要故布疑阵,就不能显露自己身份,许继林和吕忠都是生面孔,之前不是他们的手下,只要小心点行事,完全无忧。 “为什么不让我去?”苏元青问。 “你要留下,保护公主殿下。” 赵文君这么说,但她指定有别的心思。 苏元青昨天和她斗了一天嘴,对她那些无聊的小女生心思无语,不说就不说。他端起杯子,喝了口茶,说:“下去顺便催一催他们,快点把早饭送过来。” 赵文君说:“放心,不耽误你吃喝。你这人,天天就想金钱和口腹之欲。” 苏元青反驳道:“那是你不懂战争。战争,除了生死那一块,剩下的一大部分都是金钱和吃喝拉撒睡。要是这些东西搞不定,钢铁一样的人也无用武之地。不信,你拉裤裆里,出去跟人打一架,你就知道什么道理了。” “喂喂喂。”李沐清听不下去了,“你这么说话,还让不让人吃饭?” “我说的都是事实。战争的运筹帷幄,落到实处就是吃喝拉撒睡。” “你闭嘴。”李沐清隐隐犯呕。 “早该闭嘴了。”赵文君真想跟他打一架。 但是不行,他们还有正经事要做。 第64章 剑出断魂 一切顺利,一行人骑马狂奔。 一直到太阳快下山,什么事都没有。 苏元青不禁怀疑,她们说的厉害的对头,是不是真有其事?他们之前做的是不是有点太过了?是不是根本没人觉得买六匹神驹很奇怪? 不过,无所谓了。 只要能抵达京城,只要他的钱能收回来,就不关他的事。 最好啥都不做,白赚一成。 所以他什么都没有问。 但是,远远地一阵腥风刮来,让他打了个冷颤。 “吁!”他们几乎一起拉停了马。 “李沐清,赵文君,才来呢,已经等候你们多时了。”从腥风之中,走出来四个奇怪的身影,穿的乌漆嘛黑,又用一缕一缕红色点缀,一看就不是好人的样子,“这右相也真是小家子气,来接自己的女儿和公主殿下,竟然连一个高手都不舍得派,就弄了几个家丁护卫充数。是不是觉得,他的名头就能吓退我魔根界?” “常虎,你把他们怎么了?”赵文君明显激动很多。 “放心,没有都杀掉。有三个女杀手,已被我制住,一会把你这一个手下再捉了,我们四个一对一,慢慢享用。放心,陛下和右相的面子总要给一点,你们只要交出仙缘令,本座就放你们回去。不然缺胳膊少腿,就不美了。” “恶贼,你以为你真能拿捏我们?你们人不够,还能布置魔根阵?” “对付几个小美人,用不着。”常虎一招手,命令道,“杀了那几个男的。” 他身后三人拔出血红的剑,像影子似的飞奔起来。 无需有谁下令,许继林、吕忠和寒春一起跳出去,一人一个,迎了上去。 而常虎自己也动手,拔出血红的剑,剑指赵文君,如同饿虎扑食,一跃杀了过来。赵文君也拔出剑,毫不畏惧地迎了上去。就在这时,暗地里跃出两道黑暗的影子。一个从左边杀向了李沐清,一个从后面杀向了苏元青。 好一个常虎,竟然还设了伏。 苏元青握住剑柄,手一震,扯断了裹剑的布,拔出紫烟剑。 苏元青在马背上一跃,冲向左边杀向李沐清的那人,一连三招快剑,虚刺面,转而刺小臂,刺中后向上一撩,那人便被从胸口切开。 杀完那人,苏元青立刻后退,搂住李沐清的腰,把她扯起来一转身,十数招快剑对付身后来的那人。扫中脖子,在那人惊愕的目光里,了了其性命。 竟然小瞧他,这便是小瞧他的代价。 “你。”常虎着实愣了一下。 他知道那两个人的实力,就连他自己,也不能这么快就杀了他们。这岂不是说,那个人的实力,比他的实力更强? 正惊讶时,却见吕忠那儿一刀砍下一颗头颅,去帮助寒春。 他更惊了,坏了,这也是高手。 这次不是他们等到李沐清一行,是李沐清捉到了他们。 常虎心里一滞,极速后退。 苏元青眉头微皱,说道:“退了?莫非,他是想回去找那几个俘虏,作为要挟?” 他搂着李沐清,共骑一马,往常虎身后走去。 李沐清不太乐意,说:“你干嘛?” 苏元青说:“这不是怕还有人来袭杀,要不,我回去再骑一匹马来?” “算了。”李沐清也担心或有后招,说,“先去救人。” 往前走不久,便是之前常虎一等杀戮的地方。那一片,到处是死尸,伤口的血已经凝结,可见这些人死了不少时间。有三个女人,被绑在柱子上,衣服被扯得乱七八糟,显然,常虎一等已经对她们做了什么,但似乎还没失身。 苏元青骑马过去,一一为她们斩开绳索。 三人整理了衣服,齐跪道:“多谢殿下救命之恩。” 李沐清问她们,“还能一战吗?” 三人又异口同声,“卑职愿意死战!” 李沐清说:“不必死战,你们跟我身边,别被那贼人拿住威胁我等便好。” “是。”三人也不逞强,各自寻了一把武器,跟随马后。 前面,常虎的手下都已经死干净,被众人合围。 捉拿李沐清的局被迫,三个俘虏也被解救,常虎已经没有退路,唯有一战。 可是面对那么多强敌,如何能战? “唰。”常虎急中出错,腿上挨了赵文君一剑。他在地上打滚,抓救命稻草似的喊道,“你们再不出来,就要自己对付他们了。” 可这时吕忠一刀挥出,他又闪躲不及,腰上挨了一下,这是重伤。 常虎痛急翻身,连用拼命的绝招,击退几人。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药品,咕嘟咕嘟喝了几口药,又大喊道:“我什么都不要,只求保命,算我欠你们一个大人情。” 不远处,几个人影纵跃而出。 其中一个尖锐的声音说,“你不行,你师父还差不多。” 常虎说:“我会求我师父,为诸位出手一次。” 李沐清见此情景,说:“苏将军快杀了他,别让他们联手。” 苏元青也有同样担忧,故说道:“你自己小心。” 一跃而出,直奔常虎。 常虎很是忌惮他,立刻拿绝招对付他。 很可惜,他的绝招刚刚用过。 本来就重伤,绝招用过,要对付的还是苏元青这样的,岂能不败。他也知道依靠那么一点药,自己根本撑不了多久,他只希望后面的援手来到之前,能够撑下去。 可他没有。苏元青一剑刺穿他的喉咙。 “好剑法。”来人一息后赶至。 李沐清骑马来到赵文君身后,以保证自己不会被刺杀,说道:“十六叔,咱们本是一家人,你为何跟魔根界的人一伙,反过来对付你的亲侄女。不怕陛下加罪吗?” 来人也是皇室众人,还是李沐清的十六叔,那就是皇帝的弟弟了。 这事儿,听起来就很乱。 “李沐清,陛下应该加罪的是你吧?”李沐清的十六叔说,“陛下下旨让你下嫁左相之子,你倒好,为了拒婚竟然去了东海。像你这样的戴罪之身,又没有苦练过仙功,谋取仙缘令就是最大的罪过。你罪该问斩。” 李沐清被骂了一通,怒道:“那也比十六叔你强,去了三回,都与仙无缘。” 苏元青一阵惊愕。 虽然不确定他们说什么,但很明显,他们已经撕破脸皮。 他握紧了手中剑,随时准备应对不宣而战的突袭。 “这位就是苏元青苏将军。”李沐清的十六叔却转向苏元青,说道,“本王就是渤海王李长青,你的剑法,本王很喜欢,你若愿意跟随本王,本王可以把爱女嫁给你。” 利诱?还真舍得下血本呢。 苏元青可不是那么容易被诱惑的人。 他平静地说:“王爷请回吧,在下与公主殿下一路同行,她待我如友。作为朋友,在下断然不会看着她受人欺负。况且王爷就在这里,却眼睁睁看着魔根界的那些人,杀了来迎接我们的无辜者,在下实在没办法跟王爷同道。” 李沐清的十六叔李长青说:“你想蹚这浑水,你蹚的起么?” 苏元青说:“水再深,既然下来了,就没有回头一说。” 不然呢,就此转投眼前的王爷? 一个如此反复的小人,以后谁敢相信他? 得罪一个王爷,不是好事。 不得罪他,坏处却会大十倍。 李长青怒道:“好啊,你找死。” 剑拔弩张,眼看一触即发。 远远地,一队穿着蓝灰色衣服的马飞奔而来。为首者是个穿紫色衣服的男子,头发花白,一脸坚毅,颇为威风地骑着匹神驹。 赵文君欢喜道:“我爹亲自来了。” 噢?那个人就是右相赵勋? 看起来还挺年轻的样子。 第65章 百年好合 “渤海王。”来人赶至,没有下马,质问道,“你不在府中炼你的邪门丹药,跑这儿来沾染红尘,怎么着,嫌自己活得太长?” “赵勋。”李长青也不客气,回骂道,“你这个奸诈小人,竟然能活到今天。” 赵勋说:“你再不走,我怕你活不过今天。这里如此荒凉,是个毁尸灭迹的好地方。” “哼,本王不信你敢杀本王?” “弓弩手准备。”赵勋抬起了手。 李长青心里咯噔一下。 苏元青心里也咯噔一下。 赵勋不会真敢对一个王爷下手吧? 这?当今大梁是这个样子? “好,赵勋,你有种。”李长青不敢拿性命试探赵勋的胆量,“我们走!” 一群人收起锋芒,远离赵勋。 苏元青又一惊,赵勋在朝中竟如此强大。连一个王爷,都要避开他的锋芒。 但很快,更让他意外的事出现了。 赵勋下马,快步走到李沐清面前,恭敬地说:“恭迎公主殿下,微臣来迟,请殿下恕罪。” 不怕王爷却敬畏公主? 这大梁的梁都,里面的内情颇多。 李沐清说:“相国日理万机,能够不远千里来此,孤十分感激。” 赵勋说:“谢殿下。” 赵文君收起剑,依恋地走过去,说:“爹,你怎么会想到来这里?从京城到这儿,可得有三个时辰的路程。你提前得到消息了?” “当然没有。”赵勋拍了拍赵文君的脑袋,“只是为父听说,李长青收了几个信鸽,莫名其妙地动弹了。他这个人世人皆知,每一个拿回仙缘令的人,他都要插一手,屡教不改。且他对此事特别钻营,他有动静,为父当然得跟来看看。” “爹可真是盯对了人了。” 赵勋晒然一笑,并不觉得此事值得夸耀,看向苏元青,说道:“这位就是斩蛮族之蛇的苏将军吧?多谢一路对小女照顾。” 苏元青说:“大人客气。” 赵勋问:“将军初来京城,可有去处?” 苏元青说:“这要问殿下怎么安排?” 见到了赵勋,就说明安全了。 已经安全,苏元青不确定李沐清是否能兑现承诺。如果她要耍赖,他没办法应对。 李沐清说:“孤已将别院赠给苏将军。不止因为苏将军救孤性命,也因为他是孤的朋友。不过你若真想感谢,孤倒有个主意。” 赵勋说:“谨听殿下吩咐。” 李沐清说:“算不上吩咐。只是孤路上见到苏将军的护卫与寒春互生情愫,想请你成全。” 苏元青一脸吃瓜相,“有这回事?” 吕忠起哄道:“十有八九。” 苏元青问说:“寒春,你也有?” 寒春瞪了一眼,脸红道:“奴婢的命是相国的,一切都由相国做主。” 许继林见气氛到这了,也不含糊,向赵勋跪地求道:“求相国做主。” “好事儿,寒春也该嫁人了。”赵勋愿意成人之美,“那就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多谢相国。”许继林狂喜。 “多谢相国。”寒春也很高兴。 “多谢相国,也多谢公主殿下。我竟然都没发现。”苏元青同样有所表示。 “多谢公主殿下。”许继林和寒春一起对李沐清感谢,感谢她撮合此事。 “你们护孤一路,应该的。”李沐清身上的压力尽去,看向苏元青,嫣然一笑,说,“倒是苏将军愚钝,这么明显的是你竟然没发现。这一路你想什么呢,光惦记着你的黄金啦?” “我还惦记殿下的安全呢。” “你猜我信不信你?”李沐清摇摇头。 苏元青自己也不大信自己。 李沐清若不信他,可以理解。 天色已晚,从这儿去京城,还得要三个时辰,现在就往回赶,回到京城也得深夜了。既然已经安全,没必要让大家这么急。 赵勋安排道:“殿下,今晚恐怕回不去京城。不如去安县的长生楼住一晚,明天一早回去。长生楼的长生鹅,做得很好吃。” 李沐清说:“早就有所耳闻,去尝尝。” 赵勋说:“还请殿下稍等。” 随后,他招呼一声,让人把这里的尸体收拾了,把魔根界的几个人割了头颅,吊在树上,尸体剁成肉泥,埋在树下。还在那挂上“擅动者死”的一块布。算是魔根界对他挑衅的回应。 苏元青一等喝了点水,骑马去安县。那里当真繁华,已经是晚上了,街上还车水马龙,接踵摩肩。家家门前挂着灯笼,把街道照亮,摆摊的也没有收摊的意思,继续营业。 寒春跟苏元青一等走在一起,解释道:“这里是陛下常来的地方,有禁卫守护,所以在这里动武,就是藐视陛下。这里也没有宵禁,可以彻夜畅饮,所以梁都很多人都会特意来这里过夜。” 见当今陛下都常来的地方,岂能平凡?并不是说拍谁的马屁,而且当今陛下已经享受了世间一切,却还能对此地恋恋不舍,这里必然有可取之处,值得寻常人留恋。 寒春说:“不过这里的东西,都很昂贵。在长生楼待一晚上,没有百两银子可不够。那长生鹅有钱还不够,没有身份根本吃不到。” 一百两银子?苏元青很心疼。 他想,若是让他自己来,他肯定不舍得。有一百两银子,他宁愿被贼偷了,也不会跑某个地方,住一晚,吃两口鹅肉。 除非是去青楼,玩花魁。 可他左右看,这儿没有青楼。 公主和右相一到,长生楼颇为紧张,因为渤海王先一步来到这里,正在房间里发怒,大骂右相呢。右相现在来,恐怕会起冲突。 赵勋不介意与李长青共处一楼,说:“还有多少房间,都要了。酒菜尽快备上。” “是。大人请。”老板依旧紧张。 进去安排房间,尽量不让右相和渤海王靠太近,幸好,这边的房间没有高低之分,除了陛下住过的那间,所有房间都一样,全看各位喜欢。有的喜欢离陛下近一点,有的喜欢临街临河,有的偏爱临近住宅的僻静一面。 苏元青便被安排在僻静的房间。 他进来,没觉得这里有啥好的,就算大了点,就算金碧辉煌,也没那么值钱吧。 送他来的小二笑眯眯地说:“贵客,窗外风景不错,贵客不妨看看。” 这里能有什么风景? 姑且一看,苏元青打开窗。 却见对面有几户人家,窗户也都打开。有的在沐浴,有的在床戏,真让人开眼。 这风景,果然不错呢! 苏元青一琢磨,这边能看到对面,对面就看不到这儿么?想必也能看到。那为何还开窗?所以,这很可能是酒楼安排的节目。 嚯,怪不得长得都很好看。 来都来了,不看白不看。 苏元青在浴桶泡澡时,窗户始终开一条席卷黑夜的裂缝,敲打着欲望的锁。 第66章 敛息之法 吃长生鹅,饮长生酒。 这里的饭菜,最妙的是皆是用药方烹调。里面灵气十足,有助于修行。 但说真的,比蛇肉可差多了。 苏元青吃这鹅,尝个味罢了。 至于酒,也泡了药。 说是不会醉人,只会让人微醺。 苏元青喝了便炼化酒气,这下连微醺的感觉都没有,倒是一扫疲惫。 他没有微醺,别人却都微醺了。 赵勋举杯问天,“何以成仙?” 赵文君回道:“大梁开国三百余年,未见第二个元婴强者,每三五年能听闻谁能结成金丹,便已是天大喜事。仙路缈缈,人道茫茫,谁能看见?” 赵勋说:“我儿不知,三百年对我等是十数代,对金丹、元婴强者来说,不过是修行路上的十年,乃至一年,有些元婴强者已经上千岁了,还如同少年,不可想象。更不可想象仙人是何景象,只怕十万年难朽,与天同寿。” 李沐清举杯道:“孤求仙路,只为自保。若不能成,生又何欢?相国也是修行人,听说曾经见过高人,不知能否指点一二。” “臣愚钝。”赵勋叹说,“臣曾得仙姑赐宝,修习仙法,无奈资质有限,始终难以入门,哪里谈得上指点。不过,臣倒是见过别人求那仙缘。你们已经有仙缘令,可以求见上清派仙师,若弄得仙师记名,传下雷种,即可以修习《上清雷法》,若能在两年内筑基成功,便可进入仙门。《上清雷法》难修,筑基不易,要想修成,除了日日服食人参灵芝等药草,还要别人帮助。殿下要去文渊阁,寻找一门名为《五雷符》的功法,传给可信之人,并供应草药,使其画符。若能不惧修行之苦,每日以符纸筑基,两年内必能成功筑基,进入仙门,借那仙门中无量灵气更进一步。” 苏元青真的惊讶,前段时间他与张劲松聊仙的话题,扑朔迷离,不知所谓,如今却听到,有人正在走那条路,而那人就在他的身边。 那他现在算不算摸着门了?想必是算的。 赵勋说的另一件事,也让苏元青惊愕。赵勋说他是的仙姑赐宝,修习仙法。苏元青之前在人祖庙听陈夫人说过,赵勋害了墨月仙姑,抢走了墨月莲,还献给了陛下,才换得今日的高位。孰真孰假,各执一词。 苏元青心里嘀咕几句,难以分辨,暂时搁置,支起耳朵继续听。 李沐清问:“孤曾听说,修炼《五雷符》对修炼者不利。” 赵勋说:“对于真气不足者,自然不利,但若是真气足够,多服用草药,画符时去除真气杂芜,却可以有所进益。臣当年就曾为别人画符,每月五十张符,连着画半年,虽然一身真气去了九成,但却受益匪浅。所以就连现在,臣还不时画几张。只是,臣现在画的符因为过于纯粹,可用于杀敌,不宜用于修炼。” 苏元青想,说什么不宜用于修炼,只怕是针对李沐清这样的新手说的,但是对赵文君这样的功力不俗的人,未必就不能用。 他又想,如果自己能修炼此功,或许是一桩大好事。因为他的真气堪称海量,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不是数量,而是想办法提升真气的质量,才能更进一步。若能修炼这五雷符,自己画符自己用,或能成。 他瞥了李沐清一眼,或许,她会找自己帮忙。 让她先提,或能再捞点好处。 李沐清说:“据我所知,五雷符的特性各不相同,不同人画出的符,也不一样。所以修炼之时,挑准自己需要的符很重要。” 赵勋说:“此事不难解决。五雷符的特性,由画符者的真气特性决定。而真气的特性,大半取决于所服食药草的特性。所以,只要配准了药草,画出的符纸,便是你需要的符纸。当然,如果能找到与你真气相合之人,那就更好了。” 苏元青听明白了,原来画这符,需要将真气灌输进去。 那对他来说,就更容易了。 他的赤月天经,对吸收药草之气有极高明的效果。而他的无相真气,对炼化这药草之气又有极高明的效果,且想要如何配置,就能如何配置。 若让他来画这符,只要药对,想要什么特性,他都能画出来。 他简直有些迫不及待。 但他压抑着,不表露出来。 酒足饭饱,他十分清醒,故作微醺,往房间走。 “苏将军稍等。”没想到,赵文君先叫住了他。 来了吗?苏元青心中雀跃。 他镇定道:“何事?” “你忘了,本姑娘答应你的。”赵文君取出一本书,递给苏元青,“敛息之法,就在其中,练到极致,可以将自身隐于无形,厉害得很呢。” 苏元青拿到之后,迫不及待地翻开,原来这竟是一种内修方法,与赤月天经的第四层,和赤月天经的体外大周天有相似之处。练此功法,将真气藏于百穴,藏于五脏六腑之中,可以将呼吸藏于身体之内,外面难以察觉。若能练到极致,通过毛孔内外交互,一日只需数次呼吸,便能保存性命。 他笑道:“正是我需要的东西。” 赵文君又说:“苏将军的剑法之高明,让人羡慕,不过我看将军内力时常外泄,想必不得其法。要不,将军试一试那《五雷符》?” 苏元青心中猛一跳,来了…… 他却说:“在下的真气来之不易,每一点都很珍贵,不知道适不适合。” 何况他的真气可不是外泄,那是无相真气外放形成的体外大周天。 那说明,他的真气已经很高明了。 赵文君说:“我把功法给你,你可以试试。” 苏元青更欢喜,说道:“倒也不是不行。可若是真的不适合,不要强求。” 赵文君说:“放心,没人想要把你榨干。给你。” 《五雷符》她也带着,递给苏元青。苏元青又是一阵惊讶,刚才说的,不是得去文渊阁寻找么,怎么……哎糊涂了,赵勋不是说了,他以前做过这事,那他必然是精通此法的。他的女儿有这东西岂不正常? 苏元青接过去,“好吧。” 赵文君继续说:“你别自己偷学,也可以让你那两个护卫学一学。” 呦,这是看上了他这一行人。 苏元青说:“行,大家都试试。” 若不是坏事,试试何妨? 第67章 如此别院 回房之后,对面情人云雨依旧。 苏元青却关上了门窗,研习新得的法术。 因敛息法与他功法相近,他先琢磨。 那确实适合他,他研究半个时辰,便得了门路;一个时辰之后,便可止息。但想要更进一步,需要借助体外大周天结成一个特殊的形态,或者说一个阵法,又或者说是一种印法,又或者说是一种势。诸多名目都是一个道理,所需要的也是同样的条件,便是真气稳固,功力深厚。苏元青还没到这一步,就很不容易了。 又修炼两个时辰,他停下来,去看《五雷符》。 五雷符的全名,应该叫五行雷宝符。 它是把五行之力画成符箓的法门。 因五行有各种各样的组合,所以基础符箓就有一百二十一种,修习者可以依据自身特性,选择三五种来修行。而这三五种,修到深处,也可以千变万化——因为修到后面,同样要进入阵法、印法和势的境界,愈发高深。 要画符,需得先准备一支符笔,一些特制黄纸和极品朱砂。但若只是练习,也可以在空中虚画雷符,若能引发雷电,便有资格动手画符。 不然画出来也没用,浪费。 苏元青翻到了第一页的画法,是一种五行平衡的五角星符纸。 他以指为笔,引出一缕真气,在空中画符。 边看边画,速度略显舒缓。 三息即成,那符纸在空中噼里啪啦五声,冒出电光火花。 那亮度,把房间照得一闪一闪。 “这就成了。”苏元青暗喜。 他翻看后面,想看看这是什么境界,却发现里面根本没有。这本书就只有五雷符的画法,和最基础的一百二十一种形态。 他不禁怀疑这书给得不全。 但进一步想,有了这些,足够画符给别人修炼,人家又何必给更多。 有多少学多少,他已经受益匪浅。 不想弄出太大动静,他把书藏在枕头下,终于去睡。第二天太阳出了很高,他才起来。别人都已经起来,但街上也有一些醉醺醺的,才刚要去睡的人。 这是一个安乐的地方。 这是一个供人休息的场所。 吃了点早饭,他们离开这安乐,回京。 到底是赵勋亲自守护的队伍,一路无事。 午后,进了梁都。 同行至李沐清的别院,苏元青跟着公主车驾,来到她的院子。 那是个很大的院子,不算宽,但是很长。从主街一直延伸到东市。这么大的院子,当然不可能都给了苏元青。进了院子,在里面走了好一阵,快到东市,李沐清说:“你看这右边有一片院子,是孤盘下的买卖,一楼卖些丝绸,二楼和三楼,以及这边的小院子,就是孤休闲之所。这儿便给了你,院子里你可以随意走动。你若不喜欢,也可以把之前拆掉的围墙再建起来,只是要给孤留一条小路,方便去东市。” 苏元青才不建围墙呢,不建围墙,这偌大的院子他想去就去,建了院子,就只能待在自己这一片。反正一路走来,这里面空空荡荡,没多少人,共用更划算。 他说:“这里格局已定,在下何必擅动。” 李沐清说:“那就更好。对了,你的钱过几日给你,你那五雷符若画好,也可以分孤一些。修行之路艰难,草药珍贵,但孤会多给你一些黄金和银两,以作回报。若孤能如愿去仙门中修行,这院子就归你了。” 这么大的院子,在这梁都里,有钱都买不到。就算能买,也得十几万两银子才行。若是她去仙门就能接手这房,这将是苏元青做的最大一笔生意。 不过苏元青也明白,将来有一天,他也有可能离开梁都,前往仙门,但是,不在乎永远拥有,只在乎有过这产业。何况将来他若出了什么事,这房子也能用来换些用得着的东西,比如可以救命的草药…… 如此好事,苏元青自然支持,说:“殿下如此大方,在下必会相助。不过在下接了赵小姐的《五雷符》,总不能置之不理。” 李沐清说:“给她也就是给孤,我俩说好了,共同进退。” 苏元青想,就算是共同进退,内部也是有竞争的吧。 不过那些不关他的事。只要能到手的到手,何必关心她们的那点纷争? 苏元青说:“不知哪里有卖符笔、朱砂和符纸的?” “东市便有。”李沐清说,“孤可以去宫里帮你领一些,你看哪个好用。听人说,宫里能领到的符笔用的材料都是二等的,真正好的,全在东市。” “在下不懂,只能慢慢摸索。” “可要用点心才好,过不了多久,孤就要去见仙师。” “不用担心。”为了这宅子,苏元青也会尽力,他为李沐清放心,说,“昨天晚上在下试了试,不觉得多难,但你懂的,我没见过别人画符,不确定画得好不好。” “有没有看到电光火花?” “当然有。”苏元青说,“要不试试?” “好啊,孤也很少见到别人画符。” “那你至少见过。”苏元青说着,抬起手来在空中虚画,真气如同气泡,飘飞中结成了势,数息间即成,浑然一体。忽然被风扰动,噼里啪啦一阵电光。 感觉亮度比夜里小很多。 但白天嘛,能听到响,看到光,就算不俗。 李沐清赞说:“苏将军果然天分卓绝,想必日后定然能找到仙缘,更进一步。孤若能进入仙门,咱们或能够在仙门遇见。” “承殿下吉言。”苏元青如今对仙越来越感兴趣,乃至于生出强烈欲望。 而且他发现,他在江宁和青阳时,大家在意的都是名、权与利,争权夺利,科举求名,但梁都里的这些人,大都在琢磨成仙。公主想着成仙,宰相想着成仙,王爷想着成仙,宫里宫外,都有跟成仙有关的东西。上下并不一样心思。 既然有幸修炼仙法,来到这梁都,接触修仙,这仙路怎能不闯? 希望真有一天能得仙缘。 ——希望能进入仙门,在仙门遇见。 李沐清说:“不与你多说,孤也要做好见仙师的准备。需要的东西,孤会尽快送过来。”说完她登上车架,回她的住处。 第68章 乱点鸳鸯 任何一国的都城,都有很多大人物。 在这样的地方,一个区区从四品的将军,实在不算什么。就算是斩杀过大蛇,也不算天大的事。苏元青的到来,本是古波不惊的。 然而很快,梁都到处传扬他的名字。与李沐清和赵文君一起。 传言说:苏元青在来京城的路上,与六公主李沐清扮成夫妻,一路上搂搂抱抱,卿卿我我,假戏真做;传言还说,苏元青在来京城的路上,与右相赵勋的爱女赵文君扮成夫妻,一路上搂搂抱抱,卿卿我我,假戏真做。 这是一份传言,拷贝了两份,背后作祟的小人,还真省事。 人们竟不怀疑,反而问: 苏元青究竟跟谁扮成夫妻? 只有真正聪明的人才问:是谁传的流言? 幕后之人几乎没有过多的掩饰,就是渤海王李长青。 皇上都被气到,闻知此事,骂道:“这憨货,是不是每个去取仙缘令的,都得过他那一关?还拿小辈名节闹事……” 要不是一直以来的素质修养的约束,他真想骂一句:不要脸。 大太监说:“公主和右相之女得了仙缘令,本就在风口浪尖,这一闹,若让仙师听到了,必然不喜。陛下,这……” “那也不能让李长青替代。他想的好事,以为朕被这么逼迫,必然会选两人其中一个下嫁苏将军,这样一来,他就弄到一个仙缘令。他当真好算计。朕偏不如他的意,叫赵勋过来,他主意多,想必也不愿意李长青得逞。” “诺。”大太监退了出去。 不多久,赵勋领命前去,半路问了些情况,看不出什么心情。 等到了陛下面前,一番跪拜,赵勋说:“此事易尔。苏将军的身手微臣见过,俗人练不出,所以微臣请陛下下旨,六公主与小女二人,此次谁不能筑基,不能进入仙门,便下嫁苏将军。也算给她们敲个警钟。” 能拿到仙缘令并不难,筑基才难。拿到仙缘令的人能筑基的,不过十之一二。 这个警种,敲得有点紧了。 陛下说:“仙师那儿能过关?” 赵勋说:“先是看人,极少看流言蜚语,小女与六公主皆清白,仙师定能分辨。况且仙师那里,本来就是确认仙缘令是否本人,若非有确凿证据,很少连机会都不给。知道陛下的旨意,仙师只会顺手推动。” 陛下笑说:“还有一层,朕下了旨,仙师若不同意,岂不是他逼着儿女下嫁?那样一来,仙师势必为了李长青的留言,得罪你与朕,仙师不会那么做。只是你有没有考虑过最差的情况,她们两个若都与仙无缘,该怎么收场?” “若都无缘,小女愿意做小。” “你倒是舍得?”陛下微微惊讶。 “并非舍得,而是微臣相信小女。她自小练功,为这一刻准备多年。” “那你这是把朕架到高处。” “陛下难道不相信六公主?” “呵呵,这里没外人,朕不怕告诉你,朕对小六的信心的确不大。她是个倔性子,让她试试吧,不过朕问你,那苏元青当真不错?” “这么说吧,渤海王若对他出手,未必能赢。” “嗯?”陛下又一惊。 虽然他很看不起李长青,但不得不说,痴迷于修炼多年,李长青的实力在大梁可是很强的。苏元青小小年纪,能胜李长青,那确实不错。 “陛下。”赵勋郑重地说,“渤海王如此下作,不能不罚。” “怎么着,你想对他做什么?” “微臣不敢。”赵勋说,“不过渤海王竟然传此流言,毁公主和小女的名节,岂能不罚。微臣也不用他割肉卖血,只需罚他1000张五雷符即可。” 正是公主和他女儿需要的。 就算陛下罚了,收归国库,以他右相的手段,也能弄一些出去。 陛下略思片刻,说:“旨意朕会下,可他未必会听从。” 赵勋说:“微臣愿意逼他一把。” 陛下微笑,说:“如你所愿。” 君臣二人定下此事,赵勋亲自拟旨,盖印宣读。 一直在研究五雷符的苏元青也跟没听到流言,一下子有点儿懵,什么情况? 但这是坏事吗?好像不是。 那就接了吧——然后当没这回事。 就像出门捡了一块金子,难道要出去张扬,去问谁丢了钱?不用。丢了钱的才应该到处打听,究竟谁偷了,或捡了钱? 果不其然,接了圣旨不久的李沐清,好生慌乱,先去找赵文君讨主意,后来一起来寻苏元青。李沐清质问说:“苏元青,你接到圣旨了?” 以前都叫苏将军,现在直呼其名了。一脸不悦,随时准备发难似的。 “对。”苏元青貌似坦荡,“圣旨上说加入两位没有进入仙门,但在下认为,这个前提并不存在,所以没放在心上。” “你……你说得有些道理。”李沐清能说什么,总不能说对自己没信心吧。这个时候可不能泄气,不然真的没有进入仙门,这圣旨可就成真了。所以,她陷入了一个出不来的谜团,她把这谜团忽略,问道,“你知不知道外面传的那些流言。” “不知。”苏元青说,“在下又不靠流言过日子,何必知道?” 李沐清又是一颤,心里竟然安静下来,心想,这话没错,她们又不靠流言生活,何必管外面的风风雨雨。现在最重要的事,是以最好的状态应对仙师,再想办法完成筑基的难关,别的事都应该抛之脑后。 只要能筑基,一切都会很顺利。 但是要不能筑基,眼前这个人的麻烦,只是她们将来的小麻烦,还有更大的麻烦在后面呢。甚至会生不如死。 李沐清问:“那你的五雷符学得怎样了?” 苏元青说:“还是老样子。在下的钱都被你拿去了,现在是身无分文,连买黄纸的钱都没有,惨啊。所以一直在等你。” 等她,把符笔领回来。 等她,把借的钱还回来。 李沐清说:“放心,会还给你。只是数目有点大,孤还要筹措。” 苏元青说:“你完全可以先还一部分啊。剩下的,咱们算利息。在下不是放高利贷的,不需要九出十三归,每月三分利如何?” “好。”李沐清没有算就答应。 反正若能进仙门,这儿的一切财帛,她都可以抛弃。 而若不能进,她都是他的了,算钱作甚? 赵文君一直在那翻白眼,听他们说完,她说:“画符用的东西,等会我让人送来。殿下,你先别管这些琐事,你我最重要的是面见仙师。” “好。”李沐清又迅速答应。 她太信任赵文君了。 她现在的所得,有相当一部分是赵文君帮忙争取来的,她希望这种信任能持续下去,直到进入仙门,在仙门中也能同进退。 第69章 符纸辅助 五雷符的符虽是由五行组成,但每个符的同一个字,都有些区别。起初他认为这里面有蹊跷,尝试几次,他认为这可能是写这本书的人无意的误差。或者说,这些差错本来就不太重要,重要的是符纹最后结成的势。 这个势,或许只有在实践中摸索出来,得具体地去画才行。 他把书抄了一遍,便把原本拿给吕忠等人去研究。 那天李沐清和赵文君来过不久,赵文君派人送来四支笔,和许多朱砂、黄纸,苏元青也给大家分了,拿着自己的那一堆去了三楼。 苏元青自己住在三楼。 吕忠、许继林和寒春三个人都住在二楼。 一层楼很大,有六个房间。 大家住得都很松畅,两两相隔。 苏元青一回到房间,便迫不及待地调好朱砂,依法画符。 画符讲究一个稳字。心稳,手稳,真气稳。 苏元青的真气绝对够格,手也算稳当,唯独心态不稳。画起符来相当毛躁,一会快一会慢。画完落笔,符势相连,咔嚓一声响,一道电光打在他头上。好像是有人重重地给他一巴掌。真是一下打消了他的浮躁。 “正如她们面对流言,越急越可能出错。我也不能着急,慢慢来,反而更快。” 他收敛浮躁之心,继续画。 心稍稍稳住,便不会出现画完就炸开的情况。 不过,那些符纸也有优劣。有一些虽然当时不爆炸,但隐隐有真气不能被势锁住,缓缓流失,如此一来,稍稍一碰便会爆开——这样的符纸适合用于战斗,不适合用于修行,因为修行需要稳稳的,缓缓的。所以,必须要画到慢慢引动,也不会引爆它,才算真正的好符。第一天他画了二十张符,没有他心中满意的。 所以画完之后,他用无相真气化出体外大周天,将那些符纸一张接着一张,在他的大周天里炸开。破碎的无相真气,仿佛外来的打击,损伤了他的真气,但真气又迅速汇聚在一起,其中的杂芜去除一点。 另外,五雷符中的力量也是灵气,被无相真气顺带吸收一部分。 这对他的真气颇有好处。 “果然可以辅助修行。” 这正是他最需要的。 接下来几日,他一直画符。 每日都画二十来张,不合格的用掉,只有那些用点力气无法引爆的,才留下来。每日不过两三张,幸运的话能合格四张。 若按这个速度,赵勋之前说的每月五十张,对他来说不是问题。 至于消耗真气的量,认真算起来,画这么一张符,会消耗好三四只长生鹅所能积攒的灵气,如果用药草价格来算,也得十几两银子。如果要算上报废的,画这么一张符,得消耗几十两银子。这简直是浪费。 他当年做乞丐的时候,二两银子对他来说就是天文数字。 现在十几两银子,在他身上不过炸一个响。 人生啊,大概就是个命字。 那日,吕忠等人都有所感悟,开始尝试。 晚饭时交流心得体会。 苏元青也参与其中,给他们讲解自己的感悟。他真气多,走得又快又远,对于吕忠等人遇到的问题,完全可以一言分辩,做出讲解,让他们受益匪浅。而他们的问题,也让苏元青换一些角度来思考这件事,颇有益处。 聊着聊着,把问题聊尽。 许继林说:“算起来,她们也该去见仙师了。” 寒春说:“不知结果如何?” 许继林说:“想必没啥问题。我今天去东市转了一圈,听到人家说,只要有仙缘令,仙师那一关基本都能过,淘汰的不过一成。将军,你觉得呢?” 苏元青微微一笑,说:“别问我,我只管我负责的这部分。” 反正她们能通过,对他有好处;不能通过,对他也有好处。 这分明是没坏处的结果,等着就是,管那么多干嘛? 寒春说:“苏将军说得对,我们最应该关心的,是我们负责的这些。以我看,只要专注于一张符,要学会它本身不难,但是画符消耗真气太多,我们的真气不足,到后来还是要看能不能通过吞服药草,迅速把真气补回来,且补回来的真气,品质如常,这样才能持续画下去。我听说,有人因为服药太多,本来真气都被冲淡,境界下降。但也有一些人,能在画符中有所进益,更进一步。” 苏元青说:“所以要想最终的结果稳当,那么每一步都得走得稳。每服食一些草药,都得把药力完全炼化,才继续画符。这样便能循序渐进。” 许继林问:“可殿下等得及吗?我听说,筑基的消耗极大。” 苏元青说:“至少前几个月,她们需要不会太多。你们要趁前几个月,用那些药草把真气提高,在进步中画出更多。” 这也是一条路,不至于竭泽而渔,杀鸡取卵。 但问题是,很多上位者等不及,也不在意下位者的想法。他们只要自己能够成事,杀鸡取卵就杀鸡取卵,竭泽而渔就竭泽而渔。也正是因为前人做了这样的坏事,现在大家提起画符的,都认定这是一个苦差事,甚至觉得只有下等人才干。但是,这也可以是好差事。只要上下都能互相理解,上面不要追得太紧,喂了药就必须看产出,画符的自然能供应足够符纸。这就是双赢——而不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压迫和剥削。 “是。”许继林应道。 正聊得顺畅,噔噔噔,有人不高而入,闯了进来。 几人一起望过去,来人正是李沐清和赵文君。 两人都穿着庄重的衣服,带着笑意。想必见了仙师,结果喜人。 李沐清问:“可有画好的符?” 吕忠说:“有。有几张。” 赵文君直勾勾盯着苏元青,问道:“你呢?” 苏元青说:“看你那嘴脸,你怎么跟个债主似的,我才是你们的债主好吧?钱也不给,草药毛都没见到,一见面就要东西。你照照镜子看看,这合适吗?” 赵文君说:“你若不喜欢我,就好好帮我,助我进仙门。不然两年内无法筑基,进不了仙门,就要做你的妻子,到时候咱们一天三顿吵,烦死你。废话少说,赶紧把符纸交出来。”她真是急切,直接上手,到他衣服里去翻,还问,“在这还是在房间?” 苏元青拿了赵文君给的《五雷符》,自然会好好帮她,虽然他还挺想看她失败,把她娶进门的,但他一定会帮她。因为他若要娶她,一定是她自己失败,而不是他在背后扯后腿。不然以后就算娶了,她也会恨他一辈子。 他从腰间摸出个盒子,说:“都在这里。” 已经有十六张了,很多。 赵文君感受一番,笑说:“我就知道,你武功那么高,画的符一定很好。” 有了这几张,其他几人只是点缀。 她和李沐清分了,一起离开。 她们和苏元青初得《五雷符》一样,欢天喜地,要去研习。 今夜,大概是不眠之夜。 第70章 刺客来袭 第二天,李沐清和赵文君又来——符还没有用完,她们是来给反馈的。 李沐清熬了夜,但精神不错,说:“苏将军,你的符纸过于僵硬。文君用起来顺畅,孤用起来却断断续续,但是效果却又比他们的好。他们几个的符纸,用起来比较危险,一不小心就会伤到自己,要不是有仙师雷种护持,孤今天就起不来了。孤并没有怪罪的意思,只是让你们知道,最适合孤的,在你们的中间位置。” 苏元青听得很明白,也就是说,李沐清修为不足,吃不来细糠,得吃粗粮,用那种不太好的符纸。这要求不是问题。 他说:“回头,我给你画潦草点。” “呃。”李沐清一阵愕然。 她看起来像潦草的人么? 赵文君说:“苏将军,你的符纸很好用。不过,我的身体属阴金之象,所需符纸以金为主,其次是水,性柔弱,质温清润。” 苏元青也懂,也就是最适合她的,是金与水那一些,有六种。 这对他来说,也不是难事。 他说:“那便画一些定制的。” 李沐清说:“钱和药草,孤会尽快送来。” 苏元青不是非要吐槽她,这个话她说了多少次了,一直悬而未决。 这让他想起之前一路。 这两个女人左骗右骗,真真假假。 这回,不会又搞那一套吧? 但这次,李沐清没有骗她,又过三天,她把金子如数送给他——让他相当意外,那些金子看起来很眼熟,竟然就是他曾借给她们买马的。 他数不清有多少原是他的。 但他约么猜到,她们从哪弄来的这些? 定然是派人从卖马的那些人手里扣出来的。 为逃命买马,又把钱要回来,讲理吗? 把钱要了回来,那她买的那些马是不是都退了回去? 要是没退,那太不要脸。 要是退了,那也有点尴尬。 什么人啊,需要用人的时候花钱大方。用完了,给人家算账——苏元青不禁想:她以后会不会对自己也这样? “不论如何,要有个后路。” 实力是最大的后路。 除此之外,便是狡兔三窟。 在她们两个女人筑基之前,也就是两年之内,他若能积累让人不可小觑的实力,无论出现什么情况,他都能应对。 但他年纪轻轻,不可能天下第一。 所以必要时,得能逃走。 “此事需要好好琢磨。” 就在他琢磨这些事情的时候,渤海王李长青那儿,被赵勋搞得一团糟。 先是下了一道让渤海王进献一千张五雷符的圣旨。渤海王什么人,脸比城墙厚,刀砍不透的主儿,这圣旨他岂会遵守?赵勋便让十个太监,盯准了渤海王,轮流给他念圣旨,吃喝拉撒,乃至睡觉,都在他耳边聒噪。 渤海王没办法对传旨太监做什么。 他不遵旨还能找到理由,但若是伤了传旨太监,藐视天威,谁都救不了他。 可是不伤到传旨太监,他又寝食难安。 最后没办法,只能遵旨。 真是好一份财富,让人争抢。 李长青吃了这么一个大亏,岂知反思?不,他若知道反思,不至于走到今天。他心中大恨,又欺软怕硬,咬牙切齿地说:“可恨,可恨,最可恨的还不是赵勋。赵勋还算个人物,有资格跟本王吹胡子瞪眼,最可恨的是那苏元青。他算个什么东西,却敢对本王不敬。当初要不是他,我等与常虎联手,岂会失手?还敢对本王说三道四,来人,今夜替本王取了那小贼性命。” 他选的人,是他认为十拿九稳的好手。 其中有个名为曲胜的,据说是大梁前一百的身手,用一杆银色长枪。 另外还有三个不亚于寒春的刺客,又带了十个护卫。 那些护卫并不需要出手,只需收拾尸体,所以他们还带了一些裹尸布。 暗夜黑衣,如同鬼魅夜出。 这一行人煞气逼人,直奔苏元青住处。 他们却没想到,到了那院子,地上已经躺了一片尸体。 原来想要苏元青死的,不止一个人。那正三品的昭武将军王兆杰,曾奉太子之名招苏元青入京,却被魏王阻拦。这次追击李沐清和赵文君的人里,也有王兆杰的手笔,可是他们连毛都没抓到一根,很丢人,所以王兆杰派人来。 王兆杰交代手下的原话是,“告诉姓苏的毛头小子,从则荣达,不从则死。” 可他的手下还没来得及说那些话,就被苏元青杀光了。 苏元青用了敛息法,暗夜之中,比那些黑衣人更难捕捉。况且,他的剑法又快又高明,杀光这些人,只不过十息而已。 正要处理尸体,曲胜带着人到了。 他们正看着满地尸体惊愕,苏元青一招手,吕忠一等便杀了出去。 苏元青自己也出手,唰唰刺死两个挡路的护卫,直奔拿长枪的家伙——他不认识这个人,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头领,只是看出来,此人手段最高明。 曲胜确实高明,枪出如龙,胜过魔根界的常虎。 而且枪对剑又有优势,苏元青的剑法有些施展不开,被扎得连连后退。 苏元青退了十几步想出了法子,取出五雷符,用剑一戳,在枪上一抹,电光火花,顺着那银色长枪传向曲胜的双手。 曲胜手上一麻,迟缓片刻。 苏元青趁此机会侵入曲胜跟前,近身作战。 曲胜被快剑戳了数下,全靠护身软甲才保住性命,左臂挨了一剑,破了个血口子。他赶紧飞退,弃枪拔剑,以剑对剑。 剑对剑,苏元青又有何惧? 青竹快剑像雨点似的打过去,曲胜的剑法不如枪法,功力和境界不如苏元青,优势尽去之下,又怎么是苏元青的对手。数十招后,曲胜身上挨了十几下,虽然都是轻伤,但血流一身,很快就要积累成重伤。这样下去对他颇为不妙。 曲胜心中焦急,也取出五雷符来,朝苏元青打去。 他的五雷符,质量比苏元青画得水平更高。但是同样没用。 对那五雷符修炼的苏元青来说,这些同样是捶背捏脚的,只会对他有好处。苏元青运转赤月天经,将那雷光和月阴之气一起,收入体内。 这都是好符,这样用掉损耗太大,可惜了。 苏元青遂一剑刺向曲胜,便想杀了曲胜,再搜刮此人身上的东西为己用。 曲胜心生绝望,无力应对苏元青的剑法,摸出保命的东西,朝苏元青丢去。那是一个球,上面刻画着神秘的符文。 苏元青不知是何物,一剑刺过去。 只见那东西忽然爆发出剧烈的电光,简直是五雷符的百倍,千倍。 那电光顺着剑,打向苏元青,咔嚓一声响,顺着筋脉打入苏元青体内。 又啪的一声,苏元青感到体内有什么东西裂开了。来不及分辨,他继续刺向曲胜。唯恐曲胜一会抓住机会,反杀了他。 苏元青的剑势仍在刺向曲胜,曲胜挥剑去挡。 两剑相接,一缕雷光顺着两把剑传回曲胜自己,曲胜身子一麻,就要弃剑。而苏元青的剑直刺,铛,刺中曲胜的喉咙。因那里有护甲阻挡,只刺透一点,但是一缕雷光穿了过去,咔嚓,把曲胜的喉咙打得焦黑。 曲胜双目圆睁,不甘地倒下。 苏元青意回体内,发现自己赤月天经的阴阳之气,被那雷光打得稀乱。无相真气更是乱七八糟——不过,他依旧能够控制住局面,只要花点时间,必能收拾好。 他心想,“今晚不会有第三波刺客吧?” 第71章 刺杀公主 因为真气消耗太大,吕忠等人才跟曲胜的手下耽误那么久,苏元青杀了曲胜,忍着体内的乱象加入战团,只一会,便让所有人授首。 苏元青说:“收拾尸体……” 还没吩咐完,铛铛铛,有人敲门。 “谁?”苏元青喝问。 门口之人报出来意,“我等乃是左卫,负责维护京城治安,听到这里有动静,所以来问一声,有什么事情没有?” 苏元青心中安定几分,小声吩咐道:“别留下活口。”然后想了个说法,说,“今晚上有两伙黑衣人,来抢夺在下的五雷符。我等好不容易画了百十张五雷符,全被他们抢了。不过他们也遭了报应,这两伙人分赃不均,在我这打了起来。你们快进来,快看看吧,他们死了一片。”连说带开门,吕忠等人已经补了刀,顺便搜了点东西。 放外面的人马进来,苏元青心里仍是提防的。 他怀疑一切,包括怀疑是不是有杀手假装左卫的人。 直到李沐清也闻声赶到,他才稍稍放心——这些坏家伙,敢来刺杀他一个小小的从四品将军,总不敢刺杀公主。 李沐清说:“是谁来刺杀孤?” 这一句话问得太严重了。 左卫领头的说:“殿下,这些毛贼是冲着苏将军来的,并非针对殿下。” 李沐清说:“都进了孤的府中,你告诉孤不是冲孤来的?” 这……左卫领头的没法说不是,便说:“小的必定全力调查。” 沾上六公主,是个大麻烦。 现在这领头的只能期望,刺客的来头不要太大。 李沐清说:“孤会去求见陛下。” 左卫领头的说:“小的不敢有任何不尽力,也不敢有任何隐瞒。容小的先把这地方清理干净,把尸体带回去好好查验。” 不管如何,先把尸体带走。 只有这样,之后他们才能稍稍有点主动。 不然留在公主府,被公主摸清了来路,后果可能更麻烦。 苏元青一点都不信这人。但他也不想弄得太清楚。毕竟敢在京城动手的,必定手眼通天,弄清楚了有用吗?有人想杀他,他还以杀戮,对他来说,这就是结果。他希望这京城的大人物,能通过今晚的事掂量掂量,要不要继续刺杀他? 所以,他没有任何阻拦,让左卫把尸体全都抬走。 大门关上,他说:“多谢殿下这么晚还走一趟。” “你当孤是朋友,孤怎么能不管不问。”李沐清慰问,“你没事吧?” “受了点伤,要养一养。” “你受伤了?”李沐清略惊。 “不算严重,被那领头的炸了一下。” “此事,孤会给你个交代。” “不必太上心,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修炼,其它的都是次要的。” “你说得对。可总不能这么算了?” “算了。”苏元青说,“来人都死光了,背后之人查出来也难办。不说了,我得去养一养,你们几个都没事吧?” “没事。”许继林说,“刚才摸到几张符。” “交给殿下处理。”苏元青快压制不住了,边说边走回去。 他径直来到三楼楼顶的台子上,沐浴月光,梳理混乱的真气。 真气与电光纠缠,被消磨,击破,然而真正坚固的部分,始终更够保留。它们分别收拢后,聚成了一团一团,再糅合一起,便有明显进步。而被击破的阴阳真气,化入混乱的无相真气中,也被消化,被理顺。到太阳升起,阴阳真气被雷光提炼,缩小一半,而无相真气的威势更盛七分,比之前强大许多。 两种功法相辅相成,一个精炼,一个博大,苏元青只觉得要更上一层楼。 “没大碍。”苏元青暗自欢喜,“这东西多来几次,我又能脱胎换骨,到时候别说赤月天经第四层,第五层也能练成。” 《赤月天经》的第四层:需要全身筋脉畅通,阴阳真气散入浑身百穴。也就是以任督二脉为根基,将真气散到全身各处,使其愈发壮大。 而《赤月天经》的第五层,功力外达皮肤,内达筋骨。外达皮肤,连接的是外面的天地灵气;内达筋骨,是将功力渗透进身体最深处,以求脱胎换骨。 只有脱胎换骨,将阴阳真气也精炼到一定程度,才能真正实现赤月天经的体外大周天——这可不是无相功的半吊子体外大周天,用赤月天经的真气凝成的体外大周天。它可以在周边布置一道真气屏障。这屏障有多大,便能吸收多大范围内的天地灵气,吸收多少日月精华。若能用真气化出赤月,化出黑云,这一片天的灵气,便归他所有。到那个时候,他修炼的速度是这身体的多少倍,难以想象! 赤月天经可以掠夺别人的真气,但它最霸道的不是针对人,而是针对天地。 掠夺天地,才是真正的仙功。 现在还是第四层,他还需要积累。 清晨,他完全忘了昨晚的事似的,吃饭,画符,温养身体。 对于背后之人,他一句没提。 但他的院子与六公主的别院相通,此事不可能被抹去。 他不提,自有人过问此事。 这件事的过程被写成密信,递到陛下案头。 陛下听闻刺杀之事,迫不及待地问道:“是谁干的?” 大梁的陛下,对仙门掌控不了,但大梁凡俗之事却有很强的掌控能力。 这点儿事,瞒不过他的耳目。 大太监回道:“回陛下,昨日袭杀苏将军的有两伙人,一伙是昭武将军王兆杰的手下,左卫的人已经认出了一张脸;另一伙更明显,是渤海王的人,其中一个死者曲胜,是渤海王信任的手下。他们是冲着苏将军去的,因苏将军的院子是公主殿下所赠,中间的院墙拆了,还没补上,所以公主殿下出面问罪。” 陛下很不高兴。他最不高兴的是,这伙人不光刺杀失败,竟然连尾巴都收拾不干净,简直是废物。他说:“太子的人马,不知道是不是他指使的?此事得有个交代。王兆杰有个女儿,听说是个才女,下旨,让她进宫。” “陛下。”大太监吓了一跳,提醒道,“那女子与太子殿下是……” “朕知道,可他看不住自己的人,朕只能帮他照看。” “是。”该提醒的提醒过了,陛下不听,做太监的只能领命。 “还有李长青,他真当朕不会收拾他?”陛下握了握拳,说,“让左卫请李长青去问话,留他一天,你派人抄了他的家。手下遣送出京,财物收归国库。” “那女眷呢?”大太监惶恐。 “财物都收了,女眷留着他也养不起。凡是没有名分又无子女的,送去各府,为奴为婢。小六那也送几个,算是给她一点补偿。” “是。”大太监心中一叹,很想说,这处罚太重了点。 可他也理解,谁叫他们倒霉,让李沐清抓住痛脚——刺杀一个将军,可大可小,没有重大恶果,陛下或许不会处罚太重。但刺杀公主,还是被仙师认可的公主,更被抓了实证,这事儿就不可能善了。陛下没有按刺杀的罪名处罚他们,把他们满门抄斩,已经给了面子了,若不给面子,今日这梁都会死很多人。 第72章 只有战斗 按苏元青的说法,王兆杰的人马和李长青的人马,在苏元青那儿抢了一些五雷符,分赃不均,大打出手,死了一些人。 既然陛下处置了事主,真相不必再公之于众。 苏元青的说法虽然荒唐,但是被大笔一挥,成了结案的说辞。 案子结的很快,以至于没有给大家了解的时间。 这件事又跟渤海王李长青被抄家,王兆杰爱女进宫两件事挤一起,以至于没多少人提起,也没人怀疑有何联系。毕竟就连苏元青这个事主,听到了另外两件事,都不确定是否跟自己有关系,更不用说别人了。 但李长青懂,所以他忍下来。 王兆杰也懂,所以忍着,不敢叫嚷。 但等关起门来,他们都敢发怒。不朝陛下发怒,都朝苏元青。 李长青叫嚣道:“本王要杀了他,将他碎尸万段。本王有的是人。” 他的势力与财帛,可不止府中那点。京城之中,他的人多着呢,随时可以再聚一个富丽堂皇、人声鼎沸的府邸。而京城之外,他也有人。 王兆杰也咬牙切齿,私下去求见太子殿下,怒斥道:“此子可恨,臣念他有才,两次派人去招揽他,谁料他竟下杀手,还把此事跟公主殿下扯上关系,引圣上发怒。殿下啊,此子若不除,臣如鲠在喉,心如刀绞。” 太子与王兆杰之女关系好。 这次王兆杰之女入了宫,要论损失,他比王兆杰损失的更大。 毕竟女儿进了宫,王兆杰依旧能得到好处。 可他这个太子连心爱的女子都保不住,威望何在,颜面又何在? 这让他痛苦。他的痛苦,不能不发泄。 太子说:“父皇这是在敲打孤呢,让孤要有底线,不能用这样的阴诡手段。” 王兆杰说:“殿下,那就用正道杀他。梁都好多年没有举行比武盛事,但现在,若殿下愿意推动,或许可以促成一场。” 太子问说:“你指的是?” 王兆杰说:“殿下想必没有忘记,当初六公主为何离京,去求仙缘令?” “为了拒婚。”太子说,“你想借左相的手?” “比武盛事,岂能只有两个人?”王兆杰说,“不如让大梁子弟都行动起来,年不过三十的未婚者都可以参与。苏元青有圣旨在身,不可能躲开。” “此计若成,确实可杀他。然而,最好能让左相推动此事。” “臣愿意游说左相。”王兆杰请命。 “那便去吧。”太子手松了松。 然而只是杀一个苏元青,仍然解不开他心中的痛楚,他仍痛恨。 他痛恨魏王,痛恨魏王跟他争;也痛恨陛下,痛恨陛下放任威望跟他争,痛恨陛下这么多年还不退位,霸占着皇位不放;他甚至痛恨仙门,因为有仙门,才让他那个愚钝的父皇活了那么多年,不知道还会活多少年? 仅仅杀个将军,岂能解恨? 他还想杀更多人,更多,更多! 梁都的春雨敲打着房顶,绵绵密密,像痴男怨女的爱情。 苏元青认为自己很低调。 他来到这梁都,一直待在家练功,画符,门都很少出去。遭遇刺杀,他没追根究底;外面传他的闲话,他也没反唇相讥。 还能怎样?还让他怎么样低调? 当擂台摆起,形势压到他的头顶,他不能不接。 尽管这个擂台打完,争来的有可能只是一场空,但他不能回避。 不然,老婆被人抢了的侮辱,就会像一个屎盆子一样,扣到他的头顶。哪怕李沐清和赵文君最终都走进仙门,没有嫁任何人,别人也会说,他老婆被抢。 低调解决不了问题,只有战斗。 是压抑的火山喷发的战斗; 是黄昏的乌云落雨的战斗…… 左相是个妙人儿,他应了王兆杰的游说,请陛下准许,弄出了这场比武,但又不想把李沐清一等人往死里得罪,所以“好心”,帮苏元青扫除了一些障碍。苏元青不需要参加前面的比赛,只需要跟前十名比。并且并不一定第一,只要前三即可。 也就是说,左相会先安排别人比武,决出名次。 苏元青只需接受前十名的挑战,有八场没输,就算数。 因为与苏元青比试的只有前十名,王兆杰想弄阴诡手段就不容易了,想让年纪大的高手混进去,也不太可能。 这样一来,比赛就是比赛。 就是决出三十岁以下的高低,看清这些人的真本事。 从苏元青手里抢公主本是私事,办这场比赛,决出年轻一代的高低,却是公事。把私事办成了公事,用堂而皇之的公事谋取私事之利,这是左相的手段。 而在左相眼中,苏元青毕竟还小。 连冠礼都没举行,要跟三十岁的人打,先天就弱了一头。 况且京城贵族子弟,不少进过文渊阁,获得过高明的高法; 甚至还有很多人曾得到过仙缘令,得到仙师认可,练过仙门功法。虽然最后没有筑基成功,可论战力,也远超常人。 有这些人在,苏元青没胜算。 左相眼中,苏元青能赢前十中的任何一个,已经是顶天了。 左相最好的期待,是苏元青全败——那他就能踩着苏元青的脑袋,踩着苏元青斩蛇与圣旨给予的名声,推出他自己的子弟。就算没得第一,前十也是很好的。 擂台摆好,这些事又沸沸扬扬了半个月,终于筹备好。 在连绵的春雨之后如期举行。 那日,梁都万人空巷,大家都去围观。 但李沐清没去,赵文君没去,苏元青也没去。 甚至苏元青的几个护卫,都在家老实地待着,该画符画符,该吃药吃药,该修炼修炼,并没有因这比赛有什么变动。 对李沐清和赵文君来说,只要能够筑基成功,这场比赛就是儿戏。 而若不能够筑基,不能进仙门,她们就注定是被争抢的玩物。谁赢,对她们来说没什么区别。就算苏元青守住了她们,也没好多少。 看清了这一点,她们对外面那些人,那些事,那些胜负,都没有了兴趣。 苏元青倒是有些兴趣。 毕竟那事关他自己的名声。 可他最近挨了一击狠的,真气被雷光搅乱。如果不是在理顺真气的过程中,让他看到了更进一步的可能,他就去看对手了。 现在他服食草药,积极画符,用五雷符打破真气。 通过这种打破,他将无相真气提炼。 提纯的无相真气,可以辅助提炼阴阳真气,让他能够吸收和容纳更多日月精华。 通过这一过程,他希望能尽快把赤月天经练到第四层圆满。 这很重要——当《赤月天经》练到第四层巅峰,真气散入百穴,用这样的真气驾驭青竹快剑,则剑到气到,无处不顺畅。到那时,他至少能发挥王紫烟当年用此剑八成的火候,拿一个前三名,不说稳妥,几率也会更大一些。 外面要决出前十名,要二十多天,他必须在这个时间内,完成这样的蜕变。 第73章 前十排定 这是年轻一代的盛宴。 太子、魏王都派出了手下好手。 王兆杰也请来了江湖英杰。 还有渤海王,欢天喜地,尽自己所能,请来了所能抵达的高手。 此外,还有江湖上慕名而来的,魔根界寻仇来的,各门派选派来的,军中推举来的,甚至还有皇室子弟加入其中…… 因为人太多,良莠不齐,初赛笑料不断。 被自己的兵器伤了的,走路绊倒的,甚至还有被对手一瞪眼吓尿裤子的…… 也正因为这样的人多,周围起哄的太多,倒是比赛进行得很慢。 再加上下大雨,原本二十多天能比出来的,恐怕要一个月。 这对苏元青有很大好处。 本来他急于突破,听说了赛程拉长,心中一下子舒缓许多。而因为心中舒缓,对他修行有很大好处,计划二十天能完成的修行,十八天便已结束。 第四层饱满,驾驭青竹快剑,无一处不顺畅。他和王紫烟当年差的一两成,无非就是对战的经验和他的眼界,这些只能慢慢积累。 “既然还有时间,不如再练练敛息法。我用的是快剑,本就难以捕捉,若能配合敛息法,让对手难以通过本能来捕捉我的动作,我必能加大胜算。” 当一个人的气息,无法被别人感知。那么即使离得很近,对方的本能也不会因此有激烈的反应,只能用眼睛看,用耳朵听,然后才有所反应。这样一来,就慢了。若能够发挥到极致,甚至可以让对手错乱。 当然,苏元青还没有那么大本事,他顶多稍稍掩饰一下自己。 再说战斗之时,一直用敛息法,难免会干扰剑法的施展。 这是奇法,应该用在刀刃上。 修炼之时,时间飞速。 苏元青差点忘记外面还有比赛。 十余日后,比赛进行前十确定,只差区分名次。 他恍若大梦初醒。 他对吕忠三人说道:“你们今天休息休息,明天去看看前十怎么样。等他们有了结果,你们合力,从弱到强向他们挑战。不能够打败你们联手之人,我便不比了。” 做不到这一步,比起来没有意义。 这也是他给外面的人的一个下马威,也是给他这几个护卫一个扬名的机会。 他要告诉他们,想跟他较量,光取得名次不够,得打败他的护卫。 “是。”吕忠三人一起答应。 苏元青还是没有出去。 眨眼一日过去。 第二天傍晚,血红的夕阳。 吕忠三人个个带伤,狼狈回来。 “怎么样?”苏元青对他们这样回来已有预感,只是不知道挑战到哪。 吕忠颇为惭愧,叹说:“大梁人才济济,我等只闯到第七。” 许继林却觉得很光荣,补充说:“我等已经打败了那排名第七的家伙。只是他可恶得很,用以伤换伤的法子把我们打伤。等到挑战第六的紫云派的周昌寿,只能吕兄自己上场,吕兄力战两百多回合,被刺中手腕落败。” 所以要从第六开始挑战,只需再赢四个,已经很不错了。 苏元青问:“前面都是谁?” 寒春回道:“排第一的是渡业寺的俗家弟子,法号清云,俗家姓黄。练的是燃木刀法,耍一把沉重的木刀,隐隐有雷光,不好对付。好在不是非得打败他。排名第二的是魔根界的常龙,他是常虎的哥哥,这次必然不怀好意。他已经二十九岁,从前就是出了名的狠辣,好在也不是非得胜过他。排名第三的是十九皇子?” “皇子?”苏元青相当意外——皇子参加这事儿干嘛? 寒春说:“十九殿下已经说了,他之所以参加比赛,就是为了帮你扫清一个障碍。你只要能战胜七个人,他便直接认输。” 苏元青说:“那可要多谢他。” 寒春多说一句,“十九皇子之前就很反对陛下将公主殿下嫁给左相之子,之前我们离开梁都,他还帮过忙呢。不过他这次之所以帮你,是看出来公主殿下不想你输,若是以后公主殿下不喜欢你,你还是要过十九皇子这一关。” 苏元青说:“明白,十九皇子只站公主殿下,是个让人佩服的人。” 寒春说:“当然。若是十九皇子愿意争夺皇位,太子必要让贤。不过十九皇子无意皇权富贵,一心修仙道。明年,他也要去求仙缘令。” 苏元青问:“他还没有求,他能拿到这个第三,应该十拿九稳才对。” 寒春说:“大家也这么说,不过十九皇子今年只有十七岁,大家都说,行冠礼之后再结雷种,会更顺利。可能越是天才,越怕失败,十九皇子还在等。” 苏元青心里想,如果是他的话,他就不会因为大家说的这样的话而傻等,十九皇子没有去求仙缘令,肯定有别的原因。 但这事儿跟他没关系。 他说:“另外几个呢?” 寒春说:“排名第四的是连环山山主之子连缺,也用剑,剑走偏锋,又连绵不绝,很难对付。将军最大的对手或许就是他;排名第五的是左相的儿子李洪基,不过他不是公主殿下要嫁之人,公主殿下之前要被赐婚的,是左相的另一个儿子李洪杰。此人二十六岁,早年间曾得到过仙缘令,不过没有在两年内筑基。但听说后来他筑基了。排名第六的,就是和吕大哥战了两百多个回合的紫云派的周昌寿了。” 没有必要多介绍,跟吕忠打了那么久的人,必然不是苏元青的对手。 苏元青心想,明日之战,很可能正如寒春所说,连缺是他最大的对手。那个左相的儿子李洪基也不好对付。 他问:“还有什么消息吗?” 寒春摇摇头。许继林接着说:“将军,像这样的比赛一般都有人开赌。我注意过,这一次确实有人在地下开赌局,赌将军能否拿到前三。” 苏元青说:“我不好赌。不过,这次可以赌一把。” 许继林问:“要赌多少?” 苏元青说:“我说了我不好赌,所以就赌一把。把剩下的钱都拿去,赌我赢。我想,至少拿个前三没什么问题。要是输了,这些钱留着也没什么意义。” 要是输了,必定流言四起。到时候,别人不会管他年纪多小,只会传他媳妇被他输掉了。他只怕很难再在梁都立足。 十有八九,他要远离皇权,远遁江湖了。 若是那样,他还有什么脸拿钱走? 只怕连象征他身份的紫烟剑都要丢掉。 第74章 一剑而已 盘口开出来。 苏元青赢,赔率2.5; 苏元青输,赔率1.6。 这说明,大多数人还是认为他会输。 哪怕吕忠等人帮他赢了几场也一样——那反而加大大家对他实力的怀疑,如果他实力足够强,他就用不着用这些手段。还有他之前的那些传说,若是他护卫那么厉害,那些传说有可能是他的护卫取得的。 总之,当大家看到前十的手段,对他越来越不信任。 能信任他的,是真正见过他出手的人。 比如赵文君和吕忠一等。 他们的功力都不俗,所以更清楚苏元青的手段。 赵文君与李洪基是熟识,她可以判定,李洪基不是苏元青的对手。至于那个连缺,十九皇子打败了他,赵文君觉得,苏元青对连缺的胜算也很大。 所以赵文君也赌了。 小赌,两万五千两银子。 李沐清跟着赌了三万两银子。 这两笔钱下去,把苏元青的赔率都打了下来。 以至于,赌苏元青赢的更少了。 就算一些人知道李沐清和赵文君都赌苏元青赢,也改变不了他们认为苏元青必输的想法。因为李沐清和赵文君的身份,让人们认为,之前她们和苏元青搂搂抱抱的传言是真的,所以她们希望苏元青赢,仅此而已。 她们希望赢的人,一定能赢? 不一定!那毕竟只是希望。 至少,王兆杰和李长青都这么认为。 连环山的连缺和紫云派的周昌寿,都是王兆杰请来的江湖英杰,在整个大梁都排得上号,王兆杰当然信任他们。 他出五万两银子,赌苏元青输。 至于李长青,他找来的人都没进前十,这让他很尴尬。 但他一想,他的那些人多厉害,都没进前十,苏元青区区小子,能打赢谁? 他出十万两银子,赌苏元青输。 才被抄家,竟然还能如此豪赌,不愧是当王爷的人,有钱啊。 有了这两笔,苏元青的赔率又涨了上去。 赔率因赌注的数额而变化,总会变动。最后会按最终的盘口来算。这东西,也算是一种赌博,买的时候赔率2.5,后来可能变成1.1,也得认。 但这种事不会发生在今天。 收盘时,苏元青输赢的盘口,跟许继林买的时候差不多。 赢,赔率2.5,没变。 输,赔率1.5,反而小了。 天地茫茫,大日凌空。 苏元青终于走出家门,站在人群前,向梁都陌生的人们展示他的庐山真面目。他身穿白衣,抱着紫烟剑,小巧玲珑,干干净净。乍一看只是个来看戏的少年,认真看过,才知道这就是那个名声颇大、斩杀了巨蛇的苏将军。 “苏将军,你可千万别输啊,老子身家性命都在你身上。” 这家伙,一定是参与赌博的。 苏元青想,这一次姑且祝这货赌赢。但总是赌,将来一定会输的。 “姓苏的,你戒奶了吗就出来打架?” 这样的人,可能是仇人,也可能是赌苏元青输的——苏元青想,他来京城之后一向低调,仇人应该不多,那这更大概率是赌他输的。 根据赔率来看,这种人很多。 所以也不用介意,努力让他们输,就是对他们最大的惩罚。 “紫云紫云,大教无痕;昌寿昌寿,旷古未有。” 这一听就是周昌寿的迷妹喊出来的,听起来有点恶心,让人想笑。 苏元青想,千万不要有人拿他来编排这样无聊的东西。本来站在这里,就跟个猴子一样叫人耍,要是再被编排,简直要起鸡皮疙瘩。 他走过去,把周围的声音尽量抛开,径直走到高台上,抱剑站着。 又等了一刻钟,左相才带着前十的青年高手出来,选了许久的人,虽然不能说是全部,至少也是大梁一部分精华,就在他的身边。面对苏元青,他像面对一个普通的失败者一样,平淡地说:“苏将军好悠闲。” 苏元青拱手道:“见过左相。” 左相说:“你之前也没来,本官不得不再跟你说一下规矩。此一战是因你亵渎公主而起,因陛下惜才,下了圣旨,你才得以保存性命,否则,你已授首。今日,你要接受前十名的挑战,有八场没输,才算你过关。你听懂了没有?” 这有什么难懂的,无非就是说,昨日吕忠等人比得那几场,不算数。 这简直是在踩着苏元青的脸说话,说的是:你说的不算数,我说的才算数。我说怎么比就怎么比,你不要闹腾。 苏元青很不高兴,却忽然笑了。 他说:“左相就是左相,说的话言简意赅,公平公正,在下听明白了。” 左相的眼神变冷,这个小子,竟然敢言语讽刺他。 他是左相,太子都得给他面子。 这小子,竟然如此放肆? 他不禁想,难怪那么多人要杀这小子。 他说:“那就开始吧。” 他迫不及待地看到苏元青的失败。 苏元青拔出剑说:“开始吧。” 他本来想你好我好大家好,多打几个平手的,反正只要不输就算他赢,平手也算。他本想借着这比赛练练剑,积攒经验;他本想看到这京城,还有人对他有善意。但左相的表现让他很失望——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以最快的速度取胜。 左相冷冷地退了出去。 随即一个青年站了出来,冷笑道:“你还真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让护卫出手算什么事?难道你以为你的护卫,能打赢这儿的所有人?天真。今天我就让你知道,护卫强不算你的本事,真本事是自己练出来的。” 苏元青没有理他,没有回应。只是握紧剑,等待着。 等待台下欢呼,等待这位青年活蹦乱跳一阵,等待这个人出手。 苏元青便飞快向前跨步,剑疾如风,身前一扫,在此人脸上划开一道血口子。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下,他淡淡地说:“你可以下去了。” 他说过,这几个人没资格跟他动手。是真的,他们真的没有资格。 世人却还以为他想投机取巧。 现在看到了,一剑而已。 这个号称第十的人,就那么败了。 第75章 竟然用毒 多了五剑,少了三剑。 剩下三个败过的,在苏元青手里再次落败。 苏元青走到了他的位置。 这让左相很生气,也很惊讶。 左相感觉到自己受到挑衅。 这小子,一个没有根基的家伙,也敢在京城重地如此放肆。 左相想,他该死,而且一定会死。这里面有好几个人要杀他。 左相知道有人要杀苏元青。之前他还想着不要得罪六公主,现在他不会阻止。 他宁愿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甚至连请罪折子的腹稿都打好了。 他相信,陛下不会为个失败的死人跟他计较——他期待看到这一幕,看到苏元青血洒当场,看到在场的人为此欢呼——但在场的人跟他一样,都在错愕。 甚至那些买苏元青赢的,也错愕。他们想到的苏元青会赢,不是这么容易。 第六是紫云派的周昌寿,他走了出来——他是个长得很好看的人,身上干干净净的,脸也白白净净的。他看向苏元青的眼神,有些畏惧。毕竟前面几个人的脸上,都被苏元青划了一道,他不想做第五个。 但他又是被王兆杰请来的。 前恩不提,这段时间王兆杰给他很好的招待,就是要他狠狠教训苏元青,最好能杀掉——是的,他是来杀眼前这个人的,又怎么能期望对方手下留情? 所以他没有提手下留情,只拱手一礼,说:“请。” “请。”苏元青回了一礼。 眼前这人和吕忠战了两百多回合,吕忠最后并未受太严重的伤,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眼前这人手下留情的缘故,他愿意手下留情。 苏元青和周昌寿打了起来。周昌寿从一开始就失神,一直盯着苏元青的剑尖。剑尖不可捉摸,他岂能看清?七八招后,苏元青看出周昌寿的异样,一剑虚招,忽然改实,斩破周昌寿的衣袖。他退了几步,拱手道:“承让。” 周昌寿摸了一下脸,松了一口气,说:“多谢将军手下留情。” 他下了台,径直走向紫云派的兄弟姐妹,招呼了一声,他们就此离去。 这也宣告:他们不再蹚这浑水。 打到第六名了,还这样轻松。 台下终于喧闹起来,有感于苏元青会最终取胜。 不久,那让人恶心的口号也喊了起来,“元青将军,斩蛇领兵;求娶公主,大梁第一。”苏元青真想朝下面喊一句:闭嘴。 下一个上台的应该是李洪基——原本,李洪基认为苏元青走不到他这儿,苏元青便会落败,所以,他这一战是稳稳的。可现在,苏元青一路轻松获胜,剑快得让人看不清他的动作,且是那么简略,那么准确,让他没了信心。 李洪基开始担心,若走上台,很快他的脸上也要被划一道印记。 今天之后,那印记会成为大家口耳相传的东西,若他也被划一道,他就出名了。 他想出名,但不想出坏名——那些坏人一定在背后笑话他。 可是,李洪基又不能畏战。 若畏战,他更会被人家耻笑。 进亦难,退亦难,他进退两难。 就在这时,连缺站了出来。 他说道:“苏将军,规则是我们挑战你。所以,我们也不必按照由弱到强的顺序,只要今天比完这十场,你能赢八场即可。下一战,我来比。” 苏元青不禁蹙眉。 这样算不算钻规则的漏洞? 这样一来,第一第二的先出来,有可能会把苏元青打伤。那么本来苏元青能打赢的战斗,重伤之下,也会输掉——甚至会战死。 所以这样打乱顺序,对苏元青不利。 所以,对一部分人来说,算的。这样算钻规则的漏洞。 对另一部分人来说,不算。不算钻规则的漏洞。 算与不算,全看利益—— 赌苏元青赢的,就说算; 赌苏元青输的,就说不算。 这两伙人在台下顿时吵了起来。 吵着吵着,开始骂人。 一部分人骂连缺,一部分人骂苏元青,还有人嘀嘀咕咕骂左相。 因为是到了左相的儿子,才生了这变化。 这些人的话有多损,不必转述。 总之,不沾祖宗十八代,都算文雅人。 苏元青已经意识到,今天的比赛注定不公,原本想着打完第四名,十九皇子认了输,这事便算是有了结果,现在看来,不打完所有人,不可能有结果。 “那便来吧。”苏元青说。 他似乎是在跟所有人说话。 骂也好,夸赞也罢,连缺动了手。 他似乎已经意识到,他不是苏元青的对手,所以一出手,他便用上以伤换伤的拼命法门。苏元青若是让,这剑法威力便会无限放大;若是不让,那么比完了这场,苏元青根本没有办法跟别的人比。故而两难。 而这,也正符合连环山剑走偏锋的剑法路子。 为了下一战,这一战苏元青处处让,边打边退,好似处于劣势。 然而他的动作,谁都能看出来,很少,很精炼。连缺左摇右晃三四下,他才动一下,就连退,也比连缺的步子少。 如此过了上百招,苏元青退了三大圈。忽然止住步子,在连缺以伤换伤的偏锋便起舞,以快剑与之对。连缺不顾一切地刺苏元青的心脏,只见那剑贴着苏元青的衣服划了过去,苏元青抓住机会,反击十余剑。最后一剑划过,破了连缺的脸皮。 连缺的脸皮比想象的更厚,这样子,他竟然没有认输。 他仍然提剑,继续拼斗。 苏元青颇为恼怒,刚才那一剑本能取其性命,让他而已,怎么还不认了? 但没办法,左相不会向着他。 苏元青只能与连缺再战一次。 这一次,他又是后退,但退的更慢。 只退了半圈,苏元青便止住步子,险之又险地用剑黏住连缺的剑。连缺要跟他以伤换伤,他却把连缺的剑引向一边,且始终没有分开。 最后他迫使连缺的剑意用尽,一剑划破连缺的手腕。终于迫使连缺停下。 连缺最后给苏元青造成的伤害,不过是划破了衣服,割破几层皮。 但就是那一点伤口,正在流黑血。打完后苏元青才注意到,低头看了一眼,相当惊愕地说:“连缺,你用毒?” 连缺举着流血的手说:“你也没有手下留情。” 苏元青深吸一口气,对人的无耻有了更深的认识,更深的体会。 他平静道:“连环山,我记住了。” “哼。”连缺退了下去。 他看向魔根界的常龙。 常龙没有他那么无耻,至少还知道遮掩一下。看向别人,问:“你们上不上?” 十九皇子和李洪基都没说话。 渡业寺的黄清云说:“常施主先请。” 常龙有道德,但是不多,站出来说:“既如此,我先来。” 底下很多人叫骂起来。 可是有用吗?左相不会管。 第76章 血手束缚 魔根界的常龙,常虎的哥哥。 二十九岁,以狠辣而出名。 这个人上任何一点,都能给他打上“不好惹”的标签。 况且,常虎死在苏元青手里,常龙本就为报仇而来。当他走出来,他毫不掩饰浓烈的杀意,把下面骂人的看客,都吓得连连后退。 常龙说:“苏将军,久仰大名。” 苏元青说:“常虎劫掠公主殿下,死在我的手上。常龙,我知道你是为杀我而来,所以不用假惺惺的,尽管出手。” “啊?”忽然一众哗然! 什么情况,竟然有人劫掠公主殿下? 真的假的?不可能吧? 若有人那么做,还能出现在这? 常龙说:“哈哈哈,苏将军指责我魔根界,都不讲证据的么?” 苏元青说:“打起来,自然有证据。难道你不想杀我吗?” 常龙瞪大眼睛说:“我不想,我只想打败你。” 他留了一层深意没说:只不过,他打败苏元青的手段,可能过激。这过激的手段,有可能会导致,伤害苏元青的性命。 他还能解释:那不是他“本意”。 苏元青说:“你动手吧。” 常龙拔出了剑,是血红的剑。那血红仿佛在剑身上流动,仿佛散发出血腥味。 有人说,那就是鲜血染红的剑。 他出剑了,剑如惊涛上翻滚的恶蛟。 苏元青一叶飘飘,迎了上去。 唰唰唰,两人对照数十剑,错身而过,唰,常龙肩膀上被划开一道口子。常龙的功力更深,但论剑法,苏元青觉得,常龙并不比他弟弟常虎高明多少。 常龙是天之骄子,自信心爆棚,他不认为他的剑法弱于苏元青,对这结果很错愕。 这也太快了,才刚打没多久,他就挨这么一下。 他不解,难道他也是个俗人? 不,他想,很可能是因为,这段时间他一直修炼血咒,荒废了剑法。 既然剑法不行,那就拿出真正的本事吧。 常龙怒目圆睁,剑舞成血印。 苏元青看了一愣,这种法门,跟他用手指在空中画符有相似之处。 只不过常龙的剑是特制的,剑上附着着怪异的血,血随剑舞流出,流淌在空中的血饮之中。血印结成,常龙捏着手印,喝道:“咒尔生机断绝。” 苏元青不知道怎么破这法,他学过的法门,没有应对这东西的。但他想,用相似的法门,或许可以应对。他挥剑画符,喝道:“去。” 五雷符,碰上那血印。 嘭的一声,五雷符炸开了。 血印被炸得一顿,如同城墙挨了一块石头的轰击,破碎了一些渣。 苏元青暗道不行,这破不开。 血印眨眼就到眼前,他举剑便斩。 唰的一剑,他感觉很怪异,好像斩到了十分坚韧的牛皮,那血印挂在了剑上。 苏元青用力往旁边一甩,像甩开一个东西似的。与此同时,常龙喊道,“疾。”那血印从他剑上铺展开,撕啦一声被扯烂。一部分往上一缠,缠住了苏元青的手,一部分甩到地上,如同毒液,在地上冒着难闻的烟。 台下的人一阵惊呼,“嗨哟!” 被这样的毒物缠上,大家都认为,苏元青这一次必然要败,甚至要死。 很多人的脸上惊愕起来,更多人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为苏元青担心的,寥寥无几。 苏元青已经被逼到绝路,四周都是荆棘,他不知道该往哪儿走。如果停滞不前,只有死路一条,现在,只有试着闯出一条路才行。 他想到两条出路。其一,跪地求饶,但就算他跪下,人家也不一定饶过他;其二,用《赤月天经》和《无相功》试一试。 赤月天经可以吸收这怪异力量里的精气;就算里面有毒,无相真气也可以将其包裹住,一时半会儿不出问题。 拼一拼,或许是一条出路。 他想到这里,在周围的看衰目光下,暗运赤月天经。 一缕阴毒的真气,从手掌流入身体——他惊讶的发现,那股力量和赤月天经炼出来的至阴之气差不多,除了有一些阴诡。 “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心里想着,便将其引入无相真气中。 擦擦擦,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碎裂。 当这股阴诡的真气被引入无相真气,它沿途破坏着一切,连无相真气都无法吸收它。但是,却可以消磨它。 仿佛一场战争,双方互相消耗。 苏元青心下一动,心想,“我的力量更多,拼消耗,我必能赢。” 然而事情没那么简单。 常龙残忍地说:“结束吧。咒,破,生机断绝。” 苏元青只觉得手上和体内都在破碎,刚才那股阴诡的力量,一下子在他身体里的四面八方爆开,如同河水决堤,难以收拾。 他只能用更强的力量迅速压制。 这样也有一点好处,那就是爆开之后,力量中的阴诡部分消散,只要能够压制住,那股力量就能够被无相真气吸收——还挺纯粹。 “这不是长久之计。”他想,“若是对方用更强的术,这一爆,很难撑住。” 那就只有抢先一步,打败对方。 刚才已经试过了,他的剑法更强。 他眼睛忽然瞪大,在常龙看热闹的目光里,一剑刺了出去。 脚步踏空,眨眼十数剑,常龙一个不留神,被他侵入眼前。唰唰唰,他来势汹汹,常龙被动应对。唰,挨了一下,唰,又中了一下。唰唰,两人互拼一剑,苏元青肩膀受伤,常龙身上伤了好几处,最严重的是右肩的口子,影响常龙的剑法。 常龙很惊愕,也很生气,怒道:“小子,你惹怒我了。” 苏元青以更凌厉的剑雨回应。 常龙大喝,“以吾之血为咒,灭杀此贼,去。” 他的血没有白白流淌,流出的血,被一股力量牵引,飞向苏元青,暗暗结成势。 苏元青已经了解其中究竟,暗运《赤月天经》,不躲不避地迎上去,继续急雨一般的刺着常龙,在常龙身上制造更多伤口。 更多伤口,流更多的血。 更多的血,是更强的血咒。 血咒侵入苏元青体内—— 常龙大喝一声,“破,断绝你的生机。” 苏元青浑身一震,内息混乱。 他因赤月天经的真气,强压住混乱的无相真气,心中更急,剑势更快。 常龙身上眨眼间多了几个透明窟窿,喷泉似的往外喷血。他也在拼命,猛灌了一些药,大喝一声,“血魔手。” 那血汇聚于空,化成血手,打向苏元青。 苏元青,一剑穿过血手,根本看不到对方,却狂舞剑花。 唰唰唰,常龙脸上被戳了一下,脸崩开,牙齿崩了三分之一,就连舌头,也差一点被割掉。他的肩膀也被刺了个通透。 就在这时,左相大喊一声,“住手。” 他是这场比赛的组织者和裁判,今天一开始,他已经证明了:他的话才算数。 这句住手,苏元青还是听的。 苏元青立刻后退十数步。 然而就在这时,常龙含糊地大喊,“血手束缚。” 那大手像天蹋似的,打向了苏元青。 避无可避,苏元青心中恼恨,说了住手,难道不针对对手,只针对他不成。 既然避无可避,他迎了上去,又冲回去,他要杀了那人。 然而当那血手抓住了他,苏元青看到常龙时,常龙的身前多了一个人。是一直以来跟随左相的那个护卫,已经拔出了剑。苏元青真的想不管不顾地杀过去,哪怕眼前这个人很难对付,但他的理智告诉他,今天不能再节外生枝了。 他住手了——那个护卫还在质问他,“让你住手,你没有听到?” 苏元青没有理会那人,他拄剑而立,全力消化那只血手的力量。 他想,就算左相再不要脸,也不可能让常龙再一次出手。想必,这只血手不会爆开了。那么,他就有可能控制它。 第77章 分担一二 苏元青炼化那血手之事,耳边一直能听到台下看客的骂声。 常龙的所作所为,明眼人谁看不出来。其法如魔,叫了住手还偷袭,何其无耻?简直可恨至极。此人比刚才那个用毒的更可恶。 而左相竟然容忍这一切。 连买苏元青输的人都看不过去。 “打假赛,也没这么打的?这这这,简直就是不要脸。这魔根界一向可恨,没想到到了梁都还嚣张,真不知道那个龟儿子允许的。” “这是比赛,还是在杀人呐?这帮人,祖宗十八代都生不出一个好东西。” “不管怎样,苏将军已经赢了,不能再打了吧?” “这谁说得的?祖宗十八代都缺了德了。” 可是,比赛能这样结束? 如果这样结束,别人就只会记住这最后一场。以后苏元青出现的地方,别人提起这一战时,就会说起他跟常龙的一战。 那样一来,左相的脸也就烂了。 但若是继续,让第一的黄清云上去,杀了苏元青。 这些看客虽然会一时不悦,但人不在了,事情总会被忘记。 左相镇定地说:“继续。” 一众哗然,简直不可思议。 这,这这,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继续?他没有看到,没有看到那个人正跟常龙的血手纠缠,已经快站不起来了么? 这太不公平了,简直是在杀人。一直在台下看着的李沐清终于忍不住,走了出来,质问道:“左相,你过分了。” 何止过分,简直毫无道德。 左相说:“殿下,此人污了殿下清白,又害殿下不能专心筑基,给他点惩罚是应该的。今日这场比赛,是对他的惩罚,也是对他的考验。规则之前就已定下,不能改。他若闯不过去,就是他命数不济,与殿下无缘。” 李沐清说:“左相,他何曾污了孤的清白,那些流言蜚语是谁传的,是谁助孤,是谁害孤,你会不知道?前些日子,那……” “殿下。”左相打断李沐清继续说下去,“已经定下的事,不可擅改。” 李沐清以前并不是得宠的公主,她的权势不及左相,今日她孤木难支。她没办法说服左相,目光扫向十九皇子,问道:“李琳,你怎么说?” 十九皇子起身,对左相说:“今日就当孤没来过。” 左相说:“那就请殿下劝公主殿下一句,不要干涉既定的事。” 十九皇子说:“不,孤反而要劝左相一句:既是比赛,就应该点到为止。” 左相却执拗道:“多谢殿下劝告。不过既定的事,既定的规矩,不能乱动,否则人人如此,天下就会出乱子。除非有圣旨,不然就请两位殿下,不要干涉比赛。” “殿下。”在他们争执时,苏元青轻声喊了一句,劝道,“殿下替我说话,我很高兴。但我答应过让殿下安心修行,助殿下成功筑基,进入仙门,这场比赛不论是何种结果,都该由我来了却。请殿下旁观即可。” 若是真的山穷水尽了,他磕头求饶,也不是做不到。 顶多把脸丢尽,离开梁都就是——要是离开梁都都不行,大不了离开大梁。 他才不会拿命跟人死拼。 他愿意比,是因为他看到赢的希望。 李沐清关切道:“你没事?” “没事。”苏元青说,“我已经赢了七场,输两场也无妨。” 这倒也是。大不了就认输嘛。 就算下面两人他都输了,也赢了。 李沐清说道:“也是。那你就赶紧认输,回去养伤,孤帮你找点药草。” 苏元青说:“多谢殿下。” 他心里明白,事情没他说的那么简单。因为接下来的不是比赛,而是杀戮。很明显,若是比赛,就没必要在接着打。一定要接着打,那就是要杀人。也只有杀了苏元青,这场比赛的结果才有另一种收场方式。 而这一次是左相动了杀心,要杀了这个失控的棋子—— 因为苏元青竟然没有按左相的预设,没有彻底失败,以至于让左相难堪。 可以说,他赢,就是他的罪过。 左相很随意地点中黄清云,“继续。” 好似一种宣判,他背着手走到一边。 黄清云心领神会,拿着沉重的木刀走进擂台,在一片骂声中打了个稽首,对苏元青说:“贫僧来请教苏将军剑法,请将军出招。” 苏元青突然觉得很有趣,微笑说:“那你等着吧,我要恢复,得花点时间。” 黄清云自说自话:“既然施主不肯,贫僧便先出手。施主接招。” 说着,他挥舞大刀劈砍过去。 台下众人的心无不提起来。 坏了,他果然是要杀人。 李沐清面色一苦,闭上了眼睛,扭过头。 她已经不忍心看下去了。 她并不傻,刚才的形势她都能看懂,她只是毫无办法。要不然她也不至于跑那么远去求仙缘令,只为了解除一桩婚事。 她现在只求苏元青不是在宽慰她,只求苏元青还有办法。 苏元青确实有个办法。 当黄清云举剑砍来,苏元青身子忽然横移,一翻身,举剑刺过去。黄清云的燃木刀法虽然高明,但毕竟挥舞的是沉重的木刀,灵活性不及苏元青。黄清云只有推出以伤换伤的一掌,而苏元青此时没用剑刺,竟然也打出了一掌。 两人各中一招,都是胸口。 苏元青被打飞一丈,吐了一口血。 黄清云退了散步。忽然吐了一大口血,如同地涌红泉。 众人不解,这是什么情况? 李沐清也睁开眼睛,看到苏元青还站着,看到黄清云吐血,同样疑惑不解。 这是怎么回事,为何会这样?他看向十九殿下。 十九殿下摇头,“孤没看懂。” 苏元青拄着剑,强撑着站了起来。在许多人疑惑的目光下,惨笑说:“不好意思,用了点计谋。魔根界的诅咒实在是厉害,在下难以化解,只好请阁下分担一二。现在咱们一样了,你若想再拼,在下舍命奉陪。” 他用了常龙对付他的办法——用无相气裹着从血魔手里炼化的诡异真气,打入黄清云体内,而后用无相气模拟那种暴乱,在黄清云体内炸开。 威力虽不及常龙的诅咒之法,但绝对不可小觑。 黄清云又退一步,叹说:“施主技高一筹,贫僧认输。” 他有感觉,再不处理体内的乱局,他一身功力都会废掉。毕竟他不是苏元青,他身上可没有无相真气那样可以容纳那股真气,只能强力镇压。在这种情况下,他的燃木刀法根本没法施展,举着厚重的刀,不太可能赢苏元青的快剑。 考量之后,他干脆地认输。 而后慌慌张张地下了台,找个地方化解所谓诅咒。 第78章 我认输了 苏元青看向了李洪基。 所有人都看向了李洪基。 十个人,只剩下他了。 大家的心情一下子好了,催促道:“上去吧,别怂。” 还有人喊,“李洪基,我钱都压你身上了,你可一定要赢啊。” 这样的起哄声中,李洪基却矛盾了,他怎么办? 他要是上去,苏元青也给他来那么一记诅咒怎么办?连黄清云都被打得吐血,慌慌张张地下了台去,他要是中了招,岂不更惨? 然而他没有想到更深的一层:他现在应该担心的不是输,而是赢。 比赛比到这里,他要是赢了怎么办? 事实上苏元青正在等他,等他上台来,就立刻向他认输。 想想吧,左相组织的比赛,本来就问题重重,充满了不公,现在苏元青一路打败其他所有人,若败给了左相的儿子,那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到那时人们会说:武功再好没用,有个好爹,才能拿第一。 这事儿闹得沸沸扬扬,不知道会传多少年? 只是苏元青也知道,这好事有可能无法实现。 毕竟左相就在这里。 对这位左相,你可以说他没有道德,但不能说他愚蠢。 这里的关键,左相想必能够看清楚。 这不,苏元青看到左相给他的护卫嘀咕两句,那护卫去李洪基那儿嘀咕去了。 就到这里了吧——可惜! 然而事情总是会出人意料。 那护卫说完之后,李洪基竟然走上台。 也不知道怎么交代他的? 苏元青心中的欢喜涌起,简直要笑出声来,好嘛,上台了,上了台就好办。考验演技的时候到了,为了避免李洪基先一步认输,李洪基刚走到台上,刚站稳,苏元青便倒了下去,他说:“我认输了。我早就撑不下去了,没想到你真敢上来。我认输,你才是天下第一,是整个大梁最前途无量的人。” 他说得很认真,让众人一阵错愕。 输了?不对,他明明赢了。 可是他认输,这,这合适吗? 而想明白他的做法的人,已经开始笑了。 十九殿下撺掇道:“快啊,快让人把苏将军抬下来,别让左相反悔。左相的儿子拿了第一,苏将军的计谋胜过他的剑法。” 李沐清也想明白,笑说:“他是故意的。快,吕忠,去把他抬下来。” 吕忠、许继林和寒春一起上台,寒春去收剑,吕忠和许继林抬人。 在左相还没想出对策前,便已下了台。留下左相一脸迷茫。 坏了,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左相的儿子李洪基拿了第一,众目睽睽之下,收不回来了。若是让这事传出去,他们父子的名头必毁,官也做到头了。 不行,岂能这样收场? 不,必须收回来,哪怕收回来的水又脏又臭。 左相立刻镇定下来,走上台,喊道:“苏将军力竭,不能再战,按先前规则,此战应延后举行。按规矩,苏将军已经拿了前三,苏将军胜。之前之事,是本官看走了眼,不如陛下,陛下看准的人,果然不俗。” 这算是当众认可了苏元青。 也算是当众宣布:他这一个月做的事,就是个笑话。 但总比他儿子拿第一好一些。 他说话时,苏元青还没走远,听得一清二楚。 李沐清问说:“你怎么看?” 苏元青躺在车上,吃力地说:“我体内真气混乱,只怕再难恢复之前的功力。不如左相之子。所以再比也是输。” 李沐清问:“你说真的?” 苏元青说:“当然,只怕你要的符纸,没法接着画了。” “别想符纸了。孤是问,你真不能恢复之前的功力了?” “明显假的。”十九皇子说,“他要是真出了问题,就不可能打出那一掌,想必他已有办法对抗那诅咒。孤说得没错吧?” “是不是?”李沐清追问一声。 “两位殿下既有定论,在下没法反驳。” “你这人,真讨厌。”李沐清听到苏元青话音里的承认,心中的担忧放下了大半,说:“五雷符的事孤有别的办法,你好好养伤便是。至于左相,还是不要得罪死,他之所以能在大梁稳坐左相职位,靠的不止是他自己,他在仙门有后台。” 果然是这样。苏元青说:“我可很少主动惹事。只要没人惹我,就算了。” 实力不济,只有先忍耐些年。将来有了实力,再算账也不迟。 比赛的事,还不算到此为止。 还有最后一项:赌局。 苏元青被送回去不久,吕忠等人去兑换赌资。 整整四千两金子,着实喜人。 李沐清和赵文君也都大赚一笔。 李沐清的三万两银子,变成了七万五千两银子; 赵文君的两万五千两银子,变成了六万两千五百两银子。 简直是一笔横财。一笔意外财。 有了这些,她们筑基定会更顺利。 有赢的,自然就有输的。 王兆杰输了五万两银子; 李长青输了十万两银子。 李长青很惨,才被陛下抄了家,这会儿又赌输本以为稳赢的十万两银子,手上一下子捉襟见肘。加上他最近手下也被遣送出去,家眷被贬到各府为奴,致使他威信大减,之前因利益附从他的人,近来有转投他人倾向。 李长青这算是输了面子,又输了里子。 而王兆杰也没好哪儿去。 为了邀请那些江湖英杰,让那些人昧着良心做事,难道不得用银子开路? 再加上输了的,那可是相当大的一笔钱。 比起李长青的身家,王兆杰的身家少得很。那些钱,几乎是他全部家当。 这次输了,王家连每月周转都成了问题,甚至连吃饭都要节约。 像王兆杰这样的人,在梁都数量挺多,不少人开始节衣缩食,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也有不少人把家中压箱底的东西拿出来卖,以求渡过难关。 在通往仙门的路上,草药是难以绕过的一关,所以草药一直都很珍贵。 那些人压箱底的东西,很多正是珍贵的草药。现在拿出来,有钱人的幸福日子就到了,纷纷出手,将其收入囊中。 因为东西多,价格不贵。 苏元青便花了两千多两金子,买了不少。 第79章 入文渊阁 御书房,陛下批阅奏折,左相在前面站着。 陛下好一阵儿都没理左相。 等看累了,伸了伸手臂,陛下问说:“你是输了,还是输不起了?” “微臣不敢。”左相双腿下跪。 陛下如同春雨落下,淅淅沥沥说:“比赛就比赛,胜就胜了,败就败了,都是小辈们的事,你何必把自己扯进去?搞得不明不白,不公不正,连贩夫走卒都在骂你。你啊你,叫朕说你什么好。你那个儿子,让他出去历练历练,立几场功劳再回来,不然止不住骂声。” 左相叩首,“微臣遵旨。” 陛下又说:“你那比赛的前十,都请旨让他们进文渊阁参阅过功法,苏将军打败了他们,有罚无赏更说不过去,让他进去参阅三天。还有那几个护卫,既然挑战成功,也该有所奖赏,赏他们如文渊阁参阅一天。” “是。”左相立刻说,“就定在明日开始如何?” 他猜想,苏元青还在恢复。 这个时候进文渊阁,要么忙于恢复,要么为了看书耽误恢复,总不能两头兼顾。 看起来积极,实则另有想法。 但这些想法太小,什么都影响不了。 这一次,左相终是让人看了热闹。 他后续的安排,也终究打了水漂。 毕竟,苏元青的真气当真霸道,当时没事,后续不过是吸收压制和炼化,根本没事儿。 那终究不是传说中沾了就死的诅咒。 更多的像是血法。 陛下不察,说:“你来安排吧!” “是,微臣告退。” 左相立刻退走,做出了安排。 通知苏元青这种事,当然不用左相亲自去,派个太监说一声就够了,也省得尴尬。其它细节,都按照进入文渊阁的旧例办。 听闻此事的苏元青颇为高兴,特意去找李沐清问文渊阁的情况。 李沐清犹豫再三,回道:“你问孤,算是问错人了。孤对文渊阁的情况,了解得不比你多多少,只知道那里有各门各派功法,有各种兵器,也有一些大家对仙门功法的感悟与解读,此外便没有了。孤现在只练了《上清雷法》,努力借助雷种筑基,你若想听孤的意见,孤只能说,你可以去看看《上清雷法》的修行感悟。孤见你对画五雷符很有天分,就算没有雷种,无法修习仙法,借那些修行感悟参考一下也是好的。” “有道理。”苏元青很喜欢李沐清的意见。 翌日,他和吕忠一等在两名太监带领下,按规定时间前去文渊阁。进门时需要换衣服,不能夹带任何东西;出来时也需要换衣服,不能夹带任何不该拿的东西。进去之后不能喧哗,不能练功,饮水吃饭都要按时间。 总之,里面的规矩死死的。 进了文渊阁,苏元青便和吕忠一等分开,各自寻找自己要看的东西。 苏元青如李沐清所说,去找与《上清雷法》有关的东西。果然,他在那里找到七八十册,都是有经验的人的心得体会。 这些留下心得的人全都有雷种,无一例外。 不过他们在写体会的时候,却对雷种也有解释: 雷种是一种暗结在身体里的雷符。但不是普通的五雷符,而是真正的道纹。 人们书写用的文字,跟真正的道纹大不一样,那结成雷种的道纹,不是常人能够看懂的文字,而是特殊的东西。 如果能弄明白那是什么,无需雷种也能修炼上清雷法。 可这些心得里,没一个能说得清。 甚至劝告,“多思无益。” 也是,他们都是有雷种的,想这些有的没的干嘛?只有像苏元青这样没有雷种的,才会想知道,雷种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想:“关于雷种,暂时难有答案,确实多思无益。目前我能做的,是把五雷符画好。而且这些心得都说,在体内凝结雷种和五雷符,辅助修炼,这一点倒可以借鉴。” 那里面有不少可取之处,他尽可能记住。 然而三日终究太短。 觉得才一眨眼功夫,就过去了。 苏元青被送出去,一时半会怕是难进来了。 他轻叹,什么时候他能有个书房,里面有这样丰富的典籍,让他想看就看。 可是那些东西都太珍贵了。其中有很多,有钱都买不到,看不到。 “别乱想。”苏元青收回心神,一路上回忆这几天所得,回到家,便闭关,不问诸事,从中感悟自己的东西。尤其感悟在体内结五雷符,乃至结雷种的可能——在实践之中很快可以发现,那其实是一个东西,雷种也是一种符。 苏元青想起了他斩破的那个会放雷电的球,那不是五雷符,可是里面容纳那么多力量。 他将那颗球的碎片拿出来。 之前他就发现,那个小球上有着怪异的纹,之前他看不太懂,现在知道,那是更贴近雷种的东西。或者说,那很可能是用炼制雷种的办法炼制的宝物,是一种尝试。 “不知道炼制此物的人,结成雷种了吗?” 雷种是立体的纹路。 是空间中绵密填充,牢不可破的力量。 苏元青既不知雷种细节,也不知雷种炼制方法,猜来猜去,不得门路。 只有先放下,在体内凝结起五雷符。 真气在天地间可以画符,在体内当然也可以组成同样的势。 只不过不再是画,而是凝。 一念即可以成符。 随后引爆,破成电光火花。 这很明显,可以精炼力量。更重要的是,这样修炼,没有符纸这个中间商赚差价,所有的力量都在体内流转,蜕变。当然,损耗在所难免,他的真气,无法完全消化雷电力量。尤其阴阳真气,化成雷电,则覆水难收。无相真气却能吞吐万类,不至于真正的损失。他用无相真气凝聚五雷符,便能形成可靠的循环。 这是一种凶险的修炼方式。 让自己的力量在体内爆开,一旦控制不好,就得伤到自己的真气。 不是所有人的真气,都能随意聚散。 但这也是一种快速的修炼方式。 每一次用,都有看得见的效果。每一天,都有看得出来的进步。 最重要的是,无论什么时候都能用。 因为当它的真气变强,画出的符纸也会变更强,只要有办法回收,即可继续。 苏元青怀疑,那些修炼雷法的,就是这么修炼的。果然堪称仙法。 第80章 才人毒计 黄清云,渡业寺的俗家弟子。 他的本事多大,大家见过,他的情况如何,大家迫切想要知道。 因为他和苏元青中了同样招数。 大家认为,他的结果,便是苏元青的结果。 “真气折损一半。但境界隐隐有些进步。待修回来,必然能更进一步。” 大家猜,苏元青也是这样。 有人又去问了养伤的常龙。 毕竟这是常龙打出的诅咒,他最有发言权。 常龙说:“我的诅咒,岂是那么容易转移的?姓苏的必定受伤更重。只可惜,我最后没有让那血魔手爆开,不然他必死无疑。” 人们忽略他的自恋,得出结论: 苏元青确实受了伤。 问别的魔根界弟子,佐证这结论。 又有知情者,得知苏元青买了很多药。 结论明朗了:苏元青与黄清云情况一样,真气折损,但隐隐有些精炼。 杀他的最好机会,就在近日。 若不然,再难伤他性命。 最急眼的,是那两位有能力动手,而又损失巨大的人。一个是李长青,一个是王兆杰。此外还有王兆杰的那个好女儿。 那女子名叫王雁君,被送入宫中,只封了个才人。 按品阶,只有从七品。 在后宫里简直能随意欺凌。 她的心中岂能不恨? 恨谁呢?恨太子无能,恨陛下霸道,她不敢。恨自己的父亲,又不孝。恨来恨去,只能恨一个外人。就恨苏元青吧! “要杀此人,必先使其离开公主府。”她像个贤良的女子一样,用温柔地话分析杀人的可能,“前些日子,陛下外出打猎,在那遇到猛虎袭击。陛下不喜,曾让人捉那只老虎,可手下办事不力,至今没捉到。苏将军曾斩杀大蛇,又修炼御兽印,可以动些手段,让苏将军接了这任务。他动了,便能让他有去无回。” 老虎不是杀招,人才是。 王才人的主意,可以实施。 可是想要落到实处也不容易。 苏元青并不傻,最近有人要杀他,他岂能不明白。 一听说这事,他便联想到种种危险。 怀疑有人要对他做些什么。 苏元青当即推辞道:“在下对御兽印之法并不娴熟,且有伤在身,恐怕不能担此重任。况且御兽印之法,在下练得也不熟。这样吧,御兽印之法就在此处,之后一个月,任何人都可以来此抄录。大家都练练,以求更好驱逐和驾驭野兽。” 总结一句话:这法门他可以再公开一次,但是最近他不出门。 如此胆小,让众人束手无策。 又过两日,王才人想出了新主意,“左相之子奉命离京,之前左相曾说,他们那场比试延后举行,既然左相之子要走,可以让他们把未完的比试打完。” 这也是个主意。只要打,肯定要出门。只要出门,就有可下手的良机。 然而这个主意不光苏元青不同意,左相也不支持。 左相一直想淡化此事,根本就不提比武之事,现在却被拎出来。他对来劝说的王兆杰说:“好啊,你若能说服苏将军出来打败犬子,本官记你个人情。若是不能,就请你和你女儿安分点。都进了宫还上蹿下跳,以为还是在外面众星捧月。进了宫,就得遵守宫中的规矩,这样下去,哪天死的都不知道。” 王兆杰也觉得麻烦,现在把苏元青叫出来,苏元青会不会耍赖。 但他还是找人问了问,试了试。 苏元青越来越觉得京城危险。 有人非要置他于死地。 他说:“我重伤未愈,真气混乱,就算一个三岁孩童都有可能打败我。劳烦阁下回报左相,在下之前认的输算数,若想让在下再认一次,在下会认。哪怕让在下写认输的告示,张贴在大门口,在下也会写。” 嚯,这玩意要是张贴出来,几乎等于在左相脸上踩几个脚印。 人人都会说,左相欺人太甚。 所以连通报的下人都听出了不对劲。 这一计不成,王才人又想出第三计,“他说重伤未愈,真气混乱,就果真是重伤未愈,真气混乱?据我所知,他从来没找过郎中。父亲不妨请个御医,为他瞧瞧。” 王兆杰听闻此计,顿时欢喜。 但不去找御医,而找了个他可以掌控的名医,名叫伏祥。威胁命令,令其主动上门,以研究诅咒,探讨病理,免费治病等为借口,要给苏元青看病。 所谓不请自来,非奸即盗。 苏元青哪里会相信这个名医。 不过他既然称病,人家名医前来,他也不能避而不见。 只好礼貌地请人家进来。 看病就看病吧——苏元青躺在床上,不时凝聚细微的五雷符,在体内爆炸。 那伏祥是治俗人的,对苏元青这种,他岂能治得住? 伏祥一搭脉,只觉得那脉象乱七八糟,无处不乱,无处不是病。 时不时还炸一下,他不禁疑惑。 按照医理,苏元青应该已经死了才对。 这伏祥不敢妄论,讲述一下他摸到的状况,谎称配药,暂时离开。并派人给王兆杰传消息,“根据脉象,他活不了多久。” 王兆杰闻言很高兴,阴谋道:“何不以毒攻毒,加速此人之死。” 伏祥便取出一瓶药,说:“此药乃是用冰玉蜈蚣炼制而成,名为千足丸,可以解蜈蚣毒和蛇毒。但若是没有中毒,吃了它便会中毒。若是吃上三天,活人也能吃死。” 这是好东西,王兆杰便请这位大名医,琢磨一番医理,把一切说成合情合理的。最后还嫌不够,又把小药丸团成大药丸,给苏元青送去。 区区几丸药,且不是剧毒,苏元青有何惧哉。当着面就吃了。 他吸收药气,用无相真气裹住,炼化,把这有毒的东西,化成了一股带毒的真气。放在体内温养,留待后用。 话说,这东西虽然有毒,但也很有灵性。 这么一大丸药,堪比一碗蛇肉。 苏元青说:“劳烦你送药,感激不尽。” “不碍事,将军感觉如何?” “不好不坏,还是那样。” “那就再吃几天。”伏祥没有多留,告辞离去。 回头继续调配毒药,给苏元青吃。 苏元青照单全收,一天吃四次,连吃三天,依旧不好不坏。 伏祥也纳闷了,怎么还不死? 第81章 接连用毒 伏祥疑惑着,琢磨着…… 他想,苏元青之所以无恙,有可能因为苏元青斩蛇时,中过蛇毒。因中毒太深,这次他的药正好以毒攻毒,解了苏元青的蛇毒。 “既然这药毒性不够,那就用五毒散。” 他的五毒散,是用血蜈蚣,金线壁虎,银蝎子,七步蛇和金蟾这五样东西调配的,药性极为猛烈。这东西是用来延长将死之人回光返照的时间的,基本上食之必死。若是外敷,也可以治疗几种恶性寒疮,但一般没人那么用,毕竟这药也很珍贵。 此药一下,活人也能叫他治死。 更不用说将死的苏元青了。 他把这药也做成药丸,给苏元青吃。 苏元青艺高人胆大,拿起来悄悄炼化一点,感觉能够控制,便依旧吃了。 这东西药性果然猛烈,蕴含的灵气精华极多。 一丸药的精气,是那千足丸的二十多倍。炼化进无相真气中,猛烈的毒性,把无相真气里原本的毒性都给摧残殆尽,只留下它的剧毒。 苏元青又吃了三天,一天三丸药。炼化之后,无相真气提升一大截。 并且苏元青始终没有任何不适。他便继续装作半死不活,等着伏祥给他弄更多药。反正也不用付钱,吃了不心疼,多吃几天。 苏元青的状态,让伏祥百思不得其解,跟王兆杰解释都解释不清。 王兆杰对伏祥的信任弱了许多。 为保万全,王兆杰又去找别的信得过的人,弄来三种毒药。 一种名为阴阳露,据说服之便要阴阳两隔;一种名为千毒膏,据说只要沾上一点就能毒死人;还有一种名为合欢笑,那是一种淫毒,吃了能让人烈火焚烧,发泄至死。 他着人把这三种毒药调和成三丸药,送到伏祥手里,命伏祥拿给苏元青吃。 伏祥不敢不从,拿了那药,一不做二不休,到了苏元青那说:“你的伤还要用更猛的药才有可能破而后立。这三丸药,乃是数百种草药调配而成,有着强大的灵气。但寻常人承受不住它的药力,将军可愿试试。切记,此药需一起服下。” 苏元青半死不活地说:“拿过来。” 伏祥手上微颤,将药瓶拿过去。当苏元青打开药瓶,伏祥立刻惊恐地后退,他连那毒药的气味都不敢闻,唯恐中毒。 苏元青看见那黑不溜秋的玩意,又看出伏祥的惊恐,问说:“你确定没拿错?” 伏祥说:“回将军,此药虽激烈,却对将军的病症有奇效。” 苏元青才不信他,说:“那便待我沐浴之后再试此药。” 伏祥不敢留下等候,说:“那在下先行离去,店里还有要事。” 苏元青说:“送一送伏先生。” 假模假样一番,伏祥被送出门。 伏祥上了车,立刻让马夫打马回家。 他料到苏元青吃了那些药必死无疑,那可是剧毒之物,他未必能说得过去,到时候可能查到他头上。而若苏元青没有吃那药,那么他不光办事不力,王兆杰会对付他;也说明苏元青看出了他存心不良,也要杀他。 到时成与不成,他是活不了的。 所以,他要回家收拾家当离开京城,到江湖隐姓埋名去。 谁曾想,当他到家时,王兆杰已经派人等着他了。 伏祥心里一惊,知道有人想在事成后灭他的口。不过他做名医多年,也不是一点保命的手段都没有,他谎称道:“我忽然想到,那苏将军有一件宝物,乃是从那黑蛟中所得的黑蛟珠,那东西可以解百毒。所以他才能撑到今天。我有一物,正是那黑蛟珠的克星,这就取来,去杀此蛮贼。” 王兆杰派来的人被他诳了,问说:“是何物?” “跟我来。”伏祥去了自己房间,从墙上的暗格里取出一颗珠子,他闻了一下,一脸享受地说:“真香。你要不要闻闻?” “这是何物?”那人不查,去闻嗅那东西。 伏祥暗自催动,那珠子忽然散发出七彩霞光,照在王兆杰派来的人脸上。王兆杰派来的人身上有什么东西被吸走,轰然倒下,了无生息。 伏祥笑道:“没见识,连灭魂丹都没见过。不知道此丹可吸人魂魄么?” “现在知道了。”一个尖锐的声音在伏祥身后响起。 伏祥浑身炸毛,想动用灭魂丹,灭杀来犯者。忽然感觉背上很重,往前一倾,被压到墙上。他只觉得浑身喘不过气来。 尖锐声音再次传来,“这真是好东西,杀人于无形。我命你立刻用此物,杀了那苏元青,我保你全家性命。若不然,你这一家老小,一个都活不了。” “这灭魂丹其实另有秘密……”伏祥惊慌,不安。 “你是不是想用所谓秘密,再赚我一条性命?不要妄想……” “你……我不是……”伏祥说不成话,心中全是悔意:当初怎么就中了邪,上了王兆杰的贼船?拿全家老小威胁人,好狠毒。 算了,他心想,不说了。 这灭魂丹是杀人之器,但是杀了人之后,用人的魂魄浸养成的,的确是救命的良药。就算苏元青服用了刚才那三粒毒药,只要还有一口气,服食此药也能救命。 这是他家传的无上法门。 算了,不用将此事告诉任何人。 他心中哀怨,又无可奈何。 他说:“我愿意去。但你们如此行事,我有一个要求。” “说说看,有什么要求?” “我要我的妻儿先进密道躲藏,以防成事之后你们杀他们灭口。放心,我知道你们想做什么,也知道我死路一条,只要你们答应我,我愿意替你们杀人。” “哼,只要你认真办事,大人是可以饶你性命的。” “你这话你自己信么?”伏祥说,“你小心将来落到跟我一样下场。” “你敢挑拨离间?”那人很生气,简直要把伏祥压成肉泥。但最后还是放开他,说道,“我谅你也不敢再胡来。” 谁曾想,伏祥脱离手心,手上的灭魂丹忽然掉了。 伏祥捂住额头,往前一滚,熟练地逃开。 灭魂丹掉在地上,绽放七彩光。 那个尖锐声音的主人躲闪不及,身子一恍惚,软倒在地。 伏祥捡起灭魂丹,拿到尖锐声音的主人眼前,继续催动,片刻后,了无声息。 他又杀了一个人——他立刻拿着盒子和灭魂丹出去,见到下人,为免那人是王兆杰的眼线,便叫到暗处,用灭魂丹弄死。一连杀了七人,他找到妻儿,说道:“大人要杀我们全家,你们立刻拿着财物,去密道等我。” 他的妻儿顿时惶恐,不敢多逗留,稍微收拾点贵重财物,便跑进密道去。 这一家人都没有注意,在伏祥灭杀的下人,有一个人是假扮过的。 那人正是王兆杰的次子王佑君。也不知他伪装成下人来干嘛,被当成路人甲杀了。 这事儿,王兆杰派来的其他的人,竟然一无所知。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报应? 而伏祥则出了门,找到马夫,把灭魂丹装盒子里递给马夫,说:“你把这个交给苏将军。告诉他:这盒子里藏着好东西,配合之前的药吃,定能保命。” 这个东西不能留下。他已经用了此物,若带着这个走,会被追杀到天涯海角。 马夫伸手,还没接过,忽然露出惊恐之色,因为伏祥的肚子里忽然伸出一把刀。 一把刀,贯穿了伏祥的肚子。 伏祥终究没练过,灭不了所有敌人。 跟着伏祥的人,没有听出伏祥话里的深意,只道伏祥想在逃命之前,完成王兆杰的任务。哪里想到伏祥竟是幡然悔悟,不想让要杀他家人的王兆杰得逞,所以想把这灭魂丹送给苏元青,了结之前的算计。 灭魂丹一动便可杀人,那人是看到了的,不敢碰它。 那人威逼马夫捡起盒子,说:“按你家老爷的话把药送过去,不然就杀了你。” 马夫惜命,哪敢不从,跪倒:“小的这就去,这就去……” 有人盯着,一个小小的马夫路上也不敢跑掉,一脸慌张地去见苏元青。 那怪模样,谁看不出来有问题。 苏元青一点不觉得奇怪,甚至没有问为何是他送来。 听他把话说完,只是照旧让马夫把东西放下,把他送出去而已。 岂料马夫一出门,看到远方的一个人影,心生恐惧,一下子就倒在地上。 许继林问道:“你怎么了?” 马夫慌张,回头看了看,更惶恐。 他知道的东西不多,但至少知道他家老爷最近在做什么——他家老爷在害苏将军。前面那人不好惹,但是他想,若让苏元青发现被害,肯定要杀了他。 所以他什么实话都没说。 他嘟哝道:“老了,腿脚不灵活,该回老家了。” 许继林心中也很清楚,甚至都看到了跟踪马夫过来的人。 但苏元青另有想法,他便不干涉。 他装作不知道,说:“慢走。” 马夫驾着马车,哆嗦着离开了。到了拐角,碰到个人,逼着他驾着马车出了城。之后无声无息。这世间就再也没有这个人了。 第82章 恶有恶报 房间里,苏元青打开了盒子。 他很惊讶,因为那枚丹药看起来像是真正的补药。但是它的来路却让人异常奇怪。而且车夫来时说,“这盒子里藏着好东西,配合之前的药吃,定能保命。”让他配合之前的药吃,何意?之前的药分明都是毒药。 之前是毒药,现在却是补药,这就让人看不懂了。 所以他心想,毒药不一定是毒药,补药也不一定是补药。毒药的话,还容易看懂,这补药,让人摸不着头脑。说不定这一粒,才是真正有剧毒的东西。 他敢吃毒药,却不敢吃这来路不明的补药,犹豫好一会,他将其放在一边。 那几粒毒药,他已经查过。 里面精气极大,同样暗藏剧毒。 那剧毒太大,超出他承受能力。他不敢像之前那样直接吃,而只能采用修炼的方式,用《赤月天经》吸收药里的精气。 这样一来,能把大部分毒去除,只吸收其中可用的部分。 吸收了精气,剩下三个坚硬的剧毒小药丸。那小药丸明显有剧毒,但是似乎不太好消化。他琢磨道,“这东西或可用作暗器。” 可他根本不用暗器,也没有在剑上淬毒的习惯,现在也不带兵,这对他来说没啥用。他想了想,将其赐予吕忠三人,在他们手上,或能在关键时派上用场。 收了药,许继林问:“将军,我看那马夫鬼鬼祟祟,似乎不太对劲。” 苏元青说:“最不对劲的,应该是伏祥让个马夫来送药!” 平日里,伏祥可都是自己来的。 许继林深以为然,问说:“要不要过去看看?” “免了。”苏元青说,“万一他们就是想让我们觉得奇怪,从而引我们出去,你这点好奇,可能让你丢了性命。正所谓不动如山,有这片院墙做防御,既然安全,咱们就不要出去。任他外面风吹雨打,别动。” 对外,他仍旧半死不活的。 和伏祥来之前没有什么区别。 这让很多人疑惑,那些因他中毒而欢喜过的人也怀疑,他真的中毒了吗? 尤其渤海王李长青,这些日子一直等着看热闹呢,可是这么多天过去了,好像有动静,又好像没动静,简直要把人急死。 李长青等不了,派人去苏元青门口盯着,看苏元青什么时候死;又派人去王兆杰的宅子门前盯着,看看王兆杰那有什么动静——结果出乎意料。苏元青那儿始终没有什么动静,没人欢笑,没有人哭,一切正常得没啥变化;而王兆杰那儿却紧张兮兮,时不时有尸体抬出城去,竟然有许多人都是王兆杰的手下。 “什么情况?这蠢货在干什么?”李长春忍不住臭骂。 原来,王兆杰为免被抓到证据,封锁了自己儿子出事的消息。而他又一直不相信儿子死了,暗地里找寻郎中给他儿子治病。 给已经没了呼吸的人治病,那些郎中哪能做到,大眼瞪小眼,束手无策。 王兆杰怒而杀人,杀郎中。 那些郎中受了无妄之灾,暗自叫苦。 为了避免被杀,搜肠刮肚,找出一个说法:“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想救公子,还得找出害公子沉睡不醒的人。或有一线生机。” 王兆杰一想,此言有理,连忙说:“把伏祥给本将军带过来。” 下人顿时苦脸,说:“将军,伏祥已经死了。” 死了,死了多时了—— 是王兆杰亲自下的命令。 这消息早就跟王兆杰说过。 王兆杰爱子心切,竟然忘了。 “死了?”王兆杰不愿意相信,骂道,“谁杀的他?” 他又扬起屠刀,把接触伏祥的人都杀了。 那些郎中也无用,同样被杀掉。 他不知道,那郎中说得确实有道理。如果伏祥还活着,灭魂丹也还在伏祥手里,又发现及时的话,伏祥把灭魂丹给王兆杰的儿子服用,还有一线生机。可现在不行,人已经死了,灭魂丹不在手里,他还不知道方法,没用了。 王兆杰暴跳道:“来人,再去给本将军请郎中,要请名医。” 可他杀了那么多人,谁还敢来。别说名医,就连他的手下见势不对,纷纷逃离。 如此不正常,岂能瞒过别人。 不久之后,消息终于传开。 流传的消息是:王兆杰的次子去找名医伏祥看病,结果遇到穷凶极恶之辈,把伏祥全家上下杀掉,包括去看病的王兆杰的次子。 不过明眼人能够看到,真相是:王兆杰派伏祥行凶,事情做完,要杀人灭口。却被伏祥困兽犹斗,反杀了几人。其中包括王兆杰的次子。 陛下听到的便是后面这条消息。 听罢,竟一阵恍惚,说道:“平庸至此,连坏事都做不好,朕竟信他能做将军。这样的庸才,还在城中滥杀无辜,留着没什么用,让他去守边。快到地方,做成被马匪截杀的模样,留下证据,把责任推到安瑞国头上。” “是!”大太监见惯了这种事,也做惯了这种事,没什么表情。 陛下又说:“这个苏元青,年纪轻轻,最近总弄出事端来。朕现在也想知道他身体到底好了没。招他明日进宫,再叫个太医来瞧瞧。” “是。”大太监立刻去办。 旨意传到半死不活地苏元青手上。 苏元青相当疑惑。 陛下怎么这个时候召见他? 跟前段时间的比武有关? 跟有人要杀他有关? 还是跟李沐清和赵文君的婚事有关? 他拿不准,找吕忠等人商量。 他问:“你们说我明日见驾,是依旧病者好,还是实话实说好?” 寒春立刻说:“将军三思,欺瞒陛下是欺君之罪,要杀头的。” 吕忠说:“我倒觉得,将军称病不出,更有利。” 许继林则说:“将军,在下认为若能瞒得住,瞒着无妨;若瞒不住,就不能瞒。” 三个人有着不同的见解。 苏元青因而琢磨,他是否能瞒得住? 他想起在文渊阁看到的那些书。 至少写那些书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他欺瞒伏祥的手段。 他又想起十九皇子,那位聪明的皇子,从一开始就没相信他。 李沐清那儿,估计也都清楚他的情况。 不得不说,他想瞒也确实瞒不住。 他说:“陛下待我不错,赐我紫烟剑和《青竹快剑》剑法,封我爵位,我岂能不知感恩,还要去欺瞒他?明日见驾,我便坦白着去。” “将军英明。”许继林和寒春一起说。 随即,许继林又说:“将军,入宫之前要不要稍作伪装?” “不用。”苏元青说,“演多了,更容易被看穿。不如从一开始就坦白地走。陛下知道我坦白,那些人看到了,十有八九会猜我是装的。我表现得正常,他们会猜我不正常;我表现得不正常,他们反而更可能猜我正常。所以,不必伪装。” 第83章 灭魂丹器 翌日一早,苏元青换上庄重的衣服,步行出门,什么人都没带,径直去宫门。好多盯着他的人一阵惊愕,纷纷传,他已无恙。 真的假的?没有人信,也不能不信。就算看到了,大家心中仍无定论。 入了宫门,有特来迎接他的小公公带着走。 那是一条漫长的路。苏元青走得不快,但跟着那公公,从未停歇。 那状态,看起来比正常人好得多。 有心人,必然能琢磨出东西来。 苏元青来到前殿门口。 公公说:“你在此等候,陛下要召见时,会叫你。” 现在天气还不热,大早上还有点阴寒。他们站的地方正好在太阳底下,那日阳光很好,万里无云,苏元青又练了《赤月天经》,站得很舒服。 他谢道:“多谢公公带路。” 公公应了一声,自顾自地去回报。 苏元青心想,陛下现在要上早朝,要召见他,肯定在早朝之后。不如趁着好阳光,在此修炼一会儿,也不会那么无聊。 于是乎他闭目养神,暗运《赤月天经》。 真气流转,身上一片流光。 在修炼中,时间飞逝。太阳像长了脚似的,攀爬到高高的位置。 终于下了早朝,臣子们该走的走,该干嘛干嘛。 苏元青像是被忘记似的,没人理他。 又在那站了一个时辰,陛下终于想了起来,叫他进去。 苏元青收了功,进去后,看了一眼坐在椅子里的人,穿着绣工华美的龙袍,拿着一本书,样子看起来颇为年轻。想必也是修炼了功法的。 苏元青跪道:“末将苏元青,拜见陛下。” “平身。”陛下打量了几眼,说,“早就听闻你年纪轻轻,便有一身好功力,一直想看看。没想到,你比朕想的更年轻,看那白脸蛋,细皮嫩肉,你倒不像是个将军,反而更像一个书生。听说,你还考过功名?” “回陛下。末将考过秀才,名次不高,江宁第七。因起了战事,才投军效命。” “年轻人就该这样,到用得着的地方去。”陛下夸赞一句,对身边人问道,“去看看,御医还没有来吗?” 苏元青听得心里一颤。 陛下叫他来,竟然是找人给他看病。 莫非,是想治他欺君之罪? 不对,他又没有隐瞒陛下。 陛下若现在问,他立马就说实话。 可是陛下没有要问的意思。 两人等了一会,一个头发白了大半的御医,匆匆赶来,拜见陛下。 陛下问说:“为何现在才来?” 御医说:“回陛下,一大早,王兆杰将军抬了一具尸体来,非要我们救活。他抱着微臣的腿不让微臣走,差点叫他弄折了。” 这也算是告状了。 陛下说:“他还没走呢?” 这是旨意没有传到。 大太监回道:“陛下,口谕已经传下,王将军心疼他儿子,还在救呢。” 陛下问说:“还救得活吗?” 御医说:“神仙下凡也救不活。那小后生是被人夺了魂魄,意识泯灭而死。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就算神仙下凡给他聚魂,也救不活。” “夺魂?”陛下对大太监随意挥挥手,问说,“谁做的?” 大太监明白陛下的意思,躬身一礼,没有说话,退了出去。安排人把王兆杰赶出去,催促王兆杰尽快去他的鬼门关。 这些细节,苏元青看不懂。 “听说是个叫伏祥的郎中。”御医回说,“微臣听王将军所言,那郎中用的约么是失传已久的几种法门之一,最可能是以人命和灵兽生机为原料,炼制的灭魂丹。” “灭魂丹是个什么东西?” “灭魂丹是一种丹器,是从仙门流传出来的法门。”御医回道,“此物可以用来御敌。只要有些真气,即可催动,催动时绽放七彩之光,一旦被它沾上,轻则重伤,重则丧魂。同时此物也可以服用,用真气包裹炼化,有滋补神魂,洗筋伐髓,乃至起死回生之效,可以解百毒。据说,此丹之中还藏有符文阵法,若有机缘,可以从中领悟到神秘的法门。只是此丹难得,微臣只是听闻,从未见过。” “此事要查清楚。”陛下有些心动,狐疑地瞥了苏元青一眼,说,“这位就是最近传的沸沸扬扬的苏元青苏将军,朕找你来,是给他看看病情。” 苏元青心中又是一颤。在听御医讲述灭魂丹的时候,他便想起伏祥最后送给他的那颗药,那个东西,是不是就是灭魂丹?他又想起马夫转述的那些话,“这盒子里藏着好东西,配合之前的药吃,定能保命。”难道是真事? 不确定,只有试过才能知道。 不过现在,陛下似乎盯上了此事。 也不知道能不能保住此物? 那就查,查出来就上交,查不出来就自己留着用。 “遵命。”御医转向苏元青说,“苏将军请坐下,伸出你的左手。” “多谢陛下。劳烦大人。”苏元青先是恭敬地对二人行礼,而后坐在一边,按要求伸出手,内息平静,全然把自己交出去。 御医搭上脉,沉下心。一息之后,他忽然弹开,面有惊慌之色。 陛下疑惑,问说:“为何慌张?” 御医起身说:“回陛下,微臣只是没有想到,苏将军身上的毒竟然如此之重。微臣想问一问苏将军,是不是练的毒功?” “不是啊。”苏元青坦然回道,“我就是功力深厚,压制此毒而已。况且我之前跟那条大蛇斗过,真气在蛇毒中浸染过,等闲毒物,伤不得我。” “苏将军。”御医哭笑不得,苦口婆心,说,“你仗着年少力壮,硬生生对抗这一身毒物,早晚会伤到你的根本。不如早些解了。” “大人,我也想解。”苏元青说,“这不是还没找到办法。” 陛下不再疑虑,问说:“苏将军是大梁功臣,他身上的毒,可有解法?” 御医回道:“这么多种毒加于一身,难以一一去解,只有用药浴来洗。先用药沙浴清洗功力;再用药浴洗其体魄。” 苏元青问:“那功力呢?” 若是功力会因此被洗去,那不如不治。 御医说:“功力难免有折损,但只要修,总还能修回来。” 这时,陛下说:“既是要用药浴,不妨在去地火中走一趟。前些日子的比赛虽说并未囊括全部,但苏将军能力挫群英,已是年轻一代的翘楚,理应如此。” 御医说:“若是那样,不光功力不会折损,必然会有所精进。” 听闻此言,苏元青起身谢道:“多谢陛下厚赏,多谢大人。” “将军客气了。”御医跟陛下请示说:“那臣便回去准备,明日即可。” 陛下说:“那便让他跟着你去。你也教教他一些药理,过两年说不定用得着。” “遵命。”御医心里明白,学习药理,一定是想让苏元青去那个地方:那个凶险与机会并存的蛮荒之地,每次开启都要死很多人。 记得上次跟他学药理的五个人,最后只有两个活了下来,如今都进了仙门去了。 第84章 有用的画 两人告退出了门,走出去数百米。 苏元青问:“大人怎么称呼?” “将军客气了。”御医说,“论品级,将军才是大人,下官只是正六品。下官得陛下御赐姓李,单名回,字石韦。” 石韦是一种草药,苏元青也晓得,他回说:“大人才是客气。在下苏元青。” “认得,将军挺招人恨的。”李回忽然说起一件很让人意外的事,“前些日子你跟人比,外围开赌,太医院有不少人想赚点零花钱,哪曾想,输得呜呼哀哉。这次你去院里,若有人对你吹毛求疵,可不要觉得奇怪。” “啊?”苏元青目瞪口呆。 “幸好下官那天不舒服,没有去,不然下官准备的几十两银子,也要没了。”李回还挺健谈的,说,“大家都以为你必输,毕竟你今年才十六岁?” “是十六岁,也快十七了。” “还是个孩子呢,谁能想到你有真本事。” “我不是杀过大蛇么?” “那样的传说岂能当真?话说,那大蛇不会真是你单打独斗杀掉的吧?” “幸运。”苏元青说,“我被它追杀时,掉落悬崖,它摔得比我狠,并且我的剑刚好插进它的要害。慢慢地磨死了它。” “幸运也是本事的一种,况且你确有真本领。” 闲聊着,他们来到太医院。 走侧门,进入后面的一处小院子。 里面有不少人在处理药材,见到了李回,称其“大人”,或“师父”。 李回把苏元青带到书房里,指着墙上的一幅画说,“将军请看,这东西其实是一幅地图。将军不妨多看看,把它记住,以后一定用得着。” “这是什么地方的地图?”苏元青非常不解。 但他暗自猜测,或许跟仙门有关。 难道这郁郁葱葱的地方,是昆仑?还是可以求到仙缘令的东海? 看起来都不像,看起来很普通。 李回说:“不到时间,不能说出来,到了时间,你自己就会明白。看一会儿吧,你能记多少,就记多少,也算是缘分一场。” 他说着,独自走了出去。 苏元青知道他是去安排药浴。 可是这画,依旧云里雾里。 算了,他想,想不明白的就先放着。记下这幅画又不是什么坏事,也不用花多少时间,就算之后没用,也权当是欣赏它。 他又站住了,像一棵树。 窗影像虫子一样,爬着走动。 苏元青看得沉醉,仿佛坠入画中,在那美妙的风景里行走。 过了午时,李回才回来,带着一名弟子,端着饭菜。 李回说:“将军,该吃饭了。” 苏元青又看了两眼画,说:“这画儿不错,谁画的?” 李回说:“一个已经死去很多年的少年,比你大一些。不说那个,坐下吃饭。你的药浴已经在安排,陛下让下官给将军讲讲药理,吃晚饭就开始。” 苏元青说:“多谢大人。在下从前学过一些基础的药理,认识一些药和配方。” 李回说:“那更好。不过下官要讲的,是种药采药之法,颇有些不同。” “那倒没学过。”苏元青坐下去,拿起筷子大口吃起来。 李回不吃,坐在旁边,看着他全都吃完,让弟子把碗筷收了,笑问:“你吃了那么多,难道就没有感觉到有何异样?” “异样?”苏元青没觉察到。 “还真是大大咧咧。”李回说,“这些饭菜里都是有毒的,软功散,一般人吃到一半,功力就会散尽。你全都吃完,竟然没有感觉。你的功力已经精纯到很深的地步。小小年纪,竟然能修到这个地步,你绝对有修仙的资质。” “啊,软功散,这是何意?” “不用担心,药浴之前,先要软化你的功力,方便清洗。” “噢。”苏元青对此不懂,但是相信李回。 毕竟李回是听陛下吩咐,而陛下要对他不利,不必用下毒这样的手段。 吃饱喝足,李回带他去药园学种药、采药。药园里的那些药,好生奇怪,苏元青在外面都没见过,但是在那幅画上却有很多。 苏元青问:“这些草药是?” “这都是极珍贵的好药,生长在灵气十足的地方。不过要年份多一些,才能够真正用于制药,这些远远不够。看这些竹叶草,只有七八年的年份,要长到五十年,才可以作为炼制筑基丹的好药。若是有筑基丹,在筑基时就会容易很多。” “筑基丹,咱们大梁没有这种丹药吗?” 如果有,李沐清应该知道。 “十五年前曾炼成过一炉。” “结果怎样?”苏元青好奇。 “九颗筑基丹,九个人筑基,无一失败。大概也有服用它的几个人都是英才,提高了筑基的概率,尽管这样,也说明此丹可贵。” “确实。”苏元青又问,“那幅画……” “你把药铲拿过来……”李回打断苏元青的问题。 关于那幅画,他没资格说更多。 给苏元青看画,也只是看画。 但苏元青已经想到,那幅画可能跟这药有关系,有可能是采药的地方。 如果是那样,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一片禁地?一片皇家园林? 若是那样,也不能算稀有,至少皇家可以进去。若连皇家都不可以进去,那只能说明,它不在皇家掌控范围——大梁有这样的地方么?似乎没有。若有这样的地方,一定在大梁之外。是别的国家吗?若是,那也不该是个秘密。 除非是仙门——难道与仙门有关? 难道那仙门中人的药园? 如果是那样,李回这样的表现就不奇怪了。 可也不对。若是仙门的药园,仙门中人自己不采吗? 诸多疑问,实在不能解释。 算了,苏元青想,既然想不通,问不明,那就只有暂时搁置。当乞丐期间教会他最大的道理就是,别想明天的未知,先把眼前这顿饭吃饱。 苏元青把药铲拿过去,一个递给李回。 李回便跟他讲述每一种药的挖法。如何从叶片看根多长,如何把土挖开,如何在挖开之后保存生机,乃至如何配药土…… 李回讲得很多,也很快。 苏元青尽力记住,手上比划着。 时间像流水一般,流向黑夜! 第85章 药沙洗浴 翌日,日上三竿。 苏元青又吃了一碗带药的饭。 他感受到真气在震颤。 好像一百个五雷符在里面随时轰炸。 简直控制不住,简直要崩溃。 而后,他被引向一个温热的房间,里面有一个沙池。 李回让他赤裸上身,只裹着一件轻薄的布走进沙池。 苏元青仍不知道那会怎样。 他光着脚踏进去,感觉到一阵灼热。 那不是难以抗拒的热,里面氤氲着醉人的药香,站在那很舒服。但他要躺在沙子中间,枕着一块赤红色的石头,旁边有人拿着铲子,准备把他埋在里面。 他躺了下去,枕着石头。 他感觉整个后背被火烘烤似的,散发轰隆的暖意。 他的身体顿时灼热起来,身上出了汗。 两边的人挥动铲子,有序地往他身上埋沙,堆积起来。 那感觉更热了,汗要涌出来。 李回走到他面前,站在他头顶前,拿了一个竹子做的吸管,放在他嘴边说:“这里面是药汤,渴了的话,可以喝一口。” 没这药汤,苏元青还不渴呢,递到嘴边,他当即动了嘴。 吸了一口,面色顿时苦了起来。 那是什么玩意,也太苦了。 李回很清楚苏元青的感觉,笑说:“还是那么毛躁。放心,等你快被烤干,渴得受不了的时候,即使是这样苦的药汤,你也会觉得很甜。” 苏元青简直无语,翻了个白眼。 李回却带着弟子出去了,连在沙子里应该怎么做,都没有说。 苏元青一脸懵,先是回想一番李回的交待,里面的确没有教他在这里面怎么做,只有叫他渴了喝水。所以什么意思?难道还要他自己摸索? 他尝试对付大蛇的办法,把无相真气放出去,只片刻,嘶嘶嘶,那缕因为软功散而极度不稳的真气,便被炙热的药沙蒸散,十不存一。 他吓了一跳,赶紧停下来。 他平息一会,又试着用《赤月天经》,来吸收外界的精气。 恍然之间,周围许多灵气渗透而来,好像一股火焰,径直地钻进他的体内。那个热,冲击着他浑身百穴,五脏六腑,连天灵盖都通透了。汗水划拉一下湿透全身,与此同时,无相真气哗啦溢出体外,流失许多。 苏元青赶紧停下,心有余悸。 他心想,怪不得不跟他说要做什么,原来在这,他什么都做不了。 那就放平静吧,任由这药沙蒸腾。 看看能蒸出一个怎样的清白来? 他闭目养神,过一会儿,口干舌燥起来。要去喝那苦水?他想起刚才尝到的那味儿,实在不好受,算了,再忍忍。又过好一阵,他真的感觉自己快烤干了,快烤懵了,实在难以忍受,只好张嘴,用力喝那药汤。 甜什么甜,还是那么难喝。 只不过能解渴,所以倒不觉得苦有多苦。 他忍着味,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十口。 喝饱了,那药汤在他体内散发药力,竟也是火热的感觉。 他眉头紧蹙,心下大骂,这什么东西?外面烧,里面也烧,要把他烧空了吗? 他下意识地寻找排解处,把体内的药力引入无相真气中去。 无相真气顿时“烧”了起来。 好像一锅沸腾的水,不断地往外蒸出一些水气,无相真气正在溃散。一到外面,那药沙便将它吸收了去,只留下清纯的一缕。 这倒是被洗得很干净。 苏元青约么明白这个过程。 总之就是先把它放在沙子里蒸,把他蒸渴了,让他喝那种药水,药水又会搅乱他的真气,使其离开身体,在灼热的沙子里过滤,清洗,变得干干净净。可这里面过程,完全可以省略,他直接把真气送入沙子里蒸腾不就行了?还省的喝那些药水——可又不得不说,那些难喝的药水里有不少精气,倒给他补了点力量。 他想,李回可能不知道他已能做到体外大周天,这大概是针对普通人的。 而且这或许还有其它效果。 既然后面还有药浴,地火浴,不妨听安排。 他在沙子里躺了许久,忍着忍着,受不了便喝那药汤,而后又忍着忍着。他记得,应该是喝了六十次药汤,李回终于回来。 李回说:“将军果真是人杰,这年头,药沙浴能洗完全程的,不多了。” 苏元青问说:“还有洗不完的,洗不完的怎么办?” 李回说:“受不了的,自己跑了,留有后患,可不能怪我。好啦,起来吧,趁着你身子被洗到空乏,我带你去药浴。” “啊,那个……”苏元青有点尴尬。 李回似乎明白,笑说:“将军莫要不好意思,下官给你喝的药汤,是下官特意配制的春药,有些反应在所难免。下官之所以把药做得那么难喝,也是为了避免将军口渴,喝了太多,欲火焚身而死。” “啊?”苏元青着实有点懵。 他真想问,为何这些都不早说? 李回说:“不用担心,那些药对身体没多少害处,回头多休息休息就没事了。别躺着了,自己起来,你看你旁边的沙子,都渗透了颜色,都是有毒的,下官可不能扶你。好吧好吧,下官移开几步等你,你快点。” 他缓缓退开,站到房间的侧门等候。 苏元青知道那是春药之后,理解了自己的反应,调整了心态。好吧,那就起来。他奋力坐起来,着实有些乏力。 李回又说:“把身上的沙子抖落干净,旁边有件衣服,你自己换上。” 苏元青看到身边的沙子已黑得晶亮,身上的那块布,也像染了血似的,一片暗红。隐隐的,能感觉到上面沾染着毒物。 他赶紧用真气清洗一下,换上衣服。 然后低着头,跟着李回走到另一个房间。也是一个池子,里面散发着药味。 李回说:“你进去吧,到里面用你的功法,尽可能吸收池子里的药力,吸收的越多,体魄洗的也就越干净。旁边也有药汤,饿了渴了,都可以喝。” 苏元青问:“我现在不用洗一下?” 李回说:“你现在刚刚蒸干净,洗了,还怎么吸收药力?” 苏元青问:“这回不是春药了吧?” 李回说:“不是。春药也是金贵的东西,哪有那么多给你用。” 苏元青放心不少,走进池子。 第86章 药池洗浴 论吸收药力,苏元青是专业的。 那池子温热,洗得颇为舒服。他盘坐其中,运转《赤月天经》。 周围的精气,药力,像细流汇聚于江河一样,往他身体里涌,感觉很舒服,仿佛是世间最美妙的极乐。他简直忍受不了,更加贪婪地吸收,享受那美妙的感觉。 然而,痛苦总是随快乐而来。 当药浴中的药力,在他的身体里激发,他的筋骨暗暗生疼。这疼越来越激烈,过了一会儿,整个身子都像是被刀割一般,非常难受。 他忍不住轻呼一声,不敢再吸收。 他咬紧牙关,忍受那痛苦。 在忍受中,药力渗透进筋骨之中,他的筋骨也生出美妙的感觉。 他已经知道,那感觉之后,便是刀割般的痛苦,这让他生出一些恐惧。但他随即又想,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既然不可避免,不如趁着这点快乐,转移一下注意力。于是,他在痛苦之中,意守那一点快乐。 药力在往更深处渗透,总有一点新的快乐供他栖息。 过了好一会儿,他的全身都陷入剧痛之中,血肉在颤抖,筋骨也在咯吱响,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击破,又被药力重聚。 他感觉到一种空乏,同时感觉到一种饱满,两种感觉同时存在。 就像他感觉到痛苦,也感觉到快乐,两种感觉同在。 这算是冰火两重天了吧? 在这种感觉里持续小半个时辰,才终于消退。 他感觉像是渡过了一个季节。 他暗叹,终于过去了。长舒一口气。 这时,他才感觉到口渴。 他缓缓收了功,去喝那药汤——他以为这又很难喝,没想到一试之下,竟然很好喝,甜甜的,酸酸的,很开胃的感觉。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既然好喝,那就多喝点。 刚才御医不是说了,调制的难喝,是为了不让他多喝。这弄得那么好喝,就是让他多喝喽?先不管喝完会不会痛苦,先满足这一口再说。 他大口接小口,把肚子喝胀了。 过一会儿,感觉到一股温和的药力,在他体内流转。果然,很舒服。 可这舒服也没有持续多久。很快那温和的药力,渗透进他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舒服的痒越来越激烈,变成不可收拾的奇痒。那太难忍受,以至于他向痛苦之中寻找一点安慰。他又开始吸收池子里的药力。又一次,快乐与痛苦并存。 就在苏元青修炼之间,一个弟子时不时进来查看,顺手记录修炼的情况。 待苏元青第二次吸收了药力之后,来看他的弟子很疑惑,便去找李回,说:“师父你快去看看,将军好像把药用完了。” “这么快?”李回不奇怪苏元青能坚持完全程,只奇怪那么快。 那一池药浴,可是足够正常人用一天一夜的。 “就是啊。”那弟子不禁怀疑,这次是不是少放了什么药。但也不敢问。 李回问:“他还活着吗?” “活着呢,而且他还没有喊痛。” “嗯,是个硬骨头。”李回说,“咱们的药不多,他这种塞进来的,用这一池已经不少了,不能再多给他。不过既然他能撑住,把用过的给他引过去。” “啊?可是皇后娘娘才来过。” 一般来说,这些用过的药里都有杂质。杂质少的别人还能受得了,杂质多,用了有害无益。所以一般都会送去地下,用地火灼烧杂质,蒸腾出灵气,浇灌皇家后院的一片药园子。至于那弟子提起的皇后娘娘,倒不是说有什么旨意,她用过的不能再给别人,只因皇后娘娘体质特殊,练的功法也特殊,用过的药浴里有别人无法承受的阴寒之力。一般皇后娘娘用过的药浴,别人勉强再用,都要生一场大病。 “让他试试。若受不了,就停下,也怪不了咱们不给他。” 两人一合计,就这么办了。 于是乎,苏元青像小白鼠一样,被他们“捉弄”。 池子里的药流走,又被新的药水灌满。 新的药水里有一种暗香,挺好闻的。 苏元青却没有闻香的心思,他身体里的奇痒依旧难忍,必须用痛苦来化解。也不管外面是什么,他一股脑地吸收炼化。 让他颇为惊奇,这次的药不光效果更强,里面还有一股阴寒之气。 那阴寒之气竟然与他赤月天经的阴气相合,炼化之后,便能化为己用。 他不禁暗喜,心想,这药浴竟然如此奇妙,不可思议。 他将这些阴气炼化,纠缠的阴阳之气一丝丝壮大,数息之间,就有一夜苦修之功。这简直是一种莫大的享受。 他将这阴气散入百穴,共同分担。 以防一个地方的阴气太盛,失去了平衡。 “咦”,在阴气流散入百穴,又难免溢出一些,散入五脏六腑和筋骨之中,他感觉到之前只能慢慢渗透,慢慢改变的禁锢,竟然在吸收他的真气。“这莫非就是脱胎换骨之后,功力更上一层楼的感觉?竟然可以通过外力达成。” 他简直要笑出声来,“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我就能修成第五层。” 修成赤月天经第五层,功力外达皮肤,内达筋骨,才是真正的百毒不侵,练就金刚之力,钢筋铁骨,无坚不摧。 之后便可以演化体外大周天。 到时,他的功力会涨得比现在快很多倍。 “药浴,真是奇妙的享受。” 得知药浴有这样的效果,那痛苦一下子弱了五成。 他大口喝美味的汤药,运功吸收药力。 简直不想停下来——又用完一池药,李回担心他出问题,来问道:“是不是有一股阴寒之力,你受得了么?” “很好啊。”苏元青说,“很舒服。” “年轻人火力真旺。要不要再来一些?” “那当然。”苏元青感觉很幸福。 这样的药,他一连用了四池。并不是说,皇后娘娘也洗了四次,而是皇后娘娘洗浴的池子更大,一池水,抵他五六池。 用了这么多药,他脱胎换骨,血肉杂质尽除,筋骨也得到重塑。 虽然无相真气散失得有点多,但是有那股阴寒之气作为补充,加上赤月天经功力境界的进步,就算不去地火浴,这次也是赚大了。 他对接下来的地火浴,很期待。 第87章 地火热浪 地火,是梁都的根基所在。 要去那里,可不是说去就能去。 需要领个号,排队才行。 领号之时,顺便也要查验身份。 苏元青去领了个号。 时间是在两天之后,七号间。可以在里面待三天。 分号的人说:“七号位置偏上,火气温和,很不错。” “承您吉言。”苏元青回个笑脸。 领了号,可以回家等着,也可以去宫里的一处院子等候。苏元青担心出去,不太方便进来,便被小太监领着,在那片院子里等候。 因为是临时等候的地方,那里的人不多,里外加起来不过三十来人。 有十来人待在房间里,剩下的大多数,都在亭子里聚集,三个一堆,五个一伙,演练功法,或者谈天说地,如同市井。 他们大都经常来。苏元青是唯一陌生面孔,很多人看了过来。 这时,房间里跑出一个青年,问说:“兄台,在下家中有急事,今日实在不能在此修行,可否与你换一个号?” “换号,这倒不是问题。” 苏元青知道,这里都是大梁权贵中的权贵,不想得罪这些人。 不然的话,陛下听到恐怕不高兴。 再说,人家笑脸相迎,所求不过是换个房间,无妨。 那人一听,赶紧把自己的号牌拿出来,硬塞到苏元青手里。 苏元青看了一眼,这是三十九号,从今日清晨开始的,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他顿了半分,心想,只差两个时辰,算了,人家或许有急事。 于是他将自己的牌子递出去。 “七号?”那人一脸喜色。 苏元青察觉到一点异常,问说:“这号牌有什么讲究么?” “没,没有。”那人摇头,指着后面的房间说,“也就等的地方不太一样。不过在下家中有急事,等不了了,先走一步。” 说着,那人慌慌张张地跑走。 苏元青注意,周围的人都在笑,看着自己在笑。 怎么回事?事情有些不对劲。 但他手中的号牌已经开始,管不了那么多,他找准路,急匆匆地走过去。 他才一走,外面的人无不哄堂大笑,说,“这新来的,傻乎乎的,真可爱。要不赌一局,我赌他不出一个时辰,一定跑出来。” “谁跟你赌?”另一个人说,“就算你去,也不见得能待一个时辰。” “这安国公的公子真是奇了,生得个个都是坏种。” “我看这个李顺,尤其坏……” 苏元青却没有听到这些妙论。 他没有家世底蕴,只有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去寻他的房间。 三十九号在很深的地方,他一路跟守卫问了五次路,才找到位置。还没走到门口,就感觉到热浪袭来。那热浪之中,有着不少灵气,虽然很热,但不觉得难受。 来到三十九号门口,守卫打开门,里面的热浪喷涌而出,雾气腾腾。 那热度,比外面高一截;不过那灵气强度,也是外面数十倍。 在这修行,想必也是痛并快乐着。 守卫说:“受不了了,自己开门走,不要弄出太大动静。” “是,多谢带路。”苏元青对守卫行了一礼。 他迎着热浪,踏了进去。 热浪扑面而来,着实让人不适。 尤其后面的门被咣当关上,里面的热量更是狂涌,他的身上一下子湿透了。 热浪之中有着庞大的灵气。 这些灵气,他想,一定可以补充他所需。 他立刻往深处走,要寻找一个好地方坐着。却见这石头挖出来的房间中间,有一座温泉,温泉里埋伏着更多热浪。在旁边有一个衣服架子,架子上挂着几件衣服,架子下面,扔着几双鞋子。他估摸着,那些大概是因为热,脱了衣服在此修行,热的受不了跑出去,走的时候慌慌张张,没来得及把衣服拿走。 这些东西,也没个人收拾收拾。 于是他想到外面那些人的话,分号的人说他运气好,抽到的房间火气温和。给他换号的人,是从房间里跑出来的。要是有急事,岂会待在那儿?还有那些看客,他们脸上的怪异表情,分明就是在嘲笑他。 他想,别的房间想必不是这样。 不过无所谓了,只要灵气足够,一点热量不算什么。 他把外套脱掉,挂在衣架上,在温泉旁边找了块平整的石头,盘坐下去。石头上冒出的热气,直贯头顶。他忍耐片刻,运功修炼。 这里温度太高,他先不用《赤月天经》,而只用《无相功》。 他演化出体外大周天,用无相真气炼化那热浪中的灵气。 他的无相真气才被药沙蒸腾过,已经相当凝练。在这股热浪之中,它仍可以保持稳定,只能被消磨,不能被吹散。它在他的身边,不断吸收灵气,将其冷却,收进他的身体里,迅速炼化,很快化出更多的无相真气,往外蔓延。 这里的灵气实在是丰盛,且用完之后,还有更多灵气从温泉中溢出。简直就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于是他炼化这灵气的速度,就是修行的速度。 他身上的真气是饥渴的。 因为他的无相真气就像是才被晒干的海绵,亟待饱饮。 他的身体也是干瘪的,那儿同样被冲刷过。药浴中的药气,最大的作用还是洗涤,里面的灵气不足以填补他的身体。 而一切匮乏,都在这里得到填补。 无相真气以可见的速度壮大。 体外大周天,从他身边蔓延出去,两个时辰之后,蔓延到三步之外。 “铛铛铛”,忽然门被敲响,守卫喊道,“吃饭了。” 苏元青已经忘记了时间,只觉得一恍惚,一上午就过去了。 他缓缓收功,开了门把饭端进来吃。 这一刻,他恍惚觉得自己是个犯人,在这样的地方“受罪”?到了饭店,有人送饭?不过就算是犯人,他也宁愿在这里待很久很久。这地方这么多的灵气,在这里当犯人,简直太幸福了。对了,还有这里的守卫,如果能在这混个守卫的职务,那就太舒服了。就算不进来,在门口修行,也比在外面强。 可惜,这事也只能想一想。 这里是大梁重地,进来不容易。 况且他叶公好龙,要是真让他在这做守卫,他也会很想念外面的日月。 第88章 满山财宝 他不舍得浪费一点时间。 吃完饭便坐回去,继续修炼。 直到下一次“铛铛铛”,守卫叫他吃晚饭。 这是在地下,太阳光照不进来。不过这里面总是蒙蒙亮,晚上也不例外。一开始进来的时候,他没看清哪地方发亮,这会儿热浪散去许多,能看清了。 这里最亮的地方是那温泉。 往那里面看,似乎能看到一些火光。 这里叫地火浴,连通地火。 地火即是灵气之源。“现在这里的灵气少了许多,温度也下降不少。” 他试了试温泉水,“果然还是很热。” “但我现在已经可以用《赤月天经》来修炼。如果这里的热浪,真的是灵气造成的话,当我用《赤月天经》,把水中的灵气多吸收一些,这儿的温度会降下去。到时候我便可以下水修行,去吸取深处的灵气。” 外面的灵气属性以火为主,本质仍旧驳杂,没办法直接用于《赤月天经》修行。只能用于修炼《无相功》,以及散入体内,辅助壮大血肉筋骨。 就算这样,也已经很好了。 无相真气充足的话,对他修炼《赤月天经》也有很大好处。 他不舍得去休息,吃了晚饭,又盘坐着修行。 这一次用的是《赤月天经》。 即使外面温度降了很多,但是用赤月天经吸收灵气的时候,庞大的灵气汹涌而来,依旧是难以忍受的热。他心想,“要撑住,一定要撑住。” 然而,真的太热了,撑了一刻钟,他停下了。 睁开眼睛,他看到周边的灵气再度丰盛,温度也更高。 原来,他修炼《赤月天经》时,庞大的吸力,搅动了温泉中的灵气。使得更多灵气散到这房间里,以至于房间温度提升,让他无法继续修炼下去。 但这样也好,他可以继续修炼《无相功》。 无相真气形成的体外大周天,吸收灵气,扩张得越来越远。到第二天凌晨,在他饥肠辘辘之时,他的真气蔓延到整个房间——这房间并不算大,离温泉最远的地方不过三丈,最近也有两丈。房间不规则,周围很多乱七八糟的石头,那些石头里也有些灵气,但不多。石头下面有一些座位,和一张石床,可以休息。 “不用休息,机会难得,不能错过。等出去可以好好休息。” 他吃了东西继续修炼。 一会修炼《赤月天经》; 一会修炼《无相功》。 恍惚之间,又是晚上——第二天的晚上。 他遇到了一个麻烦,大麻烦: 满了,无论是他的身体,还是《无相功》,似乎都达到了他能容纳的极限。当他吸收一些灵气,因为他不能控制,便有一些真气散失。他试着将那些真气散入自己体内,可是很快,他的身体也满了,进去多少,就散失多少。 “这可真是,到了宝山,看见满山财宝,却没有口袋装,真是打脸。这可不行,算起来,时间才过了一半,难道就浪费了。” 他可不是别人,这次机会,有可能是他唯一的一次机会。且就算有下一次,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不可以浪费。” “那我……还能……做什么?” “突破!”他的脑海中生出这两个字。 如今,他《赤月天经》的第五层,已经通过药浴和地火浴开拓出来。若能借着这里的庞大灵气,更进一步,才不算白来一趟。 可他才刚刚修炼第五层没几天,借助外力冲击这一境界,还没有稳定下来。想要在这样的情况下再进一步,能成吗? “唯一的可能是借助无相真气。无相真气的可塑性很强,若能在《赤月天经》的阴阳真气中间,在加上第三股力量,或许能提前进入下一层。这样修出来的结果虽然是假的,但是可以提前享用下一层的好处,加快修行速度。用不了多久,我便真的能进入下一层,用纯粹的阴阳真气,演化体外大周天……” 要想做到这一步,要找个突破口。“就从膻中穴开始。” 膻中穴是引起衰弱,阳气滋生的开始,从那里,他相信能糅合一股无相真气。因为他每天都要从哪个地方,将一些杂芜的真气扫出去——既然那里本来就容易滋生别的力量,在那里糅合进一股新的力量,想必可行。 他将无相真气朝膻中穴汇聚。 两股力量冲击,结果是两败俱伤。 不光无相真气被冲破,阴阳真气的平衡也被冲破。 一直平稳的阴阳真气,开始反噬,方式就是那股阴阳真气被冲散在一起,混合成既不是至阴,也不是至阳的力量。反而更像是无相真气的力量——而无相真气已经足够饱满,加上这么一股,也不会变得更多,只会散失掉。 这样下去,最后只会落个空。 “不对,不能这么冲击。”他细心琢磨道,“若想在两股激流之中,加入第三股,而又要不激荡风浪,除了尽量顺着那两股激流走,还得足够细。” 傻傻的冲击不行,他抽出精炼的一缕,穿针引线地扎入阴阳真气之中。 顺着阴阳真气流转,那股无相真气像一条鱼似的,在阴阳真气的大江中游动。 “这样,可行。只是太少。” “不过时间还有很多,一点点放,能多糅合一点,就多糅合一点。” 这是个对精神的考验。 但他现在的精神并不是太好。 他撑着,一缕,又一缕,放生似的往阴阳真气里放无相真气。 第二天即将过去,他在疲惫中睡了过去。 “铛铛铛”,“吃饭了!” 守卫的喊声里已经带着尊敬。 苏元青恍然间惊醒,才意识到自己睡了一觉。 他不知道睡了多久,但看到外面摆着的是早饭,料想这是第三天的早晨。 “那么还有一天。” 还有最后一天,好快啊。 他内视自己的真气,阴阳真气里已有上百缕无相真气,像一群鱼一样,在阴阳真气中游走,看起来很好看,但还不够。 “除非出现转机,否则不太可能突破。” “不过,除了继续尝试,好像也做不了什么。” 那就继续。他吞了早饭,又去盘坐。 第89章 体内凝符 转机都是闯出来的。 当苏元青又忙了一上午,弄了上百缕无相真气到阴阳真气中。因为无相真气的数量足够多,有那么两条刚好碰撞在一起。 它们互相融合,变成更大的一缕,并且没有造成任何冲击。 苏元青忽然一愣,“从外面往里送,容易冲击,但若是让它在里面融合,想必就不会造成冲击。融合的多了,必生变化。” 他心中一喜,努力捕捉阴阳真气中变动的无相真气,让它们汇聚。 一缕接着一缕,汇聚在一起。 终于变得绵长,粗壮。 两个时辰后,一百多条汇聚一处,形成一个贯通任督二脉的环。 那是无相真气组成的环,是阴阳真气中糅合的第三股力量——现在它还很弱,但它有一个奇妙的地方,它是无相真气,它可以接受无相真气。 苏元青把无相真气,顺着那无相真气的环,输入了进去,像是在输液。 一开始的速度也慢,只能一点一滴地送进去。等晚饭之后,速度就很可观了,已经变成细流。到了午夜,无相真气已经和阴阳真气旗鼓相当。它如履薄冰,颤颤巍巍地从百会穴上露了头,缓缓地流出体外。 “体外大周天,终于来了。” 但不是他最初想象的样子。 那真气在他体内是一个环,到了外面也是一个环。 挂在他头上,好像是紧箍咒一般。 “不管怎样,能用就行。” 他用这环,收取周边的力量。 阴阳真气的吞噬之力,加上无相真气的容纳之力,亲密无间的配合,比之前的速度快了十几倍。短短一盏茶时间,这个房间里的灵气为之一空。温泉里的灵气也被激荡起来。才一冒出来,便被那环吸收掉,如同鲸吞。 这环不光吞噬灵气的速度快,还有一个更大的好处,就是吞噬时,不会被烫到。 它有可能沸腾,有可能流失力量,但因为在身体外,不会烫到人。 “可以考虑到温泉里去了。” 他小心翼翼地下水,真气汇聚成的环,在温泉中激荡出热量和灵气,也难免被冲散许多力量。但是当他运转起功法,周边的灵气汇聚而来,得到远大于散失。 水中的海量灵气,汇聚起来,在真气的旋转中旋转,制造一个旋涡。 随着灵气汇聚,那个环中的无相真气越来越多,越来越难驾驭。真气流失的速度越来越快,一个多时辰后,流失和汇聚的速度达成平衡。但他还在继续,因为这种聚而后散的过程,可以提纯他的力量。还有点时间,不能浪费。 时间如流水,走得很快很快。 苏元青有感于凌晨将至。 不敢耽搁,便把许多无相真气从那个环中抽出来,作为另一个体外大周天而存在。这对他疲惫而又兴奋的精神,是极大的考验。 他把环和体外大周天,都收取到他能掌控的最大数量。 而后,他尝试把这些力量收回体内。 当他把那个环收进体内,所有的筋脉,乃至五脏六腑都被塞满。可他是一个贪婪的孩子,他仍要把剩下的糖往装满的口袋里塞。根本塞不进去。 他咬着牙嘶吼,“再挤一挤。” 人的潜力很大,挤一挤,总能发挥出更大的能量。 当那个真气环奔腾不息,当一个体外大周天的力量往身体里硬塞,巨大的压力在膨胀着他的身体之时,也在自我压缩。 忽然生出一个诡谲的符号。 一闪而逝的符号,他立刻认出,那与敛息之法有关。 是了,五雷符能在体内凝聚,那么其它符文自然也能在身体里凝聚。 “凝。”他立刻下意识地那么做。 一个符文转瞬间凝成,吸收一缕力量,在他体内漂浮,如同浮萍。 “果然可以,那就再凝。” 这又一次消耗他的精力。 他感觉要昏过去似的。 但要睡可以出去睡,现在力量才是最重要。 “凝,凝,凝……”只是盏茶时间,便凝成上千符文。 他又想,“这个符文可以存储力量,其它符文呢?” 五雷符?他首先排除掉。 现在本来就控制不住,若是炸开,那就不好了。 除此之外,还有御兽印,那也是一种势,也是一种符文。 “凝。”他回忆着御兽印的法门,心中暗暗结印。 过了一会,印在丹田结成。忽然之间,有什么东西连通了它,他清楚的感知到,在那御兽印的印记里,有着神秘莫测的东西。通过那道印记,他似乎可以掌控什么,但是当他尝试去掌控,掌控的只有他自己的精神和身体。 御兽印,是人驾驭野兽的法门。 可人就不是野兽的一种? 苏元青也是人,自然也可能受御兽印的掌控。 只是让人受制于御兽印,需要强大很多倍的精神力。 除非完全信任——比如他自己对他自己。 完全信任,完全贴合,连力量都一样。 “什么玩意?”他不很理解,只知道,这个东西很稳固,且像一个大口袋一样,很能装。咕噜咕噜咕噜,它饱饮真气。而后它随着他的真气飘走,在任督二脉中飘了两圈半,停在他的眉心,止住脚步,停在那里,扯都扯不走。 “还不错,再来那么几个,外面的无相真气就都收进来了。” 然而当他试图凝聚第二个御兽印,却发现自己怎么都凝不成。每一次要凝成,眉心的御兽印都会闪烁,而后将新的御兽印击破。 这又是什么情况?他也不解。 现在不是解决这个问题的时候,只有暂时搁置。 “那就只有敛息之法了。” 唯一的路摆在面前,他在昏沉之中,凝聚着符文。他越来越熟练,到后面一念至,符文成,上万个符文凝聚之后,在他体内自由流转,竟结成一种天然的势。 那股势如同一个巨大的符文,收拢着力量。 使得他的体外大周天,汇聚到他的身边,结成一道屏障。 他在那氤氲的屏障中睡去。 好像过了很久,好像只是一瞬。 “铛铛铛”,护卫敲门,喊道,“公子,接替你的小姐来了,你该出来了。” 是了,时间到了。 苏元青醒来,回道:“稍等,容我穿个衣服。” 他从水中一跃而起,感受到庞大的力量。 他浑身微震,把水抖了个七七八八,轻飘飘的拿起衣服穿上。 打开门,他看起来和来时一样。 第90章 傻与粗俗 安国公家的子孙,说聪明是真聪明,说倒霉也是真倒霉。 安国公的六子李顺,上一次抽到三十九号,这不,他妹妹李芸,也抽到了这个房号。这次可没有另一个大冤种给她换。 李芸站在门口,愁眉苦脸。 唯一让她感兴趣的,就是看看被她哥哥称作傻子的家伙是什么样。 苏元青走了出来,从氤氲着混乱雾气的房间。 李芸盯着他看,面带微笑,心想,这男子看起来也不蠢嘛,怎么那么单纯,被李顺那个大傻子骗了。那他岂不是更傻?可见傻不傻,从外表看不出来。 面对微笑,苏元青还以微笑。 李芸更要笑了,她想,这人笑起来更傻了。 苏元青对她行一礼,说:“见过小姐。”又对护卫行一礼,说,“几日来,劳烦兄台给在下送饭,在下感激不尽。” “应该的。”护卫回了一礼。 “在下告辞。”苏元青说。 “将军慢走。”护卫伸手指了个方向。 苏元青踩着轻盈的步子,离开这让人留恋的地方。 见他走了,李芸颇为奇怪,问说:“喂,本小姐平时叫你,你都爱搭不理,怎么对他那么客气?他给你什么好处了吗?” 护卫不爱听这话,有点不耐烦,骂道:“你长眼睛是吃饭用的?” “你是何意,怎么无故骂人?” “骂你怎么滴,你爹来了我照样骂。再说,我也只是实话实说,你瞪大眼睛看看里面,这三十九号房里的暴乱火气,已经被苏将军抚平了,还给你留下这么些灵气。你现在竟然还没发现,我不禁要问,你是眼疾,还是脑疾?” “你真,我……”李芸顿时张口结舌,面红耳赤。她毕竟是个聪明的女子,经护卫提醒,她确实看出这里的不同。但她不会承认,而说,“那你也不能骂人。” 护卫一脚把她踹了进去,说:“没工夫陪你聊天,修炼去吧。” “混蛋。”李芸咬牙切齿。 但不得不说,她来了个好地方。 灵气十足,火气被平复。 嘿,这次不用那么早逃出去了。 她背着手,在这儿溜达。因为太热,边走边脱衣服,挂在衣架上。 “试试水。”她走到温泉边上。 往下一瞅,她露出狂喜和惊疑之色,简直怀疑自己看错了。她揉了揉眼睛,瞪大眼往温泉里瞅,没错,正是那个东西。她狂喜之下跳了下去。 她忍着火热,在温泉里下潜三丈,抓住水底的一颗发着微光的石头,游了回去。 一露出脑袋,便是狂喜。她捂着嘴笑,歪倒在一边打滚,说:“傻瓜,本小姐还是要笑他傻瓜,这里竟然有一块火灵石,他竟然不捡。傻瓜,大傻瓜,都以为自己多聪明呢,都以为自己多厉害呢,全都是大大大大傻瓜。” 苏元青确实没见过这东西,书上也没读到过,不知道它的宝贵。 可以说,苏元青在这里待了三天,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所收取的那么多灵气,其价值加起来,也不过就等于这么一枚火灵石。 可这种事谁也没办法。 不认识就是不认识,只能错过。 苏元青并没有失去什么的感觉,他加快脚步出了宫,哪也不去,径直走回家。 进了房门,睡意袭来。他再也撑不住。往床上一躺,睡了过去。 睡得并不算久,午时听到有人推开门的,便醒了来。 见是寒春,端着饭菜,他问说:“最近几天,可有什么事?” 寒春把饭菜放下,回道:“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来了一些禁卫,问了问那个姓伏的郎中毒害将军的事。将军可知道,那郎中已经死了。” “在宫里听说了。”苏元青问,“查出来谁杀的了?” “没听说,大概是起了内讧。” “那是因为咱们人手不足,又不大出门,那件事谁干的,我估计,这京城里至少有好几十人知道。算了,知道了也没啥用,顶多状告几个宵小之辈,难以解决问题。其实我们现在要做的,一是提升自己的实力,二是努力让殿下和赵姑娘筑基,进入仙门。只要能做成这两件事中的一件,便可保无忧。” 来到这京城,之所以一直有人想踩踏一脚,就是因为他没有根基。 若是有了实力,就等于有了根基,自然能站稳脚跟。 而若李沐清和赵文君进入了仙门,等于是他们这些跟着公主混的人有了后台,也算是有了根基,也能站稳脚跟。 “是。”寒春应了一声,问道,“将军,今年春猎,奴婢看到很多府邸都在跃跃欲试地做准备,咱们要不要跟着去?” “公主殿下去不去?” “殿下往年都去,今年尚且不知。” “我有机会就问一问,她去咱们就去,她不去咱们就不去。” “可这样,对将军风评不好。” “什么意思?”苏元青确实不解。 “外面有人乱说话,说将军,说将军是……” 她吞吞吐吐,两次都没说出来。 苏元青问说:“说我什么?” “说将军是缩头乌龟。” “噢。”苏元青真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恶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确实有些道理,他来京城这么久,的确没有到处转过。这么久了,他连门口的东市都没有走一遍。 可这不也是事出有因:谁天天被人刺杀,还乐呵呵地出去乱晃? 苏元青说:“这就跟带兵打仗是一样的,我现在是守城一方,对手是攻城一方。现在咱们的对手破不了城墙,就想办法让我出去跟他们决斗,可我一出去,他们就会把我领到陷阱里,围殴致死。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坚守不出。不过,我也不能光挨骂,拿笔墨来,我要写个告示,张贴在墙外,骂回去。” “啊?将军,这合适吗?” “打仗的时候,就得以牙还牙。” 寒春无奈,不得已找来纸笔。 苏元青在一块布上写道:“缩头乌龟们,有种你们出来,拿脸往小爷手上打,请郎中下毒算什么本事?附:凡抓到揭此告示者,皆赏银一两。” 这……这样粗俗地骂人真的好么?寒春看得眼睛有点疼,羞于挂出去。 女孩子脸皮薄,可以理解。 那就让许继林去,他脸皮厚。 第91章 有惊无险 告示挂出去一个时辰,东市来了许多人,围着那告示看。 文雅者看罢,说:“如此粗俗,犹如匹夫之怒,简直无聊透顶。” 平头百姓看罢,喜闻乐见,说:“骂人就得让人听得懂,那些骂人都要拐弯抹角的人才是小人,才一点都不光明磊落。” 善谋者说:“此乃苏将军黔驴技穷,无计可施之态。不过,下毒之人早已明朗,背后之人是谁,也已昭然若揭,就算知道又如之奈何?面对那样只手遮天的大人物,如将军一般,也只能发发牢骚,张贴个告示罢了。” 左相闻之,说:“坏了,百姓只能看到本相与姓苏的别扭,定然猜是本相。” 李长青则说:“骂的不是我。”尽管最近,又是他暗传了流言。 至于王兆杰,已经远离京城,恐怕看不到这告示了。 他的女儿王雁君替他看了。 看过后,她气得浑身发抖。可她身陷深宫,对此已经无可奈何。她无力了许久,心中生出一念,“若想报仇,只有进入仙门。” 陛下本来不会关注这样的小事,可他刚刚赏过苏元青,记忆犹新,身边的人便将此事上报给他。陛下看过后,说:“他这是找朕和左相要个说法呢。他要幕后凶手,你过两日给他一个。朕听闻他可以炼化皇后的阴寒之气,等起行之时传朕口谕,春猎期间,苏元青为皇后的护卫。不然这群人在京城,还会再给朕整出一场刺杀。” “是。”大太监仔细地记下。 至于幕后凶手,很好找,从敌国那拎一个出来即可。 正好为春猎的队伍壮行! 不过这所有人,都没有猜到苏元青真正的想法。 苏元青之所以整这一出,就是想试探,马夫送来的那个东西很可能是灭魂丹,真的没有人知道吗?真的查不出来了吗? 他哪里知道,这件事在陛下调查之前,知情人就全被杀光了。 伏祥死了,马夫死了,杀伏祥的人也都死了。 就剩伏祥的妻儿逃出生天,可就算有人将他们找出来,他们也不知道伏祥将灭魂丹送向哪里——至于猜,就更难猜了。谁能想到,伏祥给苏元青下了那么久的毒,最后竟然把解药送了过去?这操作太过离谱。 所以,这个结果在苏元青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 告示贴出去一天多,没有动静。苏元青开始怀疑,他手里的东西不是灭魂丹。 他想起御医李回说的话,“灭魂丹是一种丹器,只要有些真气,即可催动。催动时绽放七彩之光,一旦被它沾上,轻则重伤,重则丧魂。” 他捉了十来只虫子,与那粒丹药同处一个罩子下,隔着两丈远,用真气催动丹药。屋里一阵霞光闪过,他掀开罩子,虫子已然死绝。 这跟李回的解释一模一样。 “这就是灭魂丹。”他断定。 那么问题来了:他该在何时何地,又以何种方式服用此丹? “我身上都满了。要服用此丹,最起码身上得腾出一点空间。不然的话,连赤月天经都没办法修炼,别说服用丹药了。正好,我最近可以多画些符纸。”他寻思着,把那粒丹药放回盒子,藏在床下,耐心地画起了五雷符。 因为他的真气实在太多,加上最近在身体里打入符文的经验,五雷符画得很顺利,又快又好。落笔成符,按之前标准,几乎没有失败品。 三日间,画出了五百余张。 总算把地火浴带来的真气用掉一半。 这一日,陛下交代下来的关于幕后凶手的事,大太监办妥。 选的又是安瑞国的人。他是一个富商,真实罪名是走私。 苏元青也没看清那人叫什么。 只知道,有禁卫拉着那人游街示众。拉到东市时,特意在他家门口停留片刻,让人把墙上的控诉告示揭了,挂在那人脖子上,接着游街。 嚯,上下一糊弄,就这么了了。 苏元青对此习以为常。 眼前的事起码还有个结果,当初他在青阳打仗,碰到的那些个县令之流,那一个个明着作恶。眼前这事跟那比,不好估量。 人间如此,不如去求仙道。 确定无事,苏元青以修炼为由,早早地关上门。 他取出灭魂丹,盘坐在床上犹豫,到底要不要吃掉它? 吃掉不吃掉,吃掉,不吃掉,吃……他心里其实早就做出了决定。 之前听御医李回说,服用灭魂丹可以滋补神魂,洗筋伐髓,他就惦记上了。因为他现在正好走到了这一步。药沙浴,药浴,乃至地火浴,都在洗筋伐髓,但他终究还没有真正突破《赤月天经》第六层。既然此丹也有此效果,想必能成。 所以他早就决定吃下它。只是一直担心,吃了这东西会有危险。 李回也说,他没见过这东西。 万一李回听到的传说是假的呢? 这东西催动之下,毕竟可以伤人魂魄,取人性命,岂能不惧它? 但仔细一看,李回那些话并不是说给苏元青听的,而是说给陛下听的。说给陛下听的话,一旦弄错,很可能被杀头,所以李回定然是有把握的。 苏元青对李回颇为信任,李回敢说给陛下听,苏元青也就敢信。 吃了,苏元青用真气包裹灭魂丹,炼化它。灭魂丹在他体内绽放七彩霞光,嘶,好像将什么扯碎了似的,让他全身扭曲,疼痛至极。 “要死了吗?”可下一刻,灭魂丹溶解的药力,又在滋补它扯碎的东西,嘶,他又陷入了奇妙之中——他全身上下,被一种舒服的力量包裹住,托举着他,飘飘似仙——他仿佛进入了奇妙的空间,他看到一个又一个人影,一只只野兽,在一个个气泡中飘荡,气泡一个个炸开,那些影子消失不见。 “这,这好像是一种势,一种符文。” 苏元青接触符文一段时间。 当他看到那些气泡上的纹路,下意识地想,那是符文。 但他还没来得及看,气泡全炸开了。 恍然间,他自己也被炸开。 他的意识经历了神秘不可测的黑暗之后,流入一汪海洋中,他的意识转瞬之间蔓延到海洋中,他又一次生出飘飘欲仙之感。 他的意识在海洋深处,一会像一条小船一样飘荡,一会整个海洋都在他意识中。 他下意识地去探索,他又看到一种势,一种符文。 “是它,放大很多倍的符文。好复杂的符文,但我应该记住它。” 他在流动,从海洋流出来。 嘶,又一次,他感觉到剧痛。 但这次剧痛比刚才好很多,只是让他猝不及防。 当他站到剧痛之外,站到剧痛之上,便能够明白和接受它的存在。 他看出来,这次剧痛是刚才剧痛的延续。 只因刚才他的意识被破碎,溶解在灭魂丹中,所以没有感觉。现在他的真气正在炼化灭魂丹,他的意识流了出来,自然又感觉到这股剧痛。 这灭魂丹真是怪物,竟然是先毁灭,再重塑。 他的意识流入识海中,也就是眉心——在他的眉心,有一个奇妙的御兽印,正在聚拢着意识碎片。当他的意识流入到那里,哗啦啦一阵响,他的意识流入到他之前的意识碎片中,心中一震,若有所悟:噢,原来若他真被灭魂丹杀死了,这御兽印或许能重聚他的意识碎片,给他一点活过来的希望。 这御兽印是好东西。 虽然这次没用上,但有此一物,便多了一点积累和本钱,他很高兴。 随即他又惦记上刚才看到的符文。 “还在吗?”他喃喃自语。 还在——那符文似乎也知道御兽印是好东西,竟然在御兽印中重塑和聚拢起来。苏元青清楚地看到,那复杂的符文,像自然生长的草木一般,在御兽印中构建出同样的东西,与御兽印连接在一起,好像树干和枝叶附着在根茎上。 “神奇。”这真是有惊无险,而又神奇无比的经历。 第92章 文君筑基 良久,灭魂丹的神奇灵气洗筋伐髓,洗练真气,又激发他的本源之力,将它身上最微弱的毒物清除出去。那是彻底的洗。 但这还只是附带的效果。 灭魂丹真正的效果,是滋补神魂。 说滋补都是小看它,那简直是在重塑。 把细流重塑成湖海,把土丘重塑成山峰,把小草重塑成大树。 最后结成了那个博大的符文。 在苏元青的识海里,熠熠生辉。 至于真气,为了聚集这博大的符文,又消耗掉了一半。但剩下的那一半,无论是无相真气,还是阴阳真气,都凝练许多。 苏元青有一种觉悟,他的《赤月天经》第五层,已经圆满。 “舒服啊。”他嘀咕道,“果然,用《无相功》配合用毒的练法很有问题,这样清清白白,才是真正的轻松。以后可不能随便吃毒药了。” “咚咚咚。”正想着,有人敲门。 “不是说了,这会不要叫我?” “将军,是殿下派人请你。说是有急事,让你务必前去。” “急事?”苏元青眯着眼,看看外面的天色,夜已深。 “是,听说赵小姐也来了。” “好吧。”苏元青听不出来是什么事,但既然是急事,而他现在又已经修炼完,过去看看便是。他说,“稍等片刻,我洗洗,换身衣服。” 他刚刚又经历了洗筋伐髓,身上好多秽物。 他早就准备好了洗澡水,飞速地洗了洗,换了衣服,出了门。 他跟着李沐清的贴身侍女前去,半路上,他便感觉到自己的五感都灵敏许多。他可以听到侍女的心跳,草丛中的虫子在爬,闻到墙外的饭香。 想必这都是神魂提升的效果,真美妙。 离着数百米,苏元青闻到李沐清院子里的酒香,带着些淡淡的桃花香。 想必是李沐清私藏的桃花酒。 喝酒呢,这算个什么急事? 又走了几步,侍女说:“殿下有令,让将军自己进去。” 苏元青更不理解了,什么情况? 他带着些疑惑,独自进去。却见李沐清正和赵文君对饮,脸上都红扑扑的。 看到苏元青,李沐清说道:“来,快来,今日是文君的大喜之日,应当庆贺。你还不知道吧,文君已经筑基成功了,她要进入仙门了。真让人高兴啊。” 不知怎的,苏元青感觉很怪,他看李沐清不像是高兴,倒像是借酒浇愁。 “恭喜恭喜。”他对赵文君说。 其实筑基说难也难,说不难,也就那样。 按照苏元青修炼的功法,赤月天经修到第三层的时候,就算是筑基成功了。 但很多人就是阴差阳错,无法在两年时间内,将功力修炼到这地步。 赵文君能筑基并不算意外。 不过能这么短时间就筑基,还挺厉害的。 这确实是大喜事,值得庆祝。 赵文君举杯饮尽,说:“其实今天也不算什么大喜。本来我不想说的,因为我觉得咱们从小就是好姐妹,只有一起成功,才是真正的成功。” 李沐清说:“不,是大喜,孤觉得是大喜,就是大喜。来,将军也喝酒。” 喝吧,苏元青坐下去,倒了一杯酒,在鼻尖一闻。有淡淡的桂花香。 除此之外,这里面还放了药。 以他中毒多年的经验,这里面有春药,还有迷药。 什么情况?今天叫他来,是干嘛? “好酒。”他不动声色,问,“这酒没弄错,跟你们的不一样?” 李沐清说:“桃花酒是女人喝的,桂花酒是男人喝的,孤没弄错。来来来,我等共饮一杯,以后孤若是进不了仙门,这次说不定是最后一场酒。” 赵文君举杯喝了杯中酒,说:“殿下莫要泄气。我只是因为从小修炼,所以才筑基快了些,殿下只要肯吃苦,定然能在两年内筑基。” 李沐清说:“不用安慰,孤修为如何,孤自己清楚。不过孤的命还不错,上天还给孤送来了一个挺不错的小相公,可是,孤算来算去,这小相公早晚也要奔着仙门去,到最后,这人间只剩下孤一个人,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小相公,你说呢?” 苏元青一口酒没喝,把酒杯放下,说:“你叫相公就叫相公,怎么还加个小字?” 李沐清说:“你本来就比孤小。可叹,你竟有如此功力。” 苏元青说:“你不至于吧?筑基而已,有那么难?看你那要死要活的劲。” 李沐清气得破口大骂,“苏元青,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知道筑基多难么?你知道要受多大罪么?你什么都不知道,还在那说风凉话,是不是你巴不得我失败,留下来给你当媳妇?你简直就是一个混蛋。” 苏元青并不将那谩骂放心上,说:“确实,我没那机缘知道,可是我知道,你多花一天时间抱怨,就少一天时间修行。你早就预设了失败的结果了吧?” “你今天是来讽刺孤的吗?” “是你说有急事,你忘了。我只是没想到,你的急事是怨天尤人。要说应该怨天尤人的,你比得过我?”苏元青把酒杯拿起来,又放下,说,“我当年做乞丐的时候,好几次都快饿死,我要是像你今天这样,那当初还等什么,早死早超生。至于说我小小年纪,有今天这功力,别以为我是从小练武,我是十三岁时才开始识字练功的,一开始跟着个老渔夫去打渔,要不是他教我,我连字都认不全。” “噢?那老渔夫是世外高人?”李沐清露出仰慕之色。 “以前不是,现在说不定是。”苏元青想起来还愤愤不平,“他啥也不是,就是个落第童生。趁我不在,偷了我捡的东西,撒丫子跑了。我之后得县令资助,弄到了四书五经,才去江宁考试,名次一塌糊涂。当时已经过了多久了?我身无长物,却觉得我自己做的很好。你现在比我当时好得多吧?” “可你有练武天分,你可以当将军,跟人比武,也能力压群雄。” “你羡慕我的天分了?”苏元青反问,“羡慕一个小乞丐?” “呃。”李沐清顿时愕然。 “说什么天分,没有的事,我就是机缘好,敢拼命。当初那条大蛇一口把我吞了,又掉落悬崖,我魂都要摔出来了,怎么办?我当时拔剑插到大蛇下颚,拼死抓紧,就跟他熬,熬死它,我就能活。还有当初要带兵,你们见过一个小孩子天生会带兵的么?我也是一知半解,就知道个不动如山。那我就顶在前头,一动不动。箭矢从我耳边飞过,我都没动。大不了就被射死,反正退了也是死,有什么好怕?”苏元青讲着讲着,竟然讲到兴头上,回头劝道,“我跟你说,你这就是有点胆小,你只要想想,这既然是没有退路的事,你冲就是了,想那么多干嘛?大不了就倒在冲锋路上……” “你说得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很有道理好吧,不信你问赵姑娘。” 赵文君自斟自饮了好几杯,问说:“你真的从十三岁开始练武的?” “不假。不过我当乞丐时擅长跑路,也算有点基础。” “混蛋。”赵文君骂了一句,对李沐清说,“殿下别理这个混球,他一往无前的经验可以学,但他定然有世人没有的天分,不可学。” “对,孤刚才就想这么说。” 她俩又好了,好得可以一起控诉男人。 第93章 凑成一双 一晚上,苏元青几次举杯,几次放下,终究没有喝一滴酒。 喝了大半个时辰,赵文君支撑不住,就要倒下。 她说:“喝不下,去睡了。” 李沐清说:“孤也喝不下,小相公,来扶一把。” 苏元青去搀扶二人,两人东倒西歪,回了李沐清的房间。 那房间很大,很空荡,今晚上竟然一个人都没有。苏元青想起来的时候那位侍女说的话,这些想必都是李沐清的吩咐。 所以李沐清想做什么? 春药,迷药,难道想做好事? 说真的,苏元青可不会拒绝这样的好事。虽然读了圣贤书,他也开始以更高的标准要求自己,但是送上门的好处,难道也要拒绝么? 问题是,李沐清若真想促成与他的好事,说一声就行,没必要这样。 房间里,苏元青把两人丢到床上。忽然感觉衣袖一沉。 李沐清拉住了他,说:“你躺下。你一来孤就说了,今天是文君的大喜之日,那句话没有说完,其实,今天也是你的大喜之日。我给你俩的酒,都下了药,春药,所以不要客气,你们今天就在这儿圆房。” 苏元青问说:“你想干嘛?” 李沐清说:“这还不明显么,孤讨厌你,也讨厌她。和你们在一起,孤觉得自己很愚蠢。所以孤让讨厌的两个人凑成一双……” 苏元青说:“殿下,我与文君对你都很好,你这样不好吧?” 李沐清说:“孤就做了,你能怎滴?” 苏元青对主动的女子不排斥,可也没想过跟着她对别人干坏事。人家赵文君真的对她很好,她现在要做的,简直要把人拉进火坑,甚至有可能坏了赵文君去仙门的机缘,这真是太坏了。苏元青自认不是君子,但也不至于这么做。 可就在这时,赵文君颇为清醒地转过头,说:“殿下,这位以后说不定是你相公,你今日所作所为,是给你自己头上添绿。” “孤喜欢,你管得着么?” “你简直是个疯子。”赵文君坐了起来,忽然伸手在李沐清脖子上按了一下,李沐清眼睛迷蒙片刻,睡了过去。赵文君对苏元青说,“你想不想提前跟她洞房?” “你也是个疯婆娘。”苏元青摇摇头,“不过跟你说实话,你俩要是谁主动来,我肯定不会拒绝,但是这种欺负人的事,算了吧。不过你俩怎么回事,你们之间的关系不是很好吗,怎么今天晚上这么奇怪?” “因为她不是你,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坚强的人,而她现在已经快被压垮了。”赵文君把李沐清拖到床上,鞋子脱掉扔一边,盖上被子,说,“她小时候,她娘想要摆脱后宫束缚,进入仙门,所以拼命修炼。最后跟她说要去昆仑,却只有森森白骨送回。这也是她不想修炼的原因。她的心里不光有眼前的压力,还有以前的伤。我可能是她唯一的朋友,现在多了一个你,我觉得她有可能想把你我留在她身边!” 苏元青摇头,“说真的,她今天晚上干的事,只会让我离她远远的。” “别那么小气嘛,我都没介意。”赵文君说,“其实凡间的很多繁文缛节,道德伦理,到了仙界都没那么讲究。不然那些已经嫁娶的,难道就再也不能进入仙门了?要是那样的话,就不会有帝王入仙门了。仙门不是良善之地。” 苏元青对此几乎没什么了解,问说:“那为何那么多人挤破头皮进去?” 赵文君说:“这还用问,这不就是权力和长生驱使。进了仙门,至少在人间可以高高在上,不受束缚;进了仙门,有机会活千年万年。为何不去?不给你瞎扯,这个东西给你。”她从怀中掏出一本书,递给苏元青。 苏元青接过去一看,竟然是《上清雷法》,“这……” 赵文君说:“没有雷种,你练不成。不过你可以看看,回头你辅助我,我想办法扫除殿下筑基上的障碍。助她筑基。” 苏元青仍有疑惑,说:“你把这个给我看,你的师门不会找你算账?” 赵文君说:“你以为这是多大的秘密?在文渊阁的第三层便有这本书,根本不算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你别像御兽印那样,刻在石头上供所有人看,没人找你。” 提起那件事,苏元青略显尴尬,回了一句,“当时年少轻狂。” “不过有个事我要问你。” “你说?”苏元青洗耳恭听。 “你不会真的想把殿下留在身边,从而不想助她筑基成功吧?” “这话从何说起,我一直在助她。”苏元青直呼冤枉,“再说了,我将来也要进仙门,我要是娶了她,不是要把她留在大梁守活寡?” “呵呵,谁给你守活寡。”赵文君笑说,“以她的个性,你一走,她说不定就改嫁了。到时候,你也就成了大梁的笑话。她的报复之心很重的。” “看出来了。”苏元青摇摇头。 “你好好琢磨这东西,尤其是驾驭多张五雷符的法门。” “好。”苏元青毫不犹豫答应。 驾驭多张五雷符,这事儿一听就很简单的样子。比起这些简单的事,他其实更想知道,上清雷法是个怎么修法。 雷种真的有那么重要? 没有雷种,真的修不成吗? 赵文君说:“那你就别在这待着了,回去吧。对了,记得绕着点那些侍女,殿下对她们有过交代,今天让你留在这。对了,以后至少在大梁,你可以当做跟殿下同房过,因为之后要你帮忙做的事,殿下穿得衣服有点少,别守不住。你要是觉得没那本事,殿下现在就在这里,你可以先见识见识。” “呵呵。”苏元青翻了个白眼说,“我看你俩现在特别像是一唱一和。好了,你们早点休息,我会尽快做好准备。”说完,他从房间退出去。 他听着四方动静,一路潜行。 回了房间。他迫不及待地到角落点燃烛光,看那书。 那是《上清雷法》的修行方法,上面甚至画着雷种的秘密,即符文:雷种的符文。它太复杂了,跟灭魂丹里的符文一样复杂。甚至还有不同颜色的标识,那是不同力量的意思——这力量也很复杂,它是五行,走的方向看起来乱七八糟。 而这本书,讲的就是雷种,和如何用雷种修行。 第94章 投机取巧 苏元青看书看到晨光熹微。 一知半解,糊里糊涂。 于是他知道,有雷种和没有雷种,的确是两个样子。难度简直天差地别。 第二天,日上三竿。 苏元青又被李沐清的侍女叫去。 他从凌晨开始睡,没睡多久,难免睡眼惺忪。在侍女眼中,完全是另一层意思。侍女不好乱说,只是对他更为敬重。 到了李沐清那里,侍女们正把房间里的东西拿出去,看向苏元青的眼神奇奇怪怪。 苏元青问:“怎么回事?” “没事!”赵文君眨眨眼说:“这些人里有很多别人的眼线,昨晚你干的好事,这会肯定传开了,恭喜你啊,这大喜事!” “你胡扯。”苏元青说,“昨晚的事我一直不太明白,你俩是不是演戏呢?演给谁看?” “谁演戏?”赵文君否认,说,“我们只是各有目的。殿下不知道怎么想的,报复也好,灰心丧气也罢,她是要把你我凑一起。我则希望相助殿下,一起进仙门,所以,昨晚你走后,我弄了点血在她身上,你懂的。” “我更糊涂了,你演给她看的?” “只是顺势为之。这样一来,接下来她就能专心修炼,而不至于因为在你面前衣衫不整,胡思乱想。警告你,你可别穿帮了。” “你这事,能瞒得过她?” “不需要瞒过,只需要给她个理由接受你即可。”赵文君笑说,“今天趁她没反应过来,先试一试。有过一次,之后就顺畅了。” 具体要做什么,苏元青仍不知。 他听从安排。享用了丰厚的早饭,被带去沐浴,而后带去另一处大而空荡的房子。 “下去吧!”李沐清冷冷地说。 “是!”侍女纷纷退走。 房子看起来更大,更空荡。 李沐清坐在床上,一层纱帐隔着,影子如仙,如竹,如清晨的雾。 赵文君坐旁边,像个道姑,一动不动。 “过来呀!”赵文君一开口,就跟道姑再无关系,倒像个招客人的老鸨。 苏元青走过去,到纱帐里面。 他看到李沐清身上也只有一层纱,一点肚兜遮瑕,一条丝裤遮羞。身上女人香四溢,如同三月的桃花,九月的桂花,寒冬的梅花。那种特殊的诱人香味,难以比拟。 “别看了,还没看够。”赵文君说,“你坐好,我告诉你你一会做什么。” 原来,她是打着投机取巧的办法,或者说用外力帮助李沐清突破的办法。 三个人,赵文君负责定住李沐清的雷种,使其稳定不散。 苏元青负责用五雷符,把五雷符的力量通过对应筋脉,引入李沐清体内。 而李沐清只需要全身心意守,把力量引入雷种。 这也就是为什么李沐清穿得很少的原因。是为了方便认清穴位。现在她还披了一层纱,一会连那层纱都要脱掉,只剩肚兜。 那香艳,非常人所能看到。 这样一来,就把李沐清之前要做的,分成好几个人帮她做。她不用分心多虑,自然可以顺顺利利,把该做的事情做好。 这里面的每一条都需要谨慎,分不清谁重要谁不重要。不过,定住雷种,只需要境界到了即可。但控制五张五雷符,在五个地方持续输出力量,并确保这些力量,打在李沐清对应穴位上,就太不容易了。至少赵文君做起来很吃力。而控制十张五雷符还能易如反掌的,在这大梁,绝对很难找。至于能控制三十六张五雷符,还游刃有余,切换自如的,赵文君之前没见过,甚至没敢想,大梁真有这样的人。 若有人能做到,应该在仙门才对。 她却不知,若是前几天,在苏元青没有用灭魂丹的时候,也做不到这样,顶多控制十张五雷符,就会感到吃力。但是用了灭魂丹,苏元青控制三十六张五雷符,很轻松。 两轮,七十二张。 李沐清的身上已无法容纳更多力量。 她像经历了一场地火浴,浑身充满了力量。 那感觉颇为膨胀,身子随时要爆炸似的,很想出去找人过两招。 但是不能,她现在需要内敛。 她需要巩固自己的修为。 不然的话,功力一乱,就麻烦了。 若是乱了雷种,简直等于断了根基,再难筑基。 赵文君说:“没想到会这么顺利。殿下,你现在需要炼化这些力量,化为己用。彻底稳固之后,便可以进行下一次。据我的经验,少则一两次,多则三四次,殿下必能筑基。” 若是全用这种的方法筑基,那么到了仙门,恐怕修行还要从头开始,会很慢。但不管怎样,先能进去仙门再说其它。若是连进都进不去,修行稳固,对她来说没意义。 李沐清说:“多谢你俩相助。” 赵文君笑说:“咱们好姐妹,岂能落下谁?苏将军,你说呢?” 她抛了个“好”问题。 苏元青说:“做都做了,还说什么?” 岂能就那么吃了闷头亏? 手上便宜占不到,眼睛和嘴巴都不吃亏。 赵文君瞪了他一眼,骂道:“你虽然比别人强一点,但是也不是个好人。” 苏元青微微笑,享受这评价。 好人?谁喜欢谁去做吧。 就连四书五经里的君子,也不一定是好人。他又何必滥用善良? 正聊着,忽然一个侍女跑来。 她在门外说:“殿下,宫里来了个太监,说是有陛下口谕,要找苏将军。” “知道了。”李沐清有些疑惑,问苏元青,“你又惹了什么祸了?” “殿下,你这不是冤枉人吗?” “冤枉你?哼!”李沐清不屑。 “那你们忙,我去看看。”苏元青不想跟她解释什么,反正也解释不清。 他出去见那传口谕的太监。 太监所说,正是之前陛下要大太监传的。 说是让苏元青跟随春猎队伍,去给皇后当护卫。 春猎前期队伍已经出发。 明日,陛下和皇后娘娘的队伍起驾。 苏元青需要去皇城门口等候。 他真的有一点懵。 这是什么情况?陛下和皇后不是有禁卫保护着么,怎么还需要他去护卫? 这里难道又有什么阴谋? 不知。他只是遭遇的阴谋诡计太多,遇到一点变化,总觉得不对劲。 第95章 敛息之纱 陛下口谕,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苏元青领了命,让侍女送一送传旨太监,回房转告公主一声。 公主在更衣时已经听到了,说:“既然是陛下有命,你便去吧。反正孤也要消化此次收获,下一次,等你回来再说。” “是。在下告退。”苏元青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他回家收拾行囊,用来装行囊的,还是箱笼,挂在马背上两个,自己背一个。除了黄金少一些,跟他从青阳来时的行囊差不多。 此外装了一些药,和衣物。 在收拾东西的时候,他想起装灭魂丹的盒子。 灭魂丹既然用掉了,最好保密。 所以这个盒子也不能留下。 他拿起盒子,手上用力,咔嚓咔嚓,拆成一片一片。又用手指一碾,碾成细小的木屑。那玩意儿也是好东西,是酒木所制。那种木头天生散发酒香,加在酒里,可以增益其香气,饮之不醉。加在水里,也有淡淡酒香。 苏元青不好酒,这东西却还不错,以后想必用得着。 就算不用,拿去卖也是好的。值个几十两银子。 不过一个几十两的盒子,对现在的苏元青来说,已不值一提。 当他把盒子拆了一半,拆到灭魂丹的垫布的时候,拎起来一看,那又厚又大的布上,竟然密密麻麻写着好多蝇头小字。仔细一看,竟然是一篇《丹养经》。所讲述的就是怎么养护灭魂丹,和怎么使用灭魂丹。 上面记载服用灭魂丹可能出现的痛苦,和其它不适感,如何避免。比如苏元青之前吃着丹药出现的撕裂的痛苦,现在还没有全部养好,在这篇经文里竟然也有应对之法。只需要修炼上面的定魂法,用这法门炼化灭魂丹,便可保无忧。 苏元青看到这东西,顿时后悔,“这老混蛋,也不说清楚,用完了才让我看到这玩意,那场罪,到底是白受了。” 不过定魂法却是个不错的法门。 修炼之后,可以避免被灭魂丹之类的东西或术法伤到。 这法门的修炼,对苏元青来说非常简单。因为要修炼它,最重要的一步是结成一个符文。那符文并不算复杂,只能算是苏元青眉心那个符文的皮毛。所以他连修炼都不用修炼,直接用眉心的符文即可。有了符文,用定魂法养护,可保无忧。 其它的部分,对苏元青没什么用。一来,那丹药他已经吃了,二来,灭魂丹的养护需要魂魄,因此造成杀戮,非他所愿。 所以,这东西对他无用。 他运起真气,将那块布搓成灰。 然而,他更没想到的事出现了,那块布竟然搓不烂。或者说,有一层已经搓碎了,剩下的薄薄的如纱的东西,竟然搓不烂。他打开来看,那布完完整整,一点没烂。上面也有字迹,也是一门功法,竟然是苏元青学过的《敛息法》。 比起苏元青所学,这上面记载的敛息法更为全面,上面也有符文,比他之前学的更加完整。还有配合那块纱使用的小窍门。 他仔细看过,心中恍然。 原来,那纱竟然是一件宝物。 它名为敛息纱,是用冰蚕丝纺织而成。 此物不光刀枪不入,穿在身上还可以防止别人神识探查。而若练了上面的敛息法,驾驭此宝,可以结成一片结界,让人探知不了里面。 此法用于藏身,再好不过。 “可能就是因为这东西,我之前才对那块布没有一点怀疑。” 敛息法,苏元青很熟,身上有着上万符文。 如今看到这新的法门,很快上手,精通,一个时辰之后便能补全符文,用身体里的那些符文,在身边结成屏障。再用那敛息纱,他几乎消失在原地。 可惜他不是女子,用这纱不太方便,他将其缠在左手小臂上,用时再取。 这些东西,都算是意外之喜。 他低调地藏起来,像没什么变化一样。 第二天,他骑着马,依言去皇城门口等候。在那待了一个多时辰,宫中的队伍终于走了过来,在一名太监的招呼下,他跟上了队伍。 那是一群人中的一个。 他感觉自己更强大了似的。 就算有千军万马袭来,与这些人一起,他也敢冲一冲。 随即他又想,这么强大的队伍,应该没人敢来冒犯。 不然岂不是活腻了? 他高估了世人的惜命,低估了世人的胆略。这世上就算有生命悠久的仙人,也有为了一件小事飞蛾扑火的凡人,那件小事,有可能就是刺杀一国皇帝。 出了城不久,轰隆一声响,着实炸的苏元青一阵懵。 当看到一伙黑衣人,不要命地冲向圣驾,他回过味来了,刺杀皇帝。 他心中不禁嘀咕,这皇上当的,怎么比他自己还倒霉。城都不能出,一出门就被刺杀。这次是带了那么多人出来,要是自己出门,岂不死定了? 这么一比,他还算好的,最起码要杀他的人没那么多,还能应付。 他哪里知道,就算在皇城里,查得那么严,也总有刺杀。 就在前不久下大雨,还有个想冒充太监的,差点刺到皇上的衣服。 至于春猎秋猎冬猎之类,只要出京,总有那么一些不安分的。有时在路上刺杀,有时在营地刺杀,有时想一些奇怪主意,都太正常了。 这一次的这伙人,挖了地道,埋伏了法阵刺杀。 声势不小,但没什么用。 杀出来之后,在外围折腾了一阵,离苏元青老远呢,就被拿下了。 苏元青拔出了剑,又收回去。 他问旁边跟他一样身份的人,“兄台,知道这是哪来的人么?” 那人比较冷漠,说:“看他们用招,应该是安瑞国的。上一次蛮荒秘境开启,安瑞国的几个王爷和公主死在里面,一直怀疑是咱们大梁的人干的,所以总是来刺杀。也不知他们怎么想的,看不出来那是嫁祸么?” “蛮荒秘境?王爷都要去么?” “可不,机缘太大,七国都去争。也快开启了,你我说不定都会去。” “那大概还有多久?” “还有一两年吧。走了,前面旗子动了。” “嗯!”苏元青心中虽然好奇,但没继续问。 他想起之前的一些事。 陛下说让御医教他一点药理,过两年用得着。之后李回给他看了那幅画,说是一幅地图,也说他以后用得着—— 那是不是就是蛮荒秘境? 第96章 十万火急 春天,万物生长复苏,不是打猎的好时节。春猎,猎的是药。 所以,皇后也跟着出来。 因为采花的姑娘,才是春猎的主角。 他们来到一片鲜花遍地的园子。 作为一个不知道是个什么等级的护卫,苏元青一直没有见到皇后,也没见到皇上,只知道自己被分配了单独的营帐,每天中午开始,在一道山花烂漫的围墙外,带着几百人巡查到晚上。等到有人接班的时候,便可以回去休息。 甚至,他都不知道该查什么。 当然,除了几条倒霉的毒蛇,他也什么都没查到。 过几天他想明白了,就算陛下和皇后的心大,也不至于把自身安全交到他一个新人头上。他压根没做过护卫,不熟悉这些事。 所以安排他这个时间守护,想必也是考虑好的, 就算有人刺杀,也不会下午来。 都是晚上,凌晨,酣睡之时。 想明白这些,苏元青放心很多,以混日子的心态又度过半个月。 他以为会这样度过整个春猎,谁曾想那日午夜,月色山中,忽然发出一声嘶吼。 那是深山里传来的声音。 却仍震得他耳朵难受。 可见那定是很强的东西。 他走出帐篷,站在门口张望。 如果是他自己来的,他肯定跑过去瞧瞧,但他不是。 虽然他并没有履职,但他是作为皇后的护卫来的,不能乱跑。再说,这个时候这地方说不定会乱起来,若是乱跑,被当做跑来刺杀的,那可就太悲剧了。 他看到七八里外有很大的火光,一直乱晃,似乎就是那里出的事儿。 “吼!”又一声巨大的吼。 苏元青用真气护住一层,不至于被吼声搅乱。 他仔细分辨,那有可能是狮子的声音。 听说狮子是那么叫的,他没听过。 而据他听到的,刚才的两声叫声,也有很大的区别。 是两只野兽,还是不受伤和受了伤不一样? 就在他疑惑时,一个女官骑马飞奔而来,执令对苏元青说:“是苏将军吗?” 苏元青见令回道:“是我。” 女官说:“皇后娘娘有令,着你立刻随我觐见。” “是。”苏元青说,“我穿个衣服。” “快一点,十万火急。” “片刻就好。”苏元青动作很快,三两下穿了衣服,拿着腰带和剑,背着箱笼便出去,边走边系好。翻身上马,跟上女官。 两人一路以令牌开路,到了一处院子。一个女人穿着铠甲,站在那里。 女官下马,苏元青也跟着下马; 女官下跪,苏元青也跟着跪下; 女官说:“回娘娘,人已带到。” 原来这就是皇后娘娘。 苏元青说:“拜见娘娘。” “免礼。”皇后打量他片刻,说,“之前就听说苏将军很年轻,今天见到才知道,苏将军比本宫想象的更加年轻。年少有为,很好。” 苏元青说:“末将不敢当。” 皇后说:“山里的那只双头狮子跑了出来,陛下已经传下火信,令我等救驾。尔等随本宫前去,如有畏战者,杀无赦。” “我等愿意追随娘娘。”好多人一起说话。 苏元青不会接话,嘟嘟噜噜糊弄过去。 但上了马,随着队伍往火光狂奔。 他总算知道,之前的吼声是怎么回事。双头狮子,怪不得有两声不一样的吼叫。还有那火光,似乎是故意点燃的让人救驾的信号。 跑了几百米,苏元青回头看了一眼。月影婆娑,后面空荡荡。 他不禁问道:“大人,后面的是不是没跟上?不用等等?” 皇后娘娘也听到这问题,在前面朗声回道:“苏将军来京城时间不长,想必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倒也不奇怪。那双头狮子是近妖的东西,它的吼叫,可以震碎普通人的心胆,普通将士去得再多也没用。况且若带太多人,很容易混进来为非作歹的家伙。这双头狮子冒出来的也蹊跷,都小心点。” “是。”众人一齐回答。 苏元青感觉自己又长了见识。 出来经历经历是好事。 就算只是跟在后头混日子,也能看到很多不一样的东西。 新的东西和危险,往往能画等号。 皇后也用了“蹊跷”之语,已经有所预感——快马走了五里,忽然一阵箭雨袭来,唰唰唰,射向他们这群人。这里都是高手,箭雨难以撼动,不过马却是凡马,唰唰唰,被射中好几匹马,栽倒一片——“杀啊!”树林里冲来一群人。 皇后娘娘的马也栽了,命令道:“杀了他们。” 苏元青刚才护住了自己的马,此时为了避免损伤,他下马作战。 拔剑冲向左边的一群人。 那些人挺好杀的,他唰唰用剑,只一息便杀倒一片。 若细数,竟有十七人之多。 皇后娘娘不禁赞说:“好快的剑。当年的王紫烟,也不过如此了吧!” 才夸完,她转头抢了苏元青的马。 苏元青尚且不知,转向另一处去杀。来人皆是不畏死之人,提着剑,找他印证多年的苦修,他只以最快的速度,极快地撩过去,死伤一片。 只是数十个呼吸,一群刺客便死在这里。而苏元青这边无一身死,只有两个倒霉的,一个被箭射中肩膀,一个打斗时被刺花了脸,差一点眼就要瞎了。 皇后说:“不要管这些人,把马拉起来,两人一匹,快走。” 话音才落,大家纷纷从命,上了马。苏元青本来想找自己的马,瞅了几眼没瞅见,结果和两个伤员一起被剩下了。 苏元青说:“娘娘,要不我和他们一起跑过去,也能有个照应?” “一会还需要你的快剑。废话少说,上马。”皇后说,“本宫命令你。” 苏元青只有跳上去。他很庆幸,马上挂着的箱笼没来得及挂上去,不然两个人不好坐。他又庆幸皇后娘娘穿着铠甲,不然这样可不好。 但即使隔着铠甲,也能闻到香味。皇后身上的香味,他似曾相识。 他在药浴的时候闻到过—— 他想,这应是配药的原因…… 形势紧急,众人纵马狂奔。 第97章 双头狮子 “吼!”这是第三声吼。 在近处听,感受又有不同。 苏元青真气护身,仍觉得心快要跳出来。他身下的马忽然间倒下,马脸冒血,他抱着快摔倒的皇后娘娘往旁边一跃,站定。 苏元青从吼声来处,看到一片火光,三个人正在引弓射箭,还没看到那狮子。 皇后说:“快随本宫杀过去。” 在场的人有的脑子嗡嗡的,有的耳朵在流血,有的在闷咳,有的在发抖,但听了皇后的号令,纷纷拔出武器,随她一起冲过去。走了七八十步,到山脊处,便可以看到那双头狮子,两个金色的大脑袋,共用一个身躯,看起来有一个巨汉那么高,四颗硕大的眼睛看向八方,爪子抓在石头上,移动时顺手把石头抓碎。 这么个玩意,苏元青看着茫然,不知怎么对付? 那几名弓箭手用的箭,刻着特殊的符文,可以爆炸,可以转弯,在双头狮子周边乱窜。但也只能延缓双头狮子的杀戮。那双头狮子一爪子便能拍落一支箭,箭矢扎到它身上,爆开,也只能让它轻伤。 在这凡人的世界,它简直无解。 皇后停住脚步,问说:“陛下何在?” 三名弓箭手正轮番射箭。一名弓箭手回道:“陛下让我等引开此凶物,去闯此凶兽洞窟,去采那株红音花去了。” 红音花?苏元青听过这东西。 在御医李回那儿,听过它。 这是一种散发着奇香的花,长得像兰花。它之所以珍贵,并不是因为好闻好看,而是因为它的花和叶,都可以用来炼制用于结丹的丹药。 结丹期,是筑基之上的境界,远远高过筑基期。 这东西就算到了仙门,也是很珍贵的东西。 所以即使贵如帝王,也想去争。 皇后沉吟片刻,说:“前面或许还有危险,我等从旁边绕过去。” 这时,一名弓箭手提议道:“那旁边的石头后面有条小路,绕过去不远处,便是我们的将士,他们歪倒的方向,指示着洞窟所在。” 得知路径,皇后立刻说:“走。” 苏元青等人立刻跟上去。 离那片石头越近,离双头狮子也就越近,苏元青简直能听到它的心跳。 快点,快点走过去。苏元青心想,一定不要吼,不要被发现! 然而这时,一箭射了过来。 射中苏元青旁边的石头。 轰,箭矢爆开,石头也爆开。 苏元青着实有点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听到皇后对身后的质问,怒说,“混账,你是什么人,想要做什么?” 刚刚给皇后指路的弓箭手拔出刀,唰唰,斩杀了身旁两名弓箭手,狂笑道:“安瑞国影子奉命,为大梁送上大礼。今日必让你大梁皇室血流成河。” 皇后说:“如果你是安瑞国的人,你就不会承认。” “哈哈,那你说我又是什么人呢?”那人说完,引空中之箭射向皇后一等。 苏元青狼狈躲闪,只听轰隆隆几声,身边倒下数人。 皇后推了一把,命令说:“苏将军,去取下那人的头颅。” 对付人,似乎比对付双头狮子轻松。 “是。”苏元青领命。 他提剑,原路狂奔回去。 那自称安瑞国影子的家伙竟然不走。 他在原地迎接苏元青。 两人狭路相逢,斗了起来。 一个剑快,一个刀重,月夜下,火光前,反射阴森的光。 试探数招,无果,苏元青用上取人性命的招式。那刀也险而又险,劈头砍来。苏元青侧撩,去取那拿刀的手臂,拿刀追上,去捅苏元青的肚子。 躲闪碰撞之时,皇后带着活着的四人,躲闪退却,引向苏元青的方向。到近处,看到那双头狮子被刀光剑影吸引,皇后等人往石头里一钻,装死躲藏。 苏元青着实一愣,他本以为皇后是来帮自己的,没想到是拿自己吸引双头狮子。 这一路,他本以为她是好人呢,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想想也对,他跟太子的关系可不好。皇后是太子的生母,除非是打心眼里的良善,否则怎么会跟他志同道合。 苏元青的心中颇多埋怨。 但皇后是君,他是臣。 生来不平等,他又能说什么呢? 只有以杀来扫清一切。 他继续与那凶恶的刀战斗,脚步越来越急,剑越来越快。他试图用这种方法,逼迫他的对手,先跟双头狮子接触。 那人似乎也有同样的意思—— 刀斩向苏元青的脖子。 苏元青只有躲闪——躲向双头狮子。 形势甚急,苏元青先扑后翻滚,从双头狮子身下逃了出去。 双头狮子记刚才的仇呢,一跃飞扑向用箭射它的家伙。 那家伙也不敢硬碰硬,也想从双头狮子身下钻过去——双头狮子巨爪拍过去,啪地一声,把刀拍飞。那人也滚到苏元青附近。 他可以与苏元青打得旗鼓相当,但速度和灵活性,毕竟不如练快剑的人。 所以苏元青逃过去,他没有。 “你真倒霉。”苏元青嘟哝一句,一剑刺向了那人。 那人怒目圆睁,极为不甘心,打了个滚,却看到剑已至胸口。 唰,刺了进去,血在飞。 将死之人,咬牙切齿,说道:“好剑法,但你也要死。” 忽然他自绝最后的生机,眉心裂开,一道毁灭的力量打向苏元青。 苏元青挥剑一斩,那力量一分为二,一份继续打向他的眉心,另一份打向了双头狮子。苏元青的眉心为之一闪,符文被灰蒙蒙的力量缠住。双头狮子被打中,身躯倒在地上翻了个身,一只头颅下垂,另一只头颅怒吼。 “吼。”震动天地的吼声,把苏元青震得七荤八素。 苏元青在不安中拔腿就走。 那狮子嚎叫之后,立马追上。 这时,皇后才带人出来,把自称安瑞国影子的那人搜刮一番。 他们找到的不属于大梁的东西,只有一个令牌: 那正是安瑞国影子的令牌。 太直接了!若真是安瑞国的影子,岂会如此行事?皇后不信,但找不出更多,最后只能说,“把这具尸体扔到石堆里去,回头要好好查清楚他的一切。” “是。”众人回答。 他们似乎忘记了苏元青这个人。 第98章 狮子用计 自称安瑞国影子的人,临死爆发出的招数,同时击中苏元青和双头狮子。 苏元青因为眉心的御兽印和灭魂丹的符文,挡住了它。双头狮子就没那么好运了,它的一个头颅垂下,再也没有抬起。 在追逐中,那头颅彻底死了。 双头狮子最后的头颅张开大口,再次仰天怒吼。 苏元青又一次被震得脑袋发蒙。他往侧边的山林跑,狮子追了上去,他看向狮子,看向那只垂下的头颅,他忽然发现,那垂下的头颅在收缩。不是变小,而是血肉在神奇地收缩,好像被什么吸收了一般。这真是神奇地东西。 它盯上苏元青了,撞倒一棵棵大树去追。苏元青连敛息纱都用上了。可是那层纱能遮蔽他的气息,却遮不住视线。狮子看得到他,穷追不舍。 苏元青想,这样下去会出问题。 他又想,既然安瑞国影子的手段能够击杀双头狮子的一个头颅,说明那类法门有用。他也有相似手段:御兽印。 他暗自凝结此印,在一次转折中,他冒着巨大的风险打了出去。 噗地一掌,打出一道灌输数十丈五雷符力量的符文。 狮子并没有对等的精神力量,在丛林中躲闪不及,被一击打中。 它刚才就因为那力量死了一颗头颅,再次中招,让它心生恐惧,它闷吼一声,在树林中打了个滚,压到一片树木。 苏元青见状,心中欢喜,立刻用御兽印的控制法门对付它。 中了御兽印而不服那法门,被折磨时犹如剥皮抽筋,将痛苦万分。 狮子在闷吼中,不断翻滚,嚎叫,挣扎。 苏元青唯恐它挣脱开,又打出更多力量,掌控御兽印。他的真气最近消耗的太大,现在又这样用,眼看难有自保之力。他一扯身后被压坏了的箱笼,将里面的药取出来,运功吸收炼化,往御兽印里面打——嚯,这箱笼还真用上了。 在庞大药力的加持下,在御兽印的折磨下,狮子渐渐疲惫,低下头颅臣服。 苏元青见状,松了一口气,停了下来,说:“你臣服了?” 狮子的头颅更低了。 是的,它臣服在御兽印下。 臣服之后没有了折磨,御兽印会根植在它的精神里,再难祛除。 到那时,才是真正失去反抗权力。 现在,如果它愿意,还有一线希望,挣脱这枷锁,如果它能逃跑的话。 苏元青眉心的符文,被灰蒙蒙的东西缠住,如今真气也消耗巨大,很不舒服。他在山中找了处较为安全的僻静地,坐在那里,与那灰蒙蒙的东西对抗。 那东西虽说厉害,但在苏元青猝不及防之下,都奈何不得苏元青,解决它只是时间问题。苏元青催动眉心的符文,绽放出七彩光芒,搅拌鸡蛋液似的,把那团灰蒙蒙的东西搅得粉碎——它与符文排斥,无法取用,苏元青便运转赤月天经,将其炼化——那股气息,竟然与赤月天经的至阴之气相合,让他颇为惊喜。 苏元青用赤月天经把那黑雾炼化,吸收有用的部分,最后剩下一点奇怪的烟雾,如无根的浮萍,就要散失。这时,眉心的符文才发威,把它吸收了去。 从外面吸收了这么多次精气,赤月天经总算吃上这么一口。不容易啊。 这里不是修炼之地,此时亦不是修炼之时。 苏元青停下来,长舒一口气,看向那狮子——那狮子一直在炼化它已死的头颅,如今已经皮包骨头,它从那怪异的皮囊中,把骨头折断,把头颅挤出去,像是挤出了一个坏掉的东西。那层皮又开始收缩,收缩成厚厚的肩膀。 双头狮子变成了一个脑袋——这变化,让苏元青大开眼界。 苏元青把那头颅掩藏在树叶里,把箱笼也放下,准备回来时再取。比手画脚地吩咐说:“走吧,去你的洞窟看看。你走前头,我跟着。” 狮子能听懂,爬起来,缓慢地走回去。 苏元青用敛息纱遮住气息,在夜幕中身子轻灵,小心跟随。 路上,他看到一片一片的尸体,都是被震破心胆而死,七窍流血,极为凄惨。他的心中不禁生出一股愤怒,这狮子着实可恨,以后得好好收拾它。 从尸堆之间走过去,不远处就是狮子的洞窟。那里也有尸体,但大多数都是兵器杀死的,也就是人杀人。洞窟里已经没有活人,空空荡荡的,也看不到什么红音花,或者什么宝物,陛下来过,已经把那些东西搜刮了去。倒是能看到两片肉泥,里面夹杂着破碎的黑布,想必是黑衣人,被陛下愤怒地叫人剁了。 狮子浑身血脉喷张,发出巨大的力,那些死人身上残留的精气血痕,在它的驱动中纷纷朝它汇聚——苏元青着实惊住了,狮子的修炼之法,竟然和他的赤月天经有相似之处。难道这狮子也学了这门功法? 他哪里知道,赤月天经本来就是模仿妖兽吞入月阴之力创造的。 不止这头狮子,很多妖兽都有这样的本事。 只是数个呼吸,狮子做完这一切,巡视那硕大的洞窟,在碎石之中扒拉两下,下面有一口泉,有些灵气。它在那大口大口地喝了会水。 苏元青背着手,东张西望了一会,说:“这里什么都没有了吗?” 狮子喝了水,转身带他去到一块巨石边,用爪子拉开巨石前的一个石头盖子,下面有一个楼梯。那里竟然另有风景? 苏元青感受到那里的灵气,笑说:“这里竟另有宝地,到底还是本地人带路!” 他心中欢喜,急不可耐地走了下去,一边看着,一边往里走。 忽然咣铛一声,他回头一看,石头盖子被盖上了。 嗯?狮子难道是在帮他把门? 轰隆轰隆,接连两声。 苏元青被震得站都站不稳。 他意识到不妙,赶紧往回跑,想推开那块盖子,却怎么也推不动。 坏了,狮子定是将巨石推倒,压住了盖子。 苏元青惊住了,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一头狮子坑了。但仔细一想,却也在情理之中,那狮子是他刚用暴虐手段弄到手的,怎么可能对他心服口服? “你找死。”他愤怒地催动御兽印。 “吼。”狮子边跑边吼叫。 隔着厚厚的石板,御兽印的威力被削弱许多。狮子越跑越远,御兽印更奈何它不得,等跑出了洞窟,御兽印的伤对它只是毛毛雨。 御兽印很强,能克制它。 可是要想收服它,还得另下工夫。 苏元青错就错在,没有收服它,就信了它,用了它。 现在竟落到了那黑窟窿里—— 那个地方通往哪里,狮子身躯太大,进不去,所以不知道。它只知道,之前擅自闯进去的那些人,没有一个活着出来。 它希望苏元青和他们一样。 第99章 乾坤宝袋 回头路难走,苏元青只能闯一闯那黑窟窿。黑窟窿里,有淡淡的微光,约么是深处发出来的。他现在精神力很强,哪怕只有这一点点光,他也能看清楚这里的一切。他驾驭敛息纱往里走去,走得很小心,很慢。 洞不算太深,一个大殿的距离一转,三转之后,便到最深处。 那个地方满地白骨,有着百十具。 浑身发黑,显然是中了毒。 阴森森的,揭示了这里曾有多大恐怖。 苏元青顿时汗毛炸开。 就在这时,从一个台子上,诡异地跳出一只人畜无害的猫。 在这个地方,在这些黑色骨头旁边,苏元青看到任何东西,都觉得有巨大的恐怖。他二话不说,先打出一道御兽印。 这不,那只猫忽然扑了出来,在半空中化成老虎,扑向他。 果然不是好东西—— 苏元青拔剑,飞速闪躲,反击。 他的剑扫过,那老虎并不闪躲,任由剑从身上划过。 苏元青惊奇地感觉到,剑刃扫过之时,如同扫过一片水,剑过则水愈合,根本就没有伤到它——这是个什么东西?幻境吗? 剑无用,御兽印似乎也没用。 苏元青心中大急,把赤月天经和无相功也拿出来试。 忽然,那老虎定住了——他奇怪地躲闪到一边。 “咦?”他心中疑惑,自言自语,“是哪一股力量让它如此。” 他回忆刚才的动作,重新尝试。 “噢,原来是无相功!” 他瞬间明悟:无相功可以演化体外大周天,可以幻化龙蛇,这也就是眼前这东西能够变化猫和老虎的原因。唯一的问题是:它的主人是谁? 他有感于此物之主人的厉害,恭敬道:“晚辈苏元青,误闯宝地,还请勿怪。” 根本就没有人回答他。 而过了一会儿,他的无相真气被那老虎吸收。 他感觉到与那老虎相连。 他顿时又有明悟:那老虎的原主人已经死了,那是一股无主的真气。 那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那老虎已经很虚弱,只能靠身上的毒来杀敌。通过吸食这里的药材和死人的血气,来保存自己。 现在一遇到苏元青的真气,同气连枝,它便认了这新的主人。 苏元青恍然间松了一口气,叹说:“这么说,这里曾是血魔教的地盘。” 他看了看这边,这边似乎是个仓库,但里面没什么东西。只有那些黑色骨头边,有不少散落的金银和兵器。还有一个石台上,有一个巴掌大的布袋——他本以为那只是个破东西,随手拿起来看,却发现那东西颇为沉重,一打开,里面金光闪闪,竟有好多金银。他将金银倒出来,哗啦哗啦,那里的金银竟然差点把它埋了。 “这,这是传说中的乾坤袋?” 乾坤袋,是可以装下乾坤的宝物。这小小的布袋竟能装下那么多东西,必然是了。 好东西,苏元青心中狂喜。 除了金银,这里原本还有很多药,很多书册,现在都已化成齑粉。就是因为那个小老虎竟然有求生欲,用这里的药续命——这固然可惜,不过若没有那小老虎,没人守着这儿,这儿早就被前面来的人搬空了,也轮不到他。 他心中又可惜,又庆幸,说:“要不我给你起个名字吧,就叫你猫虎?” 猫虎是真气所化,如今已是他的一部分,是没有灵智的,谈不上同意和反对。 不过猫虎微弱的力量异常坚固却是真的。吃了那么多药,守了那么多年,它已多次蜕变,凝结出非常精纯的力量。 并且很毒,很毒很毒。 以至于它沾染过的金银都带着毒。 “需要重新熔炼,或者直接用作暗器。”苏元青嘀咕着,细细估量了一会,“这里的金子,约么有七八万两,银子有两三万两,还有五六百把兵器,看起来都挺不错的样子,也都沾着毒。这些就是全部了。不错,真不错。” 这乾坤袋如此宝物,不能示之于人。他把这里的东西——包括黑色骨头旁边的那些,全都收进乾坤袋,而后用敛息纱将乾坤袋罩住,仔细地藏在怀中。 至于猫虎,他也不敢把它弄到身体里去,也已收进了乾坤袋。 “该出去了。”这里没有其它出口,只能原路返回。 那块大石头,不是没法处理,旁边有缝隙,只要打碎一道口子,自然能跑出去。这里没别人,他摸索摸索,侧边扒开破碎的石头,硬生生挤出去。 真的要筋疲力尽了! 他走到狮子喝过水的泉水边,喝了些清水。 而后在旁边盘坐,运转赤月天经,化出体外大周天,在这里吸收灵气。 灵气对灵气更敏感! 这里灵气最丰盛的,不是这口泉,而是红音花生长过的石头缝。 他的真气自己找了过去。 嘶嘶嘶,他好一阵“渴饮”—— 一股异常精纯的精气,被他扯了出来。 它太过精纯,不光无相真气被它提炼,阴阳真气受它冲洗,凝练,也更进一步。苏元青现在可以确定,这样的阴阳真气,只靠它自己也能实现体外大周天。 阴阳真气和无相真气特性不同,它并不稳固,但性质爆裂。催动阴阳真气产生的无坚不摧的力量,比无相真气强得多。 更不用说它可以吸收天地能量和别人的功力。 但无相真气也有优势,它可以汇聚细流,可以凝出猫虎那样的东西。 各有优势。取其所长,可以相辅相成。 把石头缝里的药气榨干,苏元青一阵痛快,这时,他对温泉里的那点灵气,完全不放在心上。他收敛气息,悄摸跑了出去。 已是晨曦将至,日月交替。 他已经有第六层功力,这个时候倒是最好的修炼时机。 不过不是今天——今天,他还要做一件风光的事。 他要把狮子留下的头颅拿回去。 他相信那可以换来不少好处。 尽管他今天已经得到了很多,但谁会知足呢?况且有了那头颅,他也能解释自己的去向,不然狮子跑了,他不见人影,总要说几句谎话去解释。 他在混乱的尸体穿行,影子似的跑到山上——头颅还在,别的野兽还没来。 第100章 误用御兽 那头狮子的头颅,平放着能到苏元青的胸口。就算是空了,也有两三百斤重。苏元青把它扛在肩上,踩着稳稳的步子回去。 走了七八百米,碰到了来探情况的探子。见他有此战果,速去回报陛下。 陛下大喜,顾不上休息,立刻召见苏元青,并让人去抬狮头。 苏元青急忙去见陛下,拜道:“末将苏元青拜见陛下。” “平身,赐座。”陛下很满意,笑道,“你之前斩蛇,今日又斩了那狮子,让朕真是高兴。大梁有你在,朕很安心。” 苏元青立刻解释道:“陛下,末将惭愧,并没有斩杀那狮子,只是斩了一个狮头而已。那狮子很是厉害,它可以把死掉的狮头里的精华都吸食干净,把那头颅挤出来,所以末将最后得到的,不过是狮头的骨架。” “已经很好了。”陛下仍然赞许。 这里离前面不远,不多久,狮子被抬回来。 陛下迫不及待,出去看。 那并不是纯粹的骨头,上面还带着些血肉,脑子和骨髓也留存很多。 陛下看过后,说:“这蠢东西,害诸多将士性命,给朕煮了它。” 他和苏元青一样,见到这样的东西,也会想尝尝。 这口气出了,陛下心满意足。 他对苏元青说:“元青,你斩下此狮头,要什么奖励,尽管说。” 苏元青现在不缺钱,不缺功法,不缺武器,官位什么的,也算够用。 如果按他心中所想,他倒是还想去地火浴。 但那个地方事关重大,不一定能去。 他最后退一步说:“末将职责所在,不敢言功。” “能征善战,又有礼有节,可谓文武双全。”陛下很满意,说,“朕知道你痴迷于修行,朕便许你入文渊阁,看书三十日。” 虽说不需要功法,但能够到文渊阁,参考别人修行心得,也是极好的。 三十日,足够记住很多东西。 有此奖赏,这狮头不算是白捡。 苏元青暗自欢喜,说:“多谢陛下。” 春猎是礼。尽管陛下借着这礼,干了些抢夺草药的实事,收场仍要按礼来进行。 这场礼进行了一整天。 苏元青被安排待在帐篷里休养,连巡查都不用去了。 他终于找到机会睡了半天。 剩下半天,他去摘了些桃花。 翌日,终于得以回返。 苏元青换了匹新马,此外仍是老样子。 半路上,他微闭双眼,将意识沉入乾坤袋中去,用猫虎为目,去那些财宝中游荡。他试着把财宝上的毒药吸收了,并把财宝分类存放,心中嘀咕着处理办法: “要不就找个地方卖了?江湖上的很多人,本就爱用淬毒的武器,这种带剧毒的东西,肯定能卖比平时更高的价格。只是这样一来,本来不该死的人,也要死在这样的毒物上,那就有点不好了。或者用水煮,熬一锅毒药出来?可我在哪儿煮?要是让人知道有这这些东西,问来源的话,那就不好解释了。” 思来想去,最安全的办法就是用火烧,提炼出干净的金银。 但这样却又把那些剧毒浪费了——剧毒也是一种宝物,丢了怪可惜的。 正沉浸着,忽然有人叫他。 “苏将军。”是皇后身旁的那个侍女,功夫很高。 “大人。”苏元青拱手一礼,很恭敬的样子。 尽管皇后之前有要放弃他的行为,他现在毕竟还在大梁讨生活,不能太计较,等到自己有能力计较的时候,再说合不合适吧。 侍女说:“皇后娘娘寻你。” 嗯?苏元青下意识提防。 但不能不见,他只是走得很小心。 来到皇后娘娘车架边,皇后娘娘撩开侧帘,说:“苏将军,你背着的是什么?” “是箱笼。”苏元青回道,“书生都是背着这东西去赶考的。” “你箱笼里装的也是书吗?” “不是,装了些药。”苏元青回道,“去的时候装的是药,末将对付那狮子时消耗太大,把药用光了。现在这里装的是桃花。第一次去春猎,总要带点东西回去。” “苏将军真是个有趣的人。”皇后终于问到正题上,“本宫问你,你是怎么从那双头狮子手下逃出来的,又怎么斩下它的一颗脑袋的?” “其实严格来说,是它逃了。”苏元青隐藏真正重要的,但把大部分事实讲出来,说,“在下对付它的手段,乃是御兽印。那双头狮子是很厉害,可它的精神力并不强,故而末将用御兽印对付它。末将其实已经成功了,可这法门也有缺陷,一旦离得远就没法控制,它都不过末将,就跑了,末将追不上。” 他说话的时候,时刻谨慎,唯恐不留神,讲出不该说的东西。 说完,他咀嚼自己的话,没大碍。 “御兽印?”皇后问,“就是你公开的那个法门,有那么厉害?” “倒也不算厉害。不过对付某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东西,颇有奇效。” “可否给本宫讲讲那法门?” “娘娘有兴趣?”苏元青把箱笼拿出来,从里面抽出一本书,说,“这就是御兽印的法门,娘娘可以参阅一二。” 皇后把书接过去,放下侧帘,但吩咐道:“你就在旁边,有问题本宫会问你。” “是。”苏元青跟在旁边走。 这时候,他不敢在乱开小差,只等着。 过了约么一个时辰,皇后把该看的看完,又撩起侧帘,问说:“你可有种子?” “种子?那是什么东西?”苏元青只听过雷种,不知是不是? “你的身体里,可有这御兽印?坚固不散的御兽印?” “眉心确实有。那是种子?” “是种子。”皇后说,“你用的时候,难道不是从种子上结出印记,灌输真气,再把它打出去么?有了种子,可以事半功倍。” “是这样。”苏元青点点头。 “你将种子凝聚出来,传本宫一份。” “这怎么传?”苏元青真的不解。 皇后见他确实不懂,便指点道:“那你便凝结好,打出体外,本宫接手。” 苏元青又问:“这不会伤到娘娘吗?” “不会,本宫自会将其炼化。” 既然皇后这么说了,苏元青便依言把御兽印凝聚出来,眉心闪烁,打出一团。尽管他尽量不涉及灭魂丹的东西,难免带上一丝。 他将此物转给皇后。 皇后运出真气,将其接纳。 继而炼入眉心,用真气灌输此物。 苏元青一直担心地看着,生怕出问题。万一出了问题,这里这么多人,他可不方便逃跑。到时候,说不定用上那些毒。 “咦?”皇后哼了一声。 苏元青心里一揪,怎么了? 皇后说:“这御兽印诸法不忌,竟能容纳如此多的力量。” 这解了她一大难题。她身上的亘古不化的冰寒之力竟然也有了去处。 苏元青说:“用的时候消耗更大。” 皇后说:“消耗大,说明它强大。也正因为如此,它才能对付双头狮子。” 苏元青暗松一口气,“或许吧。” 至少没出问题,那就是好事。 但过了一会儿,他感受到奇怪的事,一个冰寒的印记清楚地在它身边,那东西那么熟悉,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掌控。他忽然意识到,这不对劲:这似乎跟他对付双头狮子一模一样,他刚才好像误打误撞,在皇后身上种下御兽印。 他思考刚才的过程。 什么种子?简直跟种下御兽印的过程一模一样。 结果也是一模一样,那就是一样。 而现在,皇后一直主动加固它,她加固的越深,他感受到的联系就越强。 而这联系越强,他越能够掌控她的印记。 怎么办,她不会知道了吧? 知道之后,她会不会把他剁成肉泥? 许久,皇后睁开眼,说:“果然是极高明的法门。本宫看走了眼,竟然不知道区区一个御兽印,竟然如此神奇。你一开始就知道它是这样?” 苏元青又松了一口气,心想,她似乎不知道。 他立刻回道:“末将也不知道,只是修着修着,诸多神奇就出来了。” 皇后赞说:“你很不错。你立下功劳,今日又献上如此法门,本宫很喜欢。本宫赐你纯阳丹三颗,以奖赏你的功劳。” 纯阳丹是她用来控制体内阴寒之气的,以后似乎用不着了。 至于药效。说是纯阳丹,也就那么回事,终究比不上日月精华。 “多谢娘娘。”苏元青再次松一口气。 有奖赏,说明她没发现。 那就当没有那件事—— 但这个御兽印,绝对不能动用。 第101章 越演越烈 回了京城,苏元青感觉到前所未有的风险。 他总担心做的事会被发现。 到时候,很多人围过来,一人给他一刀,这一条命就交代了。 但又不能随便就跑掉,不然一跑,不就露馅了吗? 到京城,他第一件事谋算的不是去文渊阁,而是怎么逃离这个鬼火缠身似的地方? 他颤颤巍巍地过了两天。 又一日,小雨如酥。 苏元青正琢磨是不是该去昆仑,赵文君咚咚敲门,不请自来。 “何事?”苏元青开门,问。 “我倒想问问你有何事,春猎一回来,你就把自己关起来,奇怪得很。是不是春猎弄到了什么好东西,自己偷偷地享用?” “哪有,我琢磨着要去昆仑一趟呢。你们都进仙门了,我也得找个门路不是?” “呦,你挺上进。你在家关上门,就能去昆仑了?” “我正在考虑,何处有门路!” “你要想找到门路,简单啊,我就可以告诉你。” “你知道?”苏元青很是惊喜。 “很多人都知道。”赵文君眯眯眼一笑,说,“不过嘛!” “你想怎的?”苏元青捂住衣服。 “想什么呢?我就是想问问你的御兽印,那个种子嘛,给我一个。” “你有病,要那玩意干嘛?”苏元青都要因此跑路了,又见到来这跳火坑的,他既害怕,又觉得这人脑子有问题。那啥玩意儿,就往自己身上乱种。 “谁有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给皇后娘娘一颗种子。御医都查过了,那御兽印可以洗练真气,去除真气中的杂质。皇后娘娘之前备受寒毒困扰,有了御兽印,不光可以对抗厉害的野兽,寒毒也无法再侵扰她。你是不是不想给我,所以才这样——好啊你,你这个家伙,我还当你是朋友,你有好东西却自己藏着。” “不是我不给,而是每个人修出来的御兽印应该都不一样。御兽印的法门,我都已经公开了,你照着练就是了,何必要什么种子。” “我练一门上清雷法,已经很不容易,哪里还有精力练那么多。你废话少说。而且我也不让你吃亏,你要是给我一个种子,我就告诉你去昆仑之法。” 苏元青愣了,这好像是她自找的,而且对他没有多大害处。 他说:“行,这是你自己要的,以后出问题,可别来找我麻烦。” “知道。”赵文君用力点头。 苏元青便又凝结一颗“种子”,给她。 上次的感觉又来了,她主动将种子送往自己的眉心,用真气去浇灌。甚至还准备了数十张五雷符,补充御兽印所需要的博大力量。然后她说:“这感觉,真好。” 好是吧,有她哭着要杀人的时候。 苏元青说:“说吧,昆仑!” 赶紧弄清楚门路,赶紧跑路吧! 赵文君说:“昆仑不是人间的山,你要找的地方其实叫昆仑古路。在那条道路上,有很多仙门设下仙梯或者祭坛,依照规矩考核通过的,即可以进入仙门。只不过每个地方都有看守的,要想进去,就需要一些条件。所以你要想去,最好跟有条件的人一起,比如跟某位皇子。不然的话,你到了也进不去。还有,那个地方有仙门弟子在,还有不同国家不同门派的人,所以很危险,结伴过去,也可以一同对抗危险。” 昆仑古路!苏元青听到了完全没有预想过的东西。 但总算找到了门路,知道该往哪走。 他想,不管怎样,应该尽快。 他说:“殿下那边怎么样了,我想尽快去那昆仑古路看一看。” 赵文君说:“你总算还记得殿下。殿下这些天一直在修炼,已经炼化了之前的那些力量,离筑基又近了一步。走吧,你去昆仑古路之前,帮殿下筑基。” 如果顺利的话,这一次很可能就够了。就算不顺利,多花几个月也能修成。 苏元青说:“那就走吧。” 用五雷符这样的事,老生常谈。 春光乍泄的艳福,不算新鲜。 要说的是,当他助李沐清,往雷种里注入五雷符的力量后,李沐清说:“听说你能结出御兽印的种子,给孤也种一个呗!” 得,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 他也不劝了,说:“行。” 这倒让赵文君一阵委屈,吐槽他,“你真是,小人一个。” 苏元青心里嘀咕,我确实是! 但是她们呢,脑子不好使。 这是第三个御兽印——种下之后,他负责售后服务,又往李沐清眉心输入数十五雷符的力量,帮她稳固这害人的东西。 李沐清却感激地说:“多谢!” 苏元青很是亏心,说:“别谢我,这是你自己要的。”他又问,“对了,你们跟皇后的关系应该不错吧,为何需要雷种,不去找她讨要?” “你作死。”赵文君说,“哪有去找皇后娘娘讨要种子的?” 李沐清说:“就是,你这脑子,一天天想什么呢,没一点尊卑。” 苏元青还能想什么,想着逃命呢。万一有人找皇后要种子,皇后不可能发现不了。到那时候,就是他的死期了。不行,这地方不能久待。 然而他没有想到,这件事会越演越烈。就在当晚,好多权贵子弟来找他。 目的都是:索取一枚种子。 不少人为此备上了厚礼。 这时苏元青才从他们口中知道,为什么他们不找皇后?因为皇后种不了。 人非野兽,要给人种下御兽印,就算对方很配合,也需要强大的精神力做后盾。苏元青有这个能力,是因为他服用了灭魂丹,还结成了非常厉害的符文。不然的话,就算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孩身上,他也很难种下御兽印。 所以,暂时不会有人发现这秘密。 所以,他还有一些时间。 所以,他一不做二不休,只要价钱合适,他挨个种。 这样一来,将来就算发现,他也可以拿大家的性命做要挟。荣华富贵是别想了,至少能逃出一条性命,多了一条退路。 所以,第二天他去了文渊阁。 反正走到这一步了,活一天算一天。 能做的,就是把该做的事情做完。 第102章 将去古路 御兽印的用处,不止控制。 就在苏元青躲到文渊阁苦读时,他的御兽印缓缓地生长。 那是因为被他种下御兽印的人们在炼化此印,这些人的功法各不相同,从而导致它们的御兽印产生不同的变化。这些变化,从这座辉煌的城的各处,汇聚到苏元青的御兽印中,从而使他的御兽印生出更多符文。 那些符文有的冷若冰霜,有的坚若铜铁,有的闪烁雷光,有的点燃火焰…… 苏元青再次看到这法门的强大,再次想:如果他们知道我做的事,砍一百次头是不够的,就这东西,值得抽筋扒皮地审问——所以,千万别知道啊。 但担忧归担忧,这么大的好处摆在眼前,他不可能不取。 他不光取,还在文渊阁查看来源,查看关于这些符文的功法的秘密。 虽说在这文渊阁一楼,他不能看到原原本本的功法,但是有了符文,再从一点一滴的心得里,该有的收获他都能得到。 他也因此看到了雷种。 在御兽印里演化的雷电符文,只是雷种的一角,是极不完整的,但是有了这一角,他又有完整的雷种的图解,就有机会拼凑更大的一块。更大的一块,便有更多的细节,他又能因此解开更多。一点一滴,解了个七七八八。 剩下的无需解,御兽印就能补全。 而有了这个东西,他也可以在丹田里凝聚一颗专供修行的雷种。 这都是极好的结果——唯一的问题是:无论是识海滋生的符文,还是丹田凝聚的雷种,都是吞噬真气的大户。 他把纯阳丹吃掉,把大家送来的厚礼用掉。 勉勉强强,吃了一顿“饱饭”! 一个月后,苏元青在这京城种下的雷种,已经有两百九十六个。 御兽印里生长出二十多种的符文,来自不同的人,有上百层——苏元青可以将相似特性的符文拼在一起——但有些符文太少,没有必要费那个工夫拆解。所以他只拼了二十多种,其中重点拼的只有五种。 其一,与御兽印本身有关的东西。 一切符文都不是固定的,都可以成长,御兽印当然不例外。 这是根基,不能不慎重。 其二,与灭魂丹的符文有关的东西。 虽然新增的都很微弱,但是多多益善。 其三,与雷种有关的符文。 仙门功法,又是大梁上层常修的法门,岂能不求全? 其四,与敛息法有关的符文。 逃命嘛,这东西练好了很重要。 其五,皇后娘娘的符文。 冷若冰霜的怪异符文,结的相对完整,值得探究。 通过御兽印,苏元青能感受到他们。在各处一闪一闪,如同一颗颗星星。 但不知道是不是到了极限,他感觉到有些御兽印正在脱离掌控。可是又很奇怪,他看到的所有人,御兽印都在他掌控之中。 要想确定,大概只有把所有人聚在一起,才能看出其中的秘密。 但那是不可能的——他宁愿糊涂,也不愿擅动。 “大梁的修行法门,也就这些了。”苏元青已经得到那么多,像是一个捡了宝藏的人,又怕别人抓到了,逼迫他把宝藏交出来,所以更急迫地要走,“这么多人,就是一个个的定时炸弹,万一发现什么,就是要命的东西。不行不行,必须要走。早点去昆仑古路,前几天不是有人说要去么,也该走了!” 在这迫切的心情的驱使下,他找到李沐清,主动问道:“殿下还顺利么?” 李沐清虽然一直在修炼,但清楚他的动静,问说:“怎的,要走了?” 苏元青说:“总要去闯一闯。” 李沐清从枕头底下找出一本书来,说:“孤已看到筑基的可能,孤想自己走过去,以求筑基稳固,以后还有结丹的可能。你帮了孤那么多,本来说失败了就嫁给你的,现在已无以为报,孤得知你练的青竹快剑脱胎于越女剑,便请人寻来同样脱胎于越女剑的《白猿剑术》和《越女剑舞》,你可以参考一二。” 这简直是一大惊喜。苏元青说:“多谢殿下,在下感激不尽。” 李沐清笑说:“孤才应该感激你。总之,你小心点。” 苏元青说:“放心。你知道我的,我几乎不主动惹事。” 李沐清说:“去昆仑古路的人三教九流,不是不惹事就能平安,有些人看到好欺负的,就要欺负,哪怕你没有任何对不住他的地方。孤知道,孤的经验不如你,也不如你能打,孤只是真心希望还能见到你。” “会的。”苏元青说,“若我回来,你已经筑基成功,那就仙门见。” “仙门见。”李沐清忽然像个小妻子似的给他整理衣服,又说,“不见不散。” “走了。”苏元青挥了下手。 跟李沐清之后,他便回去收拾了东西。 吕忠等人也都收拾了,要跟着走。 然而就在这时,陛下忽然召见。他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事泄了吧? 逃?逃就是不打自招。 去?他又担心被瓮中捉鳖。 真的两难——最后一咬牙,他心想,就算别人发现,那也咬死口不承认。要是他们想杀人,那就同归于尽。总比被吓跑了强。 他对吕忠说:“你们接着收拾,等我回来,咱们就出发。” 他跟着传话的小太监走。 出门走东市大街。他看到街上多了好些士兵。 他的心中已是很惊愕。 到了皇城门,皇城门的查验比前几天严格许多,竟然连传话的小太监都要被搜身。这真是吓死个人了——到底怎么回事? 苏元青忍不住塞了十两金子,问道:“公公,宫中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那公公见他出价如此大方,忍不住接了,说:“将军出去可不要乱说。春猎之时,太子殿下趁皇上不在,竟然与他从前的相好,如今的王才人私会了。王才人怎么说都是陛下的人,太子如此做,糊涂啊。” 若是太子殿下将来还是太子殿下,给他一千两金子他也不敢说。但现在嘛,魏王殿下就希望有人将那些事传出去呢。他们当太监的,很会体会上意! “啊?”苏元青很惊讶,合着担心半天,白担心了。 他又塞了十两金子,问道:“不知陛下叫我来,是什么事?” “将军不用担心。”公公笑着收了钱,说,“只是陛下听说将军要去昆仑古路,知道将军剑法无双,所以想请将军帮忙带几个人。” 苏元青的这口气彻底松下了,合着这真跟他没关系。 就是嘛,御兽印那事,哪那么容易拆穿? 第103章 朕心甚慰 “末将苏元青,拜见陛下。” 苏元青底气十足,中气也十足。 “平身!”陛下心情也挺好。 不是说老婆叫亲儿子偷了么?还能如此,这当皇帝的人,还真是见多识广。 “谢陛下。”苏元青才懒得管皇室之事。 反正现在要往仙门挤,人间的是是非非,挂在心上不是什么好事。 当个八卦看看得了。 不然的话,难道还留下来帮哪个? 如同宰相,在这大梁权倾朝野,最后也还是挤破头皮,让自己女儿去仙门。 争来争去,不是殊途同归么? 陛下说:“你要去昆仑?” “昆仑古路,末将想去试试。” “以你的本事,的确可以闯一闯。”陛下一点不反对,却说,“可否与众人同路?” “求之不得。”苏元青说。 一拍即合,陛下说:“那便多等一日,朕挑选两百人马,由你带领,去昆仑找寻道途。” 苏元青已经放心了。 反正没有被发现,多等一日也无妨。 “末将遵旨。”苏元青说。 陛下又说:“苏将军,听闻你能种下御兽印的种子,此种别人皆不能种,是何故也?” 苏元青着实一惊,怎么着,还是要遭? 他强压不适,硬着头皮说:“回陛下,末将对御兽印也是一知半解,正在摸索。聚集种子由心而发,并不知道别人如何。” 陛下说:“朕曾见仙师……” 听到这,苏元青心都要跳出来了。 完了,小命恐怕要交代了。 陛下说,“仙师对此有一妙论,他说你在聚种子时,一心要给,故而没有留心智在其中,别人聚种子,却藕断丝连,妄图有所掌控,故而有此差别。不知是否如此?” 苏元青心中骤然一松。 嘿,没想到他这些日子担心的事,他这些天没想到的说辞,别人都替他想到了。 为什么他能给别人种子? 因为他与那些种子切断了联系。 既然切断联系,那他自然就不能掌控御兽印,所以就不会有问题。 所以,他完全是无辜的。 这个解释好,他喜欢。 他说:“末将不敢确定。” “定是如此。”陛下替他做了论断,说,“你便替朕凝聚一枚种子,一试便知。” 为何一试便知? 苏元青不甚清楚。 “遵旨。”苏元青说。 随即他凝出一枚种子,因是为了陛下,便多用了些力,化出来,给了出去。 陛下亲手接过去,炼化于眉心。 陛下修行多年,意志也算坚定,那御兽印到了他那里,就算他一心接受,要用御兽印镇住他的精神,也要颇费力气。 苏元青看到,他自己的御兽印在颤抖,发出微光,仿佛在抵御千军万马。他骤然间明白陛下所说的一试便知是什么意思。陛下很自信自己的实力,相信没人能对他施展御兽印这类东西,如果眼前这种子种下了,说明苏元青没问题。反而若是种不下,那才是有大问题。 苏元青想到这一点,存心于眉心,将真气灌输到御兽印上,使之稳固。 定住此物,便是定住了生死。 他不敢大意,全心投入。 不多时,陛下用了种子,成功留在眉心。他往眉心的御兽印里,输入海量真气。这无疑帮助了苏元青,让苏元青身上为之一松,他感受到与陛下的联系不断被加强。 成功了!苏元青心中一松。 成功了!苏元青心中又一紧。 此事一定不能被任何人发现,不然,他就死定了。 连一国皇帝,都受他掌控,这性质,恶劣到把整个国家踩在脚下摩擦。要是被人发现,只怕不止人间,连仙门都要杀他。 但现在不会有人杀他。 陛下已经信任了他,就算仙师站在这里,也不会怀疑他。毕竟他做到的事,就连仙师都做不到,仙师难道要承认自己不如他? 他还只是一个少年呢。 所以仙师也好,陛下也好,都认为是另一种解释。那就是:苏元青是好人。 陛下修炼多年,身上的真气浩大广博,在御兽印里聚集成池,凝聚符文,真气竟有空荡荡之感,这让他很是高兴。他说:“此物甚好,非纯洁无瑕者,不能凝聚。朕心甚慰,便赐你火灵石一颗,丹药一百,助你修行。” “谢陛下。”苏元青很高兴。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一个词语:大奸似忠。什么是大奸似忠,就是他这样的,明明是在做坏事,人家却以为他忠贞。 但假的就是假的。 假东西,早晚有穿帮的时候。 苏元青希望,那时他已远走高飞。 陛下对大太监说:“带他去。” 是去领药的吧,苏元青跃跃欲试,跟着大太监来到一片灵气逼人的宫殿,大太监让他在门口等候,自己进入,取了火灵石和丹药给他。 苏元青一看那火灵石,便觉得似曾相识,好像在哪儿见过。仔细一想,好像是洗地火浴的那天见到的——他好像错过了什么?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算了,他想,他一个该被砍一万次脑袋的,错过了点儿好处,也算个事儿? 大太监带他去一处宫殿,吩咐道:“苏将军请在这里住一晚,陛下也许会召见你,问些问题,还请苏将军不要乱走。” “是,多谢公公。”苏元青行了一礼。 “苏将军客气了。”大太监回了一礼,踩着飞快的步子回去复命了。 留下苏元青在此东张西望。 苏元青想,此事算是应付了过去。陛下和其他的那些人都没有怀疑,还以为他和那所有的御兽印,都已经断了联系。然而一个都没有。而且他在这皇宫里,和一些御兽印的建议更加强烈。比如皇后娘娘,比如陛下。 陛下修炼的,正是上清雷法。 如此近距离,陛下又往御兽印里灌输那么多力量,苏元青与之联系十分密切。恍惚间,苏元青似乎能通过御兽印,清楚地看见陛下修炼的成果。那是比书上记载的雷种复杂得多的东西,是真正的雷电符文,是上清雷法。 苏元青盘坐下去,以陛下的符文补充自身,符文因此飞速滋生,成长。 其中快乐,难以为外人道也。 修炼到中途,苏元青感到真气有所衰减,不禁感叹,这符文如此玄妙,竟能承载那么多的力量。他又将符文复制到丹田中的雷种上。这下,能承载的真气就更多了。 幸好,他手上有很多药。 他吃了两颗,药效不错,灵气十足。 用来补充消耗,马马虎虎。 第104章 汗血宝马 这日修行,胜过之前更多日。 苏元青吃掉百颗丹药,仍嫌不足,最后把那珍贵的火灵石也用掉。 才算补满了雷种所需。 陛下没有召见他。 一切如常。除了一场微不足道的雨。 春夏之交的微雨,是送别的最好时机。 一早,宫里几位贵人收拾了行囊,坐上寻常的马车,准备出发。这里面有皇后娘娘,有太子殿下,太子妃嫔,九皇子,两位宫里的嫔妃,还有王才人等等。她们的马车和另一行汇集。那里有陛下准备的两百人马,有一些王公贵族子弟。 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大太监来找苏元青,“苏将军,该出发了。” 苏元青这才意犹未尽地收功。 他已结成比常人更高明的雷种。可是又真气内敛,看不出一点痕迹。 那感觉,真是美妙啊。 他起身,对大太监行了一礼,说:“多谢公公!” “言重了。”大太监回了一礼。 然后大太监亲自带路,把苏元青带到已经准备好的队伍,有一匹汗血宝马等候,其英俊之色,让周围的人无不羡慕。 大太监指示此马,说:“陛下赠与将军此汗血宝马,预祝将军凯旋。” 苏元青对着昨日去过的宫殿躬身遥施一礼,说:“多谢陛下。” 他有预感,这可能是他对陛下说的最后一句,行的最后一礼。所以,他心中颇为真诚。因为不管陛下如何,这些日子对他总算不错。该给的都给了。这一礼,不管是为了君臣,还是为了了却凡间事,都应该。 也正因为如此,他没有跪下。 因为在他心里,不跪才是最真心的,这样的礼才是他最郑重的礼。 他翻身上马,说:“出发。” 汗血宝马只是漫步,却也铿锵有力,一往无前。 出了宫门,吕忠等人已在等候,带着苏元青装了钱和药的箱笼。 苏元青招呼一声,皆翻身上马,跟随队伍前行。一路诸多百姓旁观,让开大道,摩肩接踵。李沐清和赵文君都没有露面,但苏元青通过御兽印,看到她们在楼上饮茶,远远地告别。苏元青也在心中默念一句,“再会。” 出了城门,城门外亦有人骑马等候,有的远远告别,有的骑马跟在后面。不久把一个两三百人的队伍,生生扩张成上千人。 苏元青问道:“那些人是……?” 身侧一人回道:“只不过是跟着闯昆仑古路的江湖客,大人不必管他们,他们选择来此,是生是死,他们自己负责。” 噢,这倒是一条路。苏元青笑问:“往年去昆仑古路,怎么走?” 那人回道:“安全点,走水路;快一点,骑马十日即到。” “骑马。”苏元青毫不犹豫,“要连这点路都走不了,索性回去。” “将军之命,正合末将心意。” “怎么称呼?”苏元青问。 “末将王良,字惊涛。” “王良。”苏元青记下来,又问,“我们能走多快?” “马车跑不起来,马也要休息,一日可行三百里。” “十日,就是三千里了。怎么算,这三千里都要出了大梁地界。” “不错,那里靠近七国蛮荒秘境。我等若不能进仙门,都要去蛮荒秘境闯一闯。” “噢?”苏元青心中一喜,“那若是进了仙门,还能不能去?” “那要看仙门的意思。有的让去,有的爱惜弟子,不去那种地方厮杀。将军可知,蛮荒秘境每二十年开启一次,七国强者几乎都会进去,最多可以进万人。在那里厮杀百日,出来的往往不到三千。仙师进去,也未必能活。” “那也要做好准备。”苏元青不曾惧怕,仍有心去闯一闯。 生死,成败,都在前面。“驾!” 他们出城不远,便加了速度。 但速度并不算多快,尤其对汗血宝马来说,只能算散步。苏元青骑在上面,甚为平稳,使得他有余力去关注眉心的情况。 这次来的这些人,有好几个被他种下御兽印的种子。 其中最离奇的,便是皇后。 皇后的功法走阴寒一路,与之同行,苏元青感受更清楚。眉心不断滋生冷若冰霜的怪异符文,为他补全一层怪异的森寒。 苏元青止步于此,并没有像雷种那样,在身体里再弄一个种子来。 因为要做到那一步,真的消耗太大。他连功法都没有,就拼上那么大的消耗,真的不值。不如以此守护御兽印,守护其它的符文。至于与人战斗,有赤月天经,有无相真气,有剑法,有雷法,还有御兽印,已然足矣。 沿着古道走了大半日。 王良劝道:“将军,可否休息片刻?” “可!”苏元青拉停马,说,“前面杂草横生,少有人经过,要小心。” 王良说:“这便是陛下曾经遇虎之地,那猛虎至今咆哮山林。” 这事儿苏元青听过,笑说:“还没捉到?问一问,有没有人喜欢骑老虎?” 王良把他的想法弄得一惊,“骑老虎,这……”这简直难以想象。 苏元青说:“别大惊小怪,咱们都要进仙门了,骑只老虎算什么。如果没人去,那我就自己去了。我还挺喜欢这匹马的,不过如果有老虎,换换坐骑也无妨。” 王良敬佩道:“将军果然非同凡响。”便去传问此话。 不多时,有五人跟来。 其中两人是皇后和那名厉害的侍女,另外便是九皇子,和安国公家的李芸——曾在苏元青修炼过的地火浴里捡到机缘的那个女子,以及吕忠。 “见过娘娘,殿下。”苏元青下马行礼。 皇后说:“免礼。以后出门在外,将军可不要再这样行礼了,本宫姓吴,名静思,你叫我姓名,或者吴夫人即可。不然被那些恶棍听到,只怕要先拿本宫下手。” “是。”苏元青重新上马,说,“吴夫人,请吧。” 至于吴静思为何称吴夫人,而不是李夫人,苏元青就管不着了。 爱叫什么叫什么,知道就行。 除了这几个,传话的王良也跟上来。 一行共七人,打马入山林。 马未惊,人亦皆有胆魄,正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第105章 半途伏虎 这片山林,以前可是打猎的好地方。在没有老虎之前,这儿有成群的鹿,有野兔,有狐狸,这儿的狐狸皮很不错。还有野猪,豺狼等物。 这不,才往前走不久,便碰到了一群野猪横行,还有几只狼尾随着。 皇后说:“野猪凶猛,莫要与之冲撞。从它们后面过去。” 苏元青带头过去,虽未拔剑,几只狼都退散。 往前又走几百米,几只狐狸在撕扯一只肥硕的野兔,见到他们,很是提防。 李芸喊了一声,“我喜欢狐狸。” 苏元青问道:“生的熟的?” 李芸大声说:“活的。” 众人呵呵笑。苏元青随手打出一道雷光,几只狐狸被电得麻木,倒下。这一手让众人颇为震惊,连皇后都露出惊愕之色。因为刚才的那一招,难度不在力度,而在于对雷电的掌控。据在场的人所知,苏元青并不修炼雷法。能有如此修为,岂能不惊。 苏元青却无所谓地说:“你去捡吧。吴夫人,我不太了解老虎,这里有好几个山头,都差不多,老虎会在哪个地方出现?” 皇后说:“这倒也不难。老虎皆有领地,每隔二三十天,就要在固定路线巡视。这里有些岗哨,虽说抓不住那老虎,但随时记录老虎动向,去问一问即可知道。” 王良上前请命说:“此地末将曾来过,可以带路。” “走。”苏元青下了令。 走了两里地,到了一片院子。 王良前去询问情况,不一会,带来两个穿着便服,带着弓箭的老兵,像两个猎人。他们回说,“将军赶上了好时候,老虎最近与一头狮子斗了一场,差点被咬死,要不是碰到了一群狼,那老虎或许就被咬死了。如今那狮子已经往大山深处去了,老虎应该是回了洞中,不过那儿有两只幼虎,长了一年了,也不简单。” 苏元青一听,颇为喜欢,这不是买一送二么?他说:“请速速带路。” 皇后问:“那狮子,是不是就是被你打跑的那只?” 苏元青说:“看方向,约么就是朝这儿跑的。” 但离得太远,他也拿不准。 皇后笑说:“想必是了。不然再找一只恰好在这附近的狮子,可不容易。你能对付那狮子,那狮子又能对付老虎,想必此行必定顺利。” 苏元青说:“最关键的是,那老虎已经受伤。” 不然的话,总要多费些力气才行。 有一直盯着这儿的人带路,他们很快来到一片瀑布前,才到那儿,便看到两只老虎从瀑布边的山洞探头探脑。一行人颇为莽撞,打马到山洞前,直到马止步不前为止。 “去看看情况。”皇后吩咐。 “是。”王良率先答应,带着两个老兵前去。 他们比苏元青谨慎得多,绕道去瀑布另一边,爬到悬崖上的台子上去看情况。 好一阵儿才来回报说,“大老虎在养伤,幼虎在警惕,看起来都饿着肚子。” 皇后说:“我喜欢那只露半张脸的,看起来很聪明的样子。” 苏元青对身后说:“好。陛下给的这匹马真的不错,听说老虎耐力差,你们先试,若是哪一只对付不了,我再取。” 不然那只大老虎伤成那样,不知道要养多久,他还真不太想要。 皇后说:“好啊,那你得帮忙,压制住那只大老虎。” 苏元青说:“那是自然。” 本就为此而来,大战一触即发。 众人捏着御兽印跟在苏元青后面,靠近了,直接把御兽印打出去。皇后功力不弱,一击中的,另一只小老虎身上挨了好几下,暂时不知谁能到手。 两只小老虎,看起来个头挺大,其实还没有真正长成。 对付它们其实不难,难的是对付那只受伤的大老虎。 “吼。”它在洞中咆哮。 它站了起来,受伤的身躯挣扎着。 但它的威势已让人连连后退。 就连皇后,也退了一步。 苏元青没有退,反而往前走了两步。打仗的时候他就知道,不能退,你一退,敌人就会笑着追上来,你们的距离实际上没多大变化,但你的胜算就小了许多。如今这老虎明显强弩之末,有什么好怕的,不服打一架。 大老虎已经难以作战,两只小老虎龇牙咧嘴,先跳了上来。 苏元青速度比它们更快,在两只小老虎中间如影子一般闪过,哐哐两脚,把它们踹飞——皇后见了抱怨道,“别下手那么狠,那是我的。” 这个时候,就开始护崽子了。 苏元青没有回答,继续盯着大老虎。 大老虎再次咆哮,“吼!” 声音真让人震颤。 苏元青说:“别光叫,你来啊。” 这时小老虎又跃跃欲试,其中一只唰地先扑了过来,正是被皇后选中的那只。 苏元青往上一跃,啪地一脚又将其踹飞。 大老虎一跃而起,趁苏元青落地之时扑上去。 苏元青往下一钻,一道雷电打出去,大老虎砰地落在地上。背上的伤更重了,再往外流血,快爬不起来。 那只被踹了两下的老虎龇牙咧嘴,第三次扑上去。 苏元青一转身,一掌打在虎脸上,将其打飞出去,说:“别光看着啊,快点收拾它们。” 此战没有什么悬念,大老虎受伤,苏元青连剑都不用,就可以对付它们所有。 皇后闻言,走向那只桀骜的老虎,动用御兽印来收服。剩下的几个人,都走向另一只,结果还没揭晓,他们都希望自己是主人。胜利者意外,又不意外,是手段不俗,御兽印练得也早的吕忠。 九皇子不太高兴,看向那只大老虎,说:“虽然有伤,养一养应该还很厉害,从今天起,孤就是你的主人了。” 他将御兽印打了过去。 大老虎昏昏其志,没人与之争。 九皇子成功地种下了御兽印。 他颇为高兴,吩咐道:“快,叫人过来,把这只老虎给孤抬出去。” 王良和那两名老兵听命,去叫人过来。 皇后高兴地说:“苏将军,当日跑了一头狮子,竟意外地给咱们送来三只老虎,机缘二字,真是让人难以琢磨。” 苏元青说:“那狮子跑的方向,跟咱们去的方向一致。” 皇后说:“那说不定还能遇到。” 苏元青说:“也不知它挣脱御兽印没有。” 过了这么长时间,想必是挣脱了。 一旦挣脱,犹如破茧成蝶,第二次可就不好对付了。 不过,苏元青也不是从前的他,这些日子,他成长更多。 第106章 死气沉沉 捉了三只老虎,众人一片喜乐。 腾出三架大车,让给老虎住,连皇后和前太子李沛都自己骑马。 老虎的耐力差,做坐骑差了点。而且大老虎受伤,小老虎还没长成,现在只能被它们的主人养着——可见容易到手的东西,都难免有点问题。不光帮不上忙,还拖累了行程,原本十天的路程,走了十天,前面还有五百里路。 有些江湖客已经等不了。 他们要先一步过去抢夺机缘。 第十一天,苏元青又只走了两百多里便停下。 千百人马,驻留在那片几乎看得见远方巍巍大山的地方。四周鼓荡着风云,因人们心中散发着寒意,那风云也像是满天妖气。 这一次前面只有不到三百里。 但没有人再抢先了,因为之前抢先走的那些,都被杀死,挂在了路边。 这是常有的事。连他们这样的大部队,都有可能遭遇伏击,那些落了单的,还不是说死就死?在死尸面前,大家都胆寒起来。 苏元青停在树下,看着同行的慈悲的人,把路边挂着的尸体放下来。 “他们要倒霉了。” “嗯?李兄。”苏元青行了一礼。 来人是九皇子。 神秘莫测的样子。 苏元青问:“李兄何意?” 九皇子说:“你可知仙门是怎样的?” 苏元青说:“听说仙气飘飘。” “御剑飞行,长生不老那些?” “既然大家都在说,想必是有的。” “的确,对于真正的强者来说,是可以过上那样无拘无束的日子,但对于普通人,眼前的杀戮,才是真正要面对的。” 正说着,传来几声惨叫。 路边那些人纷纷中招。 这一次是中毒,挺烈的毒。 九皇子轻轻一笑,有些得意,说:“这世上,活人设局,往往会留下一线生机。拿死人设局,往往都是死路一条。将军看这周围一片空旷,死气沉沉,前面远远的,似乎有希望,可是那希望真的存在吗?或许只有杀机重重。” “你是说,前面是一场死局?” “有人说,仙路都是向死而生。闯过去,就是逍遥,闯不过去,就是死局。” 正说着,那几个中毒的,狼狈地跑到苏元青的面前。 他们跪求道:“将军救命,将军救命,救命。” 九皇子笑道:“这不是病急乱投医么,我们又不是郎中,求我们何用?” 苏元青却运功法,在他们身上缭绕一番,中的毒几乎尽消。他淡然道:“虽说不是郎中,不过久病成良医,常中毒,难免长点本事。” 九皇子噢了一声,笑一笑。 中毒而又解了的几人纷纷叩谢,再不敢乱管闲事。 善良固然是好事,但变成催命符就不好了。 九皇子不再多话,告辞道:“明日或许还有波折,孤先去休息了。” 苏元青本想提醒九皇子,今天晚上他就打算走。但是想起九皇子刚才的那种冷漠,他顿住了,心想,算了,皇室之人到了这儿,也是普通人,蒙在鼓里也无妨。 他跟着九皇子后面走回去。 而后他找到王良,问道:“你这些人都带着轻弩,能射多远?” 王良说:“骑射最远400步,原地最远300步,但要射的准一些,只有100步。” 苏元青比划着说:“一会兵分两处,往左射一轮,200步,往右射一轮,230步。” “是。”王良立刻去安排。 过了一会,两百人一起行动。 一旦开始,速度便极快,只两息便拉弓做好准备。 各有一队长,大喝道:“射。” 箭雨飞了出去,远处传来几声微弱的惨叫。两边共有几十个人,拖着七八个中了箭的,往后面退去,惹得那些江湖人一阵欢腾。 甚至有人指手画脚起来,“那些人要跑,为什么不继续射?” 苏元青却懒得理会他们。杀人要实现目的,把那些人赶走,就是他的目的。若是完成了目的还要杀,就是为了杀而杀,没什么用。除非能把人杀完,可是,有那可能吗?这地方他们人生地不熟,悠着点。 皇后却似乎看明白了,找到苏元青说:“那些人是不是盯梢的?” 苏元青说:“盯梢的人,未必就在外面。若想找人盯梢,用那些江湖客不是更好?要杀我们的人,也未必是我们眼中的敌人。” 皇后若有所思,问:“那你说,那些人是干嘛的?” 苏元青说:“不知道。我只知道,确实可能有人想对我们出手。” 皇后担忧说:“你不知道谁要出手,也不知道他们针对谁,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动手,更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是什么实力。这还怎么打?” 苏元青顿了片刻,说:“娘娘,我想问一个问题,你现在最想要的是什么?” 皇后毫不犹豫,“自然是平安抵达昆仑古路,进仙门。” 苏元青又问:“真的不再考虑,回去争太子之位?” 皇后摇头,说:“回不去了,就算回去,陛下也不会让位。”这里没有别人,她见苏元青并非对皇权死心塌地之辈,便实话实说,“在大梁皇室,做皇上的一般都会据天下之力,早日结丹。结丹之后,便是入仙门之时。然而陛下资质不佳,修了这么多年,也没有结丹的兆头,反而越来越贪慕人间权位和女色。要让他退位,只怕只有造反那一条路。你以为太子真的会爱一个女人,连太子之位都不顾了?不是那样,太子只是厌倦了那样的斗争,借此机会,舍了太子之位。既然已经舍了,就没有回头路,你们回去或许还能做臣子,我们母子回去,只有死路一条。” 苏元青约么明白了一些事,说道:“那就说回眼前的事。如今敌在暗,我们在明。我们一动,敌人肯定知道。但是我们这些人数量也挺多的,相对我们动手,不容易。他们真要动,我们也能得到蛛丝马迹。所以,接下来我们要多休息,少走路。后面的路,分成三天,乃至五天来走。一定不能急。” 皇后若有所悟,“步步为营?” 苏元青说:“就是要确保他们随时来攻,我们都能准备好,以逸待劳。” 第107章 溜进古道 午夜,苏元青叫醒几个人,让他们叫醒全部人。保持安静,缓缓前进。 很快,两边燃烧起数十火把,紧紧跟随。 走了三十里,苏元青说:“停下,枕戈,休息。” 这么一点儿,有点太少了。 皇后已经把苏元青说的事,告诉太子,太子又告诉过别的亲近的人。 他们都有疑问,难道就这样一点点走? 走得越久,危险就越大。 可是大家又不敢独自前去。 行走时两边的火光,分明就是告诉他们,他们被人盯着呢,如果这个时候脱离队伍,只怕会跟之前的人一样不得好死。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让人为难。 休息时,大家嘀嘀咕咕商量一番。又岂有更好的主意?除了闷头闯,各安天命,也只有这样步步为营了。所以只有按苏元青所说,休息。 但他们仍然觉得,这么走简直耽误时间。兵法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样颠倒地往前,走走停停,乱了军心,不见得就是好事。 然而,苏元青是将军,大家也只能相信他,听命于他。 朝日血红,风紧,似乎有血腥味。 露宿的众人,都主动醒来。 “走吧。”像没事一样,苏元青说。 白天大家一起走,周围是没有火把的,但大家都能感觉到茫茫的寒意。 这一次走了四十里,苏元青又让大家停下。 前面已经只有百六十里了。 他们骑着马,很快的。 一口气就能跑到,用不了半天。 如果不是昨晚的那些中箭的敌人,和那些跟随的火把,所有人都会这么说。但现在大家只能抱团,在时时刻刻的提防中,休息,休息,又休息。 白天又赶路一次,走了三十里。晚上赶路一次,竟然只走了十里就停。 大家简直受不了了,那些江湖人士,对着两边的火把臭骂。那火把像是嘲笑似的,在两边摇了起来。把很多人气得,真想追过去。 骂得正火,苏元青找到王良,问道:“那么远能射到吗?” 王良仔细看过,估量许久,说:“恐怕不能。” 苏元青说:“那就趁他们骂人摸过去,左右射两轮,快去快回。记得,一会我们在前面那个树林扎营,你们悄悄跟上。” 王良憋着火呢,说:“是。” 他去办事,剩下的人已经不多。 苏元青找到皇后,大声说:“这边太吵了,咱们到前面扎营。” 皇后没有问为什么,立刻传令,走。 那些没受过罪的人一个个呜呼哀哉,要走就一直走,要停就停下来,这么一会走一会停的,朝令夕改,像什么话嘛——走吧,谁叫皇后都听苏元青的呢。 走了一刻钟,苏元青没有停。皇后疑惑,问说:“不扎营吗?” 苏元青说:“还扎什么营,趁着他们骂人,咱们赶紧溜吧。再往前走五里,所有人都骑马,马车丢掉,连老虎都跑着走。” 皇后说:“老虎跑不了百里。” 苏元青说:“留两架就行。” 皇后说:“可那样的话,跑得不够快。” 苏元青说:“到前面看情况,实在不行,把老虎一块丢掉。” 如果丢掉的话,怪可惜的。 但如果能够走到昆仑古路,就值得。 皇后没什么问题了,快点走吧。 打马前行,走了五里,王良他们已经追上了。 王良回报道:“将军,我等射杀了不少人。他们都很高兴,还在后面骂着。” 苏元青说:“也该反应过来了。快点,马车丢掉。” 大家已经知道该怎么做,很快卸了马车,纷纷骑上马,拉着三只老虎狂奔。 一口气跑了十里,后面火焰颤动。 苏元青说:“现在兵分两路。王良,你带着两百人先走,到十里外找个地方埋伏,一定要放左右两侧的人过去,并且放后面那群江湖人过去,不要被发现。另外切记,小心内鬼,不要让任何人有单独行动的机会。至少五人一组。”他又找到皇后,说,“吴夫人,把老虎拉出来,咱们往回走,到后面的树林躲着。” 那片树林,在他们和对手之间,能藏很多人。他们这小股人藏在那,前面又有大部分狂奔,他们想必不会被发现。 皇后明白了他的想法,说:“现在敌人一定以为我们在前头,会去前头找我们,我们一会跟在后头走。想必很快就能到昆仑古路。” 可不,那些江湖人以为自己被甩开了,一定很怕,所以会飞快往前追。他们应该不是敌人的目标,所以敌人现在最先做的事,就是先找准苏元青一行人在哪。按照大家的表现,他们会到前头去找,可他们却在后面追。 最重要的是,现在乌漆嘛黑,不点火把根本看不清。 最最重要的是,他们白天休息得挺不错,尤其马休息得好,跑到昆仑古路没问题。 苏元青说:“不错,一会都保持安静。不许有人单独行动。” 皇后见惯了人心险恶,一点也不奇怪,说:“确实。本宫会盯着他们,谁敢发出声音,谁敢单独行动,本宫亲手了结他们。” 有她发话,少了苏元青的口舌。 这一行人小心埋伏起来,谁都不敢出声,连马都被安抚,没有动静。 过了一会,那些江湖人追到了,看到了马车,气得臭骂。两边的敌人举着火把,追了过来,在远处摇晃着,幸灾乐祸。又过一会儿,大家都确定苏元青一定跑了过去,纷纷追了过去。大队人马,轰轰隆隆的,惊动着夜。 等他们走出去三四里,苏元青松了一口气,说:“咱们该走了。” 回到远处,两架马车,一架被砍破,一架被推倒。但轮子都是好的。 不用苏元青说话,皇后吩咐道:“把马车整好,咱们追。” 老虎仍旧坐在马车上,众人骑马,尾随在那些江湖人后面,前面走多快,他们就走多快。又走了十多里,王良那儿也成功埋伏,现在跟在后头走。 这一走,可就撒了欢了。前方不过百里,骑得又都是好马,两边居心叵测的人还没反应过来,他们已经跑到了目的地。一块巨大的石碑,上面没有一个字,但所有人的心中都自觉地刻下那四个字:昆仑古路。 进了古道,就不大可能有大规模的袭击了。 因为像大梁这样大规模地抵达的人,大都有仙门做后台。那些仙门中大都派了人在古道上驻守,一旦有大规模的战斗,很可能引起仙门参战。 到那时,凡人可就遭了殃了。 所以,他们暂时安全了! 第108章 谁要造反 平安地抵达昆仑古路,众人松了一口气,对苏元青不吝啬赞美之词。然而苏元青干的这件事,可把那些江湖客得罪的不轻。 他们见到苏元青先发而后至,撸起袖子讨问道:“将军何意?” 苏元青心里笑着呢,说道:“我还问你们什么意思呢。我们在后面扎营呢,一抬头,看你们竟然都跑了,我们赶紧收拾东西跟上来。你们跑得可真快啊,我这汗血宝马都跑断了腿,都没追上你们。这不,才刚追上。” 如此倒打一耙,睁着眼说瞎话,让长于深宫的贵人们狠狠长了见识。他们纷纷收起心底的赞美之词,无语之至。 “什么追不上,我看你是故意的,你这个将军当得徒有虚名。”一个青年剑客拔出了剑,怒道,“我等真是瞎了眼,竟跟着你走。” 苏元青一点不生气,甚至承认道:“我就觉得你们有病,我才多大,尚未加冠,你们还想指望我用兵如神。能装成这样,把你们糊里糊涂带进来,不错了。你凭着良心说话,你是不是进来了,是不是还没有死?” “那也不是跟着你进来的。” “那你也挡不住我回去领功。”苏元青说,“不理他们,我们走。” 那剑客被气到了,真想跟苏元青单挑。 可是他虽然不知道苏元青会不会兵法,却很清楚,苏元青剑法卓绝,不亚于当年的王紫烟。动手,他只有送死的份。 所以他只能憋着。 憋死过去也没有办法。 可是见识过苏元青那一套的人,却都明白苏元青多厉害。那简直是把所有人耍得团团转,现在苏元青却这么说自己。 这分明就是示弱,引人轻视嘛。 刚刚收起心中赞誉的人,又佩服起来。 摇曳的火把,冰冷的月色,稀疏的星光。 仍是夜,仍旧渗透血腥的味道。 他们往昆仑古路里面走去。 那就是一条普通的路,跟之前的路没什么区别,之所以特别,是因为这里有仙门。有仙门,一个普通的东西,也变得不普通。 苏元青的任务就是抵达这里,护送那些权贵去仙门。 现在,他们已经到了这古路。 对这个地方,他是陌生的。 他以不确定的口吻问:“吴夫人,是去休息,还是赶路?” 皇后说:“在这里休息是最危险的,尤其第一晚,有的是别有用心的人,把新人当成羔羊来宰。所以只有一鼓作气,去仙门。” 苏元青认为皇后说得有道理,便说:“好,那就走。” 都到了这个地方,那些权贵疲惫尽扫,个个鼓足了劲要往前走。 这地方的人个个都很怪,大多数像是阴曹地府里的亡魂,在一个角落行尸走肉,见到了人,立马低下头看向别处。或者如同死了一样闭上眼,但显然还清醒着。也有个别人敢大声喧哗,在某个亭子里,喝酒吃肉,过着貌似逍遥的日子,可是刀剑都没有鞘,都拿在手里,上面的血干了一层又一层…… 这简直就是一个丑恶的地狱。 苏元青想起九皇子说的那些话。仙路是一场死局,这里的普通人,日常经历不是御剑飞行,长生不老,而是没日没夜的杀戮。 走了二三里,哒哒,哒哒,一群人从后面追了上来。 他们有四五百人,为首的是一张很眼熟的面孔:常九熙。常大将军嘛,当初被青阳的匪徒打得抱头鼠窜的那个,竟然出现在这里。 他是魏王的人,魏王派来的。 苏元青一招手,所有人调转马头,准备好轻弩,与身后之人对峙。 苏元青喊话道:“常将军,好久不见。” 常九熙冷冷地说:“苏元青,哼,欺世盗名的家伙。本将军今日是奉太子殿下命令,前来捉拿叛逆,识相点,你就交出吴静思和李沛二人,否则,今日让你身首异处。你看清楚了,我身后兵马,都是军中悍勇,以一当十。” 苏元青轻笑。实锤了,在半路看到的那些诡异现象,就是眼前这人弄出来的。而此人的依据,就是大梁魏王,如今的太子殿下的命令。 苏元青说:“在大梁,什么时候太子的命令高于陛下?魏王要造反吗?” 常九熙说:“混账,造反的是皇后和前太子。” 苏元青说:“这是陛下说的,还是魏王说的?我替你回答吧,这要么是魏王私下交代你的,要么是你揣摩上意,自作主张。所以要么是魏王想造反,要么是你裹挟魏王,逼着魏王造反。常九熙,你胆子真大,不怕传回去灭了九族吗?” 常九熙瞪大眼,怒道:“你敢血口喷人?九皇子,你就眼睁睁看着吗?” 九皇子哈哈一笑,从人群中打马到一边,对苏元青说道:“苏将军不愧是苏将军,这么快就能颠倒黑白。但孤曾告诉过你,仙路上没有无拘无束,杀戮才是真正要面对的事情。都等着干嘛,退到孤身后来。” 话音一落,跟着来的那些将士,有一半都起身,毫不犹豫地追随九皇子。 其中不乏一些权贵。 太子殿下怒急,指着九皇子说:“李丰,你敢如此?” 九皇子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你败了,这是你应得的。你不会以为,你退一步就能选另一条路吧,你真是太天真了。” 常九熙顿时志得意满,笑说:“苏元青,现在你又怎么说?” 苏元青看不太清楚眼前的局势,尤其他带来的这些人,按理是陛下安排的,怎么有一半是九皇子的人。这么说,陛下其实是支持这样赶尽杀绝的! 他瞥了一眼皇后,皇后依旧镇定。 这不是装出来的镇定,通过御兽印,他能看出皇后的镇定真实不虚。 既然如此镇定,想必有后招。 苏元青心想,就算一会真打起来,千军万马之中,他也能逃走。既然如此,何不再赌一把,就赌这些人加上皇后的后招,能不能闯出去。 他说:“常将军,你嘴上说你的兵以一当十,可是据我所知,你带的兵,十万打人家一万,还被打得抱头鼠窜。看,我这有一百多人,对付你带领下的四五百人,岂不是跟砍菜切瓜一样,易如反掌?所以我劝你,趁早收手,看到两边那些人没有,一个个瞪着大眼,就等着捡漏呢。这些人里说不定有安瑞国的人。我不是怕杀你,只怕咱们大梁的人打着打着,被别人捡了漏,岂不是大梁之殇?” 常九熙说:“那你就把人交出来。” 苏元青又说:“再说,我这队伍里有你们的人,你怎么确定你队伍里没有我们的人?大家都是当兵的,没道理只有你们有这样的主意。所以打起来的时候,你随时都有可能丢掉性命。我这是劝你别自找死路。” 常九熙怒道:“我才不信你挑拨离间,我警告你,再不交人,杀你们全部。” 皇后终于出声了,呵呵一笑,说:“常九熙,你确定你能驾驭你的人马?” 噢,莫非她真的在常九熙的队伍里埋伏了自己的人? 苏元青想,这不太可能。 她又不知道常九熙带谁来。 那些人是常九熙挑来的,岂是那么好渗透的。 她十有八九是跟着诈那常九熙! 难道她就只有这样手段么? 苏元青长吸一口气,拭目以待。 第109章 敌友难辨 真假难辨,好坏难分。 但所有人都知道,战斗一触即发。 所有人都不由握紧了武器。 常九熙被皇后和苏元青煞有其事的话弄得很不自在,强装镇定,说道:“尔等莫要挑拨离间,若真有手段,亮出来看看。” 但他这么说,实在没什么底气,他的队伍也乱了起来。 这一乱,仿佛真有问题。 见对面有了问题,苏元青这边军心平稳。不知怎的,如今一百对好几百,他们竟然都认为自己能打赢。连他们自己想到这事,都觉得奇怪。 他们忽然明白,当初苏元青是怎么定军心,在崩溃的战线中反败为胜的了。 皇后说:“你们真觉得,我等选择来这昆仑古路,没有一点儿准备?本宫已经准备很多年了。本宫要告诉你们,在昆仑古路外面动手,你们还有一线机会,但是在这里,你们就是待宰的羔羊。本宫随时能杀了你们。” 说完,她往旁边一扫。数人答话,“小人奉娘娘之命,潜伏多年,愿奉娘娘旨意,杀尽叛逆。只等娘娘一声令下。” 常九熙喝问:“你,你有多少人?” 他的底气越来越低沉。 皇后笑说:“你猜啊!” 苏元青说:“试试也行。说不定你们这些人死绝之前,能够看清楚。” 皇后说:“苏将军高看他们了,他们看不清楚。” 常九熙犹豫片刻,说道:“你,你别动手啊,本将军不是怕了你们,只是考虑到大梁内斗,会让宵小渔翁得利,到时候你我都讨不了好。” 皇后说:“本宫要不是考虑后果,你早就死了。” 常九熙见皇后如此盛气凌人,左右又那么多双眼睛,不知道有多少皇后的人,也不知道有多少等着渔翁得利的,实在不敢冒然开战。 他终于做了最后的决定,一挥手,身后之人缓缓退下,但他仍有最后一计,说道:“苏元青,你可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来到了这里,却进不了仙门?不是因为他们没有本事,而是这仙门,根本就不对他们开放。要进仙门,靠本事可不行,必须要有缘分。缘分即是门路,即是钥匙,你帮助他们进了仙门,可他们进了仙门,你可就没了门路。不如杀之,自去仙门。” 苏元青从来没想过以这种方式进入仙门,笑说:“常将军,你打仗不咋滴,玩弄人心倒有一手,可惜,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在下是奉陛下之命,护送一等人进入仙门,陛下总算是待在下不薄,在下岂能不投桃报李?至于仙门,等在下了结职责,自然会去寻自己的机缘。而不是朝身边人下手。” 常九熙骂道:“愚蠢,有一天,你会为你的愚蠢付出代价?” 九皇子见常九熙无力,也说:“苏将军,你可知道这位前太子,和他的姘头,几次三番想要杀你。以后或许还会杀你。” 苏元青笑说:“在下不傻,之前的事,在下多少能猜出一点玄机。不过九皇子,事有轻重缓急,如今我等是同路人,姑且同路。等进了仙门,他们还要与在下为敌,在下自然不会吝啬手段。不然的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下恐怕会被人吃掉。” 九皇子说:“你可以与孤同行。” 苏元青摇头,“李兄也看到了,你身边带着的,是一只猛虎。而我们身边,却只有两只小老虎。待在奶凶奶凶的小老虎身边,总比待在猛虎身边安全。”他对九皇子拱手一礼,笑说,“他日自有再见时,告辞。” 九皇子大声说:“将军高看孤了,孤也是一只小老虎。” “谦虚了。”苏元青调转马头,缓缓离去。 皇后对九皇子说:“苏将军是位真君子,本宫之后定会对他礼敬有加。但是你这头恶虎,给本宫等着,它日再见面,定要见识你的手段。走!” 她带着大部队,跟着苏元青走。 想来刚才那句话,不光说给九皇子听,也有说给苏元青听的意思。 苏元青听了,只当没听到。 正所谓,听其言而观其行。是友是敌,以后见了才知道。 而且苏元青也从未认为自己是君子。 皇后身上,有他的御兽印,他只要想,随时可以取她性命,这是真君子干的事?他还学了皇上和皇后的功法,这难道是真君子的所作所为? 只不过眼下报仇,的确对他不利,在这个如同地狱的地方,结伴比落单强。 正好他还要看看皇后怎么进的仙门,积攒一点经验。 九皇子远远地喊道:“母后若出招,儿臣定会全力奉陪。儿臣恭送母后。” 近日的这些对峙,真是一塌糊涂,糊里糊涂,简直让他委屈。 那么多人,竟然让苏元青一等成功跑到这昆仑古路,到了这里,谁曾想,皇后娘娘竟然又早有安排。 弄得他们雷声大,雨点小。 死了不少人,一仗都没打起来。 可他又能如何? 想半路动手? 就凭他自己,根本不可能。 要是他在半路显露出了敌意,不用苏元青站队,皇后娘娘自己就能把他切分十八段。到了这地方,就更让人无语到想哭,提前几年布局,难道皇后早就想过走这条路了? 最好是,不然要是皇后弄了几个人,诈了他们一群,他更委屈。 但他不得不称赞,皇后不愧是当年名动天下的大才女,比起她,王雁君这样名动京城的才女,只不过是后面提裙摆的。 当年,七国都派人来求娶此女,真是风光啊。 现在又出了一个苏元青——这个人,九皇子认为他有些迂腐。 都到了这份上,大家都在从别人手里抢东西,还讲什么奉命,说什么造反。这里都不是大梁地界,就算在这里杀疯了,陛下管得着么?苏元青还去救那些因为愚蠢,中了毒的家伙,跟他有什么关系。等到了抢夺利益的时候,那些被他救了的人,难道会帮他一把?难说,说不定会拔刀相向,捅他一刀。 这里可是你死我活的仙路。 善良,在生死的尺度上一文不值。 九皇子想说,苏元青早晚要吃这个亏。 第110章 南荒血脉 他们的人数依旧可观,一路缓缓。 行了二十里,朝日初升,天边仿佛有大河汹涌。 西边有一座大山,云层之上,尚且郁郁葱葱。那还是山腰。山腰之上,有白雪皑皑,那才是高不可攀的山顶。 人们都说,此山犹如昆仑。 于是说,这是人间的昆仑山。 “到了。”皇后娘娘说。 前面是一个院子。门边有十二座石像,都是人形。有的拉弓,有的射箭,有的干脆就戴着皇帝冠冕。在那里,这些石像只是守大门的。 门前有一片空地,上面画了个巨大的太极图。到了那里,就连帝王都要下马。 这仿佛揭示了一个答案,在仙门面前,凡间帝王将相,都是奴仆。 在那片空地,是不能动刀兵的。所以那周边一片祥和,有很多人摆了摊子,做起买卖。清晨还不算热闹,等到了傍晚,到了晚上,这里才更不一样。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上去,在那片空地之外,有一些带甲的卫士,要想进去,必须通过他们的考验——这考验有的是身份地位,有的是金钱开路,能打赢他们也行。 皇后所说的那片院子,便是她要来的地方。 出乎苏元青意料,那里不是上清派,而是南荒派。 苏元青第一次听到这么个门派。 到了这里,他完全陌生的地方,他退到一边,等着见证接下来的一幕。 太子下马,拿着一块象征身份的令牌走了过去,众人也都看了过去。只见他走过门前空地,来到那院子左边的带皇帝冠冕的石像前,划破自己的左手,把血印在石像上。石像回应一道光华,照在他身上。 成了,周围发出一阵惊叹。 有人嘀咕道:“又是一个皇室直系血脉。” 这是一个测试血脉的地方。 那些石像蕴含前人血脉之力,也就是曾经的南荒派弟子留下的血脉,所以它们皆可以测试血脉。十二座石像,也象征着十二种高贵的身份。离门越近的,说明身份就越高贵。而其中最差的,基本上也都是王公贵族。 毕竟在仙门中有后台的,其子孙在人间也不会太差。 太子殿下松了一口气,走了回来,对守在边上的带甲卫士说了几句,点了那些同行的王公贵族进去,进行测试。 苏元青当然不包含在里面。 他不说话,仍旧只是静静旁观。 只见那十多个大梁贵胄,在那石像前一一测试过去,有的很快见了神光,有的却迟迟不见动静,只能去下一个石像测试。等到十二个石像都测试过,十多个人,有一大半有了结果,有两个现了神光,但很黯淡,剩下四个没见神光。 显现黯淡神光者,说明他们的祖先至少二十年没有来过这里,补充血脉;没见到神光的,说明他们的祖先已经断了尘缘,或者死了很久很久,他们跟南荒派已经没有了血脉联系。不光他们今天进不去,家族也要受影响。 所以他们无不如丧考妣,呆坐下去。几个带甲卫士过去,把它们拖了出去,扔到苏元青一等面前。像扔掉一张废纸。 这场景让苏元青一阵恶寒。 这就是仙门,凡人挤破头皮想来的地方? 行事作风,跟青阳匪徒差不多。 他仔细看那四人,有一个他以前就认识,正是安国公家的李芸。 她喜欢跟大家谈天说地,很活泼的一个女孩儿,半路还捉了几只狐狸。如今如丧考妣,眼睛里没了神采,握着拳头。 另外三人,有两个都是皇后的表兄。可能关系远了,加上皇后本身的血脉不在南荒派之中,也要靠太子才能进去,所以他们都被留了下来。最后一位是一个叫李正宝的男子,据说他父亲就死在这条路上。悲剧啊。 很意外,反倒是皇后身旁的侍女进去了,不知道什么身份。 凡是能见到神光的人,都可以进那个院子。 进去之前,太子殿下又出来一趟,对众人说道:“从今日起,没有大梁太子李沛,只有南荒派弟子李沛。尔等有钟勇之甲士,可留在此地,为我守护门派。将来若能从七国蛮荒秘境安全回来,我为你们引荐,请你们做南荒派预备弟子。” “多谢公子。”众甲士一起下跪,多是欢喜的。 李沛不复为太子,连自称都改了,作为南荒派弟子,他走向苏元青,将一张纸递给苏元青,说道:“苏将军一路护持,在下十分感激。这儿有昆仑古路地图一份,可供你寻访仙门,不是所有门派都像我南荒派那么高贵,有些是只凭手段就可以进去的,你可以试试。另外我必须跟你解释一下,以前刺杀你的事,我都不知情,都是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干的。”他指向王雁君王才人,怒斥道,“是她,假借我的名义胆大妄为。我已经进了仙门,没必要骗你,今日我把她留给你,” 王雁君一下子懵了,她以为来到这里,能跟李沛进入仙门,哪里想到竟然会被最信任的人出卖。还把她送给了仇人,以后有多凄惨,不忍去想。她一下子绝望了,歪倒在地上,没有眼泪,她绝望,哭不出来。 苏元青也有点懵。 什么意思? 这什么人啊? 把他的女人像一件器物一样,用完了就扔,简直不是人干的事。 把这人给他做什么,杀着玩,还是拿去暖床? 暖床吧?倒是挺漂亮的。 可是,睡得安稳么? 苏元青双手接过李沛递过来的纸,说道:“多谢李兄所赠之物。” 李沛说:“苏将军要进仙门,想必不是难事,它日仙门再见,希望能做个朋友。” 还做朋友?这皇家之人,没几个好东西,要交朋友,苏元青宁愿去跟敌人交朋友,也不跟这种人。谁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捅你一刀? 苏元青说:“李兄抬爱。” 李沛也不多说,把老虎牵了进去。 包括王良在内的护卫,立刻进入职责,在这周边护卫巡视,这儿很快热闹很多。 苏元青的身边,只剩下吕忠等人,还有四个歪倒的权贵,还有王雁君。 苏元青先把地图拿出来,简略,而信息丰富。他最想知道的仙门地点,上面都有,而且上面竟然有一个他最期待的门派:墨月门。 他听过一个传说:在人祖庙里曾经住过一个厉害的道姑,名为墨月道姑。 不知道这跟墨月门有没有什么关系?若就是他想要的墨月门,那就好了。他可以进入墨月门,跟他的同类待在一起。 墨月门离这只隔着两个仙门,可以一路去看看。 他把这份图记下来,而后随手丢到空中,让那些期待的眼睛,有一个争抢之物。而后他对那几个权贵说:“你们几个走不走?” “你愿意带我们走?”李芸眼睛里忽然有了光彩,说,“走。我们走。” 跟着苏元青混,总比在这儿强。就他们的本事,在这儿待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在什么事情上。尤其那些女子,或许会被人强奸,甚至被吃掉。 这昆仑古路很少看见老马。 马在这里,是一种食物。 其他几位权贵,也都爬起来,跟着苏元青走。 唯有王雁君仍然绝望。 被寒春弯腰一抓,扔到马背上。 第111章 旧敌授首 苏元青这一行的人数降了下来。这么点人,岂能不被觊觎? 就连路过的小瘪三也跃跃欲试,想对他们出手。 最先出手的是路边吃肉喝酒的几个人,看见有人骑马经过,拎着武器跳了出来,领头的糙汉大喊道:“马、马车和女人留下,男人给老子滚蛋。” 苏元青拉住马,扫视这群恶棍,一挥手,冷冷地说:“杀了他们。” 吕忠、许继林二人跳了出去,刀剑生风,和那几个人斗起来。那几个人功力不俗,且擅长用杀招和合击,单个不如吕忠和许继林,一起来打,竟能斗个旗鼓相当。打了盏茶时间,才只伤未败,有一战之力。 那领头的糙汉大喊,“都看什么呢,把那小子杀了,给你们分女人。” 之前的看客早想动手,互相一对眼,拔刀子,扔暗器,朝苏元青下手。 苏元青随手挡过暗器,又命令道:“杀。” 寒春也跳了出去,执剑杀向那些趁火打劫的家伙。他们就没有吕忠和许继林的对手那么强了,寒春一个人也能闯进去,杀倒一片。 吕忠那儿见久拿不下,心中颇急,于是动用五雷符。一张符纸打过去偷袭,只听咔嚓咔嚓一声响,雷光击中,而后手起刀落,斩下一颗头颅。 剩下几人顿时大急,为首的糙汉试图止战,说:“误会,都是误会。” 现在说误会了,早干嘛了。 吕忠举刀便砍,在他们合击的破绽里,唰唰,又斩了两人,再与那糙汉对阵,已是得心应手,三下五除二,杀了个干净。杀完这边,寒春那边想要投机取巧的对手纷纷逃走,被吕忠三人追上几个,结束了性命。 苏元青说:“不用追了,赶路。” 他们没有搜刮倒下的尸体。 他们走后,自有人清空这里的一切。 这一战之后,大家知道他们厉害,可不敢再随便说动手。但是,前面却早有人带着兵马堵着了。正是不甘心的常九熙。 “吁!”苏元青拉停了马。 常九熙哈哈大笑,说:“你小子不能了?李沛用完你,把你甩了吧?” 苏元青笑说:“常将军也不差,身边就剩三十个人。我是草莽出身,进不去那些需要血脉的仙门,你怎么也还在这儿没进去,不会也没人要吧?” “混账。”常九熙说,“我现在可是上清派预备弟子。” “噢,看大门的。”苏元青说。 “你混账,你简直放肆。” “我看你才是胆大。”苏元青轻笑道,“才带这么点人,就敢对我动手。” “哈哈。”常九熙大笑,“你以为本将军是那些笨蛋,不弄清你的本事就动手。看看我身后的人,这位是左相之子李洪基,你曾是他的手下败将,认识吧?连缺,你还记得吧?常龙,他的血咒你还有印象吧?除此之外,这儿还有常龙的师弟,魔根界的英杰常有林,只他们四个人,便能取你性命。何况我还有许多甲士。” 都是姓常的,现在凑一处,沾亲带故的可能性更大了。 “噢,这是手下败将扎堆了?好吧,那在下就试试,你们这些日子有多大长进。” “不要怕他。”常九熙说,“我为你们缠住他那几个手下,杀了他。” “早有此意。”常龙阴恻恻地说着,往前走了一步。 连缺等人也都上前,拔剑待战。 苏元青呵呵一笑,跳下马,拔剑迎上去。本想先对付常龙,谁曾想连缺躲在常龙身后,忽然出击,唰唰唰三剑,先与苏元青对上了。先战便是先死,只见剑身错过,寒光一闪,连缺的喉头多了一道口子,发出死亡的幽鸣。 苏元青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人。 他的赤月天经,提升了不止一层。 他洗过药浴,地火浴,服用灭魂丹,修炼了数种符文,甚至连剑法,都加上了《白猿剑术》和《越女剑舞》的法门。 现在的他对付从前的他,用不了几招便能拿下。何况只是对付从前的手下败将。 根本就用不着吕忠他们来助阵。 常龙大惊,招呼着同门一起上,一开始就用绝招:血咒。 只见苏元青往怀中一摸,放出猫虎——那个剧毒的小东西,只显化成一个球,飞向血咒,呲溜溜一息,便将血咒吞尽。猫虎往常龙怀中一钻,常龙眨眼间一命呜呼。常有林惊恐莫名,转身要走,猫虎再度追上,了结了他的性命。 这几个本都有实力进入一些小仙门,努努力,或能爬得更高。如今死在了这里。 至于之前没有对战过的李洪基,此时已是两股战战。 苏元青瞧不起他。 一剑刺过去,想随手了结他的性命。 谁料此人一低头,砰地一声跪下了,“将军饶命,将军饶命。” 怎么这么怂?真是没了骨头。 苏元青说:“杀你,简直脏我的剑。别说我没给你一条活路,你杀了常九熙,我便放过你和你身后之人的性命。” 常九熙已经吓坏了,恐惧道:“你敢?本将军是魏王的人。” 李洪基跳了起来,说:“我敢杀,我敢杀。” 握紧了剑,他奋力一剑朝常九熙脖子招呼。 常九熙也不是吃干饭的,手底下还是有两下子的,他拔刀一战。哐当一声巨响,竟把李洪基打得后退。他顿时起了杀心,双手握刀,再次砍过去。 李洪基在地上翻滚,逃了一刀,翻身起来,以速度和巧力与常九熙拼。 这一下,两人僵持上了。 盏茶时间还没结束。 眼瞅着苏元青上了马,就要离开,离开前有可能顺手宰了他们,李洪基喊道:“你们都在那等什么呢,杀了他,你们才能活命。” 那是常九熙的手下,如今为了性命,也不得不对常九熙下手。 常九熙怒急,挥着刀子大喊,“贼子,你们敢。” 他自己亲自挑的好手,确实厉害,招呼他的时候,嘎嘎狠。 只数息之间,常九熙中了数刀,身上血肉模糊。李洪基最后一剑,刺到常九熙的脖子上,了结了常九熙尴尬的性命。 还真应了苏元青之前那句话:你怎么确定你队伍里没有我们的人? 只要利益得当,谁都可以变成自己人。 当然,谁也都可能变成敌人。 杀了常九熙,李洪基跪地道:“还请将军饶命。” 苏元青说:“滚,别让我再见到你。” 李洪基磕头道:“多谢将军。” 他跪着爬着,退到了路边。 “驾。”苏元青赶马走过去。 第112章 吕忠入门 李芸简直吓坏了。 常九熙带来的几个人,她都了解过。那一战闹得满城皆知,她虽然碍于身份和性别,没有参加,但是也去看过。那李洪基还是她的旧识,实力多强,她无法估算,因为她打不过。另外几个人,都比李洪基强,相比更厉害。 可现在,他们被苏元青切瓜似的切了。 这简直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 李芸想起之前还偷偷骂苏元青来着,更是心慌。 走着走着,她忽然追上苏元青,从怀中郑重地掏出一个盒子来,说:“将军,这是一枚火灵石,乃是将军落在地火浴的。” 苏元青一瞅,笑说:“我记得。前段时间陛下赐给我一枚,我想起来见过这玩意,就在地火浴中。不过此物虽好,却是你自己捡到,我岂能去抢。” “不是抢。”李芸说,“你要带我去仙门,我感激你,愿意把它给你。” 苏元青说:“那不还是一样。留着吧,你自己修炼用。” 李芸还是不安心,朝后面看了一眼,又找了个理由,“将军,那我就用它来买你一个人,就是王雁君。我曾与她结识,想用此物换她一命。” “那就更没必要了。”苏元青边走边说,“我本来就没打算杀她。” “啊?”李芸惊愕,不杀,那就是要玩了。那就没办法了。 “别误会。”苏元青笑说,“我打算留她一命,送她去仙门。说真的,我非常看不起太子殿下的所作所为,但他不与我为敌,我也懒得跟他为难。索性把这两个曾经的敌人,培养成实力相当的仇敌,让他们去打去杀,岂不有趣?你说,这王才人被台子那样地遗弃,还会回心转意,找太子殿下复合么?” “不会。”李芸斩钉截铁地说,“我要是她,我得将太子碎尸万段。” 苏元青说:“我也这么琢磨。那你就劝劝她,让她打起精神来。我会把同样的路摆在你们面前,要是谁自己没本事,在这个地方,只有死路一条。” “是。”李芸收起了火灵石。 她也终于放下心来。 既然苏元青连王雁君都不杀,肯定也不会杀她。 她之前说他笨,现在却佩服起来。 她想,这大梁如苏元青这样的,恐怕不多,很难得,她认识了一个。 不多久,他们到了另一个仙门,名为千鼎门。 这一门派招人,不看血脉,而看力量,凡有神力者,可以入门。在那处院子门口,摆着十只巨鼎,凡能举起其一,可以入门。 苏元青看那所谓巨鼎,貌似也就六七百斤的样子,他应该能举起来。 不过,他难道要练这东西? 不,看起来不太好玩。 他说:“吕忠,你可以试试。” 吕忠说:“吕某只愿意追随将军。” 苏元青说:“你已经跟了我那么久,为我鞍前马后,我已知足了。现在大好机缘摆在面前,你岂能不争?去吧。” 许继林说:“吕兄,去吧,将军现在不用剑,一只手就能单挑咱们几个,再不提升修为,咱们连给将军跑腿都不够料。不如先去修炼,以后再为将军效力。” 吕忠一叹,说:“也罢。将军,那吕某便去了。以后再为将军效命。” 苏元青说:“去吧。他日再见,希望你我都在顶峰。” 吕忠下马,说:“必有那天。” 他大踏步往千鼎门而去。 门口也有拦路的,但是拦的不是无名之辈,而是力弱之辈。那边有好多石头,大家在那掰手腕,掰赢了卫士,便可以进去一试。 吕忠丝毫不惧,走到一块石头前,说:“吕某与你一试。” 卫士见他瘦弱,笑了笑,说:“小子,你行吗?” 吕忠说:“从小力气大,所以才学刀,自问能搬起那鼎。” 卫士说:“新来的都这么说。那便试一试。” 两人在石头前摆好姿势,周边的人看着热闹,围了过去。这气氛倒是很不错。有人自发做裁判,说:“预备,开始。” 卫士开始用力,吕忠古波不惊,然而一动不动。 等卫士用了一会力,吕忠说:“我要用力了。”只轻轻一掰,便掰了过去。 他的力气确实可以,苏元青见过的人,单凭力气,也就只有渡业寺的黄清云,吕忠他爹吕博亮,才比他强一些。当然,还有苏元青自己。苏元青修炼赤月天经,有金刚之力,无坚不摧,在第五层脱胎换骨之后,已非常人之力。 “好家伙,力气真大。”众人无不惊叹。 纷纷拥簇吕忠,请他举鼎。 吕忠跟各位拱手行礼,前往边上一只红色大鼎前,伸手抓住。 “起,起,起……”众人一起加油。 吕忠施展距离,缓缓一抬,鼎,起来了。他将鼎高举头顶,在众人欢呼中转了一圈,放回原地——他成功了,那院子的门哗啦开了,为他而开。 吕忠又对大家行礼,感谢道:“多谢,多谢,容我过去,过去。”他来到苏元青面前,跪地拜道,“将军,吕某这就去了。将军若有驱使,尽管递信来。” 苏元青说:“别墨迹。把你这个力大无穷的人留在身边,岂不是仙门损失?” 许继林下了马,为吕忠把老虎牵出来,说:“吕兄,恭喜你了。” 吕忠起身说:“你们也不差。将来再见,把酒言欢。” 许继林把老虎叫过去,“一定。” 正在他们交流之时,前面又有人举鼎,这一次的那人,使出了吃奶的劲,手臂都要裂了,勉强把鼎举起,而后赶紧放下。苏元青一等一瞧,这不是李正宝嘛——这就是跟苏元青一道来,在南荒派被刷下来的王公贵族之一。 他一直不说话,原来也是个有本事的。真是不错呢。 李正宝举了鼎之后,也走出来,在苏元青面前跪下,拜道:“多谢苏将军。” 苏元青笑说:“不用客气。我真没想到你有这本事,真不错。以后你跟我家吕忠可就是同门了,希望你们互相照顾。” 李正宝说:“谨遵将军之命。” 那一众人无不咋舌,纷纷嘀咕,这一行到底哪来的,怎的如此厉害? 一国之中,都找不出几个能搬起这鼎的,这一行竟然有两人成功。更让人咋舌的,是这两个人竟然是别人的手下。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那个在昆仑古路骑汗血宝马的,又是什么人呢? 第113章 再闻墨月 别了吕忠和李正宝,继续往前走。 千鼎门后面的是追日山庄,也要考核,考得是速度。 许继林和寒春的速度都还行,但达不到追日山庄的要求,只能遗憾离去。 再往前,就是苏元青期待的墨月门了。 墨月门没有院子,只有一座黑色的山,山一阶一阶的,上面布置着玄奥的符文。数十人在台阶上站着,大都一动不动。一个想往上走的人,忽然吐了一口血,飞快地退了下来。那周边也有很多人,都不大说话,望着那山出神。 苏元青隐隐感觉到那符文的吸引力,阴阳真气也随之颤动。他没有猜错,这儿跟赤月天经有关——只是不知道:《赤月天经》是不是墨月门的功法? 不管怎样,此山有必要上去。 他把马拴在马车上,说:“我要上去看看,你们谁想试试,尽管跟过去。” 李芸说:“我也去。听说这台阶有八十一阶,只要能走过三十六阶,便可以去任意门派。只不过这儿的符文很厉害,可能会伤到人,要是被它伤到,有可能会死。所以走这个一定要循序渐进,绝对不能冒进。” 噢?走上三十六阶,就能随便挑门派,还有这好事。 但往上一看,上面站得最高的,也不过是站在三十一阶上。 苏元青问:“要是登顶呢?” 李芸说:“这就不知道了,关于这里的传说不多。但既然是墨月门设置了这东西,想必登顶之后,便能进入墨月门吧。” “那就试一试。”苏元青不多说,缓缓走了过去。 他踏上了第一阶台阶。 一踏上台阶,他便感知到一股玄妙的力量,从脚底涌进身体。他内视那力量,却看到它化成密密麻麻的符文,他立刻用阴阳之气灌输符文,符文像是水滴滴入水池一般,与阴阳真气融在一起,进入丹田之中。 这是符文,这是与赤月天经相合的符文。这是赤月天经的一部分。 他十分惊喜,心想,漂泊多年,今天找到组织了。 第一层的符文很简单,数息间便已参透,苏元青走上第二道台阶。他听到旁边冷哼一声,讽刺道,“走这么快,找死。”但苏元青自己知道,他已经待了足够的时间,他回头跟大家说,“你们别学我走这么快,看自己的感悟,悟透了再走。” 大家知道他厉害,都不劝他,只说:“知道,知道了。” 第二层台阶的符文和第一层是连贯的,也不复杂,又是数息时间,苏元青将其参悟明白,继续往上。一连走了十多个台阶。 周围的人越来越看不惯他,这不,旁边的一个女子怒喝道:“你这人,怎的如此无礼,走在本小姐走的路上,把本小姐的道纹都搅乱了。” 道纹?这个称呼让苏元青眼前一亮,不过这女子,却让他不喜。 大家各走各的路,各悟各的道,何必找茬呢? 苏元青问:“你想要怎的?” 女子一掌打过来,“让你下去。” 苏元青一袖打出,那女子像苍蝇似的被打飞,滚落了两个台阶。 噢?原来是个高手。 那就没事了,那就合理了。 大家不再看他,由着他继续。 但是大多数人心中还是看不起的,这人不光蛮横,还贪婪,走这么快,等会儿出了问题,就知道这条路究竟有多难了。 苏元青停了片刻,继续往上。 符文连续聚集,借助阴阳之气,团成了一个符文球。那符文球一层一层的,上下里外贯通,如同雷种一般,氤氲着巨大的力量。 苏元青领悟过雷种,冰寒的符文,服用过灭魂丹,熟练使用敛息法和御兽印,领悟这种新的符文,对他来说绝非难事。何况他还有匹配的力量。 又过盏茶时间,他已经走上了二十阶。同在台阶上的人都很意外,没想到有人走这么快,还能走这么高的地方。但他们又想,此人嘚瑟不了多久了,别的走这么快的人,走到这一步早就该吐血了,这个人也快了。 众人都等着看好戏,却眼睁睁看着苏元青走上了第二十五层。 二十五层以上的那几个人,都已经进入了仙门,此时来这儿,是为了参考这上面的法门。事实上大多数进入仙门的人,都会来这么一遭。 这不,旁边站着的就是追日山庄的杜宏才,他问:“道友是何门派?” 苏元青微笑回道:“咱们还没加入任何门派。先试试这儿。” 杜宏才的脸色顿时不妙,说:“你是凡夫俗子。哼,那你岂能与我并列?下去。” 苏元青的微笑变成了呵呵,说:“仙门都是像你这样的霸道蛮横吗?” 杜宏才怒喝:“你骂谁?” 苏元青反问:“这也算骂人?” 杜宏才怒喝:“你找死。” 他一掌打向苏元青面门。 苏元青抓住那人手腕,往前一步,往那人身后一翻,把那人砸在台阶上。他摇了摇头说:“一招就败了,原来你没什么本事啊。那你加入仙门,是想用仙门的名头作威作福,还是想苦修仙法,为你的门派争光?想想吧!” “你敢?”杜宏才不敢相信,有人对他出手。 苏元青没有理他,片刻后琢磨清楚这一台阶的符文,往上踏了一步。 众人都惊住了,哪里想到这新来的不光走那么快,还这么能打。 杜宏才败了,很不甘心,可他也是刚进入追日山庄没多久,并不算有什么后台,这口气只能咽下去。但他想,这个人走这么快,一会一定会出问题,在这等着,等这个人受伤了,定要取了他的性命,以报此仇。 然而在他咬牙切齿地想好事时,苏元青又向上两层。 已经是第二十八层了。前面只有两人,在那停了很久的两人。 两人回头看了他一眼,看他脚底流光飞舞,十分顺畅,双双惊愕。因为他们走到那个位置的时候,流光并不怎么顺畅。 滞涩,说明之前的符文混乱。 顺畅,说明之前的符文有秩序。 眼前这个人,还能继续走。 果不其然,只片刻,他又往上走了一层。 这样看来,他走上第三十六阶想必也不难。这不是凡人,这是道友。 上面两个是上清派的同门,他们互相交流心得,才走到这里。 第二十九阶的那人说:“贫道李长松,上清派弟子,道友怎么称呼?” 苏元青说道:“在下苏元青。” 李长松说:“我等上清派,修炼的是雷种,故而对符文有所研究,才能借着对符文的理解走到这里。道友为何也能,难道是曾经走过?” 苏元青回答说:“在下研究的是御兽印,对神识有很大增益。掌控符文,不仅需要强大而精炼的力量,也需要强大的神识。” 李长松说:“看来我们回去也要修一修增益神识的法门。” 苏元青解了对方疑惑,自己也有个疑问,问说:“道友,在下对着墨月门十分好奇,可以前压根没听过这个门派。不知它是个怎样的门派?” 李长松摇摇头,说:“贫道也没听过,贫道还问过师父,师父说,这墨月门来历神秘,很有可能是第二层天的门派。所以他们收弟子极为苛刻,据贫道所知,这个地方已经数十年没有人走上去过。” 苏元青问:“上一个走上去的是谁?” 李长松说:“不知姓名。只知道人家都称她为墨月道姑。” 苏元青恍然大悟,是这么回事。 这些因果绕一圈,又绕了回去,绕到最初的原点,原来他走到这里,源头就在那人祖庙的前主人墨月道姑的身上。 第114章 即将登顶 苏元青继续往上,走到第三十一阶。脚下依旧流畅。 站在三十一阶的是一个女子,她说:“贫道刘巧云,见过道友。” 苏元青说:“在下苏元青,见过道友。” 刘巧云说:“你真厉害,贫道已经很吃力了,你在这里,却能谈笑风生。你或能走上三十六阶。到时可愿来上清派?” 苏元青说:“在下若不能登顶,便去上清派叨扰。” 刘巧云说:“那就助你顺利。” 苏元青片刻后琢磨透这一阶,踏了出去。他体内的符文越来越复杂,这时候,已经快到雷种的一半复杂度,而且每往上一阶,符文都会越来越多。走不了多少阶,它就会变得比雷种更加复杂。不过,每一阶符文排列有序,倒也容易整理。 一路踏上三十六阶,像是一个轮回,体内符文有了个回环。 这已经是完整的符文,和雷种一样繁复,微妙,充满力量。走到这里汇聚成功的,已经是可以修行的法门了。 苏元青顿时明白,为什么走到这,就可以去任何仙门。 因为三十六阶真的很特别。 于是他在那停顿了许久,把那完整的符文,拓印到眉心的御兽印上,方便自己观察和理解。他看到阴阳真气在符文中流转,好像在他身体中流转一般,被精炼着,凝合着,感觉像是他修炼到赤月天经第三层时的样子。 很奇妙,若当初他有这么个东西,修炼赤月天经必将事半功倍。 有所领悟,他继续往上走。 下一步,第三十七阶。 他走上去了,走过了三十六阶,众人都看到了。 那些之前的轻视之心,纷纷被收起,人们开始羡慕和渴望。 就连最上面的几个也露出羡慕的目光。 至于被苏元青打过的两个人,那底下的女子,羞愧难当,一直说自己有眼无珠。可那追日山庄的杜宏才,却一直瞪着大眼,期盼着苏元青坠落之时。 苏元青却没有回头,只有享受。 这第三十七阶明显不一样。 汇聚到他身体里的符文,骤然复杂十倍,而且那些符文上自带阴阳之力,如同河流一般,缠绕在他的符文上。 他无需再用自己的真气补贴符文。反而,符文吸收的灵气,补充着他的真气。 “好。”他心中无限欢喜。 他在那站了一刻钟。他尝试着多来几次,多吸收几次灵气,可是不能,只有第一次才有那灵气的馈赠,接下来就如之前一样。只能用来补全符文,不能用来修行。他轻叹一下,可又想,这已经很好了,不能太贪心。 这次的符文也跟之前不同,他并没打乱之前的符文,也不是在外面另外扩张符文,而是渗透进之前的符文之中,去构建更多神秘的符号。 好像是在一片片空地上盖房子,或者是在空房子里装填东西。 苏元青的雷种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大梁陛下的雷种,便有这样神秘的符号。 他意识到,再往前走,他的符文复杂度会远超过他的雷种。到时候就没有那么容易梳理清楚了。不过到时候再说。 他又踏上一个台阶。 第三十八层,嚯,符文裹挟着灵气,又一次汹涌而来。 “哈哈。”他简直要大笑了。 若是每一层都有这东西,那他走到顶上,至少能突破一层境界。 他更不敢大意,步步为营。 每走一步,便往御兽印上拓印一次符文,拓印中,他试着去理解这符文,寻出其中的错误——这个过程很耗费精神,也很耗费时间,他走得越来越慢。 但是这样走,走得更稳当,更坚定。 又过了两个时辰,他走到第四十九层。真累啊。 从昨天晚上到这,都没怎么休息,也罢,这儿想必没人能上来,可以休息休息。他盘坐下去,在那儿放开精神,陷入迷蒙的睡意中。 在这样的恍惚中,符文仍在汇聚。汇聚的符文,自然而然地去该去的地方,自然而然地补充他的残缺之处。就好像人在休息时,身体自我修补。 一个时辰之后,他便醒来,那种清爽感前所未有,好像精神都被洗过。 他再看向他的符文,似乎更玄妙了,更得心应手了。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知道,这感觉很好,这是一件大好事。 他心想,“给你起个名字吧。上清派的这东西名为雷种,就叫你阴阳种如何?” 不会有人提反对意见。 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第五十阶,他走了上去——在他休息时,别人都以为他会止步于此,没想到他又向上了。杜宏才真的不解,那个人,怎么不掉下来? 就在杜宏才疑惑之时,他惊讶地看到,一个男子走到他的旁边。 许继林,他已经走上来了。 在他下面一阶,是他们也不理解的一个人:王雁君。她竟然走上来了。 而寒春和李芸,此时都在二十一层。 至于另外两个皇后家的关系户,卡在了第十二层和第十三层。 众人眼睁睁看着这一幕。不禁要问:这一群人,都是些什么人啊?不会都能上去吧?要是都能走上去,岂不是都能进入仙门。这太离谱了。 虽说登上三十六阶就能进入仙门,但很少有人用这个法子进仙门。 因为有能力做到这一步的,基本上都在仙门之中。 今天他们或许能看到这惊喜。 杜宏才不敢再有所愤怒。只是不解,只是暗自恼恨。就在他恼恨时,苏元青又往上走了一阶。他已经无语了,难道那人真能登顶不成? 大家已经不惊讶了,翘首以盼,等着看苏元青能爬多高。 五十四阶,五十五阶……五十八阶,五十九阶……天黑了。苏元青没有下去休息,于是很多人陪着他,六十五阶,六十六阶……七十二阶,七十三阶……天亮了。只剩下最后的八阶——这个高度,已经是很多年都没抵达的高度了。 人们纷纷通知各仙门。 仙门主事之人从院子里走出来,纷纷来到这里。与其说他们想见证苏元青的成功,不如说他们想见证苏元青的失败,以争夺这名弟子。 七十四阶,苏元青踏了上去。 海量的符文冲进他的身体,他被冲击得浑身都像炸开了似的。 他眉头一紧,心想,“再往上走,恐怕身体承受不住。” 可想到这,他忽然笑了,是啊,身体承受不住,可谁说这东西的修炼就得在身体里进行?赤月天经的修炼,到了第六层,就要修体外大周天。到了这一步,已经可以突破身体这个枷锁,到更广阔的世界里修行。 不过这么多人看着,不好吧? 好在他在高处。他双掌虚抱,他将阴阳种从掌心渡出,在手心修炼。 往上一步,符文汇聚,灵气汇聚,皆在体外。 等到涌来的符文不再有灵气,他便收了阴阳种,仔细地拓印和修补阴阳种。 七十六阶,七十七阶,七十八阶,他用这法子一步一步往上。 就要登顶了。底下的人看得激动,又惋惜。 若真登顶,那就跟他们没关系了。 一个道士扯着嗓子喊,“苏小友,别再往上了,会伤到你的。” 他什么心思,连路人都看得出来,纷纷想,继续爬啊,可别让这道士得逞了。 苏元青听得到下面的喧闹,也听得到那道士龙吟般的劝告,但他不会听。这个地方的东西,简直跟他配合得亲密无间,他岂能不登顶? 第115章 山顶疑云 第七十九阶,苏元青停留了三天之久。 体外大周天的修行方法,终究不适合这么细节和稠密的符文汇聚。 这几次登上台阶,难免留有隐患。等到了第七十九阶,他已经意识到,如果不解决这些隐患,他是没有办法登上上面两阶的。所以他深深的反省。 睡睡醒醒三天,才算消除了大部分隐患,又再上一阶的资格。 就在这三天,大家的注意力被他吸引时,几个人在讨论中默默往上爬。许继林和王雁君二人,已经默默爬到了第三十五阶——相比起苏元青的七十九阶,这实在不算什么,可是这在平时,也是很高的位置。 一个老头忽然放下茶盏,爬上台阶,走到三十五阶,问说:“你们这两个娃,资质还算可以,可愿进入我上清派?” “李蒙,你竟然如此下作。”一个女子也噔噔噔跑上去。 “先到先得。你红音派想咋滴?” “阿弥陀佛。”正说着,一个和尚也踏上了台阶。他最是奇特,那台阶上的流光在他脚上流转,他一概不取。不动本心,拾阶而上。 “渡业寺的秃驴也来了,这儿没你的份。”那女子嘲弄着。 然而就在这时,王雁君问:“大师,渡业寺收女子么?” “男女皆在红尘中。渡业寺没有女子,也没有男子。若入我寺,入我门下,断绝男女分别,自然断绝红尘恩恩怨怨。” “师父,弟子愿意入渡业寺。”王雁君说完,对先前的老头和女子说,“对不住前辈,弟子只是厌倦了红尘,不愿再理会恩恩怨怨。” 她恨陛下和太子,因为他们把她当玩具。苏元青虽然好一些,但她也不得不恨,毕竟是他害得她一家鸡犬不宁。现在,苏元青又要施展让她跟太子自相残杀的阴谋,她虽然很想那么做,但又不想让苏元青得逞。 远离红尘,或许是一条路。 “小姑娘小小年纪,受了多大苦?”那女子不能理解,已经有主的人,她也懒得继续问,便问另一个,“你呢?” 许继林恭敬地说:“回上仙,小的别无所求,若进仙门,只求与妻子一起。” 老头问说:“你的妻子是哪个?” 许继林指向第三十阶的寒春。 老头立刻笑说:“可以。” 这时,李芸艰难地爬到了三十四阶,眼巴巴地看向了红音派的女子。 红音派的女子说:“这一个,没人要争了吧?” 和尚自然不会去争空门之外的人,老头也无意争一个弱的,李芸自然就落在红音派女子的手上。总算有了个落脚处,李芸松了口气。 然而,红音派这女子可不好招待,她下一步便对李芸出了手,一指点在李芸丹田,将其修炼多年的功力,缓缓散入血肉之中,说道:“不用怕,为师是在助你。你知道你明明修炼多年,为什么还比不上这个没多少功力的女子。就是因为此地不同寻常,此地符文霸道,你的功力与之冲突,怎么能学好?所以为师将你功力散去,你重头开始,若是走不上四十阶,为师就当没有你这个弟子。” 功力已经散了,李芸尽管心中呜呼哀哉,也只能承受。 她怀疑自己能否做到,万一做不到呢,她抬头看了看山顶。至少那个人很厉害,性格也好,如果一切成功,给他做个侍女吧。 想到这,李芸觉得最坏的下场也不是太坏,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几个人都决定了归属,苏元青终于踏出了那一步,第八十阶。 海浪般的符文涌过来,辅之以灵气——苏元青手中的符文,因符文汇聚,呈现出清晰的赤月和黑云之状,隐隐有声。 这是第八层才有的异象。 但他想,他的真实境界不会是第八层,这异象的产生,定是因为这里的特殊环境造成的,若是他自己修炼,想必只能是第七层。 “第七层也很不错了。” 但此次最大的收获,不是境界的提升,而是这符文。 其次也不是境界的提升,而是有机会登顶,有机会进入梦寐以求的墨月门。 苏元青又在那坐了三天,海量的符文在阴阳种里汇集最后的残缺,将阴阳种彻底补全,变成完整的黑色小球。就这么个小球,却演化着博大的势,仿佛把整座山都包含在内。这是一股强大的力量,让他的身体都跟着天地震颤。 “这算不算全?”他疑惑,“似乎还有一点残缺。” 那第八十一阶是什么呢? 补全所有?还是庞大的力量? 他不知道,他急于探究这一切。 所以他怀着朝圣的心,走了上去。 当他走上去,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平平淡淡,就跟什么都没有似的。他睁开眼看自己的脚下,也是空空荡荡的,什么符文都没有。倒是有个遍布整个第八十一阶的八卦图,不知道什么意思。难道第八十一阶已经被毁掉了? “唉,这是什么情况?” 他看到中间有个台子,心中嘀咕,难道那才是真正的第八十一阶。 他走了过去,在那台子上,他看到一朵黑色莲台。 他忽然想起那个传说,墨月道姑,墨月莲。 这就是墨月道姑的那朵莲花么? 为何放在这里? 苏元青把阴阳种收了,伸手抓起那莲台。 那莲台像饕餮似的吞噬他的力量,他吓了一跳。不过只吞了一会,便停了下来。墨月莲上显现出一幅画卷,悠悠渺渺,若隐若现。画卷上有一个女子,正在算卜,在她的身后,正是伏羲和女娲的泥塑像。 “这是人祖庙里的场景。” 在人祖庙中,也有一朵莲台,放在一片赤月黑云之中。 那赤月黑云的异象变大,莲台便随之变大,赤月黑云的异象变小,莲台随之变小。两者之间,仿佛有着什么密切的联系似的。 “是你吗?”那女子在说话,“我的命运,掌握在一个未知的人手上。可耻的命运啊,他能找到东海神藏,取出回天丹,救下我的性命么?那个人,如果你是我算到的那个人,如果你从这里出发,抵达传承山顶,记得,我就在空间的尽头。” 苏元青看愣了。“从这里出发”,她说的这里,不就是人祖庙吗,而他恰恰是从人祖庙出发的;“抵达传承山顶”,这里不就是传承用的山么,不就是传承山顶么? 可她说这是她算到的,这世上有这么神奇的算术? 她说的东海神藏是哪里,回天丹是什么?还有救她的性命,难道她受伤了?在空间的尽头,这话更听不懂了。什么叫空间的尽头? 他不能理解,甚至不知道,她是在跟谁说话。是他么?可他的今天,怎么能被一个活在过去的人算到?那时他还没出生。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有可能说的是另一个人。只是很凑巧,被我得到了。” 但有个画面或许是真的。 苏元青把阴阳种放出来,将它放大,包裹莲台。 那莲台沉浮于其中,仿佛扎根似的,与阴阳种连在一起。 阴阳种的符文,成了莲台的根。莲台缓缓地修复那些根,并滋生更多的根,即修复阴阳种,将里面的符文生得更密,更复杂。 这真是,神奇到了极点。 他把阴阳种收缩。 果然,莲台跟着收缩。 他把它们一起收到了丹田里。 包括那幅过往的画面。 于是他又迷茫了。这宝物是真的,用法也是真的,为何那卜算不能是真的? 第116章 东海神藏 李芸走上了三十九层。看到苏元青缓缓下来,她非常欢喜,说:“你登顶了。” 苏元青说:“我听到你进了红音派。” “对啊。”李芸介绍说,“我师父是王之瑶,人称之瑶仙子,可厉害了。对了,王雁君已经遁入空门,加入了渡业寺,拜渡海师父为师。许继林和寒春夫妇俩,拜入上清派,登上三十六阶之后,都被他们师父带走了。还剩那两个,这不,跟我一样废了之前的功力,重新登这台阶。他们已经到了三十三层。” 苏元青说:“那就算都有了去处,此行也算是圆满了。” 李芸问说:“都不如你啊。” 苏元青说:“我还纳闷呢,我到最顶上,上面并没有说门派在哪,只让我去找几样奇怪的东西,什么东海神藏,听都没听过。” “东海神藏。”红音派王之瑶说,“贫道倒是听说过一点,想不想听?” “啊?还真有?”苏元青惊愕。 王之瑶说:“但你要实话实说,你为什么能够登顶?御兽印我看过了,可没那么大威力。” 噢,这是要谈条件呢。 还真是一个现实的女人呢。 苏元青想,这个女人其实已经告诉了他,东海神藏确有其事,那么问别人也有可能问出来。不过话说回来,这女人也不像是问问题,她的一举一动,都写着必须二字。 这有可能不是谈条件,而是强买强卖。 既然如此,总得拿点东西让她满意。 他说:“道友,我走的一路颇为顺畅,没有遇到什么难题。故而不知道你们遇到了什么难题。不如你把问题说出来,容我看看?” 王之瑶微笑说:“甚好。” 说着,她手一翻,把自己凝聚的阴阳种引出。这是她的收获,若是别人要看,她竟然不给。但苏元青不一样。苏元青已经走到了最高的地方,她的这点东西,对苏元青来说不是什么秘密,所以可以给他看。 她的阴阳种,还行。 苏元青约么看了会,说:“七十阶?” “六十八阶。”王之瑶说。 “有些混乱。”所以看起来有点多。 王之瑶说:“已经快找不到头绪。每次到六十八阶,道纹都像是一种自我攻击,很苦。” 苏元青约么明白了,说:“道友走到六十八阶,走了很多次吧?” “是啊,多的已经快数不清。” “道友可有感觉到,这里的每一阶都是相互联系,循序渐进的。就像是一个线团,有一个线头始终都在。符文不是累加得越多越好,而是找到那个线头,一气呵成,恰到好处地凝聚。如果你信我,不如把它散去,从头再走。中间不要断绝,自然能走到更高的地方。” “咦?你说的似乎有道理。” “那你要不要试试?” “当然。反正这也不是我主修的功法,就算毁了也不可惜。”王之瑶说着,收回了阴阳种,缓缓散去它的力量,说,“东海神藏,传说就在东海深处。贫道不清楚神藏在何处,就说那东海深处,凡人就无法抵达,只有金丹期以上修为,才有资格探寻。你要想去,得先有修为。” 说完,她转身下去。 身上散发着聚散的神光。 好不容易凝聚那么多,她倒真舍得。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她从头去走,才走了两阶,便感知的苏元青所说的线头。她忽然间想起第一次上来的时候,也有这种感觉。只是当时她有些慌乱,并没有有意识的去找那个线头。 就算线头存在,不找也等于没有。 她轻轻一笑,这次看来是找到门路了。 她往上走,走得很快。 甚至比苏元青走得更快。 因为这本来就是她走过的路。 重新去走,有些东西一看就知。 只是一小会儿,她走过了三十六阶,顺口对许继林和王雁君等人说,“你们还在这犹豫什么呢?赶紧散了道纹,重新走。最好能把那微不足道的功法也散掉,你们才能走更远。” 许继林尚且有些犹豫。 王雁君说:“多谢前辈指点。”反倒毫不犹豫,散去了她仅有的力量,下去了。 “真是个不错的丫头。”王之瑶赞了一句,“可惜,怎么就看破红尘了呢?苏道友,不会是你惹出来的风流债吧?” 她仰起头,很八卦的样子。 苏元青说:“当然不是我。好啦,人家都看破红尘了,以往的伤就别拿出来撕扯了。道友该关心关心你自己,三十六层,应该会汇聚出一个完整的种子,留有残缺,你便走不远。” 王之瑶说:“我知道怎么回事儿。我那徒弟怎么样,是不是一样的问题?” 李芸听闻此言,吓了一跳。 不会又要从头走吧? 她祈求地看着苏元青。 苏元青说:“她的问题更严重。她对符文的理解太浅,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全靠这山上的符文自己在她身体里组合。她现在很难走更远。不如从别的渠道多一些积累,再来这里重走。” “有道理。”王之瑶说着,往上走去。 李芸感激地:“多谢将军,你可是又救了我。说真的,我重走的时候心惊胆战的,唯恐自己走不上来。这真的不好走。” 苏元青说:“人都有最适合自己的东西。如果你真不打算修这门功法,便不必追求走多高。不如多走几次前面的三十六阶,汇聚完整的种子。至于上面的,把那股力量弄到手即可。” “是。”李芸说:“那股力量如同宝药,可以让人脱胎换骨,真舒服。” 这说法让苏元青有些意外。 那股阴阳灵气,在他眼中是高明的境界,是成长的阶梯和沉淀,但在别人的眼中,因为没有修炼对应的功法,所以只是灵药。 就算从头再来,也难免受原来功法影响。 像王雁君那样,没有修炼过什么功法的,反倒可以少受一些影响。 “将军,那我们呢?”许继林问。 “你们?”苏元青缓缓走下去,说,“你们已经拜入了仙门,这个决定我就不替你们下了。相信用不了多久,你们的师父便会做决定。” 许继林看了看上面,恍然有所悟。 这话的意思就是让别人去探路,如果王之瑶走得对,他们师父便会让他们重走,不然,他们也不会因为莽撞有所损失。 他喜欢这个做法,很稳当。 苏元青要下去,说:“既然你们都找到了自己的仙门,那便算圆满。过段时间我自行离去,我们此时便算是告别。” “将军。”许继林不知说什么好。 “好好修行。你也看到仙凡的联系,不用太担心你家人,你走得越远,他们过的越好。” “我知道。”许继林用力点头。 寒春感激地说:“多谢将军。他日用得着我们夫妻,尽管说,必舍命相报。” “好好活着,反而让我欢喜。” 苏元青一挥手,自顾自下去了。 第117章 宝物之论 那些之前有轻视之心的人们,此时,连五味杂陈的矛盾都消失了,有的只是后悔和崇拜。他们哪里想到,前几天被他们轻视的人,竟然完成了几十年来没人完成的奇迹。 就连追日山庄的杜宏才,也收起了心中的不甘,行礼道:“恭喜道友。” “啪”的一巴掌,追日山庄在这儿的主事人给了那杜宏才一下,骂道:“你跟谁论道友呢?这是为师的道友,你得叫前辈。” 杜宏才被打得很老实,说:“前辈恕罪。” 这也算是为之前赔了罪。 苏元青心中本来就不多的火气,被这意外打得全消。 他对主事人说:“道友言重了。” “见道友登山,受益匪浅。” “见道友教徒,也让人受益良多。” “言重了。”那人说,“道友若有瑕,可以来追日山庄转转,必扫榻以待。” “客气了。有空一定去。” “几位道友在下面摆茶酒以待苏道友,咱们快点过去吧。”主事人邀请着。 苏元青看下去,在山下,上清派的李蒙,渡业寺的渡海以及几个陌生脸孔,在那摆下茶水,已经等候多时。他自认自己算是晚辈,赶紧过去,对他们行礼道:“在下苏元青,让诸位道友久等了,恕罪,恕罪。” “苏老弟一身江湖气,我喜欢。”李蒙请道,“来这坐。” “多谢道友。”苏元青过去。 李蒙介绍道:“贫道李蒙,也曾是大梁皇室之人,咱们算是同出一方,以后多亲近亲近。这位接你来的,是追日山庄的周天,他的本事嘛,还行。” 苏元青立刻起身,再次与周天见礼,“见过周道友。” 周天说:“客气了,客气了。” 李蒙又介绍道:“这位高僧,是渡业寺的渡海禅师,他可是个良善之人。” 黄清云也出自于渡业寺,苏元青曾与之战。本以为人间有渡业寺,没想到仙门也有这个门派。看来是一脉传承的高深门派。 苏元青没有提往事,行礼道:“见过渡海禅师。” “阿弥陀佛。”渡海坐着回礼。 李蒙再次介绍道:“山上的那个是红音派的王之瑶,妖女一个。这位老哥,是千鼎门的周思宇,力气很大,还有南荒派的李玉香,镇魔府的石千姬,以及散修孙震东。” 苏元青一一见礼。对他这么个出身平凡,没有自小受过训练的人来说,礼节算是周到。众人也不是拘泥于虚礼之人,都很满意。 再次坐定,散修孙震东先开口,“道友刚才问王之瑶东海神藏之事,是否得到什么消息,有没有得到去那儿的地图?” 苏元青摇头,说:“要是有的话,我就不用问了。管它在哪,去就行了。” 这倒是。要是有地图,他只会装作什么都没有的样子。 李蒙说:“这可能是墨月门对你的考验。据说要进东海深处,非金丹修士不可为,可见墨月门对你的期待之大。也由此可见,墨月门底蕴之大。” 拿金丹期做入门的标准,如此豪气的门派,对普通仙门的确底蕴浩大。 渡海禅师说:“贫道曾去过东海,那儿也有很多人在找东海神藏。听说东海神藏里有三件宝物,须弥芥子,回天丹和一块仙骨,道友想必是寻找其中之一。” 苏元青着实吓了一跳,这竟然也能猜出来。不过他是不会承认的,他说:“并不是这些,我要去找的是……一枚阴阳玉佩。” 他现编了个不存在的东西。 孙震东问:“那是什么东西?” 苏元青说:“可以分辨阴阳种的一个东西,可以跟阴阳种一起变大变小,具体是什么,我就不清楚了,得看到了才能知道。” 孙震东惊道:“阴阳种,是你对此地传承之物的称呼?阴阳,果然有些门道。” 苏元青不得不拿出一些信息跟大家分享,不然,这帮人或许不会放过他,看似是友好交代,但从他们的问题上,却可以看出隐隐的威胁。但他绝不是挨打立正的人,他心思一动,笑说:“不过要是能进去,顺带取出神藏中的其它宝物,也是吾之所愿。渡海禅师,你说的那几个,都是什么东西,可以说说吗?” “阿弥陀佛。”渡海禅师流畅地说,“须弥芥子,便是东海神藏本身,据传,神藏是藏在芥子里,只有通过特殊的传送之物才能抵达。那些传送阵则藏在七十二件寻常的物品之中,只有有识之士才能找到。回天丹是一枚仙丹,据说东海神藏曾是一位大能的洞府,那位大能受重伤,欲炼此丹救命,可惜没成功,就死了。此丹是起死回生之药,只要还有一口气,服用此丹,便可以救命。至于仙骨,只是传说,不知是否真的有。” 噢,他说的传送阵,不就是去东海神藏的办法么?原来他知道。 苏元青心中暗喜,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以后可以按这条路去找一找。只是,他还不知道传送阵是什么样的,他看的书里,也只有只言片语。 孙震东比苏元青更急,问:“是何传说,可否解释一二?” 渡海禅师说:“传说像那样的大能人物,身上的道纹已经凝成实质,身死之时,道纹会附着在一块不灭的骨头上,即为仙骨。仙骨之上有大造化,若有缘窥见仙骨上的道纹,可得天大传承,通往成仙之路。” 作为散修,孙震东最缺的不是天分,而是扶摇直上的法门。 若能得此物,他大道可成。 他说:“此乃至宝,至宝哉!” 南荒派的李玉香说:“其实要说仙骨,我听过说蛮荒秘境里也有一块。但并不是修仙者所化,而是一块玄龟壳。那东西上面,蕴含防御之法。” 渡海禅师说:“修习妖法者,将坠入妖魔之道,不可为。” 李玉香辩论说:“玄龟有圣兽玄武血脉,上面有圣力,凡人可以修持。再说了,那东西也可以炼制成法宝,防御无敌。” “就是。”孙震东帮腔道,“你自己不修也罢,怎么就说那是妖魔之道?” 渡海禅师说:“玄龟之法,古来修持者不少,最后不是化为龟蛇之物,就是被玄龟道纹枷锁困住己身,再难寸进,最后只能散去一身功力,从头再来。贫僧劝诸位施主,妖魔之道不可取,否则伤人伤己。” 这说法很有道理,苏元青连连点头,表示认可。 不过他想,若能得此物,炼成法宝也是一用,不能说全然无用。 第118章 小镇卖马 众人正在讨论东海神藏时,墨月门传承山上,王之瑶踏出一步,走上六十九阶。这一步给大家做出了示范,从头走,一气呵成是对的。 现场众人,几乎同时散去身上阴阳种,一起往山上走去。 留在原地的,只有渡海禅师。 苏元青唯恐再被逼迫,趁此机会对渡海禅师行礼道:“在下还想到处看看,先行告辞。希望有一天,能与禅师同去东海。” 渡海禅师说:“施主请便。” 苏元青翻身上马,没跟其他人打招呼,自顾自离去。 只是他身下的宝马过于显眼,他一直背着箱笼的样子,也过去奇怪。他这样走,即使一路全用敛息法掩饰,也挡不住那么多的目光。 索性不拦,他纵马狂奔。 那真是一匹好马,只一日,他便穿过昆仑古路,出现在三百里外的蛮荒秘境附近。那里已经有很多人在等候蛮荒秘境的开启。 比起昆仑古路里的死气与仙气,这儿比较折中。 这儿也有杀戮,但大多数人仍旧正常生活。有小镇子,镇子上有很多江湖客,动辄比武,但不大杀人,打坏了东西也都会赔钱。这里不吃人,流氓、色鬼仍旧被谴责,这儿有不少江湖门派驻扎,每天都能看到对峙。 苏元青的那匹马标志性太强,他有意隐藏身份,不能留它在身边。要不是因为昆仑古路动辄杀马吃肉,他早就把这马卖了。 如今到了这里,他第一件事就是卖马,只收一千两黄金。 他的第一个顾客,脸上有一道刀疤,用锤子。 拎着一包东西前来,往桌子上一丢,听声音就知道不对劲。 苏元青问:“你作甚?” 那人说:“老子来买马。” “用这玩意?”苏元青拿扇子戳了戳。 那人解开布包,说:“一千两,只多不少。” 不过是银子,还攒了点铜钱。 苏元青扇子挥舞,将那人打出门去,说:“这些钱只够看看,滚吧。” 什么人啊,来他这儿找不痛快。 那人挨了揍,仍不知厉害,指着苏元青说:“你给老子等着,老子这就去叫人,你有种别走,等会老子让你跪下求饶。” 苏元青哂然一笑,无语,屁滚尿流地回去叫人,也算本事? 那人一走,店老板好心地过来,苦口劝说:“客官快走吧,那人有十几个厉害的兄弟,都是打铁的,力气大得很。他们要是来了,你就走不了了。” 苏元青从包裹里取出五十两,扔给店老板,笑说:“打铁能赚那么多?我便在这等着他们来,耽误你做生意,提前给你赔偿。” 店老板说:“那你可要小心那个背着刀的家伙,他最厉害。” “多谢。”苏元青没解释什么。 在这安静地等了一会,那人果然叫来了人。只叫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背着刀。到门口,他们先看见马,皆露惊色,这真是一匹好马啊。再看人,年纪轻轻,背着箱笼,好像是一个普通得不能更普通得书生。他们心里估量,这个人,可以抢。 于是背着刀的那人拔刀,说:“接我三刀,人走,马留下;接不住,人头落地。” 苏元青笑问:“这地方都是这么谈生意的?” “废话少说,你可准备好了?” “请吧。”苏元青仍然端坐。 那人完全被轻视,气恼得很,也不管杀人合不合规矩,举刀便斩。 苏元青打出去两扇,一扇打落了刀,一扇打飞了人,他说:“这破刀我就留下了,以后跟人做生意,实诚点。别拿假玩意充真的。” “是,是。”那三人都吓坏了,跪下谢道,“谢爷爷饶命。” “滚吧。”苏元青平静地说。 “这就滚,这就滚。”三人一起爬走。 在这个地方做事,要么有后台,要么有本事。有所依仗,人家才会实诚地跟你做生意。不然的话,能抢来的,为什么要花钱买呢? 苏元青显露出了本事,于是才有了第二个顾客。 可惜,第二个顾客也没钱。 他有两个东西,一把剑和一个女人。 他说:“我喜欢你的马,但我又不想付钱,我跟你赌一战。你能胜过我这把剑,女人给你,你输了,马给我。” 苏元青说:“你的剑和女人,对我都没有用。” 那人说:“可我只有这些,你不能挑。” 苏元青想了想,女人和剑,剑对他更有用,他问说:“我要是想要你的剑呢?” “剑是我的性命。杀了我,你自然可以将剑取走。” “我无意杀人。好吧,按你说的。”苏元青拔出剑来,“为了尊重你是个痴人,我也用剑。但我讨厌你的赌法。” 那人拔剑,说:“没本钱,只能用命一搏。看剑。” 他的剑很快,只是眨眼间,唰唰唰连出七剑。然而七剑之后,苏元青连座位都没有起来,且没有落入下风的意思。这已然让他震惊了。再出两剑,苏元青三剑刺过,铛铛两声响,第三剑刺中了那人的手臂。 那人连退三步,手臂鲜血直流,说:“你赢了。”他转头就走。 女人留了下来,戴着面纱。她没等吩咐,便坐在苏元青对面,拿起筷子自己吃起桌上的饭菜。她已经被输掉了,输给了眼前这个男人。 苏元青问:“他是你什么人?” “以前是我丈夫,以后是我仇人。”女子的声音很漂亮,眼睛也好看。 又是一桩冤枉事。苏元青又问:“那你又是什么人?” “我是你的人,你说我是什么人,我就是什么人。洗衣做饭生孩子,我都行。我长得好看,实在不喜欢,你把我卖掉,也能换些银子。” 苏元青没想过有人会用这样的话,回答自己是什么人这个问题,很意外。 他说:“你把自己说成一个物件,和一把剑,一匹马没有分别。” “有区别。”她说,“人家会抱着剑睡觉,抱着马睡觉,但不抱着我。因为被睡过了的漂亮女人,就不值钱了。” “我们不是同路人。”苏元青听出她的意思,摇摇头,“这桌子上有些钱,你可以随便拿一些走。想拿多少,你就可以拿多少,想去哪,你就可以去哪。” 她连看都没看,说:“那你就等于把我丢给了任何一个人。在这个地方,光有钱是没有用的,我拿了这些钱走出这个门,就会成为另一个人的剑,另一个人的马。” “噢。明白了。”苏元青说,“这把刀你拿去,换一把剑回来,我教你武功。等你学好了,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再决定去哪儿。” “是。”她放下碗筷,拿着刀出门。 那是一把好刀,能换一把好剑。 所以她物色了一会,走到一个江湖客面前,把刀丢给那人。 她上手抢了人家的剑。 第119章 赐名青霜 遇到了两个顾客,马还没卖出去。 到了傍晚,来了第三个顾客。他是个本地的富家公子,拿了足够的金子,恭敬地送到苏元青面前,彬彬有礼地说:“在下想买马。” 苏元青点了下钱,说:“马是你的了。” 那人瞥了苏元青身旁的女人两眼,一愣一愣,又问:“敢问这姑娘何价?” “你说她?她就不卖了。”苏元青摇头,“喂,你叫什么来着?” 女人回答:“早就忘了。” 她肯定不是忘了,是不想以过去的身份生活。她现在这个样子,如果苏元青是她,也会遮掩一二。这很好,知道羞耻,说明她还有意志,还保持着对这个世界的反抗。有这点羞耻心在,有了本事,她自然有新的面目。 苏元青说:“那你自己取一个吧。” 女人摇头,自己取,也会带着过去的痕迹。 既然要摆脱,就要彻底。 她说:“你就不能主动点?” 苏元青也不会起名,以前当乞丐,听人家起名都是狗蛋、丫蛋之类的贱名,可取了贱名,人就真的贱了。他便问:“你的那把剑,起了什么名字?” “剑?上面写着‘青霜’二字。”女人仔细抚摸那两个字。 “你识字啊。”苏元青说,“以后剑名就是你的名字,你叫青霜。” “青霜,那我姓什么?” “跟我姓,姓苏,苏青霜。” “姓苏,那就不好做你的媳妇了。” “没人想让你做媳妇。”苏元青说,“你确实长得很好看,但是想做我媳妇的公主和大小姐比比皆是,你虽然好看,但不知道自己是谁,比她们差远了。” “吹牛的吧?”苏青霜不信。 “不信?”苏元青说,“那你看这个。” 他从箱笼里取出一物,正是当初大梁陛下给他赐婚的圣旨,拿给她看。 她瞪着大眼看过,将信将疑,问说:“那你媳妇呢?” “她俩,都进仙门了。” “所以,她们都跑掉了?” “去去去。”苏元青把东西收了,说,“把钱都收拾好,咱们该走了。你身上的衣服太破了,去买几套新的,多花点钱,不然钱多背着太累。” “买两匹马,牵着走也行。” “随你。”苏元青见买马的公子还在,驱赶道,“你还没走?” 那公子恭敬问:“在下愿意出两千两黄金,求娶苏青霜小姐。” 这倒是给了苏青霜一个出路。 苏元青问:“你怎么看?” 苏青霜的笑容唰一下全不见了,说:“我是你的,当然听你的。但如果,如果你让我选的话,我宁愿跟着你,做一匹马,做一把剑。” 苏元青知道了她的心思,说:“那你就做好过苦日子的准备。” 他们离开了那家店。 那富家公子被甩在了后面。 盯着苏青霜的背影,他心中痒痒的,却无能为力。 关于那个剑客,他来时便听下人说了,本领太高明。他就算花钱,也请不来更高明的人对付他。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美色从眼前溜走,久久无法回神。 就算骑在汗血宝马上,被大家投以羡慕的目光,他也觉得不快乐。 他最得力的下人见他如此,知道他上了心了,便说:“公子真喜欢那女人?” 公子说:“没她,食不知味。” 下人笑说:“公子忘了,卓姑娘怎么死的?” “卓姑娘,曾风华一时,后来自缢而死的那个。我听说她遇了淫贼。”公子忽然一愣,“你是说最近那个传说,靠谱么?” “有人说是血圣坛就是血魔教,有人说不是。但公子,左右不过是百两金子,试试无妨。只要是血魔教的人出手,再厉害的人,也逃不过他们的手段。” “确实,当年血魔教横行天下,连仙门都要毁门灭派。可是,若请血魔教出手,那女人不就让他们先得手了吗?” “公子,现在还不是一样?那女人早就过了不知道好几手,岂能干净?公子就是图个新鲜,弄到手试过几次,就不会喜欢了。” 富家公子思来想去,别管几手,弄到手总比看着别人享受强。一点钱,试试。 夜色朦胧时,苏元青和苏青霜逛了两条街,身上焕然一新。 一个是贵公子,一个是富家小姐。 骑着两匹老马,悠哉悠哉离开小镇,朝着一片巨大的森林走去。 那里树高林密,很适合修行。 正好要教苏青霜练武。 他想在那等蛮荒秘境开启。算算时间,差不多够把青竹快剑教给她。 所以在路上,他便教她背口诀。 她背得很开心,满口带笑。 等她背熟了口诀,马停下的地方便是他们停下的地方。那儿有一条河,河边有很多石头,可以搭建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他问说:“这儿还行么?” “很好的地方,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月色正好,那就开始吧。” “那就开始吧。”她解开交代。 “干嘛呢?”苏元青叫停道,“让你拿起剑,刚才教你的是剑法口诀,现在我教你剑法。好好学,你若三心二意,我就再也不管你了。” “是,奴婢知道了。”苏青霜这才系上腰带,拿起剑,学起了剑法。 她的天分蛮好,与苏元青学剑的速度差不了多少。可惜她的年纪偏大,看样子快二十岁了,苏元青想,这个时候才开始练剑,恐怕难以大成。不过对她来说,能够在残酷的世界里自保,也就足够了。剑法够用就行了。 练至凌晨,她被累趴下,喝了点水,吃点干了,躺在石头上睡了。 苏元青一跃而起,如同飞行,他跳到最高的大树上,在树梢能看见朝日的地方盘坐,修炼《赤月天经》。这一次,他修的是真正的体外大周天。 所以首先,他把阴阳真气里纠缠的无相真气通通分离出去,放出猫虎,将所有无相真气送与猫虎吞噬。而后,只剩阴阳真气在天空中沉浮。它包裹着新生的阴阳种,阴阳种包裹着墨月莲,纯粹地飘在半空中。 当朝日升起,阴阳交泰,灵气席卷,如同旋涡卷向了他。以阴阳种为中心,阴阳灵气汹涌成池,汇聚成一种浑浊的异象:黑色的云,裹着红色的月。仔细看,那轮明月中还有一朵莲台,随着明月一涨一缩,像是星星在闪烁。 黑色的云,就是那阴阳交泰的灵气,红色的月,就是阴阳种——在没有阴阳种的时候,这月绝没有这样清晰,只是一团最精纯的灵气,模模糊糊的。 他想,“这应该是第七层,至少算中期。” 第120章 两个骗子 苏青霜一醒,便要练剑。练到纯熟可不够,每日都要练到疲惫至极,倒头便能睡着的程度。而苏元青比她更疯,沉浸在修炼之中,不知日夜,分不清是在看着她练剑之时是在休息,还是盘坐在空中修炼是在休息。 眨眼过了三十余日,苏元青稳固了传承山上所得,有所领悟。修炼时睁开眼,忽然一脚踏出,踏上墨月莲。墨月莲依旧飘于半空,不曾落下。 苏元青心中高兴,微微一笑,盘坐下去,运起功法,墨月莲长了脚似的,在空中飘走。速度竟比汗血宝马快了数倍,在空中倏尔远走,横贯森林,飞鸟震动。 神仙之逍遥,不过如此了。 苏元青在这种喜乐中继续修行,吞吐日月,一时间忘了时间。 直到五日后,林中下了大雨,他才收了功。 飞到苏青霜那里,见她在躲雨,他温和地叮嘱她继续练剑,在雨中。 苏青霜很是郁闷,下大雨还要练剑,需要这么勤奋的吗?她一度怀疑他是在故意折腾她,她可是知道的,有些男人就喜欢作弄女子而取乐。 看他在可以遮风挡雨的石板下盘坐,她的心中积累一股怒气。 可她怎么会有怒气?如果她真是被人买来买去,没有希望的苏青霜的话。 大雨初歇,夕阳斜照,有虹光。 数十个身影出现在树林里。 沙沙,沙沙。踩着危险的步子。 “嘘!”一声如鸟鸣般的急响,揭示了森林中的危机。 苏元青猛地睁开眼。 他看到苏青霜就站在不远处,抓了一把东西,看着他,眼睛里充满矛盾。当看到他睁开眼,她下意识地撒出手里的东西。 是药,春药加上毒药。 苏元青立刻施展敛息之法,锁闭呼吸,一跃而起,飞退数十步。他仔细一闻,恍然间想起了什么,说:“血魔教的药。” 苏青霜说:“你知道的不少。” 苏元青说:“我曾经问过你是什么人,现在可以说实话了么?” “你不需要知道。”苏青霜说:“你只要知道,以后我就是你的主人。以前你对我怎么样,我就对你怎么样。哼,练剑练剑,你是剑痴吗,差点被你练死了。”她下意识地下令,“拿下他,不要伤他性命。我要慢慢折磨他。” “是。”数十人,数十道无相真气汇聚出的怪异龙蛇扑过来。 是血魔教的人,都是强者。 如传言一样,一半男,一半女。 苏青霜说:“你可以自傲了,为了对付你,我等已倾巢而出。你也不用想着反抗,在我等合力之下,哪怕是结了假丹的强者,也会被我等分食。我等已在阴诡地狱埋伏百年,如今,正是我等再次执掌天下,统一七国的时候。这一次,我们一定会吸取教训,不会再那么招摇,而是潜伏在暗中,杀光不服之人,扶植傀儡。” 她说的颇为豪气,好像事情已经成了,她要君临天下了一般。 她很漂亮,但这一刻,她像是一个魔头——漂亮的魔头。 苏元青站在原地,取出敛息纱,在身边布置一层敛息符文,遮蔽内外。而后任由那些无相真气幻化的龙蛇扑过来。 他抽空说:“这么说,你是个骗子。” “你是不是傻了?”苏青霜说,“我不想再费口舌,你也不要再想着反抗了,没用的,这些无相兽,只有真正的高手才能培育出来,都是有剧毒的。我们这么多高手,就算你真气多,我们跟你耗,也能把你耗死。” “无相兽,是这东西的名字?” “是,你也可以叫它五毒兽,或者淫兽。” “还是五毒兽好听一些。” “你想什么呢。赶紧投降吧,再不投降,你就要被耗死了。” “你以为稳操胜券?”苏元青忽然暗笑,面对一个骗子,他忽然很想骗对方一次,说,“你以为你真能对付我?看我阴阳双修神功。知道我为什么教你练功么,就是因为我想让你练好武功,甚至把你送进仙门,再把你吃掉。我这神功,可吞吐日月,你们这些五毒兽,不过是我的口粮而已。受死吧你们。” “什么阴阳双修神功,听都没听过,一定是假的。”苏青霜有些慌乱。 这时周边的人发话,“圣女,我们的无相兽失去联系了。” “失去联系,这不可能。” “为何不可能?”苏元青笑问。 是有可能的。他也修炼了无相功,身上也有五毒兽。除此之外,他还有御兽印和敛息纱。当他把四面八方跑来的五毒兽收进乾坤袋,用御兽印和敛息纱遮蔽神识,用放在里面的五雷符击打它们,用五毒兽吞噬它们,这些离几十米远的人怎么感受得到呢?他们走近他,才能感受到他身上发生的汹涌。可他们走近他,就要面对他的剑法。 苏元青的实力远胜他们每个人,又有克制之法,不用跟他们拼耗实力。想要灭掉他们,也不是什么难事——但他更想让他们靠近。 省得再去追,省得追杀时跑了谁。 这不,有人唯恐五毒兽有失,已经自作主张跑了过来,靠近时说:“他还没有炼化我们的无相兽,他现在被困住了,杀了他。” 苏青霜喊了一声,“别杀,留他性命,留他……” 可前面已经打起来了。 苏元青剑法飞快,支应着。 但他似乎又有些吃力。 给人一种只要再努努力,就能赢的错觉。 越来越多人围了上去,直至所有。 苏元青浅浅一笑,忽然身形如电,剑出索命,在血花飘飞中乱杀。这帮人若是五毒兽在身,尚且有功力跟他对战,现在不一样,五毒兽都不在身上,面对的又是一个如此强大的人,凭剩下的功力能撑过三剑,已经是高手中的高手。 只一会儿,满地尸体。 苏元青剑指苏青霜,问:“你是什么人?” 苏青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说:“你,你,你怎么能?” 苏元青说:“想知道我怎么做到的?很简单,我用特殊法门控制了那些五毒兽,引他们过来杀我。我反杀了他们,那些五毒兽自然无法作乱。” 苏青霜脸色愤怒而羞耻,竟然,竟然被骗了。她想杀人。可她知道凭自己对付不了眼前这个人,如果没有意外,她就要死了。她奋力喊道:“我跟你拼了。” 在娇呼中,她骑过的那匹马的身上,忽然冒出一只血红的兔子,特别残酷。在空中一跃,兔子由红变白,那就是她的五毒兽。那五毒兽扑向苏元青,哗啦一声,冒了个看不清楚的水泡,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绝望了,说:“你杀了我吧。” “我还想问问你,你刚才为何说不要杀我?” “是我蠢,行了吧?杀了我吧,血魔教的希望都死在你手上,你足以自傲。” 苏元青并没有那么自傲,他毕竟被骗了,彻彻底底地被骗。一个女人,在他身边待了那么久,他竟然没有发现那是个骗子,这简直是一种愚蠢,一种耻辱。眼看问不出来什么,他说:“把你一直想脱的衣服脱了。” 她咬牙问:“你做什么?” “你都要死了,死之前玩个游戏。” “阴阳双修?”她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说,“好,我奉陪到底。” 她扯开腰带,把衣服一件一件脱掉,脱到最后,她略显犹豫。 “继续脱,脱得干干净净。” “哼。”她冷哼,脱掉最后一件薄纱。 身材真好,但不是重点。 “胸口挂的是什么?拿过来。” “破钱袋,里面没有钱。” “没钱不要紧,乾坤袋本身就很值钱。”苏元青见过那种东西,认了出来。 这让苏青霜更加绝望。 他竟然连这个都知道。 完了,这下血魔教真的没了。 第121章 秘境将启 苏青霜赤裸地站在那儿。 苏元青说:“拿起你的剑来,让我看看这些天你练得怎么样?” 苏青霜说:“你要杀就杀,要玩就玩,让我这样跟你打,很有趣么?” 苏元青说:“还不错。你觉得呢?” “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你不动手,那我可就动手了。” “杀吧。”苏青霜仰起脖子。 苏元青捏起御兽印,打向她的眉心,她闭着眼睛没躲,一击中地。 但她不像其他人那样配合,她在反抗。 这给苏元青造成一点困难。 但他们之间的精神力有着很大差别,真气更是天壤之别。苏元青往里输送海量的真气,在她的痛苦中,将御兽印加固。 她已经无法反抗,一旦触碰到那儿,一旦挣扎,就痛得不得了。 她蜷缩在地上,像可怜的虫子。 但她这种人,并不值得可怜。 苏元青说:“你现在知道我的手段了?你刚才说要留我性命,这是你现在还活着的原因,但血魔教作恶多端,我不会允许它存在于世。所以我给你种下这道印记,你敢再跟血魔教有所牵扯,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她咬牙切齿,颤抖地说:“你不杀我,我等你死了,就继续作恶。” 苏元青想了想,说:“你这么狠?那算了,我还是把你卖掉。那个富家公子不错,要不就两千两金子,把你卖给他。他一定会好好收拾你。” “你到底想怎样?”她说,“如果你想折磨我,就自己来,连那种事都要交给别人去做,你是不是男人?如果你不想让我好好活着,那你就杀了我。” 苏元青说:“我不是野兽。” 他不想再说什么了,也不想威胁什么。 因为她刚才的那句“留他性命”,他给了她回报。 以后她若再犯,便是死路。 他起身,检查一下乾坤袋里的东西,钱财倒是不多,不过有不少典籍和药材。其中压箱底的,自然是那篇《无相功》。为以防万一,他用这乾坤袋把地上的尸体都收了起来,防止他们身上藏着复兴的资本。包括那匹被苏青霜骑过的死掉的马,包括她背着的行囊,住过的地方,和脱掉的那些衣服。 最后,苏元青拿了自己的一套衣服给她,说:“穿上吧,刚下过雨,地上凉。” 她拿起衣服,裹在身上,骂说:“你不是野兽,你是混蛋。” 苏元青又问一遍那个问题,“那你呢,你是什么人呢?” 她拾起了那把剑,说:“我是青霜,今日起我将以剑为名。但我不要你这个混蛋的姓,只要剑的名。权谋一场,过眼云烟,但我还是那句话:你最好活着,你死了,我依旧能够搅乱天下。到时候我会找一万个像你的男人,把他们阉了做太监。我还会找到你的尸体,把它也阉了,还要把你剁成肉泥……” 是了,她是青霜。除了这个身份,剩下的全是阴谋诡计,全是骗局,包括那姓氏。唯有剑不会骗人。她是青霜,她只剩这个身份了。 至于骂人,她死了那么多同谋和手下,自己又受辱如此,骂两句无所谓。 苏元青说:“放狠话伤不了我。” 她往森林外走,说:“对了,你死之后,我还会跟别人说:你今天跟禽兽一样,要了我很多很多次,不对,你不是跟禽兽一样,你就是禽兽。你不想做坏人,等你死后,我会败坏你的名声,让世人都知道,你是天下第一禽兽。” “无聊。”苏元青摇摇头,骑上那匹老马,说,“别想着等我死了怎样怎样,你一定会失望,因为我会活得很久很久。” “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你果然是禽兽……啊!”话没说完,她一声痛呼,差一点栽倒,是眉心的御兽印被驱使一下。她却笑了,说,“你不是石头,那我以后就天天骂你,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寿命悠久的小禽兽……” 他们往不同的方向走,渐渐地,只剩下最微弱的联系。 他能感受到她的方向。 她能感受到他仍旧存在。 本来想在这段时间教她练剑,没想到才一个多月,就这般收场。苏元青无意再去红尘中,把那些人安葬后,就留在那片森林里,日夜练功,并阅读乾坤袋里的书。 那里是血魔教的藏宝。当年血魔教曾横行天下,仙门都被威慑,其门内收集到的东西难以想象有多丰富。这些书,价值很高。 不过有些奇怪,这里面除了《无相功》,关于仙门的功法并不多。翻来翻去,只有一些传说,和不完整的残本。 他想起另一个乾坤袋。 那个乾坤袋装的东西也有书,想必是血魔教将教中之物分开存放。 那些乾坤袋上有特殊符号标记。对比着看,约么能从两个乾坤袋的不同处,看出来它们分别是三才中的“地”和“人”。苏元青猜测,这样的乾坤袋很可能有三个,除了他手上的,还有一个标记为“天”的。 这东西不知何物所制,想必也是很宝贵的宝物,总数为三,是合理猜测。 就算没有仙门功法,这里的东西也有很大价值。至少各门各派的功法收集的很全。有刀枪剑戟,拳脚身法,博采其中所长,对苏元青的帮助太大了。 此外,这次的所得里还有那些五毒兽,价值巨大。都是无相真气所化,被苏元青的猫虎炼化,壮大到爆棚的地步。 苏元青见识过青霜用这五毒兽。 青霜身上几乎没有真气波动,所有的真气,都藏在五毒兽中,被她藏了起来。所以她才能欺骗了苏元青的眼睛。 苏元青把所有无相真气送到猫虎身上,就是学于此。 以后他的身体里,便不留存无相真气,只留赤月天经和雷种。 书,一册一册地读;真气,一点一滴地积累。 转眼之间又是四百余日。 他的赤月黑云,已经清晰可见,进入了第八层,但还没有丹田化液的现象。他约么看见了结丹的希望,就在阴阳种里。一层一层的符文,一直有真气流转,其中最核心的部分,有着最纯粹的真气,被海量的力量挤压着。 总有一天,会挤压出液体;总有一天,那些液体会结成晶体,结成金丹。 如果没有阴阳种,这一步几乎不可能。就算能做到,也太难了。 从夏日的某一天开始,蛮荒秘境的方向出现异动,不久之后,呈现出灵气磅礴,照耀九天的现象,一日更比一日旺盛。 苏元青知道,秘境开启的时候到了。 他把身上的东西,分有毒的和无毒的,分别装进两个乾坤袋里,包括一直象征着他身份的箱笼,紫烟剑,乃至扇子。 他另外取出一把看起来不错的宝剑,骑着老马,朝蛮荒秘境走去。 剑名“白虹”,所以他取假名为白虹,用白猿剑术。 第122章 闯入瘴气 七国蛮荒秘境,是周边七国共享的地方。 秘境在终年云雾不散的大山之中,那里瘴气遍布,大片的地方经年不见日月,平时飞鸟绕飞,过而不落,一落必死。谁曾想就是这样蛮荒的地方,竟然有仙门中人用仙人手段,在那开辟了一片广袤的灵秀之地。 那位修士名为云山真人,他死后,他的洞府曾被仙门中人当做历练之地,折腾了数百年,有用的东西,几乎都搬走了。 仙门中人时常在里面乱斗,守护那里的阵法也都破灭,后来里外都成了废墟。 仙门中人渐渐不来了。 仙门中人不来,周边诸国却看上了那里。 因见那里的残阵仍旧管用,故而辛苦布置一番,每二十年开启一次,可保里面百日安宁。里面的好东西基本都被拿走了,积攒二十年的灵药和宝物,不值当的让仙门派高手来争夺,顶多派些筑基中后期的人。那些残阵深埋地下,金丹以下实力的人,打不破那里,所以这事儿就这么约定成俗,一代一代传下来了。 但约定金丹期不来,金丹期不是一定不来。也得看运气。 说是百日安宁,但里面不见得真的安宁,万一有不平静的呢?也得看运气。 至于灵药和宝物,每次都不同。尤其那些百年灵药,至少得藏五次不被挖到,也是挺稀少的,要找到一个,也得看运气。 所以说要进这个地方,要想捞到好东西,要想活着出来,不容易。 不去抢吧,可能白来一场。去抢,有可能碰到高手。 如何抉择,就看各人心思了。 苏元青拉着马绳,在蛮荒秘境外面的一片草地,悠闲地闲逛。 那地方有不少人,认识的,互相聊两句,不认识的,就当看不见。到了里面,就算是同一国家的子民,也难免要拔刀相向,熟不熟人,没多大意义。毕竟谁也不知道谁会因为什么忽然捅谁一刀,这种地方,没多少信任可言。 “怎么称呼?”一个过路人问了一句。 苏元青像没听见一样,拉着马走了过去,提防了片刻,又放下心来。 这会儿是难得的平静,很少有人在这门口动手。 这里视线不错,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有时会出现非常华丽的车架,周边护卫数百名,甚至上千甲士,拥护着某位大人物一起来。大家见怪不怪。 本来就是这样,这时周边诸国的盛宴,诸国强者乃至权贵都会进入。甚至有皇室子弟进入其中,所以,死在里面也有可能。 大梁的权贵里有很多是苏元青的旧识,那些车架的主人,他应该认识。 但此刻各安其命,他掩藏着身份,不会跟他们相认。 在那待了两天,他们看到十七次法阵异象,泄露的灵气,都没有冲到瘴气边缘。这个时候进去,危险会骤然提升十倍。 不光是毒,还有一些在瘴气中行动自如的毒物,在瘴气之中来那么一下,很惨。 不过法阵异象越来越大。在下次较为大的异象前,许多人开始往里面冲。 早去有好处,能抢先挖到好东西。但若守不住,那就悲剧了。 后面进去的人,或许会专门找前面的人杀。更有甚者,有一些人压根就不进去,专门在关键地方埋伏着,等着里面的人出来,杀人夺宝。 怎么进去,怎么出来,都需要提前考量。想错了,就死。 “不急,不急。”苏元青安抚自己躁动的心。 继续等,多等了三个时辰,法阵有暴动之象,他翻身上马,在灵气还没席卷而来,打马进入其中。马奔走三里多路,到了瘴气浓烈之处,不肯再上前。他便跳下来,把马鞍摘下,把马放掉,说:“看你的命数。” 马有马的结局,跑出去,大概率会被另一个人抓住。 是吃肉的,还是用马的,看它命数。 苏元青从乾坤袋中,引一缕无相真气护住周身,闯进瘴气之中。才走数百步,前面看到几个森森白骨,人的白骨,颇为新鲜,上面爬满黑黑的东西。仔细看兵器,与刚才进来的几个人有点相像。他蓦然一惊时,见无数飞蝇从白骨上飞起。 苏元青不敢大意,立刻放出猫虎,护住周身,运转赤月天经。 猫虎上带的毒已不必说,就算是这里的蚊虫粘上了,也绝对必死。赤月天经亦可以吸取功力和生机,蚊虫趴在无相真气上吸食,还没有死,便被赤月天经的力量反吸。 吸来的力量,又可以反哺猫虎。 对他来说,是个有利的循环。 无数蚊虫,飞蛾扑火似的飞过来,在苏元青的护身真气上铺了一层又一层,把他的视线都蒙蔽了。又哗啦啦,死尸像雨点一般下落,盏茶时间,积累成小山大小的一堆,像一堆刚收割的麦子。等到死得稀疏了,终于消停了。 猫虎的真气在蚊虫尸山中一卷,将其卷向乾坤袋。 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但留着给人家看到,可这不是什么好事。 刚才死掉的人留下很多兵器,他顺手捡了两把看起来还不错的,作为来这里的收获收了,冲向瘴气更深处。 日月遮蔽,一片黑暗。 唯有一道阵法打出的灵气,在蚊虫的包围和渗透下发着微光。 那些蚊虫,比刚才更多十倍。 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苏元青并不惧怕,直接冲了上去,连灵气带蚊虫,一股脑全收。这种小东西,在他手下得不到便宜,来多少死多少。 顺着那博大灵气的微光,苏元青闯出了一条路。 在他走过后,那微光消散,他的路也被抹平痕迹,暂时无人知晓。 往前走了二里半,翻过一个光秃秃的只有尸骨的小山丘,来到一片山谷。 那里被灵气滋润,散发着微光,可以远远地看到里面的情况。他看到那儿生长着一些巨树,大到通天,上面寄生着一些灵草灵药。真是好一片灵草灵药,让整个山谷缠绕着药香,那药香可以驱虫,让寻常蚊虫不能靠近。 然而那里并不宁静,灵草灵药周围,往往有蛛网缠绕,毒蝎和蜈蚣爬走。 在这个地方采药,得花些力气。 “最宝贵的还是时间。如果把时间浪费在这些药上,不值得。而且很快后面的人就进来了,容易陷入争斗之中。” 他心有疑虑,想着,“不如舍弃,往里面走。” 但他的舍弃,不是全然放弃。 他运转功法在山谷里走,吸食那里的药气和生机。 路过时能得多少,就得多少。 第123章 大蛇巨网 要闯入这个地方,最简单的方式当然是驾着墨月莲飞行。 但是不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有强者关注此地,看到墨月莲,难道不会顺手抢走。在这个地方,他不敢太过照耀。 反正不用墨月莲,他也能进去。 且闯着——走过山谷,前面还有瘴气和沼泽。 对于一个能飞的人来说,沼泽就是平地。他踏了进去。 那里面有很多老鼠乱爬。 整个世界都有着吱吱呀呀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 还有蛇,多是拇指粗的小蛇,也有不少丈许长的大蛇。这些蛇见到苏元青,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吃过大蛇的特殊气息,纷纷退散。 当他进去,那条路被游走的蛇抚平。 过了那片沼泽,前面才是真正的物华天宝。 一座草药山,在灵气的光华中熠熠生辉,香气四溢。 这样的地方,绝对不可能只是草药。苏元青小心往山上走去,一路上搜索,看有没有值得停下的东西。忽然闻到一股奇香。他看过去,看到山顶的一个倒掉的石柱子后面,一只硕大的脑袋,顶着两个珠宝似的大眼睛,在盯着他。 一条蛇,一条巨大的蛇。 不比青阳蛮族的那条小多少。 奇香就从那儿传来,它在守护什么? 苏元青拔出剑,走上去。 无论它守着什么,他要了。 又往前走了十多米,他看到了它。 他瞬间惊喜,竟然是红音花。 双头狮子在山洞里守护的神奇花朵。散发着奇香的花,长得像兰花。它的花和叶,都可以用来炼制用于结丹的丹药。还有那红音派,更是以此为名。 “这是一件宝物,要得到它。” 一条蛇而已,他不看在眼里,他盯着红音花,说:“猫虎,上。” 猫虎像风一样,飞向那大蛇。 那大蛇并未退却,在猫虎靠近,它身上发出森寒的蓝光,化成一个巨网裹住猫虎。在那巨网中,猫虎竟然不能轻易挣脱,着实奇怪。 苏元青立刻意识到,这条大蛇虽然跟青阳蛮族的一般大,但是厉害得多。 也是,这蛇生长在这地方,以灵草灵药为食。况且那红音花长在这里,也不会只有一颗,恐怕早就被它吃过好几回了。这样的大蛇,怎么能跟外面的一样? 苏元青亦不惧怕。 他捏起御兽印,踏着灵气之风上去。 一剑刺出,同时打出御兽印。 那大蛇也真是厉害,尾巴一扫,打断了那一剑的刺。御兽印打至大蛇眼前,它身上蓝光一闪,又打出巨网,将御兽印也拦住。 随后,大蛇爆发出更强的力量,输入巨网之中。 猫虎身上结成冰霜,御兽印被冰霜渗透,咔嚓咔嚓,散落一片。 那是冰寒之气。苏元青一想,自己不也有冰寒之符文。 既是冰寒之气,何不以冰寒之气与之对抗。于是他凝聚起又一枚御兽印,并以至阴之力灌输冰寒的符文,使之附着在御兽印上,以求突破大蛇防御。 大蛇岂会容他在那凝聚杀招? 大口一张,一声嘶吼。 大蛇身上发出强盛的蓝光。 随即,它凝聚出一张巨网,遮天蔽日,打向苏元青。 苏元青没有闪躲,阴阳真气涌出。 赤月天经在他周身运转起来,吸食巨网里的灵气。 那巨网打中之后,立刻收缩。巨网之中传出海量冰寒的气息,那冰寒里竟然有许多月阴之力。原来,这大蛇也是吸食月阴之力修行的主。 苏元青为之欢喜。那不过是一条蠢蛇而已,积累的力量,岂不成全了他? 海量灵气被吸取,其中的冰寒,正好用来滋养冰寒的符文。盏茶之后,御兽印凝结成团,苏元青再次打了出去。 咔嚓,御兽印破网而出,飞向大蛇。 大蛇再次嘶吼,打出蓝光一片。 又一片巨网,拦住御兽印,发出冰寒的神威。 然而这一次有冰寒的符文对抗,那冰寒之力全被符文吸取,无法撼动御兽印。只是这样一来,御兽印也被拦住,过不去。 御兽印需要助力。咔嚓一声,猫虎挣开巨网的枷锁,一跃而出,冲向拦阻御兽印的网,往里面一钻,猫虎爆发强大的力量,将其冲破。 大蛇身上蓝光持续,冰寒之力挥洒出去,如同大浪。 猫虎开辟一条道路,在大蛇头顶一跃,铛的一声响,御兽印打在大蛇头顶,并如同一支利箭,渗透了进去。 大蛇剧痛,翻滚中大吼一声,忽然咔嚓一声,御兽印破碎。 那大蛇真是狠辣,把冰寒打入自己身体里,不计代价破碎了御兽印。 只是这样,它自己也受了重伤。 缠绕苏元青的巨网后继无力,被吞噬干净。苏元青一跃攻入大蛇近旁,阴阳之气将大蛇包裹在内,运转赤月天经,吞噬其中生机和妖力。 大蛇呜咽翻滚,已无反抗之力,盏茶后,生机尽去。 它的妖力真是不俗,竟然已经开始结妖丹。不过还是液体。 按境界算,它应该是假丹期之前,约么筑基期后期巅峰到圆满的程度。 可惜它是妖,术法只有一个巨网,被苏元青破解之后,虽有强大法力,也无用武之地。被突破防御,直捣黄龙,只有一死。 那液体的妖丹,便成全了苏元青。 大蛇一死,苏元青盘坐下去,炼化那海潮汹涌的妖力。用冰寒的符文吞噬冰寒的力量,用赤月天经吸食和分离其中的至阴之力,剩下的归于猫虎。 修炼了三个多时辰,苏元青的赤月天经终于彻底进入第八层。赤月黑云清晰可见,阴阳种的核心处,一滴精纯的灵液聚集,聚而后散,散而后聚,循环往复,生生不息。这便是丹田化液的开始,便是赤月天经的第八层。 “我在这里耽误太久了,该走了。”他没时间体会功力进步的神妙,唯恐后面的人追上来,不光会把他拖入厮杀的洪流,还会影响他到前面抢夺先机。 他立刻采撷那朵红音花,连根须里的灵气一道收去。 再用乾坤袋,把那大蛇的尸体收走。 收起功力,身化流光。 他朝着蛮荒秘境更深处大步流星地赶路。 第124章 杀人夺宝 果然,前面已经有人了。 两伙人,正在对峙。 对苏元青来说都是陌生人。 他们一边隶属于龙山徐家,另一边是大梁军中悍将。 两边的情况是你怕我,我怕你。 一边说:“将军了不起,可我龙山易守难攻,你们打得进来么?” 另一边说:“龙山打不下,你徐家我们还打不下。敢动手,定要尔等丧命。” 一边说:“那也是你们先死。” 苏元青看了一会,约么感觉他们打不起来。 毕竟才刚开始,大家身上还没采集那么多灵药,这个时候打起来,损失大于收获,还有可能被别人抢了好处,不值。所以肯定会散去。 苏元青想,好吧,既然都是大梁人,那就出去给他们一个台阶下。 他提起剑,从他们边上的空地飞奔过去。 果然,两边都转向了他。 徐家的人先问:“阁下何人?” 苏元青回道:“白虹。” 果然如一道白虹,他一闪而过。 众人惊诧,纷纷道,“快追,别让那小子抢了先机。” 这不,一场局就这么解开了。 “妈的,追上去砍了那小子。” 旁边埋伏的几人大骂,也从别的路跟了上去。 往前跑了数百米,还有瘴气。 瘴气之前,有几个残兵败卒。 苏元青不认识他们,故而没有管他们,直接护住身形,冲进瘴气,大步流星地闯进那迷蒙的深处。远远地,他听到身后的动静。 “你们是何人的队伍?” “我等乃是渤海王的护卫。” “李长青,那个杂种,杀了他们。” 铛铛乓乓,刀剑碰撞伴随着惨叫,终究还是打起来了。 渤海王李长青,那杂碎在这里? 苏元青想,见了面,定不让那老小子好过。 又往前走了一里,他颇为奇怪,这地方的瘴气怎么那么厚,那么长? 忽然,沙沙,沙沙,有脚步声。他吓了一跳,提防着过去。他在那看到了一条路,路上三四十人在那走着,为首者便是渤海王李长青。 那李长青手里拿着一张图,边走边看。他身边之人催动着真气,为他护持。 好家伙,还有这种探险之法。 苏元青长了见识,对其手中之图生出好奇心。 但是打杀他们,似乎有点便宜他们。想到这李长青之前所做的事,先是去抢夺仙缘令,后来的刺杀和下毒,估计也跟他脱不了干系。 苏元青心想,不如陪他们玩一把。 他往前面多走了几百步,在他们必经之路,撒了三四百两金子。 他躲在暗中等他们经过—— “金子。”他们不可能看不见,纷纷惊喜。 李长青说:“都小心点,这金子在这儿放那么久,可能沾染了瘴气。所以,千万别往嘴里面放,捡起来用包裹包着。算是本王额外的赏赐。” “多谢王爷。”大家纷纷去捡。 他们哪里知道那有多毒。 不用往嘴里填,碰上就得中毒。 呵呵,苏元青不禁暗喜。 他闷声倒数几个数字:五,四,三,二…… “毒,有毒。”还没数到一呢,便有人察觉到那剧毒。 这时才有人意识到,“王爷请看,这金子上连灰尘都没有,定是有人故意扔的。” 李长青于是喊道:“吾乃大梁渤海王李长青,是哪路英雄在此设伏?” 苏元青没打算跟李长青站着扯皮,眼前的这出戏,他已经很满意。不宜多玩,他催动猫虎从瘴气中跳出,在人群中野风似的吹过。 剧毒缠绕,一群人软倒,口吐白沫。 这样子,活不了多久了。 李长青从身上摸出丹药,想要用丹药解毒。 苏元青这才走出,从颤抖的李长青手里,把丹药和地图都拿走。 李长青认出了他,“你,你……” 苏元青查看抢来的东西,说:“你准备得挺充分,地图都带了,丹药也是好东西。那我就收下了。你也别客气,有什么遗言,请说。” 李长青说不了几句话,含怒骂道:“小子,你……造反……” 苏元青说:“你真有趣,你们都死了,谁知道是我干的。” 李长青说:“本王恨,恨没有……再出手,杀你,本王,本王……” 话没说完,他倒下了,瞪大眼,充满不甘。 遗言说得一如既往,还不错。 苏元青摸了摸他身上,找到了几个药瓶、三枚火灵石,和一些五雷符,真是丰厚。果然,杀人越货才是发财最直接的途径。他说:“你作恶一生,就在这睡着吧,要是没人给你收拾,陛下应该也会为你立一个衣冠冢,你该知足了。” 他没去翻剩下的尸体,边走边看那地图。才知道这里原本是一片药田。 药田是个好地方,就算荒废了,也更容易长出良药。 他心想,这次必有所得。 然而当他顺着地图走到里面,却只看到一片荒乱,瘴气横生,毒蝎横行,并没有什么良药——这,这是个什么情况。 他又仔细看那图,见图上有一标识。 顺着图仔细分辨查找,找到一只龟壳。 “龟壳!”苏元青一喜,想到之前在传承山下跟人交流,那南荒派的李玉香曾经说过,蛮荒秘境里也有一块仙骨。但并不是修仙者所化,而是一块玄龟壳。那东西上面,蕴含防御之法。“是不是这个龟壳?这不可能吧?” 如果真是龟壳的话,不可能这么容易找到。不然早被人拿走了。 他仔细探查,果然上面没有任何符文。倒是挺硬的。 图上既然有标示,难道这是一宝? 可为什么要做标识,而不是直接拿走?拿不动吗? 苏元青不解,但他有乾坤袋,想着先拿走再说。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收了这龟壳。却看到龟壳之下埋着一块烂木头,木头之上放着一颗丹药。原来那里有一道地火,有人用它滋养了一颗灵丹。 “这药气,这香味,莫非就是用红音花炼制成的辅助结丹的宝药:火龙丹。是了,那木头应该就是炼制火龙丹的另一味药,血焰枝。” 好东西,他立刻将其拿在手里。想了想,他直接吃掉。 一来他担心这药离了地火,灵气会散失;二来担心在这里遇到强敌,把这宝药留在身上,会为别人做了嫁衣。所以不如吃掉,先提升实力再说。至于以后结丹,再想结丹的办法,没必要盯着这颗丹药不放。 丹药里有庞大的火气,如同一条龙,在经脉之中游走; 火气之中,自有纯阳之力。虽不纯粹,也可以让他再次脱胎换骨,同时滋补赤月天经,滋补雷种,滋补无所不包的无相真气。 这是一份比大蛇的丹液更丰厚五倍的宝藏,这是无价之宝。 他盘坐在地火之上,炼化丹药。 第125章 安瑞第九 根骨齐鸣,如虎啸龙吟。 真气滔滔,如大江奔涌。 苏元青周身遍布真气,真气里缭绕着庞大的灵气,收敛至各个符文和出口。赤月黑云里火气蒸腾,雷种之中,雷火四溅。还有猫虎游走在周边,吞掉逸散的灵气,那一番景象,好似星月坠落到人间,真是壮观。 在赤月之中,阴阳种的核心处,越来越多的阴阳真气化为灵液。 阴阳种受其滋养,之前的缺漏纷纷补全,并滋生出更多符文——如果他之前没有阴阳种,到了这一步,就要凝聚自己的种子。必将再次耽误很多时间。 现在好了,一切都顺理成章。 符文中充满着力量,挤压阴阳真气,化为更多灵液。 这就是结丹的前提。 这就是更强大的征兆。 而在苏元青的体内,也经历着巨大的变化。那火龙丹的丹气,逸散时灌输全身,庞大的火气,灼烧他的血肉筋骨,使它们蜕变。 他的身体被烧得干裂,又在干裂中新生。 一层皮褪下来,里面是一片雪白。 身上的血肉也在辞旧迎新。 筋脉破裂,新生,骨头被烧出了微孔,又迅速补全。 七天七夜,他经历了常人无法想象的蜕变。 收功时,用真气洗去一身污浊,他再次脱胎换骨,功力大增。 赤月天经第八层,他已经走得很深。 相信已经到了中后期。 相信第九层已经离得不远。 “白虹这个名字,之前爆出过,难免会与李长青的死挂钩,不宜再用。不如换一把剑,换个名字,再换一身装束。” 剑名赤土,故苏元青更名赤土。 他换了一身红色衣衫。 丢了没用的地图,出了瘴气。 这么多天,已经有很多人绕过去,前面的人很多。 有的在挖药,有的在拼斗,有的往更深处走。 苏元青对这里的药没兴趣,往深处走去。 在这个地方,只是路过也有可能出问题。走了数百米到了一个路口,一男一女举着滴血的剑,拦在他的面前,斥责道:“这一山头的药草,我连环山五派联盟占了,识相点,绕到别处去,不然,他们就是你的下场。” 地上已经死了七八人了。 连环山,当日比武用毒的连缺,就是连环山弟子。 苏元青扫了一眼,拔剑而过。 那一男一女躺倒在地,一命呜呼。 苏元青继续往前走。 一个壮汉骂道:“好胆,竟敢挑衅我等,跟我杀了他。”随即带着七八人,一起围杀上去。只是片刻,苏元青杀了过去,身后倒了一片。 众人被他威慑,不敢再来。 一人远远问道:“前辈所为何事?” “路过。”苏元青噌噌走远了。 看着倒地的那些人,众人只觉得冤枉,被一个路过的高手宰了。 可谁叫他们拦路,还杀人。 杀人的人被别人杀,很公平。 再往前,还是有很多人,跟这些人抢夺机缘,并非苏元青所愿,于是他继续奔走,往更深处走,往更高处走。一路奔走十多里,隐隐听到刀剑之声。 这声音混杂的很,可见必是群战。 他立刻溜过去,暗中观察。 却见前面有七八百人,穿着铠甲,迎面厮杀。都不是大梁的人。 看了一会,他约么看出来,那儿一半是安瑞国的人,一半是凤阳国的。其中有一强者,是安瑞国之人,冲进凤阳国的队伍里大杀四方。 苏元青觉得,此人比当初遭遇双头狮子时遇到的自称安瑞国影子的家伙更强。 当初,大梁可是被那些人坑的很惨,好多将士死在那里。 虽说他战败双头狮子,还捡到乾坤袋那样的好东西,过程却是很狼狈的。 那还等什么,如今正是报仇之时。 苏元青拎着剑,走了出去。 “来者何人?”战斗中有人大喝。 “赤土。”苏元青边走边说。 “所为何事?”又一人问。 “杀人。”苏元青走到战阵跟前。 “杀谁?”那大杀四方的人问。 “杀你。”苏元青一跃飞过去,与那人战斗起来。 凤阳国的人乐见其成,让开空地,让他们打。等两人打出去,他们便奋力杀向安瑞国之人,把之前被压着打的气,在杀回去。 安瑞国阵营有人大呼,“顶住,等吴先生斩杀强敌,会来助阵。我等必胜。” 然而他们的吴先生却一点不给力,被打得连连后退,身上裂开几个伤口。 吴先生自知难敌,打出数十烈火符,在苏元青阻挡时,他退走十步,说:“在下乃安瑞国宫中侍卫,安瑞国排名第九的吴晟。阁下何人,与在下有何恩怨,说出来,在下必定给阁下一个交代。否则打起来,你虽然剑利,在下也有拼死一击。” 苏元青说:“排名第九,什么人排出来的野榜,你也信。” 吴晟追问道:“你怎么称呼?” “赤土。”苏元青报出新起的假名字,“不用拖延时间,我说了要杀你。” “你说杀,就能杀吗?”吴晟取出两颗珠子,打出去,爆喝,“火起。”珠子上立刻化出烈火,在他的掌控之下,飞向苏元青。 苏元青凭借身法,连连躲闪,数剑斩出,斩破那两颗珠子。可那火却依然爆烈燃烧,咔嚓,竟然烧断了他的剑。 吴晟笑道,“竟敢小瞧我,让你知道安瑞国第九的厉害。幽灵破。” 他又使出一记杀招,眉心跃出一缕怪异气息,灰蒙蒙的,如同黎明后的天色。 苏元青一看到那气息,便觉得眼熟,这不就是那自称安瑞国影子的人,最后拼死施展出来的绝招吗?这东西根本伤不了他。 苏元青冲了过去,用手中断剑与吴晟斗,任怪异气息飞入他的眉心。 吴晟大喜,喊道:“破。”说完,他微笑地等待结局。 苏元青却没有如他所愿地死去,一剑刺过去,在吴晟下意识抵挡中,一剑划破他的手臂,挥手一捞,将吴晟手中之剑抢走。随后一剑斩过,吴晟的头颅飞起。 “啊?吴先生死了,被杀死了。” 安瑞国的人顿时大乱。 “死了,那老王八死了。” 凤阳国的人气势大盛。 斗起来,从刚才的僵持变成了压倒之势。 苏元青便不去管他们,在尸体上搜刮一番。 他搜刮到一张地图,百余张烈火符,两枚火灵石,和几瓶不知怎么用的药。 烈火符,对苏元青来说用处不大,火灵石和地图是好东西。 尤其那地图,乃前人所留。 很可能藏着神秘的宝物。 第126章 八门锁魂 苏元青翻开地图,分辨图中方位,走了过去。在那图中,他看到了一小块熟悉的东西,是他在太医院的李回那儿见到的——李回特意让他记住。 果然是这蛮荒秘境里的东西。 但是那个地方离得有点远。 “这里有特殊标记,先去这。” 苏元青放开脚步,狂奔疾走,走了七八里,来到一处不毛之地。 那里荒凉到连骨头都看不到——但那样反而危险。 这世间最危险的地方,不是白骨累累,不是虎豹豺狼横行,而是什么都没有。连生命最坚强的种子,都无法在那生根,才是最可怕的。 如果只是路过这里,苏元青绝对不会进去。 但地图上标了一个重点。 此地有宝物,他当然要进去。 他一路观察,小心试探着往里走。 远远地,他看到一片冰湖。 中间汩汩冒泡,是泉。 冰湖之上雾气森森。中间的泉也不温热,而是冷泉。 苏元青比对地图,位置没错,就是这儿。 “地图所指的地方不是泉,而是这边上。过去看看,有什么。” 他仍旧小心翼翼,一步三张望。时不时用剑戳一下地面。 走了半个时辰,忽然一愣,他没想到在这不毛之地,能看到一棵草。是这个么?看起来不太像灵草妙药。 他用李回教的办法,扒拉周边的砂石,将其根茎显露出来。 却见那草自阴寒中而生,其中蕴含至阳之气。 好啊,这正是他修炼所需。 他立刻运功,用赤月天经吸干那草中灵气。只见一股精纯的至阳之气,流入他的体内,不光增补他的真气,还洗练着他身上的余毒。 “这感觉,和传说中生在至阴之地的雪阳草一模一样。莫非这就是?如果这是雪阳草,那么那座泉水里,就应该有至阴之力。好啊,这不是凑在一起了?” 他刚刚服食火龙丹,身上火气多,至阳之气多,正需要至阴之气滋补。这里如果有足够的至阴之气,对他来说,简直再好不过。所以他一跃跳出,来到冰湖中间,在汩汩冒泡的泉水之上盘坐,运转赤月天经。 果然,一股至阴之气从冰寒中溢出,汇聚到他的身上。 那简直是一条冰龙,渗入他的血肉筋骨。 又一次根骨齐鸣,如虎啸龙吟。 又一次真气滔滔,如大江奔涌。 冰寒之力,汇聚到冰寒的符文中,至阴之力,汇聚到赤月黑云之上。 其效果绝不亚于另一颗火龙丹——且比火龙丹更适合他。 修炼三日,他的身上阴盛阳衰,结起了淡淡的冰霜。 他知道再修炼下去,很可能阴阳失衡。虽然不至于受伤,却也绝不好受。正好这里有雪阳草,可以配合使用。 他从这冷泉上飞起,去周边寻找雪阳草——知道是这个东西,知道要找什么,比之前乱找容易得多,只需将阴阳真气散出去,碰到雪阳草,自然有反应。不过小半个时辰,他围着湖转了一圈,找到七十三棵雪阳草,尽数采集,吸收其至阳之气。 再回冰湖中心的冷泉,炼化雪阳草的至阳之气,也炼化泉水中的至阴之气。 修炼十三日,方才停下。阴阳种中的液体,已经从核心处蔓延开,如同瓶中溢水,蔓延到阴阳种的符文之中。催动符文时,可以发挥出更强的力量。 “第八层,又往前走了一步。” 不愧是大能留下的宝地,真是丰盛。 “湖水都化开了,这里积攒的阴阳之气都已用完了,该到下一个地方去。” 他踏着水面离开这荒凉地,看着地图,往另一处标记走去。 已经过了二十多天,诸国进来的人都已闯到深处,这附近也有了人踪。苏元青依着地图,闯过两片凝滞不散的瘴气,来到一片冷清的地方。 可是当他才走出去,却忽然发现被一个东西罩住。 随即,周边走出八个人,三个女子,五个男子。皆衣着华贵,一看就不是俗人。各拿着一支幡,喊道:“八门锁魂,八幡灭生。小子,你已无路可逃。” “安瑞国的杂碎。”苏元青很快意识到,对方是为吴晟报仇来了。 “你一个浪子,岂知孤一国底蕴几何?哼,看我等一起发威,灭杀此獠。” “称孤道寡,还是个皇族。” “幽灵,破。”对面不跟他废话。 “又是这招,我看你们能杀我?” 苏元青不敢大意,将力量涌向眉心,用雷种和阴阳种布置两道防御。那诡异的灰蒙蒙雾气,抵达眉心,先被雷种击散,而后被赤月天经吸收,炼入他的眉心——他本以为对方布置那么久,会是一场旗鼓相当的鏖战,没想到会那么容易。 炼化那雾气易如反掌。对方简直是在给他送菜,而他张着大嘴等着吃。 盏茶时间,那八人反而力不从心。为首者说:“爆开神幡,灭杀他。” “谁先?”旁边另一人问。 “坎离两只神幡一起,确保他必死。” “是。”随即两人捏法诀,齐声喝道,“爆。” 只见两股浓厚的灰雾飞向苏元青。苏元青不敢硬接,将雷种打出,爆发出雷光,冲散那些灰雾。而后才运转赤月天经吸收。 为首那人愤恨道:“原来是上清派的杂碎。一起爆开神幡,必要灭杀此獠。” “是。”另外五人齐声应答。 随即,齐声捏决,齐道:“爆。” 六只神幡一起爆开,里面海量灰雾飞出。 苏元青将雷种中的力量尽数爆发,噼里啪啦一阵响,竟然还没有阻挡全部。但已无伤大雅。他用最近聚集的冰寒符文抵挡片刻,用赤月天经将其吸收。 他眉心之物,喜欢这力量。灭魂丹的符文吸收着它,因此而愈发壮大。 他的神识更加强盛。已经可以感知到同在蛮荒秘境的那些御兽印。 这一战,他已大获全胜。 他提剑杀出。先破开头顶莫名其妙的罩子,而后唰唰唰,刺破他们的身躯。无论之前身份多高贵,这一刺之下,都已是寻常死尸。 这些都是华贵之人,他把他们一个个搜身,搜刮干净。 找到一张地图,可是跟之前一样。 找到整整十二枚火灵石。 护心镜四枚,护身软甲两具。 此外还有那种会喷火的珠子二十余颗,五雷符和烈火符累计上千张。 当然,还有八只废掉的神幡。材料还不错。 “不对,应该还有一个东西。刚才罩住我的是什么?” 他继续搜查,在地上捡到一颗珠子:小如指甲,浑圆青蓝。 珠子上刻画密密麻麻的符文,渗透进珠子里面。 他用真气炼化一番,发现那符文可以罩住别人,也可以护住自己。真是不错。还没有名字,他顺手起了一个,“就叫你青蓝豆。” 身上都已搜刮干净,该走了。 在离开前,他把那些尸体衣服整理好。 相信安瑞国的人,很快会找到他们。 第127章 混乱石室 经历了一场杀劫,虽然无事,苏元青也生出更多警惕。 他想,“我杀了安瑞国的人,拿了地图,他们都知道。他们这一次,就是在我沿着地图走的路上对我设伏。有一次,未必不会再来一次。杀退了这一波,说不定前面还有狠人。下一次的手段,我不一定就能对抗。所以,不能在按照图纸上标识的路走,要绕道而行,躲藏在暗中,让他们螳螂捕蝉,我黄雀在后。” 于是他重看地图,分析一条路径,往前走去。 下一个标识的地方,是一片药园。里面不乏红音花那样的宝药,真是福地。 只可惜,那儿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好几个国家的人都到了那里。 在那个地方,谁也不能声称稳赢。 苏元青看了两眼,立马退去。 看了眼地图,他往在御医李回那儿看到的地图走去。 在他手里的图上,那个地方并无标记,画得也很草率,想必不知玄机。 他回想自己看到的那张图,里面有好些药草。 不知道现在那儿,是不是也打起来了? 希望没有,不然又白跑一趟。 距离已经不远,他立刻过去。一路上看到零零散散的都是人,他便知道不妙,等到了地方,看到那比之前还乱。不光周边各国,连仙门的人都在。具体他没细看,但至少吴皇后和大梁前太子李沛都在那。完了,好处没了。 现在地图上没有多少标识,只剩下最后一处,即那片宫殿的位置。 那个地方也是灵气爆发之地,是这里的核心。但是同样,那里也一定最危险。 苏元青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过去,但他能想象得到,一定很多。 或许还会有仙门中人去。 之前在传承山下碰到的那些人,说不定也会去那儿。 所以,去之前一定要做好准备。 “先找个地方闭个关。” 他看了一眼地图,想起在李回那儿看到的地图,在眼前地图的云雾之外,有一座石桥。他抬起头,看到天上仍是云雾。心想,不如到那儿瞧瞧。 要上石桥,先得上山。他绕着山走,从后面找到一处悬崖峭壁,从那爬。 他在悬崖上纵跳,才往上五百多米,很意外,他看到一条石头路。 石阶窄小,蜿蜒而上,上面多是碎石和尘灰。 沿着石阶走了数百步,在千仞山石之间,可见一条一线天的小路。中间虽有石头堵塞,但能够过去。他不知道那通向哪里,只觉得发现一条怪异的小路很有趣,便一路纵跃而去,不多时,来到一片混乱的石室。 他一看那里刀剑之痕,便感到失望,果然,这里早被人发现过。 不过这里倒也安静,可以停留。 他在那四处看看,从一些碎片中,他看到一些桌椅的痕迹,石墙上被真气打出一个个的坑洞,和一条条的剑痕,一定是很强的人在此战斗,至少金丹期。金丹期如果能留下什么,对他也是保护,可看了一圈,他没发现什么遗留的好处,当然也没有叵测之人藏着。他便放出了猫虎守着,自己清扫一片空地,盘坐起来。 他取出一路的收获,琢磨怎么补充。 摆在面前的可提升修为之物,有一棵红音花,大蛇的尸体,十七枚火灵石,许多五雷符,许多烈火符,会放火的珠子,许多草药,丹药,雪阳草被用去至阳之气之后的草叶,还有很久以前存着的蛇胆,以及从血魔教的人那儿得来的草药等等。 “很丰盛,但怎么用?要回答这个问题,得先问问我需要什么。之前几战,我总体上收获远大于消耗,但是雷种已经空荡,御兽印上增加了很多符文,尚没有填充力量。所以我现在需要把雷种先补全。” 补全雷种,自然用五雷符。 他一股脑把五雷符全用掉,噼里啪啦一阵,不过是毛毛雨。 他想到,火焰也能用于补填雷种。 便把烈火符里的力量填充其中。 他得到的烈火符有上千张,非常丰厚,此时全用在一处,对雷种来说是极大补益。半个时辰后,吃了个七八成饱。他想,那就再用几颗会放火的珠子。 用那珠子之前,他先研究一番,和他想的一样,那是符文配合药物凝聚而成。如果凝聚出雷种,配合适当的药物,也能制作这东西。 他把里面的符文拓印到御兽印上,拓印出的东西有些简单。 因为药物能保留的符文很有限,细节早就没了。所以这东西对修行用处不大。 聊胜于无——他用掉那里面的力量,填补雷种。连用六颗,才算填满。 这种填满,所能发挥出的力量不如以前,因为以前的力量被炼化过,提纯过,现在只不过是补满而已,效果差很多。 但是,有总比没有强。 剩下的那些珠子,他也没留。 全都用来填补眉心符文。 那儿有很多层符文,哪儿需要就送去哪儿。 不然这些东西也不大方便拿出来用。 “红音花和火灵石先存起来,这些丹药,草药,用处已经不大,吸收一番,补充一下猫虎的力量也不错。蛇尸和之前的蛇胆,再炼一炼,把能用的用掉。至于这些雪阳草,暂时留着,这等奇物,说不定以后能发挥更大作用。” 他依照所想,在这里修炼一日,把草药和蛇尸吞噬七七八八,蛇尸只剩筋骨皮,草药里的药气全被炼化掉。吞噬如此之多,猫虎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强盛,它的体内,竟然也生出符文。那些符文一闪即逝,下一刻又在别处滋生新的,如星光一般。 假以时日,它也能汇聚出一颗种子出来,或许也能结丹。 但他不指望。一个人能修出一颗金丹,已经足够,至于其它的,都只是器。如果用最强的金丹跟人战斗,打不过,修再多其它也是枉费心机。 但凡事没有绝对。万一出现一种情况,金丹毁了。这个时候,若能还有一颗额外的金丹,那么之后重聚金丹会容易很多。 怕只怕,耽误了精力,又收获不大。两头都想要,两头都落了空。 他思索着,把猫虎身上的变化放一边,收拾干净修炼的痕迹,拿出一套软甲和护心镜穿上,又换了一套青蓝色衣服,束了发,取出一把新的宝剑。 剑名万仞。故,他换假名为万仞。 第128章 散修魔变 石室门前有两条路,一条是回去的路,一条是往前的路。 苏元青走往前的路,也是往上。 曲折通幽,他走进一片竹林。 竹林之中,有铿锵的打斗之声。 他的面前始终有一条相似的路——从石室门前延伸而来。他虽然心中好奇打斗的是谁,但是眼前这条若有若无的路留住了他。他不偏移,绕过那声音,继续往上,走出竹林,前面是一座哗啦作响的瀑布。这是路的尽头? 他不禁想说:“啥玩意,坑人的吧?” 可他仔细一看,又不理解,为何在这么个地方弄这条路?难以理解。他想,可能大能随意为之,或者人家就喜欢在这里看风景呢。 算了,不在这待着了。 就在他要离开之时,不远处喷发一道灵气。 那灵气冲到天上,冲开一片云雾,四散开去。苏元青止住脚步。 这样的灵气爆发之地,往往都会有很大好处伴生。就算不过去争,待在近处修行,这滔天的灵气,也能让人得到很多好处。 他暗运赤月天经,在身边布置一层阴阳真气,等着灵气飞过来,吃一口富的。 灵气近了,近了,近了。 他期待着,期待着,期待着。 然而灵气飞到了眼前,被什么挡住了似的,忽然全看不见了。 他以为自己眼花,往前一摸,才发现自己恍惚间摸到一个东西。用真气一推,那里竟然有一道灵气铸就的门。门里有一道布满玄光的桥。 他恍然想起那幅画,心想,是了,就是这里,这里有一座桥。我穿过这条路,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这里。这道桥,通向哪里?管不了那么多,先进去再说。 他踏上那座桥——桥本身是灵气所化,并不着力,好在他已能飞,便沿着那座桥往前走,只是几十步,灵气消失之前,他便走到尽头。那边也有一道门。他隐约能够看见它,便把它拉开,只见那里隐隐约约有什么,他心中一喜,踏了进去。 他走进了一片宫殿废墟。 回头时,看到了瀑布,在七八里外的山上。 就是那山,就是那瀑布,就是那竹林。怎么才走了几步,就走到这里来了? 他感觉很神奇。真想立刻就回去看看。可他又想,既然来了这里,不妨先在这里转转,说不定能发现别的好东西。 这里以前是宫殿,现在是废墟。 已经废的不能再废,就连地上的石板都被人揭开。 这样的地方,恐怕不会有什么好处留下。 既来之则安之,他走进了那个不知道被多少人光顾过的地方。 废墟之下都是碎片,几乎没有完整的建筑。骨头也是碎片,很少有完整的骨架。 苏元青不禁摇头,这是要是还有好东西,那就太不可思议了。算了,不找了,还不如回去看看那座桥,上面似乎有很多符文。要是能弄明白那符文是怎么回事,哪怕只是弄清楚一点点,这一趟就不算白来。“走。”他退出去。 然而才走了没几步,他敏锐地发现远远地走过来几个人。 他立刻藏起来,用上敛息纱。 来人是几个熟人,有红音派的王之瑶和两个红音派弟子,南荒派的李玉香和南荒派的三个弟子,以及那个散修孙震东。 苏元青认识三个领头的,以及弟子中的李芸,皇后吴静思。红音派的另一个弟子,和南荒派的另外两个弟子都是男子,他没见过。 正因为他在吴皇后那留下的御兽印,他才能先一步察觉到他们。 在暗处等了一会,那一行走马观花的来到这。 孙震东说:“这里竟然乱成这个样子,根本没法找。” 李玉香摇了摇头,叹说:“本来就是可遇不可求的机缘。就算这里完好无损,也同样没法找。不然的话,以前来这里的人,不至于把这里砸成这样。由此可见,传说并非虚假,那玄龟壳最后是从这里遁走的。” 王之瑶说:“我看此物是早被人找到了,闷声发大财。试问,如果在座的各位得到了那件东西,难道会拿出来给人家看见么?” 孙震东说:“果真要白来一场。” 王之瑶笑说:“我们算是白来,你可不是。你捞到的好处可不少。” 孙震东尬笑一下,说:“散修穷门破户,不能不攒点东西。” 王之瑶说:“要不你别做散修了,来红音派,我把你介绍给我师父。” 孙震东说:“算了吧,比起肩负门派重任,我还是喜欢自由自在。这里既然注定一无所获,贫道也就不打扰了,先去那灵气爆发之地瞧瞧。” 李玉香呵呵一笑,说:“有人说,那玄龟壳的逃离,与这里的阵法有关。如今阵法只剩下那灵气爆发之地,那里是唯一的线索。孙道友只怕是知道什么消息,想自己去,闷声发大财,不想让我们跟着才对。” 孙震东轻哼一声,说:“你们爱去就去,贫道哪管得着?” 李玉香说:“那就一起去吧!” “请。”孙震东盯着李玉香。 “道友先请。”李玉香盯着孙震东。 唰唰,唰,电光火花之间,三个人一起动手,李玉香杀向孙震东,孙震东杀向李玉香,侧旁人畜无害的王之瑶,一脚踢中孙震东的大腿,脚上带着刀。 孙震东扫剑后退,唰唰,肚子上被李玉香划了一道,又挨了王之瑶一道暗器。 孙震东骂道:“两个骚娘们,待我逃出去,必将尔等满门奸杀。” 李玉香回骂道:“你还敢嘴硬,这些天,我南荒派数人无故失踪,跟你脱不了关系吧?你这一路已经杀了上百人,如此败类,我岂能容你?” 王之瑶说:“你的手段,与我一个师姐的死因相似,我早就想杀你了。” 孙震东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老子在四方漂流,只求结丹,何时杀过你们的人?” 王之瑶说:“你杀的太多,忘了吧!” 李玉香说:“不是欲加之罪,而是尔之罪,罄竹难书。你杀了那么多人,个个天分都比你强,你累积了那么多东西,金丹都修不成,废物。” 孙震东怒说:“你找死。” 又战在一处。三人实力差不了太多,二打一,孙震东没有胜算。 但孙震东身上东西很多。 唰唰唰,他先是丢出十只会放雷电的小球,在空中炸响;紧接着又撒出毒药,继而扔出上千枚五雷符、烈火符、寒冰符,在周围狂轰滥炸。 但王之瑶和李玉香出身仙门,显然更是厉害。 每个人拿出一个防御法宝,在狂轰滥炸中,也能保持风轻云淡。 时不时出招,给孙震东造成一点伤。 钝刀子割肉一般,一点点消磨他。 孙震东暴跳地取出一物,说:“是你们逼我的,看我魔轮盖世。” 他取出一个黑乎乎的轮子,往她们身上一丢,咔嚓咔嚓,她们身上的防御几乎要裂开。巨大的力量,把她们逼退,竟要找上她们的弟子。 几个弟子早有防备,取兵器抗衡,却哪里抗衡得住,被那轮子打得倒飞一片。李芸和吴静思都是新入门的,躲在另外几人后面,只被擦伤,却也吐了血。 王之瑶怒喝道:“你入了魔。” “入魔又如何?”孙震东说,“本座只要强大。只有强大,才能不被人欺负,只有强大,才能去欺负别人。我会更强,更强。” 李玉香说:“你当只有你有宝物。”她取出一把伞出来,喊道,“定身!” 伞一飘,发出一道光芒,将孙震东镇住,他的行动一下子迟缓许多。 王之瑶取出一枚钉子,说:“破喉。”那钉子飞了出去,唰地钉在孙震东脖子上,和喉咙错开了一点,不过也一样要命。 孙震东大喝道:“魔变。” 声音一出,磨轮飞回,斩断他的脖子,把那钉子打出去。 苏元青看到那场景,着实吓了一跳,只见孙震东的脖子嵌在魔轮上,身子的血肉被搅动,吸收,为魔轮提供力量。 李玉香大喊:“他要蜕变为血魔,斩破他的头颅。” 王之瑶闻言,将刚才的钉子钉上孙震东的脑袋。 那脑袋一下子裂开,一个小人从里面跳出来,他发出痛恨全世界的尖叫,“本座要杀掉你们所有人,本座要覆灭人间。” 李玉香喊道:“一起打破魔轮,没了魔轮,它就断了根基。” 王之瑶也喊道:“用尽全力,不然大家都要死。” 苏元青看到在场所有弟子,无论伤多重都爬起来,打出法术,去打那只被定住的魔轮,他心想,他们几个若败了,自己也可能被魔轮找到,到时候他似乎也没有好办法。于是想了又想,也走了出来,说:“我来帮你们。” “是将军。”李芸一下认出了他。 无论他转换多少身份,瞒不过熟悉他的人。 苏元青没有必要否认,也没空叙话,把猫虎化成一颗珠子打出去,那珠子在空中飞过,唰地飞进那血人身上,珠子胀大,将那些血吸进里面。 那诡异的力量,在珠子里流转,被无相真气消化,它有一股意志,在挣扎,挣扎出一张脸,发出凄厉的惨叫。 苏元青想把它从魔轮上扯出来。 但是撕扯时,那脸在拉长,那血在泄露。 仿佛有一股力量缠绕着它,扯不动。 王之瑶说:“控制住它,我将它与魔轮分离,两者皆可灭。” 苏元青说:“你快点,我这里面的毒,可能毒不死他。” 王之瑶凝聚着一个符印,说:“坚持片刻。”五息时间,符印终于结成,她将其打向那魔轮,符印张开成网,把魔轮捆住,她喊道,“天地乾坤,收!” 魔轮晃动着,被符印扯了出来。 符印也迅速地崩溃。 但魔轮和血人已经分开。 王之瑶拿出一个布袋,把它装了进去。 也是乾坤袋,看起来不错的样子。 第129章 元婴骨头 小球中的魔脸一下子安静了。 没有了魔轮,孙震东的意志根本无法在血液中单独存在,只有毁灭一途。 终于弄死了这玩意。 李玉香松一口气,收起伞,问说:“你这是何物?” 苏元青半真半假说:“之前经常中毒,所以我把有毒的功力逼出来,弄出了这么个东西。后来又用各种毒滋养,变成了一件有毒的法宝。” 说起中毒,李芸呵呵笑说:“那是,将军当年中的毒,能毒死一群人。” 李玉香说:“得亏你有这好东西。既然已经搞定,咱们赶紧把他的东西分了。” 王之瑶先说:“魔轮我要带回门中处理,剩下的东西,我红音派一概不取。” 李玉香试探说:“那我就要他的乾坤袋,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归你?” 至少在她看到的,除了那魔轮,也就乾坤袋值钱。 虽然没看见,她知道孙震东一定有。不然那魔轮藏在哪里的? 苏元青毫不在意,说:“当然可以。在下最后才出手,功劳最少,你们还愿意跟在下分宝,在下已经很满意了。” “多谢。”李玉香欢天喜地去搜尸。 说是尸体,只是一堆衣服包着的烂骨头。 她嫌弃地扒拉开,找到里面的袋子,扯了下来。 她拎着袋子,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嚯,还真不少呢。金子银子一大堆,各种骨头和木头一大堆,兵器铠甲一大堆,书籍一大堆,符纸一大堆,符文炼制的小球一堆,还有瓶瓶罐罐一大堆,各种草药一大堆。 苏元青不禁吐槽:“这是收破烂的么?来来来,都随便挑。这堆垃圾。” 李玉香有些不好意思,说:“其实,这里面有很不错的草药。” 苏元青说:“放心,我不是嫌弃分得少,我只是嫌弃孙震东那个人,什么东西都往身上装。这一身家当,竟然还不如我。连像样的草药都没有。” 王之瑶说:“他弄到好药,都是直接吃掉炼化,可不会留着过夜。这么说,你哪有什么好药材,有什么用不着的,咱们换换?” 苏元青说:“有一株红音花。” 王之瑶翻个白眼,说:“不换。” 苏元青说:“那就没了,此外就有几颗火灵石,你也看不上。” 王之瑶说:“你送,我就看得上。” “你想得美。”苏元青招招手,对那几个弟子说,“都别客气了,都来挑挑,别嫌弃这东西破,有些还是很有用的。挑中了都拿走,不能白来一趟是不?” 可那几个人还是不敢动。直到王之瑶和李玉香发话,他们才争先恐后。 他们都先扑向那些小球和符纸,随后是那些书,然后是那些草药,再挑一把好使的兵器,最后那些瓶瓶罐罐,也不知是什么,拿两瓶走。 分完之后,苏元青取出乾坤袋,将地上剩下的东西一股脑收了。 见他有乾坤袋,大家眼睛一亮,但都不奇怪。毕竟他刚才说了,孙震东的家当还不如他,如果没有乾坤袋,怎么会那么说。 大家也没问他的东西哪来的。 在修仙世界,除非很熟的朋友,否则去打听人家东西的来历,很不礼貌。 不然人家杀人越货,怎么跟你说? 收完那堆东西,苏元青走向孙震东的尸体。 那几个弟子还给他剩了一些符纸,他取出烈火符,点燃那具尸体,将衣服什么的全都烧干净,骨头也烧成灰。最后剩下一个腰带,和胸前的一块骨头。 苏元青收起那腰带,又用烈火符烧那骨头,说:“你们看这个。” “这是?”王之瑶走过来。 苏元青说:“上面有符文。” “那叫道纹。”王之瑶说,“符文是低级的东西,纸上的东西,修仙者真正修炼的是道纹。”她解释一句,问道,“李道友,你知道的多,你看这是什么?” 是吗,是吧。苏元青一开始就叫它符文,叫习惯了。 道纹,听起来很高级的样子。他之前听过,但也只觉得,那只是个名字。 “这肯定不是不是他的骨头,肯定是从别人那里取来的。”李玉香蹲下去,仔细看了一会,说,“看着上面的道纹,定然是金丹期以上强者的骨头,极有可能是元婴期的大人物。上面的道纹,已经渗进了骨头深处。” “他胆子真大。”王之瑶说,“元婴期的强者,就算死了,就算意志磨灭,道纹本身也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勉强承受,必然要精神错乱。那孙震东如此癫狂,竟然要入魔,恐怕这跟骨头就是他癫狂的源头。苏道友,你最好别学他,这骨头上的符文,你参考一二便埋了吧,不然,要是有强者看到你用它,会很不高兴。” 如果把元婴期的骨头做成法宝,被别的元婴期看到,定然生怒。 这东西是好,用不好,容易招灾。 孙震东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 苏元青轻轻一叹,收起那骨头,说:“超出承受能力的宝物,就不能叫宝物,就像小孩子玩一把利剑,能够伤到别人,也能够伤到自己。放心,此物我会处理好。其实你该担心你自己,那个魔轮如果不处理好,才是真正的问题。” 王之瑶说:“放心,那东西我会交给师门。这里的事已经了了,我也该回去了。如你所说,魔轮之事很严重。必须快些处理好。” 李玉香说:“既如此,那便就此别过。我要去灵气爆发地看看,苏道友去不去?” 苏元青说:“不去,那地方要有门道,早就被人发现了。我对那玄龟壳不抱希望,也不想去找。我先去闭关,先把那团血彻底炼化,以防留有后患。然后再去碰碰运气,找一些珍贵的药材,为结丹做准备。” 李玉香笑说:“你还真是个务实的人。那好吧,就此别过。” 苏元青拱手一礼,“再会。” 吴皇后一直没说话,她也是实在没有想到,苏元青不光自己登上那高不可攀的传承山顶,竟然还能把他带走的几个人,几乎都送进仙门。就连她的那两个不中用的亲戚,也在那座山修行,说不定哪天,也能登上三十六阶,进入仙门。 这让她感到无力,感到之前的算计和说和,都如同儿戏。 如今在实力为尊的仙门里,苏元青仍旧如鱼得水。 吴皇后反而低了一头,她行礼道:“苏将军,就此别过。” 苏元青再次拱手一礼,“再会。” 可是这时,本来要告别的王之瑶忽然说:“我忽然想到,我身上有一块骨头一直隐隐作痛,裂开之后没有愈合。我很想借你那块骨头参考一二。” 苏元青最近实力增长很大,已经不怕王之瑶的手段了,说:“好啊,一起走。” 王之瑶说:“我知道一个地方。” 她带头先走,苏元青和她的两名弟子跟着过去。 第130章 双修之妙 王之瑶行色匆匆地走。苏元青总觉得她魂不守舍,疑心她会突然对自己出手,所以一直小心防御,也小心观察周围的情况。 他们来到一座山谷,那儿有一个荒废很久的山洞。 “就在这儿吧。”王之瑶对她的徒弟吩咐说,“这里有一些百香花,可以炼制百香散,你们俩就在山谷里采药,若有人来,便退到山洞前,摇动这铃铛,我自然会出来。切记,那骨头事关重大,在我领悟道纹的时候,不要轻易打扰我。” “是。”李芸和另一位弟子一起回答,目送两人进去。 那山洞很深,且曲折,她边走边布置两套阵法,一套隔音,一套警示,带他走到很深的地方。而后,她开始宽衣解带。 苏元青吓了一跳,“你干嘛?” “我中招了,必须双修才能解决。” “中招,春药吗?你运功。” “很麻烦,是孙震东的魔功。” “是那魔轮,你被他掌控了吗?” “没那么严重。”王之瑶喘了一口粗气,解释说,“是那枚钉子,它在孙震东魔变时穿过他的头颅,带了一些血和魂。我一不小心,被那点东西染上,被它侵蚀了意志,总之,现在很难受。你要是实在不愿意,就只能叫我徒弟来,师徒之间行此事,以后在同一门派,抬头不见低头见,你知道会是什么感觉。” “那血有问题,那我收的那些呢?”苏元青很担心。万一被魔化,可不是小事。 “你没事。你那血已经断了魂,是死的,所以不会有事。”她已经把衣服脱了个七七八八,自己扑到苏元青身上,在撕扯中,行了那双修之事。 很多次,很长时间,很美妙。 双修时,他们的功力颠倒,阴阳种和阴阳种交融,又和她着重修的仙木种交融,在对方体内温养,而又回转。他们种子上面的道纹,像植物的根须一样疯狂生长,生长的轨迹,似乎偏离了本来修行功法的正道,却又合乎天地自然。 他们的精神也在某个时刻交融纠缠,以一种神秘的方式,促使他们精神彻底放松。仿佛魂游仙界,再次回转时,精神力都得到极大的提升。 他们的力量增长并不多,但苏元青感觉到阴阳种里的道纹,滋生出一种生命力。 这力量极为神妙,使他一时间有些迷茫,琢磨不透。 但有可以看得见的力量提升,是他阴阳种里的液体,比之前扩张一倍。 那液体闪闪发光,简直要结晶了。 或许,他已经算是把赤月天经修到第九层了。 就算不是,也很快能够抵达。 王之瑶的精神力本是弱项,这次双修,在苏元青特殊精神力的带动下,进步很大很大。有了强大的精神力,之前很多问题,都能迎刃而解。阴阳种不用说,她现在若去传承山,必然能爬的更高;而她主修的仙木种,也在双修中得到蜕变,滋生出一股特殊的力量。仿佛与原来的仙木种相对,又融合在一起。 其中好处,有待她长久地体会。 至于钉子上血的问题,双修中途就没事了。后来她在体会双修之妙,忘了这茬。 完事之后,王之瑶趴在苏元青身上,说:“今天之后,就当没有这回事。” 苏元青建议说:“我可以跟你结成道侣。” 王之瑶说:“别想着道侣的事,那事儿很麻烦。很多修士,就是因为结过道侣才修为停滞,乃至于入魔。不然你想一想,我们俩的修行若出现了差异,一个五百岁还是少年模样,一个已经是耄耋老人,怎么办?更不用说生离死别。至于身体上这点事,对修仙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修行时身体随时会脱胎换骨,随时会重塑。你再想想,那些合欢派的人,无论男女,哪个不是一连串的后宫;还有那些密宗之人,修炼欢喜佛,不也是天天这点事。所以,你不用放在心上,就当做了一场梦。” 她说了一堆,但与其说她是在说服苏元青,不如说是在说服她自己。 苏元青说:“我的接受能力,可能没有那么强。只能说,梦很美。” 王之瑶笑了笑,又说:“修行也是修心,这些事,你要自己渡过去。渡过去了,我就是你的桥;渡不过去,我就是你的劫。” 苏元青听懂了,但是他的心还在一片大海上飘荡。 也许要等很久以后,他才能渡过。 在那休息了一会,她说:“我该走了,再不走,傻子也会看出我俩有问题。” 苏元青说:“我送送你。” 王之瑶说:“把衣服穿好,跟来时一样。” 苏元青说:“衣服被撕破了。” 王之瑶说:“不碍事,他们没往这种事上想,就看不出来。” 穿好了衣服,她为他整理一下腰带,他为她扯了扯领口。 王之瑶微微笑说:“走啦。” “走啦。”苏元青回以微微笑。 两人肩并肩,走出洞口,外面的她的两个徒弟,已经摘了很多草药。 王之瑶赞了一声,“很不错。好了,我们就离开这里。苏道友,你我就此别过,以后若有瑕,可以来红音派坐一坐。” 苏元青说:“一定会去。” 李芸说:“来的时候也去看看我,虽然我的好东西不多,但也愿意好好招待你。” 苏元青笑说:“好啊,一定去。” “告辞!我们有缘再会。” “珍重。一路顺风。” “告辞……”离别那么短,又感觉很长的样子。 苏元青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不见,看着眼睛里的残影消失不见。 他轻叹一声,回了山洞中去。 去炼化那些魔化中的血魔留下的血,去琢磨那根骨头。 当然,还有那根火烧不坏的腰带。 那些血的问题,不算严重,被它炼化成纯粹的力量。所谓魔的精神,也化为那力量的一股。那根骨头的存在,也不是问题,至少眼前是一种福泽。 让他惊奇的是那腰带。 之前烧的时候没注意,炼化的时候他才看到,那腰带里竟然也有一片空间。 空间很小,只有一丈方圆。里面有一具雪白的人骨,坐在一张很多人骨做成的白色椅子里,手骨虚抱着什么。看那形态,抱着的东西似乎就是那魔轮。 那只魔轮是放在这里的! “又是一些人的命运!” 苏元青叹息一声,在山洞外找个地方,把骨架和椅子一起葬下。 他不知道他们怎么称呼,立下了无字碑。 第131章 蛮荒七雄 苏元青在山洞里待了十天,才离开那里,去做他之前就想做的事。 他来到山顶瀑布前。 站在之前的位置,他试着将真气打入某个地方,在前方萦绕,可是那里并没有什么反应。他不明究竟,只能等灵气爆发。 他已经进来了三十余日。 已经趋近蛮荒秘境开启的中途,灵气爆发得更加密集。 等了一个多时辰,便等来一次。 他没有动,他坐在那里,看那扇门。 看门上的纹路和道纹—— “咦,怎么如此眼熟。敛息法。”他恍然大悟,“敛息法的法门,想必就是别人从这个地方悟到的。不过只领悟了一个片段,我可以走得更深入。” 他的目光,盯住敛息法的部分,借着门上的道纹,补充敛息法的细节。 眼前的道纹,那么清楚地展现在他的面前,好像是一座神藏。 他的眉心在发光,一片片道纹被拓印上去。那感觉,跟以前拓印体内的符文差不多难度,这显然是因为他变得更强。 精神力变得更强,是双修的缘故。 双修,是与她相识的缘故。 他开了一个小差,眼前的门消失了。 他轻叹一声,“我要你成为我的桥,而不是我的劫。” 他兀自领悟起来,把刚才拓印在御兽印上的符文,在自己体内聚集一个。 这几乎是两回事。前者的拓印,是把一个东西印在精神里,只是影。只不过这个影比一片树影更加真实,有奇妙作用罢了。而后者的聚集,却是一种修炼。 他在瀑布前盘坐修炼,把如同影子的符文,变成一种力量。 在修炼中等下一场灵气爆发。 又是一个多时辰,灵气如约而至。 刚刚好,他将之前的道纹消化完毕,开启下一场道纹的拓印。 一点一滴,积聚成池。 他在这毫无遮掩的门前修行。 十五日,他拓印了一扇门。 又两日,他拓印了几乎雷同的另一扇门。 已经进来快五十天了,时不我待。 所以下一次,他推开了门。 这一次,那座桥上的道纹对他来说清晰了许多。 他花了一天时间,对照分辨了十余次,看出桥上两边栏杆上的道纹,和门上的道纹是连在一起的,是敛息法符文的细节——中间的东西是什么,他还不知道。他现在只是紧抓他能抓到的部分,去领悟可理解的东西。 所以,他拓印那栏杆。 那道纹经过曲折的变化,才呈现在栏杆之上。直白地拓印下来,或许容易,但若想把两者复原、合一,可就难了。 他还不知道怎么把这道纹和之前的融在一起,只是单独地描摹下来。 栏杆与栏杆是相似的,描摹出一个,就描摹出了所有。 他的眉心出现一扇门,一座桥的栏杆。 栏杆上唯有一点不同,在那座桥的中间,左右两个栏杆上各有一只乌龟。 那只乌龟上也纠缠着密密麻麻的道纹——他已经在此参悟那么久,可以看出那道纹与门上的道纹是一起的,也是隐藏之用。只不过更加扭曲,更加细密。 龟背上爬满了裂纹,把龟甲分成很多片。 每一片,仿佛都是一扇门。 每一扇门,似乎都不大一样。 在门口,他看不清楚,他不得不走近,去看它。 但他担心走上这桥,在这座桥消失的时候,他会出现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或许是半空中,或许是一群人面前,那就太不好了。 所以总是在桥消失前走回去。 时间更紧了——尤其当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灵气爆发的时间越来越长。 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 他珍惜每一刻,沉浸在眼前的事。 蛮荒秘境很大,且有很多人。这些人常常聚集在秘境里某些灵秀的地方,但有时也散开。散开时,他们可能会出现任何交流。 包括这竹林和瀑布。 这不,当他又一次从桥上走下来,看到几个如同饿狼的人,在竹林里趴着,盯着他看。下一刻,他们冲出来,拿刀剑指着他。 其中一个高大的家伙提着大刀,威猛地说:“知道我们是谁么?” 接着那个矮小的人异常活泼,手舞足蹈地接话道:“我们就是传说中的蛮荒七雄。我们打败蛮荒秘境无敌手。” 苏元青数了数,“怎么只有五个人?” 只有五个人,三男两女。 另外两个,死了? 高大的家伙说:“蛮荒五雄,照样打败蛮荒秘境无敌手。把你从桥上拿的东西交出来,不然我们就杀了你,自己搜。” 矮小的人接话,“把你的肠子都扒出来搜。” 苏元青拔了剑,说:“好吧,蛮荒五雄,既然有缘,我可以与你们一战。” 高大的家伙说:“你打不过我们的,把东西交出来,就放过你。” 矮小的人说:“不然的话,就把你的皮扒了,做成大口袋。” 苏元青说:“这桥上空空荡荡,能有什么东西?” 高大的家伙说:“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东西都被你藏起来了,交出来。” 矮小的人说:“我都看见了,你把一件宝物抓了起来,塞到自己怀里,交出来,不然等我们抓到你,我有一百种方法搜刮你。” 苏元青说:“多说无益,请战。” 高大的家伙提起刀,说:“既然找死,那你就受死吧。” 矮小的人说:“抄家伙,送这小子下十八层地狱。” 五个人一起拔剑,必然演练过某种阵势,五人如同一人,唰地攻过来。苏元青听他们说话,本以为是五个憨货,没想到他们动起手来,竟然是如此威势,真是让人震惊。若是换一个人,恐怕要栽在他们手里——这五个人,并不简单。 可惜,他们碰到了苏元青。 唰唰唰,剑过影存。 数十剑后,血花翻飞。 五人不敌,在血花中倒了一片。 可就在苏元青要下杀手时,他们忽然跪下,一起高呼,“爷爷饶命。” 这一幕把苏元青搞不懂了。 这又是什么路数?打不过就在这求饶,一点高手的风范都没有。不过说实在的,这招很不错,要是有一天他自己遇到了厉害的,倒可以模仿一二。 到时候,他希望对手能大发慈悲。 所以他说,“喜欢下跪磕头是吗。来来来,到这儿来,对着这瀑布下跪,磕头,每人磕够一万个头,我就放过你们。” 活命的条件,颇为苛刻。 但能够活命,还说什么呢? 几人先对苏元青磕头,喊道:“多谢爷爷。” 随后爬到瀑布前,磕头去了。 不知道这次会不会长教训? 第132章 闻香识人 只是一点小插曲,并未耽误苏元青悟道。 下一次灵气爆发,他依旧登上桥,去看那龟甲上的道纹。 越看,他越觉得深奥。那表面道纹之下,竟然还有更深的一层。龟甲的一片一片之间,又有另一层玄奥的东西。 要拓印这东西,一百天远远不够用。 更不用说只有灵气爆发才能看到——眼下灵气爆发隔得越来越久,能看到的东西越来越少。他不禁想,“真希望能把这东西拿走。” 能不能拿走呢?他贪心地尝试,他的手却直接穿过了乌龟壳。 这是真正的大能弄出来的东西,不是他能够撼动的。 他只能看,不能够触碰。 “好吧,那就能得多少,得多少。” 灵气爆发的间隔越来越久。 到了他进来的第八十天的时候,灵气一整天都没有爆发一次,天也越来越黑暗。那些进来的人,已经开始谋划着出去的路了。 苏元青该走了,可他舍不得。 他想再多看一点。 所以他仍旧沉浸在龟甲的玄奥中,日夜体会已经拓印的道纹。 他希望能看到某种玄妙。 可就算他用尽心思,能体会的也只是皮毛而已。那些道纹在他的领悟中缠绕在他的身上,他简直要消失在原地,但那仍旧只是这道纹的皮毛。 又等了一日,灵气仍然没有爆发,他有些失望,心想,或许它不会爆发了。 “该走了。”如果它不再爆发。 可就在这时,竹林里忽然出现很多人,沙沙,沙沙地走来。 苏元青立刻起身,踩着神秘的步子藏在一边。 他心中想到很多可能,可能是之前没有灭口的蛮荒七雄,把他的位置暴露了出去;可能是安瑞国的人,戳破了他的身份;或者还有第三种可能,他一直在这儿领悟,被某些人看到了,所以他们来这里寻找机缘…… 他想,这里已经没有机缘了。 然而那些人拿着图,从瀑布算出步数,走到那座桥附近。 他们讨论着,“就是这里了。” “听说每次到了最后十几天,这里都会浮现一座桥。” “就是这里。那桥上的道纹,记载着缩地成寸的秘密。仙门中流传的许多仙法,就来自于此地。能不能领悟,就看各人的本事了。” “听说仙门中人每次都会来这,再次领悟,弥补之前的法门。” “进了仙门,也未必一定强。” “可不?如今已经约定成俗,金丹以上的人都不会进蛮荒秘境,仙门来这儿的,都是金丹以下境界,说不定会被咱们比下去呢。” “听说仙门可都是公主和大小姐。” “若能一亲芳泽,死也风流。” 苏元青听到那些人闲谈,心中疑惑,这桥不是应该在灵气爆发时才会显现么?怎么这些人说,这桥会在最后的时间显现出来? 这中间定然有什么问题! 不过这些人说得有一点很对,那些台阶上的道纹,应该就是缩地成寸。不然不会才走几步,就可以跨出去了那么远。 既然他们知道这个,那么他们说这桥会在最后的时间显现,或许也有道理。 苏元青想,那不如就陪他们等等,若等不到,再走不迟。如果能等到的话,他想再看看那只乌龟。于是他站起来,像普通人一样走出来,融入人群中。 没人觉得他特别,连看都没多看几眼,大概只觉得他也是一个知道真相的人。像他这样从竹林里汇聚来的还有很多,也没人去看那些人。 只是像苏元青这种人,哪怕小心掩饰过,哪怕在人群中一动不动,在有些人眼中也会很显眼。一个剑客拔出剑来,指向他的方向,他前面的人纷纷让开脚步,他见状,也也移开脚步,可是剑客的剑锋始终朝向他。 苏元青停下脚步问:“你针对我的?” 剑客说:“安瑞国吴铭,阁下怎么称呼?” 苏元青一听安瑞国,便知道不妙,说:“你不知道我是谁,找我作甚?” 吴铭说:“不重要,你身上有公主殿下的气息,今日是你的死期。” 苏元青一愣,忽然想起身上的软甲和护心镜,是从一个女子身上扒下来的,上面确实带着一股幽香,想必对方就这么认出他的。他说:“东西是我捡的。” 吴铭说:“捡的,你也要死。” 苏元青问:“你怎么认出她的气息,闻过?” 吴铭说:“在下曾是安瑞国准驸马。” 苏元青疑惑,问:“曾是?” 吴铭说:“后来在下进了仙门。” 苏元青说:“哪个门派?” 吴铭说:“镇魔山,镇魔府。” 苏元青恍然一笑,说:“噢,那石千姬你认识么,我朋友。” 吴铭说:“出剑吧,就算你认识我师父,你也得死。” 苏元青无语,看来此战不可避免,那就只有出剑。他拔出剑,指向吴铭作为回应,说道:“要不,去竹林一战?” 吴铭说:“我挑战,你挑地方,合理。” 他先退走过去,苏元青指着他跟过去。当他们都踏进竹林,忽然两人一起出手,铛铛铛铛,剑在竹林中飞,影在竹林中明灭,数十声响,周围倒下一片竹子。他们打向竹林深处,剑影碰撞剑影,竹林被清空一片一片。 那些等待那座桥出现的人们,纷纷惊叹,“这才是真正的神仙。” 忽然两人从竹林深处飞起,踩在竹子上方。吴铭脚下的竹子微微弯曲,苏元青脚下的竹子却依旧如常。吴铭颇为惊愕,说:“你竟然留了手。” 苏元青说:“难得遇到一个剑法卓绝的对手,今日,我与你同一境界一战。” 吴铭说:“阁下怎么称呼?” 苏元青说:“剑之名:万仞。” 吴铭说:“以剑为名,但你却不像是爱剑之人。” 苏元青笑说:“还行吧,但与其爱剑,不如惜身。你现在走,我可以放过你。” 吴铭说:“我必须为此一战。” 苏元青说:“她是你的劫。” 吴铭说:“那便让我万劫不复。” 说着,他跃起,再次出剑。 苏元青以剑法回应,在竹梢踩着风一样的脚步,剑舞长空,与之一战再战。 战至三千余招,苏元青刺中吴铭的肩膀。 吴铭连连后退,说:“能见此剑法,此生足矣。你已让了两招,该动手了。” “第三招,杀。”苏元青眯起眼睛,出了剑。 这时,远处忽然飞来一道虹光,撞破了苏元青的这一剑。 他一踩虚空,后退数步。 却见远处走来两个人,一个是石千姬,一个是身穿道袍的中年人。 中年人说:“道友再饶他一命。” 苏元青把剑上的血一甩,说:“本就不舍得杀,既然你说情,自然就饶了。不过咱说清楚,当时是那些人埋伏了我,我才反击的。” 中年人说:“仙门中人,不该为了凡间的恩怨分生死。” 吴铭跪地说:“弟子知罪。” 苏元青也觉得这话有些道理。 不然仙门就成了江湖,恩恩怨怨何时了? 但他又觉得哪里不对——他想,仙门之中,也讲究一个因果。 种因得果,不就是恩怨么? 第133章 桥与阶梯 镇魔府来了,很快,南荒派也到了。 苏元青见到越来越多的强者,很不自在。于是暂退回石室,换了一身装束。一身白衣,不用剑,拿着一把扇子引风。 他的脸上还带着敛息纱,看起来像是蒙着面的怪君子。 那软甲自然不会再穿在身上,本身的气味也做了收敛。可谓之完备。 走出去,他看到之前说要回去了的王之瑶,特意去她身后转了转,她没认出来,很好。他又看到吕忠,又到吕忠身边走过,也没认出来,很好。于是他去吴铭身后站了一个时辰,仍然没被认出来,那就太棒了。 闻香识人,有本事再认啊。 这也算是无聊之中的一点趣味了。 又等了半日,悬崖之外,忽然出现两道奇异的光。 苏元青看了过去,如果他没有记错位置,那里就应该是中间那两只乌龟的位置。难道,一切来源于那两只乌龟? 如果是,那可就太神奇了! 众人都在欢呼,叫嚷道,快看,这桥浮现了。 门也浮现了——可是浮现的门,如流光幻影,逐渐消散。 苏元青注意到,在门消失的地方有两道流光,沿着栏杆,汇聚到乌龟身上。桥越来越清晰,门,却在消散。栏杆上的那些道纹也在消散。 这桥要浮现,是这个浮现之法? 跟之前太不一样了。 不过还好,那乌龟还在。 可以上去了。大家蜂拥而走。 苏元青也挤了上去—— 当他踏上那桥,感觉跟之前又不一样,那台阶变得宽大了很多,道纹也从之前的密密麻麻,变得宽大可辨。这比之前容易领悟。 但他没有领悟这东西。 他有预感,那乌龟比这更重要。 所以他目标明确,径直走到乌龟跟前,去看那只乌龟。 身后有人路过,看见他,嘀咕道,“又来一个直奔这玄龟的,简直可笑。要是玄龟壳的失踪与此有关,那些厉害的人物会没发现?可笑!” “说不定他是奔着道纹而来。” “道纹,那就更可笑了。那东西也就最外面一层有用,里面只是混乱的涂鸦,就连最高明的人物,也看不出来多少。” “最外面一层早已有传世之本。” “所以啊,异想天开的人才去看它。” 苏元青没有理会闲言碎语,他不是奔着玄龟壳来的,他是奔着道纹来的。 这道纹如此清晰地展现在他面前,他怎能放过这个,去看那些人追捧的所谓缩地成寸。缩地成寸固然好,但他有预感,这乌龟才是当初那位大能的心血所在。若能够参透一二,对以后的修行之路,必有很大好处。 不说谁对谁错,各取所好。 苏元青盯着那乌龟,首先去分辨门和栏杆。 那光还没有彻底消失,他从乌龟的眼睛里看到它们。 它们已经缩成了两颗豆子。 那自然是看不清楚了。 不过龟背上的道纹已全部显现。 他想,他可以一饱眼福。 然而多有多的好处,少也有少的好处。这不,当他看向龟背,无穷无尽的道纹,像是一团凝结在一起的线团,像是被笔涂得一片黑的纸张,根本分不清哪里是哪里。正如刚才那两个说闲话的所说,这东西,难以窥视。 不过,他毕竟看过之前的道纹。 因为看过,并将道纹拓印在身体里,他可以对照着看。 至少他能补全之前的缺漏——之前看过那么两三层,他顺着缺漏处,找到一点线头,一点一点弥补。好像他之前做的拼图一般。 补完了一片中的两层,花费三个时辰;补完一道小小的裂缝,又花费五个时辰。 太复杂了,自觉只是转瞬之间,一天已经过去大半。 他不知道这会持续多久,想来不久就要消失,他的时间不多了。 “看一点不同的吧。”他看向乌龟的眼睛。 那里纠缠的道纹,与龟甲上大有不同。他只看最表面的一层,不断拓印。在拓印之时,他很奇怪地发现那眼睛的道纹上,挂着一个密密麻麻的道纹凝成线,一直阻碍他的观察。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觉得烦,但又触碰不到,他简直头大。终于忍不住顺着那条线看,却发现更怪的事:桥上有两只乌龟,他们的四只眼睛里都有那么一条线,这线将它们的眼睛连在了一起,微光一样横在桥上。 那是微不可察的东西,他走到旁边,用手指去触碰那线。 忽然,他消失在了原地。 周围的人虽然不太关心他这个傻子,可他突然消失,却引起大家的主意,纷纷围过来,有的往桥外看,有的往乌龟上瞧,想知道他去哪儿了。 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苏元青就在他们身边。 苏元青就在那条微不可查的线上,变得比蚂蚁还小十倍。 那条线,是一个悠长悠长悠长的阶梯。在那里,他看到一个个巨人,在他身边徘徊,乃至和他重合。那场景颇为恐怖,但又让人兴奋,因为他顺着这条阶梯看往远方,看到那只庞大乌龟的眼睛,里面有一扇门。 那定是一扇可以进去的门。 他跑过去时,心中期待那扇门里的东西: 玄龟壳,难道在那里? 狂奔半个时辰,他才终于走到。 他近乎慌张,跑到门跟前,推动那巨大的门。 哗啦,好像一座神殿被开启。 他从那道门缝走了进去。 里面像大梁皇宫的一座宫殿那么大,但是空空荡荡,中间摆放着一个四方祭坛,交织着道纹。他走上楼梯,看到祭坛上有个圆盘,上面写了几行字: “别找了,龟壳已经被老子取走了。 至于老子是谁,问问你娘,她能告诉你。 ——龟儿子留。” 龟儿子留那几个字跟上面明显不同,让苏元青哑然失笑。只怕是拿走玄龟壳的人要跟后面的人开个玩笑,后面的人反过来给他也开了个玩笑。 “果然还是被人拿走了。” 也是,那些人手段那么高明,这地方虽然神奇,岂能骗得过他们。 只是很奇怪,他们既然发现了这里,为何不把这东西一起拿走?这乌龟上面纠缠的道纹,也是很神奇的东西,他们肯定能看出来。 就算他们自己不拿,为何不让弟子来拿? 还是说,这里不能动? 他不知道,但不在多想: “不管了,反正我没想拿走什么,只要能让我多看一会这些道纹,我就很知足了。从这里面看这道纹,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他变小了,又从里面看,确实格外不同。 不管三七二十一,他拓印起来。 第134章 梯连深渊 如果苏元青有传承,想必不会这么做。因为从里面去看道纹,就相当于从一个人的胃里看胃壁的形状,猜这个人的样貌。 道纹是由表而里地延伸的,表是因,里是果。因大同小异,而果是千变万化的。 学习道纹,一般从因开始。甚至只研究因,让因在修士的身上成长,自己去找到自己的果。如此,将来才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所以他这样做基本是在浪费时间,学到的道纹,更要学的是两回事。 只是学习道纹是一回事,炼化法宝是另一回事。这件东西一直以来没有被取走,就是因为它的炼化之法特殊。它偏偏就是从内部开始炼化,并且还得一层一层,不能用强大的神识去强行炼化整个法宝。 换句话说,这是一件跟修行界的常识对抗的东西。 这里进来的人本来就少,且都是有名有姓的,岂会傻乎乎的看这里的道纹?他们来到之后,固然尝试炼化此物,但用常规炼化之法,只会把一切练成虚无——他们还以为这里只是道纹纠缠的法术,只是一道幻影。炼化不了也就退去了。 苏元青却误打误撞,戳破了一个线头。 在他观察时,从那片空间的顶上,垂下一根微不可察的细线,扎进他的眉心。在那里,它转瞬化成一个长长的道纹组成的阶梯。 这时,苏元青才注意到它。 他收回目光,内视那阶梯,心中有些惶恐,但也有些欢喜。他看着那阶梯在他的识海里缠绕,蜿蜒向上,与外界联系,仿佛破开了仙界。 这些台阶上的道纹,跟外面那座桥上的道纹一样。 这里有这么多台阶,如果每一步都在缩地成寸,那么它将通往何方? 难以想象,那是多远的距离。 只怕能绕着大梁走很多很多圈。 但这还只是一部分呢,还有更多的细线被扯了进来。越来越快,越来越急,在他的识海里盘旋,盘旋,缠绕,缠绕,最后化成一个看不到底的深渊。 苏元青能看到它的全部,但当他将意识沉入其中,便像是沉沦一般,下落,落不到底。他简直心生恐惧,不敢去细看,也不能去细看。 不管怎样,这绝对是一件重宝。 ——恍惚之间,数日过去。 从两日前,人们便已看不到台阶上的道纹,但那台阶仍在,甚至那乌龟也变成了石龟。这跟以往不同。众人虽不解,但知道机缘难得,纷纷开始抢夺。 一番争执,苏元青所进去的那只石龟落到了周天手里。这个周天,就是追日山庄在昆仑古路的主事人。这两日,那些细线钻进苏元青的识海里。石龟渐渐黯淡。周天一直躲在蛮荒秘境的山洞里观察它,细线溜走时,杂乱无章的东西被抹去,上面的道纹越来越清晰可辨。他细心体会,得到极大收获。 终于最后的阶梯,被收进苏元青的眉心,苏元青脚下不着力,从一个秘密空间被送了出来。睁开眼,便看到周天那张臭脸。 周天不知道他是来干嘛的,只道是来抢夺自己的宝物的,提剑便刺。 苏元青手中有扇子,立刻回击。他的扇子功法过于马虎,远不如剑法,与那周天斗了十余招,竟隐隐落入下风。 周天唯恐苏元青有帮手,不敢久战。 他抱着石龟,招呼徒弟道:“休想抢夺贫道的宝物。我们走!” 苏元青才不想跟他打呢。 他才是真正得了宝贝的人。 他提着扇子,一步一步“追”出去。 出了山洞,周天取出一把剑,带着弟子跳上去,极速飞走。他的声音越来越远,笑道:“哈哈,想追上我追日山庄的人,也不掂量掂量你的本事。不知道放眼仙门,我追日山庄的速度要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是的,他的速度真的很快,那把剑,也真让人羡慕。 不过这胆子嘛,忒小了。 苏元青才不想去追。 他跑了几步,溜进山林之中。 不久出来,又换了一身装束。 青衣,配没有名字的剑。 他自称为青寒——故,剑名青寒。 天空中的灵气越来越淡,离百日之期越来越近。该拿的、不该拿的,能拿的、不能拿的,准备拿的、不准备拿的,他都已经拿到手。他可以出去了。 蛮荒秘境这个地方,进来需要本事和运气,找东西需要本事和运气,出去也绝对需要一点谋划。若无本事,等同于送死。 对苏元青来说,出去的最好办法,当然就是用它新得的那座桥。但那件东西过于逆天,逆天到他难以想象,一时半会琢磨不清楚。他担心冒然琢磨和动用,会露出马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或人物,所以不打算动用它。 那就清清白白走出去。 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因为他只需正儿八经地出去,遇到难题一剑破之,或者用敛息法绕过去即可。简直不要太轻松。 既然可以如此简单地解决,何必画蛇添足? 他冷漠,无声,安静地走。 他不打扰别人,也不接受打扰。 陌生人要打招呼,那便拔剑。 走走停停两日,他走到蛮荒秘境边缘。 这时的边缘,不是他进时的边缘。百日期限还未到,边缘的瘴气已经散掉,新得瘴气还没彻底聚集。所以他之前采红音花、斩杀大蛇的山谷,就是边缘。 那里摆着一排摊位,路口有人拿着剑游走,似乎随时准备抢了东西去做买卖。 苏元青完全可以杀出去。 但他现在最不想的是引人注目。 他想了想,把大蛇的尸骨取出来,弄了一包不值钱的草药,拖到那边去。他和那些摊位待在一条线上,把东西丢到地上,摊开。 入乡随俗嘛,大家都做生意,他也做。 这不,才摆了一刻钟,有人围上来,问:“蛇骨价几何?” 苏元青说:“带皮带筋一块卖,要价一朵红音花,或十匹宝马。” “红音花?”那人摇了摇头。 若用红音花算,这个价格可不低。 但他本来就没打算换红音花,换马即可。毕竟出了蛮荒秘境,若能骑几匹马走,看着既不显眼,也能优哉游哉。 这不,不一会又来一人,看了看,问说:“十匹马?” “宝马,我只要最好的。” “宝马良驹,也是难求之物。” “这大蛇更不是凡物。” “五匹。”那人砍了个对折。 苏元青说:“不还价,我可以等等。” “八匹。”那人犹豫一下。 苏元青呵呵一笑,说:“成交。” 什么不还价,价格不满意而已。 那人松了一口气,招招手,比划了一下,手下牵马过来。 苏元青包起药,翻身上马,扯着马绳走了。 果然优哉游哉,无人问津。 第135章 京城故人 这一趟去蛮荒秘境,收获颇丰。 不说那神秘的梯子,就说元婴骨头,携带空间的腰带,护身定身的青蓝豆,也都是不可多得的宝物。还有软甲、护心镜、火灵石、红音花,雪阳草等等,也都是好东西。此外还有诸多草药,金银珠宝,以及和王之瑶的一夜风情…… 所得之丰,让他止不住地想笑,回大梁的路上,如沐春风。 他的赤月天经也已经修到第八层圆满,相信用不了多久,便可以结晶。 但在闭关修炼之前,他很想回大梁看看。万一李沐清没有成功筑基,没有被收进仙门,他还惦记着娶她过门呢。 虽然不太可能,还是去看看。 以马贩子的身份进入大梁,把多余的马卖给边军,他一人一马独行,七日后,回到大梁。他的住宅,已经换了新的主人——老熟人,吕博亮。 问东市店家,店家说:“那吕将军可不是俗人,生了个儿子,跟着苏将军一起进了仙门。公主殿下和右相之女也都进了仙门,要说最厉害的还是咱右相,这些年,他两个女儿都进了仙门,当年那位,也是大才女。” 苏元青颇有兴趣,问说:“不知左相另一个女儿是何名讳?” 店家说:“那人其实不是右相的亲生女儿,而是当年的一位状元的女儿,姓刘,对了想起来了,叫刘克清。那大才女名为巧云,刘巧云。” 苏元青一惊,他在传承山上看到的那个女子,依靠自己的力量排在第一的那个,自我介绍,不就是刘巧云么。 原来她跟赵文君竟是姐妹! 他问:“也是进了上清派?” 店家说:“可不,都是上清派。” 苏元青又问:“我听说苏将军有三个护卫都进了仙门。另外两个的家人呢?” 店家说:“听说陛下下了旨意,给封了号,但都没有进京。” 果然,有仙门做后台,家人在人间的日子确实不错。苏元青看到了结果,心中有了底,便跟店家多买了几件衣服,算是答谢。 京城也就这点牵挂。除了这,他还想去江宁和青阳看看。 但还没走几步,他看到一个熟悉的字号:烟雨宫。 他停在门口,看到里面有个熟人。便是人祖庙曾经碰到的那位高月琴。 还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 苏元青把马递给小厮,大大方方进去,四处张望。看到那是一家卖草药的店,墙上挂着个牌子,写着:收符纸,一张黄金一两。 苏元青到柜台前,笑问:“收符纸?” “收,给高价。”她抬起头来,恍惚了一下,“是你……” “嘘。”苏元青食指放在唇间,小声说,“别叫我的身份,我是化名回来的。我可不想再去皇宫,去给陛下磕头作揖。” 高月琴心领神会,说:“既然如此,请贵客进里面说话。”她对下面招呼一声,把苏元青带到里面房间,拍拍他的手臂说,“还真是你。你不是进仙门了?” 苏元青说:“进仙门也不耽误到处转,不过我也是路过。烟雨宫怎么样了?” 高月琴笑说:“托您的福,我们可都发达了。你知不知道一年半前,上清派的仙师来我们门中,说是你的朋友。我们招待他一番,他便为我们测了根骨,还给你的侍女李玉扇,以及吕大姐、刘淑兰她们都留下雷种。玉扇和刘淑兰几个月前双双筑基,又以侍女的身份带了几个人走,他们都进仙门了。” “还有这机缘。那你没去?” 高月琴说:“这不是因为留下的人可以接受烟雨宫嘛。我又嫁了人,不像吕大姐那样,老公娶了小的,嫌她总不生孩子,我相公对我极好。我就想着以我的能耐,去了仙门指不定死在哪儿,索性不求了,只求一生荣华富贵。” 苏元青点点头,赞同说:“这倒也是一种活法。” 高月琴笑说:“对啊,现在我们烟雨宫出了好几个仙门中人,咱大梁上上下下对我们都很恭敬,生意很好做。这不,连符纸的生意都做起来了,一两金子买,转手二两金子就能从内部出去,卖得特别火。” 苏元青说:“那还挺好的。” 高月琴以生意人的口吻说:“你那儿有没有什么好东西,我们帮你卖?你放心,咱们都是自己人,给你卖东西,我们不赚钱。” 苏元青摇摇头,说:“可我现在不缺钱。不过有些东西,倒是可以给你卖。” 高月琴惊讶说:“白送我们的吗?” “赚的钱,你可以帮我留着。” 高月琴问:“你什么时候来取?” “不知道。下次路过吧。” “其实我们烟雨宫,都是因你而生,一路成长,包括她们进仙门,也都是因为你的关系,不然我们只能在家相夫教子。我知道我们的能力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但你若真的需要什么,哪怕我们的性命,说一声,自有人奉上。” “没那么离谱。”苏元青说,“好多人跟我这么说,但我反倒希望大家都能好好活着。看你找到自己的路,我很高兴。” “我也这么希望。”高月琴笑说,“问你个冒昧的问题?” “请讲。”苏元青洗耳恭听。 高月琴说:“前段时间大家都在聊你的过往,吕大姐的相公说起你早年间的事,听说你以前是他那儿的一个乞丐。我就觉得,你有点眼熟。” 啊?这事兜兜转转,也能被拆穿。 当名人就这点不好,没秘密。 苏元青起身,对着高月琴行了一礼,说:“那天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真是你?”高月琴惊了一下,笑说,“没事儿,都过去了,你现在可是个厉害的仙人,那件事拿到今天来看,还挺有趣的。怪不得那天你见到我那么奇怪,肯定那天你就认出来了,你可真够坏的,那样骗人。” “是我的错,也多谢你当日心善,给了我二两七十六文,我就是用那些钱,一点一滴走到今天。”苏元青再次行礼。 “是啊,二两多。”高月琴把话题引到钱上,“短短数年,你就用那点本钱,博得眼前的这份成就,由此才见你有多厉害。” “是机缘巧合,也是诸多贵人相助。所以与其说是我成就了烟雨宫,不如说烟雨宫成就了我。所以回头那些东西,就当我给你们的报答。” “还是给你留着吧。给你留着,他们知道你会回来,我们会更安全。” “你做主。”苏元青点了点头,“回头我给你和你相公都种下雷种,说不定上清派的人还会回去,到时你若修行有成,也可以进仙门。就算不进去,多修炼修炼,也能让你们一生无病无灾,守住这片富贵人间。” “好。你不说我也想求你呢。对了,那件事你可别跟我相公说。” “说什么呢,我什么都不知道。” “呵呵,你又坏起来了。” “我看,是你坏起来了。想把那件事做完?” “滚,你以后要做一个好人。” “只怕江山易改,我本性难移。” “哪有人这么说自己的?” “骨子里带的风流,如之奈何?” 一切都说开了,像朋友一样。 再看她时,他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好像有一件事彻底被放下了。 第136章 海岛闭关 翌日,苏元青把带毒的金银,普通金银,草药,符纸,会放火放电的球,兽骨,书籍,兵器铠甲,种种人世间珍贵而修仙界用不着的东西,都留给了高月琴。还给了她五枚火灵石,以后她或者她的后人走上修行路,用得着。 至于有问题的软甲、护心镜,以及那《无相功》的书籍,他都留了下来。省得给了高月琴,不光不会给她带去好处,还给她招灾。 另外,他还给他们夫妇种下雷种,和她丈夫请求的御兽印,助他们修行。 高月琴接受这一切,把那些财物一笔一笔都记下来。 苏元青再次交代说:“那些剧毒的东西我都封存了,一定小心保存。” “记得,我会让别人去做那些事。对了。”高月琴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他。 “那就对了。”苏元青接过那纸,问说,“这是什么?” 高月琴说:“你快要加冠了,还没有字号,我给你取了字号。听说在仙门,大家都用字号,以防别人知道你的根脚,我便给你取了这字与号。我谁都没告诉,我相公也不知道。以后你用这个字号出现,我就知道是你了。” 苏元青打开来看,上面写着: 字:无尘;号:青元真人。 苏元青将其收起,说:“多谢,我很喜欢。” 高月琴说:“我就不送你了。” “告辞。有缘自会再见。”苏元青不再贪恋红尘种种,出门骑了马,离京去了。 其实他还想进皇城看看李回,后来想想,算了吧。不要让李回难做,见了他,作为陛下手下的御医,李回不能不告知陛下。到时候又会麻烦。 若有缘,再来回报当日让他记图之恩情,对他的帮助很大。 人已经走了,高月琴还久久待在原地。 终于,她双手合十,说:“愿你无尘无垢,飞升成仙。” 这是她最诚挚的祝愿! 话说苏元青离了京城,一路快马,直奔东海。在海边放走了马,仿佛是一种仪式,他与红尘告了别。下次回来,他将不属于这里。 这一路,他一直没有怎么修行,但是他的心境发生很大变化。 他的功力随之演进,阴阳种里已有结晶之象。第九层了,他想,眼看就要结丹,那东海神藏之事,回头也该着手探探。 “但首先,还是要找个地方闭关。” 苏元青看向那海上波涛,与海中隐约山色,引动藏于识海的长梯的十节,布满真气,踏了上去。连踏十步,收回梯子,他已出现在十数里外的海上。离眼前那山还有数百米。步子控制的不是特别准,还有待摸索。 他踏水奔浪,抵达那海岛。却见岛上早有人家定居,船停在边上,捕鱼为业。 他便又看向另一方岛,隐隐约约,可见其形。大约五十里。 他便取出三十三节梯子,布满真气,踏出去。踏到尽头,还差一里多。 看来要想踏准,一时半会做不到。 他并不沮丧,踏浪飞去后,见那海岛又有人,他便再寻其它。连走七次,终于落到一座荒岛之上。那座岛细长而突兀,停不了船,也难住人,故而荒凉。他走到岛中一片较低的地方,怪石嶙峋中,赞道:“是个闭关的好地方。” 闭关第一步,用敛息纱和青蓝豆布置一番,放出猫虎以防备。 闭关第二步,准备好一个坐着的地方。他一剑御气,削平一块石头。 而后,他才盘坐下去修行。 修行第一件事,他先琢磨那元婴骨头。 正如王之瑶之前所说,此物留在身上不是好事。若被元婴期的大人物发现,必然不会让他好过。不如早点琢磨清楚其中道纹,将其下葬。 他和之前做的一样,拓印其道纹。至于用途,在没有琢磨清楚之前,暂不动用。 这件事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花费了他三个月的时间,他才把道纹拓印清楚。在御兽印上,那道纹像是一道围墙,围住了他的其它道纹。 他的道纹很乱,之前通过御兽印滋生了许多符文,虽说多多益善,但一层一层乱七八糟。所以他修行的第二件事,便是将它整理了一遍。 其基础平台,仍然是御兽印。 最外面,包裹的是两层敛息道纹。从石桥上拓印而来的两层,非常玄妙。放在最外面,就算是强者,也很难看清他的精神。 里面有五层,从外往里依次是:骨头道纹,寒冰道纹,雷种,阴阳种和灭魂丹形成的道纹。这样一来,他的精神将稳如泰山,等闲不能窥探和击伤。 至于其它的,则分散在各处,滋养成型的道纹。 整理了识海,身上的力量也需要整理。 现在他主修《赤月天经》,但身上还附带了雷种和冰寒种,身体外有一只猫虎。这不需要变动,依旧以《赤月天经》为主,多余的力量来修其它。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细密的敛息符文——那都是他以前布置的,如今不中用。 他将那些敛息符文溃散,重新布置敛息道纹,将在石桥上所悟用于实处。顺便也打个底子,毕竟他得了长梯,上面可以探索到更深层的道纹,得慢慢用在身体上。不然的话,长梯就只能有一种用处:跑路。这可不是这至宝的风骨。 整理了这些,他才去琢磨那些法宝的问题。 从比较容易的开始,最先是敛息纱。 自从在石桥上领悟了那些道纹,敛息纱的用处就不大中用。它上面形成的道纹只有破碎的一层,根本就不够用。 苏元青把它拆了,用真气穿针引线,编织成两个小袋子,用来装乾坤袋。 两者合一,对隐藏乾坤袋有帮助。 做好这件事,第二件事便是整理乾坤袋。 乾坤袋里东西不多了。 有两件软甲,四只护心镜,八只破损的旗子,还有火灵石,和雪阳草、红音花等草药,另外就是他用得着的几件兵器,扇子,和一些衣服。软甲和护心镜因为有生死因果,他没有给高月琴,在东海倒是能穿。暂且不说。 先说乾坤袋,他把常用的兵器和衣服,放在腰带的空间里。草药灵石,都放在地字乾坤袋里,其余兵器和杂物,放在人字乾坤袋里。 做了这些,他又解开腰带,仔细将其炼化一番,将其彻底变成自己的。 青蓝豆那个小东西,用处有限,道纹也有限,只是个小玩意,用用也就罢了。 除此之外,便是墨月莲,旗子和长梯。 对墨月莲,他一知半解。 他知道用它修炼的法门;知道盘坐在那朵莲花上,可以对抗术法和刀剑;知道他在身体里,可以护住他的阴阳种和心脉。可是他无法探知里面的道纹——这朵莲花的道纹内敛,他的精神力无法穿过它的外壳,触碰到里面。 他不知道有主的法宝是怎样的,但他想,大概就是这样的了。 那八只旗子,他打算用来炼制一件飞剑。 当初看到追日山庄的周天用飞剑,他可是很眼馋的,这东西的材料不俗,虽说可能炼制不了极品飞剑,但是次一点的一定行。炼制飞剑时,他打算在上面刻上缩地成寸的道纹,所以下一步,他要研究长梯。 第137章 东原岛上 那长梯很长很长,上面并没有看到什么标记。他本想按照它原来的样子,叫他乌龟梯,石桥梯之类的,后来觉得都配不上它。 他左思右想,为之起名:天地梯。 上连九天,下连九幽,这就是他对这梯子的尊崇和向往。 看这梯子,他心中总会生出敬畏。他不知道这是不是那位云山真人炼制,或者是别的什么人,他知道,炼制这东西的人一定是真正的大人物,真正的大能,所谋一定大。不然,怎么会花那么大功夫炼制这个? 这么长的梯子,就算是数一遍,也得花很多时间吧! 他不知道这梯子有多少阶,暂时也不知道怎么数,确实有些好奇。但现在不可能有答案,不然去数它?浪费精神。 还不如花点时间去研究道纹。 这天地梯当初组成了两只相对的乌龟,以阶梯为线,布置成道纹。 如今天地梯化成旋转的一个长条,不再组成乌龟,之前的那些信息就看不到了。 不过梯子两边仍有栏杆,栏杆之上,缭绕着道纹。 还有台阶之上的那些道纹。 他至少能看透这一些。 这对现在的他来说,已经完全够用。 不然的话,掌握太多,需要的真气太多,他也没办法用。 参悟两种法门,用时甚久。 眨眼之间,四季消逝。 海浪起伏中,雨雪交加下,他结束这参悟。 下一步,便是他此次闭关最后一步:修炼《赤月天经》,尝试结丹。 墨月莲飞出,阴阳种放大成红色的月,包裹墨月莲;真气缭绕,包裹阴阳种。他一跃而上,盘坐于莲台。海浪涛涛,日月昭昭,他吞噬着日月精华。赤月黑云日益涨大,两个月后,已是方圆一里。日月之光华,收敛其中。 这样的修行,吞噬的日月精华和灵气,难以计数。 然而吞噬灵气与精华,并非他修行重点。他此次修行,是为了真气的质量。 要提升真气质量,就只有对真气施压。他挤压着阴阳种,让核心化出更多丹液;他意守阴阳种,让其滋生更多道纹。 道纹的滋生,不能急于求成,像草木生长,需要时间。 他把它置于丹液丰厚的环境中,给它时间。 那一日,他头顶电闪雷鸣,大雨磅礴,逼停了他的修炼。 他收回所有真气,内视时,只见丹田里已有很多结晶体。但还不够,它还在聚散。只有当它凝实不散,外力难破时,才是金丹。 “第九层中后期。”苏元青来到了一个新的平台,“我的阴阳种里的道纹如此充沛,想来结丹只是时间问题。我现在需要考虑,结丹之后该怎么修炼。《赤月天经》的功法就到这里,结了丹,就到了尽头。所以,就算是为了功法,我也得去找师父。要去找师父,就得先去找东海神藏,要找东海神藏,还得先做两件事。其一,找到这附近修仙者的聚集地,只有那儿才能找到线索;其二,炼制飞剑。” 算时间,他已闭关三年。 收获巨大,足以令人惊喜。 他收了猫虎和青蓝豆,把元婴期的骨头葬在他闭关的地方。为免被别人误闯找到,他埋得很深,并且没有留下墓碑,没有只言片语。 只在离开时念叨一句,“前辈安息。” 他继续往东走。因为看不到岛屿的影子,他化出五十阶天地梯,大步踏出去,眨眼间出去上百里,从那里往东看,约莫七八十里有一翠绿岛屿,颇为壮大。他目视一番,算道:“距离约么七十五里,就按七十五里算。看能否走的准。” 他心中估量一番,化出四十三阶天地梯,踏了过去。 到了地方,只差两百多米便是海岸。他算是满意,微笑地点头。 他上岸的地方并无人迹,但数里之外便有码头,大船出行,人声鼎沸。前方岛屿上多山脉,山脚平地上,多建有亭台楼阁,锦绣山色,如同仙境。他走向了一片楼阁。 那里一片祥和,百姓安居乐业,百业兴隆。街上有做买卖的,杂耍的,买卖兵器的。 既然目的是打造一柄飞剑,想必做兵器买卖的人,可能知道一点消息。 不过他现在没钱。 倒是有些东西可以出手。 他拿出一枚护心镜,走进店里,问说:“老板,收不收东西?” 老板看到他手中之物,一愣,说:“收!” 苏元青问:“给什么价?” 老板说:“你这东西是旧的。一般这种东西,一用就是一辈子,旧玩意儿嘛,一旦出现就意味着那人死了。你这东西没有防住敌人的攻击,又是死人之物,给你一百两银子。” 苏元青呵呵一笑,他这都是安瑞国皇室中人用来保命的东西,岂能简单?这老板出言折损,竟然只给一百两收购,这是当他是瞎子呢? 苏元青说:“一百两,太少了,我不如留着自己用。这材质可是上等的,我可以找人,用它打造一把飞剑,遨游东海。” “打造飞剑?”老板笑了,“就你这东西,寻常宝剑都不能打造,顶多打一个匕首。想要打造飞剑,整个东原岛就没有能做那样事的人。咱们的刘铁匠擅长打造神兵,你若不信,拿给他看看,是否能够打造所谓飞剑?” “嘿,我还真就不信了。他在哪儿?” “往南一里,山中野店。” “我这就去,等我打造出来,看你怎么说。” “去吧去吧,痴心妄想的家伙。” “哼,黑心商。”苏元青嘟哝一句,出了门,直奔刘铁匠而去。远远地,听到铛铛的打铁声,其声清脆,韵律颇美,想必不俗。 他进门后,特意等了一会。 等声音停了,他才喊问:“刘铁匠在吗?” 一个青年出来说话,“找我师父作甚?” 苏元青说:“打造飞剑。” “飞剑?”青年问,“何为飞剑?” “修仙人御剑飞行所用之剑。” “修仙人所用?”青年的脸垮了,说,“你小子找不痛快呢。咱这东原岛谁不知道,那等法器凡间无法打造,都是天授,周边七十六岛在内,只有一个地方有卖的,就是万宝楼的拍卖会。” “万宝楼拍卖会,在哪儿?” “凡人无法得知,几位大王才知道。”那青年忽然一笑,“我看你白白嫩嫩,我们二大王想必会很喜欢,你不如做她的入幕之子。二大王说不定一高兴,就跟你说了。就算不说,你做了那事,也能见见二大王的神仙图,那里面什么都有。” 神仙图,听起来是个很不错的东西。 苏元青问:“何为入幕之子?” “哈哈。”青年笑了,“你到南边五里瞧瞧,那儿正办的喜事,轿子中的男子去的地方,就是去做入幕之子的。哈哈,二大王后宫三千子,你这样的小白脸去了,说不定能争得一宠。” 这话已经很明白了,入幕之子,就是像进了宫的女子一样,去做人家把玩的玩物。只不过这一次,去的都是男子。 三千男子,那女子受了什么刺激? 还是说修炼什么特殊功法? 世传有采阴补阳之术,采阳补阴也有可能。 苏元青大概猜测一番,说:“你这小子,口无遮拦,小心碰到高人。” “高人,你是么?”青年不屑。 “不跟你一般见识。”苏元青一脚踏出,唰,踏出一里地,消失在了原地。 那青年吓了一跳,啊得一声,惶恐地跌坐在地上,六神无主,直打哆嗦。他师父过了一会出来找他,问他何故,他哆嗦道,“完了,这次真碰到高人了,我还戏耍了他……” 心中悔意,已是江河泛滥。 第138章 得神仙图 神仙图,是一条珍贵的线索。 苏元青以此线索去寻索。 往南走了五里,果然有一桩喜事。 一条大街,路边之人喜闻乐见,谈笑风生,中间有迎亲队伍,一座八抬大轿,里面坐着一个穿着红衣的男子,一脸绝望相。 苏元青跟着队伍探听一会,从周围人的闲谈中,得知一些消息。 原来这二大王姓李名菊,早年也是王爷之女,温柔贤淑。 后来嫁给了冰火府弟子,府中男盗女娼,可就撒了欢了。这位李菊小姐,侍奉冰火府五代弟子,两代掌门,姘头极多。后来因故逃出去,辗转多年,回去报仇,把冰火府上下闹了个鸡犬不宁,女的杀掉,男的捉了去,先奸后杀。之后便在这东原岛上落草为王,以二大王的身份开了个另类的后宫。听说已有假丹境。 这一次被她捉拿的那男子,是东原岛名流,名叫常泰和,是魔根界的弟子。 这魔根界倒是神通广大,立根于大梁,在各处皆有分支,东原岛上也有他们的买卖。这个常泰和,就是被派来掌管东原岛上生意的主事人。 可惜因为长得好看,一来就被那李菊看中了。这不,遭了难喽! 听说是魔根界的人,苏元青本来的同情,变成了幸灾乐祸。 活该呀,这魔根界横行霸道,今儿个总算遇到更狠的了。 坏人折腾坏人,苏元青不打算打扰,毕竟这东原岛上百姓过得不错,那几个大王就算品行不端,对他来说,也可以一笔揭过。 不过那神仙图,却可以谋划。 这李菊是假丹境,却是二大王,那老大岂不更厉害? 这岛上还有别的厉害人物,硬抢可不行。 若抢不到,打草惊蛇,只怕他只有逃走一途。 苏元青悄摸退出,到暗处换了身素净的衣服,找了些树汁,把自己的脸涂得青绿,跟鬼似的。出来,心里才算轻松。 他可不想被关注,就算通过去后宫一游能达成目的,也太耻辱了。 可是,没了合适的身份,又该怎么进去? 做顾客?显然,非邀请不能进入。 大概也是怕不请自来的人扫兴。 做下人?更是需要严查。 此外便没有什么合适身份。 苏元青一琢磨,不如做个梁上君子。 既然有敛息之法,又有天地梯这样的宝物,可以藏身,可以顺利逃走,做梁上君子简直再好不过。但首先,要知道东西在哪。 他心想,这李菊如此风流,想探听她的消息,并不难。但是要确保消息准确,却不容易。一定要找一个肯定知道此事的人。其他几个大王想必知道。可是他们几个也未必会跟他说,怎么才能问出来呢? “姑且一试。” 他想了个不成熟的主意。 他准备了一些东西,去见大王中的老大。 声称,“有所赠,请见大王。” 拿出的东西,有软甲和护心镜,还有火灵石一颗。 那些下人就算不知前两者是宝物,火灵石也该是认识的。既知,立刻去通报。 老大是个大汉,颇为爽朗,正在更衣,请他进去,先开口说:“有事儿赶紧说,老子还要去参加二妹的大喜事,没时间招待你。” 苏元青把礼物捧上,说:“贫道乃是散修,初来乍到,欲求神仙图一观。” “神仙图?”老大说,“那东西在我二妹手里,你不知道。” “啊,贫道听闻是在大王手里。那样的宝物,岂是……岂能……” 老大一伸手,把苏元青的礼物捞过去,“老子没必要骗你,神仙图一直是我二妹的宝物,她随身穿戴,从不离手,就连老子要看,也得去求她。你要想看,再准备一份厚礼,看在这点小东西的份上,老子帮你引荐。” 原来是藏在身上,还是穿着的。 苏元青心里高兴,却一副后悔模样,说:“不知何日能够见到?” 老大说:“今日大喜,不宜用这小事叨扰,三日后你再来。” “唉。”苏元青一阵失望,拱手道,“那贫道先行告辞。” 从老大那儿出来,苏元青立刻去李菊那儿,翻墙进入,运气敛息。 那些普通人,就算走到他的对面,也看不见他。 他一路畅通无阻,直奔洞房处。 既然是穿戴的东西,自然要等她脱掉。 今日洞房,必然有这么一幕。 那便在这屋的梁上,等她片刻。 他藏在角落,运气敛息。 房间里下人进进出出,都发现不了他。 等到午后,新郎官被送进来,就没人再进来了。又等两个时辰,新娘子醉醺醺的进来了,一阵淫笑,真是瘆得慌。看她猴急的样,跟新郎官喝了交杯酒,便开始撕扯两人的衣服,不一会儿,男子光溜溜的,而那李菊身上,只剩一个肚兜。 肚兜就是一张图,一张散发着灵气的宝图,就是苏元青想要的神仙图。 这玩意穿在身上也不占地方,她办事的时候也不用脱啊。 苏元青在暗处看那床春色,男的女的都很好看,加上都有深厚功力,犹如飞天,那春戏演得还真不错。但怎么才能把图弄到手,才是正经事。 苏元青思索片刻,有了主意。 他将无相真气中的炼出一缕,氤氲着送去那床榻。 那里面的奇毒被苏元青炼去大半,但春药极盛,男女同行。相信他们沾染了,必然更加激烈。到时候,那肚兜就是最后的阻碍。 果然,春药熏陶下,两人越发激烈,颠鸾倒凤,不亦乐乎。 李菊浪笑道:“哈哈,相公真是力大无穷,可别光看衣服,你看我呀。” 说着,她扯了肚兜,往床头一丢,与新郎官玩耍去了。 苏元青趁她尽兴,再给她多下一些药,让她今夜享用不尽。 伸手抓起那肚兜,从窗户跳出去。 李菊反应得倒很快,察觉宝物异动,立刻察觉,问道:“是谁?拦住他。” 她扯了块布,裹在身上跳出去,到了外面,那里还有苏元青的踪迹。她愤怒大叫,却已没有头绪,过了片刻,她又发现自己中了春药,就更没法找了。 继续回去颠鸾倒凤,至于神仙图,对她有用的部分,早被她记住。 她只是恨啊,怎么就被宵小钻了空子。若被她知道是谁,必然先奸后杀。她想,女的也奸,让她的三千后宫一起上…… 第139章 扇封器羽 神仙图是个很巧妙的宝贝。 它不止是此地地图,还是一件法宝。 它的作用便是绘制周边地图。 它可以上探九天,下探深海,将周边三千里,纳入此图之中。 所以就连大梁都在此图之中。 等到了另一个地方,它还可以抹去前文,再画新图。只不过要想画出周边百里,得花费三四个月时间;要画出周边千里,需要两年多时间。 苏元青琢磨道:“等此事过后,我倒可以研究研究这里面的道纹。加之于目,或许自己就能看到千里之遥,不用再对着图走。” 这幅图上,还蒙上一层薄纱,纱上标识各地风物。 “那浪女,还真是个有心思的。”苏元青喜欢这图,笑道:“这图换了地方,会改变形貌,我先把这图记住,然后去这儿。往东北三百七十里,冰火岛。” 花了些时间,将图中大概几下。 他展开天地梯,前往冰火岛。三百七十里不过百十步。 冰火岛上常年冰雪覆盖,唯独中间有一活火山,随时喷发热浪,融化周边三五十里地。那个地方没有草木,却有许多人居住,因为那里盛产金银铜铁和硫磺,打破冰层,还有很多鱼虾可用,又不太冷,很适合居住。而对于修行人来说,引地火灵气修行,采集火灵石,也是一项丰厚的收益。 苏元青要的是那里沸腾的火焰。 根据神仙图,这火山四周有十二处被人为贯通之处,可以炼器。 他走到山腰,直奔其中一处。 到跟前,却见早有人排队等候,人还挺多,有七个之多。 苏元青问:“怎么着,这玩意还要排队?” 前面的人皆冷眼看他。 在他前面一位的女子说:“你是修道之人吧,你有牌号就来此地?” 苏元青啥也没有,问说:“请问在哪领取。” 女子说:“在山脚,你来时没看到?” 苏元青说:“没有。那有了牌子,还要等多久?” 女子说:“少则数月,多则一两年,你还是先去弄牌子吧,需要捡矿山十万斤,才能领取牌子,才有资格在此地排队。” 苏元青琢磨道:“所以我得先去捡十万斤矿石,上交了之后才能领取牌子,还要在这等上一年半载才能进去?”他问说,“姑娘,那有没有不用排队的地方?听说这里有十二座贯通之地,所有的都是这样苛刻的要求么?” “你说这苛刻。”女子说,“这里是大家共有,能给你们外来的人用,已经对得起你们了,还想什么好事呢。要想不排队不费事,你就直接去火山口。” 苏元青问:“那里的火能炼器?” 女子说:“有人可以。但你行不行,本姑娘就不知道了。” 有门路就好。苏元青不愿意等待,对女子拱手一礼,说:“多谢姑娘告知。” 随即,他转身向上,一脚踏出去,人已经在火山口了。 “哎?”女子还想劝他什么,下一刻惊讶至极,“呀!”原来是高手啊。 周围其他人也都惶恐和惊愕。并暗自庆幸,幸亏刚才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没有得罪那位高人,不然的话,眼下是否还有性命在,不好说。看向那女子,他们竟有幸灾乐祸之感,心想,都是这女的有眼无珠,认不出来高人。却忘了他们自己也是。 女子嘟哝道:“那人身上的气息,也没那么强大。” “你还敢乱说话。”另一人指责她,“高人的本事,岂是你能看穿的?” 女子回想刚才的话,她只是回答了一些问题,应该不算是得罪高人。 高人可是给她道谢,还行了礼呢。 这便是她有功无过的证据。 她说:“高人都对本姑娘称谢,用得着你在这多嘴?” 这把指责她的人弄得很尴尬。 其他人又开始幸灾乐祸,暗道指责那女子的人太不合时宜,太不识趣。可不是嘛,人家高人都没介意,都道了谢,用得着他来多嘴? 苏元青耳目聪颖,听到了下面的动静,但是无需干涉。 他的目标是炼器,是用火。 这火山口是有不少火,不过并不集中,在各处一闪即逝,不方便使用。 若要使用,必须将其聚集一处。 若论吸收天地灵气,赤月天经是一绝。 “那么就用阴阳种的道纹。” 他凝聚一缕道纹,打到火山口上方,只见八方火气聚拢。汇聚到道纹之上,灼烧道纹,道纹在火焰之中变化,阴阳演化五行之火,竟然演化成另一种样子——演化后的道纹仍可以聚火,以火焰为养分,自行扩张到一丈那么大,与火焰共生,生生不息。 好火焰,好道纹。他十分欢喜,先把那道纹拓印下来,再用那火。 聚集八方之火的火,很烈,苏元青把旗子扔进去,旗子以可见的速度融化。剔除杂质,已经所剩无几,似乎不够炼剑。 他并不想用山中金银凑合。 想了想,取出剩下的软甲和护心镜,扔到火焰中。 总归是不方便用的东西,不如用来炼飞剑。 还有那青蓝豆,用处太有限,也扔进去,用来提升飞剑的品质。 “还有这个……”苏元青犹豫片刻,还是扔了,说,“这扇子倒是挺硬的,血魔教的东西,毁了也就毁了,反正我也不爱用扇子。” 然而很奇怪的是,那扇子落在火焰中,烧去了布和油漆,烧去了经文,里面的东西却久久不融化。忽然咔嚓一声,什么断裂了似的,而后那扇子上竟显现出道纹。他很是惊讶,细看那道纹,竟跟敛息之法有相通之处,是一道封印。 “这……这难道另有乾坤?” 果然是另有乾坤,当封印破裂,那扇子哗啦一声张开,竟成了两双翅膀。 是两双翅膀。前两翼长,后两翼短,颇为神异。 苏元青十分欢喜,伸手一探,把那东西吸到手中,见他赤羽微黄,每一根都如同利剑,交错穿插,非常好看。穿在身上,振翅即飞,四翅交互,速度极快。 若用之赶路,肯定比不上缩地成寸的法门。 但若是战斗之时用它,那可就厉害了,不光速度增加极多,还能攻能防。 简直是不可多得的美妙法宝。 演练玩耍之时,他发现此翅还可以收拢。四翅并拢,则收拢成刀;四翅交错,则收拢成剑;四翅内敛,则收拢成扇子。此三物,皆可用于兵器。而化为四只翅膀时,那上面的每一根羽毛,都可以飞出去,作为暗器使用。 “好东西,真是好东西。” 他很是欢喜,对此爱不释手。 见上面有一个字:器。 故而,他为之起名,“以后就叫你器羽。” 第140章 油纸伞下 有了器羽,苏元青对炼制飞剑便没了兴趣。看着那堆融化的东西,他思虑道:“那便为这器羽,炼制一支可以敛息的剑鞘。” 从飞剑,变成炼剑鞘,难度下降了一个档次。 但他依旧用了心思去布置道纹。 炼成之后,剑入了鞘,即如凡剑,连他自己都看不出神异。 “前辈,前辈。”忽然有人叫他。 苏元青回头看去,却见刚才给他解惑的女子爬了上来。他问:“何事?” 那女子坚定说:“下面有人说洞中的火都熄了,所以让我来问问。前辈,我们冰火岛就靠着这火才能立足,前辈若毁了它,大家可要跟前辈拼命。” “噢,放心,没有毁掉。”苏元青说,“你自己上来看。” 女子爬了上来,见到苏元青聚火之法,颇为震惊,“这……” 这手段,真让人瞠目结舌。 苏元青说:“本来想留下这聚火道纹,也算我来到此地炼器的证明,既然你们不喜欢,那我便毁掉它,将此地复原。” “喜欢,喜欢。”那女子连连劝阻,“我们都喜欢。” 苏元青呵呵笑道:“那就留下。” 女子对苏元青行礼,说:“多谢前辈赐福冰火岛。还请前辈移步,我等必定好好招待前辈,以感谢前辈大恩。” “心领,招待就不必了。此剑事了,我去也。” 器羽出鞘,化翅膀而飞,他渐行渐远。 “前辈,还请前辈留下名讳?” “无尘。”苏元青远远地回道。 无尘,他惦记的那个人给他取的字,第一次出现在人世间。 搞定了法宝,苏元青已不必去万宝楼。但是万宝楼所在的千星岛,却标注了众岛拱卫的标识,想来是个修行鼎盛之地。那个地方,或许有东海神藏的消息。 “就去千星岛。离此地千里,正好一路飞过去,沿途演练这器羽的用法。” 大半个时辰便能飞到的地方,他走走停停,花了一整天才到。 沿途斩杀一头个头不俗的鲨鱼,用作去千星岛的本钱,以消除之前没钱的尴尬。没走到地方便卖了出去,得金一千五百两。 落在千星岛上。千星岛是上千座零碎岛屿组成。 岛形细长,横跨五百里海域。有的地方水深,用港口和船互通往来。有的地方水浅,便架起石桥——修行人的手笔,铸就千星岛的壮观。 千星岛中间的那座大岛屿,便是万宝楼所在。 占地不小,楼也很高。故而有言,只要登上千星岛,就能看到万宝楼。 但对凡人来说,只有晴天才这样。 到这附近,苏元青便收了翅膀,以普通人的身份进去。 那里还真是热闹,随便一条街,都堪比大梁京城。 苏元青之前想逛街,一直跟人勾心斗角,没有机会,如今来到个没人认识的地方,感觉颇有趣。便自在地逛了起来。 这是仙凡混居的地方。 众人都不太了解别人的实力,所以陌生人见了都很有礼貌。 但也有恶霸,仗着有点本事欺负熟人,或者仗着家世高贵,谁都看不起,极端的,见到街上的狗都要踢一脚,无礼到了招祸的程度。 苏元青就亲眼看到,一个路过的修行人丢出一枚针,不动声色地扎穿一个恶霸的膝盖。在那恶霸痛苦哀嚎时,不动声色地离开。 苏元青没有管恶霸的闲事,当然也不会管那修行人的闲事,全当没看到。 在街边的客栈住了一晚,第二天下了雨,一会弱一会强。他去酒楼吃了饭,出门时雨又下大了,正好旁边有个卖伞的。 “老板,买一把油纸伞。”苏元青说。 “我都跟一万个人说了,我这不是油纸伞,是法宝。”卖伞的是一个姑娘,她有点凶,但是长得看起来像没长大的小孩子,所以奶凶奶凶的,很有趣。 “法宝,那你这是什么法宝?” “我这法宝输入真气,可以在伞面上形成道纹,不光能遮风挡雨,还能抵挡筑基期一击。而且长得像伞,更容易伪装。” “这不还是油纸伞么?” “你家油纸伞能挡筑基期一击?” “好好好,你的伞好,多少钱?” “只要黄金五十两。” “你还真敢要价。” “我的伞货真价实,不买就走。” “买。”苏元青掏出五十两金子,递了出去,挑了一把伞。 海上风雨多,虽然不惧,但作为普通人,总要撑伞才好。 才走了几步,那姑娘追了上来,躲到伞下。 苏元青问:“你什么情况?” “别小气,借你的伞走几步。” “你一个卖伞的,你借我的伞,你不是抱着伞呢。” “我告诉你了,我这是法宝,是要卖钱的。你的伞却是拿来用的。” “你竟然还很有道理。” “那当然,我去前面那条船。” “我可以把你带过去,但我问要你一件事。” “你说,但我不一定知道。” 苏元青问说:“你知不知道东海神藏在哪?” “这谁知道,你逗我玩呢?” “不知道也无妨。”苏元青本来就没有抱太大希望,继续问,“那你知道如果我想知道这个答案,在哪儿有可能问出来么?” “那你就去万宝楼的密楼啊,那儿号称什么都知道。” “那个地方怎么走?” “你真想去,我们送你去。” “你们?”苏元青疑惑。 “是,我们,那条船就是我们的。你只需要花费二十两金子,我们就可以送你去千星岛任何地方。这儿到万宝楼可是很远的,前方又有关卡,你自己去不方便。”她激情洋溢地推荐着,仿佛这是赚大便宜的事。 但坐一趟船要二十两金子,实在太坑了点。 苏元青要的是解决问题,金子对他来说只是工具,无所谓了。 他取出二十两,说:“那就送我到密楼门口。” “当然。”抱着伞的姑娘收了钱,说,“喂,你知道密楼问消息要收钱的吧?” “收钱倒是很合理,很贵么?” “很贵,寻常消息一个百两,你那个消息是修行界隐秘,需要用灵石支付,至少需要一枚灵石,甚至两三枚。你可要准备好。” “放心,钱我多少有点。” “那就走吧。”两人并肩走在雨中。 第141章 几份聘礼 船上也有道纹,速度挺快的。 几十里地,小半个时辰便到了。 卖伞的姑娘把他带到门口,说:“进了门,就是问消息的地方。那里有纸笔,你写下来交给里面的人,在那里等着就可以。等会会有人找你报价,你交了钱,自有人把你要的答案交给你。还有你要切记,从万宝楼得来的消息,不可以随便拿出去卖,要是让万宝楼的人知道了你卖消息给别人,可不会放过你。” “明白,这是独家生意。” “对。等会回去你还坐船么?” “我想在这附近先逛逛。” “那好,我们走了,有缘再见。” “再见。”苏元青推门走了进去。 不一会儿,他便拿了消息出来。 这万宝楼的密楼给了他三个答案,收了他三枚火灵石,并且声称,这三个答案,都只是东海神藏的可能地点,和可能寻找方法,对消息的准确性不打包票。 其一,东海神藏在水下迷城之中。那里也曾是一座大能府邸,不过年代太久远了,久远到已经彻底的荒废。虽荒废,却时常有修士前去,并死在那里,所以那里一直有好东西。那里有东海神藏的消息准确性不大,不过去了却总有收获。 其二,便是渡海禅师说过的,东海神藏藏在芥子里,需要特殊媒介才能进入。这媒介只有七十二个,要得其一并不容易。 其三,东海神藏并不在东海,而在云雾仙岛的雷海中。据说那里有一片倾倒的神秘宫殿,就是从芥子里坠落出来的东海神藏。不过要去这个地方,必须要有强大的实力,没有金丹期的实力,没办法在那片雷海中生存。 苏元青分析这三条路。 第一条路虽然最容易走,但可能性不大;第二条路需要很大运气,根本不知道何为媒介;第三条路则需要实力来闯。 “我现在能走的,只有第一条路。” “那就先去水下迷城。” 此城在神仙图上便有显露,此地往东南一千两百里的荒域,就是了。 “要往水下去探索,总要多做一些准备,如果能弄到一些水属性的法宝,参悟一番其中道纹,想必会更安全。不然根本没办法在水下待太久。去拍卖会?可那玩意想想也知道,肯定很贵,我哪有那么多钱?” 正经的主意想不到,可是,难道这回又要做梁上君子。 要是一直这么做,只怕将来真成了梁上君子了。 雁过留影,人过留痕。 一个人所走的路,就是这个人。 “不如先去水下迷城,先在外围转转。等捡了些宝物,赚到了钱,去这万宝楼淘换了适合的宝物,再慢慢深入。” 一边琢磨,一边走,不知不觉走出去数里。 恍然间,他看到一条熟悉的船。 是他刚才坐着来的船。 那个卖伞的贪财姑娘,和她的家人们经营的船。 他们好像遇到了什么麻烦。 苏元青挺羡慕他们一家人的氛围,走了过去。却见几个男子,搬出了一箱黄金,正在为为首的华贵男子,向卖伞女孩求亲。 卖伞女孩和她家人明显不同意,于是产生了一些矛盾。 一边强求,一边不同意。 这不就是强抢民女么? 以前在凡间见过这事,没想到这儿也有。 苏元青撑着伞,移步过去,说:“这儿在干什么,强抢民女么?” “道友。”一男子走出来,说道,“魔根界办事,给个方便。” 又是魔根界,怎么哪哪都有他。 “办什么事,强抢民女?” “不是强抢,我们下了聘礼。”那华贵男子说。 “下了聘礼,就不算强抢了?” “对,下了聘礼就是求娶。” “人家不同意,也算是求娶?” “在下这不正在求,求着求着,她自然会同意。” “还能这么干。”苏元青掏出二十两金子,扔给了那华贵男子。 华贵男子问说:“你作甚?” “这是两份聘礼,一个给你,一个给你娘。”苏元青戏谑地说,“给你的那个,是为了东原岛上的二大王求娶的;给你娘的那份,是为在下求娶的。聘礼已付,你也接了过去,把事办了吧,你也不用再求娶别人。” 华贵男子的脸顿时塌了下去,说:“你是来多管闲事的?” “不不不,这叫求娶,我下了聘礼了。你说的,下了聘礼,就不算强抢。” 华贵男子说:“哼,你不想活了,敢与我魔根界为敌?” “提起魔根界我就来气,怎么每次看见有人做坏事,都是魔根界的。”苏元青摇了摇头,“啥也别说,就事论事。我下聘礼你们出人,咱们风风光光把事办了。” 周围围了好多看客,看得是有滋有味。求娶对方老母,这事很新鲜呢。还要把眼前这魔根界的男子送到东原岛受罪,真缺德。不过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事干得倒也是真出了气。魔根界的人胡作非为,总算有人能收拾他们了。 华贵男子说:“我看你是想找死,知道我爹是谁么,知道是什么境界么?” 苏元青冷静地问:“说给我听听。” 华贵男子说:“半步金丹,假丹境。” “胡扯。”买伞的女子戳穿了他,“明明只有筑基后期。” “呦呦哟。”苏元青笑说,“我说你吹牛也不往大了吹,你直接吹金丹期,也让我手痒一下。一个假丹境,你也好意思说。既然你爹也在这,也好,我再下一份聘礼,就给你爹,筑基后期总要有点面子,给你五十两做聘礼。我把你们父子俩,都送到二大王那儿做妃子,让你们有福同享,有乐同享。大家说好不好啊?”他问周围。 “好,好。”周围一片起哄的。 华贵男子拔剑,他身边之人也纷纷拔剑,说:“我看你才是故作高深。” 苏元青笑说:“想动手啊,来,咱们就先兵后礼。” “上。”华贵男子叫喊。 苏元青伸出右手,中指一弹。 一道道纹弹了出去,空中一分为六,飞向六人。 铛铛铛,落在他们身上,立刻生出冰寒之力,把他们一个个全冻住。就连最厉害的那个,也被冻住了剑和手臂,难以再战。 苏元青说:“还等着干嘛。像你这种二代,现在不应该扯着嗓子叫人么?” 华贵男子半个身子被冻住,慌张得忘了一切,喊道:“爹,爹!” “哎。”起哄的人们一起接话。 第142章 万和自爆 也不知是谁去通知的,那华贵男子的爹娘还真来了。 来到之后,那对夫妇皆瞪大眼睛。 那男子朝着华贵男子瞪眼,骂道:“你这小畜生,又给老子惹祸。”跟苏元青赔罪道,“道友,是在下教子不严,冒犯处,还请道友恕罪。” 那女子却朝着苏元青瞪眼,骂道:“是他欺负你儿子,你跟他道什么歉?” 苏元青笑说:“你们意见不一,要不拿出来个统一说法?” 那女子说:“常孝民,你还等什么,赶紧杀了他。” 那男子苦道:“薰儿,万一打不过呢?” 那女子拔出了血红的剑,狠狠地说:“你看他年纪轻轻,必然是用什么东西唬人。你我联手,金丹也能一战,岂能不是他的对手?莫要被吓住。” 说完,她先一步杀向了苏元青。那男子没办法,只能随着攻上来。 什么联手能战元婴,不过是筑基后期罢了,连苏元青第七层都不如。 那男子还没飞到跟前,他那惹祸的婆娘便被苏元青制住,之后三招,苏元青兵器都没拿出来,便将那男子收拾了。 他们在筑基后期,也不过是初入。 还战金丹?简直是个笑话。 苏元青问:“你们俩呢,还有没有什么爹娘,什么祖父之类的?既然收拾了,在下不妨一起收拾,都叫来,我等着。” 卖伞的女孩说:“没有了,他们在千星岛就这几个人。” “那就没办法了。”苏元青说,“那这女子就归了我,父子俩送往东原岛。” “道友。”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劝喝,“得饶人处且饶人。” 苏元青看了过去,见到一个身穿道袍,满身富贵的人飞了过来。此人胡子花白,面有老态,但精神抖擞,目有神光。一看就知道是个厉害角色。 “你又是哪个?”苏元青问。 “在下万宝楼副主事,万和真人。” “呵呵,万宝楼来的。”苏元青笑道,“你们万宝楼还真会拉偏架。他们欺负人的时候你看不见,他们受委屈了,你跳出来了。什么也别说,手底下见真章,你打的赢,人你带走,你打不赢,就别来管我的闲事。” 众人都很惊讶,他在干什么,竟然得罪了万宝楼。 难道不知道,万宝楼里有金丹高手坐镇吗? 难道他不惧怕,他真是金丹期? 就算是金丹期,为了一个女子,值得得罪万宝楼吗? “道友要与我万宝楼为难?” 万和真人以为他出来,就能把事情摆平。没想到眼前这人竟不吃这一套。 苏元青倒不是真的非要跟谁为难,只是他在这里,对方都敢堂而皇之拉偏架,那么他走了,会是什么样?他说:“是你万宝楼要与我为难。你们要是公平处事,我没话说,但你这么明显地在我面前拉偏架,咱们只能过过招。”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同样的话还给你,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万和真人从怀中取出拂尘,说:“那就请教道友的高招。” “很好。”苏元青不托大,取出器羽,做足准备。 周围的人有所预感,缓缓退散。 不敢离他们太近,唯恐被两人战斗波及。又不想离得太远,错过这场精彩的战斗。 他们瞪大眼睛,盯着场中二人。 只见万和真人一扫拂尘,打出一片雷光。苏元青捏出冰寒的道纹,阻挡了雷光。 这是第一击,只是试探,不一定是真本事。 万和真人见到那薄薄的冰寒道纹,微笑说:“就这个程度吗?还是想在贫道的面前藏拙。用出你的真本事吧!” 他拂尘再扫,打出一团雷光。 那是凝聚出来的雷种。 苏元青心里有了底,微微一笑,在体内布置一番,说:“这些就够了。” 万和真人摇摇头,“不够,远远不够。” 他再扫拂尘,雷种打了出去。直奔苏元青胸口。 苏元青双手在虚空一捏,说:“拈花指。”他两只手四个指头一捏,咔嚓一声,雷种被捏碎,雷光都被送到他的体内,被他自己的雷种吸收。 万和真人说:“这点雷种就突破了你的防御,更多的又将如何?” 卖伞的女孩非常担忧。 苏元青说:“多十倍又何妨?” 万和真人说:“大话谁都会说,试试。” 他扫拂尘,把雷种打出来。 那雷种雷光汹涌,必然是他体内祭炼的雷种,而不是捏出来的法术。不知道这是他附带修的法术,还是他修炼的根基? 但不管是什么,苏元青都不打算将这雷种放回去。 他右手一翻,取出冰寒种。 万和真人说:“看贫道破你法门,去。” 他放出了雷种,打向苏元青。 苏元青放大冰寒种,把雷种装了进去。 万和真人喊道,“雷巢。” 雷电汹涌如潮水,打击着冰寒种。 他是想打破冰寒种,然后让他的雷种打向苏元青的身体。但他意外地看到,苏元青踏进冰寒种的屏障,在一片混乱之中,切断他和雷种的联系。 他没有看到发生了什么,但苏元青走出来时,他的雷种已经不见了。 苏元青的身体上没有雷光,一切跟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卖伞的女孩松了口气,一扫眉头,生出一阵振奋。 苏元青见对方也面不改色,说:“舍得放出来的东西,果然不是你唯一的法门。仗着万宝楼的地利,你应该修了好几个法门,都拿出来吧。” 万和真人怒目圆睁,说:“好,让你见识见识贫道真正的手段。” 就在他要动手时,万宝楼中传来一声呵斥,“万和,你该收手了。” 万和真人立刻朝万宝楼行礼,说:“师叔,此子对万宝楼无礼在先。” 万宝楼中的那人说:“他剑未出鞘,已经手下留情了。且,你的确有拉偏架之嫌,咱万宝楼可以约束争执,却不能一味徇私。你去面壁三年,反思己身。” “遵命。”万和真人无奈。 旁观者无不惊愕,万宝楼竟然服了? 万宝楼中的那人却又说:“但那小子,你对万宝楼不敬,也要受罚。” “呵呵。”苏元青笑了,说,“你想怎么着?” 万宝楼中的那人说:“你的剑,贫道便收下,以消解你与万宝楼的因果。那个女子,应该顺理成章地嫁入魔根界,以解因果。” 结果还是这样。卖伞的女孩听到这话,顿时绝望,歪倒在地。她仍看向苏元青,可并不希望苏元青能帮她。因为那几乎等于直接跟万宝楼宣战。 “万宝楼上下,竟然是一路货色。”苏元青竟站在她这弱女子一边,冷笑道,“你让万和真人停下,是怕我在比斗中杀了他。如今又来拉这偏架。好,很好。你说我对万宝楼不敬,今天我就要明白地宣布,万宝楼就是万恶楼,就是万犬楼,就是万魔楼。你想要我的剑,便下来自己取,我倒要看看,你这条野狗有什么本事。” 万和真人指着他,愤怒又得意地说道:“小子,你竟敢如此放肆?” 好啊,这放肆的小子引来他师叔愤怒,已经离死不远了。 他得再加一把火,引爆此战。 “恶犬乱吠。”唰,苏元青出剑。 他剑指万和真人,杀了过去。 万和真人挥动拂尘来挡,打出一道烈火之力。 苏元青左手捏寒冰种,把烈火引入其中,右手出剑,如龙似凤,与拂尘斗起来。 万和真人喊了一声“破”,只见寒冰种中的烈火爆燃,烧出了寒冰种的拘束。 苏元青却无动于衷,继续侵入其身旁,剑上忽然飞出一道羽毛,唰地划过万和真人的脖子,把有些得意、防备不周的万和真人的脑袋割了。 万和真人身死,但并不如灯灭。 他身体上的各种道种没有控制,忽然爆燃,轰隆爆炸。 他的头也轰隆一声炸开,不甘身死的怨念缭绕着头颅,氤氲不散。 他要引爆一场别人的战斗,结果却引爆了他自己的身体。 不过这一炸给苏元青造成的威胁,比他之前那些手段高明得多。 但苏元青却只退了三步,便已恢复了原状。没办法,法宝太强,又有道纹护身,他最不怕的就是这种分散攻击的力量。之后,他更是当着万宝楼的面,打出寒冰种中的烈火,点燃了万和真人那怨念缭绕的脑袋。 至于七零八落的法宝,他没有碰。 他不想把这件事变成杀人夺宝。 虽然他不介意杀人夺宝。 周边离得近的许多人,都被那一爆弄得七荤八素,有的栽倒进海水里。 见苏元青三招两式,如此轻易杀掉万和真人,离得那么近,又如此轻易地对抗那爆炸,这实力,这防御,竟如此恐怖。 众人纷纷惊奇,纷纷了悟: 此人必定是金丹期。 既是金丹期,这一仗只怕还没完。 第143章 渡海渡人 仍是那场雨,风越来越急。 苏元青剑指万宝楼,喊道:“找死的已经死了,该你了。” 万宝楼里的人相当惊愕,安静了好一会儿,说:“你误会了贫道的意思。贫道只是按照规矩行事。贫道刚才罚万和面壁三年,万和已经应了,此时却又违背,如今万和身死道消,那是他的因果。万和插手不平之事,是一切之前因。如今前因尽消,道友,你与万宝楼的因果了结了。你了结你的因果,自行离去吧。” 说完他沉寂下去,如同没来过。 苏元青暗笑——什么了结因果,还不是觉得打不过。 那他就要问一句了,“问你个问题,万宝楼的后台是哪个仙门?” 万宝楼中的那位又安静一会,还是回道:“贫道曾于渡业寺受佛光普照。” 渡业寺,和渡海禅师一个来头。 那么他很可能是俗家弟子? 被赶出来的,不大可能。 更不可能是正式弟子。若是正式弟子,不会在万宝楼这样的名利场里坐堂。也应该不是真正的金丹期。若是,至少会出手试探。 既然如此,那就更没必要担心。 他转向魔根界的三人,说:“刚才听里面那位说因果,咱们也按照渡业寺的道道,从因果讲讲。你们种的因,害死了万和真人,该结个什么果?” “噢?”周围许多人异口同声。 明明是他杀了万和真人,却还能这么解释?说出来竟然还很合理。 众人不禁想赞叹:学到了! 那一家三口也懵了,很无语。 那个叫常孝民的男子回道:“前辈,我儿虽有过错,不过是强抢民女,罪不至死。我与夫人爱子心切,对前辈不敬,愿意受罚。只求前辈手下留情。” 苏元青说:“既然说因果,那就再往前说说。你儿子强抢民女,谁的因,我看是你夫人纵容种下的因。你二人对我出手,是谁的因,我看是你夫人出现种下的因。归根结底,问题出在这女人身上。”他喊问,“楼里的那位,我算的对不对?” 万宝楼的那位都沉寂两次了,又被揪出来。不愿回应,但还是回道:“不错,此女之恶,因而结出一家之恶果,亦是万和之死之源头。” “呦。”众人又惊讶。 没想到算来算去,这万和真人,竟是因为一个女人死的。 虽然不合情理,但竟找不出毛病。 这女人貌似真是万恶之源。 这件事会如何收场:杀了一个女人,为万和真人偿命,了此因果? 怎么感觉这像是糊弄鬼——要是让万和真人知道,他被苏元青杀死的罪名,最后被一个女人承担了,他刚才缭绕的怨念会不会重燃? 可除此之外,还真不好解决。 不然让这人把这女子娶了? 那就得依前言,把这父子送到东原岛去。 而且提出来的那个人,也得准备好挨上一剑。 也许,杀了这女子真是最好的办法。 就连那女子自己也觉得,也许她的死,能化解这一场怪异的风雨。 死吧,死吧,但她真的是罪恶之源么?她不信。 她想,这一切都是男人的诡计,她不过是一个霸道的妻子,一个爱子的女人罢了。她可以死,为她的孩子和相公。但她的心不接受这个罪名,也不接受宣判罪名的人。那个男子,他只是赢了,所以赢走了她的性命,他说的话并没有道理…… 她的丈夫和孩子和她守在一起,周围也一片安静。 大家似乎都在等什么,僵持着。 这时一个和尚走出来。 他双手合十,对苏元青鞠躬,“阿弥陀佛。” “渡海。”苏元青叫出来人。 是渡海禅师,王雁君的师父,他带着王雁君这个新徒弟一起来的。他本来在外面,看到爆炸的动静才过来,来到这儿,赶上最后的收场。 渡海禅师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便让贫僧把她带走,了结红尘因果如何?” 苏元青笑说:“这倒也合情理。” 渡海禅师说:“施主有大智慧,大慧根,是否也愿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苏元青摇头,笑说:“我看你倒像个红尘中人。” 渡海禅师说:“施主看到红尘,只因施主心中尽是红尘。贫僧看施主有佛相,只因贫僧心中已无红尘之念。以施主智慧,必然能够明白。” 苏元青被渡海禅师绕了进去,转了好几个弯转不回来,最后灵机一动,说:“人生一世,一切因果不是由心而定,而是由行为而定。你的心在佛土,身子却在红尘,你没有红尘之念,却处处浸染红尘之土。你就是红尘中的争渡客。” 渡海禅师愣了片刻,双手合十,长叹道:“阿弥陀佛,此言大善。” 竟然认了,把苏元青搞得有点不会接。 他想了想说:“这世上不止有你那一条路,也有别人的路,你渡别人走你的路,我却更像按我对世界的理解,修我的道行。” 渡海禅师说:“或许有一日,贫僧看懂你的路;或许有一日,你看懂贫僧的路。那时你的路,就是贫僧的路,贫僧的路,就是你的路。大道殊途而同归,那所有的殊途,未尝不是一种,你与贫僧并无不同。” 苏元青快把自己搞冒烟了,跟人打架都没那么累,他说:“同与不同,都是小事。咱们还是说说她。在下愿意看到她了却红尘,可她不是你,她或许宁死不屈呢?” 说谁宁死不屈? 一个不想死的人吗? 那个被宣判为万恶之源的女子,转头跪在渡海禅师面前,说道:“大师,我愿意与红尘一刀两断,从此遁入空门。” 那口气,跟冤死的人一模一样。 渡海禅师说:“那便随贫僧在此念经七日,超度那哀怨的灵魂。” 他对着万和真人死去的地方盘坐,口中念念有词。 “是。”那女子磕了头,跑到渡海禅师身后盘坐。惴惴不安,一会看周边,一会看一地的惨状,一会看她的相公和儿子,一会看苏元青这个敌人。 过了一会,王雁君乘船赶来此地,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看见渡海禅师盘坐在众目睽睽之下念经,便跟过去坐在后面。 她这一坐,让很多人误以为这有什么深意,不少人跟着跑到后面盘坐起来。不会念什么经文,就念阿弥陀佛。 一时间,万宝楼下全是佛光。 这是渡海禅师的修行。 这是佛光普照的象征。 但仍有人有疑问:所以,最后死的只有万和真人。 那万和真人又结了什么因果呢? 多管闲事,还是处事不公? 第144章 神木天梯 苏元青可没跟着念经。 在渡海禅师念经时,他自顾自地把万和真人的乾坤袋拿出来,哗啦哗啦,把里面的财宝全都倒出来。那真是相当丰盛。 他在里面扒拉扒拉,取走了三颗灵药,和一个道纹内敛的青绿色瓶子。 剩下的东西,包括灵石和万和真人用的法宝,他都没拿。 东西拿多了,他怕脸上挂不住,毕竟这么多人看着他装了那么久。 要不是怕错过好东西,他连乾坤袋都不想翻——不过翻完之后,他忽然想到一个坏主意。本来不想把乾坤袋拿走的,最后他拿走了。他不想让另一个人把财宝都拿去,若没有乾坤袋,则装不了多少。所以,有可能会有很多人抢。 那渡海禅师念经,却眼睁睁看着那么多人在他眼前抢财宝,定然很有趣。 唯一可惜的是,苏元青没法留下看热闹。 眼前这些人的因果解开了,那卖伞的女孩和她的家人还没着落。因为这次的事,恐怕很难在这里生存下去。要把他们安顿一番,不然今天这些事都白做了。 捡了东西,他便跳上他们的船,说:“带我离开这里。” 走出去三十余里,卖伞的女孩问:“前辈去哪儿?” 苏元青说:“你们要去哪,送你们过去。” 卖伞的女孩惊讶,“你要送我们,送我们去何处?” 苏元青说:“自己选。如果你们要留下,在下也没有意见。” 卖伞的女孩立刻说:“那你可以送我们去神木天梯吗?” 苏元青第一次听这个地方,问说:“神木天梯是何地?你知道地方?” 卖伞的女孩说:“知道地方。只是它在东海深处,自成仙岛,周围没有别的岛屿,走过最后的补给地,还要走三千里才能到。所以我们一直想着多赚些钱,准备好灵石,一口气闯到那里去,只可惜,赚了好久都不够。” 苏元青说:“三千里,也没多远。我带你们一路飞过去也可以。” “不行的。”卖伞的女孩说,“那周边没有灵气,灵气都被神木天梯吸收了,所以即使你是金丹期,带我们飞到一半也会耗尽力气。金丹期只能自己飞过去。” 苏元青说:“灵气都被神木天梯收走,那个地方,灵气很多?” 卖伞的女孩说,“不比仙门洞天福地差。东海散修都愿意去那儿,到了那儿就是神木天梯的人,恩怨尽消,自成一门。” 苏元青问说:“那神木天梯的主人是哪个?” 卖伞的女孩说:“神木天梯没有主人,只是一层一层的天梯,每一层都像是一座城,人们都在城内生活和修炼。不同境界的人去不同地方。也有恩怨,但是与外面没关系。外面的人打不到那儿去,那儿的人一旦出去,也就无法依靠神木天梯,什么事都只能靠自己。所以,大家都说那里是孤岛。” 苏元青笑说:“倒是个好地方。就去那儿,我穿你们一种道纹,回头我用一座桥,带你们过去。不过那桥上带不走太多东西,不然都是拖累,你可以把你们的东西,都变成到了那里能用的。这只乾坤袋给你,但也不要往里面装太多东西。” 卖伞的女孩说:“乾坤袋那么珍贵,我没有钱给你。” 苏元青塞给她,说:“抢来的,谈不上贵贱。一直没有问你,怎么称呼?” 卖伞的女孩说:“我叫刘萱。” 苏元青自我介绍说:“我叫苏元青。” 本想隐藏身份的,没想到被渡海禅师撞破了。 这也还真是个大问题。如果以后隐藏身份,藏着藏着被熟人撞见,把新的身份跟以前的挂上号,不就等于露了根脚? 只换名号,要变,就要彻彻底底地变。 那么,他想,“苏元青”这个身份,就留在神木天梯。等他从神木天梯出来,就要改头换面,从里到外变成无尘。 既然如此,那现在就没必要隐藏行迹。要让人家知道才好。 苏元青传给刘萱一家缩地成寸的道纹,他们一起参悟,一起做准备。把船上的家当都卖掉,都换成灵石,于是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要去哪。 这几天,苏元青一直没多大动静,待在船上盘坐着,也不像是修行。 但他确实是在修炼。 他在吃药,吃从万和真人那得来的三株草药——众所周知,自己挖的草药可以留着,但抢来的草药是不方便留存太久的,不然心里总是个事。 他把那三株草药都吃掉。 那每一株,都不亚于红音花。 灵气之足,让他的各种真气一再提炼,一再壮大。 阴阳种也受到滋补,里面的结晶体更多了。 可是结丹从来都是漫长的过程,只吃这么几株药还远远不够。否则,大家只要吃药就行了,那万宝楼岂不会成为天底下最厉害的地方? 钱,药,和修为有关,但不能画等号。 “最重要的还是道纹。” 只有道纹足够稳固,足够细密,足够博大,才足以把灵气炼成丹液,炼成金丹。结成的金丹将像一件法宝,把道纹包裹进去,道纹要足够强大,金丹才能坚不可摧。 炼化了药,已经是三天之后,他又琢磨起了那只瓶子。 他之所以捡起这瓶子,完全因为这瓶子让他想起水下迷城,他以为这是一件御水的法宝。谁知道一细看,完全不是那回事。 那是一只爆炸瓶。丢出去,可以如同雷种爆发一样,爆开雷暴。 因为它的内部,结成了一颗雷种。 若万和真人拿着这雷种,随时可以弥补他损失的那一颗。 所以此物不光能用于杀敌,也是辅助修行的一件宝物。 正因为如此,万和真人才如此不珍惜自己的雷种,轻而易举地就打了出来。因为他有这个备份。将雷种在体内温养,吸收灵气,变得更强大,再拿出去使用,无疑可以将爆炸瓶用出新花样,更强,更有价值。 苏元青喜欢自己的力量,胜过这外物。 看懂了这瓶子,他立刻吸收了其中的雷种,化为自己雷种的力量。 吞噬诸多力量的雷种愈发玄妙。 爆炸瓶中的雷电之力用完,只要留一点雷种,放入灵石,不久还能滋生出新的雷种。此物用来辅助修行,用处颇大。 第145章 海路相逢 过了五天,刘萱一家准备妥当。 天地梯上的道纹,他们也抓到了皮毛,配合苏元青的脚步已经足够。 他们的船,离开了千星岛。 首先还是要去到最后的补给处,只有到那里,他们才知道应该去什么方向。 那是一条越来越荒凉的路,波涛汹涌。去的时候还有大鱼翻滚,走着走着只有小鱼小虾,再往后,鱼虾也没有成堆的了。 灵气越来越稀薄,天地越来越空荡。 在这样的地方,少有人迹。 尤其在海上,能够碰到另外一群人,另外一艘船,是很难的。 所以,当看到天边有一艘大船,大船上飞出两个人影的时候,苏元青下意识地拔出剑来,说道:“有人追到前面来了。” 当那两个人靠近,刘萱说:“左边那个就是万宝楼主事。” 苏元青说:“果然是个藏头露尾的奸诈小人。” 在大海上,想要找到一艘小船,根本不可能。 除非,他们早就留下什么标记。 刘萱这一行最近并未隐藏身份,对神通广大的万宝楼来说,弄清楚他们的去向,想来不是一件太困难的事情。 不过之前不动手,却跑到这个鸟都不来的地方堵人,是好人吗? 存心一眼即知:杀人灭口。 在这个地方杀人,保证可以干干净净,不留一点因果。 刘萱说:“你一切小心。” 她的命就悬在苏元青的身上。 如果苏元青败了,他们一家就要死在这里。 但她除了祈祷,无能为力。 苏元青说:“不用担心,他们没有胜算……” “贫道万同真人。”万宝楼主事自我介绍道,“这一位是魔根界的长老常志诚,在你准备补给的这几天,贫道特意请他前来,来杀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之前没见到渡海禅师,贫道还真以为你是哪路高人,没想到,你只是个会装的家伙。你没有忘记吧,数年前你还是大梁一个小小的宣威将军,从四品,爵位不过男爵。这身份,你连仙门都进不去,侥幸登上传承山,去蛮荒秘境转了一圈,你就结丹了。装得比谁都像,但贫道看你就是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即将被碾死的蚂蚁。” 苏元青并不担忧,淡淡说:“万宝楼的情报,果然匪夷所思。” 那万同真人拔剑道:“但为了以防万一,贫道还是请来了魔根界长老,你杀了魔根界的许多人,你还记得吧?” 常志诚说:“废话少说,我等已为你如此奔波,还不前来受死。” 苏元青大笑说:“我看你们就是组团来送死的。既然你们如此有诚意,你们的人头我就笑纳了。”他一跃而起,拔剑冲过去。 万同真人提醒道:“小心他的剑,可以放出一道暗器。” 常志诚说:“为了赶路,本座连极光木都带来了,杀他,易如反掌;护身,绰绰有余。不用再多说,他已经来领死了。” 船上,刘萱一家望眼欲穿。 他们看不清楚究竟怎样出剑,怎样应对,但是三息之后,只见前方一声惊爆,万同真人身化万物——也就是碎成了渣。 啊?这是什么情况? 如此极速,就杀了一个人。 那不是一个普通人,那是万宝楼的主事。 这主事还跟另一个高手联手。 这么快,就身死道消了? 这……这简直不敢想象。 但他们不知道,那三息究竟有多危险。 苏元青一开始就打着拼命的主意,放出冰寒种,裹着最近大幅度提升实力的雷种,招摇得冲向两人。那万同真人撒出护身法宝两种,左手刀,右手剑,唰唰唰往前挥舞,打出十数道火焰,火焰中夹杂暗器。苏元青放大冰寒种,竭力阻挡,挥剑对抗暗器。另一边,常志诚喊道,“极光破邪。”放出一物,核心是一块石头,燃烧起来,如同缩小的山岳,燃烧的光打向苏元青,打得冰寒种咔嚓破碎。 苏元青一声孟和,“雷暴。” 轰隆一声,他滋养的雷种从根上爆开。 道纹引动雷电,打向两人。 这却只是前奏。继而苏元青器羽化万羽,唰唰唰随雷电打出去,一片打向常志诚,剩下的所有,打向万同真人。一招斩灭强敌。 万同真人轰隆隆爆炸,炸得常志诚在空中翻滚。若非极光木护住,他必重伤。 苏元青却已有所准备,躲开这一爆,收回器羽,化为翅膀,顺手收了万同真人的储物袋和兵器铠甲,说:“交出极光木,饶你不死。” 常志诚愤怒至极,吼道:“奸诈小人,竟然用此奸计,本座必杀你。” 苏元青说:“你能杀得了我?” 常志诚说:“本座立身极光木下,已立于不败之地,杀你,只是时间问题。不要再说废话,也不要想着使什么奸计……” 苏元青冷笑不语,一个所谓极光木,算什么立于不败之地?他有天地梯和墨月莲傍身,要护身能护身,要走能走,此战才是真正的立于不败之地。事实上,只要实力不是差异太大,以至于可以轻易碾压,他都能打出一些威风。 他都没有宣称立于不败之地,这魔根界的老小子又算哪根葱。 不过对付常志诚,还用不着法宝尽出。 虽然船上的那几个人是朋友,但是,天地梯和墨月莲那样的重宝,能不让他们知道,就不让他们知道。不然,谁知道人心会不会变? 对付常志诚,用些小手段即可。 不就是仗着一个极光木吗,这常志诚还能永远护住自己? 苏元青暗暗放出猫虎,悬浮于水面,不动声色。 而后他布置敛息道纹——那道纹如此玄妙,他简直要消失了。 这时,他像个刺客冲向常志诚。 唰唰唰唰,当当当当,器羽瞬息之间打出上万击,从四面八方打向常志诚。常志诚如此信任他的法宝,一动不动,那极光木垂下的光华,防御了所有攻击。 常志诚笑道:“就只有这点力量吗,如果是这样,你可以去死了。血影杀。” 他凝聚一道血影,杀向苏元青。 苏元青隐身绕过,拈花指一出,轻松捏破血影。 他笑说:“你是个乌龟,我奈何不了你,但你的本事,又能奈我何?” 这话纯粹是勾引,他要勾引对方,用极光木来对付他。 但常志诚没有那么容易自乱阵脚,取出一只神幡,说:“这只是开始,准备好如潮水一般的攻击了吗?血影乱舞。” 他挥动神幡,放出数十血影。 那些血影招摇得飞舞。 然而苏元青一会隐没,一会出现,器羽挥舞,唰唰唰,那些血影纷纷灭亡。 常志诚又喊道:“血影魂杀。” 血影纷纷破灭,化成一片灰雾。 那灰雾自能找到苏元青,往他身上缠去,渗透进道纹,飞入他的身体。 苏元青不惧此物,并未再用什么东西消灭它,任由它们飞入识海,化作养料。 灵魂攻击的力量就是这样,要么杀人,要么被消灭,被消灭之后,这些力量就会成全被攻击的人——也正因为如此,苏元青一般不用这招数。 常志诚无法从几乎消失的苏元青身上看出那一幕,只知道又一次徒劳无功。 常志诚终于意识到,他的手段杀不了这个小子。 但是真的不行吗? 连极光木也不行吗? 常志诚想起那一招来了。 他怒目一睁,血色宝剑挥舞,斩出一股血液。 他挥舞神幡,大喊,“血手盖世。” 那血铺开来,片刻胀大数千倍,绵延百十丈。 苏元青虽能一剑斩破,但是血雾蔓延,无穷无尽,如同灵雨。 这一招并非杀敌用,而是确定苏元青的位置。 常志诚大喊,“极光镇邪。” 他终于从极光木下脱离。 常志诚没有看到苏元青欢喜的笑,在那极光木要盖到苏元青的头顶时,猫虎从身后一扑,钻进了常志诚的身体里。 第146章 金丹赤月 苏元青用器羽牵扯住极光木,微微笑,用猫虎折腾已经意识到不妙的常志诚。 常志诚不得不调动全身力量,去对抗那剧毒,对抗那暴乱的、可以吸收一切真气的无相真气。但他的五脏六腑很快就被侵蚀,他的真气迅速消失,很快连道纹都要被侵蚀了,他知道这样下去,他死定了。 他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但他不甘心这样去死。 他瞪大眼睛,狂吼道:“本座要你陪葬。”他运转奇妙的功法,喊出奇怪的声音,说,“命运诅咒,身合极光。霎那芳华,永记吾血。” 他的身子开始扭曲,血肉、骨头乃至法宝,都被他溶解成一团。他有一只乾坤袖,乾坤袖里的海量宝物,灵石,都飞出来,和他融在一起。 那是他用性命,发挥出的最激烈的一击,不止针对苏元青,也是他对这个世界的反抗。他喊出命运诅咒,他诅咒那天赐的命运。 血液不是爆发出的力量,他真正爆发出来的力量,是那一团脓血中的灰雾。 如同黑云遮蔽,那灰雾汇聚着他自身血液的灵气,融合进极光木。极光木于是疯狂颤抖,爆发出镇压天地的力量。 苏元青的骨头简直都要被压碎了。他不得不承认,这一招突破了他自身的防御。所以他不得不化出赤月黑云,化出墨月莲,用墨月莲来承受那一切。 墨月莲抵抗住极光木的力量,逼迫出诸多光华。 但他不止要承受,他还要索取。 赤月黑云一出,赤月天经开始运转。 极光木的光华,被墨月莲镇压,被赤月天经吸取、吞噬、消化。苏元青盘坐于墨月莲上,意守阴阳种,炼化那力量。 这里是最荒凉的地方,灵气稀疏,连鱼虾都散尽。 这里是最华丽的地方,极光木迸发出的灵气,匪夷所思的强盛。 那不是阴阳的力量,但是质量极高,被赤月天经吞噬,化入黑云之中,闪闪发光,把黑云照亮。其中细微的丝丝缕缕被阴阳种炼化,进入核心。 丝丝缕缕对苏元青来说,已经很受用。 它为阴阳种的核心带去强大生机。那生机以难以描述的奇妙轨迹,在阴阳种里缠绵出新的道纹。那绝对不是阴阳种应该有的道纹,滋润它的不是阴阳真气。 那感觉很熟悉,“王之瑶,仙木种。这是她为我留下的引子。” 和王之瑶的双修,留下一点仙木种的道纹,如今它在极光木的浸润下,生发出更多道纹,与之前相互纠缠,相互隔离,如同另一层。 这道纹可以吸收极光木的力量。 于是黑云中的星光,越来越多地往阴阳种涌去。 常志诚以死亡催发出的诅咒命运的力量,以为能消灭他,却只给他送去力量。为他滋生道纹,又因为滋生的道纹,吸收了那些力量。当常志诚的力量,因为耗尽,消散于仙木种中,消散于天地之间,苏元青仍然没有停下。 他仍在运转赤月天经,仍在吸收那神乎其神的光华,滋生神乎其神的道纹。 九天九夜,那极光木已然被吞噬的黯淡,赤月黑云吞噬了那海量的力量,绵延十里之遥,简直要遮蔽了两艘船。 刘萱等人只能看见乌云,看见一轮明月。 他们都惊呆了,难以想象,一个人竟能如此强大。这是金丹期么,金丹期就能发挥出这样的力量么?简直不真实。 他们甚至感觉到,自己的力量要被那黑云吸收了去,所以只能一再退却。 那大船却没有人开走。上面的道纹被吸收,常志诚血肉精华,与海量药草、宝物汇聚而成的血团,也被大肆吞噬。 所以,才能汇聚的如此庞大。 极光木黯淡了,苏元青还舍不得停下。 他太享受那力量,所以,他非要榨干极光木里的所有力量不可。 他动用墨月莲,镇压极光木,逼迫极光木。 极光木最后的光华流了出来。 咔嚓一声,它裂开了,随即砰的一声,整个破碎。 破碎的极光木,如流光一般,飞入苏元青的阴阳种里,与之前的道纹连接融在一起。苏元青一阵颤抖,感觉到一直滋生的仙木道纹,因为极光木的飞入,骤然提升了一倍,甚至更多,那仙木种的部分,简直可以与阴阳种并驾齐驱。 “如此道纹加身,妙哉。结丹就在此时了。” 苏元青心中起意,赤月黑云聚拢,挤压那个混合的种子。 海量的真气收拢着,汇聚成一团。液体一丝一丝结晶,如同冰霜蔓延,当那黑云聚拢到苏元青的身边,结晶终于包裹那整个混合的种子。 那不是种子,那是金丹——他微笑,说:“是金丹,虽然还得多养养,才能彻底稳固,不需要挤压,也能有这造化,但它就是金丹。只需要一点点时间,等它稳固即可。既是金丹,叫种子就不合适了,该起个新名字。我这金丹通体微红,散发着极光木的光华,叫它极光丹或者阴阳丹,都不合适,不如就叫赤月丹。其本身就如同一轮明月,加上这极光木的光华,就更像是一轮皎洁的明月了。这是真正的赤月。” 这一场战斗,他的寒冰种、雷种和猫虎都毁了。 但修成了这赤月丹,一切都值得。 而他的所得不止有金丹,他的精神力也接收到庞大的养分,提升了两成多。当然,还有一些东西,有常志诚的乾坤袖,万同真人那得来的法宝和乾坤袋,以及常志诚一身宝物炼去了真气留下的一大团残渣。 不得不说,万同真人不愧是万宝楼的主事,东西真是多。 防御法宝、攻击法宝一堆,草药丹药符文球一堆,灵石七种。累计上千颗,其中水灵石八百多颗,还有火灵石、木灵石、金灵石、土灵石、雷灵石、以及冰灵石。 如此丰盛,让苏元青简直有重聚各种道种的念头。 然而法不必多,精通才好。 有一颗金丹,胜过其它所有。 苏元青心想,现在最重要的,是养护金丹,剩下的都在其次。 那么,就去神木天梯修养一番吧! 他将所有东西收起来,乾坤袖与自己的衣袖融在一起。 如一缕清风,落在船上。 第147章 抵达神木 “解决了。”苏元青风轻云淡,“我们可以换那艘大船,往里多走走。” 刘萱一家都松了一口气,并为之欢喜,同时心中有很多惊叹和疑问。但他们一句话都没有问。他们收起了好奇心,绝口不提那赤月,那黑云,甚至不提那翅膀。那都是苏元青之前没有表现出来的,都是秘密。 “是。”他们像下人一样说话。 把船开到大船前,他们登了上去。 换大船的感觉是很好的。三十倍的空间,在上面可以奔走,可以伸展。甚至可以开一个演武场,两个人比一场武。 “听说这样的大船,一口气跑两千里也是有可能的。” 有这样的船,去神木天梯会更容易。 然而很快,他们发现了那尴尬的事,“这上面的道纹,都没有力量了。” 苏元青对船不了解,问:“没有力量,什么意思?” 刘萱的父亲说:“前辈请看,这是这艘船的力量来源。这上面可以放置十二枚水灵石,用来催动这聚灵阵。只要开启,它就可以聚集海上的灵气,只要不用得太狠,很久很久都不用填充灵石,只靠聚灵阵的力量便能走。可是现在,这船上的灵气全都没了,所有的道纹上面空空的,在这个地方灵气稀薄,就算放置水灵石,也得好几年才能聚满灵气,还不如聚集到一半,开出去,到灵气充足的地方聚集灵气。” 苏元青听明白,这是他刚才修炼造成的,这就有点尴尬了。 他说:“看来,用不了这艘船,只有开小船去。” 刘萱的父亲说:“到了最后的补给地补充能量,我们的小船可以走三百里。现有的水灵石,可以驱使它再走一千里。” “三百里之后交给我。”苏元青揽下此事,“那这艘船暂时动不了,要不我在这上面放上水灵石,那么等我回来的时候,不是就可以用了。” 刘萱的父亲说:“是这样。” 苏元青说:“那就这么决定了。” 换了大船的欢喜没过多久,又换回了小船。 刘萱一家按照他们的节奏,去到最后的补给地,按照图纸找到前人布置的灵穴,为那小船补充了力量。在那里,傍晚时分,已经可以隐约看到三千里外的虹光——曾几何时,那些去神木天梯的人都被称为追彩虹的人。现在外面较为和平,有很多机会,还有仙门,去那儿的人不多了,这个称呼都快被人忘记。 而后他们以较为节省能量的方式,往前走了一天。走了三百里。 船失去最后的力量,缓缓地停了下来。四周一片茫然。 苏元青指着远方越来越清晰的虹光,问说:“就是那个方向。” 刘萱回道:“就是那个方向。” 苏元青说:“那就过去吧。”他放出六十四阶天地梯,布满力量,说,“这是缩地成寸之法,一会必须手拉手,千万不要断开,要一起往前走。要是断开了手,你们可能会落在沿途任何地方,离得很远,这茫茫大海,很难找到。” “是。”三人坚定的点头。 而后早早地抓紧了手。 苏元青抓住刘萱的手,说:“一起走上阶梯,速度最好差不多。” 这对几人来说都不是难事。他们脚步一致,节奏相当,铛铛铛走到尽头,踏了出去,眼前一阵恍惚,他们回头,船已经远的看不见。 刘萱问:“我们走了多远?” 尴尬的是,苏元青也不知道。 苏元青说:“这个嘛,海上也没个标识,船都不见了,连个海岛也看不着,怎么看距离嘛。反正离得越来越近。继续走。” 连续走了十次,灵气彻底消失了,那远远的虹光已经变成夕阳似的霞光。又走了十次,这一回连霞光下的云都看得到。再走五次,他们看见了船。 那是古老的船,旧旧的模样,有的飘荡在水面上,有的歪倒在礁石上。更远的地方还有一些小船,一些人用木棍划着水,在上面玩耍。 看到了这些船,他们就已经到了神木天梯。 可不,前面有一棵高耸入云的大树,像一个巨大的岛一样立在海上,上面是七彩的虹光,下面是探不到底的海水。 所以这个地方才有天梯之说。 有人说,登上这大树的顶端,就能飞升仙界。 可那离他们太远,难以分辨真假。 苏元青说:“到了对吧,我们飞过去。” 他的心中萦绕着天地梯的样子,不知道这棵树对比他的天地梯,哪个更配得上天梯之名?他不是非要知道答案,两者,都是他向往的东西。 刘萱高兴地说:“到了,到了。” 那是他们向往的地方。 这么容易就抵达了。 这简直是祖坟冒青烟了。 这回遇到很多难事,都有惊无险的走过,在身边这个认识没多久的人的庇护下。他们知道,这是天大的恩情。 恩情有时是不必说的,会记在心里。 刘萱的父亲说:“终于到了,我感觉到真气在流失。听说每个初次登上神木天梯的人,都能得到一份难得的机缘,真让人向往。” 之所以有真气流失,是因为神木在吸收周边的灵气。吸收的范围有三千里那么远,这里连河里的鱼虾都难以生存。 但这里也有生命。 除了人,这里还有很多特殊的生灵。 他们都寄生在这棵大树上。 刘萱的母亲也激动地说:“我们快过去吧。” 他们都有筑基期修为,又有这些船做跳板,他们都可以自己闯过去。 不过苏元青嫌他们太慢,带他们往前飞了数十里,终于落到礁石上。那些礁石,一会被海水淹没,一会浮出来,对他们来说是一条路。 苏元青松开他们,他们自己走过去。 苏元青看到很多人住在大树外围的礁石上,用船板建起房子,问说:“不是有神木天梯吗,为什么大家都住在外面?” 刘萱的父亲说:“因为神木天梯之上时刻在吞噬生命的灵气,若不修行,反吸天梯之上的灵气,很快灵气就会散失殆尽。所以不修行的时候,肯定要待在外面,离得越远越好。这个地方养小孩不容易,看,他们都让孩子在外面划船,一来可以训练他们,二来可以节省灵气的消耗。这里有特殊的习惯。” 苏元青点点头,这个地方,的确跟别处大不一样。 他想,他吸收灵气的速度很快,也许这是很适合他修行的地方。 第148章 登上天梯 “来新人啦!”走到看起来像村子的地方,一些孩子在欢笑。 这个地方有灵气可用,但是与世隔绝,难免缺乏一些东西。这里的孩子,都穿着很少的衣服,有很多只有树叶遮蔽,大人也往往赤裸着。所以每次这里来新人,对他们来说都是难得的补充物品的机会。家家户户都有一些积蓄,用来换外面的东西。以前人来得多,倒不愁换到好东西,这些年不景气啦。 “这是火云草,筑基期吃了,可以凝神增气,只换两件衣服。” “这是雾石,沾染了霞光,可有孩子们用得着的灵石?” “这是丹花,灵气十足,愿意换一件可用的兵器。” 刘萱一家看到这场面,啥也不说,换。只是他们也没带多少东西,东西都换成了灵石,衣服也不多,还得留下自己用的,能换的有限。 而苏元青没打算多待,加上从万同真人那儿得来的东西实在多,叫他来着了。反正那些东西拿回去,拿出来用也不方便,得,都拿出来。什么刀枪剑戟,衣服法宝,就连灵石药草,只要用得着,那就换。 换错了,吃亏了,也不要紧,大不了再出去一趟,这很容易。 所以对他来说,这根本不算什么。 连宝贵的法宝也拿出来换,这里的人眼馋,但是根本换不起。 在这个地方虽然有些矿石,但根本没有用来铸造法宝的地方,虽然大家来的时候都带了这东西,但是谁会卖呢?这么珍贵的东西,大家就算不用,也私藏着。物以稀为贵,法宝在这里是很珍贵的东西。这一回,苏元青拿出来那么多法宝,他们却没有足够的东西拿来换,真是眼馋,心痒,又无奈。 但哪里都有富户。这里灵气如此充沛,适合修行,金丹期强者很多。金丹期强者可以去水下很深的地方,采集附着在神木上的草药。可以爬到很高的地方,采集价值很高的果实,越是强者,越能积累更多。 见有法宝可换,纷纷前来,拿着灵气十足的草药和果实,换法宝。 换了半天,几乎把苏元青换空,连乾坤袋都换出去三个。就剩下草药无人问津。 这跟外面几乎颠倒过来了。 在外面,草药是很珍贵的东西。 苏元青越换越觉得,他可以做个倒爷。 在这住了两天,他不着急登上神木阶梯,想着先用了那些草药,把金丹巩固了,以求第一次登上神木阶梯接受馈赠时,得到更大的好处。 他换来的草药,比得上红音花的比比皆是。在这里用掉也不心疼。 这两天,他已经用掉十七棵堪比红音花的草药了。至于普通的,得按斤算。 他简直把草药当成饱饭吃。 两天后的清晨,刘萱一家三口到海上拖了一条船上来,作为他们在这里的家。这消耗了他们很多力气,他们一安顿好,便一起登上神木天梯。 苏元青在他们收拾好的床上修炼,日复一日,一直等了一个多月,他们才欢天喜地地下来。无需苏元青问,便讲述起经验。 刘萱说:“神木天梯上的灵气真是浩荡,只要修行,怎么用都用不完。我用那灵气冲击境界,很容易便更上一层楼。尤其前几日,在修行之时会出现一些神木道纹,我把它们炼化到自己的雷种之中,吸收灵气的速度骤然快了很多。” 刘萱的父亲说:“神木道纹,便是大家说的神木天梯的馈赠了吧。” 刘萱的母亲说:“我之前所修颇杂,曾结了一道仙木种,这一次得那些神木道纹的馈赠,仙木种增强了许多。这里更适合修木之道的修士。” 刘萱说:“我娘分享给我了所悟仙木种,在这里修行,有这东西会事半功倍。” 苏元青说:“刚好,我也修过仙木种,希望这次能有收获。” 刘萱的母亲本想把自身的仙木种分享给苏元青,算是对之前诸事的一点回报,现在看来,根本用不着。他们的实力还很弱,在金丹期面前提报答,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他们只能尽量去解释神木天梯的一切。 苏元青听了一晚上,做足了前期准备。第二天一早,登上神木天梯。 才刚登上这里,一直以来爱搭不理的两件宝物忽然都有异动。 天地梯旋转起来,墨月莲微微颤动,感应到什么似的。但苏元青一旦查看,他们又都不动了,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他登上那神木天梯。 就在那棵望不到顶的大树上,有一些深邃的通道。宏观看是旋转向上,走进去,如之前所知,那里每一阶都是一座城。 底下还有人居住和喧闹,往上两层,便安静了。 一个个修士占据一片地方,用石头围着小屋,或者躲藏在某个角落安静得修行。说话的人都刻意压低声音,走路也踮着脚尖。 走一路也看不到有谁闹事。 对此,刘萱的父亲有两个解释: 其一,在这里修行真的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有时,往往意味着要消耗灵气;消耗大于吸收,就意味着退步。其二,这里那么多人修行,万一惹出点事打扰太多人,结下了因果可就太大了,后果可能很严重。 苏元青喜欢这里的安静,他一直往上走,越往上人越稀疏。走上九个台阶,到了到金丹期的地方,人就很稀少了。他又继续往上走,走了两个台阶,放眼望去,修行的人寥寥无几。他还是继续往上,又走了三个台阶,彻底看不到人了。 只是有很多草药,之前别人拿来给他换东西的草药,在这里像麦子一样,可以随便收割。也有果树,有不少果实,但成熟的已经被摘去。 这里有人上来,但没人在这修行。 他走这么高,意味着他是这里的最强者吗?当然不是。在这个地方越往上,灵气流失的就越快,而修士吸收灵气的速度,却受限于修为和功法。若是吸收灵气的速度比不上散失的速度,就算待在最高的地方,又有何用? 所以在这里,要找到真正适合自己的位置才行。 苏元青已经走得很高了,一走上那里,灵气便哗哗地流失。 那感觉,像是一直不停地往天地梯上灌输力量。如果没有灵气补充,他只能撑一两天。而且他身上的衣服也在破碎,甚至连乾坤袋里的东西也在流失灵气。 他知道,他已经走得足够高了。 他找了些石头,破碎成片,编织成甲。 把乾坤袋什么的尽量藏好。 而后到边上找了个地方,盘坐起来,运起赤月天经,吸收灵气。 哗哗哗,好像大雨磅礴,好像大河奔涌,神木天梯的大地上,从地上往他的身体里翻滚起巨大数量的灵气。灵气的数量,吸收的速度,比他原来以为的还要浩大。他新结成的赤月丹,里面有仙木道纹,再次滋生起了新的道纹。 神木的馈赠,他期待它的发生。 第149章 暗结青莲 不同的人,修不同的道纹。 就算是同样的法门,修出来的结果也是不一样的。 不同的神树,长出不同的道纹。 就算是同一种神树,道纹也有差别。 极光木的道纹,跟眼前神木的道纹虽然都属于木,但有很大区别。 因为极光木的道纹,神木的道纹大量涌现。在金丹中沿着极光木的道纹继续滋生,生出来的东西,跟之前有着极为不同的差异。 那仿佛是新的一层。却又像是两层有差异的树皮。 苏元青不能理解它们的实质,只管把所有的东西都拿来,放到他自己的身上。 这是走上强大的道路,这是他眼前看得懂的道途。更深的东西,等修为更深的时候才能解决,眼前的他只有积累。 道纹滋生,金丹跟着生出变化。 本来凝实成一团,看似坚不可摧的东西,被新的力量冲击,一缕一缕散出,又凝实地留在阴阳道纹里,只在道纹中凝结成更紧密的结晶。绵延成网,与其它的力量相互连接,又相互远离。而在里面,神木天梯上用来的海量灵气,汇聚到两种连接在一起的木属性道纹中,凝结出新的核心,成洼,成池,成湖,结晶。 这简直是一个新的金丹,绽放着青翠而皎洁的光。 在他修行之时,不被注意的墨月莲和天地梯轻轻颤抖。 忽然,两个一起震动。天地梯打出去一条细密的线,和神木相连。而墨月莲飞出他的身体,像他之前演化赤月黑云时一般,托住了他。 苏元青吓了一跳,这是什么情况? 他担心这样修行,会阻碍他吸收神木天梯上的灵气。 然而下一刻,更大数量的灵气传到他的身体里。且不是只从和地面接触的部分,墨月莲的气息包裹了他的全身,从周身百穴,灌输到他的身体里。 他又担心这样隔着一层,会阻碍他接受神木的馈赠。 然而下一刻,道纹像是连续不断地传承,像是河流,流进他的赤月丹里。 噢,既然如此,那就没问题了。 他被墨月莲吸引了注意力,没注意到天地梯也与神木天梯连接在一起,没注意到天地梯正在旋转,正在吸收上面数阶天梯的力量。以至于那细长的光线贯通到最顶上,扎在神木真实的身体里,掠夺神木所谓的馈赠。 相比于天地梯,他的精神力和修为都太薄弱,他也没注意,天地梯上吸收的那些道纹,没注意天地梯在成长,再生长得更长。 这也不是他现在能关心得了的。 他意守赤月丹,关注着道纹的滋生,关注着金丹的变化。 在墨月莲的辅助下,海量的道纹在凝结,数量多得让他感到不可思议。海量的灵气在积聚,数量多得让它简直无法承受。 过了半个时辰,他的力量已经增长到他身体能承受的极点。 这是多次脱胎换骨的身体啊。 “不行,必须化出体外大周天。” 在这个地方,没人修体外大周天。 因为力量范围越大,越会被神木吸收了去。 但要是身体承受不了呢? 要么继续往上走,要么就得用体外大周天来解决问题。 他化出一丈的体外大周天,但没有放出赤月丹。 真气一到外面,迅速流失。 这并不是什么坏事,在流失的过程中,最精纯的部分留了下来,成为他真正的力量。这力量回馈到赤月丹里,便是金丹的一部分。 他的金丹越来越玄妙,玄妙到他已经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往下走。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像一个见证者。 一天过去,道纹依旧汹涌。 在金丹之中缠绕,越来越密集。 他已经无法理解它。 赤月丹明明是很坚固的东西了,为什么里面还能滋生出那么多的东西?为什么那些东西可以那么细?还有这什么,怎么会有那么大的馈赠? 他哪里知道,那道纹不全是神木的道纹。自从他借用墨月莲修行,进入他身体里的道纹,大部分都是墨月莲上的道纹。因为两种道纹都属木,以他的本事和对道纹的浅薄理解,根本无法分辨。只能无所事事地看。 直到道纹汹涌七天之后,他在自己的赤月丹中,看到了一朵莲台,才恍然大悟。原来,这里面的道纹是这个意思。 他看到那莲台被包裹在赤红的阴阳道纹中,散发着青色皎洁的光。 “这真是世间最美的东西了。” 道纹依旧汹涌,又过了二十一天。 莲台上的道纹,已凝实地如同实质。如果拿出去,别人定然不会认为那是金丹,而只会认为那是一件奇异的法宝。 道纹的汇聚渐渐衰弱了。 但在衰弱的过程中,又持续了许多天。 累计七七四十九天,方才止住。 苏元青的金丹,几乎彻底变成了那青色莲台。 他想,这样的金丹一定很结实吧,拿出去打人,一定很疼吧。 但不需要用它打人,金丹的力量并非表现在物质上,而是道纹上。道纹延伸出去,弥漫虚空,吞噬天地,弱者只要靠近,便要身死。 “停了。”苏元青想,“金丹凝成,筋脉里的灵气,也都快凝成液体。我没有接下来的功法,再在这里修行,恐怕只是浪费时间。到了这个地步,只能去找师门,也就是找东海神藏去救我师父,然后再来此地,积累更多力量。”他又想,“不过临走之前,我可以到上面去看看,或许有别人没摘走的好药材。” 他吸收灵气的速度如此之快,以至于要化出体外大周天来化解,再上几层,简直轻而易举。他收起不再颤动的墨月莲,收起体外大周天,继续往上走。 再上三层,以现在的实力,感觉很轻松。 又上三层,力量流失的速度,已经比得上他刚才吸收灵气的速度。 他轻道,“可能这个地方,才是适合我修行的地方。” 这里的果实仍旧是生涩的,不过地上有不少好药材。 他采了二十来株,继续向上。 苏元青本以为这里没人,没想到又上了一层,反而看到了人。 一个顶着一个玄妙的珠子在树下修行的人,看到苏元青时,猛地睁开眼,提防地说:“贫道乐康道人,见过道友。” 苏元青拱手一礼,“贫道无尘,见过道友。” 乐康道人说:“道友此来所为何事?” 苏元青说:“初来乍到,溜达溜达,看看顶上都有什么东西。” 乐康真人说:“据高人说,此地共有二十四层,这里算是二十层,上面还有四层。要想上最顶上的三层,不光要有强大的实力,年岁也要符合条件。若是百岁之内,可以登上二十二层;若是五十岁内,可以登上二十三层;若是三十岁内,可以登上那二十四层。道友若是符合条件,可以一试,若不能进去,千万别强求。” 苏元青说:“多谢解惑。不过这条件挺苛刻,有人上去过吗?” 乐康真人说:“带着法宝,能登上二十二层的不少;但二十三层,除了上面两层天带着重宝下来的,几乎没人能上去;至于二十四层,里面只有一本不知道谁留下的《百难经》,据说沾之必死,上去也没有意义。” 苏元青听过上面两层天的说法。 说是天有九层,仙界之下有三层。第一层是白云天,也就是现在仙门所在的地方;第二层天是日月天,据说突破元婴期,渡了元婴劫才能上去;第三层天是飞仙天,据说能到那儿的人,都是大能,随便下来一个,都能毁天灭地。他们以渡劫成仙为目的,在高不可攀的地方修行,个个寿命长久,历经万劫。 苏元青说:“听说上面的人下来,会被天地压制实力。” 乐康真人说:“但若只是送修为弱小的小辈下来,却无此疑问。” 苏元青了然,点点头,说:“这里不宜多待,在下便上去了。” 乐康真人说:“切记适可而止。” 苏元青说:“多谢道友劝告。” 他顺手采了路边的一株草药,又往上走去了。 第150章 神官难姐 二十一层,压力已经颇大。 他感觉自己的力量飞速流失,若不控制,恐怕撑不过一个时辰。 他飞速地往上走,一步踏入二十二层。 那里更恐怖,力量流失更快。若不控制,他一刻钟都撑不住。而这里的果子,也被别人光顾,一个成熟的都没留下。 他不敢大意,取出了墨月莲。 一边运转赤月天经吸收力量,一边往上走。 这样一来,他能撑小半天。 去二十三层看看。他想着,又往前走。 哗啦,那里仿佛有一扇滴水的门,他踏了过去,仿佛受到某种洗礼,感觉很舒服。一到里面,便看到药香四溢,那到外面去,都是宝贝。 但他根本没时间去收,在这里,就算用墨月莲顶着,也只能撑小半个时辰。 而且在这个地方,移动也挺耗费力气,必须抓紧时间。 他看到这里有两棵果树,一棵桃树,一棵菩提树,上面都有成熟的果子。他赶紧跑过去,先摘了三颗成熟的桃子,又摘了两颗发着光的菩提子。 已经过了盏茶时间。 他见自己离二十四层不远。 他想,那就到上面看一眼,也不算白来。 他飞速跑了过去,一步踏进二十四层。 就在他转过身准备回去,却见那里站着一个女子,他很惊讶,说:“呦,这里怎么还有个雕像,弄得跟真的一样。” 那女子说:“有没有可能,本小姐就是真人。” “嗯?你?”苏元青说,“这是你房间啊,走错路了,在下这就离开。” “你等等。”女子叫住了他,说,“你放心,这里不会吸你的功力。本小姐已经在这里犹豫了两年多了,可是始终没有拿定主意,不知道要不要接受这《百难经》。你来,帮本小姐参谋参谋,这件事到底划不划算?” “是《百难经》?”苏元青踏进去,果然没有吸功力的征兆,他便停下脚步,四处张望着说,“我刚听人说,那玩意触之必死。” “听那些进都进不来的人瞎说,他们懂什么呢?”女子说,“本小姐给你介绍一下这《百难经》,你先看看这墙上有一句话,‘天地百劫生,神榜录仙名。’这是天庭用来招收神仙的地方。本小姐要是接受这《百难经》,如能修成,便可以到天庭做仙官;若不幸因此而身死,也可以到天庭去做一个神官。但若做了神官,就得履行职责,不能再修成强大的神仙,逍遥于世。可是……” 苏元青走过去,说:“可是,虽有劫难,但里外不会死人。” 女子点头,说:“对,就是这好处。失败了也能做神官。” 苏元青想了一会儿,说道:“那就要问一个问题,如果不接这个,天地加于我等的灾难是否会减少,我等是否能度过?” 女子思索说:“此乃气运之修,扑朔迷离,难以说清。” 苏元青沉吟道:“既然左右都不死,而灾难之说又难以说清,搏一搏也无妨。” 女子说:“那你想接受它。” 苏元青犹豫了一会。 他想到自己修到这个地方,前面没有了法,自己那位师父,还不知道是生是死,东海神藏,更不知道藏在哪个犄角旮旯,要是这样下去,以后还不知道会多尴尬。这《百难经》不管怎样,总是一门修行之法。 危险,灾难,这不就是修行的日常么。 现在死都有兜底的,怕什么。 他点点头,说:“我想接受。” 女子说:“你很勇敢,那你便翻开它,用这笔墨写上你的名字吧。” 苏元青问说:“你呢,怎么选?” 女子叹说:“我也想接受。” 苏元青以为她说的接受,跟他说的是一个意思,也不犹豫,拿起纸笔,翻开那桌子上名为《百难经》的书,写上了自己的名字:苏元青。 而后,他把笔递给那女子。 女子微笑接下,在他眉心一点。 苏元青对这女子的表现感到很是惊愕,随即,他更惊愕的发现,他眉心被传入一道印记,穿过道纹,附着在他的意识深处。 他的道纹对此竟没有反应。 苏元青问:“你做什么?” 女子笑说:“本小姐是看守《百难经》的女神官,本小姐的任务就是勾引进来此地的男子,让他们接受《百难经》。现在本小姐又收了一个人,可喜可贺。哈哈,看你的表情,你也别沮丧,本小姐虽然是坑你的,但是你若不幸死去,的确可以成为神官,这一点不假。你想想,你们这个小世界已经几百年没有人成仙的了,修仙的人死了一堆又一堆,你现在至少不用永恒的沉寂,这不是你的欲望吗?” 苏元青想了想问:“我想问个问题,你是怎么当上神官的?” 女子苦笑说:“跟你一样,签了这东西。” 苏元青又问:“你走了多少难。” 女子说:“七十一难。时运不济呦。” 苏元青想了想,又问:“我还想知道,有没有人修成这《百难经》的?” 女子笑说:“有,但是不多。” 苏元青说:“那还好,只要有,那说明不是必死之路。” 女子笑容浓郁,却更显苦涩,说:“百难经每十年会开启一劫,每一劫都有灭杀修士之威。你要想闯过去,只有比它的要求走得更快,更远。还有你要切记,在外面少提百难经之事,不要与本小姐结下因果,不然你会更难渡过。” “是,多谢仙子指点。”苏元青从善如流,问说:“我能知道仙子名讳么?” 女子摇摇头,说:“神官累人,不想提过往。你就叫我难姐吧!以后你每次渡过劫难,我还会出现。你若不幸身死,我也会接你升天。” 苏元青说:“那在下提前谢过难姐。”他想了想说,“在下只怕要告辞了,外面还有人看着,在下在这里耽搁太久,只怕让人瞎猜。” “那你速速去吧。”女子说。 苏元青不耽搁,躬身行礼,说:“告退。” 虽然难姐说是骗了他,但他仍旧觉得这是一件不错的买卖。 多的不必想,既来之则安之。 既然接了,就好好走下去。 第151章 反杀三人 站在二十四层的门口,苏元青顶着墨月莲,深吸一口气,一脚踏出去。 二十三层依旧是那样,爆裂地吸收着他的真气,他只能加快脚步,极速逃离那里。然而当他走到二十二层的阶梯前,却小心起来。 他来这里,外面是有人知道的。 万一那人在外面堵他呢? 那人上不来,却肯定会眼馋他的收获,万一那人埋伏他呢? 他一拍脑门,笑道:“我是不是傻了?我摘的那些东西,难道还要给别人,难道还能拿出去卖?都不能。要是不吃掉,出去之后只会被人觊觎。既然拿出去也没有别的用处,不如在这里全吃掉,没了东西,出去也不必担心有人抢。” 他立刻找个角落盘坐,取出一个桃子,大口小口塞到嘴里去,连核都不放过。 那桃子的灵气,已经凝成实质,吃掉之后,在胃中化解,立刻顺着五脏,温顺地钻入丹田之中,流入赤月丹里。 连桃核也化成了美妙的力量。 一到里面,立刻形成道纹。 是的,形成道纹。 因为带着实质的灵气,它不是在滋生新的道纹,而是直接化成了道纹。那道纹与几种木属性道纹连在一起,化成凝成实质的一只花瓣。 这一花瓣道纹和其中的灵气,几乎不往外流失。因为它的存在,其它灵气流失的速度也慢了很多。修炼半个时辰,加上墨月莲吸收回来的真气,只流失三成。而若算上那桃子上带的温和灵气,他的灵气不降反升。 “嘿,看来没事,继续吃。” 大口大口,又吃了一只桃子。 仍是凝成道纹,与刚才的花瓣结合。 这次又修炼小半个时辰,加上墨月莲吸收回来的真气,只流失一成。 “再吃第三个。”接着吃,接着修炼。 这一次,流失和吸收的力量几乎平衡了。 还有两颗菩提子呢。 “真香,吃掉,都吃掉。” 他吞掉一颗菩提子。 菩提子在口中便化成灵液,流入喉头。 苏元青本以为它会和刚才一样,流入赤月丹,化成一片花瓣。不曾想,它在喉头便渗了出去,在经脉中逆流向上,流入识海。 它流入苏元青的神识,一到那儿,便冲淡所有的道纹。 什么御兽印,什么灭魂丹,什么各种拓印的符文,通通靠边站。 只剩它,一颗菩提子。 一片凝实的符文,和他的精神力融在一起。他的意识随之蔓延出去,他感知到二十二层的门口,躲着三个修士,嘀咕着。 “这么久没出来,死了吧?” “或者进了第二十四层,他很年轻。” “要是死了就太可惜了。” “他肯定采到神药了,要是死在里面,就拿不出来了。” “希望他把药拿出来再死。” “不死也要帮他死……” 苏元青眉头一紧,这几个人,果然觊觎他的东西。 也难怪,这桃子和菩提子的效果如此强大,谁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拿走。 一颗菩提子的药力汇聚完,他拿起第二颗菩提子,塞进嘴里。 他本以为这跟第一颗一样,汇聚到眉心,提升他的精神力。却不曾想,它竟流向了赤月丹,在赤月丹的那朵莲台上,再化生一片花瓣。 桃子所化的花瓣是粉红的,菩提子所化的花瓣是雪白的,无瑕的。 待变化完毕,它与识海相互沟通, 识海中的菩提被它的同类拉扯,缓缓地流入丹田。 两者合为一体,化成一片花瓣。 苏元青为之一震,只觉精神被有巨大生命力的东西守护着,感觉清凉而舒适。 “听说,金丹期的后面是元婴期,这应该是化元婴的过程了吧。” 貌似是。他没有功法,不能确定——因此,他更急切于回去,去找寻东海神藏。 “哼。外面那几个家伙,自己进不来,却来觊觎我的东西。既然他们起了杀意,那我便琢磨琢磨,反杀他们。咦,这是?” 他的神识已非同寻常,敏锐地感知到空中的一根细丝。 “这不是我的天地梯吗?” 心思一沉,才发现天地梯异动。 “它在吸收什么东西?”苏元青不清楚,还有更多他不清楚的,“它什么时候出去的,看这绕的轨迹,我在下面闭关就开始了,它在干嘛?” 当他意识感知到天地梯,天地梯像知道自己犯错的小孩,收缩了回去。 识海只剩下它,孤零零的。 苏元青内视着它看了一会,没看出什么不同,摇了摇头,“先不管了,把这里的药采了,下去之后,先下手为强,先打破他们头顶的护身法宝,再把他们堵在二十二层。我可以动用术法,他们想必动用不了,我弄死他们。” 刚才还好言相劝的乐康真人,转眼间成了敌人。 他采了这里茂盛的草药,才缓缓走下去。 走到二十二层,头顶墨月莲。 门口的三个家伙没有动,没有进来,但是看到苏元青了。 “出来了,他没死,肯定进了二十四层。” “看这一脸衰相,他肯定拿了那《百难经》,活该他死。” “小心点,他不像是良善角色。” 走到二十二层的入口,他们还在等,苏元青暗自冷笑,停下脚步,拿出一株药,塞到嘴里。嘎吱嘎吱吞服。这可把外面的人馋坏了。 真有药?不幸,忍不住了,他们一拥而上,跑了上来。 勾引他们上来竟如此容易,苏元青更要冷笑了,二话不说,墨月莲出手,砰砰砰,连续撞击三人的护身法宝。 在他们真气消散之时,直接拎拳头上去。 乐康道人见他如此暴虐,如此强大,心中哪还有抢劫的心思,说:“道友想干什么,道友,道友,都是误会,我们只是想跟道友交个朋友。” 墨月莲继续撞击,拳头更加暴虐,一拳打向乐康真人的脸。 乐康真人眼看要死了,苏元青才说:“你想杀人,就别期望自己一生平安。别以为我没听到你们在谋划什么。” “道友……”接下来的话,乐康道人没说,他真气流失殆尽,死了。 片刻后,他的血肉化尽,不久,骨头也将化成齑粉。 至于另外两个,也没撑多久。 在这等地方,没有护身法宝,他们真气暴乱得连自爆都做不到,法力也打不出来,挥舞两下刀剑,狼狈地倒在地上。赴死去了。 他们的东西,苏元青正好笑纳。 正好,苏元青出去时,想伪装成别的身份。 他们的法宝,很合用。 第152章 黑晶岛乱 神木天梯上死人,太常见了。有些人上去了,就再也没回去。不知道哪天,有人在哪个角落见到他们的东西,闷声不说,翻过了他们的书页。 神木天梯人来人去,太常见了。有些人下去,出了海,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从此一生形同陌路,再也见不到,再也没有消息。 苏元青上去,下来了。 于是,大家知道他活着。 庆祝或者不庆祝,也都常见。 船上,苏元青难得喝了两杯酒,取出爆炸瓶,三百灵石和几十斤普通草药,给了刘萱他们,笑说:“此次来神木天梯,收获颇丰,这些东西回去后很快便能赚到,你们新来这里,不容易,便留给你们了。希望你们修道有成。” “这……”刘萱不知所措。 “使不得。”刘萱的父亲说,“我们欠你的太多了。” “不必多说,在下再饮一杯,也要告辞了。” 仰头喝了那杯酒,苏元青放下酒杯,拱手一礼,转身一步踏进海中。 如同流浪的神仙,他摇晃着飞去了。不久无影无踪。 刘萱一家三口感恩莫名。 刘萱的父亲说:“以后若有机会,必报此恩。” 这是他们三人共同的想法。 只是命运波折,有心报恩,也需要机缘。 大船上,苏元青启动了船,盘坐穿透,细数从三人身上弄来的法宝。 数量不多,每个人也就两三件。其中重宝,都是他们的护身法宝。其它的,对苏元青来说马马虎虎,也就伪装身份可用。 乐康真人的护身法宝是凤血珠,另有一只炼药的青鼎。 另外两人的护身法宝分别是护心环和上清灯。其中用上清灯的,显然是上清派出来的,不知道叫啥,他还有一个真火刀。另外一个有一把青云剑,和一块五雷令。 三人都有储物法宝。 两个是乾坤袋,另一个是乾坤袖。 正好,苏元青凑了一对乾坤袖。 储物法宝里少不了草药,数量和质量也算可观。 另外还有一些杂物—— 对金丹期来说是这样,对别人,也算宝贝。 乾坤袋有点多,草药也多,很多东西留着真没什么用。 “得,都拿去卖掉。”苏元青琢磨着,“神仙图上有个处理见不得光物品的黑市,名为黑晶岛,先去那儿一趟,把这船处理了。正好实力提升巨大,我便以本来面目去,他们若因此找到线索,前来追杀我,那就一股脑儿全宰了,再发个横财。” 他沿着心中地图,调整船向,在海上披荆斩浪。 三日后,平平安安抵达黑晶岛。 远远地,他看到一片火光。 走近了才知道,原来是黑晶岛上两股势力正在火拼。 苏元青仍旧过去,远远地喊道:“这都打起来了,生意还做么?” 几个人正在厮杀,听闻询问,回道,“做,来的是什么生意?” 苏元青心中一喜,别管你们怎么打,只要这生意还做,那就跟他没关系。他笑说:“给我把这艘船换个新的,另外我还要水下迷城附近的墟市地图。” 他也分不清哪边的人,只知道其中一方回道:“这生意我做了。看到那边那艘新船没,把你这艘放下,把新船开走即可。至于地图,一般我们新船上都有海图,水下迷城附近的两个墟市,那海图上都能找到,看到有石桥标记即是。” 另外一半骂了起来,说:“龟儿子,你拿老子的船跟别人换。” 刚才那人说:“你们老大玩我们老大的婆娘,被抓到还死不承认,拿你一艘船怎么了。那位贵客,此事老子做主,记老子头上。” 苏元青看那艘新船,跟手上的船差不多大,就算是劣质的,也算值得,便说:“既如此你们继续,这船就停这儿了。” 说完,他一跃飞向那新船。 出了岗,往水下迷城去了。 不过才走了没多久,后面有两艘船追了上来。 一个火爆的女人骂道:“龟儿子,竟然敢趁乱偷老娘的船。” 苏元青说:“别追了,看到我的船了吗,我拿那船换的。” “小子,这浑水你也敢蹚。停下,老娘跟你过过招,你输了,连人带船都留下。” 苏元青反问:“那你输了呢?” 女人说:“打赌讲究个公平。既然你输了,连人带船都留下,老娘要是连你都打不过,连人带这船都是你的。” 苏元青说:“好啊,那你上来吧。” 他放慢了船速,等着她。 那女人把船靠近,拔出大刀,一跃跳上船去。 她喊道:“你拔出武器来。” 苏元青手一伸,一缕冰寒道纹打入浪涛,转瞬凝结成剑,飞到他的手中,说:“你应该不是我的对手,你要是觉得我说的不对,你试试。” “你,你这么年轻,竟然……”她很是惊愕,预感到下场不妙,退两步,忽然停住脚步,喊道,“那也得试试。” 她拎着大刀,朝苏元青打过去。 苏元青一剑轻拨,将飞速斩来的大刀拨开,大刀随即生出寒冰。 那女人手上一寒,赶紧松手,刀落在地上。 她问说:“你什么境界?” 苏元青说:“我不告诉你。” 那女人一阵无语,说:“好,老娘说话算话,老娘是你的了。不过按道上规矩,你玩过瘾之后,得把我放了,你不能杀人。” “谁要玩你。”苏元青说,“你回去吧,我不是为你而来。” 女人跪地道:“多谢大王饶过小女子。”这一会儿她换了好几个自称,一开始自称老娘,中间称了我,现在换成小女子了,真是够多变的。随即她爬起来,停顿片刻问说,“大王对这里似乎不大熟悉,需不需要向导?” “你愿意做向导?”苏元青想,这倒是很方便的事。 “小女子也不熟。”她往后一指,说,“不过我那船上有个活地图,虽然长得有点丑,但是对着附近的时而特明白。” 苏元青很有兴趣,说:“既然有这种人,那便送过来,咱们得因果就算解了。” “是。”那女子深深鞠躬,跳了回去。抓起一个人,朝苏元青船上丢去。 苏元青伸手接住,看到一双惶恐的眼睛,如同碧水。 他下意识一探,“你叫什么?” “回大王,小的贱名迷糊。” 声音有些尖锐。听起来像女孩,但身上特征是男子。 “迷糊?”苏元青笑说:“还真是个怪名字。你易了容对吧?手段有些粗糙。以后在我这没必要,至少收拾得干净一点。进去整理一下再去开船,我要去水下迷城,但这次不打算深入,你帮我挑个好入口。” “是,大王。”他瑟瑟地。 第153章 迷糊之用 船向微微变化,以八九成的速度走了半日,便是水下迷城的上方。那儿有一片礁石,迷糊稳稳地把船开进礁石间而没有触礁。 迷糊身上仍穿着破衣服,但已经洗干净,脸上也洗过,还是灰不溜秋。他一直低着脑袋,但心思通透,用余光瞥见苏元青好奇的脸色,便解释和介绍说:“这迷城最早是一座抵御海妖的城,后来被一大能占据,修成了府邸。大能与人大战而死,整个海岛被打烂,这城随之坠入海底。后来便成为大家的寻宝地。” “你知道得很多。”苏元青点点头,请教道:“我来此地是要寻找那东海神藏的线索。你觉得,这个地方能不能找到所谓的线索?” 迷糊说:“要找东海神藏,就要找那七十二把钥匙。传说,那七十二把钥匙能开启东海神藏里的七十二扇门,有不少人得到过,进去过。其中必然有人也来这水下迷城探索,不幸死在了这里面,也是有可能的。” 这句话也合情合理,且讲出了一条新信息:那些钥匙是开七十二扇门的。 苏元青说:“用钥匙开了门,能不能去其它地方探索?” 迷糊说:“恐怕不能。听传闻讲,那里门外全是雷电,根本出不去。其实现在找到那七十二把钥匙也没多大用,那里能拿的东西,应该早被人拿走了。” 必然是这样,如果有人去过,岂能空手回去? 苏元青想了想说:“那些雷电很强吗?为何闯不进去?” 迷糊说:“我们在第一层天,这一层天的修行境界,都被压制在元婴之下。可是据说那雷电很凶猛,堪比元婴期大能施法。所以,就算结了雷丹的人,也无法闯进去。也正以为如此,大家才怀疑云雾仙岛的雷海,就是东海神藏所在。因为那雷海与东海神藏门外的雷电一样性质,而这天地,只有三处那样的地方。” “三处?”苏元青很是疑惑。 “另外两处,一个在上清派立教之地。” “他们修雷法,倒是合理。” “另一处在北边的冰脉之中。听说那儿有个修《玄冰剑》的玄冰门,驻扎在那片雷海附近,一直想要把那冰脉中的雷海掌握在手里。” “这两个都不大适合。” “所以只剩下云雾仙岛那一处。” 苏元青问:“上清派既然以此立教,那他们没有办法收了剩下两个?” “据说这样的雷海,都是大能在第二层天渡劫时的神落,坠入了白云天,因有一股本能神识不灭,故而氤氲不散,长存天地。上清派的则不同,上清派的那片雷海,是上清派的高人脱胎换骨时,用骨血化成的一件法宝,交给他们掌控。” “神落?这又是什么?”苏元青听到越来越多离奇的事。 “元婴、化神、炼虚陨落,便是神落。合体以上陨落,便是星落。神落星落之后,会滋养一片修士,如同鲸落。故有其名。” 苏元青真是长了见识,又问说:“那玄冰门又是如何对付他们的雷海的?” 迷糊说:“也没啥好法子,修对应功法,顶着法宝硬闯。只要把雷海的核心收服了,雷海便会化为天生地养的雷种,那是世间最奇妙的法门之一。听说很多人渡劫时,会专门收服雷劫中的神秘力量,汇聚这种天成的雷种。” 苏元青说:“世间有不少厉害的防御法宝,难道闯不过去。” 迷糊说:“问题就在这儿,能顶着法宝闯过去的,实力必然有所欠缺。可要收服那核心,却还要面对堪比元婴期攻击的神识侵扰。” “噢,是了。”苏元青点点头,“你刚才说了,因渡劫而神落之修士,有一股本能神识不灭,故而氤氲不散,长存天地。所以,那里肯定有一股不灭的神识。” “正是。”迷糊说,“总之要收服这东西,一定得是奇才。要那种境界不高,却身体和神识都超强的人,才能得手。听说上界之大能,有时会派自家优秀子弟,来下面收取天生地养的宝物,恐怕只有他们才能做到。” 境界不高,身体和神识都超强?这条件,苏元青想,这跟他自己很像。 当然,他身体不算超强。 但有法宝守护,闯到跟前不是问题。 他的神识本来就强,现在又服用两颗菩提子,多了层守护。 或许,他能够把那雷海弄到手。 而如果那雷海里藏着东海神藏,那就正好。 不过他想了想,却又问说:“你说的话其实有个矛盾。若雷海是神落形成,那么落下之时,怎么会正巧跟东海神藏合在一起?” 迷糊说:“这就不知道了。” 苏元青寻思片刻,打定主意,“不管哪个说法是对的,既然先来到这水下迷城,我就先找找这里的东西。这个给你。”他掏出一个储物袋,扔给迷糊。 迷糊一查,看到储物袋里有三十枚灵石,许多草药,颇为惊愕,“这……” 苏元青微笑说:“你的消息很有价值。但实力差了点,好好修行,保护好自己。这段时间跟着我混,至少保你修行所需。” “多谢大王。”迷糊跪谢。 “别叫大王,叫公子即可。” “多谢公子。”迷糊再次磕头。 三十枚灵石,那些草药也价值数十灵石,价值不菲。 更不用说还有宝贵的乾坤袋。 说几句话就能得到,这简直不可思议。 这么多灵石,简直能让鬼推磨。 迷糊心想,这次遇到贵人了。 见苏元青要下水,迷糊又多说两句,“水下迷城东边的深沟里,有一群水妖,小心它们出来袭击。公子若想有大收获,不妨灭了那水妖,它们手上宝物众多。” 苏元青十分欢喜,本来还不知道怎么找呢,现在有门了。 那水妖既然袭击人,必定收集甚多。那还去水下迷城搜索什么,以他的本事,可以直接试着闯一闯那水妖聚集处,搜刮了她们收集的宝物。 以他现在的本事,又有好几件护身法宝,难道做不到? 他想,他有那么多宝贝,至少能全身而退。 “那还等什么。去闯一闯。” 第154章 迷城二物 苏元青入了水,以凤血珠悬于头顶,护心环护住胸前以作防备,器羽出鞘,用作攻击手段,分辨方位,直冲水下迷城东边的深沟。 水下迷城一直都有探宝之人。但往东边走,人越来越少,能看到深沟的地方,已经空空荡荡,看不到一个人影。 大家似乎都知道,那里危险。 一入深沟,水妖惊吼,水下声波震动,颇为刺耳。 苏元青恼恨那叫声,循声杀过去,唰唰唰,杀死了一片。 那水妖模样如同怪鱼,身体特别长,像蛇。 外面守着的那些,也不过是筑基修为。但能拿出这样的守卫,里面想必有非常厉害的角色。苏元青小心戒备着。 水沟里一片光磷乱扰,一群水妖游出,数一数,有数百只。 弱则筑基期,为首者,却不知是不是金丹期? “啊!”它们对苏元青大吼。声音合在一起,极为刺耳。 苏元青听得难受,立刻将器羽化为暗器,唰唰唰打了过去,在那水妖群中一番作乱,刺穿其中数十,血云乱涌,水妖坠落一片。 水妖更怒,冲上前来与他厮杀。 苏元青收回器羽,化为翅膀,在水中如同鱼翅,颤抖游走。 然而他毕竟不是水中生灵,速度难免受限,不久,便被水妖团团围住。 咔嚓咔嚓,水妖一起甩尾,放出微黄的电光。 砰的一声,如同天降之雷电,击打在苏元青身上。那威力,不亚于金丹期修士自爆雷丹。直接穿透苏元青的防御,打在他身上。 不过这道攻击有很大的问题。 首先,这股合力攻击的力量很分散,那么多水妖一起攻击苏元青的全身各处,比集中力量一击差远了。其次,在水中用这招,力量在中间也必然会散失,那水如同一道屏障削弱了力量,打在苏元青身上的力量又弱一层。 这样的力量打在苏元青的防护上,虽然能穿透,但打到他身上的力量已不多。 不过如同筑基后期修士一击,如毛毛细雨。 反而有些水妖,自己被电得昏昏沉沉。 苏元青转而反击,器羽大范围飞旋,唰唰唰,便杀倒一片。 水妖再次聚力电他,更无用,又被他杀倒一片。 几轮之后,水妖死伤惨重。 忽然四散,逃亡去了。 苏元青便冲进那深沟之中,看那遍地沉船里,残骸碎骨间,夹杂着许多遗宝。他一点不客气,照单全收。强大的神识,对找宝贝也是颇有用处,在这细长的深沟底,他游荡一个时辰,找到的东西堆积如山。 出了水,来到船上,他把东西从乾坤袋里倒出来,把船压得一沉。 苏元青说:“帮我分一分,看有没有那种东西?” “是。”迷糊并不惊讶。 再惊讶,也不如他收到那乾坤袋时惊讶。 一个能拿乾坤袋来给别人的人,必然手段通天。 消灭一伙水妖,岂是难事? 所以眼前这些东西虽然奇特,但不足为怪。 迷糊见识不凡,立刻去扒拉那些经历了水妖摧残而不毁的“宝物”。 他把它们分成十七类,不亦乐乎。 但在苏元青眼中,这些东西只有三类: 有用的,卖钱的,和该扔掉的。 而且在他眼中,有用的很少。因为那堆东西太难闻了,就算有法宝,他也不想拿着用。除非里面有进入东海神藏的七十二件物品之一。 按照之前的推测,不是没有可能。 迷糊愿意去分,就让他去忙。 苏元青有感于在此地在找也找不到什么,把船开出去,驶向下一个地点。 “就去云雾仙岛的雷海。”他想,就算不为了找东海神藏,那雷海也值得一探。如果能有机缘得到那雷海之中的天成雷种,以后岂不是又多了一种法门? 云雾仙岛在东海深处,一路海妖遍地,不乏金丹期修为的,虽然并不难找,可要想过去,不闯过一二天堑,不可抵达。这不,才往那走了两日,苏元青便碰到了鲨鱼群,上千头鲨鱼,跟着他的船走,轰隆轰隆地撞击。 苏元青很疑惑,说:“我这船不是新的吗,有什么吸引它们的?” 迷糊想了想说:“可能是这堆东西里的某一个。听说海中之物,视听之能与人大不相同,此乃先天而成,或许能听到人听不到的声音,闻到人闻不到的气味。” 苏元青说:“难道是那七十二把钥匙之一?如何分辨是哪个?” 迷糊说:“不能确定。那些钥匙确实会产生异象,但都不一样,所以只看异象不好区分。但其中若有此物,可以先找出它来。只需将其分散,看那些鲨鱼去哪儿,就知道是哪个。如果鲨鱼也分散,那就说明是因为这些东西的气味。” 倒是个好办法。苏元青依言而行。 这两天,他已经把东西分出大半。他先把那大半的东西分散出去,在离船数一里的地方伴船而行,鲨鱼不闻不问,依旧撞击船。 苏元青心中暗道不妙,鲨鱼没反应,之前猜错的可能性加大。 但还是继续尝试,他把那堆难闻的东西也送出去。 这次没有分散,只是一团。 才送出去一会儿,便有了反应。 鲨鱼纷纷追了上去,在海面跳跃,似乎想要把那东西吞掉。 有两种可能,一是因为里面的奇物,二是因为气味。 苏元青立刻动手,把那团东西一分为二。鲨鱼只追其一。于是排除了气味选项。苏元青为之一喜,说:“里面必有奇物。” 既然知道里面有好东西,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 他将那堆东西一分为五,互相分散。鲨鱼追逐其中的两团。 他又欢喜道:“还不止一个。” 如此再分,找到两件物品。 一根长箫,黑色竹子所制,上有斑纹; 一卷竹简,通体白色,玉石所制,上有刻着两篇《道德经》。 苏元青问说:“就为了这两个东西?” 乍一看,还真看不出有何门道。 但是他听说过,那钥匙皆是平常之物,此二物越是看着普通,越是有可能是他要找的东西。他的心中已经开始期待。 第155章 初探神藏 迷糊将那两件东西拿在手里,分辨道:“这只箫所用之竹,看样子,约么是传说中可以清净神识的苦竹。但里面道纹尽失,已是凡物。这玉石更怪,看它的石胎,很像是灵石用完之后形成的。可灵石越是高明,里面的道纹就越多,用完之后的石胎越是脆弱,这东西如此纯粹,想来是很好的灵石,又怎么如此坚韧?” 苏元青说:“若是凡物,鲨鱼为何因此暴躁?要不输入真气试试?” 迷糊说:“这其中并无道纹,要引动它,得用适合的真气。” 苏元青说:“此事简单,此物属木,我用木灵气试试。” 说着,他把东西拿手里,往里面输入一股灵气。那箫忽然颤动起来,里面爆发出一股光华,在空中展开,定睛一瞧,竟是八卦之象。这图他认识,传承山顶的东西不就是这个吗?难道这就是传送阵?那么传承山顶的那个,也是传送阵喽。 空间的尽头,他想到当初墨月道姑提醒的那个位置。 所指的地方会不会跟传送阵有关? 还在疑惑,空中的光华把他裹住,忽然间,他消失在原地。 迷糊瞪大眼睛,忽然一笑,“这岂不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他摇身一变,身上衣服变化,显露出贵公子的面目,他拿起乾坤袋,把船上的东西一收,取出飞剑一柄,笑说,“虽然你人不错,但道爷我可不是一个下人,道爷就此告辞。他日再见,呵呵,反正你也不认识道爷的本相。”又看看那卷玉石书,说,“此物属金,应当以金之道纹催动,可道爷是属水的,看来要去找一件宝物才行。” 他收起那玉简,驾驶那船,往北去。 那如潮水的鲨鱼,缓缓退了。 苏元青可不知道迷糊竟是这种人。若是知道,只怕早就用手段,逼着他教自己这神乎其神的变化之术。这会儿,他还高兴着呢,因为那传送阵带他来到一个硕大的房间。周围一片轰隆电光照明,让那里纤毫毕现。 转了一圈,一眼就能看到,那里一无所有。 简直就是毛坯房,地板都没有。 是那里本就啥也没有? 未必,很可能是被人撬走了。 苏元青高兴的情绪眨眼即逝,不禁骂道:“狗日的东海神藏,原来是这个神奇法。”随即发狠,“要想从这里得到什么,看来只有得到这里的全部才行。雷海,哼,老子今天就收了你,顺带,收了这里的一切。” 他咬牙走到门边,诸宝护身,拉开那扇门,汹涌的电光瞬间打进来。 “毫无问题。”苏元青古波不惊,不为所动,说,“这似乎有一道屏障。这次来的匆忙,什么都没准备好,我就在这儿先汇聚雷种,修行一段时间,然后再探索雷海中的究竟。正好这些雷电跑了进来,不用白不用。” 他盘坐于门边,运起赤月天经,吞噬雷电,重新凝聚雷种。 噼里啪啦,那雷电被引导到他身上。他试着凝结雷种,然而,咔嚓咔嚓,那雷电暴虐地像个疯子,把雷种的道纹都打碎。 “什么情况?因为那神落者的神识?还是说,你觉得这道纹不配你的身份?”苏元青琢磨片刻,想道,“得,那我就把你引入赤月丹中,若是有神识,菩提子化的道纹想必能够对付;若是你嫌我的雷种配不上你,你就自己凝出你的雷种。” 强大的人,路总是更加广阔。 一法不成,他便能切换另一法。 雷电汇聚于身上,往赤月丹暴虐地流淌。 然而到了赤月丹里面,再暴虐地力量也乖巧起来。它穿透阴阳道纹,在那朵青莲的边上,乖乖地附着,化成道纹一片。 它像是另一片青莲的花瓣。 它中间亮白,边上却隐隐的流露出一抹蓝光,高深莫测的感觉。 看到这道纹,苏元青颇为纳闷,心想,“这东西,怎么一点都不像雷种。这道纹反倒很像是仙木种的道纹,奇怪,真奇怪。” 但不得不说,这道纹里蕴含极为庞大的力量,说明这没错。 既然如此,那就继续修炼下去。 和神木天梯中一样,他引动庞大的力量汇聚到赤月丹上,让那力量自然地结成道纹,这一次虽是暴虐地雷电,也不例外。修炼三个时辰,道纹汇聚成一片耀眼的花瓣,已经有能力承担更多,他便放开上清灯,让更多雷电打进来。三天之后,再次放开护心环,七天之后,连凤血珠也收了回去。只剩一人,盘坐于墨月莲上。 他很奇怪,据迷糊说,这雷海之中应该有神落者的神识,可是他修炼了那么久,连神识的影子都没有感觉到,只有无穷无尽的雷电。 这当然是好事,但也是坏事。 好的地方在于他可以尽情用这雷电修炼, 坏的地方在于,他修炼那么久都没有触摸到那神识,说明他还没有触及到根本。 触及不到根本,就得继续。 他索性在这闭关,沉浸其中。 八十天,花瓣愈发玄妙。 他收起了墨月莲,全靠自身去接受那雷电。雷电穿过那道门的屏障,打在他身上,不光被他吸收,还能助他脱胎换骨,可谓一举两得。 一百二十天,他收取的雷电太多,似乎到了身体的极限。 这是又在雷电中淬炼了许多天的身体。这是加持了雷电之力的赤月种。这些都跟之前有很大不同。这样的极限,比之前的极限大得多。可是让他感到尴尬和疑惑的是,他还是没有摸到所谓神落者的一根毛。 差距那么大吗?他不信。 他睁开眼睛,心想,“我更愿意相信,这里压根就不是那片雷海。” 是不是只有一个方法可以知道,从这走出去,走出去看看。 他再次取出诸多护身法宝,护住全身。刚凝聚的雷电的花瓣也显化威力,弥漫着道纹,护住全身内外,他深吸一口气,踏了出去。 天威赫赫,雷电汹涌,他衣角乱飞,睁不开眼睛。 但他的心在看,看整个宫殿,看雷海汹涌。 “不对,不对,传说中的雷海没那么大。不对,不对,传说中的雷海在云雾仙岛之上,这里没有云雾,没有仙道,只有无尽雷电;不对,不对,这里的雷电没有中心,并不像传说中所言,有神落者的心血。” 综合所有猜测,他判断,“这一定不是我听过的那片雷海。” 他呵呵一笑,“但我既然走出来,也可以绕一绕,绕去别的房间。” 他神识扫视回头路,却见那座宫殿正在缩小,他吓了一跳,想起传说中的芥子。这东海神藏藏在芥子之中,我从芥子中出来,它要消失了。 他赶紧飞过去。 可眼前那路越来越长,宫殿越来越小。 忽然一闪,消失在雷电中。 “这叫怎么回事?”他不解。 第156章 散修无尘 苏元青下意识地想出去找迷糊,去聊聊这一行所遇。通过迷糊的见闻,了解一些事。他感受一番高低,往雷电的下方飞去。 可是飞了数息,雷电依旧。 “什么情况?”他纳闷了,“这样飞,足以从山顶落下,怎的还没飞出去?难道此地颠倒乾坤,我飞错了方向?” 若是,那就换一个方向试试。 他东南西北试了一遍,又往上飞,折腾一刻钟,仿若在原地一动未动。 他更纳闷了,“我到底在什么地方?” 盘坐起来琢磨一会。他说,“也许,解铃还须系铃人。我有两物可以一试,一个便是我用来进入此地的竹箫,另一个就是那片雷电道纹化成的花瓣。不过,用竹箫解决问题,不是我的本事,出去了也看不出什么秘密。不如先试试花瓣。” 苏元青小心地放出赤月丹,用海量真气包裹它,生怕出什么变化。 可越是怕什么,往往什么就会来。那赤月丹一出现,周围的雷电像是扑火的飞蛾一般,汹涌地朝它飞来,在他的严密防御之间钻着微不足道的空子,打在赤月丹上。这雷电是毁灭的雷电,它在破灭道纹。这雷电也是充满生机的雷电,它在汇聚道纹。破灭与汇聚之间绽放奇异的蓝光,轰隆一声,朝着无边无际的雷海发出让人惊叹的一怒,雷海之中,一扇道纹形成的门户,摆在苏元青面前。 苏元青收起赤月丹,一跃而出。 天高高,水蓝蓝,他出现在海面上。 他从何处飞来,又在何处?他不知道。他的船在何处,迷糊又跑去哪里?他也不知道。他下意识地想,那就回到原地。 回到出发地,回到黑晶岛。 船不在,人也不在—— “那就是在雷海那里。去看看。” 他顺着之前行走的路径,往雷海去。 约么走到那片鲨鱼附近。 他仔细查找了一番,全然没有迷糊的踪影,船也找不见。难道是被鲨鱼吃掉了?不至于吧,只要把东西收起来,离开还是没问题的。 苏元青忽然一拍脑门,“哎呦,我这个脑子,给了他那么多钱,他也用不着跟别人混。我跟他初识,恩和怨都谈不上,又岂能强求他做什么选择?我要是他,我就开着船自己跑,大海深处,逍遥自在去。好吧,好吧,但愿你平安无事。眼前之事,那就只有我自己想办法,琢磨出这件事的缘由。”他沉思片刻,有了个主意,“其实有一个很简单的办法,我只要去云雾仙岛的雷海看看,不就知道是不是一样的了?” 已经走到了半路,他继续往云雾仙岛走去。 有天地梯在,他赶路的速度是极快的,盏茶时间便抵达云雾仙岛附近。 他看到那里有不少修士。 身上似乎都有不小的本领。 有人脚踩飞剑,有人头顶玄珠,有人剑出斩海,有人爆发着雷光。他们在战斗,跟修士战斗,跟雷电战斗,或者自己琢磨术法。 “这又是什么章程,被雷电里的神落者的神识附身了?” 苏元青不解,绕着众人走。 一个脚踩飞剑,浑身雷光的男子,非常帅气地拦在苏元青的前面,说:“这位道友新来的?道爷邱向阳,讨教讨教?” 苏元青拱手一礼,说:“邱道长,在下无意与人为难,只为一观雷海。” “哈哈哈,一观雷海,真是笑死道爷了。”邱向阳捧腹道,“你要是想进雷海,就把我们一个个全都打败。否则的话,你就在外面好好修炼。这是为了你好,那些不自量力的人,才会碰运气似的偷偷跑进去,结果都是送了性命。” 原来如此,看来这人拦他,也不是为了害他。 苏元青说:“那就请点到为止。” 邱向阳笑说:“当然,道爷只会让你躺上三五天,仅此而已,哈哈哈……” 他狂笑起来,忽然出手,一道美艳如粉雾的电光打出来。 咔嚓,正中苏元青头顶。 邱向阳又大笑,以为自己得手。 然而苏元青却一点不乱,问:“已经开始了?” 邱向阳一愣,“早就开始了。” 苏元青说:“那在下也要出手了。” 邱向阳说:“你废话真多。”却打起精神来,又打出数道粉雾电光。见苏元青已经不退一步,不动分毫,不受他术法的影响,心中大惊。于是使出真本事,飞剑极速在苏元青身边盘旋,电光如飞刀,往苏元青周身穴位扎。 却见苏元青左手一捏,捏出一团粉色电光来,运起无相功,将那团粉色电光的法力消化掉,化成一只小猫,朝邱向阳打哈欠。 一只粉色的猫,还挺有趣的。 苏元青说:“你试试?” 邱向阳暗道不妙,立刻取出护身法宝。 却见小猫往前一扑,咔嚓打向他,穿透他的护身法宝,将他打得翻飞出去。 这个人,是金丹期么,苏元青有些怀疑。 “好小子,道爷来会会你。” 又跳出一个御剑飞行的人,手持拂尘。 这东西苏元青见过,像是一个媒介,可以不动声色地打出很多法术。 苏元青说:“在下无尘。” “道爷乃是上清派的李成。” “李成?”苏元青作为大梁曾经的子民,对这个名字略有耳闻,大量如今的陛下的爷爷,名字不就是李成么。又是上清派的,差不多了。 这应是一个结丹许久的老家伙,而且还是主修上清雷法的。 李成介绍一句,说:“出手不是目的,比斗也不是目的,来到这个地方,大家的目的都是为了先上面的人一步,把这份神落拿到手,把宝藏留在白云天。无论是谁得到,都是白云天的幸事,因为那意味着,又有很多人可以借此机会,渡劫成婴。” 苏元青没有提以前的身份,但仍尊敬地说:“前辈所言,大气磅礴。” 李成说:“是个有礼貌的。放心,道爷出手有分寸。” 说完,一扫拂尘,一道电光打来。 是紫色的,看起来有些妖艳。 苏元青身上一闪,化出淡淡的符文,吸收和抵挡那电光。 李成很意外,问说:“这是什么法宝?” 法宝,不,那只是他在东海神藏弄到的道纹,微微地显露了一点威力而已。 苏元青说:“上不得台面。” 李成说:“只能挡得住雷电,是没有办法得到那神藏的。便让你见识见识道爷真正的手段,拂尘化雷海,血雾永漂流。” 只见他手上拂尘脱了手,在苏元青面前飞。 拂尘之上有诸多血丝飞舞。 纠缠如同蛛网,很可怕。 苏元青微微皱了眉头,因为他感觉那血丝之中,有着魔根界血咒的气息。 想想魔根界摊子那么大,跟各国关系也不错,从前跟皇室也有联姻。回头想想,约么就是李成在位的时期。这么一算,就不奇怪了。 怎么着,是想试试他应对邪法的手段。 苏元青本来对李成的尊敬,变成了对寻常对手的冷漠。 他再次化出一团真气,作为引子演化无相功,化成一只猫扑向那染血的浮尘。在空中同化祭炼对方的力量,越来越大,最后化成老虎,一口把拂尘吞了。 李成大急,喊道:“雷海天降。” 轰隆隆,拂尘中爆发出强盛的力量,这东西,感觉好像是一个爆炸瓶。 但那老虎并未被爆开。只是有许多力量被膨胀的电光洗刷,力量散失,又化成一只猫而已。落在苏元青手里,乖乖的。 李成大惊,问说:“你竟有如此手段,是何门何派?” 苏元青重新介绍道:“散修,无尘。” 第157章 雷海比试 那李成作为上清派中上层骨干,为上清派谋取神落而来,在这里驻扎许久,那可是个名人。这里几乎所有人,他都比过,输得这么狼狈的,寥寥而已。 那些能把他打成这样的,恰恰是离雷海核心最近的人。 现在又来一个那样的人物吗? 散修无尘,这名号瞬间响彻雷海。 他若真是那样的人物,从今日起,他的名字将传进各大仙门耳目。 连败二人,周围的人生出敬意。好一阵儿没人挑战。 苏元青说:“在下只为到雷海试试,无意比试。” 然而话音刚落,有三人从三个方向走来,齐道:“我等徐氏三兄弟,老大徐雷,老二徐海,老三徐天,愿向前辈请教。” 这个事弄得,没法往前走了。 苏元青只有再战,他依旧用无相功。 一会猫,一会虎,便可吞尽雷光,保持不败。 只因他的金丹特别,不光有极光木、神木和墨月莲演化的青莲道纹,还吃了菩提子和那二十三层的桃子,之后又得天梯灌输和提炼真气,得东海神藏外的雷电造化,真气已经提炼到匪夷所思的高度。 全靠这一缕真气,便可不破。 等闲者又怎么是他的对手。 徐氏三兄弟不久落败,片刻又出来千鼎门五弟子,接着镇魔府十英,总之就是不管什么名号,人数是越来越多——而因为他们送的力量,猫虎越来越壮大,待战罢十英,已经演化成一片雷海。让剩下的人看着就发寒。 苏元青说:“这下可以进去了吧。” 然而就在这时,雷海之中忽然斩出一道电光,咔嚓,把猫虎一分为二。 猫虎并未消散,损失了不少力量,化成两只猫飞回苏元青手里,聚作一团。 紧接着,一个中年道士走出来,说:“不错的手段,但远远不够。贫道乃是镇魔府的石心,金丹后期境界,来讨教阁下雷法。” 苏元青听到周边嘀嘀咕咕。 “是石老前辈出手了,此子必败。” “那当然,石老前辈可是金丹后期,法力通天,单手也能拿捏此子。” “那小子的宝物已经被破了。” 苏元青早就预感到此行或许会碰到金丹后期的人,但没想到会来得这么早。他才突破金丹境界没有多久,又没有适当功法可修,现在用的手段,还是之前那一套,他还没准备好手段应对这种强敌。这么打,他十有八九要输。 他心中一沉,既然这么打必输,不如跟对方拼灵气质量。也就是说,假如对面有个人剑法很高明,如果不跟他比剑,而比掰手腕,则未必会输。 定计,苏元青说:“你我过招,不妨在那雷海之中。” 石心问说:“你可知雷海中有什么?” 苏元青不管,说道:“若是连应对那点东西的手段都没有,不妨回家去。” “好气魄。”石心请道,“道友请入雷海。” “请。”苏元青比了个同样的手势。 两人一同往前走,不一样距离,但都是一步踏了进去。 周围的雷电,像疯魔了似的劈打过来。 苏元青稍微感受,便有结果,心想:“这里绝对绝对绝对不是东海神藏所在,东海神藏外的雷海,不是这种感觉。” 石心对此地已经习以为常,等了苏元青片刻,说:“你可以用法宝对抗。” 苏元青说:“你也可以用法宝对抗。” 但他俩都没有用法宝。 石心执剑,双手举起,忽然劈下。 一道闪电,如光弧扫向苏元青。 苏元青打出一叶道纹,咔嚓,拦住那道闪电。闪电试图分裂苏元青的道纹,道纹像是阵法一样,聚集周围的雷光,修补那破裂处,僵持时,石心施法旋转道纹,咔嚓咔嚓的碎裂声中,电光散落一片。苏元青看清石心的动作,立刻以同样方法旋转道纹,不过却是反向的,两道同样性质的道纹轰然间被绞碎。炸出去的碎片,落到雷海外的看客的身上,沾到者无不受伤——两人的道纹都恐怖如斯。 为免伤及无辜,石心说:“再往里走。” 越往里走,对苏元青这样的愣头青越有利,“走。” 苏元青先走一步,走得又快又深。 那里有人,头顶护身法宝。 因为雷鸣电闪,不知两人为何打起来,问说:“两位这是为何?” 石心解释说:“比试比试。” “在这里比试?稍等,贫道先出去。” 那人不敢耽搁,跑开了。 苏元青朝他行了一礼,“给道友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那人的声音,消失在雷电深处。 苏元青与那石心再战。在这个地方,他比刚才顺手多了,与石心斗了数个回合,难分难解。继续往里走,再斗,斗到周围雷电狂涌,加于二人之身,石心立刻唤出法宝,苏元青晚了一步,也唤出法宝,以作对等。 其实对苏元青来说,此时不用法宝也能对抗那些雷电,但他的对手不是雷电,而是一个强大的人。那就不能托大了。 有法宝护身,石心一下子厉害好多。 苏元青边打边退,往深处去。 到了那里,又是苏元青的天下,苏元青从三个方向聚集电光,朝着石心,丢石头似的砸过去。一力破十慧,砸的石心苦不堪言。 离那核心已经过半路程,里面传来一声道喝:“两位请住手,不要再打了。” 石心和苏元青一起停下,石心说:“打扰李道友了。” 苏元青也说:“在下无尘,见过道友。”他的神识扫过一抹电光,没看到人脸。 那李道友说:“是个新来的呀,颇为不俗,让人敬佩。不过再打下去,引起那核心里的神识暴乱,这雷海会爆发大乱。” 石心说:“既如此,那便就此罢手,咱们看看谁先争得此地造化。” 苏元青笑说:“也算一场比试。” 石心叹说:“这比试只怕耗时甚久。” 苏元青说:“闲着也是闲着。” 石心点点头,说:“好,若阁下赢,贫道有五雷令一枚,转赠给你。” 苏元青倒没有开赌的意思,但见对方拿出了五雷令,便也拿出一枚,说:“既然你有兴趣,那我也以五雷令做赌,赢了此物归你。” 石心被弄得一愣,哈哈大笑,说:“道友好造化。” 雷海外面的人还在等结果呢,左等右等,动静都看不到了,不知结果,心急如焚。直到里面有听到结果的人出来,告知他们,他们才知道比试的结果是暂时平手,约定再战。他们无不震惊,那年轻人,竟然能跟石心老前辈打成平手,还是在雷海里面打,这简直太恐怖了。无尘,他叫无尘,他们记住这个名字。 他们又想起一开始,苏元青跟他们打,现在回想,简直就是逗他们玩。 怪不得只用一个小法术呢。 原来他的实力竟然如此强大。 第158章 雷海炼宝 越往里面,雷海的力量越是狂暴。 苏元青顶着凤血珠往里走,走到离核心只有四分之一,感觉不支,用上了护心环。继续走,走到离核心一里地,连上清灯也要用上了。他顺便把器羽也拿出来,遮掩上清灯的痕迹,不然遇到上清派的人,多少有点尴尬。 至此,三件护身法宝都用上。 又走两百多米,里面的雷电之狂暴,已经超过东海神藏外的雷海。 苏元青感知到,此地雷海之暴虐,乃是有术法的痕迹,并非全然天成。此地雷电形成的道纹,也跟东海神藏外的雷海大不一样。 他想,看来要在此修行一番,将此地道纹弄到手,才好继续。 如此一想,他盘坐起来,引雷入体,炼化成道纹——这便是又一点和之前不同的地方,之前的雷电,不用怎么炼化,便会结成道纹,这一次却要用心炼化。 炼化之后,他将其引向赤月丹,如他所料,这道纹与之前的雷电道纹融在一起。但意料之外的是,这两种道纹,并没有完全交融,而像是当初阴阳种和仙木种一样,纠缠在一起,中间却隔着一层,终究有所区别。 这又是一项证据,证明这里与东海神藏外的雷海是两种东西。 但修炼过程是极其相似的。 引雷入体,炼化,结成新的道纹,以新的道纹,承载强大的力量,直到新的道纹不再滋生,力量达到能承受的极限。 但这一次跟之前略有不同,除了需要炼化雷电,陪伴他修炼的,还多了两样东西。一个便是重新活蹦乱跳的猫虎,在苏元青身边吞噬着残余的力量,缓缓壮大;另一个就是雷海中那位神落者的神识了。它也是一股力量,被炼化后,增补苏元青的精神力。 对于弱者,神落者的神识就是致命毒药;对强者,这却是大补。 修行总是这样,强者越来越强,弱者在生死中轮回。 他这一坐,便是百日,新的道纹已不再滋生。 他睁开眼,站起来,收起两件护身法宝,行动自如。因如今道纹又和此地环境相合的缘故,他在此地更加自在。 他可以继续往里走,走着走着,把两件护身法宝再次加于此身。 他走到离那核心不足百米的位置。 他已经能清楚地感知到雷海核心的形状。 他想,如果他用上墨月莲,定然能走到那核心的跟前。 但没有必要那么着急。 到了这时,应该更用心修行。 他又盘坐下去,因雷电入体。让这离核心更近的雷电,滋生更多道纹。 这儿的新道纹并不多。 但雷电中的狂乱的神识化成丝丝灰雾,冲击到菩提子的道纹上,形成了另一种攻击。这是一种拿钱砸人的攻击,纸币,都是纸币。 在这里修行,是很快乐的事。 但往前,会更快乐。 他一天走两步,又是百日,他走到雷海的中心。 那里有一只竖着的裂缝,看起来一只天眼,里面一团紫光,萦绕着灰色的神落者的神识——那“天眼”好像在盯着谁看,而站在它面前的人却闭着眼,只用神识观察它。 只差一点点距离,苏元青伸手就能触碰它。 而这时,苏元青还没有用墨月莲。 他完全可以一步到位,用所有的法宝护身,去采集那个东西。 但是他想,人越到这个时候,越要稳住心神,稳住自己的欲望。不然拿到手里的东西,有可能不是他的福气,而是来毁灭他的。 福兮,祸之所倚。福祸总是相依。 要想得到善果,就得时刻记住祸乱的存在,要守住本心。 所以他在那坐着。盘坐五十日,一如既往地修行,雷电入体已无法滋生新的道纹,越来越多的雷电汇聚,简直要撑爆他。这一刻,他终于取出墨月莲,但不是去取那雷海的核心,而是化出赤月黑云,继续在雷海下修行。 没有雷电的道纹,还有那灰雾。既然神落者的神识是这里最危险的东西,那么好,他就坐在这里,把那灰雾一点点消化——那这东西还不是唾手可得? 然而想法虽好,世事总不尽如人意。 又修了二十余日,那“天眼”中的灰雾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忽然缓缓凝聚,化成一个非常特别的道纹,看起来像一张鬼脸。它盯着苏元青看了一会儿,它的鬼脸从紫色的天眼里跳出来,顺着一缕电光,飞入苏元青的身体。 啪的一声,鬼脸像一个巨大的巴掌,打在苏元青的赤月丹上。 阴阳道纹被轰击,瞬间裂开,如同一块裂而不碎的琉璃。 里面的青莲同样咔嚓咔嚓裂开,但只有几道口子,是不同道纹连接的部分,被那鬼脸打得一团糟。简直要化成几个不同的金丹。 若是寻常的金丹,若是寻常的魂魄,此时应该已经破灭了。 苏元青却只是受伤而已。 没有死,就会让他更加强大。 那灰雾的力量流入菩提子的道纹中,在那滋生着新的道纹,为苏元青的魂魄传输着力量——苏元青的神识,清楚地蔓延到整个雷海,不久,也渗透进核心处——那只紫色的天眼深处,他“看到”了,那里有一块骨头。 那是神落者的骨头,雷劫无法毁掉它,雷海无法磨灭它。 在修佛者眼中,这是舍利。 这是人用自己的身体化成的法宝。 据说每个人修行到最后,都会把自己的身体修成坚不可摧的法宝,称之为仙。甚至再进一步,还可以修成万劫不灭的金仙。可以跳出轮回,永存于世。 神落者的骨,如今就在那里。最大的障碍已经被他扫除。如果此时此刻有另一个人走到这里,可以轻易地拿走这道果,而不受神落者的神识的摧残。然而并没有——他大大咧咧地在那养伤,养了九日,才终于伸出手,把那骨头拿在手里。 骨头没有任何挣扎,任他拿着,那核心处的紫光也被牵引过去,落到他的手上。 苏元青终于睁开眼,看到它,叹说:“这就是神落,这就是雷海的源头。”仔细观察一会,他又叹说,“不知道你以前是什么身份,此物状如舍利,沐浴雷电,我便称之为雷舍利。这里的雷电,我已收取到身体能承受的极限。我便把我所修习的雷电道纹铭刻在你的周围,以你之力,收取这片雷海,化为一件法宝。” 他好像在跟一个活人说话。 随后,他行动了。他打出道纹,汇聚到那雷舍利上。 从那紫色裂缝开始,海量雷电被那道纹收取——这道纹不像是苏元青身体里的,它以雷舍利为支撑,不会被这些力量撑爆。 所以,那力量多多益善。 在他做这些事时,雷海中的众人纷纷生出感应,得知雷海生变。 他们约么猜出是有人动了核心的缘故,纷纷退走。 雷海外面,一群眼熟的人们聚集,纷纷问:“何人试探雷海之心?” 数了一圈,才说:“是无尘。” “无尘?”石心意外地说:“他才来多久?” 已经快一年了。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石心又说:“他太心急,太冒失了。” 然而下一刻,雷海在收缩。 雷海在此存在多年,从来没有这样收缩过,“这……这是雷海被炼化的迹象。”李成惊愕地说,他见过这迹象。 “这怎么可能,他必定失败。”有人不信苏元青能成。 “无论是生是死,这个名字要铭刻在这里了。” 石心叹说:“贫道不得不承认,他已经走出去很远,比贫道走得远。” 雷海收缩得很快,两日后,众人看到苏元青的身影。 “不,不可能,他成功了。” 在这里,一个人的成功,意味着剩下的所有人的失败。如丧考妣者众多。 “他,他是上面下来的么?” 很多人这么想,因为可能性太大了。 一个突然出现的散修,不到一年,把他们苦苦争取的宝物,在他们眼前拿走,如果不是上面下来的人,怎会如此恐怖? “不幸。”有人喊道,“不能让他拿走,那里面有东海神藏。” 虽然很没有道德,但所有人都围了上去。 第159章 再探神藏 苏元青还没有意识到他被围住。 他正在招待一个出现在他意识里的女人——来自于《百难经》的器灵难姐,冒昧地出现在他的身边,把他吓了一跳。 很快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刚才那是一难。” “第一难。”难姐说,“来得真快。” “那下一次是在十年后了吧?” “最晚约么是十八年后。但你若总是置己身于险境,明天也有可能。” “啊?那我要是渡过去了,也算数。” “当然算数。就算你一天渡过百难,也算数,但那不可能。”难姐说,“劫难一般都是因果纠缠而生,不会凭空出现,但到了时间,总有因果找上门来。” “那我问个问题,这一次的哪个部分是《百难经》引起的?” “我不告诉你。”难姐笑了,“我走了,祝你一切顺利。” “恭送难姐。”苏元青很有礼貌。 等难姐离开之后,他才意识到被人围上。他不禁有些尴尬,心想,果然因果纠缠,可是第二难不会这么快就到来吧? 他继续着他的行动。 当雷电收缩到十米内,雷光很弱了,周围的人拔出刀剑,随时可以围攻他。 石心取出五雷令,扔给了他,说:“东海神藏在这里吗?” 苏元青摇头,说:“不在这。” “你说谎。”另一道士说,“你肯定藏起来了。交出来,不然我们不会放过你。” 苏元青笑说:“我把这片雷海,炼制成了我手中的法宝,你确定打的过我?” 那道士愕然,畏惧地退了一步。 上清派的李成说:“我们这么多人,法宝一起招呼上去,你催动法宝,也未必能对付我们所有人。我们不要别的,只要东海神藏。” 苏元青收去了所有雷电,雷舍利变成一颗紫色的珠子。 他收起周身法宝,只把这珠子拿在手里,笑说:“你们若真想一战,我倒不介意收割了你们手中的宝物,不过理由太可笑了。东海神藏的却不在我手里,所以为了这个理由打生打死,传出去会让世人耻笑。”随即他取出了竹箫,又笑说,“不过我也可以明白地告诉你们,我来取这雷海,就是为了去东海神藏。你们若能跟上,趁早快一点,不然那东海神藏,也会被我取走了。哈哈哈。” 他狂笑几声,空中已经出现一道传送阵,光华一裹,他消失在原地。 众人顿时惊愕,这,这怎么走了。 唯有个别一些人知道情况,说,“那箫就是去东海神藏的七十二媒介之一。” 唯有个别的个别人,自己也有那媒介,迫不及待地催动。 唰唰唰,他们也消失在原地。剩下的人纷纷傻眼,干瞪眼无可奈何。 他们本以为东海神藏一定在雷海里,所以来这里,既为谋取雷海,也为寻找东海神藏。可是没想到啊,竟然是这个结果——既然苏元青炼化了此地雷海,大家还能催动媒介进入东海神藏,那就说明东海神藏不在这里,苏元青还没得到它。 石心握了握拳头,说道:“东海神藏一定在雷海之中。” 不在这片雷海,那就是在别的雷海——上清派,还是玄冰门? 玄冰门的人没有来这里的,上清派的人被大家无形地包围住,逼问他们,“东海神藏是不是早就被你们弄到手了?” 上清派的人能不委屈吗? 他们苦口婆心解释,就差跪下了。 苏元青可管不着别人的灾难。 他回到了东海神藏,回到那个光秃秃的房间。 这一次,他不轻易地出去了。虽然不知道这地方的芥子是怎么回事,但他认为,他身上有一个宝物,一定可以破解它:那就是天地梯——就像在神木天梯里一样,天地梯化成丝线,穿透各界,在这里,有门有窗的,为何不行? 只要天地梯可以抵达的地方,他就有机会跑过去,就像在蛮荒秘境的桥上一样。 “从哪儿开始呢?”他四处看看,“屋顶如何,看看上面是哪个房间?” 他催动天地梯,化出细丝,穿过坚不可摧的屋顶。 外面噼里啪啦,雷电劈打着细丝,往里面传输着力量。 不用过去,就知道那地方不行。 “门窗那边也不行,后墙试试。”试过,他看到后面也是雷电。“那就下面。”可下面试过了,竟然还是雷电,“这不可能,我还就不信了,我从门开始,把这里全都绕一遍,难道还找不出其它的房间吗?” 说完,他用此法放出天地梯,上下绕一圈,左右绕一圈。 “全是,竟然全是雷电。” 也就是说,这里只有一个房间。 只有一个空荡的房间,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找什么宝藏? “我就不信了。我用天地梯锁住此地,自己出去找。” 他咬牙切齿,骂骂咧咧,用天地梯又缠了两道,捆牢了,一步踏了出去。雷电凶猛,穿过护身法宝而临身——那护身法宝在神木天梯久经风雨,出来之后更是一刻难得安宁,在雷海里一再受折磨,终于撑不住。那盏上清灯最先出问题,咔嚓裂开,里面的灯火摇曳,一会爆裂,一会就要消散。 苏元青看了它一眼,心疼了一下,再转过头,眼睁睁看着一座宫殿做缩小。缩小时,它仿佛显露了真形,演化出许多房屋。 “不像是幻影,所以还是有。” 可是,明明在那,怎么找不到? “须弥芥子,须弥,芥子,莫非这就是须弥芥子,所有的地方都藏在芥子里,如梦似幻地存在着,似有似无?” “咔嚓”上清灯又裂开一道缝。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再回头,他仿佛错过了什么。 东海神藏缩小得快看不见了,仿佛在远离,但这一次他看到,它没有远离。他伸手抓过去,却见那渺小的东海神藏变得若有若无,从他手心溜走。他用天地梯去锁住它,却见它融入一道雷电,再睁眼,已经看不到了。 他的眼睛瞪得很大,忽然给了自己一巴掌,自省道:“不要回头,已经毁掉了的东西,回头也留不住它,要把眼睛盯着前面的事。等前面的事解决了,再把那些问题摆在前面来,去解决它。只是回头看,如同书生发出的几声腹诽,屁用没有。” 但是出去再进去,再看一次? 也没必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再去一百次也是一样。 “我得去找寻一些关于须弥的东西。”他弄明白接下来的事,又看向上清灯,咬牙说道,“此事不着急。所以现在,才是处理你的问题。” 第160章 神藏一角 一件宝物死了,一件宝物新生。 苏元青拿起上清灯,从裂缝里感受到那里的雷属性道纹,是他曾经修行过的上清一派的路数。这东西,到底还是不如天成的道纹。 抛出雷舍利,让它去聚集此地雷霆,结天成之道纹,更进一步。 继而用手上的上清灯,罩住雷舍利——倒不是为了保护雷舍利,他是用这盏上清灯里的道纹,去滋养雷舍利。 反正也要毁了,废物利用。 他的身上还有不少这样的废物。 尤其从魔根界的常志诚那儿得来的一团,就是一直没处理掉的废物。 此刻也都拿出来,扔过去祭炼一番,看能剩下什么渣渣? 没有上清灯,他在雷海中依旧平平静静,等了三日。雷舍利聚集完毕,周围的那些东西,全都破碎成汁液,这汁液里,渗透着雷电道纹。 他想,若炼制成剑,必可化成飞剑。 他一直想有一把像飞剑的飞剑。 然而当它祭炼飞剑时,却恍然间看到那汁液里还有没化掉的东西。 是上清灯的骨架,是一朵莲花状的散发着玄妙气息的紫金,中间隐隐有不连贯的道纹——噢,苏元青明白了,原来这上清灯,是上清派借助此物炼制的。那紫金莲花里面的道纹快被磨灭,用处不大,是得重新炼成法宝才能使用。 “此物若不用,可惜了,那我便用它炼成雷舍利的底座……不,还是炼成外罩。不然渡海禅师看到了,又得劝我进佛门。” 炼成外罩,那就也是炼成了一盏灯。形状嘛,不须华丽。 他倒是忽然想起从前在老渔夫的家里,他家用的油灯貌似是从人祖庙那儿捡去的,很简单,一个圆型底座,上面是个镂空罩子,中间是小碗似的油碟。油碟边上有六个小孔,中间还有一个大孔。若全部点上,应该有七个灯苗一起亮。不过老渔夫怕费油,只准用一个小孔。他第一次见那灯盏就颇为喜欢,在那观察了好一阵呢。 “就炼制那样的一盏灯。” 灯芯自然是雷舍利。那块紫金,他拿来承载雷舍利。这样就形成了中间油碟的一部分。还缺六个小孔。他想了想,用聚火阵将其表现出来。沟通外界火气,也与雷舍利的道纹暗暗相连,哪怕在完全黑暗的地方,也能亮很久很久。 至于灯罩和底座,浑然一体地炼成。也称得上是极好的法宝。但在这里,它不过是雷舍利的承载物,当不得用。 形状炼成,他催动雷舍利,将道纹遍布灯罩和底座上, 吸收雷电,聚集成青蓝色神物。 “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试试你的威力。”他满意地笑了笑,“既然这样的话,总得换一个名字才好。”他想了好一会儿,没想到一个好主意,“就叫你雷剑。我已经炼了两次飞剑,都因意外没有炼成,也不知何时才能炼成。先起个名字!”但又想了想,琢磨道,“但也不能太过名不副实。总要有一把剑才好。这儿还有些材料,我炼制一些小巧的剑,藏在那雷舍利之中,不又是一种用法吗?” 他为自己的主意而欢喜,把剩下的一点材料,炼成了十二把拇指大小的剑。而后将它们放在雷舍利边上滋养。 “雷剑,如今器如其名。” 炼成此物,他离开了这雷海,落在一片不知名的海上。 他呵呵笑道,“若是个没本事的这样出来,茫然环顾四周,不知该去哪里,说不定飞不到最近的岛,就会把自己耗死在海上。” 但他不知道,如果不是用这样法子出来,而是用那媒介出来,总能落到出发的地方附近。但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们就不会发现一个秘密,那就是他两次落到的地方,是同一片海面。当他从雷海坠落,落到几乎同一个位置。 当他弄清楚自己的位置,联想到上次的位置,忽然有所悟。 他用竹箫再次进入东海神藏,踏出去,落到那海上。而后他抬头看了看天,“不会吧,你不会就藏在这里吧,就在我的头顶?就在这周围?就在我脚下?” 但天上地下,四面八方,看起来都风轻云淡的样子。大晴天,连云都少见。 “但是有必要潜入水底看看。” 水下三四百米,压力挺大。 他一直用两件法宝护身,没有收起来,倒是无碍。 他环视那片水底,就是一片高高低低的礁石区。有很多珊瑚,鱼也不少,都是奇奇怪怪,平日生活在海上也不容易见到的鱼,花花绿绿,很好看的样子。 这是海中的一小块地方,是很平常的地方,按理说是只属于鱼虾的地方。 但苏元青走了一会,从礁石中揪出来一把断剑。 断裂的痕迹,明显是雷击。 他恍然大悟,说:“这里必是被东海神藏周围的雷海击中的,不然不会这么巧,落在这个地方。所以,此人死没死?如果死了,他的钥匙是不是落在这里?” 这一念捅了马蜂窝了。他立刻翻找,把这一片海底都深挖了数十米。 所得之丰,简直像是搜刮了一国宝库。 他仔细查看,里面有五十三把钥匙。 皆如生活所用之物,皆看不出有何道纹,但就是不腐不灭。 五十三把钥匙,就是死了五十三个去探索东海神藏的人。 就是五十三个人带的东西,落在了这里。 能去东海神藏的,本事都不小,像这样的人,往往身家丰厚,所以,苏元青找到的宝藏,塞满了腰包。只不过,那些人毕竟没有抵得过那雷海,东西的质量可以想象,没有多少很高明的。但尽管如此,也是宝藏。 “应该仔细研究,这里说不定有从东海神藏里带出来的东西。换句话说,这些东西就可以说成是东海神藏内部的宝藏。” 然而矛盾就在这里,如果这里有好东西,那么那个人就有可能抵挡那雷海,从而逃出生天。如果他们没逃出去,这里面有从东海神藏带来的宝藏的可能性也不大。找来找去,里面有一张石玉床和一块放兵器的大石头,浸染道纹,颇为不俗,有可能是东海神藏里带出来的,其余的东西,基本可以确定是凡俗之物。 “所以,七十二把钥匙,现在我手里有五十四把。迷糊那也有一把——流落在外面的只有十七把。怪不得找不到,说不定剩下的,也在哪个犄角旮旯躺着。由此也可以确定一件事,那就是东海神藏的确就在这附近。” 第161章 红音山门 太丰盛了,加在一起,得储物袋十七只,灵石三千余枚,法宝两百余件。他换了一身,帽子头钗,内衣外衣,手套鞋子,加上袖子腰带,全是法宝。虽然不是太好的东西,但这么一套加起来,那可是颇为骚包。 他加了几道敛息道纹,也无法挡住明眼人的目光。 最后在将器羽化成扇子。 这样出行,那可是行走的宝库。 他不怕有人觊觎,在这人间乃至白云天,实力被压制在元婴以下,也就是金丹期。打起来,他自问能够逃走。那他怕什么。 再说,那些金丹高人,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东西开抢。 为了雷剑、墨月莲和天地梯还差不多。 “去红音派。”他鼓足了劲,“我拿着这么多东西,应该能跟他们换到关于须弥和传送阵的东西,日子越来越好过喽。” 找了这么久,总算有许多眉目。如果能摸清那些钥匙的线索,摸清传送阵,摸清须弥的门道,他相信,他一定能将真正的神藏弄到手。 天地梯展开,他踏出东海,回到大梁。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红音派地界。 那里云雾缭绕,灵气如雨,草木疯长,山川秀丽,真是一片好山,是世间难得的修行宝地。红音派大殿藏于云雾之间,弟子散落群山之中,互相守望,堪称人杰地灵。在这样美妙的地方,山脚也聚集许多散修,墟市当然到处都是。 苏元青本以为到了红音派里面,才能找到关于须弥和阵法的东西,没想到才到山脚,就看到了很多很好的玩意。这里有灵符法宝店,有阵法铺子,有灵丹草药店,有拍卖所,有书店。竟然还有万宝楼的买卖。 这真是百业兴隆,众星拱卫。 苏元青有的是灵石。到阵法铺子,遇到东西,几乎见样买一个;到了书店,也是穷尽阵法和须弥的书籍,见了就买下。万宝楼和拍卖所也去了,皆有收获。 只是把所有东西摆出来,也不过花了37枚灵石罢了。 可见他买到的都只是基础。 他在客栈一一查阅那些东西。 果然简略的很,一看就会。 然而学会之后,他仍然对须弥和阵法一知半解。 不过从阵法的基本模样,他更确定,传承山顶的那个八卦,很可能是传送阵。 “空间的尽头,是不是就是传承山顶的那个传送阵的尽头?” 琢磨了数日,他掏空了这山脚有用的东西,卖出去一些基本的草药,和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换回五百灵石。而后他买了五个小巧的须弥盒子,从身上寻了五件法宝做礼物,前往红音派拜山。因为这一行要见熟人,他用了真名。 他在山门前大喊一声,“墨月门苏元青,求见红音派掌门。” 这一声,便是他的功力体现。 尽管他压制许多,仍有金丹期威风。 金丹期,自有金丹期的待遇。 不多久,红音派依莲长老领十余门人下山,亲迎道:“苏道友久等了。” 苏元青把礼物送上,乃至当初在神木天梯上杀的三人身上得到的青鼎。此物对他来说没啥用,也不觉得宝贵,但对精通炼药的红音派却是宝贝。 依莲长老看到这重礼,不禁有些担忧。送如此重礼,难道有所求。 她没有接,说道:“苏道友的礼物,见了掌门再说吧。” “也好。”苏元青把礼物暂收。 “请。”依莲长老请他上去。 两人走在前,诸多弟子在后,踏上漫长的阶梯。那阶梯上每隔一段,都会刻一些缩地成寸的阵法,走起来很快,相信不久便能走上云雾中的大殿。 苏元青一路关注这门派中的阵法,左瞧瞧右看看。约么认出一些基础的东西,但对其中精妙处,他看不出来什么门道。 依莲长老开口问道:“苏道友此次前来,可是有什么事?” 苏元青不需要隐瞒什么,说:“我在找东海神藏。可是却被须弥和阵法困住,所以想来这儿找一些线索。也就是说,我想求取须弥和阵法相关的书籍。当然,我肯定不会白拿,你们算一算价值,我可以拿东西来换。” 依莲长老颇为惊讶,说:“看样子你已经找到地方了。” 苏元青说:“很多人都找到了地方,但又拿它没办法。我也是其中一个。” 依莲长老没有细问,介绍说:“其实要说须弥,诸多门派中须弥最强的,应该是渡业寺。要说阵法,诸多门派中阵法最强的,应该是镇魔府。我们红音派,不过是种种花草,炼炼丹药而已,算不上多强。” 苏元青说:“东西好,自然也就贵。回头这儿解决不了问题,我就再去各门派看看。把能换来的东西汇聚一处,相信能多找到一点线索。” 依莲长老不予置评,把他领到大殿前,让弟子退下,独自带他进去。 红音派的掌门是个老头儿,号曰黄妙真人。依莲长老带苏元青上山时,他便通过门派中渠道,听到了苏元青的来意。他对这件事并不反对。反正苏元青所求并非是红音派独有之物,苏元青又声明愿意拿东西换,既如此,为何不换?他们不换,苏元青到别的门派依旧能得到同样的东西,到时候好处就是人家的了。 见礼之后,苏元青再次取出礼物,“薄礼一份,还请笑纳。” 黄妙真人说:“苏道友厚赠,依莲长老,咱就收下吧。” “是。”依莲长老接过那礼物。 苏元青立刻又拿出四个盒子,直表来意,“掌门,在下离开尘世数年,虚礼忘得差不多,今天就有话直说了。我这有法宝四件,真火刀,青云剑,五雷令,和乾坤袋。想以此四物,换取一些阵法和须弥之道。” 黄妙真人笑说:“道友真是快言快语,爽快。本门也不讲究虚礼,依莲长老,便请道友住下,去本门阵法和须弥之典籍,尽数交予道友参悟。只是苏道友,那些毕竟都是红音派重宝,可以给你参悟,但是不能抄录和带走。” “明白。在下此来,不是为了带走什么东西,只是来解决问题。” “那就祝道友诸事顺利。” “多谢掌门吉言。”苏元青行了一礼。 “请。”依莲长老带他出去了。 第162章 借宝赠物 三千册书海,其中三百须弥,余者皆与阵法有关。 摆在了苏元青面前,很是浩荡。 苏元青站在这些东西面前,一会觉得自己渺小如道纹,一会觉得自己也浩荡起来。他心想着,若他能通晓此中玄妙,如何弄不明白东海神藏的玄机? 然而正所谓,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 这浩荡的书海,究竟多少有用的,还真不好说。红音派自己也说不清楚,因为他们门中没人特意研究这个,千百年前倒有一股风气,那些人大都死了,或者结婴了。反正就是这么一堆东西,苏元青花了钱,给他看看又有何妨?只等苏元青看累了,下了山,这账就消了。那几件法宝,几乎就等于是白赚的。 这生意做的,两边都高兴。 苏元青沉浸到书海中。 先看基础,一册一册地积累;再看前人解读,从多个角度理解。有些书他看不太明白,数十日研读;又或者一看就懂,一日数十本。山中美不胜收,他待在那房间里,两百余日没有离开一步,连饭菜都没要过一次。 红音派的人也不打扰。 不过那日忽然传来敲门声。 苏元青神识一扫,却见是王之瑶和李芸一起来访。 “请进。”他心生欢喜。 王之瑶推门进来,说:“好啊你,你来红音派这么久,就躲在这儿,不来看看老朋友,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还让我来找你。” 苏元青说:“这不是书还没看完,怕是出了门,还得花钱才能进来。” 王之瑶问说:“你看多少了?” 苏元青说:“差不多了吧。” 王之瑶笑说:“差不多了?看这么快,那你也是走马观花的主。”吐槽一句,她把话题扯到此行来意上,“哎,我听说你为了看书,拿了好几件重宝,在哪发的财?看你这一身珠光宝气,这财发得还真不小。” 苏元青笑说:“你想要啊?” 王之瑶说:“我要去一处秘境,很危险,借两件法宝用用?” 说是借,还不还的还真不好说。 但毕竟有双修的缘分。 且因为那次双修,苏元青才有缘生出那么多仙木道纹,于是才有了青莲。若是没有那次双修,说不定就是另外的模样。 支援两件法宝,护她性命,何妨? 苏元青取出凤血珠,想了想,又把神仙图拿给她。 这段时间的收获,或许还无法解决东海神藏的问题,但他身上的这些法宝,他都琢磨了个七七八八。神仙图里的阵法和道纹,他都已琢磨清楚,如今他双目可以看见三千里远,比千里眼还厉害,神仙图对他用处已经不大。 他说:“凤血珠是一件好宝贝,只要不被打落,寻常金丹期的修士也奈何不了你。至于这神仙图,是一张地图,你看了就知道。切记,这地图是我从别人那偷来的,是个厉害的家伙,你用的时候一定要小心。” 对他自己来说,东原岛的那些人已经不算什么,对王之瑶却不一样。 这些提醒,绝对不是无的放矢。 王之瑶不客气地接过去,问说:“好宝贝。你到底抢了多少人?” “什么话嘛,都是人家要抢我,没抢过。我抢的只有这张神仙图。这可是个宝贝,到哪去带着这张图,收获都可能比别人多。” 可惜这图画得毕竟不细,他还真没用过几次。 不过有些法宝,关键时候派上一次用场,以后都大不一样。 看到那两件法宝,旁边的李芸颇为眼馋,说:“苏将军,你看咱们是老朋友,你还对我那么大恩情,要不你再支援我一点。我好练好功法,回报将军。” 这话说的,真真奇奇怪怪。 像是有人说,我欠你很多钱,你再借我点,等我发了财就还你。 这说法,简直就是不讲道理嘛。 不过她说的是实话,她现在确实对苏元青没啥用。要是将来修为有成,说不定能带来一点回报。但是怎么说呢,不指望了。 苏元青还是给了,他从怀中取了一只乾坤袋,里面有上百灵石和一些草药。 他说:“回报我就免了,有机会帮我照顾一下凡间。” 李芸一看乾坤袋里的东西,眉飞色舞,笑道:“明白,我保证把事办好。” 王之瑶扫了一眼,说:“你还真是发达了,给这么多。” 苏元青问:“你也要支援?” 王之瑶说:“不用,我借了法宝,自己去采药。” 苏元青点点头,“好吧,那你什么时候去,什么时候回来?” 王之瑶说:“两三日便要出发,回来只怕要等到半年之后。你呢?”她反问。 苏元青说:“我得把书看完。” 王之瑶说:“其实你可以到处走走,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们岂会因为你出了门,就不让你进来看书。红音派的风景很不错的,去看看。” 苏元青摇头,说:“主要是,我也没心情。反正我觉得看书挺有意思的。” 王之瑶说:“那你真是奇怪的人。你看书吧,回头我再来看你。” “好。”苏元青答应了。 但他想,这次她回来,他应该已经走了。 也不必送别,只要大家都活着,总有相逢之日。 那日的相逢,只要不改今日之欢乐,那就对得起他们的一场缘分。 既如此,何必像凡间那样送别? 过两日,王之瑶跟师门中人一起离开。 又过一个月,苏元青看完所有书,有所领悟。 他不再在此多待,告辞离开。 借出法宝的事,他提都没提。 因为借出去的那一刻,他就没有打算收回来。 反正他法宝多,天地梯、墨月莲不必说,如今还有多了一把雷剑,以及那石玉床,那玄妙的放兵器的石头,以及护心环,器羽等物。而等他琢磨透东海神藏的问题,还能得到更多重宝。到那时,凤血珠这样的东西都得压箱底。 王之瑶走的时候,苏元青没有突兀地去送她。他走的时候,倒是有很多人来送。 李芸也来了,特意提道:“苏将军,你这么就要走,不等我师父回来?” 苏元青说:“我还有要事要忙。” 李芸说:“那你的法宝呢?” 苏元青说:“她先用着,以后见面再说。” “那我替师父谢谢你。”李芸取出一个瓶子,递给他说,“这是我师父给你的谢礼,是我师父亲手炼的清心丹,可以清心洗髓。当然这肯定不是全部,我师父说了,等她从秘境那得了宝贝,还要再给你准备一份厚礼呢。” 苏元青说:“那我就期待一下。” 他想,等回头再双修一次,或许是最好的厚礼。 那感觉,真让人怀念呢。 第163章 墨月道姑 那三千册书,就算不是所有仙门最好的,也算是红音派精华。 在书海中徜徉如此之久,苏元青岂能没有收获?虽然关于东海神藏的东西,他还没琢磨透,但他已经确定,传承山顶的阵法就是传送阵。 他想去看看那传送阵是怎么回事? 他想知道空间的尽头是哪? 是不是那个传送阵传送去的地方? “要找到药,也要找到人才行。所以下一站,去传承山。” 昆仑古路,那是他第二次踏上去。 上一次来,他感觉前途未卜,未来却可期;这一次来,他虽然实力增强太多太多,但他的心情竟然是一样的:前面仍旧朦胧,但值得期待。 他走过热闹的院子门口,每次都扫视一眼,想看看熟人。但一个都没有。 也是,那些人刚入门没几年,不会被派来这里。 苏元青一路走到传承山下,看到那儿比从前热闹十倍,上面下面全是人,底下都要站满了,上面也都是人。就连七十层上,也有人。 已经快有人走到顶——他想,说不定以后还能捞着个师弟师妹什么的。 他从远处,一步踏到三十六层。那里的人毕竟不算多。不然走上去,全都是人。 旁边有个人注意到他,劝道:“这位道友,你这样是走不远的,已经有人破解此路,每次必须从头开始走,不然走不远。” “多谢。”苏元青拱手一礼。 这个人是一片善心。 既是善心,就应该得到感谢。 但苏元青不接受这一建议,继续往上走去,他几乎没有停滞,一步步走到六十层,终于被认出来了。认出他的人,对他行礼。 上面的人也转过头来,对他行礼。 这些人行礼,并不是为他强大,而是这里的人都受了他的恩情。 苏元青说:“我要去顶上看看,你们不用管我。” 在这个地方,也只有他能这样说话。因为前不久,金丹期也有很多人来,也没能登上山顶,这里的道纹很难悟全。那些仗着强大的修为想往上闯的,纷纷被打落,很多人因此而受伤。于是才知道此山之博大。 来这里的,有很多仙门中人,听说还有更多人来。 苏元青感受到了一种兴奋。 他走到山顶,仍旧是那空荡的地方。 他低下头,看那八卦图——和之前不同,他如今已经了解过传送阵的诸多图纹,能从那看似没有波动的神秘纹路里,看到不同寻常的东西。 “果然是传送阵。只要往里面输入力量,便可以开启它。让我看看这捅向哪里?” 他打出一股持续流动的力量。 却非常意外的发现,那力量没有留在这里,而是飞快逸散到空中。 “这什么情况?”他眉头微蹙,“坏了?不对,不是坏了,而是这传送阵一直开启着,始终有力量传向这里,维持着通道。给它传送力量的,就是这传承山。难怪这山顶没有力量,原来,这里竟藏着如此造化。简直匪夷所思。”他忍不住有些兴奋,一脚踏了上去,“原来,这条路一直给给我留着呢……” 然而他才走了不到十里,却忽然看到一个人,一个女人,穿着薄纱,胴体隐约可见,她盘坐着,却睁着眼睛看着他。 他着实一愣,“墨月道姑?” “是我。”那女子回答了他。 这更让苏元青意外了,这又是怎么回事,不是说让他找药救她吗?她活着呢! 墨月道姑问说:“你没有带东西来?” “正要去拿,想来看看你是不是在这,等拿了东西,也省得去找你。” “因果纠缠,果然报应不爽。”墨月道姑长叹,“你来跟不来,纠缠的因果不一样。你来,我会告诉你如何收取那东海神藏,我的性命也就快耗尽了。剩下的时间长则七日,短则三日,你看看这条通道,它在收缩。” 苏元青定睛一瞧,果然如此,“这意味着什么?” 墨月道姑说:“当它收缩到尽头,就意味着我的因果要来找我,我必死无疑。”她问说,“外面是不是有很多人往上爬?” 苏元青点点头,“很多。” 墨月道姑说:“他们在与我抢夺传承山的力量。我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你想把他们赶走。没用的,这是因果纠缠的劫,我只有一线生机。你既然来了,就不要耽误时间了,我来告诉你,你该怎样取那东海神藏。” 苏元青说:“在下,不,弟子洗耳恭听。” “我是你师姐。你进门叫了我的名字,你我的因果便不是师徒。”墨月道姑深深一叹,说,“回头再跟你讲吧,现在说得越多,你取丹药的麻烦就越大。你且听好,那东海神藏,是我用一块来自太虚剑派高人的仙骨炼制的须弥宝物,在雷劫之海里滋养,如今已过很多年,那仙骨应该蜕变成一颗回天丹。我当初留下了一些能进去那里的东西,你身上有没有,若没有,我教你去找。那片海底,应该有不少。” “有。”苏元青相当惊讶,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切竟然是她布置的。她还算到了今天,这份修为,简直匪夷所思。他不禁想问,她到底什么境界。但现在不是时候,要往前看,他回说,“我在海底找到了五十三个,现在有五十四个。” “唉,都是一个个替我应劫的可怜人。我的罪孽愈发深重。”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师姐现在可不要回头。”连这都能算到,太恐怖了。 但仔细想想,这或许是她算清人心贪婪,早就布置好了的。 “不必劝我。”墨月道姑一扫愁绪,说,“既然你有那么多,那就容易多了。你只需远赴东海,进入那里,在里面多开启几道传送阵,便可以将诸多须弥空间合一。在那些空间的缝隙里,便是仙骨炼成的回天丹。我的莲台在你那里吧?” “在。一路走来,因它获益良多。” “唯有用那莲台,才能收取那丹药。”墨月道姑喘了口气,说,“切记,里面若有人在,救下他们的性命。若有什么东西留下,尽数丢弃,否则你这一路因果加深,会更麻烦。这个时间,要还因果于天地,我才有可能抓住那一线生机。” “就这样,还有什么吗?” “早去早回,莫要与人纠缠。” “放心,我是好人,从来不惹事。” “那你这次就亲身体会一下。” “体会什么?”苏元青问。 “体会生死的因果是怎样的浩瀚!” 苏元青不解,诸多不解,回头再说吧。 第164章 解开神藏 苏元青一路走到现在,心中诸多感慨,如今终于见了这等高人,从小就没什么亲人的人,忽然感觉到有一种亲切感。 这个人,可不能不救。 他走出传送阵,听到周边一阵喧哗,想必是看到了什么。 他相信当他离开后,这些人定会更积极地往上爬。 “这莫非就是师姐说的因果?” 苏元青微微一笑,想道,“什么因果,就是遇到问题解决问题,我就不信解决不了它。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以利诱之,必定让人心动。” 他走了下去,与诸位拱手见礼,说道:“大家都看到了,传送阵,我刚进去,见了师门中人,又从里面出来。今天心里高兴,跟各位玩个游戏。这里有三千灵石,草药一千,法宝百件,我一路往东飞百里,将这些东西封藏山中,诸位若有意,大可以去解开拿走。高兴,今天心里高兴,与大家共同分享。” 众人听到他说的那海量的灵石和草药数,已经惊得难以自持。 他们不禁想问:真的假的? 这时,苏元青取出那些东西,在他们面前清楚地展现出来,灵石,草药,法宝,熠熠生辉,把那些人的眼睛都要亮瞎。 “那是,那是红音花。”有人叫了出来。 “那是五雷令吗?是五雷令。” “那是乾坤袋,乾坤袋也算吗?” “那是什么石头,看一眼都要被吸走。” “那张床,好像是一块玉石。” “我认得,那是书上的草药,不弱于红音花。这,这……” 大家都激动起来,连在上面的那些人也不例外。 苏元青说:“只是一个游戏,这里面有乾坤袋十五个,但不算什么;金丹期可用的法宝也有许多件,也不算什么;药草堪比红音花的有十来株,有几株还是我从神木天梯上取来的,那才是好东西。还有个人修炼的几种功法和道纹,个人认为,这才是最大的宝贝。当然有没有运气找到,就看诸位的运气了。” 其实最珍贵的应该是那玉石床和那块放兵器的石头,他没有介绍。 因为他还打着别人找不到,他再回来取的念头。等事情过去了,没人找到,那不得拿回去。他想,这肯定不算在因果之中。 “真的,这是真的吗?”有人还在怀疑。 苏元青已经动了,取出一份,轰隆打向远方。 他说:“开始了,大家切记,寻宝时点到为止,莫要拼上性命。” 建议他给了,接受多少看自己。 他飞了出去,好多人跟着飞过去,众目睽睽之下之下,他连连施法,打出十几道宝藏,进入深山之中。而后他脱离众人视线,去掩藏那些重要宝贝。 其中那可能出自于东海神藏的两件东西,被他打入好几道道纹,藏得严严实实。 若是这还能被找出来,那就只能认了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人们都跑出来,有些人找到了他留的宝藏,证明了他的言语。更多人加入其中。以至于连仙门中人都匆匆赶来,寻此机缘。 苏元青却早早地离开了。 做完这一切,苏元青一刻不停,取出天地梯,前往东海。 而后取出竹箫,熟门熟路地进入东海神藏。 这时,他看了一眼外面,打量一下房间,熟悉又陌生。他想起墨月道姑说的话。 “原来这里是雷劫之海。传说,这也是每一层天之间的结界。果然浩大。原来这里就是仙骨内,原来仙骨、东海神藏和回天丹,竟然都是一个东西。在仙骨里开辟须弥神藏,用仙骨在这雷劫之海炼制回天丹,这手段,着实匪夷所思。”不宜多费时间,他沉吟道,“下一步,在这里开启别的钥匙。” 那些东西需要对应力量才能开启。幸好,他力量种类极多,没有也能模拟出来。 唰,唰唰,他连续开启十个光点,须弥芥子在重合,重合的房间里,有一个特殊的地方越来越亮。那里必有蹊跷。 他立刻取出墨月莲,想要收取它, 可是那光点一直颤动,墨月莲似乎收不动它。 “必然是须弥开启的还不够大,不够多。”苏元青念叨着,拿起一个瓶子,对它打入了雷电力量,再次开启一道传送门。 片刻后,颤动比刚才更加强烈——有反应,那就是好事。 苏元青想,这必是走对了路。 于是继续开启,一个接一个。 开启到第二十六个的时候,光点颤动,让整个房子都在摇晃。 隐约之间,苏元青看到有人拿着奇怪的东西在等待。恍惚间有人开启传送,消失在原地。但也有人拿出法宝顶着。 苏元青不禁想骂人。 这些人到现在不走,肯定是以为这里生变,必有机缘。既然如此,那就是他们自己找死。找死的死了,谈什么因果,又何必救? 若按苏元青自己的想法,必不救人。 但现在,墨月道姑竟能算到今天,必然手段通天,听她一言吧。 他停下来,任由房子摇晃。 等着那隐约的人做出他们的决定。 迷糊就在那里,本想撑着,等待什么机缘,但现在已经快被颠出去了。他深知自己到了外面必死无疑,不敢再等,也走了。 石心也在那里,他自恃强大,怎么都不肯走。后来看到有人跳了出去,在雷海中眼看就要消亡,他叹息一声,也跳了出去,抓起那人会看一眼,说,“须弥芥子很快就会消失,你我等不到了,我带你出去。” 那些人一个接一个离开,本就数量不多。到最后,只有个老头,头顶一颗珠子,在雷海中咆哮,傻狗一样地等待。 “不行,这老头可能很厉害,不能跟他硬拼。” 开启了这么多的房间,总有一些东西遗留。苏元青看到一把伞,拿起来看了看,貌似能够打出雷霆,颇为厉害的模样。 他灵机一动,说:“有了,看我倒打一耙之计。” 他把房间整理一空,抓起那伞,取出雷剑遮蔽墨月莲和那亮光,控制墨月莲,加大吸力。只听咔嚓一声,墨月莲收起了亮光。 与此同时,他把那伞丢出去。 他出现在雷海中。 外面那老头唰的抓起了那把伞,看了苏元青一眼,扭头就走。 苏元青喊道:“你拿了什么,给我交出来。” 老头回道:“你看错了,啥也没有。” 苏元青骂道:“是不是你弄出来的乱子,你要是拿了东西,你就是龟儿子。” 老头说:“我看像你拿的。” 苏元青说:“要是我拿的,我是龟儿子,你敢说这话吗?” 宝贝都拿到手了,挨句骂怎么了。当年要饭的时候,为一口吃的挨打也是常有的事。自己骂自己一句,不疼不痒,完全没压力。 老头要脸,说:“滚吧你,贫道先走一步。” 他果然手段通天,打开一道门飞了出去。 苏元青追了出去,边飞边喊,“给我站住,见者有份。有宝贝同享。” 外面有四个人,石心和他救出来的一个人,另外有两个从雷海出去的,都还没走。看到苏元青追着一个人出来,还喊着那样的话,而前面的又在逃亡,都下意识地认为,前面那人抢了宝贝。他们纷纷追上去。 苏元青说:“我看见他收走宝贝。” 老头边跑边说:“那是我的宝贝,你看错了。” 苏元青说:“那你就说,你拿了你就是乌龟儿子王八蛋。” 老头沉默了,极速飞走。 他要脸,他不说,因为他确实拿了。 众人见状,纷纷追了上去。 好嘛,苏元青想,既然你们追,那我可就不追了。 他喊着“站住”,却越落越远,等别人走远,他摆出一百级天地梯,鬼鬼祟祟跑过去,无声无息,他出现在千里之外。 嗯,追兵被甩开,传承山上的人也散了。 苏元青想,什么因果,毛毛雨而已。 而在东海之上,老头被狂追两千余里,依靠极速甩开了追兵。他利用极高明的藏身之术,藏在海岛边的一处暗礁里,四人不久围追了上来,老头没有看到苏元青,颇为疑惑。忽然一愣,跳了出来,喊道:“你们几个小子,那个说我拿东西的人呢?” 石心说:“步子慢了些,问这作甚,先说说你拿了什么东西?” 老头恶狠狠地说:“他步子会慢?他在雷海中行动自如,雷电打在身上跟挠痒痒一样,速度岂会慢?那小子肯定有问题,回去找他。” 石心说:“咱先说说你的事。” 老头把伞拿出来,说:“老子就拿了一把伞,现在越想越不对劲,他出来的时候,这伞直勾勾的飞向了老子。之前的动静肯定是他弄出来的。” “有道理。”另一人说,“我出来时,看见老祖在外面。” 他认识这老头,此人就是早年间被传说已经结婴飞上上界的李文光,是上清派一位神秘的太上长老,所以他一到雷海,才立马跑出去。 石心说:“这么说,那无尘才问题最大。” 老头喝问道:“你认识他?” 石心说:“只有过几面之缘,之前在云雾仙岛,他没用一年,便收了那雷海。他曾说自己是散修,要来收取这东海神藏。” 老头怒道:“定是这小子,老子要弄死他……” 他的愤怒化为满天雷电。 石心这才知道眼前这人多强大。 他们四个人根本不需要来追,因为追上这老头也打不过。 好嘛,这回连他们一起,都被一个小子骗了。 石心想起苏元青,哭笑不得。 第165章 源自阴阳 苏元青一路畅通,回到传承山下。却见到非常奇异的场景。 传承山上空空荡荡,但是偏偏七十五层以上,零零散散地站着四个和尚。其中走得最高的,就是苏元青认识的渡海禅师,已经到七十九层。 本来以为万无一失的苏元青吓了一跳,但又若无其事地走上去。 噔噔噔,他先一步走到顶上,松了口气,回头才问:“你怎么来了?” “阿弥陀佛。”渡海禅师说,“贫僧自认了解施主,施主绝不是跟天下有福同享之人,这次却肯舍下如此财帛,贫僧与诸位师兄弟都认为,这传承山顶必然有奇怪的因果发生。故而来到此地,欲上前一观。” 苏元青眼睛瞪得老大,摇头晃脑,感慨道:“还真是因果纠缠,报应不爽。你们猜对了,不过我回来了,所以你们来晚了。” 说完,他转身跑进传送阵里,看到墨月道姑已经快来到门口,只剩数十步。 他赶紧把墨月莲送出去,说:“师姐,幸不辱命。” 墨月道姑接过墨月莲,收进身体,轻吟一声,身上爆发出一片白光。本来穿得就薄,这下直接照透了,跟赤身没有任何区别。 苏元青只看一眼,就记住了那无瑕的身躯,不便多看,他转过身去。 墨月莲中弥漫着力量,充填到墨月道姑几近的经脉里,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力量。墨月道姑取出一身衣服穿上,缓缓走出去,说:“死劫已过,我姜墨月回来了。” 原来她叫姜墨月。苏元青听到声音,本想用神识扫视她穿好衣服没,却扫了个空,转过身又看见她——苏元青很惊讶,问说:“师姐,你什么境界?” 姜墨月说:“天地之间一蜉蝣,不过是合体期罢了。” “合体?”苏元青说,“就是那个死后被称作星落的合体期?” “有这个说法。”姜墨月虚空一抓,他们脚下的传承山飞速缩小,化成了一颗阴阳交汇的金丹,被她收回身体。刚才在山上的四个和尚顿时东倒西歪。她说,“又是一群和尚来回应我的因果,不愧是天道走狗。” “阿弥陀佛。”四名僧人双手合十,站在原地。 苏元青没听懂这话,问说:“师姐,你究竟碰到了什么事?” “禁忌。”姜墨月说,“我学了算卜之术,心中痒痒,想算知自己的命运。我算自己的命运时与天地结下因果,所以算知了我被天地清算的因果。” 啊?这意思是她自己把自己算死,又算到了自己把自己算死这件事。 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干? 苏元青简直惊呆了。不可理喻。 姜墨月说:“所以以后你遇到禁忌之事,一定要小心,别那么大好奇心。好啦,咱们不要在这几个和尚面前说话,我那人祖庙怎样了,回去坐坐。” 苏元青说:“已经荒废了。” 姜墨月说:“一点不意外。因果清算,跟我关系莫逆的岂能逃过?” 她抓起苏元青飞了出去,没看到法力狂涌,但速度是真快。不到盏茶时间,便已飞到了两人都熟悉又陌生的人祖庙。 姜墨月觉得熟悉又陌生,因为那里跟她从前离开时差不多,只是人都不一样,而且庙里庙外都翻新过。苏元青觉得熟悉又陌生,因为那里的确是人祖庙,但是一点都不破败,相反,那个地方很兴盛,人来人往。 这确实不一样了—— 苏元青说:“我也离开好多年。” 姜墨月蹙眉说:“那也不该是这个样子。是因为你?” 苏元青说:“这样不好么?” 姜墨月说:“不该是现在就这样兴盛,不应该。可是事实出现了,那这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你镇压了我的因果。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死局?” “没有啊。”苏元青摇头,“我一路挺顺的。唯独有个百难经……” “百难经,你接了?”姜墨月震惊。 “嗯,那个不能接吗?” “你知道那很难走过去吧?” “后来听说了,渡过去的不多。” “整个天地间,渡过那百难的不过一万。我说的是整个天地,包括仙界,甚至包括妖魔鬼魅,整个天地间,能度过的寥寥无几。” “不是还有一万么?”苏元青感觉这个数字还挺多的。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天地多大。不说出来吓你了,总之你要知道,这百难比成仙难得多,你想要渡过去,只有往前冲,很快很快地成长,早点修成不死不灭的金仙。” “金仙,那是什么?”苏元青第一次听说这件事。 “我也不知道,只是听师父说起百难经,师父告诫过我一定不要碰它。” “现在说啥都晚了,走一步看一步。”苏元青转而问出他酝酿许久的问题,“师姐,你看我修炼那么久,还不知道咱们墨月门怎么回事呢?” “墨月门?那是我自己创的。”姜墨月笑说,“赤月天经,也是我创的。咱们真正的门派其实叫阴阳门,但我觉得,门中的那些人都要走偏,所以我脱离门派,自立了一个墨月门,回归阴阳的本质,去修炼日月之气。而不是门中那些家伙,整天想着合欢双修,一个偌大的阴阳门,弄得正不正,邪不邪,师徒不像师徒,师兄弟不像师兄弟,乌烟瘴气,蝇营狗苟。我跟你说,你可千万别跟他们那些人学。” 她对师门的评价真是坏到了极点,用了很多恶毒的字眼来描述阴阳门。甚至连叛出门派、自创功法的事都干出来了。 但苏元青倒觉得,双修挺好的。 这话,他不好跟姜墨月说。 修行不止双修路,现在最关键的是:他得有一条路。 且修着,才有资格挑挑拣拣。 苏元青说:“那我接下来该怎么修?” 姜墨月说:“不必着急,接下来我会将阴阳门的功法,和我自己创立的功法,都教给你。不过,阴阳门功法我只修到了化神期,我自己创立的功法只到元婴期,并且并不完整,等你修到不能修,你得自己去阴阳门去学接下来的东西。” “你没修,那你怎么合体了?” “回天丹的那块仙骨,是真正的仙落遗骨,上面有一种神秘的法门,我改修了那个法门。但我没法教你,因为仙骨只有一块,没有它,你没法领悟。” “那师姐,你以后不回阴阳门了?”苏元青担心她不回去,他也去不了。 “不一定,我要是仙骨修不下去,就回去。你别担心,阴阳门只认功法。你的功法传承于我,他们会认为你是我的道侣。你承认就行了,没必要跟他们解释。但我劝你,你到里面学了功法就赶紧走人,别跟他们混在一起。” “是。”苏元青只有答应。 至于留不留,到时候看看再说。 第166章 传功四种 两人没有进人祖庙,在附近找了个亭子,都说了说之前那件事。 姜墨月当初已飞升第三层天,偶得一本八卦问卜之术,学了之后,给自己占卜,把自己置于几乎必死的境地。 她算到自己还有一线生机,于是来人间布置。 她用上了所有的一切,把元神一分为三,一部分化为一座山,一部分化为墨月莲,还有一部分融入仙骨之中,化为神乎其神的传送阵法。等待苏元青这个因果纠缠的机缘出现。而她则自己斩断跟世间的联系,躲藏进空间的尽头,连衣服都不敢多穿,等待回天丹的结成,等待一个有缘人的出现。 而苏元青也讲述了自己的一路历程,连天地梯都说了出来。 既然姜墨月说,墨月莲是她元神的一部分,他不相信她不知道天地梯。反正在合体期面前,他就是一个小虫子,那就都摆出来。爱咋咋地。 他救了她,她要真是个坏人,也只能认了。 姜墨月说:“关于那个梯子,我只听一遍,以后就不要提了。那可能是另一个禁忌之物,我不知道那对你是好事还是坏事。但你连百难经都接了,禁忌似乎也没什么。我不跟你多说,虽然服用了回天丹,我还要度过一场劫难。我把功法都传授给你,便要离开这一层天。以后,我没法说,只有叮嘱你小心点。” “已经下水,水再深,也得往前走。师姐不用担心我。” “我担心也没有用。”姜墨月摇头。 “师姐,不说这个,我有两个问题,一直想问。” “你问吧。”姜墨月洗耳恭听。 “其一,这世间真有命运吗?若有,我们修行还有意义吗?若没有,你之前算到我的出现,又是怎么回事?不可思议。” 姜墨月说:“你这个问题,我曾经问过师父。师父说,强者是弱者的命运。强者可以随意碾压弱者,所以才更要修行。因为修行,就是弱者像强者的挑战,当然有意义。至于算卜,我没法跟你解释,你就这么理解,算卜算的是因果,而不是命运。我算清了有一个人会出现,可能是来杀我的,也可能是来救我的,我在等这个人出现,但不一定非得是你,仅此而已。我也并未算清你的命运。” 苏元青约么懂了,又问第二个问题,“我听过一个传说,关于赵勋。” “那个书生。我看他根骨不错,教过他几招小法术。” “我听到的传说是,他欺骗了你的感情,你因此为情所困……” “胡扯。”姜墨月打断说,“那个赵勋,现在修为肯定不怎么样。” “不错,他现在是大梁右相。” “今生只能止步于此了。” “这又是因果?”苏元青约么猜道。 “与我结因果,没死算他命大。这可能也是因为我一直被天地厌弃,不然他不至于享受这一生富贵。当右相,过得挺不错吧。” “还行。我跟他并无深交。其实我还有个问题。” “多少都能问。”对于这个救下自己的人,姜墨月给予无尽的耐心。 哪怕她知道,她的劫还没有真正结束,她也愿意花时间陪他闲聊。 苏元青问说:“有一个老渔夫,看到我从女娲像下面找到的《赤月天经》,没忍住贪念,偷走它逃跑了,按因果来算,他会怎样?他人还挺不错,就是一时贪念。一开始的时候,是他叫我启蒙,叫我念书。” 姜墨月说:“因果纠缠,报应不会因为善恶而有所增减。不过既然你最先找到我,并且选择救下我,剩下的人都只会是我的劫。” 苏元青蹙眉说:“他会死?” 姜墨月说:“只是个凡人,只怕要断子绝孙。” 苏元青轻叹,说:“他原来就住在这附近,他实在不应该。我也应该再谨慎些,当初看完那本经书,背下来之后,就该把它毁掉。” “往前看,过去的事过去了。” “我知道,不过还是想他能安度晚年。” “不说了。”姜墨月叹说,“我传你功法,然后就该走了。” “是。”苏元青也迫不及待。 面对面的传功法,并非语言的传授。 姜墨月从脑海中抽出一缕神识,神识之中自带修行之法。 第一缕是《赤月天经》,从炼气,筑基,金丹,再到元婴期。但元婴期的道纹并不全,只有一份简单的纲要,像是草稿。 第二缕是《阴阳经》,从基础炼气,一直到合体期——这让苏元青很奇怪,不是说没练吗——但仔细想想,她没练,不代表她没看过经文。 还有第三缕,是《阴阳化雷法》,这是一门高深的法术,可以把修炼出的阴阳真气,化为雷霆来杀敌。但化雷只是最基础的东西。这门法术分为九层,修到三到六层,阴阳可以演化为完全受控的雷霆,化为雷霆法宝;修到六层以上,阴阳可以演化成仙光一片,从暴虐的力量,演变为一种生机。 最后,姜墨月还传给他一记道纹:太虚剑纹。 这是她领悟仙骨得来的法门。 用这记道纹可以把自己和法宝藏于虚空,实现真正的杀人于无形。 传完之后,苏元青在那炼化和感悟经文,把一切完完整整地记住,并将那神识,收入菩提子所化的道纹中,通过神识交融,得到更深的感悟。 这时苏元青看到,那三缕神识相当意外,竟然化成三个女子,在他自己的神识中游走,仿佛是他的一部分,又仿佛独立存在。最重要的事,她们没穿衣服。 这种事一般不会发生,在传功时,很少有人能完全领悟传功者的意境,传功到接受的过程,总会有流失的部分。而这种在接受传承时,能把对方的意境返本归元,重新聚成神识本来面目的,更是绝无仅有。是菩提子帮助苏元青做到这一点——这也是因为姜墨月足够强大,不然神识的本来面目不会成型。并且她没有在自己神识上设置阻碍,不然一旦返本归元,那缕神识很可能破碎。 “这。”苏元青想问问怎么回事。 等睁开眼的时候,她已经走了。 他想,或许是为了方便他回阴阳门吧。之所以不说,不留下,也怕尴尬。那就不说了,好好体悟其中的功法,好好修行才重要。 第167章 金丹功法 那朵青莲上又多了一片花瓣:太虚剑纹。它的出现,几乎让赤月丹从苏元青身体里消失,连苏元青的神识,都差点感受不到。 幸好,隐于虚空并非真的消散。 苏元青研究过敛息道纹,与此有相通出;也研究过须弥,也与此有相通处。琢磨了半个月,总算找回虚实之间的赤月丹。 这也让他见识到此道纹之强。他简直要放下功法,想先琢磨此物。 但是最终还是忍住了。 工于利其事,必先利其器。 对于修行来说,《赤月天经》和《阴阳经》是器,《阴阳化雷法》和《太虚剑纹》都是事。有了前两者的基础,他才能更好领悟后者。 至于《赤月天经》和《阴阳经》,苏元青首选《赤月天经》。 不过他也看了看两者的区别。 《阴阳经》绝对更加宽泛,其中道纹,可以接引天下力量,转化为阴阳。其优势是像海洋一样博大,劣势也明显,容易不精纯。 《赤月天经》则是《阴阳经》的特例,它只取日月阴阳精华,排斥其它力量。优势嘛,是功力精纯;劣势也明显,不容易积累力量。 看过之后,苏元青感觉,这《阴阳经》的功力,似乎跟《无相功》更像。但《无相功》明显更乱一点,完全就是把各种混杂的灵气混在一起。而《阴阳经》则多了一个步骤,把力量梳理出阴和阳出来。 “师姐说的没错,精纯很重要。至少暂时在我力量博大之前,应该坚定不移地主修《赤月天经》。至于《阴阳经》和《无相功》,倒可以融汇一处。” 主修的《赤月天经》,金丹期亦分为九层。 第一层,需要用道纹修炼五脏六腑,使其隐隐有神。因为脏腑沟通着五感。 第二层,用道纹将五脏六腑与五感连接,炼出一股精气神。 第三层,蔓延道纹到全身筋脉血肉,增强精气神。 第四层,在金丹中演化一片奇异的道纹,把那股精气神与金丹相连。 第五层,在金丹之中糅合一股神识。往往到这时,会滋生一两种神通。但是真正向往大道的人,通常不去修这神通,除非遇到特别强大的神通。 第六层,神识与金丹糅合在一起,金丹仿佛有了灵性,力量也有了灵性。有灵性的力量控制下的法宝,完全是另一个层次。 第七层,将有灵性的功力和道纹,弥漫到金丹之外,全身各处,乃至大周天中,仿佛重造一个身体。这个身体只需道纹,便可存在。 第八层,神识依靠道纹不断成长,沟通整个身体,有以神识思索之感。 第九层,金丹凝滞,本是一汪死水。神识入主金丹后,彻底融合和掌控金丹中的道纹,稳稳地控制它,并因此演变它,使其蜕变成一汪活水,一股泉眼。流动演化,形成与身体相似的婴孩——这一过程往往很激烈,有金丹爆裂之感,但是最高明的修士,却可以将金丹中的道纹如细流般引出,一点点汇聚成池。若能这样结婴,则那些道纹连贯不断,生生不息,远比硬生生撕裂道纹而结婴强大的多。 这功法参考了《阴阳经》,甚至可以说,它仍以《阴阳经》为主要脉络,但它处处都流淌着日月特有的道纹,别具心思。 苏元青很喜欢这里的巧思。 可惜到了元婴期,功法就断了。 只知道元婴期要融炼三魂六魄,将元婴化为真正的元神。 究竟怎么修,恐怕只能从《阴阳经》里寻找方向。 “且不管以后,先修眼前功法。” 他没有留在原地,也没有去看望从前熟悉的人,他仍去东海,在上次闭关的那座灵气充沛的无人海岛,继续闭关。 他的功力非常充沛,只是欠缺连通全身的道纹。 他的神识异常强大,在有确定的功法之后,这一步修炼地很快。 很快很快,只用了不到一百天,《赤月天经》金丹期的一到三层便被攻破。 这已经是他慎之又慎的结果了,因为功法中多次警告,这几层不难,但要平稳平衡,否则容易出现残缺的神识。眼耳鼻舌身,能看不能听,能嗅不能尝。最后所蜕变出来的那个第六感的“意”,将如同一个残疾人,非常不妙。 所以他很谨慎,但仍然很快。 修炼第四层,就更快了。只用四天,便已布置了道纹。 有了这第四层,在他强大的神识下,第五层和第六层转瞬即成。 只不过还没来得及生出神通。 再温养数十日,神识有思索之感。 他的功力突飞猛进,来到了第八层。 或者可以说,在没有功法时,他的功力就已经积累到这一地步,现在有了功法,他把功法的境界也提升到了同样地步。 不过是顺理成章罢了。 他本以为这条路还要走很久,没想到这么快就走到头。 “第九层徐徐图之,在菩提子形成的那些道纹的牵引下,用不了几年,也可以缓缓修成。看来,我离结婴已经不远。至于渡劫,我在这第一层天的雷劫之海里也能常住,什么时候渡劫,都不是问题。看来,我很快就要到上面去。”他忽然一拍脑门,很懊恼地说,“坏了,老子光顾着修行,忘记了收回法宝。我的石玉床,我的兵器架,都在那里埋着呢,也不知道被人挖走了没有。坏了坏了。” 他立刻朝昆仑古路走去。 已经闭关了半年多,人间生出变化。 经那四个和尚解释,众人得知了苏元青的谋划,同时也得知墨月门中有合体强者,甚至还有更高的大能。大多数人不光不怨,还纷纷向往,并因而潜心研究从传承山上领悟的道纹,与自身功法结合,汲取极大养分。 但也有因果纠缠,恼恨嫉妒者,敢于虎口夺牙,挑战一切。 其中佼佼者,便是被苏元青坑过的老头李文光——此人从前就是枭雄,心胸并不宽广,被坑过之后,多方打听“无尘”二字,甚至光撒画像以寻人,不久,他变成上清派多人口中,得知苏元青本来身份。 得知一切之源头,他更嫉妒了。 那日见雷劫之海有变,他为之大喜,“此时有变,必不是渡劫。那合体强者必然不敢久留人间,已经飞回上界去了,老子若宰了那小子,谁人知晓?那小子得合体强者照顾,身上必有重宝,老子若抢了来,岂不快哉?” 这不,他已藏身昆仑古路等待。并且在苏元青可能出现的地方布置了眼线,一旦苏元青出现,他很快就会追上去,行那绝杀之局。 第168章 狭路相逢 有天地梯赶路,这人间就像是一片后花园,苏元青眨眼即至。 别的他不找,他先找那两件他珍贵的宝物,玉石床,和放兵器的石头——他先去放兵器的石头那儿,却见那里整座山都被挖空——是的,他布置了很强的封印,等闲不可打开,但谁说开启宝藏非得走正门,不能挖么? 苏元青很是郁闷,心想,早来一会就好了。赶紧去藏玉石床的地方。 那里并无异动,他心中一喜,打开那处地方,把玉石床,和同藏在那里的五雷令,无相功等物,都收回去。 “总算没有全都失去。” 他把玉石床和无相功收了起来,五雷令拿在手里,把玩一会儿。 忽然感觉风有点紧——他警惕地看过去。 一个老头走了出来,说:“小子,还记得老夫么?” 正是在这等了许久的李文光。 苏元青笑说:“原来是前辈。” 有什么话先好好说,能说通最好。 李文光说:“你夺取老夫的机缘,又倒打一耙,实在可恨。老夫追溯你的过往,发现实在没有可取之处,只有取你性命,以解此恨。” “前辈多大了,怎么还没结婴,我师姐比你小多了,都合体期了。” 都说骂人不揭短,苏元青不光揭短,还拉后台威胁。 李文光哈哈大笑,说:“别蒙老夫了,合体期的高手岂能长存白云天?前段时间雷劫之海暴动而无人渡劫,想必她已经走了。合体期的高手都要去飞仙天,中间隔着好几层呢,顾不上你。我杀你,谁会知道?你别装了,老夫今日来堵你,就已经把你的根脚都摸清楚,你若不战而逃,你的那些手下,你的未婚妻,可能性命不保。” 这就是根脚被抓到的痛处。 也正因为如此,很多人要断情。 因为寄托感情的人一茬一茬地死,太悲伤了。 苏元青说:“那你有没有想过,我师姐是天才,修行比你快得多,有没有可能我也是天才,修行比你快得多。你跟我打,未必能赢。” 李文光大笑说:“哈哈哈,天才,就算是再天才,又岂能一蹴而就?你今年二十有五,修行自十三岁起,不过区区十二载,赢老夫?简直是天大的笑话。老夫把话撂在此处,今日若输给你,老夫认你做爹。” 苏元青呵呵一笑,说:“我姓苏,你姓李,虽然你有意认我做爹,但我不想要你这个蠢儿子。我在空中等你,与你一战。” 之前没有功法,他都不怕这老头,现在又岂会怕? 不光不怕,他还出言激怒老头。 “混账。”李文光被一个小子调戏,岂能不怒,“莫要跑,老子撕碎了你。” 说着,他一股雷电打向苏元青。 苏元青五雷令一引,将这道雷电引入山中,轰隆一声,炸破古树一片,山石滚滚。他继续奚落,“你这人还没承认,虽然我不认识做儿子,但你可以继续求。你们以前做皇帝王爷,不都会这一套?三请三辞,名声上也好看。” “今日,老夫要把你挫骨扬灰。”李文光暴跳,冲上天空。 他亦取出了一枚五雷令,再次打出雷霆。 苏元青以五雷令回击。 两道雷光在空中交汇,波澜壮阔。 咔嚓咔嚓的声势传往各处,变成轰轰隆隆的回响,如同雷雨天。 两人都是金丹期,都是那种离结婴很近的人。功力相当。且两人都在雷海中修炼,又都去过雷劫之海修行,结出的雷种也相近。里面积蓄的力量,更是相似。不过李文光有一点不同,他是主修上清雷法的,他的雷电中带着神识。所以,他打出的雷电,明明用了同样力量,却能够传到苏元青身边。 苏元青也有自己的长处,他主修的功法是《赤月天经》,这功法颇为霸道。那些雷电到了苏元青身边,本就所剩无几,被这功法一吸,根本就是送菜的。猫虎跳出来游走吞噬,把那股力量消化成自己的。 盏茶时间,两人打了上千下,噼里啪啦,难以分出胜负。 李文光本以为自己出手会轻易取胜,没想到久战而不胜,顿时尴尬。因这尴尬,他生出更大愤怒,说:“听说你取了一片雷海,老夫欲一观究竟。” 说着,他打出上清派的那片雷海。那是上清派高人所化,可以动用。但这雷海并不属于他,他只是动用罢了。他希望能有一片真正属于自己的雷海。如今他期待的雷海就在对面那个人手上,只要抢回来,便能住在。 苏元青取出了雷剑,并未演化雷海,而以法宝的姿态去迎战。 但一旦爆发出力量,也会化成雷海——因为雷海,就是它施法的本来面目。 轰隆,一声天裂似的响,雷剑和上清派的雷海战在一起。 世上大多数人,至今还不知道苏元青也修雷法,如今见着了,很是惊讶。 但这已经不算什么了,因为他们还有更惊讶的。 他们更惊讶,苏元青的实力,竟然能和李文光打得旗鼓相当。这岂不是说,短短时间,他已快修到元婴境界? 修行如此之快,如此天才。 若给他时间,岂不要逆天了? 有人因此庆幸,幸好今日此子遇到强敌,只怕渡不过去。 因为那雷海,真的太强大了,让人望而生畏。 然而让大家更意外,天空中的雷海显现快半个时辰,竟然还在暴躁怒吼,而没有分出结果——这,那苏元青真的如此恐怖? 有人说:“两人手中既然都有雷海,破不了招。” 这算是说着了,两人都用雷海所化之物作战,根本破不了对方的招。 在雷海中用五雷令,也是跟刚才差不多结果。 这下李文光尴尬了,心想,他不会真打不赢吧?对方也已经进入元婴之下的无敌之境,在这片天地里,力量都被压制,他们会不会打不出结果?如果是那样的话,他回去可就要丢大脸了,修行那么多年,奈何不了一个小子。更让他恐怖的是,眼前这人现在都这样了,再过几年,此子会不会更上一层,斩杀自己? 李文光顿时下定决心,不能再给对方时间,一定要杀了他。 李文光取出一把闪着雷光的剑,这是他祭炼多年的法宝:雷影。 剑指苏元青,他要以剑杀人。 第169章 李文光死 见对方用剑,苏元青也取出了器羽。化为双羽。 李文光又眼馋了,赞说:“好宝贝。”甚至开始设想自己穿着它的模样。拎着他的雷影,大大咧咧地打向了苏元青。 他一向自信自己的剑法。 并且他相信,剑法一道,绝对不能速成,只有积累,才能大乘。 他相信剑法一出,苏元青必败。 打起来才知道不是那么回事。 苏元青一开始就用了两个绝招,极速飞行,加上如箭的羽毛有序攻击,以惊艳的姿态,打了李文光一个措手不及。 这时苏元青又用了第三个绝招:敛息道纹,忽然隐身,以羽毛近身袭杀。 饶是李文光已经知道厉害,小心翼翼,还是被伤到手脚。 李文光大吼道:“老夫真的怒了。” 他手中雷影,忽然爆发出数十道雷影之剑,朝苏元青打去。 苏元青以器羽和护心环苦苦抵挡,又用下一个绝招:猫虎敛息,背后袭击。 之前离得远,李文光身边又有法宝守护,没机会,现在李文光受了伤,又将注意力集中在苏元青身上,有了机会。 无声无息,猫虎扎进李文光身体里。根本不给机会,轰隆爆开。 李文光的腰,被爆开一个大口子,简直腰断成两截。雷光闪动的金丹也破了一大块,使他又痛又急,凄厉大喊,“我要吃了你。” 苏元青说:“你还看不清形势,我已占尽上风,你已经败了。” “不可能。”李文光大吼,“老夫还没输。老夫将血贯雷海,取你性命。” 说着,他踩着雷影冲向正在激烈战斗的、可以演化雷海的法宝,用自己的血和力量去浸染上清派的雷海,让那片雷海发出异常耀眼的神采。 苏元青不能让他继续下去,立刻催动藏在雷剑里的暗招,唰唰唰,十二把孕养多日的袖珍雷剑飞出,嗖嗖嗖,贯穿李文光身体各处。 李文光的喉咙,被扎了个透明窟窿,喊都喊不出来。 他身上的道纹,发出哀怨的铮鸣。 那是死亡的声音,是不甘的声音,是疯狂的声音,是妖艳的声音。他的血仍在流,他动了,或者说被扯动。上清派的那片雷海,把它拉扯进自己的核心,一个妖艳血红的人脸浮现出来,很快被雷电道纹布满,呈现出诡谲的颜色。 他的模样,便是留下这片雷海的那个高人的模样。 苏元青见了一惊,躲到雷剑后面去,缓缓地收起雷剑,就要逃走。 “死物安能挡吾?”那人打出一掌。 犹如万道雷电一起爆开,那力量上至天空,下至大地。天空像是裂开,大地的山脉真的裂开,被打出一道鸿沟。 这样的一掌打在雷剑之上。 罩住雷舍利的那灯罩,轰然破碎,只剩那莲台仍在,守护雷舍利。 “又一个死物,安能挡吾?” 那人点出一指,化为箭矢,刺向雷舍利。 苏元青立刻控制雷舍利,以莲台为屏障,去挡那箭矢。 咔嚓一声,莲台爆碎,与箭矢同归于尽。碎片落山上,山裂;落在人身上,人死;飞向空中,则飞到比遥远更远的地方。 这就是《阴阳化雷法》上说的,雷电化成兵器的法门么? 竟然如此恐怖,简直无物不破。 苏元青的心一下子提起来。 这样打下去只怕不妙——不过,他不信那个人能长存人间。可若真是如此,这雷舍利破了,他也只能化出天地梯,逃离此地。 “死物,应当归去。”那人又化出一刀,去斩雷舍利。 这次没办法了,只能硬扛。 雷舍利上爆发出至强雷光,反击那刀。 苏元青本没抱太大希望,可是忽然间,轰隆一声响,那刀竟然破碎。 苏元青很疑惑,这是什么情况? 雷海中的那张脸也很疑惑,却很快想明白,“这里的印记终究太淡,既然如此,吾便留下后招,以雷海印记加于尔身,待尔飞入日月天,吾来取尔性命。” “就凭你?”雷海之上,忽然显现出更大一片雷海,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让我看看你的印记,找到你的真身。敢插手此中因果,看我沿路斩你。师弟,我算卜的因果已解,要去飞仙天了。你莫要在人间久待。” 哎呀,苏元青心里一喜。姥姥的,就你们有后台?比后台,谁怕谁? 苏元青回说:“师姐一路顺风,回头我去飞仙天找你。” “切记:少结因果。等你来。” 天上的雷海缓缓散了,墨月道姑消失。 天上只剩下两片雷海,苏元青喊了一声,“知道了。”随即掌控雷舍利,扑向上清派的雷海,顺手抓住那把雷影剑,和那李文光的储物法宝:乾坤镯。 那都是好宝贝,雷海不必说,有震撼天地的力量;雷影剑可化出影剑斩敌,公平论起来,绝对可以比拟器羽;乾坤镯分乾坤两个,相互连接,一个是法宝,可以伤敌,一个是储物空间。里面空间比寻常乾坤袋的空间大百倍。不过有点意外,那李文光也是高人,混了那么多年,乾坤镯里却如此空荡。 不过除了雷影剑和五雷令之外,倒还有两件法宝,一座四足鼎,和一把刀。 连那把苏元青扔个他的伞都不见了。 他哪里知道,李文光要借用上清派雷海,是以出钱修补上清派阵法为代价的。他的那身东西,基本上都给了上清派。 李文光以为自己能赚回来。 没想到,今日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上清派的雷海中神识已失,正是收服的最好时机。 苏元青收好宝物,驾驭雷舍利收服雷海。 这时,一个人影显现出来—— 苏元青一点不意外,在她出来之前就有预感,赶紧行了一礼,“难姐。” “不错不错,这么快就度过了第二难,你很有前途。” “难姐,这百难经是不是都是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忽然跳出来加大我的危险?” “我不能告诉你。”难姐微微笑。 上次说的是不告诉,这次说的是不能告诉——苏元青一愣,心想,恐怕是难姐的职责里,有保密这一条。或者说,难姐也怕结下因果。 苏元青问:“怕遭报应?” “我也不告诉你。”难姐说,“你为什么不聊一些能聊的话题呢,比如,我长得漂亮不漂亮,你长得丑不丑之类的。” “好吧,那我帅不帅?” “帅,该我啦,我美不美?” “美!”两人互相夸。 “这才对嘛,该走了,下次见。” “难姐慢走。”苏元青行了一礼。 第170章 鬼族洞冥 一把剑飞进了上清派正堂。 唰,它插进上清派门楣上挂的匾额正中间。 那是带着苏元青的标志的一把剑,名为紫烟剑。 大梁陛下所赐,如今插进了这里。不过,上清派庇护大梁,也是大梁皇室进入的门派,把这剑还到这里,肯定没弄错地方。 上清派一阵大乱,纷纷去通知掌门,掌门也惊慌莫名,跑了出来。 一看即知,是李文光败了。 掌门立刻说:“开启护山大阵,敲响警钟,所有人备战。快,把跟苏道友有关的人都放出来,让他们进入内门,做主事。” “那这剑呢?”门中弟子问。 “确定他飞升上界之前,当没看见。” 这把剑插在这里,是打在他们脸上的一巴掌,他们却只能受着。 因为他们败了,败就是答案。 他们做他们该做的事: 放人,聊表善意;备战,以示不可欺。 再把放出来的人好好看住,以作威胁,相信苏元青不会跟他们死拼。 苏元青果然没去,还了剑,便无影无踪。 然而只要他存在,就是巨大的威胁。 上清派不敢乱来。与苏元青命运相连的人们,迎接他们新的命运。他们一改之前的耻辱,现在风光无限,一个个威风的,就算当着掌门的面杀人,也没人敢拦。但他们仍然低调,取得该取的资源,低调修行。以求强大,摆脱让人当人质的命运。 而在大梁,同样生出变化。 不久前陛下下令,查封过烟雨宫的店铺,削减过苏元青的几个故人的爵位官职,现在都要加倍还回去。还让人铸了一批免死铁券发了出去。 无它,胜利就是答案。 苏元青胜了,自有人为之扛旗。 豪雨磅礴,瘴气弥漫。 在蛮荒秘境的山洞,一个人悄悄地盘坐。 正是苏元青,在那祭炼雷影。 这把雷影剑很是不凡。它能够发出数十影剑,布置剑阵杀敌,威力颇大。里面竟还暗藏须弥,存储千余枚灵石,以灵石催动剑法,可自行御敌,利于久战——不过苏元青猜测,这须弥不是为了灵石留存的,李文光弄出这玩意,必是为了雷海的核心。 不管猜没猜对,苏元青自己是这么想的。只用灵石,太对不起这设计。 反正他的雷剑才用了一次就毁了,不如成全这把雷影。以后器羽为翅,雷影为剑,与人战斗,想必更加可观。 在须弥之中放两个小东西很容易,但要让那须弥不破,就不容易了。 必须要加上密密麻麻的道纹。 不然的话,这把剑一旦用起来,只怕就会爆开伤到自己。 苏元青先融合两片雷海的道纹,将融合后的道纹遍布雷影的剑身,甚至内部。然后再加上别的道纹,有从神落的白骨上悟得的,有阴阳道纹,有新得的《阴阳经》中的道纹,有书中学的阵法和须弥道纹,甚至还有御兽印。 纠缠得尽量稳固,最后,他将两片骨头收入须弥中,演练雷影之能。 在这个过程中,很多不合用的道纹会破裂,但也会剩下很多。 他便要在剩下的基础上,重新琢磨新的道纹,再布置。 循环十余次,才算稳固下来。 借浩大的雷海之势,再用这雷影剑,效果大不一样。演化出影剑,便是数千八,布置一片阵势,如同一个军团。 用此杀群敌,必然又快又强。 “好剑,此剑名为雷影,不改了。” 正在琢磨此战与阵法结合之道,这蛮荒秘境又进来一个人,一个女人。 苏元青神识一扫,面露喜色,竟然是王之瑶来了。 他收剑等候,她破了瘴气来他身边。 他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猜的。”王之瑶说,“听说那一战后,你往这个方向,我便猜你可能来这里,果然——你们男人,都很好猜的。” “那倒是。”苏元青倒不否认。 “别乱想,我来不是找你做那种事的。” “明白,目的是正事,正事之余……” “没门。”王之瑶拒绝道,“我跟你说过了,我们做不了道侣,我们现在差距越来越大,更不可能。就拿外面的战斗来说吧,如果别人知道我是你道侣,只怕会把我拿去做人质,威胁你做什么事。我可不想做一个整天等着你救的女人。所以,你不要再用那种事来欺负我,咱们就做朋友。那件事就当是一场梦。” “不是说境界有差异,对比较弱的人提升更多么?我可以帮你。” “不必,我更喜欢稳稳地提升修为。你要是想帮我,支援点法宝和灵石,我会更喜欢。不然那样提升修为,早晚出问题。不跟你聊这些人,臭男人,我来找你是正事。之前跟你说的,我们去了一个秘境。” “对,你应该收获不菲。” “还没结丹。”王之瑶感觉自己已经修炼得很快了,在外面,她当得上天才之名,可在眼前这个人面前,她只觉得自己啥也不是。 什么人呐,小小年纪,就跑到所有人前头。太招人嫉妒了。 记得上次双修,他们还同样境界。 现在,已经一个天,一个地。 想起双修,王之瑶的脸微微泛红,说:“我们去秘境,最重要的是为了那秘境里的一棵玉桃树,那桃树每五年结一次果,所以我们五年去一次。可这次,玉桃树附近不知怎的生了许多洞冥草,吸引了许多恶灵。那里本就黑暗,这次更成了鬼魅之地。今年的玉桃再不摘,可就浪费了。你要是喜欢,可以去摘。” “顺便把洞冥草的事解决?有没有可能,那是别人故意种的?” 王之瑶说:“七百多年前有一个鬼族,修鬼上身的功夫,擅长养鬼,洞冥草流传于黑暗的世界,就是从他们开始的。这个鬼族自己寿命不长,但是代代积累不少恶鬼。若是他们带着远古的恶鬼重现世间,那这周边诸国,乃至白云天就都惨了。所以你顺便看看,到底是人在闹鬼,还是鬼族的家伙重现。若是鬼族重现,我等应该备战。” “修鬼上身?”苏元青有点懵,“这不是找死么?” “就是那么一个族群,代代舍身养鬼,闹得世间不得安宁。” “这真离奇。好,那我去看看。” “法宝给你。你需要它护身。” “你留着吧,就说用这消息换的。位置给我,我稍作准备,会过去看看。” “你可要准备好,莫要大意。”王之瑶叮嘱一句,给了他一张图,又说,“别耽误太久,玉桃可是好东西,吃了之后可以增加修为的。” “明白。”苏元青吃过神木天梯的桃子,当然知道。听她这么说,她似乎也吃过——他想起王之瑶的仙木种,说不定就是因玉桃而起。那可要尝一尝。 “你就算厉害,也要小心鬼魅手段。它们最擅长附身,若被多个厉害的恶鬼附身,一边与你纠缠,以魅惑手段害你,一边让你自杀自残,很难对抗。你最好别让它们近你的身,用雷法远远灭杀它们。遇到鬼族,也千万不要留手。” “我听过,鬼魅最怕雷电。正好演化一法,拿它们试一试。” 雷影初成,就到了试剑之时。 能否破了此祸,且看手段。 第171章 灭世的局 也不需要什么准备,苏元青不过是学了半个月《阴阳化雷法》,对驾驭雷电,使用真气更有底气,便出发,去那一千八百里外的万山深处。 果然是百里无人的荒凉秘境。 苏元青落在那里,放眼扫视。 秘境,森森。洞冥草引来恶灵,互相吞噬,结成恶煞,滋养恶鬼。秘境,暗红,隐隐有阴兵借路,万鬼来朝之象。 苏元青走进其中,看到天上暗红之云,听到远处鬼魅之声,比王之瑶说得严重得多。不知道是他们没听到,还是短短时日,此地又生变化。 不论如何,既然来了,他都不打算袖手旁观。 阵阵阴风,冷冷寒霜,寂寂行人。 苏元青循图纸,一路走到深处。 只见前方有一棵树,浑身血红,阴气森森。 那棵树前,已有许多人正在对峙。 苏元青定睛一看,背靠血红大树站着的,竟然是当年不舍得杀的那个镇魔府的剑客吴铭——后来被镇魔府的石涛带走的那个。再一细看,对面那群人中,石涛也在,似乎与吴铭对峙的,就是那石涛——他们不是师徒么? “你们还有什么要知道的?”吴铭嘶吼,“当年我们被追杀,躲到了天涯海角,可你们还是要来杀我们。我全族死在我眼前,杀他们的就是你镇魔府,我不找你们报仇,我找谁?我混进镇魔府,就是要杀你们。我翻遍镇魔府典籍,得知此地是极阴之穴,被镇魔府种了棵破树,镇压万余年,已养出极大恐怖。我不光杀你们,我还要放出它,要了所有仙门的命。我要让世间无仙,让人间太平。” 石涛说:“世间若无仙,只会战乱不休,你难道看不明白?” 吴铭说:“会打出一个太平来,总比做仙门的走狗强。” 石涛说:“你不过是在为你的逆天之举寻找理由。” 吴铭说:“你也不过是为你们的罪恶寻找理由。” 镇魔府的另一人说:“还废什么话,终究还是要以杀止杀。接着打。” 说着,镇魔府诸人将积蓄了力量的大阵开启,一道布满道纹的屏障,遮蔽整棵树。咔嚓咔嚓,往里面打向灭煞的雷光。 苏元青想,刚才扯那么多没用的,就是为了这个吧?不然有人要报仇,有人要维护秩序,箭都射出去了,矛盾不可解,还说什么废话。 不过看到眼前这一幕,他对此地的真实情况有了了解。 这背后的因果,不是王之瑶理解的那样。 “没用的。”吴铭大吼,“我已在此布置多年,吸取这封印之树的生机,你们没有看到吗?它很快就支撑不住。” “哼,你这蠢货。”石涛说,“你看着聪明,却对镇魔府的真正手段一无所知。你以为封印这里的真是一棵树,不是,封印这里的是整个秘境。老夫今日便亲自杀你,再破去你的局,你在阴曹地府看清楚了。” 说完,一道强光打向吴铭头顶。 死定了吧?苏元青想,这个人或许不叫吴铭。算了,不重要了。 这个地方的局,已经被镇魔府解了。 看来他这一趟是白来了。 然而就在这时,阴风里爬起很多东西,尸体?还是活人? 一个女人走在最前头,阴森森地说:“镇魔府藏着手段,你又怎知我鬼族手段有几何?你对我鬼族,也是一无所知。那小子就是太重情了,才跟你们这帮伪君子对峙,现在,阻碍我对你们出手的最后力量,已经被你们毁灭,给我葬了他们。” 无边无际的尸体站起来,往那棵树围杀过去。 苏元青也愕然,这全都是尸体,那他之前也从那些尸体上走过的了。 他竟然没发现,那东西都是死尸,还是活的死尸。 真是诡异的手段,简直离谱。 镇魔府弟子也要崩溃了。 他们退缩在一起,说:“这么多会走的尸体,莫不是僵尸手段。听说数十万年前,地仙界曾有僵尸作乱,把天地都打穿了。” “这不是僵尸。”石涛镇定地说,“不过是鬼魅附着,让它们行走而已。” 忽然又有弟子指着前面,“那,那那,那是,石心老祖。” 又有一人指着前面说,“石千姬,赵坤,是之前进入蛮荒秘境,没有回来的两个,他们不是被那个姓苏的杀掉了么?” 石涛说:“定是吴铭在说谎。” 苏元青竟然听到自己的传闻,说他杀了镇魔府的人,还真是离奇。不过更离奇的,是那跟他一起闯荡雷海的石心,跟他一起追李文光的石心,他竟然会在这里?什么时候死的?如此突然,还真是让人猝不及防。 苏元青想起石心雷厉风行的模样,猜想,或许正是此人回到宗门,发现了什么端倪,戳破了这个杀局的口子…… 原因究竟如何,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镇魔府的那些人就算有手段,也对付不了这么多诡异的东西。 因果纠缠让他来到这里,岂能不出手? 雷影,出——数千雷电化成的影剑,如同一只巨大的镰刀,在那尸群中扫过。一路上破灭割倒诸多本就该死的尸体。不过,总有些厉害角色打不倒。那诸多影剑,在半路竟耗尽了力量——还真是灭不尽的虱子,让人愁。 雷影,出——苏元青又化出数千影剑,从另一边收割。 他的出现,无疑给镇魔府的人打上强心针。 可是当那容易杀的都被杀掉,石涛看到剩下的布局,反而更惊慌,说:“小心,这是玄阴阵,鬼族之人要浑水摸鱼,蜕变个魔王,行逆天之举。” 苏元青学过阵法,看到过玄阴阵。介绍上说,此地是天成之阵,无人可以布置。怎么着,现在却有人布置了此阵。可见红音派果然不擅长阵法——来到这儿,没有看破这儿的隐秘,只怕能活着出去,也是没被针对的原因。 那鬼族女子大叫,“看破又如何,待我葬下天地,你们所有人都得死。玄阴灭世,鬼族降临,以吾为引,等死吧你们。” 天上暗红的云忽然降下,落到那女子的头顶,女子一声惨叫,被撕扯成骷髅。 诸多血色影子飞往各处,落到玄阴阵中那些强大修士的尸体上,修士如同有了神秘的生机,打出血红的道纹,那道纹汇聚于空中,和暗红的云汇聚,化出巨手,缓缓地打下去。镇魔府之人无限恐惧,惊慌地瞪大眼。他们只能躲到杀机无限的阵法中躲避,比起面对空中落下的巨手,他们宁愿去挨自己布置的雷霆轰击。 石涛大喊,“还请道友相助。” 他们的手段已经用尽,暗中的苏元青,是唯一破局的可能。 第172章 修行破局 巨手之中有雷霆发威,颇为凶猛。 借着玄阴阵之威绽放恐怖。 苏元青虽然不喜欢世间的很多事,可也不想看到世间大乱。 他问道:“告诉我破局之法?” 石涛犹豫说:“只能先破玄阴阵。” 苏元青停顿片刻,说道:“在下也看过阵法,虽然不算精通,可也看出来这玄阴阵与此地封印相连。道友,若破玄阴阵,此地封印的东西可有人能对付?” 一名镇魔府弟子说:“不破玄阴阵,大家现在就得死。若破了,还有一线生机。” 苏元青不这么想。这些镇魔府弟子能不能活,他不关心,他关心的是里面的东西若跳了出来,会不会连累了他自己? 石涛说:“道友,只有这一个办法。若不破玄阴阵,它发威,此地封印同样要破,不如破了此阵,若幸运,底下并未孕养出祸胎,天地就有救了。” 巨手虽慢,却已落到头顶。 石涛带着众人用尽法宝抵挡。 咔嚓,阵法轰然告破。 巨手落下,随意一碾,石涛一等顿成血水。 不过那棵树上散发着玄光,却轰隆一声,把那巨手戳破了个窟窿。 苏元青着实一愣,他本以为石涛再不济,毕竟是镇魔府出身的人物,毕竟是这群人的头头,最不济也能挡两下子。岂料才一下就死了。 完了,主意没有了,只能自己想。 “按他说的赌运气?”苏元青摇摇头,“不,他们赌运气,是因为怕死,我有诸宝护身,又不会被这些手段弄死,我何必去破此玄阴阵?玄阴玄阴,也是阴寒之力,不如试试是这怪东西厉害,还是我赤月天经厉害。” 那棵树便是依托,他化出器羽,穿过那诡异变化的手飞了过去,落在树下,以雷影布置剑阵防御,演化赤月天经。因为墨月莲已不在身上,他并未化出莲花,只有黑云弥漫,猫虎在其中奔走,收割周边的力量。收到的力量,都填到猫虎身上。 玄阴阵酝酿无量血色,黑云也弥漫整个山谷。 除此之外,此地还有两股力量,封印是其一,地下的力量是其一。 如今玄阴阵和封印纠缠,苏元青对付玄阴阵,那封印又和地下纠缠,还有雷影化出剑阵,乱七八糟,把这秘境弄得鬼哭狼嚎,看不透究竟。 然而阵营分为两种,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要么苏元青胜一筹,要么玄阴阵破了此地阵势,放开那封印之物。到那时就算苏元青败了一阵,苏元青只有再临险境,还要对付封印的东西。要么胜一筹,要么被封印的东西打得狼狈而逃。到那时,就算输了。 嘭,石心一掌打碎一把影剑,数十把影剑迎上去。 比数量,之前还行,现在苏元青的剑,比玄阴阵的那些家伙多几十倍。 并且有雷影在,影剑将源源不断。 这也能算一局,苏元青为守,守得牢不可破。 汹涌的力量被赤月天经收取,黑云更盛。玄阴阵轰轰隆隆,从下面封印之中吸取力量,从天地之间吸取力量,力量一时间不曾减少。但也不曾增多,所以玄阴阵凝聚着巨大的恐怖,但总是凝聚不够。 玄阴阵已经无人掌控—— 苏元青却有意识,待猫虎积聚足够力量,他动了一念。 猫虎跳出去,钻到石心的身体里。 轰隆一声爆开,石心体内的局被破开,倒了下去。 玄阴阵的力量似乎是衰弱了些。 但是下一刻,咔嚓一声,玄阴阵也破开封印一角,让地下的阴气涌出来。 真是各有攻城略地之举。 苏元青想,“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反正赔钱的不是我,我赔得起。” 轰隆,轰隆,咔嚓,咔嚓。 纠缠的山谷,奇异的声响不断。 黑云更盛了,玄阴阵与地下的阴气纠缠,声势也不小。 一时间,就这么僵持下去。 一连九日,平衡始终在。 不过隐隐的,玄阴阵中的力量已然散尽,阵中那些被鬼魅附着的空壳子修士,也纷纷被迫,玄阴阵一破,封印也都陆续破了。平衡虽然始终在,但隐隐的,从黑云与玄阴阵的平衡,变成了黑云与地下阴气的平衡。 那地下阴气,比玄阴阵中的阴气精纯地多。 苏元青吸收到了这股力量,身上为之一振,不再只留在外面汇聚黑云,也借用这股力量用来修行。他把这力量引入赤月丹,用来演化沟通神识的道纹。 这道纹不光联通赤月丹与菩提道纹,也连通其它。以使这这些能连通神识的道纹,作为赤月丹内的桥梁,连通赤月丹内的各种力量,让神识流入所有道纹中。 修行不知岁月,眨眼间百日匆匆。那地下阴气竟被他生生用尽。 唯一的问题是,苏元青汇聚的黑云太大,里面又有太多杂物,以至于收不到身体里面。他演化无相功,将那黑云化为几只猫虎,汇聚成型,收入乾坤袖。想着以后见到这种混物,挥袖一撒,用猫虎跟他们同归于尽,效果想必喜人。 “万幸,这里没有诞生大恐怖。” 苏元青收功,转身看向那棵树。赖赖巴巴,仍然活着。 相信过了此劫,此树只依靠自身,便能封印此地。 树上的果子都已不知所踪,唯独剩下一颗桃子,个头挺大,通体血红。 苏元青一愣,“这玩意不会沾染人血尸血吧?”可随机又想,“天下生灵一循环,长在坟头上的果子也是果子,修行人不忌讳这。” 他用手拿住桃子。 那桃子一碰便落到手里。 捏起来软软的,闻起来香香的。 这肯定好吃。他大口小口吞了下去。 桃子的力量渗入筋脉,流入赤月丹。 本以为它会流入之前吃的桃子所化的道纹里,或者单独开辟一片花瓣,没想到这桃子竟然直奔菩提子而去。而且一触碰菩提子,便化成鬼脸,飞蛾扑火似的碰撞上去。最终覆灭,化为灰蒙蒙的灵魂力量,被菩提子的道纹炼化为神识。 苏元青忽然恍然大悟,“不是此地没有酝酿恐怖,而是那大恐怖之物,被这棵树镇压了,并将其化成了这颗桃子。” 但还没有完全炼化,还有残魂。 所以苏元青吃掉桃子,便受到那大恐怖之物的袭击。 若是常人受此攻击,只怕早已身死,但落到苏元青身上,却是哗啦哗啦的养分。苏元青有一种天上掉钱的感觉,且还只掉入他的怀里。 第173章 故人相逢 苏元青吃这种桃,一点都不想浪费,总是连桃核一起吃。 桃核之中结有种子——这颗桃的种子,结着一个恐怖的鬼胎。顺着符文流向赤月丹,流向那吸引它的菩提道纹上。 它显化成一棵黑色的桃树,阴气森森,往菩提道纹上扎根。却被菩提道纹扯乱。那鬼胎凄厉乱颤,忽然顺着菩提道纹往苏元青身体里钻,到那神识里作乱。 苏元青纵横多年,第二次尝到神识破乱的痛苦。 并且,这比第一次持续时间更长,他神识强大,感受也更明显。 疼,简直要把人生生疼死。 但不得不说,那股力量也是大补,疼过之后,变化为厚重的生机,在苏元青的神识里演化成道纹。那是神识的道纹,附着在其它道纹上,能连通一切,比起苏元青自己凝聚的那些更加顺畅,简直是苦口良药。 盏茶时间,感觉像是过了一年。 那痛苦终于过去,苏元青浑身冷汗。 扫视了一眼赤月丹,流淌着充沛的力量。如今就像一条山溪一般,一场雨水之后,从山中某处流淌出溪水,按照天地自然的规则,流淌到各处。 “没事了。”他长松一口气,疲惫至极,盘坐着睡去。 雷影守护着他,破除一切接近他的东西。 但一个影子穿过天地之隔,出现在他面前,正是《百难经》的难姐。 见他已经睡去,她没有打扰他,只是轻道,“三难,只靠自己就能过关。每一难都是可以杀死天才的险关,你能走那么顺畅,或许,你能比我走得更远。努力吧,走得越远,好处就越多。如果你真能闯过去,我愿成为你一个人的神官。” 与一本书相伴,颇为寂寞。 如果能选择一个人,而又被一个人选择,对她来说是一件幸事。 说完,她身形淡去,消失在原地。 话说当日,王之瑶告知苏元青此地情况,回去后等他的信儿,等了一个月,苏元青迟迟不归,她不禁有些担忧,遂告知门中。门中有感于苏元青出了手,那么此行或有收获,于是便又组织一队人马,来到这里。 一来便看到整个山谷的黑云,和惊天动地的地煞阴气,听到里面动静,顿时担心不止。不过隐约之间,他们却可以看到猫虎跑动,便知道苏元青无事。 等了些日子,镇魔府因为弟子追杀叛徒久久不归,沿途寻找,一路找到这山谷。与红音派的人交流了一些情况,但是感到不妙。之后顶着黑云和阴煞之气,往里探查,一查之下,大为震惊。说明情况后,让红音派也惴惴不安。 两派弟子纷纷号召各门,想着万一苏元青独木难支,来此合力伏魔。 于是乎不久之后,山谷外便聚集了各门大小数千修士。 那声势之浩大,可以打破苍穹。 然而他们都没有进去,一日一日等下去,等到苏元青解决了问题,收拢了法力,他们才纷纷闯进去。里面已经没了煞气,没了算计,一切都如同正常的世界,而这个世界里,积累着许多宝物。大家既然来了,岂能空手而回,从合力伏魔,匡扶正义,变成了搜刮这里的宝物。大家各凭本事,各凭机缘。 红音派的弟子经常来这儿,对此地情况最熟,哪里有好东西,他们总能先一步找到,收获之丰,让人羡慕。王之瑶本该大有收获,却无心去寻找,带着李芸直奔那棵玉桃树所在,看见苏元青有雷影守护,正在休息,她松了一口气。 王之瑶找了个理由,说:“受人之恩,当有回报。我等不妨在此守护。” 李芸也不知道该去哪,当然王之瑶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们来得最早。不多时,别的弟子也路过此地,见王之瑶和雷影守护一人,至少不敢乱来。有的打声招呼,急急忙忙去找宝贝,有的认识苏元青,便因此留下。这里的人越聚越多,熟人竟差不多都到了。 苏元青醒来时,伸了个懒腰。 看到周围众人,很是意外,说:“你们怎么都来了?” 收起雷影,苏元青一闪,迎到面前。 李芸把手举高,说:“看看我,我跟师父最先来的。” 当着大家的面,苏元青不好表现得太亲近,只是对王之瑶行了一礼,说:“多谢道友告知情况,让我撞破此间一桩祸事,机缘巧合解决了它。可惜桃子只剩一个,在下吃掉了,没有办法跟道友分享。” 王之瑶说:“你没事就好。” 这时一个出落得非常标致的姑娘说话,“公子,还能看出我是谁么?” “玉扇?长大了。”苏元青给大家介绍道,“这是我第一个侍女,也算是我认可的唯一一个侍女。大家以后多多照顾她。” 刘淑兰歪过头说:“哪还用照顾她,她现在可是个刺头。” 李玉扇小声说:“哼,公子我跟你说,以前我跟她比试,总是我输,最近这几次,我赢面很大。她这是在跟我较劲呢。” “你这么厉害呀。”苏元青赞了一声。 “比起公子,那可不算什么。公子现在是什么境界?” 苏元青说:“我快压制不住,恐怕没多久就要渡劫,到日月天去了。” 他的境界本来就快要突破这一次,这一次在这收了那么多力量不说,还吃了那颗奇怪的果实,增补了大量神识力量。如今神识牵扯着道纹,缓缓地形成元婴,已经到了无法压制的地步。如果他想,他现在立刻可以破丹成婴。只是他还不想那么快就去上面,毕竟到了上面,他就只是普通修士,要是不准备好,会很危险。 所以他宁愿慢一点,再多积累些实力。别的不说,总要攒够逃命的本领。 “这么快?”好几个惊讶的声音。 看过去,有吕秀英,有赵文君、李沐清,也有吕忠、许继林一等。 苏元青对吕秀英拱手一礼,说:“二姐。不提这个,我来为大家介绍一下吧。这是吕秀英,我结拜二姐。我当年很想拜她为师呢。” 吕秀英摇头,说:“还好当年没收下你,不然脸都要丢光。” 苏元青明白她的意思,说:“我却觉得,我能给你长面子。再介绍这两位,六公主李沐清,右相之女赵文君,当年与我有婚约的两位。” “假的。”赵文君说,“陛下都说了,进了仙门,婚约解除。” “曾经,曾经。”苏元青说,“这边这位是吕忠,千鼎门的,擅长用刀。这是许继林和他媳妇寒春,神仙伴侣,羡煞旁人。” “你会羡慕?”王之瑶酸酸地吐槽道,“那你当众挑两人做媳妇,娶了再走。” “好啊,让我挑,我就挑你。” “滚。”王之瑶脸上很红。 “好啦,不逗你们。”苏元青说,“在修行这条路上,我只是先走了一两步,我自觉不是太稳当。诸位各有因果,谁也不必攀比,不必羡慕,走好自己的路,在自己的时间里把事情安排好,就是修行。”他取出了一些零食和草药,之前没有处理掉的一些寻常法宝,以及乾坤镯里的一些琐碎之物。对他来说没用,但对他们想必能派上用场。他摆出来,说,“临近飞升,这些东西已经没有用处,大家都是朋友,别跟我客气,喜欢什么,自己拿一些即可。先说好,不许抢啊。” 吕秀英先说:“以前在凡间你倒腾银子,现在倒腾灵石,我不客气了。” 她最先下手,可她只拿了一点。 李玉扇看了看,抓起了一把灵石,一些草药,一把宝剑,却还说:“公子,你刚才那些剑那么多,要不分我一把呗?” 苏元青说:“那不是剑,是雷电道纹。我化出一些,你想要,自己收。” 王之瑶没有看灵石,一直很惊讶地看那些药,说:“你这里的药,大半都不弱于红音花,可以炼制金丹期的丹药。你确定拿来分?” 苏元青化出数十影剑,叹说:“用不着了。本想拿拍卖所卖掉,可惜若换了灵石,我又不知道怎么花。我料想到了日月天,这些更用不着,就都分了吧。” 王之瑶惊愕莫名,挑了几株,忽然一愣,问说:“这东西怎么来的?” 是一把寻常的琴,苏元青说:“李文光的乾坤镯里留下的。” 王之瑶问说:“是不是还有一座宝鼎,四足,黑色,有龙凤纹。” “是。”苏元青说,“你知道?” 王之瑶说:“那是我师门前辈百鸟圣姑之物,那座鼎是我师门重宝。百鸟前辈当年外出不知所踪,随身之物和她掌控的师门宝物,竟都落在那人手里。” 几乎实锤了,是李文光杀人夺宝。她咬牙切齿,就差指名道姓。 苏元青说:“那便物归原主。还有一把刀,是你们的么?” 他把鼎送还给王之瑶,取出那把刀来——他估摸着,这也是见不得光的东西。 王之瑶仔细看过,摇摇头,“这刀,我不清楚来历。” 这时,也想收影剑的李沐清忽然停下脚步,说:“咦,我在书上见过这把刀,这不是我们上清派那位长老的兵器吗?” 王之瑶骂道:“这混蛋,连同门都下死手吗?” 苏元青摇摇头,“啧啧,我当初一看他就知道他不是好东西,果然……”他把这刀拿给李沐清,说,“这刀,你带回去吧。” “唉。”李沐清叹息着摇摇头。 第174章 最后告别 他们每个人都只拿了一点东西,最后剩下好多没有分完。问就说,没有东西储存。这倒是个理由。苏元青便趁着他们收取影剑的功夫,从周边找了些碎裂的法宝,在雷霆中化成汁液,炼制成一些空心球,打入须弥道纹,开拓出芥子空间。 这些球里面,空间开得挺大,不过因为口太小,装不了大东西,只能装些草药和灵石。他给他们均分了那些东西,一个个分给他们。 他说:“你们不拿,我要处理掉也麻烦。不要客气,接着就好。” 总算是把东西都送了出去。 他们虽然说不算多贪,能拿那么多好处,还是很高兴。分了东西,一个个坐在影剑面前,互相讨论起收取影剑的方法。 那些人里,王之瑶修为最高,琢磨得很快,一会便收起好几把。 在她的传授下,其它人亦有所斩获。 就连不修雷法的吕忠,也被她教得收了一把。 影剑是雷电道纹的显化,其源头是两颗雷舍利,里面的道纹有天成的,有修为高深的修士修炼的,不光对他们修雷法有帮助,修别的法门也可以参考。 而且舍利周边纠缠的道纹很复杂,那些影剑不过取其片段,正因为如此,每一把影剑上的道纹都有些不同。多收几把,对他们有更大好处。 王之瑶收了五十把才停下。 剩下的大都收了二十把左右。 李玉扇天分确实不错,跟刘淑兰较劲,都收了三十六把。 李玉扇说:“有了这些,我想我很快就能突破境界。” 刘淑兰说:“也不只有你是这样。” 李玉扇说:“到时候咱们再比。” 吕秀英劝道:“你俩都消停点,咱们一起出来的,要和睦相处。” 可是,这似乎有些困难。 苏元青笑说:“良性竞争也好,大家都是朋友,别打出事儿来就好。” 李玉扇说:“公子放心,我会手下留情。” 刘淑兰说:“下次把你打怀孕。” 嗯?话还能这么说?苏元青很意外,这招很厉害啊,他也想参与参与。 聚散都有时,聚得意外,散得平常。各门派来了那么多人,没多久便把这山谷搜刮得清清白白,坐在一起谈论完玉桃树的分法,便要各回各家。他们这些人,没有哪个是像苏元青这样的自由人,自然也要跟着回去。 苏元青有预感,这里面很多人,他有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所以他珍惜最后的时刻,在山顶远远地张望,送别。 这一次相聚,他是很高兴的。 离别时,也带着缠绵的笑。 能看到大家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对他来说是很大的安慰。他希望以后还能见到哪一个,哪怕是个关系不那么好的,问一问过往,得知大家都好,也算是一种安慰。但他也知道,这一次走得太远,如果一直无法放下这世间,这里会成为他的劫。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让别人安静地去走,若有缘再次交会,到时候再说。 他内视一眼赤月丹。 没有修炼,道纹被扯开。 他的时间剩的不多了。 在这一刻,他突然很想再见一个人。 他摆出天地梯,踏出去。 从晴朗的山谷,回到大梁京城。 东市的门店,那个女子在后堂洗药浴,苏元青一声不响地出现在那里。 女子喝东西的时候才看到他,吓了一跳,“你这个坏家伙,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会儿了,你在洗浴,我就没叫你。” “那你应该在门外等。” “对我来说都一样。你知道修炼会修出来神识的吧?以你现在的实力,对我是不设防的?我只要神识一扫,你有几根毛我都数得清。” “那你更应该在外面等。”她趴在浴桶边,“你现在这样,我会很尴尬。你隔着一层,不要告诉我你在看,这样大家都过得去。不然你到皇宫,你跟陛下说,我在看你的妃子长了几根毛,你仔细看看陛下的脸色,就是我的心情。” 她的胆子也大了,敢说这样的话。 “那你肯定是在骂我咯!” “当然在骂你,跟那天骂的一模一样。”她倒是笑了,随后说,“我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回来。这次回来,是不是要做什么?” “我快要渡劫了。”苏元青说,“我的一切是从你开始的,总想着有始有终,告别的时候,总想再见你一面。你说,当一个人永远地消失在这世界,你再也见不到他,你会当他是飞到了天上,还是当他永远的死去。对你来说,我想,两者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消失。” “有区别。”她说,“你看我也修行了,你飞到天上,我们这些人会追着你去。你永远的死去,我们这些人也会前赴后继。对像我这样的很多人来说,你已经成为我们的方向。” “那还挺好的。让我感到自己不那么孤单。” “你本来就不孤单。” “陈夫人,多谢你的劝慰。我该走了。” “啊?你不等我穿上衣服,请你喝杯茶吗?” “那我,就在这儿等?” “呸,你至少转过身去。” “好。听你的。”苏元青背过身。 他知道,他神识一扫,面向她跟背着她是一样的,但他没有那么做。 大概是要做个好人吧。 但她是不信的。她走出来,拿了一件轻纱披在身上,倒了杯茶水递给他,“给!” 他便转过身来,“你这是?” “等会我还要继续洗。”她说,“反正对你也没啥区别,我遮个羞。不提这个,我问你,我听说仙门中厉害的角色,地位都比陛下更加尊贵,这个是三宫六院。你这么厉害,又怎么坏,是不是也弄了一个三宫六院?” “你这就冤枉了。我去过仙门的很多地方,没见过有人那么做。我更没有。” “是吗?我怎么那么不信你!” “那是因为我在你面前,还是那个小乞丐。可是到别人面前,我听了你的话,以后要做一个好人。所以你不信我,我可以理解。”苏元青嬉皮笑脸,愈发要往她身上打量。 “这么说,你好的那一面,我是看不到了。可我看不到,我是绝不会相信的。” “其实就算在你面前,我做的也可以。我要是真使坏,早就……那样了!” “你别乱来。为了一夜之欢,给我们留下永久的伤害,不值得。这样就很好。既然你是为了有始有终才来找我,我这样是不是和开始一样?” “还真是。”苏元青想起了那天,“那天你身上湿透了,把外面衣服脱掉,也是这个样。所以你也不能怪我,你真的很诱惑。” “那怪我喽?”她很气愤。 “反正不怪我。”苏元青耍无赖。 “就怪你,当时你该说一声。” “那我还怕你把我赶出去呢,当时外面下那么大雨,我要是出去了,不得被淋死。” “那也是你活该。” “呵呵。”苏元青心情好了许多,说,“我真的该走了,我想给你留下一点东西。” “什么?”她有些期待。 苏元青说:“两种道纹化成的,一个护心镜,一个面纱,可供你参悟。”说着,他凝出道纹,附着在她的身体上,“走了。”他随即消失。 她原地愣了一会儿,轻声叹息,收回意识去感受他留下的东西,脸上一红,骂道,“还跟过去一样,是个坏东西。” 那是什么面纱,明明是一个亲吻。 那是什么护心镜,明明就是抓奶手。 他把自己的坏留在她身上,一旦她去参悟那里面的道纹,就会感受到。 这么说来,也真是够坏了。 第175章 渡劫飞升 东海,那片空荡的海面。 东海神藏曾经的埋藏地,死与生的交汇地。 苏元青修习着阴阳化雷法,时刻准备渡劫——赤月丹的道纹,一缕接着一缕离散,一个盘坐的婴孩,在他丹田中沉浮,膻中的位置悬着那青莲。他很清楚,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也很清楚,短短时日,他根本修不出多少本领。 但还是要修,还是要让阴阳纠缠,化出那道惊天动地的雷霆之声。 他身上,闪烁着雷霆。 天空中,雷云汇聚。 人随天动,他身上的那些黑云,也随着天上的雷霆弥漫开,猫虎化入其中。它们汇聚十方灵气,等着迎接来自天地的考验。 雷云越积越厚,终于酝酿出一道乳白色的闪电。 在空中积蓄了一会,咔嚓打了下来。 躲无可躲,避无可避,这雷电正正好打在他的头顶。 那是纯粹的灵气凝结成的雷电,在他身体里肆意作乱——然而,当他承受住那一瞬间汹涌的力量,它就化成了道纹,融入到元婴之中。在元婴的道纹中游荡一会儿,他们找到了去处,和那朵青莲上的雷电花瓣融在一起。 咔嚓,一道雷电才用尽,另一道雷电降下来,比前一道强盛许多。 但这感觉,比雷劫之海舒服多。他根本不需要法宝,甚至化出的雷云用处也不大,全靠他的身体,便可以承受。 第二道雷电与第一道略有不同。 好像特意为他调整过,第二道雷电里多了一股至阴至阳之力。 它们化成道纹,融入元婴。 苏元青感觉到境界的微微提升。 第三道雷电,至阴至阳之力就更多了,吸收之后,简直是一种享受。之后的雷电,至阴至阳之力一道比一道多,叠加起来,简直能再造一个元婴。 那细细的道纹,填充着元婴,让它变得更加清楚。 五官,内脏,手脚,初具其形。 九道雷电之后,苏元青轻松地长舒一口气,心想,“原来降下的雷劫,比那雷劫之海的强度总要弱一些,不过里面的道纹,却异常丰盛。看来这雷劫未必是一个劫难,或许也可以称得上是上天赐予的宝物,但只有强者能够收取。以后渡劫的时候,可得把这好处捞着了,现在,就让我聚集天地灵气,滋补这些道纹。” 赤月天经运转,太阳上挥洒下来的至阳之气,汇聚到他的身体里,滋补道纹。 他陷入修行之中,却忘记了一件事。对世人来说,突破元婴期的雷劫是只有一九之数,共计九道,但他却略有不同。 天上的雷光,依旧汇聚,所有的雷云,汇聚成一片水雾弥漫的羽毛,飘飘荡荡,朝着他飘落,在他修行时,渗入他的眉心,流入他的元婴。 咔嚓咔嚓,羽毛所过之处,道纹破裂,神识受损。 苏元青为之一痛——却见那羽毛贯穿一切,落到青莲上,落到雷电道纹化成的花瓣上,咔嚓一声脆响,那道纹崩碎了一片,竟被羽毛打穿。苏元青再次一痛,呜呼哀哉,总算看到那羽毛停了下来,而崩碎的雷电道纹,像坟一样埋住它,像寄生一样,附着在那羽毛的上面——以羽毛为核心,他化成新的花瓣。 “这绝对不是雷劫,这是百难经。难姐,这一回你总要出来了吧?” “来了来了。”难姐应声而至,“不错不错,你都可以猜到了。” “这么不正常,这么明显,我要是都看不出来,眼睛都可以挖了。”苏元青赶紧问道,“难姐,我这是第几难?” “第四难,你要是看出来,还用问我?” “哈哈,那说明那桃核里的东西也不正常。我就说嘛,一个桃子怎么那么离谱。当时我肯定是晕过去了,没看到你,罪过罪过。” “是啊,我可是等了你很久呢。” “难姐真是太有耐心了,多谢多谢。” “不客气。走了,下次再见。” “恭送难姐。”苏元青一如既往有礼貌。 难姐离开后,他继续修炼。 不多久,天上降下一道接引的光,他立刻收了功,化回十二只猫虎,往日月天走去。因为他不能让那道接引的光留存太久,不然的话,上面的人会看到他的位置,遇到了看他不顺眼的,一巴掌拍死了他,那就太无辜了。 到了日月天,太阳依旧悬在空中。 大日凌空,如同烈火,比下界强盛十倍。 苏元青继续盘坐,运赤月天经修行,大日的至阳之气,以白云天数十倍的速度,流入他的元婴之中。至夜,皎月的至阴之气,也是强盛数十倍,滋补啊。 这里的日月,凡人承受不了。这里的风雨,也可以任意摧残凡人的性命。只有足够强大的人,才能够把这里的力量化为己用。 这就是一层一层天存在的意义。 在苏元青升入日月天,下面有所感应。 不多久便确认了是他。 各仙门沿着过往的习俗,皆为之筹备一场没有主角的欢送宴,天下同贺。 在上清派筹备这欢送宴时,上清派欢天喜地地走出来视察,走到门前,看到那把剑,笑说:“因果已解,这把剑留在这已经不合适,取下来吧。” 然而很快,他的笑容便凝滞了。 因为当那些上清派弟子去抓那把剑,却忽然发现,他们抓不住它。那把剑像是会隐身,直接从他们的手上穿了过去。 苏元青在上面模拟了一道太虚剑纹,还加入了天地梯上的一点道纹。他弄得有些粗糙,了解的话,轻轻松松就能拔出来,但不了解,就会让人很头痛。这不,上清派掌门见弟子如此没用,已经要开骂了,“连一把剑都拔不出来,修行又懒惰了吧?” 弟子皆认骂,退到一边——但都期待着什么。 是的,他们承认了自己不行,但是掌门啊,你要是行你上! 上清派掌门淡定地说,“贫道亲自来拔此剑。” 他飞了上去,伸手一抓,嗯,抓了个空。不对劲,怎么抓不住?他又运起真气,手上缠满道纹,再一抓,那把剑还是从手上流走。这下太尴尬了。他一咬牙,心想,我便用空间法宝收了它——他立刻动用他的乾坤镯。可是他只见门楣上的匾额颤抖,那剑就是锁定不住。这要是硬收,只怕要把匾额一起收回去。 很尴尬,怎么办,拆了匾额再换一块,让人家看到了岂不更要笑话。 他灵机一动,退了下来,说:“贫道虽然能拔出它,但是想了又想,还是不要动它更好一点。这把剑,是打在上清派脸上的耻辱,面对耻辱,拔出一把剑岂能雪耻?并不能,只有弟子们知其耻,用心修行,等能打败苏道友的那一天,再回来拔出此剑。” 弟子们顿时称善,虽然心里颇有微词,但没别的办法,只好如此。 至于知耻嘛,嘴上说说,心里怎么想,见仁见智。 第176章 城外见闻 在日月天,元婴期以下的修士都算凡人。 日月天一点修为都没有的人不多。但元婴期以下的凡人仍占绝大多数。 这些凡人承受不住外面暴虐的力量,大都待在山谷中、村子里,实力稍微强大一些,便可以进城寻找更大的机缘。 苏元青修炼七天七夜,补满了元婴所需的力量,小心试探起这个世界。 他来到一个村落,那里有很多人进进出出。 但是他一出现,大家便很紧张,请来了那个村子的村长。 那位村长是一个金丹后期的老修士。 他出来后,取出一面镜子对苏元青照了一下,看过之后对大家说:“不用怕,这位是人族,正派的元婴期前辈。”他收了镜子,对这苏元青行了一礼,说,“前辈勿怪,山中凶险,总是有些妖物变化成人,来人间吸食阳气,我等为防备妖邪,在城中请来了这面宝镜,每有陌生人前来,总要试一试才能进来。”解释一番,他又恭敬地施礼,询问道,“不知前辈路过这小村子,是从何而来,要去何方?” 苏元青见这一行不是坏人,说道:“在下从人间飞升而来,要到阴阳门中去。初来日月天,不知门路,还请道友指点一二。” 老村长说:“阴阳门?莫非是中州十大仙门之一的那个阴阳门?” 苏元青说:“大概就是那里。” 老村长顿时更加恭敬,说:“前辈是名门子弟啊。只是眼下前辈处于乾州边境,要去中州路途遥远,这一路只怕不好走。” 苏元青问说:“中州?乾州?我对此地情况知道的不多,可否解释一二?” 老村长说:“那老朽便说一说。这日月天分为九州,其中外面八州以八卦为名,乾、坤、巽、兑、艮、震、离、坎,再加上一个中州即是。九州之地,以中州最为强大,中州十大仙门,便是这日月天十大仙门。前辈眼下位于西北的乾州,若要去中州,则需往东南方向走。然而前辈请看,东南皆山,山中妖兽甚多,修为通天者比比皆是。前辈若要远走中州,不妨绕过群山,曲折而行,方能平安无事。” “言之有理。”苏元青又问,“不知要翻过几座山能到?” 老村长一笑,说道:“前辈是从小世界飞升而来,自然知道小世界有多大,这日月天之下,有三千小世界。小世界并非相连无间,它们之间,又有庞大的旅途,于是可以知晓日月天之大。要去中州,并非跨越几片山海。” 苏元青在白云天,并未走过诸国,并未走遍仙门,有很多险地他没有去,有很多地方他没有抵达,就已经感觉到那里的浩瀚。 现在有人说,有一个世界,比之前的三千个世界加起来还要大很多。 那该有多大——他不敢想象。 苏元青一叹,说道:“跨越山河,总要走那么一遭。贫道此行,就是要去中州,还希望道友能多给一些建议,助我此行顺利。” 老村长说:“前辈既然问,老朽不敢不答。只是老朽所行最远之地,不过周边三城,若让老朽说,前辈不妨先去城中修整些时日,等到今年的兽潮过去,看清这日月天的凶险与疑难,再决定怎么走。至于那三座城,鹿山城最适合新人,又在东南方位,离此地约么万里,前辈不妨去那儿走一走。只是路上有好些豺狼,黑熊和巨蟒,还有一些会迷惑人的妖媚狐妖,前辈定要多加小心。” 苏元青行了一礼,说道:“多谢道友建议,在下不多打扰,先行离去。” 老村长不挽留,说:“恭送前辈。” 村子里的人也跟着行礼恭送。 苏元青转向东南方位,御雷影剑飞行。 往东南飞了数百里,离山很近。他谨遵建议,偏了方向,绕行过去,便见到一片平原上群狼逐鹿,野蛮厮杀的场景。那狼既高大,又威猛,身上爆发黑色烈焰,吐出一团雷火之力,只要击中,便能击倒一只奔逃的鹿。但倒也乖巧,苏元青飞过去,不招惹它们,不打扰它们打猎,它们也不来招惹苏元青。 那些巨蟒也是如此,大都被动防御,不主动招惹强敌。 不过黑熊就没那么乖巧了。 苏元青路过时,只见一只巨大的熊掌道纹从地上拍上来,要不是躲得快,差点被拍飞了。之后那只小山那么大的黑熊,对他穷追不舍。 苏元青怒喝道:“当我怕你不成?” 他打出十数道影剑,唰唰唰,朝那黑熊杀去。 黑熊抬起一巴掌,打出道纹化成的熊掌,拍烂大半影剑,另有几道影剑化为雷霆,打在黑熊身上,却跟挠痒痒一般。 这东西的防御,可是很强的。 防御强是吧,内部又如何? 苏元青放出猫虎,随数十影剑绕行,唰地钻进黑熊身体。 轰隆一声响,黑熊在狂奔中无力地摔倒,趴在地上。 苏元青放出剩下的猫虎,钻进黑熊体内,吞噬兽丹蛇胆,和血肉精气,把熊皮完整的扒了下来带走,算是了了他来日月天的第一场战斗。 他做魔道:“影剑在人间堪称强大,但在日月天,那个程度的影剑已经不算什么。不如将其凝合成更厉害的影剑,少弄一些,战力定然更强。至于冰寒种之流,已经可以废弃,若无机缘,不必再修。我今后主修的功法,唉,也要慢慢转变成《阴阳经》,仍以日月精华为主,稳中向前,再把阴阳经的道纹与猫虎结合。剩下的就是青莲上的那几种道纹了,我可以从雷电着手,毕竟《阴阳化雷法》也是雷法一种。” 琢磨一番,又行了上千里。 天空中忽然传来一声尖啸,让人心寒。 一抬头,他看到远处有一只鹰。 振翅一飞,便是数里,速度极快。 幸好,那只鹰爪子上抓着一条巨蟒,晚饭有了着落,不然又要斗一场。 苏元青不敢再胡乱飞行,落在了地上,化出长长的天地梯,往前走了五千里。运起千里眼,已经能看到鹿山城。 这时他才又御剑飞行,往鹿山城去。 第177章 鹿山城规 巨石铸成的高三十米的城墙,放眼望去,甚是惊人。 大门大而厚重,却只开了两个侧门,一进一出。 那侧门异常窄小,有卫兵守着。 出门需要查验,进门不光要查验,还需要上交一灵石的查验费。 苏元青幸好没有把灵石都分光,还剩了三百来颗,取出一枚,查验后进入城中。才进城,他便看到十几个卫兵,押送着七八个修士到城门边。听他们说话,约么是犯了什么错,被抓到,不光要罚钱,还勒令他们背熟禁令。 苏元青看向禁令,只有五条。 第一,严禁干涉和反抗卫兵执法; 第二,严禁城中私斗; 第三,严禁随意用神识探查别人; 第四,严禁私自买卖; 第五,严禁对以上禁令提出建议。 其实算起来,这禁令只有四条,第五条只是对前四条的重申。至于里面的内容,苏元青想,跟他相关的也就只有不要私自买卖,不要乱用神识,不要私斗者三条。 “弄错了弄错了。”旁边一个被卫兵押送的胖子说,“我只是嫖娼,并没有跟人私斗,你们怎么能说我私斗呢?” “别找借口。”卫兵说,“嫖娼是不是有身体的冲撞,还说不是私斗?” “那是愉悦的冲撞,不算私斗。” “别说没用的,认罚吧!” “这个罚,罚得不合理,我不认。” “你敢反抗,我再给你记一笔,反抗卫兵执法。” “我没有反抗。”胖子急了。 “不,你反抗了,你看你现在的样子。” “我不说了,不要再加罚。” “不,你已经反抗了,要罚两条。” “可是我明明就没有法抗。” “你看你现在急赤白脸的样,是不是反抗了?” 苏元青摇摇头,离开这里。他算是看明白了,那卫兵就是找茬的。他们找了个理由抓人,然后扣上一个反抗卫兵执法的帽子。你反抗了,就算反抗卫兵执法;不反抗,那就等于老老实实付钱。左右都是一个冤枉。 城中的街道,大家都躲着卫兵走,见识过的苏元青有样学样。 好在街道上的卫兵并不多。 街道上的人很多,两边的店敞开门做生意,最常见的是客栈,酒楼,和杂货铺,也有不少摆地摊的,卖些不知从哪弄的收藏。 “小哥哥。”从侧边一个店里,走出一个小男孩,怯生生地说:“这里不能随意动用神识,我这里有城中详尽地图,一份只需一枚灵石。” 一份城中地图就要一枚灵石,还真贵啊。不过,确实解了燃眉之急。 苏元青掏出一枚灵石给小男孩,拿了一份地图。 “谢谢小哥哥。”小男孩很高兴。 “不用谢。”苏元青挺喜欢的。 他翻开地图,看到城中景况,大小比大梁京城大十多倍,不分内外城,但图上标识着很多禁地,差不多所有房间内,和某些街道都是。 苏元青沿途看过某些地方,门前常常竖立一个牌子,写着:私人领地,擅闯者死。还听到过院子里有人大吵大闹,卫兵路过也不会管——他想,大概房门里,有着另一个规矩,大概每户人家都要负责自己家那点事。 一枚灵石就能买一张地图,这里的房子,只怕不偏移。 苏元青想,算了,反正也不打算常住,先去客栈住两天,看看情况。 地图上对客栈也有详尽标识,分成普通,安全,豪华等种类。 出门在外,安全第一。苏元青选了一个标识为安全的客栈住了进去。那只是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房间,服务也不热情,一晚上一枚灵石。由此可见,在日月天,灵石的价值的确很低,他很庆幸自己把灵石分了出去。那可比带这儿来花更划算。 苏元青初来日月天,什么事都得熟悉,根本没到好好休息的时候。 这不,一进了城,他就跟小二打听情况,“兄台,你说要在这鹿山城发财,什么行业最好?在下也是有些实力的。” 小二眉飞色舞,说道:“想发财,那来钱最快的当然是当卫兵啊,日进斗金。听说上次有个卫兵被抢了,你猜抢了多少。” 抢卫兵,这事颇为离谱。 “怎么着也得好几千吧?” “好几千,看你就是没钱的,人家可是生生抢走了十万灵石。”店小二很高兴,笑说,“活该啊,那小子晚上喝多了,非得到街上去,还当街撒尿,这不被仇人盯上了,啪叽一砖拍倒,我听说,内裤都给扒走了。” “一个卫兵就有这么多灵石,太多了吧?” “可不,人家天天出去罚钱,一天少说进账好几百,我们这家客栈整天辛辛苦苦,都赚不了那么多。可别让我逮到那些龟儿子,不然我也抢他们。”店小二说得越来越高兴,根本不怕苏元青说出去似的,“客官我跟你说,这白天是卫兵的天下,晚上,这里就是修士的天下。前两天,有人晚上在卫兵兵营前捉妖,把大门都打飞了,那些卫兵一个敢出来的都没有。怂得很。不过客官想想也知道,那些卫兵,一个个都吃肥了,天天光想着捞钱,哪有一点维护治安的心思?你知道白天遇到矛盾,大家怎么解决吗?直接翻了墙头,到个院子里去解决,人家平头老百姓,都能站出来做个和事佬,外面那些卫兵,一个个跟眼瞎了似的,就当看不见。” “唉,这样的好地方,进去只怕不容易。” “那是,没点关系,根本进不去。除了这条路,那也就只有出去打猎了。那外面的狼,那些鹿,都是很值钱的,一头筑基后期的狼,十几枚灵石。” 一头狼就这么贵,看来这里的灵石真的很不值钱。 苏元青说:“那熊皮呢。” “也看境界,几百几千都有。” “看来,可以走这条路赚一点。” “那你可得小心点。”店小二摇头晃脑出去了,“外面可危险得很,都是拿命在拼,赚的都是辛苦钱。只有卫兵,赚的是美滋滋的!” 听这话音,他们是痛恨极了卫兵。 但若这样的人能加入卫兵的队伍,那也是抢掠百姓的好手。 这不是人之过,是规则有漏洞。 可偏偏这规则还有第五条:严禁对以上禁令提出建议。 死循环,这就没办法了。 第178章 背影寻人 苏元青住在三楼。 开着窗,看着窗外的月色。 还没到深夜,在这个窗口所能看到的三条街道,他已经看到了七场争执,其中两场杀了人。果然,连个出来放屁的都没有。 这座城的夜晚,不安全。 难怪这里客栈那么多,收费那么贵。 他不打算刚来就多管闲事,他把窗户关上,在床上坐着,思考赚灵石的买卖。 “我可以杀一些熊,但是熊不太容易遇到。狼,鹿更容易些,如果用雷影对付那些狼,不知道会怎么样,会不会也杀不透?应该试试。还有御兽印,也该试试。还有兽潮,那个东西不知道是什么?不过外面既然有村子,且是金丹期就能支撑得住的村子,想必这兽潮也不难应对,等等看吧。” “把一切都整理好,再准备些物品,就可以出发了。其实用天地梯,我可以很快赶路,但日月天不知道有多少高手,万一哪个看到了,出来抢,就不好办了。尽量不用,多领悟领悟其中的道纹,才是自己的本事……” 他坐着小睡一会,很快被外面的厮杀惊醒。 他跳下床,开了一条门缝。 他看到外面有十几个人,分成两波,互相厮杀。 大概都是金丹期的修士,颇为凶猛,打起来,把墙都打塌了一截。 店小二之前说,有人在卫兵兵营前打架,把门都打飞了,里面的人都不出来。今天他见识了,外面打塌了墙,里面连个吭声的都没有。 不光这边客栈没有吭声的,对面人家也不管不问,该干嘛干嘛。 过了一会,两波人打远了。 店小二出来收拾破墙,骂骂咧咧。 苏元青见识到这座城的一角。 “跟我没关系。”苏元青想了想,关上了窗,“我现在就多想想赚钱的事,还有怎么去中州,这些闲事不多管。不然连正邪都分不清,帮谁啊。也不知道城外的夜晚是怎么样的,之前修行的时候,也曾听到鬼哭狼嚎……” 这一夜这么过去—— 第二天,街道很清静。像是从来没有过厮杀一般。家家户户的院墙完好无损,昨天明明死了人,也不见有人办丧事。 苏元青仔细琢磨琢磨这些事。 在修行的世界里,尸体似乎是某些人的宝贝,等闲人是没有资格下葬的。不然的话,这边埋,那边挖。还不如一把火烧掉。 或者自己给自己找坟,去深山野岭,无人踏足之地,连野兽都不去的地方。 多思无益,苏元青一大早退了房,到城中收兽皮的地方。 他取出自己打来的那张熊皮。 老板拿过去一看,说:“结过妖丹的熊,上好的熊皮,受损极少,可以用作炼制乾坤袋的材料,在下愿意出800枚灵石。” “900枚,是基本完整的熊皮。”苏元青虽然不知道价格,还是加了点。 “顶多再给你加50枚,850枚,这么张熊皮,也不过炼制四五个乾坤袋,一个乾坤袋也就200枚灵石,里外一合计,这已经很高了。” “好吧好吧,给你。”苏元青应了。但他肯定不会相信老板的话。 这么大的熊皮就炼四五个乾坤袋?这是做衣服呢?一个乾坤袋200灵石,这么便宜?但想想,也有可能。日月天里的修士多,低级法宝什么的,肯定也便宜。不然,低阶修士拼了命,赚了许久的钱不够买把刀,那还怎么生存? 850枚灵石,让苏元青心里有了底。 看来有实力哪里都混得开,这日月天,他绝对玩得转。 他颇为高兴,往城外走去。见有人拿着画像比对什么,也不犯怵,毕竟他自问没犯什么错,没道理进来没事,出去被拿住了。 可是好巧不巧,他还在排队,几个卫兵就拿着画像找上他,一比对,问说:“你看这上面画得人,是不是很像你?” 苏元青一看画像,那画只有背影,没有脸,“这怎么能像我,脸都没有。” “身形像,就是像。”卫兵非说像,“请吧,带你到前面认认。” 苏元青说:“你就不能让那认人的,把图画清楚点。” “我们还嫌麻烦呢。”卫兵摇头,“别说废话,咱们走。” 苏元青很清楚,自己什么事都没干,也不害怕。跟着两个卫兵,一路来到一家府邸,那府邸的管家出来,身上气势显露,是元婴期的人物。 不简单啊——但苏元青确定自己没事,背着手站在石狮子前,说道:“仔细看看吧,然后就知道,你们确实找错人了。” “没错没错。”管家说,“确实像,那气度,像极了。这位道友不用担心,容老头子跟你讲讲始末,你若不同意,随时可以走。但你若把事情办好了,不光有万儿八千的灵石奉上,还有一件宝物奉上。” 做什么事啊,能赚那么多? 苏元青说:“不会是杀人越货的买卖吧?” “不是。真要杀人越货,老头子我便亲力亲为,岂会假借别人之手?请到府里来,容老头子先把要做的准备告诉你,确认你能办得到,老头子便把始末告知你。” “怎么跟刚才说的不一样?” 刚才说的是:讲讲始末,若不同意,随时可以走。 现在却变成了:先做准备,确认他能办到。 “还是那句话,看了东西你若不同意,随时可以走。那可是一门求之不得的法术,是我家老爷压箱底的收藏。这一次是无偿请你来学习,你若能在十天内学得会,才有可能把事情办好,老爷才会把事情交给你。” 法术,苏元青心中痒痒,问说:“是何法术?” “那是一门变化之术,名为《化书》,可以让你变成另一个人的模样。你要切记,你只有十天时间,若是学不好,你就要被扫地出门。” 苏元青想,他刚刚来到一个新地方,什么都是新的,根脚也不容易找到,根本用不着变化。眼前这人忒不实诚,待在这为此人办事,恐怕不是好事。 他说:“那我不想学,可以走吗?” 那老管家说:“老头子我是元婴期,我家老爷更是化神期修为,在这鹿山城人脉颇广,不可一世的卫兵头头也要给我家老爷面子。你要是觉得能从府中逃出去,接着还能从鹿山城逃出去,你就尽管走。要是走不了,你的事可就大了。” 说着走着,把苏元青带到一间屋子,一把把他推了进去。 “你这……”苏元青简直无语。 “经书就在桌子上,如何选择,悉听尊便。” 老管家把门关上,又往门口抓别人去了。苏元青已经是他抓的第39人。 第179章 变化之术 苏元青被安排在一个空房间里,并不大,墙上布置着法阵,防止神识探查。不过要是刻意交流,总能找到法子。这不,苏元青踱步时,就听到墙面传来隔壁房间的声音,两个人交流着,说的正是这次的事。 “那位小姐真被狐狸精办了?” “可不,狐狸精欺骗个纯情小姑娘不跟玩一样。那变化之术就是证据。” “那王玉成也算是绝代人物,难道真要找个人骗他闺女?” “想亲自挑个上门女婿也有可能。” “哪有那好事?你就不怕那位小姐怀了狐狸胎?咱把你的话串起来,那狐狸精办了小姐,怀了狐狸胎,找你做个上门女婿,让你接盘。你干?” “干,凭啥不干,修行人最重要的是什么,实力啊……” 苏元青听到此处,约么知道点东西。也就是说,这家主人叫王玉成,他女儿可能跟狐狸精出了点事,王玉成便想弄个假的,做点什么事。具体什么,只有猜测。 苏元青想,这十有八九不是什么好事。不能坐以待毙,等想法逃出去。 但这功法,无论从装样子的角度,还是功法本身,都值得一学。 十天之内,便记下此书,从此处逃离。 他翻开书——像他这样的人物,若看普通书籍,已无需逐字逐句,只需把书中内容以图画形式印在神识中即可。然而当他用神识探查此书,却见书中设置了道纹,阻碍他的神识的探查。这让他只能参悟——尤其那些道纹,只有参悟透才能带走,不太可能带走之后再行参悟。所以就算为了功法,来此之人也会用心。 苏元青想,“不过这也为领悟此道平添了阻碍。但我记性好,这阻碍不大。那就先记下此书,用九天,不对,用七天。他们说的十天,不见得就真是十天。昨天我来的时候,不是看到出口处有人查这东西,来得有早有晚,说十天,不一定真是。” 一番考虑,他有感于时间紧急,立刻背书,领悟此道。 书曰:“道之委也,虚化神,神化气,气化形,形生而万物所以塞也。道之用也,形化气,气化神,神化虚,虚明而万物所以通也……” 这一看,他立刻有所悟。这门功法,和他最近才修的《阴阳化雷法》,似乎有些相关,与《无相功》,也有相通之处。 便看下去,“蛇化为龟,雀化为蛤。彼忽然忘曲屈之状,而得蹒跚之质;此倏然失飞鸣之态,而得介甲之体。斫削不能加其功,绳尺不能定其象,何化之速也……老枫化为羽人,朽麦化为蝴蝶,自无情而之有情也。贤女化为贞石,山蚯化为百合,自有情而之无情也。是故土木金石,皆有情性精魄。虚无所不至,神无所不通,气无所不同,形无所不类。孰为彼,孰为我?孰为有识,孰为无识?” 他不禁赞道,“真是一篇好经文。” 竟因此边看边悟,喜不自禁。 看到道纹处,更让他欢喜,这道纹,竟与御兽印有相通之处。或者说,御兽印便脱胎于这变化之道——变化之术,不光要变化身形,还要变化魂魄,那些类似御兽印的道纹,就是为了掌控自身魂魄精神而创。只有里外同步变化,才让人看不出真形。所以说这道纹是驾驭精神所用,御兽印脱胎于此便不奇怪。 于是乎,这经文于外,与《无相功》和《阴阳化雷法》相似,于内,与御兽印暗里相通,他领悟起来,可就容易多了。 三日,他便初窥门径,五日,通读全书,到了第七日,他用猫虎演化道纹,化出了自己的模样。嘿,若不上前细看,足可以以假乱真。 “既然如此,接下来的戏,爷就不陪你们演了。猫虎,你留下看书,替我之形神,马上就到晚上,我先走一步。” 离开房间,要借助天地梯才行。 夜晚时分,他布置好屋内,化出天地梯,以微弱之线的形态连通房间内外,他登上此梯,身子化成比蚂蚁还小十倍的样子,在那梯子上狂奔。 他曾在这上面跑过,短短的距离,短短距离,也要跑很长时间。 幸好他只需要跑一面墙的距离,而后布置敛息道纹,显化而出,悄摸地翻墙出去了。而猫虎化成的他,还留有一缕精神,会翻书,会点灯熄灯,会踱步,在房间里绕啊绕——相信它被人发现之时,他已经逃得很远。 深夜,他在这座城的街道上。正如前几天看到的,这里很乱。 他用变化之术,把自己变成一个老者,拄杖而行。 因看起来颇为落魄,让不少人连抢劫的欲望都没有,只是驱赶他。然而仍有些人,连这样的老人家也不想放过,前来搜刮。 对于这样坏到没有底线的,苏元青就不客气了,一夜反杀三波人,共十二。 其中两波是单个来抢劫的,还有一波十个人,出言无状,以为自己很厉害,不过一剑便已死绝。顺手搜刮,竟然赚了七万六千灵石,还有好几十件法宝。 到底还是杀人越货发财快。 尤其黑吃黑,杀那些穷凶极恶的家伙。 尸体他没有处理,但他注意到不久之后,有人出来把尸体拖走。 其中有一家,竟然是餐馆。苏元青打定主意,再不进城中餐馆吃东西,甚至再不吃没有全程盯着做熟的肉。 黎明过后,晨曦多彩而刺目。 城门开了口子,苏元青以老人姿态踱步而出。 离开十余里,躲进山中,显化原形,御剑飞走了。 他简直可以想象那王玉成看到他溜走时的样子,暴跳如雷,目瞪口呆。 甚至兴师动众,封城挨个查。 又或者发出海捕之图…… 不过做什么都没有用,因为王玉成已经把他隐姓埋名,逃出生天的最强大的手段交给了他——变化之术。有此术在,他甚至敢再回鹿山城。 倒也不必,他还有正经事呢。 以后就边打猎,边出售。 不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一路往东南去。 第180章 重回鹿山 又过两日,苏元青的画像送到了老山城。 画得很不像,因为苏元青给猫虎幻化的自己似是而非。 而那画像就是照着猫虎来的。 苏元青看了之后,有一种斗智斗勇后大胜一场的快乐。 他无需多做掩饰,只把自己变老一点,便畅通无阻。 到了城中,卖了那些无用的法宝,换了四万多灵石,又卖了些沿途打的猎物。他的所有灵石加起来,已经超过12万。总算奔了小康。 那一日,苏元青又去打猎,回来时欲入老山城,却见门前堵着好多人。 苏元青问道:“这是什么情况,大家伙怎么在这堵着不进去?” 一个正憋着气的老太太说:“去去去,哪来的混小子在这说风凉话。鹿山城来的前辈在抓人,封了城了,不然谁会在这堵着。” 苏元青一听是鹿山城来的,顿觉不妙,问说:“是哪位大人物。” 老太太似乎不知道,又生气。 另外一人说:“姓王的那位,化神期。” 苏元青心中一凉,暗道,此人有九成九是冲他来得。幸好,他不在城里。 可是,这王玉成怎知他在此处? “什么暴露了身份?” 他忽然看向城头,看那里的镜子。 莫不是那镜子照到了什么,留下了印迹? 不管怎样,此地不宜久留。 他说:“这个时候查,今天还能进去么。算了,我还是明天再来,不然我老婆还以为我是跟谁去鬼混。那个母老虎,不好收拾。” 那老太太脾气很冲,骂道:“男的没一个好东西,说得也是人话。” “切,不跟你一般见识。”苏元青转身便走。周围一阵偷笑。 老太太又骂:“谁家男人像这样,不光呆傻,还是个怂货。” 苏元青背着身子,边走边挥了下手,说:“我家那位,性情比你好点,长得年轻又漂亮。跟你吵没趣味,还是回家跟她吵。” 一个男子哈哈大笑,“是回去吵架,还是打架?” 另一个男子笑说:“边吵边打,都听不起说什么了。” 老太太又骂道:“一群臭男人。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呦!” 苏元青却踩稳了脚步,远离了。到了城外,他改成御剑飞行,飞到荒滩,天地梯一摆,他在太阳落山前走到万里之外。 已经过了好几座城,他不信王玉成还会来找他,还能找到他——不过为了以防万一,第二天他以本面目进城之后,只待了一刻钟便溜出来,到城外不远处等候。 苏元青自己都认为自己小心过了头。可是过了两个时辰,一头黑牛拉着车从苏元青眼前飞过,赶车的人,就是当初那位管家。 苏元青简直要骂娘,他得罪谁了,怎么这老狗追着他不放? 连着搜索了好几座城,兴师动众,就为了女儿被狐狸精骗了?这说不通吧? 这里面肯定另有玄机。 若弄不懂真正的原因,不好应对。 苏元青想,此事有必要先找出真相。 哪里有真相——王玉成身边的人想必清楚此事,但跟着他的这些人肯定不行——苏元青回望鹿山城,心一横,说:“老子就潜回去,到你府邸里找人问清楚。” 他悄摸地退到身后的山中,先在各处绕了绕,而后朝西北走去。 已经确定,城门口的镜子有问题,再进城,他可不会再走城门。之前买的地图里,画有狗洞,他之前不屑于走,今天却要走一走。 “钻。”苏元青钻得鬼鬼祟祟,生怕被人看到。 当乞丐的时候,他可是很喜欢这样的洞,要是看到谁家有狗洞,他都能笑死。遇到麻烦,跑到巷子里往狗洞一钻,便能躲上一劫。可如今他都是元婴期了,在下界呼风唤雨,谁不服,一刀砍了。如今来到日月天,竟然被逼得钻狗洞。 他自己都觉得,这是一个笑话。 “钻。”以后定要找回这场子。 进了鹿山城,到了王玉成的府邸,他翻墙进去,潜藏身形,来到府邸的女眷处。 他躲在暗处,支起耳朵,听了半天。 没听到有人谈起这件事。 什么情况,来错地方了,不是说王玉成的某个女儿被狐狸精骗了,要死要活的么?怎么来了这儿,竟然如此平静,让人不安。 苏元青约么弄清几个家丁的身份,心一横,找了个落单的,一掌拍死。 收起那人尸身,换了他的衣服,化成那人模样,他走了出来。 来到外面,他主动提起关于他的事,“四哥,你说那件事,非得那个小子不可吗?那么多选择呢,就不能换一个人?” “你以为那么容易。那老狐狸岂是好隐瞒的,只有非常高明的变化,才能瞒过老狐狸的眼睛。剩下的那些,可比不上跑掉的那一个。” 不是说小姐的事么,怎么又出来了一个老狐狸,这事儿果然有问题。 苏元青说:“依我看,咱老爷就该出手,弄死那老狐狸。” “可不是嘛。不过那老狐狸也是化神期,没那么容易。唉,要是小姐没把那小狐狸精弄死就好了,抓着小狐狸精做质,总要从那老狐狸身上扒两层皮来。现在这情况,总得推出一个替死的,弥补之前的错漏。” 苏元青大为震惊,什么玩意,之前听到的那些事,竟然没有一句真的。 原来叫他过来弄那变化,是为了让他骗一只老狐狸。 若他骗过了老狐狸,就把他弄死——幸好他没相信,跑掉了。 苏元青想,他来过的事最好不要让人知道,于是,他一掌把眼前之人拍死,收了尸体,不动声色地离开了王玉成的府邸。 他眼睛一转,心道:“背后的细节还没弄清楚,但有一点可以知道,王玉成的女儿弄死了一只狐狸精,有可能引起两个化神期的不快。如果我能找到那只老狐狸,把此事的真相告知于它,那王玉成定然会有大麻烦。想对我出手,哼,我给你找些麻烦。” 想要弄清老狐狸的位置,直愣愣地打听并非道理。 苏元青想,不如以探险者身份多买些地图,相信能买来想要的消息来。 正好,他不缺买这些东西的钱。 第181章 挑拨化神 鹿山城往西七千里,高山入云,上有终年不化的积雪。半山腰往下郁郁葱葱,创造出诸多灵秀。此地名为狐山,以狐狸为名。 要说狐狸这个物种,跟人不大一样,狐狸的身上有传承记忆,有前世因果,修炼到一定份上,这些东西都会回来。 所以,狐狸扎堆之后,都拜青丘。 此日,一只老狐狸正在烦闷,饮酒排遣,一只小狐狸来报,说:“鹿山城的王玉成求见。” 王玉成怎么会来求见它? 这一来者,不是王玉成,而是苏元青所化。苏元青不敢以真身前去涉险,用猫虎化了一道法术,带着一封信过去。 之所以如此,也是为了证明他所言不虚。 信中真实无误地记录他听到的两个传言,和王玉成追踪他的前因后果。 他相信,若真是这老狐狸,必然能从中看出不对劲,从猫虎身上猜到什么。 老狐狸说:“定是一道化身,拿着鞭子,给我老太婆赶进来,做个戏码。” 若是王玉成,岂会受辱? 苏元青别有目的,对此无所谓。 独自进去,捧信奉上。 老狐狸一时间竟未看出眼前的人,是变形之后的产物,还当那是王玉成呢。 既是王玉成,老狐狸总要看信。 果不其然,老狐狸看过信,得知因果,一扫酒气,查验猫虎变化,发出震天怒吼,“王玉成,你杀我爱子,又来坑害我,我岂能与你干休。来人,取我兵器来,待我去鹿山城,埋伏他回来,打得他元神碎裂,血肉横飞。” 眨眼便是一计,拿着两把宝剑去了。 苏元青藏在附近山中,看了暗喜,虽不知究竟,却也相信不久便有冲突。 他挺好奇,好想去看看。 但是两个化神期算计冲突,其中内情他都不清楚,哪敢就这么冒然靠近。他想,此事本就与他无关,不如早点撒丫子溜走。可他转念又想,若是看不到结果,以后只怕东躲西藏,心中难以安宁,不如在半路观望一二。若有异常,看个约么的结果,也比什么都不知道好的多。 他的眼力,能够看到好几千里,虽说太远的地方肯定看不出细节,但若是化神期真的打了起来,那动静肯定是可以看到的。 所以,他躲进一片树林。 在那暗中盯着鹿山城的动静。 这一等就是两天。 那日清晨,鹿山城的方向忽然传来奇异的光,是有高手打起来了。 这个时间,这个地方。 苏元青猜了个十有八九。 他异常振奋,笑道:“期待神落。” 只可惜,那战斗是在鹿山城东边打起来的,而他身处西边。 隔着一个鹿山城,看得太模糊。 更可惜,两边打了不到一盏茶,便结束了战斗。苏元青估摸着,这样的时间,根本不足以让化神期强者分生死,看来他们就是斗了斗。 “这一斗,之前的阴谋诡计就都拿到面上,关于我的算计,估摸着也不用继续。但我也跟王玉成结了大仇,他肯定不会放过追捕我,甚至那老狐狸也会帮他一把。看来,这里终究是待不住,我应该往东南走,不入城,走得足够远,再试探城中虚实。在这日月天,修士以炼虚期为最高,一个化神期能主宰一方,势力总不能大得没边。一万里不够,就远走十万里,二十万里,总能逃出去。等将来修为足够,再与他分辨。” 思索着,苏元青退走。 这荒山野岭,他以元婴期修为隐藏,哪怕真来一个炼虚期大能,也留不住他。 天高路远,挑个好地方再逍遥去。 然而,逍遥的日子没过两天,野兽因过冬而迁徙,所谓的兽潮来了。 那真是兽潮,数量浩大。 以苏元青千里眼,一眼看不到边。 一片一片的鹿群,一片一片的大肥狼,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老虎狮子和大象,还有犀牛,长毛的黄牛,黑熊,奔走起来震天响。 此外,鸟也成群,无边无际。 密密麻麻,一层一层。 说是兽潮,一点都不过分。 兽潮伴随着修士的机遇。 一些城池,就建在兽潮必经之路上,野兽经过,便放箭雨。简直要把准备一年的箭矢都射出去似的,不分日夜,无穷无尽地射。 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些敢于拼命的人,出城去把那些死尸收起来,拿回去。 这足以让满城人,吃上很长时间。 这个时候出城,离开村子,是极为危险的。偏偏有苏元青这样,因故难以入城的人,那就更危险了。简直日夜生活在死亡边缘。谁也不知道什么地方安全,山林里有飞鸟降落,于是就一定要捕食飞鸟的鹰。山谷中群蛇出动,悬崖峭壁,也有山羊横行,就算藏在深山之中,也不能担保没有野兽途径那里。 在这环境里活着,真不容易。 再去钻狗洞? “不钻!”苏元青不愿那样入城。 他宁愿与危险的野兽为伍。 他在相对平静的悬崖上开辟洞府,不多久,蝙蝠来了,豹子来了,还闯进来十几只大肥鹅。他用了几道御兽印,捉了些小东西,安排在附近的僻静处,给自己做警示。 杀向兽群,太危险了。 兽群里有很多不弱于他的东西,一旦被纠缠上,一旦受了伤,逃跑都难。 以他现在的本事,只能躲着自保。 他有感于本事太小,故而动中取静,在岌岌可危的山洞里琢磨起修炼的功法。 “只能修《阴阳经》了!” 阴阳经和赤月天经最大的区别,便是阴阳经荤素不忌,什么力量都能运用。这是它最大的优势,也是它最大的劣势。 苏元青相信姜墨月所说,精纯更好。 如何精纯,最根本的办法是从道纹下手。 可是苏元青根本没那个实力去创造新的道纹,若要依靠自己的力量,一点点滋生纯粹的道纹,固然可行,但是不知何年何月才能修成。 他想了个法子:分层。 既然现有的道纹排斥其它,不如以此为城墙和幕布,挡住其它力量。 而那些多余的力量,化成猫虎。 也打上道纹,以为一体两面。 第182章 强者得利 轰隆一声,苏元青被盘坐着的石头颠了起来,他一扫布置的那些警示用的小东西,转瞬间死了大半。接着又是轰隆隆的巨响,整座山坍塌下来。他眼前一黑,山洞也塌了。 不得不出去看看。 外面,一只白鸟把一头犀牛从高空摔下来,自己也陷入困境,一群鹰对它攻击。 苏元青仰望那混乱的场景。 他感觉那每一只鹰,都有不弱于他的力量。而那只白鸟,实力似乎更强一些。它们在空中战斗,战斗的余波,撕扯大地。 苏元青终于知道,他当初跟人在昆仑古路战斗,那些在地上观战的人的心情。 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不过这一战,有点意思。 大家就打架,怎么还丢下了一头犀牛? 这岂不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苏元青二话不说,跳了下去,乾坤镯一扫,把那头一看就很有价值的犀牛收了——他本以为上面的那些鹰和那只白鸟都没注意地上的情况,以为它们的目标都是对方,却不知,鹰和白鸟的目标一样,都是为了这只犀牛。 鹰是为了猎物才攻击白鸟。 它们的战斗,本是为了猎物的归属。 如今,苏元青冒冒失失地收走犀牛,两边的目标都盯上了他,只听见空中几声尖啸,好几只鸟冲了下来。影子先到,铺天盖地。 当那些鹰跟白鸟打的时候,他只是粗略的关心一下两边的实力,并未往心里去。 现在一起冲下来了,他才注意它们的数量。 鹰有七只,两只比较厉害,剩下的跟李文光差不多。说是元婴也行,说是金丹也行。 另外那只白鸟,最少有元婴中期修为。 如果是一个修仙者,到了元婴中期,元婴上承载的力量和道纹,只怕是初入元婴期的好几倍。比起苏元青的那青莲,也不弱几分。这境界差异,虽然不是天堑,也是鸿沟。 白鸟加上七只鹰,那可是太厉害了。 苏元青一看,暗道不妙,赶紧取出雷影,化出数千影剑,杀上去吸引注意力,又取出器羽,化成翅膀,极速飞走。 那些鹰和那只白鸟都很厉害,煽动翅膀时,打出一片道纹,挡住那些影剑。来势不减,极速飞落,速度比苏元青更快几分。 虽然在修仙的世界,飞行已不是飞鸟的权利,但是御剑飞行比起先天而成的翅膀,在同一境界要落下数筹,苏元青这样的翅膀,也只是一种法门,比不上真正的翅膀得心应手。 在飞行上落入下风,在所难免。 苏元青心中暗想,“这样逃下去可不行。若是被它们追上,我可就惨了。已是狭路相逢,逃走不是出路,不如反击。一对多的反击,那也是自找死路,不如想个法子偷袭。” 在飞行之中,他想到个法子。 他先再次挥剑,用影剑阻拦片刻,让一只猫虎化出自己的样貌,哗地飞出去。而他自己则以敛息道纹隐藏自身,躲向一边。 轰隆,地上一声爆响。 猫虎落在地上时,被一只鹰抓爆。 而与此同时,苏元青已经已经冲到一只比较弱的鹰身后,趁它停下和不防备,一剑刺过去,并用猫虎钻入其体内爆炸。 轰隆,又一声清脆的响。 那只鹰被摧残了性命。 苏元青来不及收取,把那只鹰打向最早看穿他的白鸟,踩着天地梯跑了两步,逃离那里。 在那么多鹰和那只白鸟前火中取栗,真的很危险,差点就被它们围攻。 但他毕竟得手了。 身后几声尖啸,凄厉森寒。 苏元青喊说:“再来,我就故技重施。” 唰唰唰,回应他的是羽毛化成的箭雨,比那些鹰来的更快,铛铛铛打在他身上,差点把器羽打散。苏元青勉强支撑,特别狼狈。 他知道,故技重施,未必能有同样效果。但他还是化出猫虎,代自己受过,自己逃入山中。 那几只鹰用羽毛化出的箭雨灭杀猫虎之后,立刻提防起来,唯恐遇袭。 而与此同时,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那只白鸟趁着几只鹰与苏元青对峙,开心地啄破死掉的那只鹰的身躯,吞噬一颗妖丹。 这个行为彻底激怒那几只鹰。 它们不再对付苏元青,转而对付白鸟。 白鸟把鹰的尸体丢下,毫不畏惧地与那几只鹰斗起来,一团乱战,厮杀数息,不分胜负。 苏元青脱离出来,本可以逃走。但是一天到晚逃走,真让人气馁,今天就不逃了。 他故技重施,摸到另一只鹰身后,雷影剑刺出,猫虎飞过去,爆。 最后他脚一蹬,又把这只鹰打向白鸟。 不过跟之前有些不同。 这一次出手,那些鹰毕竟有了防备,苏元青不敢耗费太多时间,所以有些匆忙。而鹰又下意识挣扎一下,所以这一次只是重伤,没有杀死。 也正因为只是重伤,他逃走时,几只鹰都没来追,而是扑向白鸟,与之更惨烈地斗了片刻,把那只重伤的鸟救了下来。 而后,几只鹰不敢再战,脱离出去。 苏元青则趁机收了死鹰的尸体。 本来,他和白鸟是共赢,白鸟毕竟吞了妖丹,那可比整只鹰的尸体更有价值。 可白鸟贪心,自恃能看穿苏元青的法术,又朝着苏元青飞过来。 苏元青心想,“来的正好。我是怕你们一起围攻我,双拳难敌四手,但只有一只,我有何惧?便把你引入瓮中,要你性命。” 刚才白鸟的反应,他都看在眼里。 白鸟能够最快看穿他的变化。 他想,“如将真假交换,你又如何?” 他自己化猫虎化成的自己,用猫虎化成自己后,在猫虎身上加了敛息道纹。依旧是跟之前一样,一个吸引注意力,一个逃走。 白鸟一滞,悬在空中。 苏元青不给他时间分辨真假,真的假的一起杀上去。这是把真的表现得像假的,假的,则表现的像真的。真假混淆。 白鸟果然一爪子抓向假的。 苏元青佩服这只鸟的本事,但心中欢喜,这白鸟本事最高,智商还是差了点。只知道相信自己的能力,不知道尔虞我诈。 这不,被苏元青近了身。 唰唰唰,七只猫虎全冲上去,两只被白鸟下意识地击破,五只钻了进去,轰隆乱爆。 苏元青又用器羽乱射,雷影也扎过去。 内外施力,要了白鸟性命。 境界高又怎么了?法力强又怎么了?真论起道纹来,苏元青并不弱。 只是要命的手段,确实简单了点。 第183章 得鬼藤花 妖丹之上,纠缠着琐碎的道纹。 因为妖物吞噬别的妖兽的妖丹,吸收消化对方的道纹,几乎不加选择地收入自己的妖丹,然后再通过自己天生的力量来消化。能够消化,便可以再进一步,若不能,便要受道纹禁锢。有些妖物可以很快成长,有些妖物却长久的停留在原来的境界,都是这点运气的原因。 正因此,人在使用妖丹时会很小心。会甄别什么道纹对自己有利,什么没好处。甚至会想方设法,把妖丹炼制成丹药,然后再服用。这样一来虽然辛苦些,后患却少。 苏元青不曾研究炼丹之术,又急迫于提升实力,得到妖丹,第一选择就是用掉。 他动用赤月天经,吸收那妖丹里的力量,让他的元婴自己去甄别。 他元婴里的道纹甄别能力颇强,大多数道纹无法通过元婴的屏障。而能够通过的道纹的大多数,也没有被元婴吸收,而是落在青莲上。 有时他感觉,他的元婴就像一个嘴刁的穷小子,明明没得吃,还穷讲究。 有时他又感觉,这样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让他的积累更加稳固。 只要积累一够,境界随即突破。 而不用像别人,煞费苦心的去遴选。 一颗元婴中期的白鸟的妖丹,他只取百之一二,另外十之一二,被青莲收去,其余的都被排除在外,最后化为猫虎的一部分。 损失的猫虎原地复活,甚至更上一层楼。 白鸟的身躯精气丰盛,白鸟的羽毛自成法宝,都是可以拿来换灵石的宝贝。按理说将其卖掉,换成自己需要的东西才最划算,但他现在不方便进城,只好用掉。 好在白鸟才吃了那只鹰的妖丹,还没炼化,不光血肉里有很多道纹,胃里还有完整的妖丹。炼化它补充猫虎,好处多多。 还有那只鹰,炼其身躯,取其毛羽。 他精选了那些毛羽中最好的部分,用以修补和更新器羽,剩下的分别攒起来,有机会卖掉。 最后才到那只犀牛身上。 苏元青这一路也见过犀牛,大都是白的,而这只犀牛却是青黑色的。 眼睛没有闭起来,死不瞑目的感觉。 口鼻有很多血,身上却无破裂。厚厚的外皮和坚硬的角,都发出淡淡的光。 “有可能,这是一只异种。” 不管其它,苏元青修炼起来。 赤月天经,吞噬犀牛的蓬勃生机——他本以为,作为那只白鸟的猎物,这只犀牛的实力必然有限,没想到,里面的道纹竟然如此丰富。它简直是由道纹组成,每一点力量,都可以化成如同天成的道纹。这些道纹,几乎都能渗透进元婴之中,有几乎都被青莲吸取。 但它既没有化成新的花瓣,也没有融入某一片花瓣里,破天荒的,它尽数融进青莲本身。 其丰盛,简直让人咋舌。 苏元青不禁想,难怪这白鸟和那些鹰都那么紧张,原来这东西不简单。 才吸收一小半,神识中一个诡谲的道纹闪烁,一个女子出现在他面前。 “鬼藤花?”她很惊讶。 鬼藤花,是个什么东西? “难姐,这是一难?”苏元青问。 他没有感觉到这有多难。 难姐没有否认,反而解释起来,“鬼藤花是一种寄生物,可以寄生于灵气最充足的地方,故而对凡人无害。灵石山脉,灵泉等地是此物最常寄生的地方,但有时,它也会寄生于妖丹和修士元神之上,吸取灵气而成长,要是控制不住,只有死路一条。但若是能够控制,或许能够炼制成真正的灵宝。甚至有传说,这世间最好的法宝——先天灵宝,也是源于这样的东西。也有人说,鬼藤花的极致只是后天灵宝,炼到极点,也大都不如仙器,终究上不得台面。” “那我这算控制住了?” “对你来说,这大概不算劫难,毕竟你已经在走凝聚灵宝的路子,此物对你只是补充。你运气不错,糊弄过去一关。” 凝聚灵宝的路子?苏元青看向青莲,心想,说的就是这个东西么? 如果是,那就厉害了。 先天灵宝,那东西太过遥远,可以不提,但就算能练成与仙器比肩的后天灵宝,也是很厉害的了。且与自己性命相合,更是非凡。 苏元青暗暗欢喜。 “走了,下次再见。” 难姐跟之前一样,没有久留。 “恭送难姐。”苏元青一如既往。 难姐的出现,让苏元青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只犀牛,必然是误闯了什么地方,得到了这鬼藤花,被其附身,于是被鬼藤花吸空了妖丹之力,化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而他得到了这犀牛,也就得到了这鬼藤花。 这一回,还真是走了大运呢。 既然难姐都来过了,第五难已经过去,苏元青心中再无一点担忧。 他一扫之前不爽,全心运转赤月天经。 一日夜,这犀牛为之一空。 苏元青的青莲里多了一股力量,这力量简直是一种强烈的生机,联系着青莲和那些花瓣。之前的隔膜近乎消失,用真气化成的联系各部分的道纹,也已经成了多余。 这种感觉,好像一个瘫痪的人突然康复,能走,能跑,能蹦,能跳。 那简直太棒了。 “灵宝,果然是灵宝。” 然而让人很是奇怪,犀牛空荡了之后,肚子里仍然发光。只有一处,并不均匀。 苏元青下意识地想,莫非是这犀牛得了这鬼藤花,也无意间炼成了什么好东西? 也不管会不会损失其价值,他剖开犀牛肚皮。让他更惊讶的事情发生了,里面竟然有一个玉环碎片,通体发出青光。 他拿出那碎片,犀牛身上的光没了。 这玉环碎片便是光的源头。 苏元青不禁嘀咕,“这是什么东西?上面的气息竟然如此庞大,若曾是法宝,必然是一件相当不俗的法宝。可惜残缺了。咦,这上面有鬼藤花道纹的痕迹,那犀牛说不定是从这附近得到了此物,听说厉害的法宝损毁之后,残片之间也会有所感应。我炼化之后,说不定能找到其它。” 想起这些,他简直心神荡漾。 第184章 同归于尽 那青玉大概是有灵的。 青玉环的碎片,离某个地方越近,里面的道纹就越活跃。他猜是其它碎片。 但往那个方向去的路,到处是野兽。 苏元青不得不绕行千里,翻山越岭而行。毕竟天地梯也不能乱用,万一往前走,走到野兽堆里,下场如何,难以预测。 故而走了七日,方到那附近。 他才发现那是一座荒城。 约么荒了几十年之久,里面已经变成了一座森林,郁郁葱葱,野兽横行。 同时他也发现,城中有很多很多人。 好几千呢,一堆一堆都抱了团,其中绝大部分都是金丹期,也有很多元婴期。 更强的,没看出来。 仅是筑基期的,也没看出来。 “人多,很好,容易浑水摸鱼。” 他潜伏下去,观察情况。 城中的人都很凝重,等待着什么。所以也都很安静,一时半会儿不知他们的目的。 过了大概一个多时辰,终于有人喊道,“鹿山城王梦凡王姑娘到!” 众人才喜气洋洋来迎。 “恭迎王姑娘。” 这一幕,让苏元青不大理解,那位王梦凡姑娘,其境界似乎只在金丹后期,为何连那些元婴期的人,也都给她行礼? “不必客气。”王梦凡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我爹因要事难以脱身,让我来主持今年的青玉城玉矿开启之事,无奈小女子实力低微,尚不足元婴之境,故而只能开启仅供金丹期修士进入的通道,不便之处,还望各位包涵。” “我等可以相助。”一名元婴期道士说。 王梦凡说:“此法宝乃我爹的镇山印,内含化神道纹,小女子只是依靠血脉驾驭一二,寻常人碰到它,便会被它伤到。” “王姑娘,之前说好的,我等助你们守城,这玉矿与我等十三门派共享。可是去年开始,你们就限制进去的元婴期不得超过三人,今年才第三年,连元婴期都不能进去了……” “不是不能进,只是小女子实力地位。看来小女子的话,诸位是不信了。若是这样,那我只好去请我爹来,让他再跟你们细说。” “姑娘这是要以势压人。” “你是流空派的?小女子记得你。” “还有我嵩屿山庄,也请王姑娘记得。” “你们……”王梦凡的眼神忽然狠厉起来,“你们十三派,要合起伙来造反?” “你说造反就是造反了吗?” “小女子只问,谁给你们的胆子?” “只是要跟姑娘讲讲理。” “跟我讲理?”王梦凡说,“那你们就试试,镇山印真正的威力。” 说着,她抛出一枚印。 那印迎风而涨,遮天蔽日。 如同山岳压下,周边野兽飞逃。 那十三派的人纷纷取出法宝,布阵迎击,说道,“瞧瞧我们十三阵法的威力。” 十三阵法并非某一个阵法,而是那十三个门派,各自演练一方阵法,汇聚而成。阵势杂乱无章,但毕竟人多,威力不错。 那镇山印被阵法挡住了。 王梦凡有些着急,问说:“你们竟敢如此狂妄无礼,我爹不会放过你们。” “哈哈哈,只怕他自身难保。” 王梦凡说:“你们是那老狐狸的人?” 听到这儿,苏元青终于确定,这王梦凡定然就是王玉成的女儿。因为他们一家作恶多端,得罪的人太多,这次因果一起来找他们了。 好啊,最好把他们父女都弄死。 “你真是无理。”一个老道士说,“按辈分,你该叫前辈一声婆婆。” “骚狐狸,早该将她碎尸万段?” “今天看谁被碎尸万段?” “哼,跳梁小丑。”空中忽然出现一张巨脸,正是王玉成,他一掌打在镇山印上,那被镇山印罩住的人,弱的化为肉泥,强的也转瞬神识萎靡,命不久矣。唯有那些有不错的法宝的,能够支撑片刻,但也仅仅是片刻而已。 砰砰砰,数十元婴期也纷纷落幕。 这让苏元青震惊莫名。 这……元婴期在化神期面前,竟如此无力? 他想想,金丹期修士其实也不算弱,如果他现在对付金丹期修士,器羽,或者雷影一出,岂不是可以随便乱杀?境界有压制,法宝也更强,人数实在不是什么难解决的事。 十三个门派,死伤真的惨重。 只剩下几个在外围防御和探查的,躲过一劫,其余的全都死在当场。 而就在这时,天空中轰隆一声响,片刻后,一只狐狸化形出老太婆,哈哈大笑,“真愚蠢,这帮贪婪的人类。王玉成,老太婆这一招如何?用这些人的性命,赚你一掌,外加你的法宝。对了,还有你的这乖乖宝贝。这女娃儿,就是杀了我乖乖宝贝儿的那个恶贼吧?” 说着,老狐狸一掌打下来。 轰隆,王梦凡身边的下人立刻死绝,不过王梦凡却化成了一片道纹。 假的,那不是真正的王梦凡。 “老狐狸。”王玉成的声音悠远,“你以为你很聪明,但在我面前,你的所谓智慧,像孩子一样简单。在你跟那些小人物勾勾搭搭,你的狐山已经被我扫清了。之前向你告状的那小子难道没有告诉你,变化可以只凭力量就能显化吗?看看你手里的东西,它将会成为你的噩梦。” “这是……”老狐狸下意识惊慌。 “没错,那就是这座城荒废的真正原因,这就是鬼藤花的藤蔓。你应该知道这种东西,你们这些妖物所修道纹不成系统,一旦碰上这种东西,十死无生。你要死啦!”王玉成再次大笑,“你死了,还帮我解决了一群叛徒,多谢多谢。” “啊,你,你好狠的心。” “彼此彼此,你刚才那一掌,也下了毒手,只不过你打在了真正的镇山印上。” “啊,我要死啦,我要死啦。” 老狐狸狂乱起来。 另一边,王玉成笑得更狂。 可忽然,老狐狸眼神阴毒,唰地游走,显出原形,缠住了王玉成。 王玉成怒斥,“你要作甚?” 老狐狸怒吼,“你居然没有给我留活路,为什么你还活着?去死吧!” “你杀不了我。看我镇山印。” 老狐狸怒道,“九命涅盘,灭此青天。” 忽然燃烧起来。火焰红而烈。 “你岂能涅盘,给我死。啊……” 苏元青一时看不懂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两个化神期开始拼命,似乎要死一个。忽然一阵强光闪烁,随即一个人伴随着声音一起落下,一身火焰,轰隆落在城中。 看身影,是王玉成。 而此时,一方印正往他身边落去。 苏元青微微犹豫,此时是否出手? 他犹豫时,早有人抢夺良机。 十数人飞起,扑向那印。 苏元青不再犹豫,也不去跟别人争,执剑扑向了燃烧着的王玉成。 “宵小。”王玉成虚弱怒吼。 随之,那镇山印爆发强光,攻杀周边。 王玉成的身上也灰雾弥漫,对苏元青施展杀招。 苏元青只觉一恍惚,身上道纹纷纷破裂,神识扫过,只看到两个身影争执。一个是人,一个是狐狸,是那两个化神期的家伙的元神。 如果说以前的狭路相逢,苏元青都有退路,这一次是绝对没有的。 这是他的身体,他绝无退路。 但本也不需要退。 青莲道纹张扬,天地梯也出动。 一个吸收,一个捆束。 化神期又岂有活路? 这是真正的死亡降临——真到这时,才看出他们真正的决绝来。那狐狸一味惊慌,张牙舞爪想要逃,王玉成却淡然自若,叹道,“一晃数千年,不过为了妻妾成群,儿女情长,如同凡人。生来本平凡,为何怕着不归路?” 说完,他轰然间爆开。 那狐狸是死得不能更死的了。 苏元青就算有宝贝守护,在体内爆炸的化神期元神,依旧让他五脏移位,七窍流血。 已然是重伤。 他睁开血红的眼,把王玉成的法宝和尸身收起,往刚才众人聚集的地方看过去,看到一扇荒芜的门,踩着沉重的脚步过去。 天地梯扫开那门,他走了进去。 不能待在外面,万一还有人黄雀在后,就惨了。就算人都死了,遇到别的什么野兽,也很要命。进去那扇门,是唯一的路。 至于外面的死尸和碎裂的法宝,他已无力收拾。就在那儿,等待有缘人吧! 第185章 矿洞养伤 一个元婴期能在化神期的元神自爆中活下来,这是王玉成绝对没想到的事。 他本以为他死,一切就都尘埃落定。 他的妻女知道他在何方,会来收拾残局。 可没想到,苏元青还活着。 一切都没能如其算计。 但一切冥冥中似乎都有因果。 若是当初王玉成没有招惹苏元青,苏元青此时应该在鹿山城外,杀戮一些妖兽,赚取一些灵石,准备去中州的东西。 他怎么也不可能主动出现在这里,还成功挑拨两个化神期的斗死过去。 现在,一切因果有了结局。 苏元青躲进了灵石矿,立刻盘坐,收拾碎成了破絮的身躯和元婴。 但仔细查探一番,他松了口气。 虽然看起来很严重,但绝大部分力量都由那只老狐狸和天地梯阻挡住,未伤根基。 这样一来,三五日便能基本无事,半个月便能完全康复。甚至因为那两个化神期高手的元神的力量,他的修为会有很大提升。 怕只怕,有人不给他这个时间。 在入口附近坐了一日。 他因心中不安,往里走去。 一路上没有看到多少活物,但是有很多很多尸体。 他听到王玉成说的了,这儿的东西有鬼藤花,这些白骨只怕就是鬼藤花制造出来的。果然十分恐怖。但正好,他不怕那个东西。 所以,他继续深入。 他看到里面纵横着洞窟。 它们连着不知通向哪里的地方。 他想,“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别的出口?” 如果有的话,他或许还有别的选择。 但他没有时间去查探。 他走了一刻钟,约么看了看。便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重新坐下。 猫虎守着,让他更安心点。 又坐了三天,身上的伤从外面已看不出来,可身体里面还乱七八糟的。 尤其五脏,仍在往外渗血,只能给予充足的灵气,交给时间温养。 这需要一点时间。 可是,时间如此难得。正如他自己预先担心的那样,这不,又有人找上门来。 哗啦啦,这玉矿又被打开。 不确定会是什么人? 以防有人察觉,他没用神识探查。 他猜,十有八九跟王玉成有关。 他想起了那个厉害的管家。 “不行,现在不能跟他对上。” 他即刻起身,躲到更深处去。 他考虑着要不要用天地梯躲一段时间。还是化成王玉成的模样,拖过一段时间。又或者利用敛息道纹,隐藏一段时间。 每一条路似乎都可以,但似乎都有隐患。 用天地梯,就必然要将天地梯显化,这里的白骨那么多,会不会被什么东西发现?就算发现不了,使用天地梯也要输入灵气,对现在的他来说无疑是个负担。但不可否认,用天地梯藏身仍然是最安全的躲藏方式,只是被发现后后果非常严重。要是将他有如此重宝的消息传出去,他可能会被整个世界追杀。 “天地梯太强了,我的本事还没法很好驾驭它。那就不如变化成王玉成的模样,穿上他的衣服,敛息藏于暗中。如果这也能被发现,那就说明对方有特别手段,藏身天地梯也无用。而变化成王玉成,被发现也有说辞。” 他往深处走了一段路。 听到后面有人说话,不得不停下来,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隐藏。 他开动脑筋,想着万一被发现该怎么说。 他想他可以把自己受伤的事说出来,让他们远远地守护着。就算被看破变化,他也可以说,他附身在自己身体里,已经夺舍成功之类的。 躲着,躲着,声音远了。 过了一日,声音又出现,已经变成了斗法。是人与妖兽——这里居然有尸骨,怎么可能没有活着的东西? 这一阵过去,仍然无事。 又过两天,传来隐约的呼喊声,在比较深的地方,他们果然没找对路。这一次,他们弄出了什么动静,驾驭着法宝逃了出去。 苏元青松了口气。看来他的隐身之法很好用。 可不久,那口气又提起来,因为追逐外面那群人的东西,以神奇的方式找到他,破了他的藏身之法,扎到他身上。 看到那是什么,那口气又松下去。 “是寄生在灵石矿里的鬼藤花。” 鬼藤花而已,别人怕,苏元青又不怕。他运起赤月天经,小心修行。 五日间,三次有人进来,又出去。 经过这么多时间,苏元青的伤已经好了九成,其神识炼化两个化神期元神的力量,壮大七八成,若论战力,恐怕比之前更强。 现在只要他想,他绝对能躲开。但是,都已经恢复了,干嘛要躲啊? 鬼藤花这么好的东西,在别处难得一见,在此地却有这么大的几株。 里面那么多的道纹,堪称庞大的盛宴,不取岂不可惜? 他继续修行,已然肆无忌惮。 就连敛息的道纹也缓缓散去了。 不多久,有人发现此处灵气异动,前来探查,终于发现了他。 十几个人在鬼藤花的藤蔓外下跪,惶恐地喊说:“拜见大老爷。” 苏元青心里颇有底气,说:“本座与那老狐狸斗法,被他拼死伤到,需要在此养伤。你们都退下吧,不要来打扰本座。” “是!”众人一起退走。 但为首的那个女人却留了下来。 苏元青以为她发现什么。 却见那女人一脸为难,说:“老爷,此地有如此凶物,妾身不敢靠近,老爷不妨把它们赶走,妾身好进去与老爷双修,助老爷养伤。” 苏元青一愣,想想倒也是,王玉成既然妻妾成群,总会琢磨出一些不同寻常的用法。双修养伤,这主意还真不错。 只可惜,变化之术一旦靠近便容易被看破。这女人,只能远观不能亵玩。 苏元青说:“本座如今身上无力,这些东西怕是难以驱除,你先退下吧。” 那女人说:“老爷,您怎么忘了?您的镇山印,就是以鬼藤花为根基炼制成的灵宝。您驱使此物,岂不是轻而易举?” 还有这种事?苏元青还真不知道。 不过现在他知道了。 他说:“你非要本座说明白。现在本座受伤,这些东西,是提防外敌所用,岂能轻易撤去?” “啊?老爷。妾身是忠于老爷的。” “本座信你,你且退下吧。” “是,老爷。”她不敢再说什么了。 他们没有认出来。 苏元青暗自欢喜,便在敌人保护下,炼化那鬼藤花,同时炼化那镇山印。 他的炼化,不同于别人炼化一件法宝,而是把镇山印中的道纹和根基,掠夺进自己的青莲之中,增益青莲的力量。 第186章 父子遭辱 鬼藤花,不是寻常人能驾驭的。 此物可吞人法力和道纹,甚为诡谲。化神期以下修士能在鬼藤花侵蚀下不死的,已然稀有,化神期以上之人,愿意化自己的功力,去冒险滋养一件灵宝的,也是少数。 只有像王玉成这样,修炼多年而始终停留在一个境界,故而用鬼藤花吸取杂物,以图提升境界的,才会修炼这鬼藤花之法。 在这附近,这种人是不多的。 所以在大家眼中,鬼藤花和王玉成那张脸一样,可以代表王玉成。 苏元青以此为基础,安心修炼五日。最后的伤势被抹平。鬼藤花的道纹,像一味天然的美味大药,滋润着青莲,在青莲之中,形成活着的脉络,联络那些花瓣。 然而这鬼藤花却没有一点传说中的强势,它有点虚,青莲的仙木道纹在吞噬它,每一片花瓣,都在吸收它。就连苏元青元婴里游走的那三道赤裸的小人儿,也在吸收鬼藤花里的道纹,变得仿佛有生机,翩翩如仙子。 论境界,他不算有多大提升,但是他的神识远超同境界。这样的本事,驾驭法宝能发挥更强的力量。刚好,他一向以法宝取胜。 镇山印,是王玉成手上最强法宝。 如今虽然流失海量道纹,失了许多灵性,依旧不失为强大的东西。 炼化此物,苏元青心中更稳。 “老爷。”王玉成的妾室再次求见,说,“外面来了两个小子,说是看见老爷的尸体被一个小贼收去,守在外面,不甘赴死,要和老爷对峙。” 终究还是留有了后患。 若是之前碰到此事,苏元青必然不安,现在却无所谓,说,“叫进来瞧瞧。” “是!”那女人本就没怎么怀疑,苏元青这镇定自若的安排,更让她安心。 她一招手,管家把人押上来。 两个人,皆是男子。 一个年长,一个年轻。长得很像。 “就是你们俩。”苏元青平静地问,“你们二人是父子,还是兄弟?” “回,回老爷,是父子。” 两人已然惶恐。 尤其看到苏元青被鬼藤花纠缠,竟然还能神态自若的时候,更是不安。 他们之前的指责,恐怕弄错了。 这下子,下场只怕不好。 苏元青问说:“来此所为何事?” 年长的男子回说:“回老爷,我等不过是为了进灵石矿,寻些灵石罢了。” “寻灵石。”苏元青说,“我怎么看着你们有些眼熟,像是一些个叛徒派来的眼线,想要确认本座伤的如何,是否有可乘之机?” 管家怒斥道:“说,是不是?” 那两个男子更惶恐,磕头道:“不敢,我们不敢啊,这次真的只为进灵石矿。” “好,嘴够硬。”苏元青想了想说,“他们身上的东西,你们都搜查过了?” 管家说:“回老爷,还没有。” 苏元青说:“搜一搜。” “是!”管家应了一声,当即把两人按在地上,扒了个光溜溜,里里外外查。乾坤袋里的东西也都倒出来查看。东西真不少,但有用的,真没有几件。管家约么估算那堆废物,回道,“此二人一个元婴初期,一个金丹后期,最好的法宝不过是一把残破的伞,灵石不过两千余枚,确实普通了些。” 苏元青说:“不是还有几张地图么?本座瞧见这里的图纸,还做了标识。去看看,那些标识里能找到什么东西?” “是!”管家应了一声,拿着地图去了。 一众人陪着两个光溜溜的男子,在黑暗的地下等候,两个男子被吓得真不轻,眼神之中皆有绝望之色,很是悲观。 苏元青不理他们,平静地修炼半个时辰,等管家过来了,问说:“有什么?” 管家取回一个青玉环碎片,回道:“老爷英明,在尸骨之中找到这枚东西,和这枚象征身份的令牌,死得是绝元派的长老。” 苏元青对那惊慌的父子问:“说说吧,人家尸体的位置,怎么画在你带着的图上?” 管家对那父子喝问道:“说,你们是不是一伙的?” 那年长之人惊道:“不敢欺瞒老爷,这图是小人与一散修争执后所得,实在不知他从何处弄来。不过小人刚刚在外面,看到绝元派弟子与人谋划,要试探老爷虚实。” 苏元青说:“你可以出去,把他们请进来。” “不敢。”那人惶恐道,“小人愿以老爷马首是瞻,求老爷收留!” 苏元青摇头,说道:“你这种人太野,本座用不惯。收拾东西走吧。”他一伸手,把青玉环拿到手中,说,“替本座跟外面的人传个话,本座身上有伤,请他们进来围杀本座。” “不敢,小人不敢。”两人一起磕头。 “滚吧。”苏元青闭上眼。 “是,是,多谢老爷。”两人爬起来,去捡地上的他们自己的东西。 管家一脚把两人踹飞,骂说:“老爷心善让你们走人,你们真当自己传了谣言,还能全身而退?就这么滚出去,外面的死人身上有衣服。” “是,是。”他们竟不敢回嘴。 窝囊又狼狈地逃出去,但总算捡了一条命。而他们看到了这里的真实情况,相信就算他们不好说,也有人会强迫他们说出来。外面的人应该会得到王玉成只伤不死的消息——这样一来,苏元青便有更多的时间理顺情况。 苏元青问管家,“知道本座为何放过他们?” “老爷是想让他们传消息。” “不错。”苏元青回想之前王玉成与那老狐狸纠缠,说,“老狐狸毕竟是老狐狸,垂死挣扎,手段都是先前算不清的。” “老爷的伤,很严重?” 管家一脸忧苦,要哭了似的。 “就像是一棵新生的鬼藤花。”苏元青模模糊糊地回答。 身处群敌环伺,给人的压力真的很大,使他不敢说得更多。挥挥手,让管家退下。然后他沉下心,琢磨起青玉环的事。 他把两块青玉环的碎片合在一起,里面的道纹自然纠缠。那很结实,但肯定比不上真正的法宝那么强大。“此环可以凝神静气,辟邪降魔,可惜还缺少一块。”他想,“它的光黯淡了,应该不在这儿。所以我也该走了。” 第187章 变化穿帮 又一日,两个女子前来。 苏元青认出了一个,因为那人长得跟王梦凡一模一样。 之前的王梦凡是王玉成幻化出来的,这一个想必就是真的了。 但是另一个,苏元青没认出是谁。 看她的目光,他认为他应该认识她。 既然没认出来,苏元青索性不开口,闭上眼睛装看不见。 “爹。”王梦凡叫了一声。 “嗯。”苏元青应得小心。 “爹。”另一个女子也叫道。 原来是王玉成的另一个女儿。“嗯。”苏元青也小心答应。 王梦凡说:“爹,您之前不是说,鬼藤花取之无益,所以才把它取出,化为镇山印那件灵宝,怎么这会儿又重新祭炼此物。” 苏元青对过往之事一概不知,想了想说:“此物对我无益,对别人更无益。我既能驱使此物,便是一个极好的手段。” 王梦凡又说:“可爹说过,用镇山印即可驾驭此物。” 苏元青被问得一愣一愣,找借口说:“我受伤了,所以重新祭炼法宝。”他编不回来这个理由,所以转而问她们,“你们近来如何?” 王梦凡说:“按爹的命令,老狐狸一死,我们就把抓的狐狸全都杀了。” 苏元青着实一愣,这人还真是狠毒,说杀就都杀了。 但是又很合理。老狐狸死了,那些小狐狸不杀,逃出去就是仇深似海的冤孽,到时候指不定会酿出什么祸患。当然要杀。 苏元青问说:“然后呢?” 王梦凡说:“食其肉,寝其皮。” 苏元青又很意外,但又不意外。狐狸嘛,狐狸皮做衣服很舒坦的。 “那便好。”苏元青冷静地说,“若无别的事,便退下吧。” “爹。”另一个女子喊了一声,“婚礼那件事?” 苏元青下意识地说:“该办的接着办就好。”可才说完,他意识到这可能有问题,因为他不知道这女子提出婚礼的意思,是要接着办下去,还是要取消。 那女子愣了一下,瞥了苏元青两眼,疑惑地回道:“是,是!” 说得越多,错得越多。苏元青意识到,他必须离开了。 然而要想正儿八经地离开,必须要闯过两关。眼前这些王玉成的家人,算是一关,等出了这个灵石矿,一定还有另一关——这另一关是针对王玉成的,现在苏元青假扮成了王玉成,这一切都会冲着他来。 “退下吧。”苏元青说。 “是。”两个女人狐疑地退走。 苏元青注视她们的背影,心想,看来想要假装另一个人,只凭模样的变化是远远不够的,哪怕魂魄也变成王玉成的样子,哪怕可以驾驭鬼藤花,可她依旧不是那个人。正如眼前,若再见几个陌生人,再提起几件陌生事,他的回应再出问题,必然穿帮。 到那时,他将不得不离开。 既然如此,不如提前先走一步。 正如刚才所想,离开这里有两条路,而那正路不好走—— “不如往深处走一走,探索出一条路出来。这儿有这么多白骨,必然有所进出,顺着白骨去找,一定能找到其它路。”他深入地谋划着,“此事,便由猫虎去做。它虽然没啥智慧,感受到什么,我会知道。” 他并不惧怕眼前这些人。 故而,他的真身留下牵制,放出所有猫虎寻找出路。 这地方四通八达,灵气颇为丰盛,有些地方甚至灵石扎堆。 猫虎身上都有阴阳经的印记,到了灵气特别充足的地方,而苏元青的神识又能触摸到一点儿痕迹的话,便可以利用猫虎吸收灵气,不久便化成两个猫虎。到了岔路口,便可以分开探索,效果骤然增加不少。 但也不是那么顺利,不多久,它发现许多新鲜尸骨。 那些新鲜尸骨中间,有一只实力不弱的黑熊。 那黑熊已经被鬼藤花附着,正在垂死挣扎,而它垂死挣扎的方式,便是吞噬见到的一切生灵,一切灵石,以弥补鬼藤花所需。 猫虎在那黑熊眼中,也是溺水时的救命稻草,它一巴掌拍碎了猫虎。 苏元青眼睛一瞪,心中欢喜。 他想,“黑熊都能跑进来,还有之前的犀牛,说明这地方一定有另一些进出口。甚至说不定,这黑熊还记得此事。那便捉了它,让它助我出去。” 要想捉那黑熊,御兽印是眼下最好的渠道。他隔空汇聚猫虎,用猫虎的力量聚集一个最坚实的御兽印,寻到那垂死挣扎着的黑熊,打了上去。 那只黑熊最强时,大概也有元婴期的实力,但被鬼藤花折磨已久,眼下受此攻击,岂能抵挡?被苏元青隔空收下。 “立刻原路返回。” 苏元青以御兽印驾驭黑熊,驱赶它。 “爹。”正当一切顺利,王梦凡带着管家,又来寻他,求道,“我等既然来此灵石矿中,岂能空手而回?然而这灵石矿深处常有鬼藤花,若无法宝对抗,恐怕不妙。爹,那镇山印能降鬼藤花,可否给女儿用用。” 苏元青心中大为不爽,暗骂道,这女的必然是怀疑了什么。说是要用镇山印降服鬼藤花,若是真借给了她,她指不定要对付谁呢。 还带着管家一起来,吓唬谁? 苏元青说:“此地区区凡物,不必惦记。眼下我养好伤最重要。你们退下吧,这两日我要专心闭关,没有要事勿要打扰。” “爹。”王梦凡瞪大眼睛。 这时,管家看了一眼鬼藤花,对王梦凡说,“小姐,老爷既然说了,这里的这点东西,就不要惦记了。回去守好入口才最重要。” “是,我知道了。”王梦凡的眼睛里充盈着眼泪。 苏元青几乎断定,对方确认了他是假货。这次回去守入口,是为了防止他逃跑。 哼,他们倒也不笨——不过已经耽误了那么久,不觉得晚了吗? 见两人退下,在远处嘀嘀咕咕,苏元青用鬼藤花守住自身。 而后苏元青取出王玉成的尸身,替他留在原地。他带着王玉成的宝物,隐藏身形,追着这灵石矿深处的黑熊去了。他想,“最好的情况当然是无声无息地离开。但就算被发现,我也不惧。眼下唯一的问题是:不要惊动那些针对王玉成的化神期高手。不然差了一个境界,想要逃走都会很麻烦。所以如果开战,要速战速决……” 第188章 传送偷袭 当苏元青安全地脱身出来,小心翼翼地离开众人的视线,走到灵石矿深处之后,他确信自己可以安安静静地离开这里。 他想,这可以称作为变化的胜利——用变化之术翻云覆雨。 虽然最终还是被看破行迹,但能骗他们好几天,已经是本事了。 他很得意——他也应该得意。 他找到了那只有点笨的黑熊,命令它沿着它来时的路回去,兜兜转转,他们来到一片迷雾之中——那里简直是一个树林,寄生在灵石之中的鬼藤花,枝繁叶茂地生长,花叶之下覆盖着厚厚的白骨,如同白雪。在迷雾之中,竟有一种神奇地美感——可当他看清那里是什么,忍不住从心里发寒。那是一个极恐怖的地方。 轰隆隆,身后传来暴躁的炸响,听不清楚来源。 但苏元青精神一滞,他清楚地感觉到,他留在王玉成身上的暗记没了。 他想,如果有人对那尸体出手,现在一定是如丧考妣。 “我这样是不是太狠了点?”他不禁心疼起他们来,“可是话又说回来,我要是被他们抓到,比起那些狐狸好不了多少。看看吧,眼前的这些白骨,哪一个不凄惨?何必去心疼一个杀人如麻,妻妾成群的家伙。” 他说服了自己,继而迫不及待地走进鬼藤花之中。 那只黑熊服服帖帖地跟在后面。至少在这里,它已经彻底臣服。 走进这条别人无法走的路上,苏元青感到特别安全,不禁哼起了小曲儿。 他开始幻想外面的场景,甚至想着,他或许可以把这片鬼藤花,作为自己的一个栖身之所,遇到什么事可以躲在这儿。反正别人也进不来。 这毕竟是一个灵石矿,里面灵石很多,就连这些迷雾,都是灵石之气所化。 在这样的地方,坐着不动也是修行。 简直就是洞天福地,天大造化! 然而当苏元青走到鬼藤花深处,在一片岔路口前。 唰唰唰,无穷无尽地飞剑朝他袭来。 他下意识催动法宝,往后一退,在黑熊的身体下躲了片刻。只见那黑熊被转瞬间切分千万块,眨眼成了纷飞的血雨,而他沐浴血雨站立,甚是狼狈。 苏元青倒吸一口冷气,望向一个方向,问道:“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至于为什么就不用问了。 血海深仇,连化解的可能都没有。 管家仿佛要吃人似的,恶狠狠地说:“怪只怪你太贪婪,拿走了老爷的须弥珠,你可知道此物是阴阳一对儿,另一只就在小姐手里。你别以为你有镇山印,不惧鬼藤花,我等就奈何不了你,赶路不一定要走,这里有传送阵,我等随时能走到你前头。” “噢。”苏元青疑惑尽解,心里却无所谓,说,“这么说,这么好的储物法宝还是一对儿,我正嫌弃这须弥珠里的东西太少,横财发得不够大,没想到你们就给我送来了。很好,一会我会让你们快乐地死去。” “大言不惭的小子,去死。”管家盛怒,取出一面镜子,往苏元青头顶照,喊了一声“定”,只见镇山印被一缕光罩住,震颤不已。 苏元青着实一愣,这一招真让人意外——但他也不是吃素的,他催动青莲,用它最近吸收的海量鬼藤花道纹,驱使鬼藤花,朝着山洞中弥漫。 他说:“尝尝鬼藤花的威力。” “啊,别过来。”几个女子发出尖叫。 “不用怕。”管家说,“小姐,姑奶奶,只要杀了此獠,拿回镇山印,这鬼藤花自然就解了。若留不住他,外面群敌环伺,我等纵是不死,又能活到几时?” 闻言,众人顿时安静下来。 他们来这儿的时候就讨论过,王玉成身死,王玉成的那些敌人不会放过他们,一定会像他们对待狐狸一样对待他们。 眼下若能杀了苏元青,封锁消息,或有一条生路。 “杀了这小子。”她们娇呼。 苏元青怕的也不是这些人,而是暗中关注此战的化神期大能。 既然要战,那便速速一战——他说:“你们以为我就只有这点手段?看我刀剑齐鸣,亮瞎你们的狗眼。” 这一招,乃是自爆法宝之法。 法宝都是他从王玉成的须弥珠里拿出来的。 也不是什么好玩意,爆了也不心疼。 轰隆隆一阵,心疼的是别人。 况且他考虑到,须弥珠是一对儿,那别的法宝会不会也是一对儿,会不会也留有印记?这些东西,终究用不稳当,不如早点处理掉。 “小贼,安敢如此?”管家大呼,“飞剑,杀此獠。” 飞剑飞出,明显比刚才弱很多。 苏元青大呼:“雷影,出。” 数千影剑萦绕周身,乒乒乓乓一阵,将那众多飞剑挡开。 “是雷法。”王梦凡喝道,“与我一起施展水泽。” 若是让她用水弥漫影剑,那待会儿,苏元青的这些雷剑可就分不清敌友了。伤敌之时,他自己也会很麻烦。 苏元青喝道:“让你们先吃一击。” 唰唰唰,影剑直冲王梦凡而去。 不知数千柄,当前面的影剑飞出去,雷影之中又显化出新的影剑,无穷无尽。 噼里啪啦一阵,数十人倒下,没了声息。 苏元青暗想,可惜这些影剑是雷影上的道纹被注入雷电之力而成,不是真正的雷电化成的剑,两者有本质区别。不然这么多剑,就算真正的化神期,也要死在这里。 那管家喝道:“小姐,姑奶奶,此子凶猛,你们暂且退下,让我杀了他。” “我留下助你。”一个元婴期女子不置可否地说,“梦凡,梦君,你带着大家快快走,若我们回不去,就去白虎宫找你们的七叔公,告知他你们父亲的事。” “娘,我们留下助你。” “走,不要在这碍手碍脚。” 苏元青一叹,他真的很想拦住这里所有人,但他知道不可能。 他仍全力尝试,全力催动雷影,打出更多影剑。 那女子和管家各用一件法宝阻拦。 王玉成的女儿们,和那些金丹期的手下,纷纷经传送阵逃出去。那女子和管家相对一望,忽然往两边绕去,让影剑打在传送阵上。 噼里啪啦一阵,传送阵被打成齑粉。苏元青没办法经由此路追上去。 苏元青说:“想法虽好,但你们两个死定了。” 管家说:“大言不惭,看我杀你。” 那女子说:“你也不过是元婴期而已,凭我二人法宝和手段,可取你性命。到时候本姑奶奶会把你的皮炼成衣服,把你的骨炼成法宝,吃你的肉,和你的血。小子,最后一次欢笑吧,你会死的很惨很惨。” 苏元青说:“我得承认,若论向尸体报复,我不如你们。会说你就多说点,回头我就这么处理你们。你现在说得越多,回头就越精彩。” 那女子如鬼魅一般披头散发,张牙舞爪,说:“小子,你拿命来吧。” 第189章 赚上一招 大战一触即发。苏元青催动雷影,以攻为防。他自身以护心环和器羽布防。见那管家仍用那面镜子抵挡,他心生疑惑,这镜子那么厉害,能定住镇山印,还抵挡那么多的雷剑——他想,它应该只能定住一个东西。 于是他暗暗沟通镇山印,果然,他很顺畅地沟通了镇山印。 他想,“他们定是认为,这镇山印不是我的法宝,一时半会无法炼化,所以才对这法宝如此放心。哈哈,那正好,可借此赚上一招。” 有这种想法并不奇怪,鬼藤花特别霸道,寻常人在鬼藤花面前,能够保命,已经是非常稀有的存在,能够驱使它,堪称人杰。而若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彻底将鬼藤花的道纹炼化,如臂使指地掌控它,简直闻所未闻。若不是亲眼见到,就算苏元青说他可以做到,以他元婴期的修为,难以取信于人。 这一招,是上天赐给他的良机。 是他稳稳能抓到手的良机。 而在这种僵持的战斗中,能够赚上一招,往往就可以分出生死。 只见苏元青将影剑的攻击往管家身上倾斜,顶着那女子刺到身边的飞剑,暗中掌控镇山印。而后他忽然全力转移影剑方向,打向那女子。 管家大喝,“姑奶奶小心。” 果然,他把那镜子转向那女子。 苏元青一点不客气地抓住良机,镇山印奋力下压。 那管家才恍然间明白,这是声东击西之计。 管家飞剑为盾,奋力抵挡。 镇山印如山岳压下,咔嚓,剑碎,管家半边身子被震裂,鲜血狂涌。 就是赚上这么一招,胜负已分。 管家终于明白了。 眼前这人逃走,并非因为怕了他们。 眼前这人用镇山印御敌,也并非是吓唬人,此人真的有这个本事。既然如此,他们两人完全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他自知无力,立刻自爆三件法宝,吼道:“姑奶奶快走,我挡住他。切记,此子不过三五十岁,此次杀不了他,再无机会。不要替我报仇,好好活下去。” 苏元青被三件法宝的自爆搞得晕头转向,却又见那管家忠勇的冲过来,似乎想着要跟他同归于尽。他赶紧控制那些鬼藤花,拦住管家。 管家更急,喊道:“快走。” 那女子还不甘心,打出飞剑,要刺苏元青。 若能刺中,或能翻盘。 可世间哪有那么多翻盘的好事? 苏元青将镇山印压过去,咔嚓,镇山印击碎了那飞剑,继续压向那女子——女子用镜子抵挡,镜子也被打飞,她五脏皆伤,噗地吐血。 “快走。”管家拼死打出一击。 不知路数,只见血色弥漫,附身鬼藤花上,催动鬼藤花对苏元青攻击。 鬼藤花不是某个人的私产,苏元青能用,别人也能用。 只不过苏元青用起来会有效果,这管家用起来,不过是阻拦苏元青片刻。 “啊。”那女子一声不敢长啸,终于还是走了。 管家的身躯和元婴,极速散到鬼藤花中去,一脸凄惨地看着苏元青。 苏元青摇摇头,说:“不过是两个元婴期,你们就以为能够留下我,你们真是太天真了。你以为我杀王玉成,都是侥幸?”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不必再来奚落,咳咳……” 苏元青说:“好,那便不说此事。不过我本来都打算走了,何必要来追呢?我很想问你个问题,我前几日就注意到,你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 还没说完,管家便回道,“岂能不杀你?变化之术,是我拿给你的,里面留有我的特殊印记,我岂能不知你是何人?只是我本以为,你是老爷夺舍之人,我抱着那样的期望,终究还是破灭。是我引狼入室,引狼入……” 话没说完,他已发不出声音。 他死了,他履行了他的职责。 片刻后,鬼藤花恢复正常。 苏元青叹息,“原来变化之术,终究没啥用。不能长时间依仗,不然可能会坑到自己。罢了,以后再说,现在还是想想怎么收拾东西走人。” 须弥珠总归是个隐患,里面的法宝也未必没有隐患,麻烦。 他看了看周围的鬼藤花,心中翻滚起一个损主意。 他拿起须弥珠,用其收取鬼藤花。 鬼藤花这东西,只要有灵气,在哪都能生长。通常会让活物死掉的空间法宝里,也可以生长。不过这并不是好事,用不了多久,空间法宝就会被鬼藤花吸收了道纹,从而损坏——不过现在,抢来的东西既然可能有隐患,毁掉就无所谓了。 他哗啦啦收取无数。须弥珠被鬼藤花扎了根,震颤起来,简直难以控制。 他想了想,把镇山印收进去,管家手里的那些东西也都收进去。 “那个白虎宫的家伙,究竟是什么境界,也是化神期吗?也人脉甚广吗?算了,不管对手是谁,什么都不留下,这一次就只取一件东西,便是鬼藤花。等鬼藤花解决了这些法宝,我解决了鬼藤花,再用那些碎渣炼制一件法宝。” 如此考虑着,他寻找着出路,一路摸了出去。 他走出来的地方是一座峡谷。 峡谷里本该有很多树,却被兽潮啃噬一空,只剩下几个硬的啃不动的光秃秃的树干。树干上休息着几只凶恶的鸟,随时准备扑下去。 看到这场景,苏元青着实一愣——但那些野兽和鸟反应更大,看到他,感受到他身上鬼藤花的气息,逃的逃,飞的飞,一片混乱。苏元青又一愣,笑道,“原来你们怕我,胜过我怕你们,那就没啥好担心的了。” 他化出器羽,像一只鹰一般,从兽群之上飞了出去。 他回想起过去这段时间,在两个化神期间的算谋之中狼狈逃窜。他就像是大河中的小船,在惊涛之中苟存,侥幸抓住了一个机会,收了一场渔翁之利。 “终究实力不济。做个渔翁,差点被搞到同归于尽。幸好用变化之法拖延了时间,最终脱困,否则眼下只怕要狼狈得多。”他牙根一咬,心想道,“由此可见,弱者在强者面前,能用的手段真的很少。提升战斗力才是第一要事。若我也有化神期修为,遇到这些算谋,一掌便能覆灭,何必一再将自己置于险地?要提升实力,也必须提升实力,在这个世界里,只有实力不会骗人……” 他往更远处飞去,一直飞到深夜,飞到一片荒滩。 四周静寂无声,他化出天地梯。 他传向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天地如此之大,一定有一片安静的闭关之地。 第190章 欲修神通 在山中闭关半年,苏元青消化了鬼藤花。 镇山印彻底失去了灵性,变成了一件很普通的法宝,须弥珠也失去了芥子空间。其余诸物,已经成了没有道纹的凡物,如同刚刚开采出来的矿石一般。 但那里的道纹并未完全消失,道纹里最坚固的部分已被鬼藤花吸取。而鬼藤花又被苏元青尽数消化,那些道纹流入了苏元青身体里——可以说,是苏元青吸取了这诸多法宝里的道纹,化成了他自己的东西。 青莲之中纠缠着一层层新的道纹,生机无限,贯通一切。 苏元青感觉到在鬼藤花的撮合下,他的元婴和青莲合二为一。而他自己,也与青莲合在一起——所以可以说:他就是青莲,青莲就是他。 “传说中有一种修行之法叫器修,为求人器合一之法,战斗力很强。不知和这个有什么关系?想来差不了多少。” 暂且搁置,先看修为和境界。 按阴阳经的修炼方法,元婴期也分九层。 他渡劫成功,成功结婴,算是突破第一层;他的元婴之中遍布连贯道纹,算是突破第二层。此两层是他飞升时即有的境界。 他神识贯通元婴,掌控元婴如臂使指,算是突破第三层。 “修炼到第四层,元婴中有婴火燃烧,出窍不灭。如今我已看到阴阳纠缠的雷火,想必是成了。但出窍嘛,听说第一次出窍,若无人护持,会很危险,不妨搁置,先修下一层。而第五层通常会生出真正的神通。我金丹期时没有培养神通,听说元婴期诞生的神通,通常是修行和战斗的一大助力,不能错过。” 要培育神通,按《阴阳经》所记载,需要用道纹浸染五脏六腑,血肉筋脉,让自己的血肉自然而然地吸收它们,这个过程通常持续百日以上,方能看见端倪。 而若有条件,最好将自己置之于修炼之中,以使培育出的神通跟自身贴合。 不然的话,修一个对自己没啥用的神通,实在是让人不爽。 “这个地方过于隐蔽,不适合修炼阴阳经,要修神通,得另选宝地。既然如此,不如找个地方炼制法宝,另寻闭关之所。” 外面,兽潮早已经过去。 一座座屹立不倒的城,是这日月天最大的角色。 偏偏,苏元青不方便入城。 之前不方便,现在更不方便。 当他与王玉成的家属争斗时,他们曾提起白虎宫。这不,他假装打听白虎宫去向,打听到白虎宫竟是这乾州有名的门派。据说白虎宫中有不止一个炼虚期大能坐镇,化神期高手二三十位,周边诸多城池皆受白虎宫庇护,遵守白虎宫命令。 这样一个地方,一名很可能是化神期强者的弟子被他得罪了,还能得好? 就算是要以防万一,他也不敢随意去城中冒险。 苏元青又问:“兄台,在下去白虎宫是为了见一个亲人。总要带一些礼物才好。不知这里有没有什么买卖东西的地方?就是那种不太正规的?” “噢?明白明白。”那人眉飞色舞地回道,“离这儿不远处,就有一座墨云山,里面妖魔鬼怪什么都有,虽然想买好东西需要点运气,但真的,什么都有。” 苏元青寻思道:“也有铸造法宝的地方吗?我还想带一件法宝过去。” “哎,你还真是来巧了。”那人说,“在那墨云山往南三五千里有一片深渊,那里有一种火名为七色火,不光能用来铸造法宝,还能用来修炼。若是在七色火中修炼一两日,足以让人脱胎换骨,修为上个两三层不是问题。” “还有那样的好地方。”苏元青兴奋问,“兄台,不知该怎么去那儿?” “在下手上倒有一份地图,来之不易,贤弟若愿意,为兄倒愿意半价相让。” “多谢兄台,不知半价是多少?” 那人咬牙说:“只需两万灵石。” “才两万,便宜,买了。”苏元青也是笑得不停,心中却是另一回事。 一份地图,敢买两万,太坑了! 那好吧,钱他拿出来,就看那位兄台有没有命拿走。 那人又咬咬牙,说:“你听错了,我说的是八万。为兄有口音,说不清楚。” “这就有点贵了。”苏元青摇摇头,他实在不敢相信,区区一份地图,就有人敢如此狮子大开口,简直是要钱不要命。看不到周围的人都在摇头?“不过考虑到你为我指点白虎宫所在,在下颇为感激,八万就八万,给你。”他把钱取了出来。 “爽快。”那人取出了图。 苏元青手起剑飞,唰,便割了那人头颅。 嚯,周围的人被吓得连连后退。 他不介意,拿出图纸看起来。 图上,周边风物,颇为详尽。城池标了七座,黑市标明三处,那处深渊则更是重中之重。看来此图更像是寻找那深渊的图,而不是黑市地图。 他笑说:“谢了。可惜你赚了那么多钱,如今也用不上,在下便替你花了。兄台啊兄台,下辈子跟人做生意,吸取教训,诚实点。万一碰到个狠人,有命赚,没命花。呦呵,你赚的还不少,三十万灵石,不错不错。”他搜刮了此人的乾坤袋,又对那些提防的看客说,“灵石我就拿了,这些破烂法宝分给你们了。拿了东西的,记得保密。” 他如此凶恶,众人都不敢答话。 他也不管他们。说完便驾驭雷影,直奔那墨云山而去。 离得不远,大半日即至。 并不难找,一眼便能分辨。 苏元青远远看过去。他看到墨云山阴云密布,大雨磅礴,然而大雨之中,却有一处如同水下宫殿的墟市,里面修士颇多。 走进去看,更让人震惊。 也正如那位地图要价八万的贪心鬼所说,这里真的,什么都有。 开头第一家,便是个大摊子,是贩卖生魂的。 所谓贩卖生魂,就是卖活物。 这活物有非人,当然也有人。 人已成了生魂来源,所以不分男女,关在笼子里,像其它货物一样萎靡地躺着。以苏元青中毒多年的经验,应该是中了什么毒。 明码标价,人:100灵石一个;非人:30灵石一个。 不算贵。只是这生意做得忒缺德! 第191章 买下生魂 有开头卖生魂的打底,苏元青对这里的底线有了认识。再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至少不会大惊失色,认为这不应该,那不应该。 逛了十几个摊子,他走到一个稍微正常的地方,是个买卖原材料的地方。 苏元青把用不掉的羽毛和骨头卖掉,买了些精金、风铜,和一点可以编织敛息纱的蛛丝。他问道:“你这儿只有这些,有没有什么真正的好货?” 老板是个妖艳的女子,扭捏道:“尚有几件上等货,却不换灵石。” 苏元青问说:“有什么条件?” 老板说:“只换一件可以遮蔽身形的法宝。” 苏元青一想,这不就是他擅长的么? 他便问说:“你有何物可换。” 老板思索道:“可以给你看一件。”她取出一个袋子,张开来给苏元青看了一眼,里面一团炙热的火焰,她说,“这便是我用聚火袋收取的三色火。这不亚于金丹期突破元婴期的宝药,与之同等级的东西,我有三件,只求一件遮蔽身形的法宝。” “是不错。”苏元青点点头说,“若我能找到适合的法宝,来找你换。” 老板略感失望,没有说话。 苏元青又逛了逛,找了几个摊子,买了些材料。而后到墨云山找了个地方,炼制一件衣服。这是个功夫活,花费了一个多时辰。 他穿着那衣衫,走到摊位前,站了一会,人来人往,无人问津。 他很满意,当着老板的面把衣服脱下。 老板相当惊愕,“这是?” “遮蔽身形的法宝,还满意吧?”苏元青把那衣服拿在手里。 老板脸上闪过喜色,说:“这是你的术法,还是衣服之效?” 苏元青说:“你可以试试。” 他把衣服递了出去—— 老板喜色更盛,连忙接过穿了起来。 她仔细看自己,隐约间,她还能看到一些蛛丝马迹,但上面的道纹,可以隔绝她自己神识的探查。若是不特意盯着她看,肯定发现不了。 她很喜欢,也不脱掉这件衣服,拿出一个袋子放在桌子上,说道:“东西都给你了,摊位也给你了,咱们就此别过。” 苏元青也很高兴,那件衣服,是他凭本事制造出来的,花费甚少。 若能够换来刚才看到的火焰,就已经值了。 剩下的,他倒没有怎么期待。 他拿过她的袋子,第一眼便盯紧了那收取火焰的袋子,里面果然有三色火。 不是骗子,他很满意——再看其它东西,“咦,这灵石阳气好足,莫不是火阳玉?听说此物是沙海中的玉石,日夜吸收日光至阳之气所结的宝物,好东西,对我修炼有很大帮助。这还有一团蛀丝,这么大一团,足以再炼一件衣服。” 这两件东西,其价值都不亚于三色火。那姑娘竟然如此实诚。 苏元青更满意了,“这一行没有白来。” 他把摊子上的东西都收了。 又逛了逛,把乾坤袋里的妖兽尸体卖掉,换了三千多玉石,最后难免回到开头的摊位,说:“你这儿有多少人的生魂?” “今天货剩的不多,只有七百多。买得多,给你算便宜点。” “都要了。”苏元青冷静地说。 “给你算七百,算你六万五千玉石。”那位老板一点不奇怪。 甚至可以说,他有相当一大笔进项,都是各种族强者买下自己族人所得。人族是这样买卖,别的种族也是这样。 他一招手,把一堆货送到苏元青跟前。 苏元青付了钱,一招手化出一片黑云,把他们裹起来,往黑市外去了。 走了约么两千里,才把他们放下。 他打开笼子,引来天地灵气,为他们冲洗筋脉和血肉解了毒。等他们自己走出来,他问说:“你们都是从哪来的?” 一个少年上前,跪下答话:“回大老爷,这里的人十有八九都是被仙人饲养长大的货物,还有一些像我这样被卖来的罪人。我等就如同凡人饲养的畜类,到了一定年纪,便送出来卖掉。还请大老爷开恩,莫要杀了我们。” 其他人也都跪道:“大老爷开恩。” 苏元青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种情况,这些人竟然不是被抓来的,是被养大的。 这跟他开始想象的完全不同。 他问说:“你们可会修行?” 少年说:“小的略知一二,但是我等来此之时,皆修为尽废。” 苏元青想了想说,“那你们想在这日月天生存,恐怕不易。罢了,我便就近寻一片白云天,为你们找一个安生之地,供你们休养生息。” 众人闻言,纷纷生出希望。 苏元青飞到空中,用他的目光探查一番,从地上突兀的雷电里,找到一片白云天。他把他们送下去,抵达一座海岛。顺手,他翻山倒海,制造一片普通人可以生存的地方。有地方可以休息,有一片浅海可以打渔。 苏元青叹息一声,说:“这四周数千里皆无人踪,这里灵气也充足,你们就在这里生活吧。”想了想,他又说,“也算有缘,我再在那座山顶立下一块石头,上面刻下一篇剑法,和一门功法,凡能登上顶峰者方可练习。其余不得擅传。” 一个女子探头问:“男女皆可修习?” “当然。”苏元青说,“剑法是我从一个女子那里承继而来,功法也是我师姐教给我的。男女一样,皆可修炼。” 剑法是《青竹快剑》; 功法是《赤月天经》金丹期以前的部分。 女子又问:“那我等是何门派?” 苏元青摇头,“你们自己定,若是那天能再次登上日月天,可以用墨月门弟子自称。但是切记,若是你们不用墨月门之名号,做了坏事我管不着,但是若用了墨月门的名号,就不可以胡作非为,不然让我知道,必不轻饶。” “是,我等不敢。”他们又跪倒一片,瑟瑟发抖。 苏元青感受到天地在压制他,不敢久留,说:“好啦,我该走了。” 那个少年跪求道:“还请大老爷留下名讳。若有机缘,我等定会报恩。” 苏元青可没指望有谁报恩,说道:“吾乃青元真人。” 他还是第一次用这个名号。 说完,他一跃登天,回日月天去了。 第192章 深渊火谷 回到日月天,苏元青想起白云天的种种,感觉恍如隔世。 他想起白云天的那些人,那些混乱的国家,那些仙门,忽然觉得他们都还不错。起码在他生活的那片天地,没有这种饲养人卖生魂的事。还有那些妖物,以及像王玉成那样的强大又擅于算谋之人,白云天也不多见。 他不禁心生感慨,“若无这一层一层天在,人间的那些凡人,恐怕很大一部分都无法活到老死!白云天的凡人,比日月天的凡人更加幸福。” 如果他是凡人,他愿意生活在白云天。 不过现在,他是修仙者。 修仙是一条没有回头路的路。 如果回头,十有八九会看到深渊。 只能不断往前,变得更强。 从墨云山的墟市得了几件好东西,苏元青找了个地方闭关炼化。 他最迫不及待要炼化的是那团三色火——那不是凡火,而是灵气滋生的火,火焰中流转着道纹。用此物修炼,神妙犹如渡劫。 他将其引入体内,用这火焰试探经脉,试探五脏六腑。 他的经脉和五脏六腑中皆已形成道纹,此火一致,纷纷被作为一股力量收取。 他本想用这团火脱胎换骨,但转了一圈才发现,对于他来讲,这团火太弱了。这团火的力量,根本没有办法让如今的他脱胎换骨。“所以不如集中力量,先让心脏吸收这火焰,以免力量分散,什么都马虎。” 只是一团三色火,相当于普通人的金丹期突破元婴期的药。 对于苏元青来说,实在不够看,就算只收入心脏,也不足以脱胎换骨。 只是溅起了几个火星,在他的心脏铭刻更多道纹而已。 “虽然少,但确实是好东西。”他非常喜欢这感觉,也喜欢这效果,心想,“深渊里有这东西是吧,有七色火是吧,下一步就到那片深渊去。若能在那里找到好的火焰,若能在那修炼,说不定能蜕变出很好的神通。” 他回味一会,又取出火阳玉。 这样的东西,对大多数人的用处其实是制作雷属性法宝,一次性的那种。因为这里面有着很强的力量,若一次性激发出来,会很厉害。 但在苏元青手里,此物只能用于修炼。 这是储存了至阳之气的灵石。 他运功收起,一股温热的气息流入体内。 数息之间,火阳玉空了,在他元婴里结成一个亮晶晶的道纹。 此物也是好东西,同样太少,让人一点不过瘾。 所以为此闭关?真是大材小用了。 苏元青无语,取出那团蛛丝来,“得,那便花时间制作一件衣服出来。” 这种东西在真正的强者眼中形同虚设,不过对弱者来说,这就是不可破解的谜团。穿上这样的衣服,他能过滤一些目光。让他知道,凡是看向他的都是高手。 那蛛丝质量不错,他很有经验,施法用蛛丝织布,在上面编织一层道纹。使之可以自动聚集灵气,化出敛息道纹。穿在身上,轻薄如无物,却能瞒过神识探查,以及瞒过大部分人眼睛,实在是一件好东西。 “有了此物,再用敛息之法,也算多了一层防备。” 这世上有些东西并非叠加的越多越好,要配合不得当,穿两件敛息纱,未必就比一件效果更好。有可能会互相干扰。 但他自己炼制的法宝自己用,效果就好多了。 内外匹配,浑然如一,费的力气也小。 唯一的问题就是,穿上这东西,要想像个正常人走在人群中,反而是个麻烦。 “是好是坏,空想无用,不如去深渊试一试,一试即知。”他一边赶路,一边嘀咕着,“到了深渊,先找七色火。三色火便如此宝贵,想找到七色火,想必不容易。找不到也无妨,只要能找到一片可供修行的好地方,供我修出神通。” 深渊,火焰缭绕,若隐若现。 有时在这儿,有时在那儿。 有些幸运的地方,很长时间不见火焰,也会有生机显现。 在那个地方的生机,大都是镜花水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变成一团火焰。 然而一团火焰,总会化成新生。 苏元青一到那里,和很多第一次去的人一样,被那儿的草木吸引,下意识地站在草木之下——的确,那儿会凉快些,但常去那里的人都知道,舒服的地方最危险。 他觉得舒服,有些妖兽也觉得舒服,在舒服的地方,常有狭路相逢的大战。 器羽一闪,一只金丹期的鹰被剑意击退,惊惧逃离。 再一闪,路过的一只火乌也被惊走。 苏元青才意识到,那里并非良善之地,而是急流喧嚣之地。 他便化出器羽,振翅疾飞。 他飞向炙热的地方查看情况。 之前对此地情况只是听闻,来到之后才知道,这里有三千多里那么长。这深渊并非天然成就,看断裂处,残留远古道纹的痕迹。这是大能大战造成的。 苏元青没有听过这里的传说,但只是看到,便已经很震撼。 能够打出这样深渊的人,想必不在日月天。 “如果是,大概是仙人临凡。” 正思索着,他看到前面好多人狼狈飞回来,好像恐惧身后的什么。 他显露形貌,问说:“兄台,何故奔逃?” “唉。”那青年一脸心疼,回道,“那边有人发现了一缕五色火。” “嗯?那兄台何故往这走,岂不是走错了方向。”苏元青更疑惑,如果后面发现了一缕五色火,应该往后面去追。 “谁敢?”那青年说,“对咱们这些没权没势的人来说,遇到三色火,那是自己的东西,遇到五色火,一旦露出风声,那就不是好处,而是灾难。后面那玩意你以为是好东西,不,那是劫难。你可知道多少人过去,白虎宫的,血龙教的,青炎宫的,寒烟阁的,水陆七十二盟的,还有周边的霸主十绝堂都在那儿,过去不是找死?” “啊?”苏元青不太理解,“只为了一缕五色火,值得吗?” 那青年说:“你这话说得就外行了。每一缕五色火的诞生,都有一种独特的道纹伴生,他们哪是为了五色火,而是为了那天成的道纹。还有传说,那些道纹隐藏着寻找七色火的线索,谁知道呢,或许有吧。” “什么传说,都是扯淡。”一个路过的插嘴道,“还有人说这绵延整个山谷的白光就是七色火,谁信谁是傻子。” 那位青年也要跟着飞走,笑说:“那倒是,谁不知道这深渊火谷的禁忌。” 苏元青立刻高举手,喊说:“我不知道,还望兄台解惑。” 那位青年渐行渐远,好心提醒一句:“你什么都不知道还来这儿。你听好了,深渊火谷最大的禁忌,就是不要在这修行。否则白光入体,你将死无葬身之地。” “多谢兄台。”苏元青虽然不明究竟,仍长行一礼。 等那青年远去,他隐藏身形,哭笑不得。这就让人迷糊了,什么情况,他来这里就是为了找一个闭关之地。可偏偏来了个禁忌,不要在这修行。 他不禁想问:他是不是跟此地八字不合? 第193章 七色合一 消息太过模糊,苏元青晃了晃脑袋,逆势而行,往五色火的出现地飞去。到了近处,他约么分辨出那好心的路人说的几个门派,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和尚。 这一群人,各占一片虚空,商谈着什么。布置了障碍,外面看不明,听不清。 苏元青在外围转了一圈,什么都没看明白。他想,“还是离开吧,既然这里不适合修炼。”他瞥了一眼深渊里平凡的白光,一点玄奥莫测的感觉都没有,“七色光,什么玩意?这不就是一个颜色么?傻子才信。” 他一甩袖,转身就要走,这时,一道冷箭打了过来。 他一眼看过去,冷箭破碎。 “是谁,藏头露尾?”问话的人是青炎宫的人,衣服上都有一道青色火焰,用的法宝上也有相似印记,很容易辨认身份。 “路过。”苏元青边走边说,“这就走。” “没让你走呢。”青炎宫三名弟子追了上来,看法力,都是金丹后期。 苏元青一挥手,三人身形一滞,不能再往前。 “元婴期。”青炎宫的那位头领飞了出来,说,“让贫道看看你的手段。” 苏元青问:“我只是路过,没必要对一个过路人大打出手吧?” “世间何曾有过你这样的过路人,鬼鬼祟祟,便不是好人。” “光明正大的人,也不见得有什么好。”苏元青说着,拔出雷影,转瞬间斩出千道影剑,并不攻击,只布阵防御。 青炎宫的那位拔剑,一剑挥出,化出滔天大火。 那大火聚成一只饕餮的巨口,向前吞噬。 “好。”青炎宫弟子为之欢呼,“此剑可御火为兽,可以吞噬一切,寻常元婴期,根本不是对手。此剑,可斩元婴。” 然而,苏元青往前一点,被巨口包围的影剑忽然变化一字长蛇,冲进巨口之中,前赴后继,只破一处,他说:“你的剑不错。但我还是那句话,我只是路过,没想跟你们谁动手。你现在收手,我现在就可以离开。” “眼下谈的事就是比试,分胜负。已经出手,岂能就这么停下?” “你们门派打打闹闹,跟我有个屁的关系,我还以为你们谈的是七色火呢。”苏元青说,“好好好,算我偷听。可也怪你们自己,谈正事还鬼鬼祟祟,我还以为你们发现了什么宝贝,要分赃呢。” “你的剑也不错。”青炎宫那人见到了苏元青前赴后继的影剑厉害,只破一处,他的那只火焰化成的饕餮巨口,防不住。他不得不再打出一道印记,抵挡影剑,说,“你过你这人,虚伪至极。扯什么七色火,在座的谁不知,七色火随处可见。能用它,它就是宝贝,不能用它,它就是剧毒。有什么好谈的?” 苏元青被这话弄得一愣,回道:“你是说,传说中的七色火,就是这白光。” 影剑由雷影化出,无穷无尽,青炎宫那人的防御终究要破。 正因此,青炎宫那人才愿意多说几句,“不知道友如何称呼?听道友之言,对此地了解不对,道友不是这附近的人吧?” 苏元青缓缓说:“在下无尘。” “贫道青炎宫炎涛真人。”那人也自我介绍一番,随即又出第三招,“道友此行,貌似对着七色火有意,那便尝一尝此火之威力。” 说着,他剑指青天,向前划过,如同引动星河,一缕白光化成他剑上利箭。 此箭凝聚之时,绽放七彩之色。 凝聚之后,如同玄妙法宝。 朝苏元青打去,如同飞仙降临。 青炎宫的弟子皆露惊愕之色,说道:“此法一出,化神期也要退避。” 还有人嘀咕,“连这一招都用上了,看来来人不弱。” 苏元青眼睛眯起来,化出道纹挡住那火,仔细看那火。 他并不畏惧,反到好奇,依旧平静地说:“原来七色合一便是白。是我愚钝,我早该想到的。日光便是如此模样。” 炎涛真人说:“贫道先提醒你一句,这一招无法硬接。在这深渊里,此火浑然一体,不管遇到什么,总要烧干净才会罢手。” 苏元青笑道:“那用来炼制法宝,岂不是很合适?” 炎涛真人笑说:“也行,不过用此火炼宝,小心法宝都被烧干净。” 说话间,那箭已经要燃尽苏元青打出的道纹,聚火的东西,果然不怎么顶用。苏元青又打出阴阳经的道纹,僵持时说:“那更好,总能剩点精华,供我驱使。” 他打出的两种道纹,一种是赤月天经的道纹在火中演化的,另一种是阴阳门传承,在这七色火中表现都不俗。 炎涛真人见之,不禁面露惊色,说:“道友是何门派?” 苏元青说:“白云天飞升而来,门派有点远,还没进过,现在还是散修。” “路远,便是有。无论何门出了你这人,也该自傲了。不过你不要妄想只以道纹,就能抵挡这七色火,就算飞仙天的天才下界,也得靠法宝才能撑过去。” “你说的话似乎有矛盾。”苏元青琢磨道,“你刚才说此火浑然一体,现在又说有人撑过去,难道没有把这火用掉?” 炎涛真人说:“此火乃天地生成,无穷无尽,用掉之后,隔三五年还会重生。此火对化神所修之元神没多大用,化神以下,能用此火的天才也不多,故而常年不息。贫道劝你取出法宝来,代你受此劫难,方能无忧。” 苏元青说:“你的建议挺好,我接受。那便晚点再试。” 他化出猫虎,暂挡那七色火花的箭。箭火渗入猫虎体内,轰然爆开。 炎涛真人说:“真气化形,只有一丝神识联系,确实神妙。”却忽然一愣,“咦,你的神识竟然没有被烧断?” 苏元青也感受到了,但并不惧怕,缓缓说道:“诸位,我现在必须要解决七色火的问题,这下能让我走了吧?我对你们的事没兴趣,也希望你们对我也没兴趣。”他对炎涛真人说,“道友,咱们就此别过。此战只是切磋,无恩无仇。” 炎涛真人沉吟道:“想必七色火对道友并非难事。待道友有空闲之时,请道友来青炎宫一聚,贫道必扫榻以待。” 苏元青一挥手,再次隐于无形,边走边说,“有空一定去。” 不过这次隐形,所有人都看得见他。 因为有一缕白光,莹莹缠着他。 跟随着他,远遁到深渊深处。 众人不禁赞叹,“此子必然出自名门,这功法真是玄奇。若是常人沾染此火,此刻只怕早就被烧透了道纹,火气缠身了。” 又有人猜测道:“这位道友速度极快,若门派在乾州,凭此速度两三年也该走到。却说路远,莫非不是乾州门派弟子?如此博大的道纹,那就只有中州了。” “自古中州多才俊,中州,真是让人神往之地……” 甚至有人断言,“用不了多久,此地火焰或许会再熄灭一次。” 第194章 连过两难 苏元青在一片明亮的火海停下。只有在那样的地方,七色火才不显眼。 他脚下踩着一块巨大的铁矿石,被火烧的一半黑,一半红。 没法坐,他只有站着。而后取出之前得到的法宝碎片,包括镇山印和须弥珠。他将其扔进火中——那火借着法宝中的可燃之物轰隆爆开,在火焰之中另燃一只火球,炽烈如日,散发出至阳之气,让他浑身一震。 “此火极好,不如,就在这里修炼,修出神通为止。经此火历练的神通,无论悟出何种神通,也不至于很差……” 他对此忐忑而又野心勃勃。 第一次化出了青莲,盘坐于青莲之上,演化黑云一片,遮蔽火光。 夜深时,这里被火烧透,黑云里透出微光,没什么稀奇;天亮时,这里一片黑暗,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这里有任何异常。 而因为青莲上有一花叶的太虚剑纹,他的人也隐没不见。 只剩下一点玄机,融进天地万象里。没点本事的,就算是看到他落到这里,也得找一段时间。比如深渊两侧的那些人。约么看着他落到那里,却再也看不见人。 培育神通,要用道纹浸染五脏六腑,血肉筋脉,让自己的血肉自然而然地吸收它们,孕养出一个神奇的道果。 这个过程通常持续百日以上。 苏元青身体内外皆布置道纹,在烈火中淬炼。 和那些飞起的法宝一起,将某种东西融在一起,重获新生。 只见金银铜铁融化,法宝也化成汁水,里面的杂质被蒸腾出去,一日一日,越来越稀少。青莲也引火自焚,在火焰中延续着生机。他的身躯在这生机里日复一日成长,恍然间眼睛清亮,根骨齐鸣,筋脉破而重聚,元婴吸收火焰化出的至阳之气,淬炼出一道又一道火焰的光华。他在蜕变,缓缓地蜕变。 九九八十一日,无人打扰。 那一日凌晨,沿着神秘的轨迹,一缕七色光渗透过所有防御,缠绕到他的身体上。那火渗透进他的血肉筋脉中,灼烧那里孕养神通的道纹。 就在这一日,太阳出升,阴阳交泰之际,一抹霞光中显出一个微妙的人影。 她是个难分男女的人儿,超凡出世,飘飘而来,如神仙下凡。 起初看着在天边,化虹而来,只片刻便飞到苏元青面前。 她围着苏元青看了一会儿,一脸微笑,赞说:“果然根骨不错,小月儿为贫道找了个好弟子。”忽然一指点破苏元青的乾坤袋,里面飞出许多东西,正是当年开启东海神藏时的那些钥匙,“便让为师为你引路……” “你是他师父?”一个身影从苏元青身上显现,如梦似幻,似乎不在人间。 这个身影正是难姐皆百难经发难之际所化——看起来像个魔鬼。 “啊?”那个难分男女的人儿看清来人,立刻行大礼,拜道,“贫道阴阳门梅花道姑,拜见神官大人。大人万福。” 难姐生前是仙,很厉害的仙。 对还没有成仙的人来说,那是不可想象的境界。 哪怕身死,变成神官,也自有其尊严。 无论是生前还是现在,面对任何没有成仙的人,她都值得这一礼。 “不必多礼。”难姐微笑说,“阴阳门脱胎于造化门,与我也有些渊源。不过都是生前的事儿了,倒不宜再续因果。” 她说不宜再续,正合梅花道姑心意。 谁也不想跟百难经扯上多少关系。 梅花道姑说:“大人说的是。” “你收了个好弟子。”难姐点点头,又摇摇头,“可惜他太喜欢依仗法宝,这对他以后修行不是福气。帮我个忙,替我毁掉他这一身法宝。” “听凭大人吩咐。”梅花道姑倒觉得法宝也是实力一种,如果是她自己决定,不会这样选择。但神官大人这么说,那就不必说什么,照办即可。 她汇聚法力,在苏元青身上又一点。 只见乾坤镯、乾坤袖等储物法宝纷纷破碎,随即道纹蔓延,雷影破碎,器羽散落,石玉床也化为齑粉,灵石,法宝,无一不破。 “你的道纹浑然天成,虽然杂乱无章,路数却对。很不错。”难姐点点头,“你既然帮了我的忙,我总要还你善果才算圆满,我便以你这化身演化道纹,让你看一眼我生前的法门。能得多少,看你自己。” “啊?”梅花道姑为之一惊,“大人是神官,能够这么做吗?” “能问出这个问题,你知道的不少。”难姐笑说,“神官不能脱离天庭职责而行事,但若此事也在百难之中,天地也会助我行事。去!” 随着话音落下,梅花道姑的化身像春天的冰霜一样融化,和周边诸多法宝碎片,和雷海、骨头、七色火等物化为一体,显化出一片道纹。细节上看不清楚,宏观上却是一幅奇妙的星图,里面有六个点最为明亮,却是描绘了南斗六星图景。 这图如同锁链,在苏元青身边游走,一道接着一道,缠在苏元青的青莲上。路过时咔嚓咔嚓,把姜墨月的那几道没穿衣服的影子也尽数打破。 待它游到青莲的中央,结成须弥芥子,再也找寻不见。可它的影却映照到整个青莲之中,与青莲中的诸多道纹纠缠起来,如同一道锁,紧紧地缠住一切。 难姐淡淡说:“这是第七难,我留的。你若挣脱不开,说明你没有能力渡过《百难经》,我也不用再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 然而就在这时,天地梯闻着味似的动了。 苏元青的眉心穿出一道光线,在他身上游走,螺旋向下,穿到青莲之中。 它扎向核心,穿透须弥,勾连其中道纹,重走南斗六星道途。 难姐见状,眼睛一瞪,牙根咬紧,忍不住骂了一句,“混蛋,又依靠法宝。”她不甘心地看了几眼,看到天地梯进入须弥之后,也显化出虚影出来,与她演化出的道纹的虚影纠缠,最后演化成一张怪异的图,如同龟甲。在这种纠缠之外,青莲解脱,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她感觉到一种挫败感,不客气地说,“行,这一难又取巧是吧。可是这样一来,你这梯子也被封住,以后的路可就难走了。” 说完,她不等苏元青醒来,退了回去,苏元青身上道纹一闪,她隐没不见。 第195章 神行神通 飞仙天与日月天的交界处,一座烟霞弥漫、雷云汹涌的洞府。 许久以后,梅花道姑猛地睁开眼,叹想:“真是个倒霉徒弟。神官大人呦,你已是天地规则演化之神灵,你怎么知道你的想法,不是劫难的一部分?这样的一道封印施加上去,好好的弟子,就此废了一半喽。除非,除非他能逆势而悟,将那些道纹化为己有,这可能吗?就连那三位人间地仙,恐怕也做不到。唉,不提,此次贫道似乎也助长了天地劫难,倒是因此得到了不少好处,这道纹,真是神妙……” 她没有跟任何人提起此事,又闭上眼睛,感悟所得去了。 苏元青并未陷入彻底的昏沉,隐约能感知到一些事。 在难姐出现之前,他听到梅花道姑说的那些话,特别亲切,特别美好,仿佛做了好梦一般。在难姐发难之后,他感知到天地梯流出识海,同时感知到他的青莲中流入很多东西。他仍旧延续之前的美好感受,做着好梦。 以至于他彻底遗忘火烧的痛苦。 在这样的好梦中,他感到一切都有如神助。 那些开启东海神藏的钥匙中,飞出许多传送门,附着在他的身体上。之前他对此一头雾水,这一次却笃定地相信自己一定能成。 天地梯的道纹,神秘玄妙,流转时泄露的气机缠在他身上。之前他领悟很多次,收获毕竟有限,这一次却信心爆棚,总觉得自己感知到的全都能够领会。 还有他自己修炼的道纹,元婴之中,青莲之上的那些,仿佛都能看明白。 这种“明白”,如同顿悟。 而这次的顿悟,持续了十多日之久。 恍恍惚惚,日月交替,黑云浩荡。 一个身上被烧得只剩破絮的男子,在深渊里若隐若现,终于在下一刻彻底地隐逸,和青莲一起,消失在浩荡的黑云之中。唯有黑云旋转,依旧呈现他的方位。 忽然黑云凝滞,下一刻,一起往一个血红的地方汇聚。 那个衣衫褴褛的男子收起了青莲,身形终于显现。依旧是那张略显稚嫩的脸,猛地睁开眼睛,才显露坚毅的目光,让别人不能小觑他,不能无视他的威严。他的周边绵延着血红的道纹,收拢着黑云中的浩荡真气。 待所有黑云聚起,化成一只猫。 它的眉心,有一缕燃烧着火焰的圆月。 苏元青身边终于只剩自己。 他用真气灌输周身,身上的道纹本能地显化。他移动脚步,脚步快得像是一只俯冲的鹰,“这就是神通,如臂使指的感觉。这就是神行,这速度,缓缓走动的速度,都比之前用翅膀飞得还快,且想停就停,想转弯就转弯。” 神行神通,说起来在神通之中不算特别,他却很满意。 这是一个可用于战斗的好法门。 “不知道极限的速度是多少?”他在深渊里转着圈的试验。 峡谷两侧,相隔三四里,画成圆,一圈十里。 若是漫步,五息可以走完。 若是奔跑,两息即可以走完。 若是极速,催动道纹,一息即可走完,还有剩余。 “好速度,不过似乎还不是极限。总觉得还能更快,还有一些本能地力量,没有被开拓出来。”苏元青用神识扫视身上道纹,寻思道,“是缩地成寸吗?似乎是,又似乎不是,这些道纹,倒像是进出东海神藏的那些。是传送吗?” 想到传送,他的身前化出一道光圈,他下意识踏进去,转瞬间出现在深渊对岸。 “不是传送,但却一瞬数里,这一法门,可称之为瞬移。” 他忍不住尝试起来。此法也是神通的一部分,却需要催动,而后行走时,可以转瞬间来到数里之外,甚至十几里外。而若提前在某处留下接引的印记,瞬间数百里乃至千里也是有可能。虽然赶路不及天地梯,但逃命的效果更胜一筹。 “如此一来岂不是可进可退?想打就打,想走就走,战场就是我说了算。”他着实高兴,唯有一事值得叹息,“只是我的法宝,都毁在这场修行中。只剩下天地梯。天地梯在青莲之中盘踞,还能动用吗?” 他催动天地梯,然而他的神识却未能达到青莲深处的须弥芥子中。 他催动的只有一道虚影。 虚影显化出的,当然只是虚影。 他踏上虚影,一步三四百米。 比起天地梯,这已经削弱到不足两成的地步。 他却更加欢喜,“好,这样的缩地成寸如同法术,才是真正可以拿出来用的。天地梯虽好,无奈,要用时总得小心翼翼。这样才最好。而且此法的消耗比瞬移少得多,用来长途赶路,再好不过。神行和瞬移的神通,适合战斗。” 一切都是他喜欢的结果。 他停留在原地,笑得合不拢嘴。 他念叨道:“有如此法门,就算那些法宝都毁灭干净,也值了。不过,这里毕竟还剩一些残渣,从前都是很好的法宝,残渣也能炼制成很好的东西吧?” 残渣仍在火海之中被灼烧。 他道纹引动,将火海里融化的汁水,没能融化的碎渣,和火焰一起引到空中。 他轻吟道:“今日破旧迎新,再铸一剑。愿烈火蒸腾,蜕变出神物。” 他手指连连点动,化出数十道聚火道纹,把周边的火海尽数引来,把之前融化过,又在火海中凝结的东西,再次融化成汁水。 “可惜七色火没了,这火还是不够。” 他目光扫视周边,忽然在数十里外寻见五色火一缕。 他颇为欢喜,留下一道印记,踏着缩地成寸的道纹追逐五色火,眨眼便到跟前。他以聚火之法收取那五色火,聚火的道纹并非他擅长之事,被火焰缓缓融化。但不重要,他化出一个圈,踏进去,回到原处,将带来的五色火打入未能融化的残渣里。 残渣再次融化,连骨头都快要裂开,因吸收灵气多寡,隐隐分层。 他轻道,“是时候了,剑,出。” 汁水化成剑形—— 是他最熟悉的那把,名为紫烟。 凝聚雷海的骨,石玉床的玉,以及青玉环的玉融在了一起,化为剑柄;镇山印的材料,化为剑刃;雷影、器羽的材料,化为剑脊;须弥珠、乾坤镯之类的材料,自化须弥,成了剑格;剩下的杂物,便做成剑鞘。于是铸就了粗坯。 “剑柄上的道纹,用阴阳经的道纹,可聚天地灵气,储存在骨与玉中。”他凝聚道纹,打了出去,诸多道纹如同一张网,聚集在剑柄上。 “剑刃上必然求其利,不妨贴合镇山印的原意,就用鬼藤花的道纹。”他再次凝聚道纹打了进去,“剑脊以坚固为最佳,若说坚固,师姐的墨月莲的道纹自成一体,可以借鉴。”他拓印道纹,再次打入其中,“还有剑格,须弥道纹少不了。用剑之道,如今还是避免不了看手出招,既如此,我再在剑格上多布置一层敛息道纹,把手藏起来。对敌之时,想必更难地方。至于剑鞘,匹配此剑即可,上面的道纹,就用敛息道纹,防止别人在战斗前就探知法宝究竟……” 他连连施法,打入道纹。 剑成,如同凡间的那一把。 “便不必再想其它名字,就叫紫烟剑。” 他凝聚赤月天经的道纹,在剑身上刻下两个字:紫烟。 一个字的道纹至阳,另一个至阴。 日月之下,阴阳交汇。 隐隐的发出若有若无的风鸣。 第196章 单打独斗 “果然是一把不错的好剑。” 苏元青还没来得及自夸,深渊南岸,人影闪动,其头领开口称赞。 苏元青并非没有发现来人,只是不介意,他说:“来者可是十绝堂的道友?” “道友好眼力。”来人没有报出姓名。思忖片刻,问说,“道友可知,我十绝堂在此地称王称霸,连各大门派来了都得给个面子,靠的是什么?” “姑且一猜。”苏元青说,“你们靠的是实力出众?” 还不知对方来意,他没想挑衅。 “不。”来人说,“我等实力最强者,不过是元婴后期,岂能说实力出众?” “那我再猜。”苏元青说,“你们靠的是人数众多?” “要说人多,我们哪里比得上各大仙门。不说别的,就说那水陆七十二盟,人数就是我们的数百倍。但来到这里,依旧得按规矩行事。” “哦?”苏元青戏谑说,“莫非你们在此立足,靠得是有规矩?” “呦,你还挺聪明,不错,我们就是靠规矩行事,才能常居此地。至于此地规矩,贫道知道你是新来的,跟跟你说一说,此地最重要的规矩就是公平。”那人停顿片刻,继续说道,“就拿你说说吧,你从这里拿走了什么咱们都清楚,七色火就是落到了你的手里,所以你才能重铸此剑,脱胎换骨。你说,这对我们是不是不太公平?你拿走了七色火,总得留下点对等的东西,这对我们才公平。” “你还真有趣,这么多说辞,编得很辛苦吧?那你觉得,这对我公平吗?” “对我们公平,就是对你公平。” “不,理不是这么讲的。”苏元青笑道,“你这样的理,背后若没有刀剑为支撑,是绝对讲不通的。因为这根本就是强权。” 那人倒是不避讳,朗声道:“那你看,我们的刀子够不够数?” 苏元青摇头,说:“宝剑初成,正想找个试剑的,结果你们就来了。很好。你们是想单打独斗,还是一拥而上?” “小子,你还敢让我们一拥而上?” “我觉得你们在此立足,有可能是那些门派没空理你们。” “放肆。”那人被戳中心窝子似的,很是愤怒,喊道,“你如此狂妄,看到贫道今日得亲自出手斩你,才能泄愤。诸位,且看贫道斩他头颅。” 他身后之人纷纷拔剑挥舞,喊道,“老大威武,威武……” 那人便拔刀飞了出来,刀上呼啸雷光,斩向苏元青。 苏元青退了一步,说道:“你这一刀很像我一个故人,能让我想到他,我便再给你一个机会,你现在退走,可以保命。” 那人一刀斩空,再接一刀,喝道:“你还敢大放厥词。知道什么是境界的差异么?境界的差异,一步一重天,谁都不能跨越。你刚刚用七色火修行,法力烧光了吧,法宝尽毁了吧,境界还不如贫道,还敢出此狂言。” 苏元青眉头微蹙,说道:“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那便送你一程。” 人的速度和力量变了,飞在空中,形态也变了,但有些道理总是那样。如同吕秀英当年说的那句轻重缓急,如同青竹快剑的核心道理,都在剑法中延续。 苏元青剑走长空,不弱于人。走动的速度,更是只剩残影。 唰唰唰,连刺七剑,已刺中三剑,只因对手有法宝护身,前两剑没有刺透,这第三剑快如闪电,一剑刺穿刺入对手的手腕。 苏元青身子一闪,夺了那人的刀。 “助我,助我。”那人顿时慌乱,惊呼。 苏元青见南岸有人飞来,摇了摇头,剑出如龙,刺穿那人的喉咙。 看着他不甘的目光,苏元青说:“你看到了,境界这东西不能全然代表实力,生死之战,拼的还是武学成就。说起来,我的境界也没差你多少,你的法力比我多一点,但也有限,难道这样就能定了输赢?”他把剑从那人喉咙拔出来,一翻手,将那人怀中的乾坤袋抓到手中,对飞到近前的人说,“不怕死的,尽管冲上来。” 一圈人围住他,但没有敢上前的。 一个大胡子修士说道:“在下搬天真人,见过无尘道友。” 苏元青问道,“你又是什么章程?” 搬天真人指着还没断气的十绝堂老大说,“其实此人来围杀你,在下一直是反对的,如今此人这般下场,完全是他咎由自取,我等不会报仇。只要道友归还我十绝堂宝物,我等愿意跟道友化干戈为玉帛。” 苏元青问:“什么宝物?” 搬天真人说:“便是那把刀。” 苏元青掂了掂那刀,无所谓地扔给了搬天真人,说:“可以给你。” 搬天真人接住那把刀,提防地看了看周围,而后一刀斩下,把他们的前老大的脑袋连同肩膀一起砍掉,他说:“从今天起,贫道统领十绝堂。” 四下一片安静,所以那声质疑十分突兀。 说的是,“你算个什么东西?” 搬天真人大喝:“谁说的?” “我说的。”好几个人走了出来,其中一人说,“你这狗东西,才进十绝堂多久,便敢染指老大的位置。无尘道友,在下想请你做个见证,在下将与此人比试一番,谁能赢,谁才能承继前人志向,成为十绝堂下一任老大。” 呃,苏元青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听到这些人的话,一阵无语。 这十绝堂简直一盘散沙。 若他们从一开始便一拥而上,法宝齐出,苏元青就算厉害,也不可能对付那么多人,只能且战且退,凭借速度远走高飞。 可他们却先来了个单打独斗,如今老大被杀,又开始争夺老大的位子。 这简直跟人间的土匪没区别。 苏元青摇摇头,说:“你们自己的事,自己解决,我没兴趣插手,更没兴趣做所谓的见证。就此告辞,希望下次见面,咱们不是敌人。” “恭送道友。”搬天真人没有挽留,拱手相送。 “恭送道友。”剩下的人也没有挽留之意。 苏元青甩开这些乱七八糟的人,缩地成寸,到千里之外去了。 第197章 意外横财 十绝堂老大的乾坤袋,质量真是不错,里面的空间挺大。 乾坤袋里有灵石三十六万,火阳玉一百七十块,三色火两百缕,此外还有许多十绝堂的令牌,生活用品,以及他收集的很多材料。 苏元青边走边看,把那些令牌和生活用品都丢掉。他取出里面的丝线,炼制了十五套衣服;又取了些皮毛,木头,犀牛角等物,制成鞋子,腰带。 至于其它的材料,和那些乱七八糟的法宝兵器,他一概不留。路过一座城,名曰玄净城,他瞬移进去,将那些东西尽数处理掉——有了瞬移之法,门口那些检查程序对他形同虚设,他终于可以再次进入城中,像普通人那样。 毕竟是个老大,随身携带的东西也价值不菲。 处理完,他换得灵石八十多万。 一转眼他又富了,身上灵石百十万。 在城中逛了七八天,看了看城里的物价,他对自己的身价感到尴尬,“若我有千万灵石,可以拍下一件适合的防御法宝,可惜只有百十万。能买到的东西高不成低不就,实在是得之无用,不买又挺可惜。真是让人不爽。那就留着,以后见到合用的再买。现在不妨过两天正常日子,在这城中好好转一转。” 他住在城中华贵之地,客栈中等房间,住一晚要二十枚灵石。如此昂贵,他刚飞升时的心境,可舍不得这么住。现在心境变化,又发了横财,倒是不介意了。 地方这么贵,自然有贵的道理。 这客栈的上方有一件法宝守护,又布置了守护阵法,客栈内日夜皆可走动。客栈本身就很大,又连通青楼,墟市和酒楼等地方,就更宽阔了。这里不光白天能逛,晚上寂寞了,也有去处,实在是宜居之地。 墟市是苏元青选择这里的最大原因。 最近他每天都会往那去一趟,想找一些值得入手的法宝。 看来看去,都只是平常货色。也许刚来日月天,他还能看得上,现在,他对那些东西无感。甚至他觉得,这里还不如黑市有趣。 他想,“这里的东西也就这样了吧,是不是该换个地方?不过城里的东西,也就这样了吧?要想买到好东西,只有去拍卖行,那就住到拍卖行附近。我的灵石,指定买不起那些厉害的宝贝,那就买一些合适的材料,先应付着……” 正想着,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他没有出门,只是侧耳倾听出了什么事? 起初在纷乱之中,他听到几个突兀地词,“寒冰”,“大妖”,他下意识以为可能是某个厉害的人,弄死了一个很厉害的妖物。但仔细一听,才知道全然不是这回事。 “堪比化神期,也许是炼虚期,所过之处,整个镇子都会化成寒冰。它已经毁掉至少三个村镇了,人畜皆被杀死。” “听说六十年前便有这么一只凶兽出现。” “贫道也听说过,在西北方向不远处,它毁掉了好几座城,连小世界都被撕开。” “希望它不是冲这里来的。” “白虎宫一定会出手……” “六十年前的那头大妖,五个化神期强者一起出手,最后还是跑掉了。” “我听说,那只大妖已经被寒烟阁的阁主杀掉了。” “不可能,杀掉了,今天怎么又跑出来了?” 苏元青听明白了,原来是这附近出现了一只很厉害的妖兽,擅长用寒冰之法,而这些人担心那妖兽像六十年前一样,袭击这座城。 他想着,应该不会那么倒霉吧。 随即又想,说不定呢。 他现在可是修了《百难经》的人,运气相当不好。若是这不知什么名字的妖兽,因为百难经找上门来,那岂不惨了? “要不出城去,逃走?”苏元青想着,摇摇头,“更不行,要是出城,被那妖兽堵着了,连跑都没法跑。还不如在这,妖兽若来,至少还有高个子顶着。” 因为这个消息,这座威武宏大的玄净城为之震动。 第二天,苏元青本想按原来的想法换个地方住,却发现城中的街道上一夜间多了许多人,客栈开始人满为患,墟市和拍卖所的东西开始涨价,一天一个样。 苏元青被疯涨的价格弄得心中痒痒,便把自己炼制的那些衣服也拿去拍卖行拍卖。那上面有敛息道纹,是很好的隐藏身形的法宝,关键时候,说不定可以救命,每一套竟然都能拍出七八万灵石的价格。简直是要疯啊。 苏元青计算成本价格,就算用最好的材料,就算涨价,也不过几千灵石,这么卖,简直就是十倍利益。于是,他买了五十万灵石的材料,终日在房间里炼制衣服。 他手法成熟,控制细节的本事也相当灵活,一天能炼制四套衣服。两天便把所有成本都赚了回来。之后,一天几十万进账。 真的要疯了,东西涨得不像话。 过了一段时间,听说又有一个镇子被妖兽袭击而死。 苏元青的一套衣服,又涨三四万灵石,已经要十几万灵石才能买一套。 这暴利,简直比抢的还多。 他赚得心里直打鼓,很不安。但巨大的财富仍旧像潮水一般涌向他。甚至拍卖行都要派人盯着他,衣服一做好就拿走卖掉,想停都停不下来。 直到二十五天之后,玄净城城主亲自带队到周边查探,走了一天,什么都没发现。 回来,他宣布道:“妖兽作乱一事纯属谣言。” 一瞬间,什么东西都不值钱了。 材料大降价,法宝也要贱卖。 苏元青的那些衣服,转眼从十几万一套,变得一万一套都没人要。 他立刻停手,数了数自己赚的灵石,已经快到一千万。 这简直是一场梦,梦醒时一切都变化。 “现在这么多灵石,应该能买到好法宝吧。可惜真正的好法宝,可遇不可求。不如先买些材料。”他盯紧了市场,“材料价格降到那么低,不买太可惜了。买了之后,到别的城卖掉,定然可以赚不少灵石。有了灵石,想买法宝随时可以买。” 大家都在卖材料,价格一降再降——那简直是另一种疯狂。 苏元青拿着灵石,到市场上一转,要卖东西的纷纷围上来。 他挑着买,挑好货,压低价。 一天之内,他花掉九百万灵石。 买到的材料,可堆积成山。 第198章 又见火鸟 天降横财,泼天富贵,苏元青拿得小心翼翼。 正要离开市场,回房间待着,闷声发个大财,才刚走出去,却看到一个眼熟的人。穿着他制造的衣服,在角落对他行了一礼。 苏元青走了过去,问说:“你不就是黑市那个姑娘么?” 他记得她,就是用三色火、火阳玉等物,交换他一件隐身的衣服的女子。 之前这女子打扮妖艳,今天却很恬淡。 她做生意颇为诚实,苏元青有些好感,笑脸相迎。 “是我,你可以叫我火鸟。” “火鸟姑娘。你是住在这里么?” “只是路过。”火鸟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请跟我来。” “到何处去?”苏元青虽然对她有些好感,但没到信任她的地步,跟她去一个陌生的地方,他的心中有些疑问。 “去看城主杀人。你最好隐匿身形。” “城主杀人?”苏元青很惊讶,但也很有兴趣,身上一震,隐匿不见。 火鸟瞪大眼睛,却看不见他,伸手摸了一把,摸到了,才惊愕道:“这是你的隐身之法,竟如此高明,匪夷所思。” 苏元青在她眼睛上一点,说:“这样你就能看到了。” 也是道纹,萦绕在火鸟的眼前。 “是。”火鸟依旧惊叹,说,“若用此法,公子或能安全逃出此城。” “嗯?这话从何说起?” “公子难道没有感觉到城中气氛怪异?”火鸟说,“自从城主从外面回来,就下了令封锁城门,开启护城阵法,这座城已经只进不出了。城主今日传下密令,让手下调查最近在城中哄抬物价,获利颇丰的奸商,凡获利百万灵石的,彤彤要杀。名义上自然是为了修补阵法,防御凶兽,实际上若凶兽不来,这些都将是城主私产。” 她边说边走,来到一个正办喜事的人家。那里布置了阵法,从外面看不清痕迹,翻墙进到里面,才看到大红大紫,听到靡靡之乐,窈窕之舞。 苏元青问说:“日月天还有婚嫁。”说完一愣,反应过来,说,“是我问错了,当然应该有婚嫁,若没有,也就没了子孙后代。” 火鸟说:“日月天毕竟不是凡间,大多数人就算在一起,也不会大张旗鼓,所以不常看见此事。但婚嫁之事总是有的,没有婚嫁而生子,也很常见。甚至还有人特意跑到白云天去,抓几个妃子、公主做炉鼎,生下孩子也不奇怪。说远了,这一家其实就是做矿石材料生意的,最近哄抬物价,短短时间便赚了数以亿计的财富。而他们又没有显赫后台,以为有灵石便能呼风唤雨,还在这玩纳妾的把戏。据我得到的消息,想来就是今日,城主便要派人来此杀戮,只怕要血流成池。” 数以亿计,苏元青在他们面前,那可是小巫见大巫了。 苏元青说:“照这么说,我们也得想办法出去才是。” 火鸟说:“阵法包围之地,没办法进出,否则会被卫兵包围。不过你的隐匿之术如此高明,若能混进卫兵之中,与他们同步出去,便能安然离开此城。” 这一家人的喜事还在继续,还有一些时间。 苏元青问出心中疑问,“城主从外面回来时说,凶兽之谈,实乃子虚乌有。怎么听你的说法,这事儿倒可能是真的?” 火鸟说:“那凶兽名为寒貂鸟,是个血脉混杂的蠢物。它一身寒霜,杀戮无度,曾在数十年前覆灭一片白云天,毁了数座城池,简直恶贯满盈。又因它速度极快,化神期也围不住它。恐怕只有炼虚期大能出手,才能将其灭杀。” “寒貂鸟?”苏元青摇摇头,“能覆灭一城的玩意,若真来了,我等只能逃走。” 火鸟说:“若等它来了,恐怕就更难逃走了。” 苏元青说:“内忧外患,确实应该早点离开。多谢你给我说这些消息。” 火鸟说:“不用谢。其实我找你,是想请你同去桃仙岛的。” “桃仙岛?”苏元青第一次听。 “有人来了,等出去之后再说吧。”火鸟压低了声音,“等出去之后,我会跟公子讲明桃仙岛情况,公子若不愿意同去,绝不强求。” 但她猜,苏元青有七八成可能会去——毕竟知道那个地方的人,很少有不想去的。 苏元青带着些好奇安静下来,看着前方,来人抬着礼物,一脸凶相。 一个穿得像管家的人出来,问道:“今日所请皆贵客。请问来者何人?” “送礼的。”来人一挥手,八名卫兵抬着两台轿子进去。 他们当着那些客人的面掀开轿子,从里面扯出两具尸体,扔到大家面前。 新娘子看见了差点晕过去。 因为死的两人,正是她生父生母。 新郎官喝问道:“这是何意?” 他身边众人纷纷亮出法宝和兵器,为其彰显声势。 来人说:“呦,果然是富裕了,看这法宝流光溢彩,很会吓唬人嘛。没别的意思,就是看上了你的身家,特意趁你大喜之日全家团聚,来灭你满门。” 苏元青一阵愕然。这人这么直接的,来杀人,合理名目都不想一个? 凡间打仗,开战时总要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就连造反,也得拉着“清君侧”的大旗。这么直白地要灭人满门,实在过于直白。 “安敢如此。”新郎官大喝,“城主大人在哪,我赚钱,可是给他送过厚礼的。” “这正是你自取死路的地方。”来人说,“你要想送礼保平安,就把你的身家全都送掉,你只送区区千万灵石的东西,嚯,这两天东西一降价,就只值百万灵石,你说大人看了生不生气?废话不多说,你若不打算直接死,就动手吧。” “好,好啊你们。”新郎官拔出剑来,说,“那就一战。” “很好。”来人说,“杀了他们。” 只见他身后卫兵取出几面旗子,挥舞几下,这座城的阵法爆发出银光一片,彷如天之怒,噼里啪啦打向这锦绣宅院。 轰隆隆,喜事变丧事,死了一片。 来人拔剑收割,掠夺财帛。 短短两炷香时间,热闹的府邸被掠夺一空。 苏元青看得直发呆,心想,没想到这城中的阵法攻击力竟也如此之强,简直堪比一个化神期大能出手,这一府百姓哪里能挡。唉,也由此可见,修仙界比人间更加蛮不讲理。有了实力,便不顾一切地杀戮,抢掠,如此做派,与魔头何异? 仙与魔本就是同源之物,本就是一路货色,一丘之貉。 凡人啊,还是待在凡间最舒坦! 第199章 出玄净城 还剩几个女人,被几个卫兵拎走。 火鸟轻叹一声,说:“跟着那几个拿旗子的,肯定能出去。” 苏元青给火鸟又加了一道敛息道纹,悄摸地跟了上去。 一路上,他看着他们在那招摇过市,对着空荡的街,叫嚣着那一家人的罪过,说什么传播谣言,聚敛财帛,强抢民女,简直可笑。苏元青自然不信,他料想大家也都长了眼。城主是什么心思,打的什么主意,想必大家也都有所了解。 可惜,知道了真相未必就有用。城已关,城主有化神期修为,要是伙同城中的强者做点什么,百姓岂有反抗之力? 苏元青对城中之事再生厌恶。 他想,这里名为城池,跟土匪窝也没啥区别。 好在他们有机会离开这个地方。跟着那几个卫兵,他们二人一路小心,穿过卫兵把守的小门走了出去。意外的是,那几个卫兵也往城外飞去。 苏元青问说:“外边还有兵营和岗哨?” 肯定是有的,他之前见过。 火鸟说:“他们肯定不是去换岗,想必是刚才抓了几个女的,要带到前面的树林里去。唉,这是女子的悲剧,活着委屈,死也要受苦。” 苏元青想了想说:“若从因果上讲,女子被人觊觎,未尝不是给她们最后一线生机。走吧,顺手把这几个家伙解决掉。” 在城里,有强者环伺,他不敢乱来,但在城外,他无法什么都不做。 火鸟担忧说:“他们带着那旗子,一旦挥动,城主就会知道。” 苏元青说:“无妨,几个小崽子,在我面前挥不动旗子。” 火鸟想了想说:“自爆的话,也会引动旗子。” 苏元青说:“那就不让他们自爆。” 火鸟这下没说辞了,但很是担忧。因为做这种事一旦失败,就要身死。 她虽然同情她们,却不愿意为不认识的人拼自己的命。 但现在只能继续跟着。 一路来到一座山崖,崖上有一座山洞。 卫兵落在上面,把几个女人丢在那。 领头的说:“动作快点,晚上之前肯定要回去。” 手下扯着衣服笑道,“可惜了几个小美人儿,只有半日之欢,不能长相厮守。” 四周清净,正是杀人的好地方。 面对这么几个恶人,唯有宝剑出鞘。 苏元青拔出了剑,身上的气息更淡了,他预演了招式和前面几人的应对之法,忽然冲了出去。唰唰唰,剑过时,一个个淫笑的卫兵人首分离,身体乱飞。随后,猫虎跟在苏元青后面,化成一片黑云,罩住他们,以防有人金丹或元婴垂死震荡。 有心算无心,强大对弱小,又是近身偷袭,杀得干脆利落。 “可以了。”苏元青提防着说。 他顺手捞起几人的储物法宝,本想查看搜刮一番,却见到上面皆有禁制。 这禁制不像是他们的手段。 “公子真厉害。”火鸟跑了过来,把那几个女子的束缚解开,但没有唤醒,她看了看这山洞说,“公子,这里似乎是一个可以通往玄净城内的山洞。” “嗯?这么说,里面也有可能有人出来?” “十有八九,我们快点走。”火鸟思忖道,“这几个女子,沿途可以丢给寒烟阁,或者青炎宫,他们门中弟子品性还算正当,想必不会害人。” “那便走吧。”苏元青画了一个圈,把那些带禁制的储物法宝丢进去,传送到他之前设置的一个临时印记点。也许会被找到,但万一无人问津,哪天回去,说不定就会发一笔横财。做完这些,他又画一个圈,输入多一些法力,带着她们踏了进去。 转瞬之间,他们逃到数百里外的僻静之地——那里也有他留的印记。 正因有这印记,他才敢在城中耽搁。不过,那些卫兵挥舞旗子,借用城中阵法杀人的手段,依旧让他感到恐怖。他不禁庆幸自己碰到了火鸟,不然自己在城中迷迷糊糊,要是被盯上了,有那阵法在,真的危险。 火鸟对他的手段佩服不已,说:“公子真厉害,这走了多远了。” “临时传送阵,几百里而已。”苏元青说,“不过我记得,寒烟阁和青炎宫离得都挺远的,咱们沿路走的时候,怕是碰不到。” 火鸟说:“他们在各地皆有据点,我知道一些,可以顺路送去。”她重提在城中说起的那件事,“下一步,我定然要去桃仙岛,据说那里有桃仙之墓,飞仙遗体,就连飞仙天的天才,也常常为了那里下界,往桃仙岛里走一遭。” 苏元青简直被惊到了,“桃仙之墓?飞仙遗体?你没开玩笑?” 这世间竟有如此宝藏? 她就这么傻乎乎地讲出来了? 火鸟说:“没错,就是飞仙遗体。” 苏元青不大信,“只是传说吧。” 火鸟说:“并非传说。桃仙岛生着一棵神奇地桃树,桃树的根茎花叶果,在久远的岁月里蜕变出五位桃花神,分别为桃源仙,桃枝仙,桃花仙,桃叶仙,和桃仙。这五位桃花神在许多年前,一一飞升成仙,而他们的躯体死去,演化成那座桃仙岛。这些事在仙门中不是秘密,桃仙之墓也并非空谈。” 苏元青见她说得有鼻子有眼,问说:“那里想必很危险吧?” 火鸟说:“倒是不太平静。不过危险大都是进出桃仙岛,登上岛屿之后,便只有五座关卡,乃是五位桃花神飞升前所留,考验诸多修士。传说,能够通过考验的修士,便有资格见证飞仙遗体,得到一份馈赠。” “你也用了‘传说’二字。” “是,见证飞仙遗体确实是传说,但是有一个是真的。” “什么?”苏元青期待着。 “通过五层考验之人,几乎没有,所以飞仙遗体是传说。但是那片桃林是真的。只要能多往前走几步,便有可能摘到那里的桃子。” “对呀。”苏元青忽然欢喜。 他是记得的,他吃过的那些桃子,给他带来许多好处。 这桃仙岛都出了五个仙人了,那里的桃子,想必会很可口。 不说别的,就算为了桃子,也该走一趟。 第200章 七十二盟 火鸟对这附近的情况了解很多,又有充分计划,苏元青则有实力将计划安全实现。两个人之间的合作,从一开始就很顺利。 为了平安抵达,火鸟建议说:“去桃仙岛最好的办法是借用一座传送阵,可如今那座传送阵在水陆七十二盟的掌控中。他们贪婪好色,索取无度,要是任由他们来摆弄,只怕难有好结果。不过男人毕竟都喜欢年轻貌美的,只要我们扮成老夫老妻,再显露出一点实力来,自然不会让人觊觎。不过他们也贪婪,所以还请公子穿得破一点。” 如果苏元青自己去,大概会离琐碎的人群远远的。 他实在不擅长应付那些琐事。 但与人同行,似乎也很不错。 “好,半路上慢慢置办。”苏元青问说,“这一行约么要花费多少?” 火鸟说:“三五千灵石约么够了。” 苏元青取出一万灵石给她,“都算我头上。” “你真有钱。”火鸟笑眯眯接受了。她也是能拿出三色火的人,倒也不是没有这一点,但有人愿意出钱,何必拒绝呢?只要把事办好就行。 第一程,先去寒烟阁的据点,把那些女子丢下。而后他们就近去了一处黑市,出来时,换了一身干净朴素的行囊。 她扮成半老徐娘,他也随之变化。 老夫老妻挽着手飞去传送阵。 去那里的人颇多,越接近传送阵,人越多。 水陆七十二盟占据那里,经常可以看到有盟中特殊标记的人,几个人或几十个人聚在一起——他们的标记有不止七十二种,乱得很。火鸟虽然说有些标记的人会做好事,约束做坏事的人,但她也分不清谁好谁坏。 一个镇子上,火鸟买了一些馒头,和苏元青一起坐在路边吃。 也不知道那人怎么想的,一个坏小子从地上抓了一把土,唰,撒在馒头上。 苏元青都懵了,把馒头一扔,问说:“道友何意?” 那坏小子开怀大笑,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身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听过这话没,如今天降苦楚于尔等,尔等将一忍再忍,才能增益其所不能。” 苏元青不理会这些歪理,说:“你是水陆七十二盟的那路英雄?报上名来。” 火鸟一直拉他,说:“算了吧,算了吧,咱们这就走。” 坏小子说:“等等,想走?本座的准则是,有意见就得当场提出来当场解决,解决不了,谁也不能走。各位说是不是?” 火鸟提防问:“你想怎的?” 坏小子说:“你们不是在吃馒头么,最起码先把馒头吃完。” 火鸟说:“公子莫要强人所难?” 坏小子说:“放心,本座对教化女子没兴趣,不用你吃。本座只对教化男子有兴趣,这馒头就只要他吃。” 他指着苏元青,又指指地上的馒头。 苏元青肯定不会吃的—— 就在他打算发一难,显露些本事,一个女扮男装的女子路过,径直走到那坏小子身边,一脚把他踹倒在地上,骂道:“赵文林,你一天不做坏事,是不是皮痒痒。这只是一对平常的老夫妻,碍着你了?” 赵文林翻身爬起来,说:“李子真,你别以为我怕了你。我只是尊敬你祖爷爷是门中长老,要不然,我早就把你挫骨扬灰了。” 李子真拔出剑来,骂说:“那你来啊,让我看看你最近增益了什么本事?” 赵文林一甩手,说:“疯婆娘,小爷我还有要事,没空理你。” 李子真说:“呦,怂了?” 赵文林说:“有本事你去咱七十二盟比武大会逞威风去,在我面前装什么。也不知道是谁呀,被一个小公子迷得神魂颠倒,让人三下五除二打落台下,只落了个十三名。我要是你啊,我就找个井,跳进去自杀,省得丢人现眼。” 李子真说:“那也比你这个六十五名强。” 赵文林却很骄傲,说:“你跟我能比,我是输给咱盟里年轻一辈第二人,你呢,输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 李子真说:“你拔剑来,咱们今天比一比,谁输了,磕头认罪。” 赵文林左右言其它,“我今天出来没带兵器,不跟你计较。” 李子真说:“你就是怂了。” 赵文林喝问道:“你说我怂了,我倒要说你无理取闹。哼,要不咱们让这对夫妇来说,他们与我有矛盾,你对他们却有些恩情,让他们说,是我怂了,还是你无理取闹?说,”他喝问苏元青,“本座是不是怂了?” 李子真骂道:“你这混蛋,分明就是在以势压人。” 赵文林说:“我这是公平公正。” “等等,不要吵了。”苏元青走了出来,“既然让我评判,那我就清清楚楚地说。这位赵道友,你就是怂了。你因为怕输,不敢跟这李姑娘比试。” 赵文林咬牙切齿,“老东西,你是不是眼睛瞎了?你们定是一伙的。” 苏元青说:“其实话怎么讲,理怎么评都无所谓,最终还是要落到人心里去。人心并不受言语胜败影响,自有公论。赵道友,你仔细想想你今日所作所为,往我馒头上撒土,却不敢对李姑娘拔剑,是不是欺软怕硬?你别瞪那么大眼睛,我们夫妇行走乾州那么多年,本事有一些,朋友也有一些,不怕你报复。” 赵文林说:“什么朋友,你说出来听听?看本座认识与否。” “不用说。”李子真说,“赵文林,你不要想着使坏,这两个人我带走。” 赵文林怒道:“那你就把他们绑在身边,绑你床上……” 李子真说:“瞧你那气急败坏的样,哼,有本事你就对我出手,你试试?” 赵文林跳着脚骂道:“哼,试试就试试,谁怂谁是雏。呵呵,我倒是忘了,你比武输给那小公子,后来又去献殷勤,人家理都不理你。还有你的甄大哥,跟寒烟阁的玉茹圣女眉来眼去,也不要你。你七老八十了还嫁不出去……” 这话太损,李子真被他气得拿剑的手都要发抖。 话没说完,又一人走了出来,一脚把赵文林踹在地上,骂道:“姓赵的,上次你还不承认说了我坏话,这次叫我抓了个正着,你还有什么话说?” 赵文林爬起来,左瞧瞧右看看,说:“今个儿算小爷倒霉,走人。” 手一挥,两道黑影在空中掠过,跟着他走了。 这大概就是他为非作歹的底气。 李子真说:“甄大哥,你也来了。” 那人名为甄一,是个用刀的,但不是重刀,他的刀有些轻。 他说:“我就说,你上次不该让那个冷冰冰的家伙轻易获胜,你让了他,他最终还是输了。许平秋在年轻一代,已有无敌之姿。” 李子真说:“那也得给他点颜色瞧瞧,总要让他知道,还有人能与他过招。” 甄一说:“他在桃仙岛连过三关,只怕用不了多久就化神了。” 李子真说:“我们也去闯,只有闯过去,才不会落下太多。”她与甄一边走边聊,言语间谈到行程,竟是与苏元青二人同路。 她临走时对苏元青招了下手,让他们跟上,一起往传送阵去了。 这倒是方便了苏元青的旅程。 第201章 血脉诅咒 本来准备的东西,因为李子真的出现,变得无用。 苏元青与火鸟二人跟随李子真和甄一,搭乘传送阵来到一座岛屿。 那里龙蛇混杂,各门派的人都有,已不是水陆七十二盟能够独自掌控的,连李子真和甄一都很小心,也没有心思再去管苏元青和火鸟。 李子真说:“已经到了这里,那赵文林想必追不上你们,我们就此别过。” “多谢道友相助。”苏元青并不吝啬,与火鸟一同行了一礼。 而后,火鸟拉着苏元青往岛上去。 这座岛屿因为形状特殊,取名为斩月岛。意指一轮明月被切分成大小不同的两半。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斩月岛的一小半。另外一大半被海兽占据。海兽凶猛,时常越线攻击这一小半地盘,所以这里阵法颇多。但这里没有固定抵御海兽的队伍,也不知道海兽何时来攻击。能否躲开全靠运气。 大家在岛上行色匆匆,来得快,走得也快,生怕撞到海兽的手里。 火鸟说:“公子,我们去对面坐船。岛上凶险,万不可逗留。” “明白。”苏元青真没想逗留。 不过走到岛中间,他看到那里竟然摆了一个墟市,从一个山洞延伸出来。墟市之中有许多很好的法宝,标识着“半价”的字样,倒真是很吸引人。 火鸟说:“那都是沾染海兽血腥的法宝,拿着那东西出海,很可能引来脏东西。一般只有走回头路的人才会买那种东西。” 苏元青问:“那他们不怕被海兽袭击吗?” 火鸟说:“这座岛整个都沾染海兽生气,掩盖了血腥,所以无事。不过他们也是在赌,赌海兽不来攻击这里,若赌输了,也就输了性命。” 苏元青又问:“海兽很厉害?” 火鸟说:“茫茫四海,积累无穷,其中不乏炼虚期海兽,一出手可倾覆日月。” 苏元青听闻此言,心生神往。他忽然想起他在白云天时,他最强时,不也是一出手便能倾覆诸国。炼虚期是日月天最强境界,能倾覆日月也不奇怪。 两人步子极快,不多久便穿过整个岛,来到另一侧的港口。 火鸟支付三千灵石,他们登上一艘船。 那船也是厉害的法宝。 它可以在云端飞行,也可以潜行水下。既能躲开厉害的海鸟,也能躲开海兽。但显然不是最厉害的,因为就在旁边,便有更大更威武的船。 进入船上的一个极其狭窄的房间,里面已经有三个人了,是一对夫妇带着孩子。他们在上层开拓一片须弥,倒也宽敞。 修仙之人大都冷漠,不知根知底,很少交心。 见苏元青二人进来,他们又加了几道隔音的道纹,又弄出雾气笼罩,显然是不想与苏元青二人结缘——这倒也安静。 火鸟说:“这里的房间都能开拓须弥,你看这标识,这里能开拓七倍空间。” 苏元青点点头,关上门踏了上去。轻轻一点,一片须弥扩张,那张小床变成两丈宽阔。随后他也布置了隔音罩,和一团迷雾。 两人摆一张桌子,喝点茶。 这也算是有了些情调。 不过他们的关系是伪装的,朋友相交,倒没有靡靡之景象。 火鸟说:“我看过了,这船再过半个时辰就能出发。这里离桃仙岛还有段距离,船要行驶三五日,希望能快一点到。” 苏元青问:“要是大船,会不会更快一点?” “会。”火鸟说,“但是大船动静大,出事的可能也大。而若是太小的船,走得太慢的话,有可能因为耽误的时间太长遇到危险。这种船不大不小,不快不慢,其实最安全。你看这船很旧吧,出海坐这种中等的旧船,往往比新船大船更顺畅。” “你对这些东西了解得真多。” “我都是书上读来的。” “那你应该不是散修吧?” “以前不是,现在是。”火鸟摇摇头,“以后,大概也是。” “散修有散修的好,却也有其问题。” “更危险。”火鸟说,“但若是一个人没了别的路,死路也未尝不是一个选择。选择赴死,比待在原地等死强。” “看来你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不如公子。公子的故事必然更多。” “也没啥可讲。”苏元青摇摇头,“我虽有师承,但我至今还没见过我师父。前段时间约么梦到师父,很真实的梦。唉,不提,其实我现在也是散修。要说起死路,摆在我面前的也有一条必死之路,我的你的选择差不多。” “你也中了诅咒了吗?” “诅咒,有那种东西吗?” “有的。纠缠在血脉之中,代代相传的诅咒。” “你中了诅咒?”苏元青仔细看她。 “是啊。”火鸟的眼神很悲伤,却挤出一丝笑意,说,“有人说,如果能通过桃仙岛的考验,便有机会解除这诅咒。” “有人通过那个考验吗?” “问题就在这里,世上并未听闻过通过考验的人,又怎么会有这个传说?” “乐观点。”苏元青认可她的悲观,但是为了她能好受点,他劝慰道,“也许是前人根据诅咒的特点,推断出破解诅咒需要什么。那飞仙遗体定是一棵桃树,桃树树木,也许木属性的神物,能够解决你的诅咒。世上之事因果纠缠,阴阳相生相克,也许你需要的东西,就在你往前追寻的路上等你呢。” “多谢公子劝导。我其实不怕死,只是这诅咒代代相传,流传甚广,像火焰一样燃烧着我们的生命,让许许多多的天才刹那芳华,我实在不甘心。所以虽然知道希望很渺茫,我仍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闯一闯前面的路。” “冒昧地问你个问题。”苏元青忽然很好奇,“你今年多大了。” “三十四岁。”火鸟微微笑。 苏元青点点头,很正常。 火鸟问道:“你不惊讶吗?我三十四岁,已经元婴期了。这就是我们中的诅咒,燃烧生命,让我们更快死亡,也让我们更快成长。” “噢,那你是半路开始修行,还是从小修行?” “当然是从小。我娘怀我的时候,就开始结道纹助我修炼了。” “那有什么好惊讶的。都三十四了,也该结婴了。我十三岁开始修行,今年二十七岁,我都不觉得自己修行快……” “公子,你开玩笑的吧?” “这难道很好笑吗?” “你只有二十七岁?可你比我厉害很多倍,这不可能。就算是跟我一样中了诅咒的人,我也算是修行快的,可我没感觉到你身上有什么诅咒。” “难道正常人就不能走得快一点。” “修行需要积累,怎么可能一蹴而就。难道有大能为你传功?”火鸟像问题宝宝一般分析起来,“那也不对,若是传功,你修行不然不稳,可你却以元婴期弹指间斩灭别的元婴期,你的修为比寻常人扎实得多。难道吃了灵丹妙药,那也要吸收消化。若身体不够强,能够吸收的也有限。除非你是夺舍的大能?” 她忽然往后缩了缩。 苏元青说:“不是,难道人就不能靠自己这么修出来么?” “不可能,这世上没有这样的传说。” “但我存在。所以,会有的。” “太离谱了,你肯定在说谎……肯定……” 火鸟仍旧不信,嘀嘀咕咕个不停。 她一直盯着他看——她希望能看到破绽,但是没有。 她看到,他的表情很坦然。 第202章 路遇灾难 船上颠簸而又平静。 过了两日,这船经过电闪雷鸣的风雨,行程过了大半。 剩下的路程,按理说一片坦途。 然而,船上的气氛忽然紧张起来。 因为在船外,零星地出现许多诡异的冰块,漂浮在海面上。 走了半个时辰依旧能够看到。 绵延数百里的异常的冰块,预示着这里有不同寻常的事情出现,船舱里的人对此了解不多,但经常跑这条航道的人神色陡然一紧。 又过小半个时辰,海面的冰块上许多人飞起,飞向他们这艘船。 船长顿时紧张起来,停了船,亲自去交涉。 这时,紧张的气氛才蔓延到船舱里。 苏元青听到外面的动静,打开门来,看有人拎着剑跑出去。 他便也拔出剑,问道:“道友,出了什么事?” 一名道友回了一句,“貌似有别的船被袭击,不知道是不是装的?” 装成遇难者,袭击好心救他们的人,也是一种招数。 苏元青把剑抓得更紧,却没出去,回头问火鸟说:“你看呢?” 火鸟也拔出剑,思索说:“公子,不管那些人是被袭击,还是装的,总有一个加害者出现。这艘船,遇到了威胁。” “有道理,人祸天灾总有一个。” “希望只是天灾,尚且易躲。”火鸟建议说,“我们先不出去,看看动静。” 更多消息传来,原来真是碰到了路过的妖兽。 那妖兽散发冰寒之气,有时落在水面,捕食巨鲸等海兽,便制造一片冰块。有时飞到天上,所过处,化成冰雪云雨。 这只以巨鲸为食的强大妖兽,因那艘船状如巨鲸,顺路袭击。 仅仅数击,便破了那船。 因吞噬那船时味道不对,才放弃远走。 此妖兽,状如白貂,背负双翼。 便是一只凶恶的“寒貂鸟”。 既然不是人祸,他们也不必在寒貂鸟没来之前,剑拔弩张。收剑入鞘,他们出了门,跟大家一起看看热闹。 感受到外面的寒霜,他们都有了判断。 火鸟断言道:“这应该就是玄净城外作乱的那只寒貂鸟。” 苏元青说:“跑到这儿来了,它的目的不会跟我们一样,也是桃仙岛吧?” 火鸟一愣,说:“若是,也不奇怪。桃仙岛上的那棵古老的桃树,曾孕养出五位桃花神,其中必有诞生智慧的秘密。寒貂鸟蠢笨,对它来说最重要的便是开启灵智。它或许感知到了什么,故而到那里去寻求机缘。” 苏元青问说:“若是如此,我等到了那岛上,岂不是要遭殃?” 火鸟说:“这倒不怕。桃仙岛有飞仙遗体,这日月天里谁不觊觎。诸多大能环伺之下,飞仙遗体仍能独立于岛上,自有其不可触犯的威严。区区寒貂鸟,动不了桃仙岛。桃仙岛上的那些大能,也不会让它作乱。不信公子请看,这船必不会返回。” 事实上,根本就没人提回头这回事。 船长甚至有些欢喜,把冰上的人接到船上来,每人收了两千灵石。 这买卖做得,难道不开心。 然后他跟大家说好话,“诸位道友,海上救急,互相理解。每个房间只加三人,只加三人。在下保证把诸位安全送到。” 苏元青心中嘀咕,这船长自己赚钱,却让他们这些客人受委屈,真是不该。 但他没说——海面之上还要借助这船赶路,有求于人,有理何用? 要讲理,也得先到地方再说。 路见不平,自有出头鸟。 一个胖子,非常不满于房间里加塞三人,说道:“船长,你这就不合适了,你收了钱,却要往我们房间里加人,这不合适!” 船长陪着笑脸说:“这位道友,总不能看着诸位道友遇难不管不顾吧?” 胖子说:“可你收了钱,肥了自己,损害了我们,这可不好。” 船长问说:“道友想要如何?” 胖子说:“一个东西一个价,加塞了三人,这房间总不能还要原来的价。你得退一些钱,不然这个事说不过去。” “退钱,好办。”船长取出一千五百灵石,递给胖子,说,“那便原价奉还。” 苏元青眉头一紧,用大家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这灵石可不能接。” 这船长难道是开慈善店的?显然不是。就算他要退灵石,也没有说退原价的。现在把一千五百灵石都退了,只有一个理由:他压根就没想退钱。 这灵石要是接了,只怕还得加倍还回去。 “凭啥不接?”胖子没听出苏元青的劝告,一把捞起那灵石,说,“你们不要,贫道可是不会客气。这是贫道应得的。” “确实。”船长面色一冷,说,“这位道友,您看,这灵石您也收了,咱们的账也就结清了,那就请您下船吧。” “下船,凭啥,还没到桃仙岛呢!” “可贫道也没收道友的灵石不是,贫道没责任送道友去桃仙岛。” “你这,你这退的是房间的钱。” “道友。”船长的语气更冷了,“你再胡搅蛮缠,可就是不讲理了。” “那这灵石我不要总行。”胖子怂了。 可那船长却不接,说道:“道友,您怎么忘了,您刚才说的,一个东西一个价,诸位道友可都听到了。现在登船,这价格可不是原来的价。” “两千,给你两千总行。”胖子总算明了苏元青刚才为何劝他别接。 这是半路啊,不交钱就得下船。 可下了船,这儿这么多海兽,还有那以海兽为食得寒貂鸟,这地方怎么待? 现在下船,无疑是去鬼门关前转悠。 船长连两千灵石都不接,说:“两千灵石是他们的价格,道友,你是后来的,你排在他们之后。你的价,是两万灵石。当然,这只是道友待在外面的价格,要是道友想进房间,还得付另外的价格。” “多少?”胖子很是苦涩。 “十万。”船长狮子大开口。 “十万?”胖子左瞧瞧右看看,找不到能依仗的人,能看到的,只有一张张戏谑可憎的脸。终于一咬牙,他掏出两万灵石递给船长,背对众人,迎风而立。 这是一个没有公理的世界。 尤其在海上,弱肉强食。 船长现在还跟他谈价格,若换个人,直接把他扔出去也有可能。 所以那些在日月天待久了的人,都不大跟人讲理。 理讲赢了,要打;讲输了,也要打。 所以不必讲理——直接动手打一架,站着的说话。 倒下的人,就算有一万张嘴,一万个道理,也没有开口的必要。 这不是凡人的修仙界,这是修行人的修仙界。 这是日月天——虽然常常看不见日月。 第203章 助人为乐 “李姑娘,甄道友。”苏元青看到两个落难的熟人,对他们行了礼,而后对船长说,“道友,这两个我认识,安排我们一起即可。” 船长笑说:“那自然是好。” “见过道友。”李子真指着旁边的一个冷面剑客说,“我们三个一起的。” “那就一起。”苏元青说,“房间不大,不要介意。” 李子真说:“劫后余生,哪还管这些细节。走吧。”她边走边介绍道,“这位是王瑜,是我们水陆七十二盟年轻一代的第三名。” “见过王道友。”苏元青之前一直没介绍自己,当然,人家也不关心。现在,李子真既然给他介绍朋友,他也自我介绍道,“在下无尘,这位是内人火鸟。” “见过无尘道友,见过火鸟道友。”李子真说。 “见过道友。”王瑜简略地说了一句。 没必要礼节繁复,他们回了房间去。也不好去挤别人,他们有一张两丈的床,五个人围着桌子坐下,倒也不算拥挤。 坐定,李子真欲言又止。 甄一说:“道友,你这儿可有治寒毒之物?我等身上都有些伤。” 不仅有伤,身上的东西也遗失甚多。 寒貂鸟袭击之时,大家都唯恐担心因为身上有好东西而被寒貂鸟关注,为了性命,把多余的东西都丢了出去。他们几个上船的灵石都是凑出来的。 苏元青说:“是那寒貂鸟的寒意。用三色火可能解?” 甄一说:“最好不过。你放心,我等不会白拿你的东西,回头定然双倍奉还。” 此时雪中送炭,能赚个不大不小的人情。就算之后双倍还了,这人情依旧可以维系。对苏元青来说,这是个不错的投资。 但也有问题,一来有些人欠债未必会还,二来有些人有恩情也未必会记在心里。 苏元青倒不担心眼前几人坑自己。不说别的,就说李子真之前拔刀相助,就是个光明磊落的人。要说恩怨,他还欠着别人的恩情呢。 他立刻取出三团三色火,说:“之前多谢李姑娘相助,区区三色火不算什么。” “咦?”李子真颇为意外。 眼前两人之前只吃馒头,看起来修为也没多强,没想到竟然能拿出三色火这样的好东西,还一下子拿出三团,真是意外。 看来,之前他们必是伪装行走。 李子真接过一团三色火说:“多谢道友。之前看走了眼,让道友见笑。” 苏元青说:“道友太客气了。” 火鸟也说:“之前若不是道友相助,我俩要来,必然多生波折。” “你们才是真客气。”李子真与二人说了几句真心的场面话,随后迫不及待,“我等有伤在身,便不多说,先行疗伤。” “请自便。”苏元青顺其意。 三人各取一团火,吸收入体,去除寒毒。 火焰缭绕,可以看到他们身上显现出冰冷道纹,在身上纠缠出冰霜,又被一团烈火融解——这是境界的压制。境界高的人修出高深的道纹,对境界低的人的道纹,常常有强大的压制作用,若能打入身体,便是一种持续的伤,如同剧毒。 从他们此时显露出的道纹可以看出,水陆七十二盟中弟子修炼的功法实在混杂,三个人,完全是三种样子。李子真修炼的是金属性道纹,道纹显化出来,与冰霜缠绕,很是漂亮;甄一修的正是火法,与雷法齐鸣,身上蒸腾着水雾;而那位王瑜道友,修的竟然是木雷之法,以木为主,火焰一烧,内火燃烧,并不适合。不过她却将这三色火引入身体各处,燃烧她的道纹,以求更进一步。 是的,这个王瑜竟然跟李子真一样,也是女扮男装。 只不过她装得更彻底一些,弄了块可以敛息的布,裹住本就不太明显的特征。 不过在修炼之时,她体内火焰燃烧,暴露出了身上的道纹。那敛息道纹虽说与苏元青所学并不同源,但也有相通之处。苏元青拆解之后,看得一清二楚。 他脸上一红,下意识得尴尬一笑。 “怎么了?”火鸟问他。 “没什么。”苏元青找了个理由说,“只是他们在此修炼,咱们也不好瞎聊。修炼的话时间又太短,一时间有些失神。” 火鸟想了想,建议说:“桃仙岛最适合木属性修士,你不妨多考虑考虑,怎么将自身功法和木属性联系起来,到时候便能得到更多。” “这倒是个好主意。” 苏元青松了一口气,把这事揭过。 随即,他思索起木属性功法之事。 要说这个,他便想起与他双修的王之瑶。因为他接触的最早的木属性道纹,就是与王之瑶双修时结成的一点仙木道纹,之后,他吸收极光木为己用,在神木天梯吸收了神木道纹,墨月莲的道纹,后来又在神木天梯吃了桃子和菩提子,也都算木属性的道纹。那只玉桃未必能算,但飞升之后得到的鬼藤花,绝对属木。 这么算起来,他身上的大部分道纹其实是属木的。 尤其那几个桃子,与桃仙岛同源,其道纹必然有共通之处。 他仔细盘算一番,将目光转向粉红色的莲花花瓣,正是那些桃子的道纹凝成。 如今那道纹正在缓缓生长,所吸取的,正是鬼藤花的生机。生机演化生机,道纹演化道纹,一切近乎天然,神乎其神。 他并未修炼木属性的功法,观此道纹,只有用《阴阳经》的道理去对照。 这桃子的道纹之上,同样区分出阴阳。 最直接的就是生与死——生为成长,死为幻灭,道纹吸收鬼藤花的生机成长之时,必然破碎某些道纹,而又结成某些道纹。这便是细节上的生死。观此生死,便可知那一部分道纹取代哪一部分道纹,如何取代,从而有所领悟。 此外,鬼藤花的道纹也在死与生。它进入桃子的道纹中如何演化。它如何破裂,又如何变成演化成的模样,那一部分彻底改变,那一部分保留如初。看清了这些,便可知到哪一部分是共有的,哪一部分是独特的。 他以前修炼功法,并未进行这样的观察,也不知道可以这么修炼。如今事到临头,他被引入这条路上,一看之下,竟然大有收获。 他不禁赞叹,难怪人家说,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人,终究还得自然求得大道。 第204章 拥挤船舱 因为寒貂鸟,这艘船走得很小心。又行两日,还没到桃仙岛。 已经是行走的第五日。 那天天气晴朗,房间里暖洋洋的。 外面却有人大喊大叫,“前面,前面的海面上有好多冰块……” 苏元青闻言,特意出去看了一眼。他的眼力不俗,不光看到冰块,还看到冰块上有很多坑和很多裂缝,这里必然经历过一场大战。 他暗自估量起来。如果能造成如此巨大破坏的妖兽出现,他是否能够讨论? 只怕并不能保证——面对那样强大的东西,就算要逃离,也得拼尽全力之后看所谓的运气——如同一棵草闪躲旁边的大树。 他心里念叨,“百难经啊百难经,希望你不要出现在这里。” 船长出现在船头,对大家说:“诸位道友,这是前所未有的危机,要想安全通过前面的路,在下不得不采取一些极端手段。在下会把船上的力量,都汇聚到隐形屏障上,这样一来,这艘船就只能随风而行。等到了桃仙岛最近的风域,也就算度过难关。而要做到这一步,这艘船的动力全无,只怕还要多走两天。这两天,还请诸位道友收敛全身道纹,不要动用法力,安静地待在房间里。当然,房间里的须弥空间也要收到最小。一切都是为了大家的安危,还请诸位配合一二。” 房间本就很小,要收起须弥,还要挤那么多人,真的让人不爽。但比起这个,大家显然更担心被寒貂鸟盯上—— 难受便难受一些,比丢了命强。 之前毁掉的那艘船,可死了不少人。 至少,船长就不见了踪影。 苏元青回到了房间,很快,船上的力量被收进控制室,在布置了隐形屏障之后,船长驾驶此船全速前进,把剩下的力量消耗一空。 这样一来,船上的须弥道纹自然破碎。 整个船都缩成了一个“玩具”。 苏元青所在的房间,狭窄得不像样子。所有人都得紧挨着,才能站定。 甄一想要推门出去,却只能把门推开一条缝隙。 原来那过道也是开拓了须弥之后,才能走人的——这就太不舒服了。 上面的空间,只够一个小孩子。那对夫妻不得不下来,在角落里,尽量不打扰大家地站着。作为一对“中老年夫妻”,苏元青和火鸟在他们旁边盘坐,李子真在正对着的门边坐下,而剩下的两个表面上的男子,坐都坐不下去。 火鸟拍了拍苏元青,说:“你再往这挤挤,人家还受伤呢,让人坐下。这里空间那么小,站着的话,也得弯着腰。” 甄一说:“这里简直比棺材还小。” 李子真说:“甄大哥,切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王瑜也说:“就是,这里虽然拥挤,可比棺材舒服多了。” 甄一说:“是我说错了。不好意思,挤挤,挤挤。” 他先坐下,王瑜想了想,靠着苏元青坐下了。 苏元青一愣,心想,看来甄一和李子真肯定不知道王瑜是女扮男装,不然的话,她不会离他们那么远,反倒靠自己那么紧。既然如此,也没必要戳穿——这是一种微妙的气氛,他忽然间想起很久以前,在人祖庙里看到两个女子。因为一场大雨,她们在自己面前宽衣解带,春光一片。如今左搂右抱,跟那差不多。 他的心境确实成长了。他不再像从前那样,对女人只有身体上的欲望,总想着青楼里的那些东西。这一次,他只是津津有味,探查和体会着这一切。 又一日,才用三色火养了伤的三个人因为疲惫先后睡过去。 王瑜几乎歪倒在苏元青的怀中。 睡了并不久,她警觉地醒来。 发现自己的窘态,她的脸微微一红,收拾着说:“给道友添麻烦了。” 苏元青轻声道:“无妨,快要到地方,道友自然要养足精神。” 王瑜整理了一下衣服,从怀中取出一对耳坠,说,“这是……这是我娘的东西,我可能要在桃仙岛待几年,以后未必能再见面,你的三色火,就以此物代为偿还吧。” 苏元青说:“既是你娘给你的,我怎么能要?三色火而已,不必放心上。” 王瑜把耳坠塞在他手里,说:“我不喜欢欠别人的,不然心里总是事。以后若有缘再见,我便用其它东西跟你换回此物。” 苏元青仔细看了她一眼——他实在怀疑,这根本不是她母亲的东西,有可能是她自己的,毕竟她也是个女子——他拿起那东西看了两眼,上面附着着一种对听觉有帮助的道纹——这在法宝之中也算另类。 他想,这个女子之前或许也有显赫身份,不知何故来到此地。 既然有这可能,他便点点头,说:“你这么说了,我便帮你保管一段时日。” “多谢。”王瑜再次感谢,又说,“道友,我见你身上有很强的木气,你是不是也修炼了木属性的功法?” “有些了解,并不深入。” “木属性的道纹有一种效果,可以与同类的道纹交互生长。道友,你我可否化出一些道纹,使其自然生长三五时辰,所得道果共享如何?” “可我并不知此中法门,不知道如何去做。” “很简单,只需掌心相对,量力而行地化出一些道纹即可。” “那试试。”苏元青颇有兴趣。 这时,火鸟说:“我也借鉴了一些木属性功法,要不一起。” 王瑜说:“我们最好不要弄出动静,三人的话,手法上必须平稳。等会我们缓缓传出道纹,我来掌控节奏,若到了你们的极限,便请告知。” 苏元青不了解此事,点点头,让王瑜这个修炼木属性功法的人去做。 火鸟也没有意见,点了点头。 王瑜伸出手掌,将手法传授给二人。 对苏元青来说很简单,火鸟似乎早就知道,故意装作不熟练,见苏元青学会了,她也就练熟了。三人缓缓凝出一些道纹,汇聚到三人的手掌,让它们在中间狭窄的地方,交汇成一束青光——苏元青化出的是桃子的道纹,一缕,很是精纯。但他很意外,火鸟和王瑜打出的道纹,都不比他的弱多少。道纹交汇,皆有生灭。 苏元青的意外,同样是王瑜和火鸟的意外。她们都没有想到,大家都能修出这样的道纹,她们还以为自己很特别呢。 现在知道了,好运不是只有某个人有。 第205章 三人合修 道纹交错,生机无限,互通有无。 仿佛是三种不同的树,被嫁接到一处,长出奇异的形状。又仿佛是混杂了很多代的血脉,精挑细选之后,留下一个惊艳的种子。 见此情景,王瑜暗自欢喜,又缓缓化出更多道纹。 苏元青和火鸟立刻紧随。 三人化出的道纹越来越多。 掌心里,是草木生长,是花开花落。 苏元青于是想到另一个可能。 他身体里的那些道纹,其实也可以像现在这样,显出在一处,让它们交错成长。或许可以修出意想不到的东西。用《阴阳经》的道理也能解释一二,在木之一道中,我体内之木为阳,外来之木为阴,阴阳结合,显化万象。 说来也是很巧,面前的这两个人都是女子,有一点双修的感觉。 苏元青沉浸在其中,缓缓传出更多力量——他身上的道纹纠缠成青莲,是极多的。比火鸟和王瑜都更胜一筹。而火鸟因为境界关系,又胜过王瑜。所以,王瑜拼尽全力,化出最多的道纹,火鸟和苏元青都很轻松。 也就那么多了——道纹在一起生灭,融合,汇聚成跟初始完全不同的样子。 苏元青在感悟中比对,感觉那跟他身体里的那些也都不同。 虽然他不太懂木修,但从《阴阳经》的角度讲,这似乎是一件极好的事。在需要积累的修行里,多一点不同,便多一种方向。 修炼的时间不长,四个时辰之后,三人掌中便已安静。 在王瑜的带领下,他们将融合起来的道纹拓印成三份,各取其一,收入体内。也花了一个时辰——苏元青把这道纹引入青莲,心怀期待看它去处——见它在青莲外转了一圈,像流水一般渗入青莲之中,消失在青莲里的汪洋大海中。 他不禁有些失望,“没有结成新的花瓣也就罢了,怎么跟桃子道纹也不相融。但来此次所得,并不是多么珍贵。”但他很快又提起劲头,心想,“不过此次所得,不在于这些道纹,而在于这个新的方法。将来诸多道纹互相融合,总能融合出一个特别的道纹出来,将来多下工夫,必然有所得……” 他温养片刻,最先睁开眼睛。 李子真和甄一都已经醒来,也都看出来他们在干什么。 李子真问说:“你们合修的是木属性道纹吗?” 苏元青轻声说:“是。都是王道友指引方向,今日受益匪浅。” 李子真说:“那是,王公子可是我们水陆七十二盟年轻一代的第三,而他也是前五十中年纪最小的,他只有三十九岁。用不了多久,他就能破丹成婴。” “那很厉害了。”苏元青故作惊愕,“这次去桃仙岛,想必就能看到结果。” 李子真说:“或许不止。我和甄大哥也是为了结婴才来桃仙岛。” 甄一并不否认,说:“其实最高明的结婴方法,应该是徐徐图之,让道纹自然而然地散开。只是那样的事很难。” 李子真说:“看此行机缘,其实不用全部自然散开,能散开三五成,也很强了。” 甄一说:“那也不容易,需要压制很久才有结果。” 他们一直说此事难,苏元青便没法跟他们讲自己的经验。他结婴之时,可是压都压不住,弄得他草草成功,草草渡劫,还没怎么感受人间,就来到日月天。 人们说来到新的地方,总会慢慢遗忘过去。但他在日月天待得越久,反而越怀念白云天的平静——日月天这鬼地方,真是个特别鬼的鬼地方! “道友觉得呢?”王瑜忽然睁开眼,开口问道。 见她看着自己,苏元青说:“问我吗?” “是啊,道友应该有独到见解。” “哪有什么见解。”苏元青并不承认,但还是说,“不过要我说,要想让道纹自然而然地散开,最重要的不是积累道纹,而是增益精神。修行的时候,应该提前一步修炼元婴期的功法,把足够的精神渗透进金丹,道纹就散开了。” “道友说得容易。”甄一不大信,“没结成元婴,又怎么修元婴期的功法?” 这也是个疑问。苏元青哈哈一笑,说:“我也就是瞎猜。” 王瑜却赞同道:“嗯,我倒觉得无尘道友说的很有道理。要让道纹稳步散开,从某种角度来说,就是在金丹期提前突破元婴期的境界。” 甄一仍旧不信,说:“可若能这样,那就不叫金丹期,而称之为元婴期了。” 王瑜说:“总要进入元婴期。” 李子真并没有确定的意见,她觉得两边说得都对,说:“其实就算道纹稳步散开,也没有多么强大,在元婴中期面前,那样破丹成婴的人依旧无法逆天,怎么都要落败。所以说,怎样结婴并不那么重要,真正重要的事能够结成元婴,能够成功渡劫。其实渡劫才是最难的,听说很多人都死在雷劫之下。” 这是另一个话题,让苏元青闭嘴。 苏元青看了火鸟一眼,他很奇怪,她竟然沉浸在修行之中。 在她修行时,有一股道纹蒙在她身上,掩饰着内部的痕迹——别人也许看不懂,但苏元青看得懂,那正是他卖给她的那件衣服上附带的道纹。 她已经把它参透,化为己有——这倒也不奇怪,换了苏元青,也会这么做。 但苏元青能够看透它。穿过那道纹,他可以看到他身体内部的波动。 是火焰——她像一团火焰在燃烧——火鸟,想必就是这个意思。 火焰的背后,才是她修炼的道纹,密密麻麻,很复杂的样子。从中可以看出,她有着很深的修为,而这些都在火焰中燃烧。 这就是诅咒吗?来自血脉里传承的诅咒,燃烧生机的诅咒。 这简直能跟百难经相提并论! 苏元青没办法透过火焰看到更多,但也没必要。那是她的问题,不是他的。每个人都要集中精力,解决自己的问题,远赴自己的死约。 船就要到了,一路算是有惊无险。 他看向所有人的身后。 他分不清方向,但他看向了桃仙岛。他希望能在那找到一点东西。 第206章 化神心得 到了风里,船重新换发生机。 人们开拓须弥,结束了局促的生活。 没多久,船靠在岸上。 在桃花萦绕的风里,他们下了船。 算起季节,并不是桃花盛开的时候,这花香有些神奇。 苏元青不禁猜测,“这里的花是四季常开的么?” 火鸟回答了他,“这里没有季节。” 甄一补充道:“是的,这里的季节不由天地决定,而由道纹和阵法决定。并没有人能看透这里所有的布置,但可以确定,这里四季如春。” 所以,这是一个有大机缘,又生机无限的地方,非常宜居。 在这里能看到那么多人,就不奇怪了。 在码头,便可以看到一个庞大的墟市。里面有形形色色的人,奇怪的妖,几乎都显露出原本的模样,在同一个地方生活。 乍一看真的很奇怪。 李子真说:“听说此地杀生,会引动杀劫,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 苏元青说:“就算有杀劫,也不至于都显现如此形貌。” 李子真说:“那一定是阵法的原因。” 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对这里的人来说,他们都是新人,总是需要一点摸索才行。 正迷茫地在墟市乱转,苏元青听到一个青衣道士边走边叫嚷,“道友,桃仙岛闯关心得,一百灵石一本,要不要看看?都是元婴期闯关留下的心得体会,进去之前看看,有益无害。只要一百灵石,很便宜的。” 一百灵石一本,倒真不贵。 苏元青当即说:“给我来一本。” 那道士拿出三本书来,封面一片漆黑,并无名目。 他介绍说:“道友,贫道这儿有三类心得,入门款,升级款,还有闯关失败的教训体会,看你机缘,选中哪本是哪本。” 买东西还要看机缘? 苏元青摇头,取出三百灵石交给他,说:“穷鬼才看机缘,在下都要。” 那道士着实一愣,笑说:“有道理。” 苏元青又问:“道友,可有化神期留下的心得?” 那道士说:“有,但是很贵。” 苏元青不怕鬼,说:“说来听听。” 那道士微笑说:“十万灵石。” 从一百灵石,一跃十万灵石,确实有点贵。 苏元青也的确犹豫片刻,但思索后,还是取出灵石来,说:“买。” 那道士一挥手,把灵石收了,而后从眉心中引出一缕灰雾,说:“你还真买。唉,亏了亏了。在下不才,便是化神期,既如此,这份心得便交于你。” 说完,他指尖一弹,把那灰雾打向苏元青的识海,显现成字句:“化身为木,绝情绝性,呆若木鸡,坚守道心。循序渐进,虚心涵泳,不滞于物,不漏一问。友情提醒:不要看具体心得攻略,有害无益。” 这对苏元青,无疑是当头棒喝。 无声处,竟有震耳欲聋之感。 尤其这心得里还提醒他,不要看具体心得攻略,有害无益,也就是说之前买的三本其实不该看。若没有买这个,反而去参考之前买的那些心得,只怕会落入下乘。 苏元青着实惊喜,又惊愕。 但来不及感受什么心情。 他被那心得牵引,用心体悟其中真意,而后引那灰雾入青莲中。 咔嚓咔嚓,那灰雾一触青莲,便散成道纹,化入他的神识之中——这次与姜墨月传他法术时不同,这次的灰雾下了禁制,故而无法成型。 不过那些道纹再次助长苏元青的魂魄,助他往前走了一步,只此一项,便是值得。 只花了十万灵石,实在是太值了。 苏元青体悟好一阵,睁开眼,卖他东西的人已经走了。 他朝着那人之前站着的位置行了一礼,说:“多谢前辈指点。” 见他表现奇怪,王瑜走过去问:“无尘道友,你是在跟谁说话?” “一个帮助了我的人。”苏元青没有多说,“这儿的高人还真多呢。” “是啊。”王瑜点点头,说,“门中长辈都教我们,来此地要低调行事。” 苏元青说:“确实,高人面前,不能班门弄斧。” 不然万一得罪某个高人,可不好。遇到好心的,当你是跳梁小丑,遇到难搞的,随便来那么一下,就成了弱者的命运。 这里的事,并未引起周围太多人注意。 苏元青将其收在心里,又说:“你买到什么了?” “灵石都没了,哪还能买什么。我们在找盟里的标识。” “找到了?”苏元青问。 “有了点眉目,等会就要去了。” “那就祝你们一切顺利。” 一座宝塔上,卖给他东西的人站在窗前,微微一笑,说:“你们说,本座是不是被他看穿了?不然一个陌生人张口开价十万,他也不考虑考虑?” 身旁侍女说:“圣使大人功参造化,那人怎么能看出来?” “可他毕竟买了。”那人轻道。 此人来自中州日月殿堂,是日月殿堂里的五行圣使里的木圣使,人称白公子。他在化神期中绝对是一个强者,因为他已经快突破到炼虚期。 说他功参造化,一点不过。 侍女说:“或许是有钱。” 有钱的骚包,十万灵石买个花裤头,也不是没可能。 “呵呵,这话说的不错。要是身价丰厚,十万灵石自然不被看在眼里。可是一个身价丰厚的人,却坐着那破船来此,也是稀奇。”白公子摇摇头,“不管怎么说,阴阳门还能位列中州十大门派,有几个好弟子也正常。” “阴阳门乌烟瘴气,衰败在所难免。” “这话你就说错了。整个日月天,哪个门派不乌烟瘴气?” 白公子轻声一叹,目光看向别处。 苏元青并不知晓那人究竟什么实力,是何身份,但从那人身上看到一个真相:那就是在这个地方,大能真的很多。 在这样的地方,有资格嚣张跋扈的人不多。 而有那种资格的人,说不定都藏着。不知道这是不是此地一片平静的原因。 已经到了桃仙岛,李子真和甄一等去找水陆七十二盟的据点,就此告辞。 苏元青和火鸟在此地转了转。诸多新鲜感受临身,其中一个最为明显。他发现这里跟神木天梯似的,维持身上的道纹,需要耗费很多真气。 他们只有找个隐蔽角落,恢复原样。 一个温柔淑女,一个风度翩翩。 苏元青说:“这里还真是一个破除虚伪,回归自然的仙岛。” 火鸟自从登上此岛,便有些心不在焉,说:“真正的自然也未必一片祥和。” 见她情绪始终低沉,苏元青便不多说,问道:“接下来你想去哪?” 他们来之前,相约的就是来到这。如今约定算是完成了。 火鸟沉吟道:“我肯定要去闯关。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一事想做。公子,你我在船上合修,皆未尽力,不如找个地方再通有无,如何?” 这是互惠互利的选择。 也算是进入桃仙岛真正考验的准备。 苏元青说:“正合吾意。” 墟市人多眼杂,不便修行,他们往里走十多里。 一路上,苏元青看到很多桃树。树上有许多鸟儿休息——那些鸟一见到人便飞走,但不飞远,在空中盘旋一会,还会落下。桃树之下常常有修士扎堆,对弈,闲谈,或者喝酒品茗,自由自在,宛如人间仙境。也有随意摆了摊子做买卖,所卖之物奇奇怪怪,看那,茶酒,木剑,倒像是凡人的街市。 火鸟忽然感慨一句说:“这里算是一个隐逸之地。只是若无隐逸的心境,在这待久了,反而会影响修为。不同心境的人,都要寻找适合自己的环境。” 苏元青点点头说:“我喜欢这里。” 但他的心境,却不像个隐士。 第207章 意外寒霜 这里或许有僻静之地,一时间他们却找不到。 他们便在桃林中寻见一座客栈,住了进去。 桃花香满楼,是个好地方。 价格也不贵,一晚只要两枚灵石。比城里的房价还要便宜。 苏元青游览似的看了看。 火鸟则还有些失神,坐到床上去,深吸了好几口气,说:“公子,我准备好了。此行前途未卜,我现在心有些乱,还请公子掌控轻重缓急。” “心乱大概因为接近目标,有点紧张。”苏元青讲述自己的心得,“我当年快要渡劫之时,去找一位故人告别,心也是乱的。” “公子见到那位故人了吗?” “自然见到了,她过得很好。相信你也能念念不忘,有所回响。” “承公子吉言,预祝一切顺利。” 也不知是不是有人故意为难,她才刚说完,外面忽然传来咆哮与不安地警惕声。 “嘶嘶,噶……”颇为凄厉。 苏元青从窗户看过去。一开始没看清是什么叫的,只见冰霜蔓延。随后,一道白光划过,只见一只雪白的带翅膀的白貂,落到桃树中间。寒气蔓延,把桃树都冰上了。虽然只是听说,但第一次见他便认出来,这就是那只寒貂鸟。 苏元青说:“果然不是好惹的东西。看到没有,那些桃树在化解寒霜。” 火鸟看了过去,说:“好像是在吸收。桃仙岛上一直有一个没有结果的争论,那就是这里的桃树究竟是一个整体,还是一棵一棵?” 苏元青说:“表面一棵一棵,道纹连成一片,有什么可争论。” 火鸟摇摇头说:“问题就在这,听说这些桃树结出的果子,里面的道纹相差甚远。也正因此,这里的桃子常吃常有益处。” 两人正聊着,那寒貂鸟一跃飞了过去,他们只听到头顶一声咔嚓,随后冰寒之力下垂,片刻间就蔓延到他们身边——那寒貂鸟竟然飞到他们头顶。 苏元青并不认为自己很倒霉。冰寒之力袭来,他才终于确信,的确,他就是被命运选中的倒霉蛋。寒貂鸟竟然真的落到他头顶。 他化出一个圈,想要逃走。 可是冰霜蔓延到他身边,咔嚓,把那个圈冻裂了。 苏元青大惊失色—— 这时,火鸟说:“公子到被子里躲躲。” 苏元青并无其它主意,立刻扑过去,钻到被子里,与火鸟滚作一处。而后火鸟化出道纹,像一道屏障阻挡那些冰寒道纹。 苏元青见状,也化出道纹。 两人化出的道纹皆属木,在冰寒的渗透之下互相交融,和船上差不多。不同的是,第三股力量不再是王瑜发出的友善的木属性道纹,而是那璀璨一切的冰寒。这冰寒在两人交融着的道纹中渗透蔓延,把道纹里的真气都冻成了冰块。 这样下去可不行,苏元青再次施法,打出一道冰寒道纹。 他的冰寒道纹来自吴皇后,很简略,和寒貂鸟的道纹一碰,咔嚓破碎。 这简直就是拿鸡蛋碰石头。 “不行。”苏元青并不是很担心,因为这阴寒之力并不是冲着他来的,只不过是寒貂鸟路过时逸散的力量,奈何不了他。他现在想做的,是火中取栗,把外面有杀伤力的道纹化为己有。他想,“必须要用可行的道纹。木属性的似乎也就那样,剩下的就只有雷电和阴阳道纹,那就先试试雷电吧。” 他打出雷电道纹,蔓延到冰寒道纹中,咔嚓,破碎一层。 这可把火鸟吓了一大跳。 火鸟说:“公子,切莫招惹它,我受不住。” 她的声音如同呻吟,让人瞎想。 本就挤在被窝里,又听到这声音,苏元青说:“你也别这么说话,我也受不住。” 火鸟娇嗔道:“公子,此时逃命,一切从权,你别胡思乱想。” 苏元青说:“这不正在转移注意力呢。放心,外面那东西应该不会在意被冰封的猎物的困斗,除非它想饱餐一顿。” “万一它想饱餐一顿呢?” “那你我也不够它吃的。” “还在逃命,公子却在说笑。” “放心,只要它不直接对我们出手,我们定能保命。给你一团三色火,你炼化,先不要打扰我。”说着,苏元青拿东西给她。 “等等。”火鸟说,“我现在五行缺木,不缺火。” “好说,我这有草药,你随便吃。” 苏元青掏出乾坤袋,摆在她面前,里面存放着百万灵石的草药,种类丰富。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火鸟终于露出了笑容。 总算让她安分下来,苏元青化出阴阳道纹尝试——这是他自己修出的道纹,有着夺天地之造化的威力。但是外面的力量并非至阴至阳,他下意识地想借用神乎其神的青莲来夺其造化,最后没了办法,才用阴阳道纹。 阴阳道纹的确强大,与外面冰封一切的道纹一接触,便吞噬其力量。 然而孤阴不长,孤阳不生。 当那冰封一切的道纹被阴阳道纹吸收,没有对等的力量炼化,故而力量倾泻。咔嚓,咔嚓,他冰住了阴阳道纹,破碎了它。 这并未出乎他的意料—— 他暗想,“修炼《阴阳经》,最重要的是找到阴阳相对的力量,将两者一起吸收,平衡消化。那么,与冰相对的力量是什么?” 当然是火——可他没有修炼火法。 所以,他的答案是“雷”。 “世间有雷火之说,雷与火应是相通的。那便以阴阳经之力驾驭雷霆。若能同化这些冰寒之道纹,对我的修为定然有帮助。” 于是他运转《阴阳经》功法,将雷电道纹和外面的阴寒道纹一同吸收。 咔嚓,咔嚓,三种道纹糅合在一处,一切都在破碎。然而,在阴阳道纹所能经受的平衡之内,两股力量被保留下来。 “有谱。”他一阵欢喜。 “但不能急于求成,能够吸收道纹的量,取决于演化出的阴阳道纹能够支撑的平衡上。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浅笑,“那就可以把它收入体内,让青莲去化解。” 见这道纹能够控制,他心里有了谱,功力运转,收取外面的道纹。 一股阴寒之气经由他打出的桃子的道纹,流入他的身体,经由他的元婴的炼化,和雷电一起,化为稳定的力量。这力量纠缠着,往青莲流去,流向雷电化成的花瓣——然而,那花瓣却不接受它。那阴寒的力量流入雷电中,被雷电排斥,流入青莲之内,而又被青莲排斥,一路流到一片新的花瓣上。 “好啊,这下彻底理顺了。” 苏元青见之更加欢喜,饕餮一样吞噬起来。 第208章 身中诅咒 力量既然通顺,他便加大力度,引动道纹往他身体里狂涌。 “嘶嘶。”那寒貂鸟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它竟然仍在这客栈上方。 苏元青也不禁头痛,心想,它不会在这开战吧。 一念成谶。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火鸟猛地睁开眼,身上打了个冷颤——的确,随着那一声巨响,外面冰封一切的道纹冻得更深了,但那发出巨响的攻击,并未打在他们的身上,他们只感觉到一点震动罢了。 咔嚓,又一声响,“比刚才远。”火鸟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所以,咱们应该没事。”苏元青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火鸟因为外面的冰寒,又朝他缩了缩,而后取出苏元青乾坤袋那些之前的草药,像吃饭似的往嘴里塞——她因为在炼化草药,真气在增长,所以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上的力量在增长的同时也在散失——苏元青的注意力放在阴阳经上,又被汹涌的阴寒困扰,也没有注意到自己吸收的力量里,多了一股难以言明的东西。 如此修炼,持续许久,苏元青的青莲上凝结出冰寒的花瓣。 晶莹剔透,看着特别的美艳。 除此之外,那青莲中还多了一股力量,微弱,但是如蛆附骨,缓缓生长。 那是诅咒,火鸟身上血脉传承的诅咒。 数个时辰之后,周边的道纹被苏元青消化一空,那能够冰住道纹的冰霜融化。火鸟停下修炼,睁开眼睛,说:“我们的道纹经历了历练,变得不一样了呢。” 苏元青说:“道纹总会有变化。” 火鸟挣扎了一下,说:“公子,冰都融化了,你还不下去?” 苏元青笑说:“你不觉得这样很舒服么?” 火鸟推了他一把,斥道:“下去。我是被诅咒的人,你难道也想被诅咒不成?你可知道我们这一族的女子都不会外嫁的原因,不是自困,而是身上的诅咒,会经由双修传到别人身上。所以,你不怕吗?” “说真的,我还真不怕。”苏元青说,“之前人家说雷海会弄死我,我进去了,可我没死。我在白云天的时候,有个人以雷电化为兵器,对我接连出手,以为能弄死我,我还是没死;玉桃里藏着幽灵要杀我,我没死;说是沾之必死的鬼藤花,照样拿下。你那个什么诅咒,我估计杀不了我,要不,试试?” 他倒不是故意找死,纯粹是馋了。 火鸟听他说的那些惊险事,心中很是惊愕。 她甚至不明白,他为何要接触那些东西,好像都是找死的东西——然后她想,她的诅咒比之鬼藤花,似乎也没更坏。或许他可以解决它! 但是也有可能他无法解决。 她不想赌——她推开他,说:“你滚开。你不怕死,我还怕死呢。”她整理了一下衣服,阻止他说,“不要靠近我,把道纹收了,赶紧离开这里。” 苏元青倒也急色到用强的地步,瘪瘪嘴,收起了道纹。 他问说:“接下来你去哪儿?” “当然是去闯关,去解除诅咒。” 苏元青笑问:“然后呢?”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从来没想过找道侣。如果能解除诅咒,我会回家,去拯救我的族人。公子,你我不是一路人。” “那如果你不能解除诅咒呢?” “不要乌鸦嘴,我必能成功。”火鸟蒸腾身上湿寒之气,说,“就此告辞。” “考虑考虑呗,我是个不错的人选。” “不考虑。”火鸟飞了出去,远远地传音道,“公子,我看你像是这一片桃花,身上不知道有多少女人的脂粉香,你根本就不是个有情人。” 苏元青翻了个白眼,可他仔细想想,他还真不是个有情人。 与其说他爱上了谁,不如说他在馋美女的身子。 有,当然乐不思蜀,没有也能过。 他回道:“瞧你说的。回头等我厉害了,把你抢回家当媳妇。” 火鸟走远了,传音渺渺,说道:“呸,公子这么说,连好人都不算了。” 不算就不算吧,没人在意。 苏元青也飞了出去。落到一棵被冰冻住的桃树上。他环顾四周,只见一片雪白,人都散到冰雪之外,没有散去的,被冰寒的道纹埋了起来。 他有些疑惑,按理说就算那寒貂鸟带来了寒气,冰冻了这里,可是怎么会结冰。但他抬起头看了看天空,他发现来时看到的云,如今都已消失不见。他顿时有所悟,“肯定是施法时,把那云气拉扯下来冰封大地。” 翻云覆雨,移山倒海,不过如此。 “救命!”在被冰封的地方,传来微弱的呼喊。 苏元青循声看过去,看到他刚才住着的那家客栈,里面仍有人影闪动。 他立刻飞过去,阴阳道纹纠缠着雷电道纹,打穿洞口,将里面的人扯出来。有一就有二,他来不及跟那些人说什么,又去别的房间救人。 他在冰封的地方游走,把整个客栈所有房间转了一遍,救下数十人。 也不可避免,见到数十具死尸——他第一次没有任何搜刮死人财宝的欲望,哪怕一个房间的人全死了,哪怕死的是妖兽,他也不想拿任何东西。 他只觉得不是滋味。虽然都是陌生人,但这却是日月天的一个缩影。 如之奈何,生命就是这样无常。 “多谢恩公救命之恩。”一个老者带头下跪。 数十人跟随,“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苏元青摇摇头,说:“我救的是我心中的不忍,不必放在心上。你们身上应该还有伤,都去忙吧,不用在这里待着。” 带头的老者求道:“还请恩公留下名讳,让我等铭记。” 苏元青报了另一个名号,说:“在下墨月门青元真人。” 说完,他兀自离去,到另一个地方换一身衣服,继续以无尘的名号行事。 无尘无尘,断绝凡尘——可每每看到人间惨剧,心中岂能不动念? 他又想起之前买的那份心得,“化身为木,绝情绝性,呆若木鸡,坚守道心。循序渐进,虚心涵泳,不滞于物,不漏一问。”他想,“要闯桃仙岛,只怕要把人变成一块木头才行,我见到那些人无端死亡,便心生不忍,只怕走不了多远。也罢,那就不做什么准备了,且上前闯它一闯,走多远算多远。” 他往岛上一座华美的山飞去。 第209章 初试考验 往桃仙岛深处走,桃花的香气越来越浓,道纹也越来越密。 苏元青感觉到越来越强的压力。 因为那位化神强者所传心得,苏元青至今没有看买来的三本心得,对于前面的考验,他只知道有五关,连考什么都不知道。 他越往前走,越是生出考科举时的心态:完全没底。 多思无益,硬着头皮上吧。 可更尴尬的是,他连怎么上都不知道。在纠缠的道纹中兜兜转转,心中一片迷茫。忽然间眼前闪过一道亮光,他心中一喜,踏进一个地方。 “嗯?”他相当意外,那里竟然是白云天,大梁的京城。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红衣,骑着高头大马,这是要当新郎官啊! “这是一场考验。”苏元青想,“却不知考的是什么?得,既来之,则安之,且看这桃仙岛,给我准备了什么盛宴!” 他顺势接受,对两边人行礼。 “恭喜苏状元迎娶娇妻。” “恭喜苏状元,恭喜。” 人们纷纷向苏元青恭贺,苏元青暗自无语,“这桃树修成的仙人,竟然还有这份心思,那倒要看看,你们给我安排了谁做媳妇?” 他想用神识扫视身后轿子,却什么都没看见,内视自己,也是凡人之身。 看来,这是让他以凡人之身度过什么。 他又想起从化神期前辈那获得的心得,要无情——可他想,这开局就让他做状元,娶娇妻,完全是打到他心坎里去了。 无情,太强人所难了吧! 他迅速融入自己的新身份,对众人回礼,“同喜,同喜。” 走了两条街,他在仆人带领下回了家。看到高堂上坐着两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儿,正是住在人祖庙附近,教他读书的老渔夫夫妇。 他心想,这就有点假了。 可话又说回来,这未尝不是他希望的。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应付一番酒水,苏元青微醺地回了房间,按仪式挑了盖头。 嚯,眼前这人竟然是许墨竹。 就是许继林的姐姐,被青阳土匪抢去摧残过的女子。 这安排,真让人出乎意料。 这有点太假了,他想——娶妻这种事,还是安排陈夫人、李沐清、赵文君更合适一些,或者王之瑶,火鸟,也都很好,安排许墨竹,故意让他看穿的吧! 许墨竹手藏在袖子里,拔出一把匕首,唰,刺向了他。 苏元青一愣,转身让过,一把拿住许墨竹。 他看戏似的,笑说:“这就不奇怪了。话说,你为何要刺杀我?” 许墨竹说:“少说废话,杀了我吧。” 苏元青笑说:“不至于吧,刺杀自己的相公而已,罪不至死。不过你总得给我个理由吧。作为我的妻子,你要杀我,若连理都不讲,那太过分了。” 不止过分,简直假得不忍直视。 许墨竹说:“你仗着有功名,拆散我与我的情郎,强抢我为妻,还要问我为什么。你妄为状元,你简直是人面兽心。” “好理由,好,我强抢民女,我怎么没想到这招?”苏元青呵呵一笑,“说我强抢民女,我就抢了,你怎么着。今儿个这考验我也不过了,先把你办了。”说完,他把许墨竹往床上一推,撕扯起来,把她扯得梨花带雨。 就在这时,门口来了两个人,砰地踹门而入。 一个是许继林,一个是张五牛。 见了苏元青,拔剑便刺,跟遇到了仇人似的。 苏元青更是无语,一边躲一边想,这搞什么呢,这什么考验,怎么算过关? 一路打了出去,到了外面,十几个家丁护卫冲过来,把两人拿下。 苏元青还懵着呢,许墨竹跑出来,跪在地上苦求,“相公请饶过他们。” “等等。”苏元青扫视一圈,笑说,“这个问题有点意思。我现在身份高贵,然后娶了个媳妇,这媳妇却有情郎,想要来杀我,然后把我媳妇抢走,是这样吧?但是我的护卫把人抓了,现在考题来了,看我怎么出来。呵呵,我知道这个时候,我应该大度,把人放了,成全你们,可是凭什么?哼。来人,准备刀斧手。” 一听这个,许墨竹顿时急了,跪着抱住苏元青的大腿,求道,“相公不要,相公只要放过他们,妾身,妾身什么都听你的。” 苏元青并不搭理,只等刀斧手准备好,说:“你是她情郎,那就是你了。现在,你脖子上架着一把刀,说错了话,就人头落地。你说,这女人怎么样?” 张五牛出了冷汗,回道:“杀人不过头点地,你想让我屈从你,妄想。” 苏元青冷冷道:“今日大喜之日,杀猪宰羊还不够过瘾,看来得见点人血。把刀举起来,他再敢嘴硬,不用我吩咐,直接砍。” 张五牛抬头看了一眼明晃晃的刀,更害怕了,说:“我就不信你敢杀。”刀斧手握紧了刀,“你这样是没有结果的,墨竹会恨你一辈子……” 苏元青笑说:“恨我又如何?” 张五牛说:“你能得到她的人,得不到她的心。” 苏元青说:“世事难以两全。你想留住你在她心中的高大形象,就得丢命;我想得到这个人,就得失掉人心。全看如何选。” 张五牛沉默片刻,又看了一眼刀,瞪大眼睛,说:“好,我说。此女实乃妖邪,乱我心思,使我行差走错,以至于此。” “呦,这戏演得真可以。不愧是仙人留下的考验,服气!” 苏元青仍以看戏的心看待一切。看人们表情变化,看许墨竹破碎了心肠,以至于泪流满面,悲痛欲绝。而后一恍惚,时间被跳过半年,只有一段相敬如宾的画面留存。 “还没完?那这是要过完一生的节奏?”他摇摇头,查看分析起新的现状,“所以我现在成了太子幕僚,正在与人争夺权位。我争个屁!什么玩意,就想让我削尖了脑袋往那钻。这考验老子不过也罢,这幻境传给我的画面,只有相敬如宾,没有花天酒地,今儿个我谁也不见,先把自家婆娘办了!” 他把所谓正事抛开,往卧室走去。 第210章 一生兴衰 床,上了,人,睡了。 苏元青终于达成了愿望。 他本以为这样就失败了,要被送出去,没想到还在继续。 那就继续——太子几次召见,要他出谋划策,可他完全没有争夺权位之心。在所谓的考验里,他只办两件事。其一,睡媳妇;其二,读书。 读书,是他意外的发现。因为他看到,在那里的书竟然有很多他从未听闻过的。 睡没睡过的人,读没读过的书,此乃考验之中两大乐事。 在他控制下过了两日,读书时,他又陷入恍惚之中。 这一次的时间跨度更长,足足两年。 一段画面传到他的脑海。 与他的选择相似,这段时间他终日读书,做学问,名扬天下。同时,他又很风流,流连于青楼之中,整日喝得醉醺醺,一喝醉就做文章…… 他更不明白了,“这到底在考验什么?要我配合这个游戏么?那就随便你,你考验你的,我玩我的,你早晚都得把我赶出去。” 他继续看他的书,睡她的媳妇。却不去青楼,也不去搞什么名扬天下的把戏。 人生如梦,再过三年。 同届的考生升了职,唯独他没有。 不过这三年,他娶了几个妾室,有陈夫人、吕秀英和刘淑兰等人。 约么都是在江宁遇到的那群人。 这事儿倒让他很欢喜。 升了职的同届考生,要找苏元青喝酒庆祝。苏元青尽数回绝,不去——就算是现实之中,他也懒得去这种场合,一个考验,干嘛眼巴巴地跑过去? 不如在家看看书,享受妻妾成群。 娶了几个妾室,他左搂右抱,夜夜欢歌。 在那里,她们都是好戏子,配合苏元青行事。可她们越配合,苏元青越是知道,这里是虚假的,而不是现实——因为他知道,他认识的那几个女子,不会变成这样,她们并不是幻境里的一个符号,她们都有自己的主意。 所以,他只把她们当成游戏。 这所谓考验却以为他沉浸其中,一再为他加码,继续给他的后宫添加美色。 三十年倏忽过去,在考验的迷题中,他不光妻妾成群,还生了一堆孩子。此外,他搜罗天下孤本书籍,建一座闻名天下的藏书楼。 苏元青的名望和各种积累达到极致——物极必反,那日许墨竹的情郎死了,许墨竹哭了两天,趁着苏元青留恋女色之中,举着火把冲进藏书楼。等到发现之时,人已经被烈火吞噬,和那藏书楼同归于尽了。 苏元青就在旁边看着,心里没有一丝一毫波动,反倒是想笑。 他想,“好幼稚的神仙,考验什么呢?接下来是不是该让我身边的人一个个死掉,或者来个诛连九族,让全家老少共赴黄泉?没点新意。” 他还真没猜错。这不,藏书楼被点燃,火烧到后院,老渔夫夫妇的房子被火引燃,双双被烧死——而他的妾室,因为他家被烧,纷纷抢夺剩下的财产,四散离去。走的时候,她们换了嘴脸,恨不得拿刀捅他。 他更想笑了,“这戏演得太假了,我认识的那些人,比这……不对,两者根本就不能相提并论,我认识的那些人,不会这样度过她们的人生。这世界丰富多彩,并不是我的想法左右的,人们都应该去走他们自己的路。” 眼前又一恍惚,又过了五年。他因为一无所有,到处寻朋友,在朋友家借住,受尽冷落和白眼。最后又遇到了饥荒,他被人从家里扔出去,拄着棍子走在荒凉的旷野,路边好多人倒下,再也没有爬起来。 他上下打量自己,落魄得像他做乞丐时一样。 他却笑了,说:“一生兴衰,这就是所谓的考验了吧。” 他对最后的求生已无兴趣,把手中的棍往前一扔,盘坐下去。 他想,如果他是一个凡人,以一个乞丐的身份无名无姓地死亡,也未尝不是一种圆满的结束。来得匆忙,走得匆忙,都挺好。 他又想,这都要死了,这考验也该结束了吧! 然而在他饥寒了两日之后,恍若入梦。 随即他眼前突变,一段琐碎的画面展现在他面前,是他死后的场景。 他的身体被狐狸撕扯吞噬,骨头散落八方,他的名声被妾室败坏,被从前的朋友贬斥,唯一让人心疼的,竟然是藏书楼。 “理应如此。”他呵呵一笑,“我现在若是回白云天,有些人的嘴脸就是如此。但我认识的那些人,他们不会这样。至于藏书楼,聚散明灭,自有其命数。在这场梦里,因我而起,因我而终,不是挺好——最重要的是,那些书我看过很多。” 他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死,看着所有人消亡,他最后的痕迹消失在天地间。 如同一个泡沫破碎,他从一场大梦中醒来,睁开了眼。 他恍然间发现很多变化。 他的神识大幅增强;他的桃子道纹,多了密密麻麻的一堆道纹,简直有十只桃子那么多;他的血肉也像换过似的,流动中焕发出强大的力量。 “这是过了一关?还是没过?” “管它呢,这么多好处,没过就没过。” 他自言自语一会,盘坐在一棵桃树下,体会和巩固暴增的修为。 这时,他回想起那场大梦——他想起梦中看过的书,和缠绵的夜,一字一句,一幕一幕,竟然都记在他的心里。“这也是一种难得的矿藏,仿佛明悟了前世。” 得到如此之多,以至于他眼花缭乱,数都数不过来。 “这真是一片有福之地。” 他恍若隔世地念叨化神期前辈赐予的心得,“化身为木,绝情绝性,呆若木鸡,坚守道心。循序渐进,虚心涵泳,不滞于物,不漏一问。”他想,“这一关,我的表现算得上坚守道心四个字,因为我始终认定那是假的。至于别的,似乎都没对应。也许是用在不同的关卡上。下一关,不知道是什么。” 巩固此次所得,他继续往前。 算算时间,这一关用了两个月。 两个月时间体会一生,这也算一得——所得实在太多,已数不胜数。 第211章 步法剑法 所谓化神期,便是将元婴化成元神的过程。正如有些小孩生来天赋异禀,不一定不如大人,有些人的元婴也强过元神。但是大多数小孩,可以被大人的一只手拿捏——化神期打元婴期,便如同大人打小孩。 要想将元婴化成元神,和小孩长成大人一样,重要的是积累。 到了元婴期第六层,就要在元婴内外铭刻道纹,模拟五脏。 这一个过程,和凝聚出五个青莲一样的灵宝的过程差不了太多。有很多化神期,会演化出自己的本命法宝,比如镇山印便是如此。 苏元青演化出神通之后,便走到了元婴期第六层。也就是积累道纹,模拟五脏。虽说他已经凝聚青莲,但是青莲中纠缠的道纹并不是阴阳经演化的道纹——青莲的强大,便不能直接转化为他的境界。不然的话,他现在可不止现在的样子——他仍要在阴阳道纹中寻求突破,才能形成他最终的境界。 突破口就在眼前:既然冰寒与雷电道纹,能在阴阳道纹的撮合下融合,那么其它的力量也能阴阳相对,促成阴阳的平衡。 “这些平衡,最终能够产生至阴至阳的力量,可以被赤月天经的道纹吸收,化为己用,最终演化为我真正的境界。” 修行的道路,从青莲贯穿到他元婴深处。 路途曲折,看着一片光明。 做了那一场大梦,他的修为又有极大进步,虽然暂时不是功法境界的提升,最终一定会反映到功法上面去,化为他的实力。 在修行这条路上,每一分的积累都算数,都没有浪费。 同时在人生这条路上,每一分的懈怠也都算数,时间奔腾不息。 往前走。人影憧憧,落花纷飞。 苏元青看到一座融进天地之间的阵法,在看不真切的道纹里捉弄着追逐希望的人。那些人里,有他认识的熟人。 李子真、甄一和王瑜那些人,和水陆七十二盟的门人在一起闯关。 “阵法,似乎比之前更有意思。”苏元青踏入阵法之中。 阵法随之而动,道纹演化出一扇巍峨的大门,门边左右各有一只看门的狮子。那狮子是活的,直勾勾盯着他,当他想往前走的时候,狮子便张开大口,喷吐出火焰。 苏元青立刻演化出阴阳道纹,将才吸收的冰属性道纹,与这火焰共同吸收,演化出一种新的平衡——两头狮子在那喷了一炷香的火,他便在火中修炼一炷香。直到狮子失去了力量,淡去了,自己消失在他的眼前。 “不错不错,简直就是享受。可惜火焰还是太少,没能形成新的花瓣。” 无论从任何地方进入阵法,都会看到这两头狮子和那扇门。只有闯过这扇门,才算真正进入阵法之中。 苏元青落到一片粉色之中。 那是桃花,飘荡的桃花。 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接住一片,本想捧过来闻嗅那桃花香,却不料桃花一落到他的手上,变化成一团火焰,灼烧他的手心。 这火焰比外面狮子喷出的火焰爆烈许多,堪比突破元婴期时的雷劫。 这火将他的手心烧得通红。 “桃花就是攻击,还真是浪漫呢。” 苏元青就算吃痛,还是忍不住称赞一句,随即,他看到地上错乱的脚印,恍然大悟,“原来,破解它的方法是这步法。这是考验还是福利?” 脚印是很乱的,叠在一起。 要拆解它,还得配合这些桃花行事。 桃花飘得很慢,有足够的时间供他思考。 苏元青边走边想,眼前每一步的走向。 那地上的脚印,茫茫中自有轨迹,略作思考,便可以循着轨迹,走出那奇绝的步法出来。仿佛是有人在手把手传法。 “好地方。”苏元青简直狂喜。 他简直沉浸在其中——而那桃花飘动的越来越快,他的脚步也越来越快。简直像是一种舞蹈,人在花海中游走。走了几遍,约么熟了,脚印渐渐散去,桃花也渐渐淡化成光影,并且,轨迹也渐渐变化。一步一步,难度像悬崖一样提升。 苏元青感到微微吃力,他想,“也许,我应该好好消化,再重新挑战。”可是转念又想,“眼前就是最好的消化方式,想那么多无用,不如往前走,走到哪是哪。” 走了半个时辰,轨迹渐渐变成剑痕,只剩光影在闪烁。 苏元青看到,那是翻飞的剑。 这是剑,是剑招,是剑意,是桃仙岛的剑意。 步法总是伴随着剑法。 剑法之上缠绕凌厉的杀机。 剑招变化,随人而动,苏元青的注意力,已经无法专注步法,他只能把一切拆碎,依照自己最直接的方式去闪躲,姿态越来越狼狈。 “这样下去不行,要想在剑法中游刃有余,就要知道剑从何来。这里能学的不止是步法,还有剑法。”苏元青拔出剑来,以剑对剑,“这便是一个过目不忘的人学剑的最快方式,在战斗之中,一眼便能看到剑招所有的凶险。” 如果看不出,那更容易了,挨一下狠的,记得特别清楚。 这不在试探剑招时,虽然搞得身上火燎火燎的,剑招的路数也摸了个七七八八。 又过一段时间,桃花所化的剑痕逐渐凝合在一起,化成一道粉红的剑,剑柄上落着一片花瓣。那是独特的花瓣,是真实生长的花瓣,不是道纹化成的幻影。 仿佛是那花瓣驾驭那把剑,与苏元青比斗——但根本还是在阵法之上。 花瓣所走的轨迹,在阵法里。 如一只手,指示着剑锋的方向。 苏元青看到那花瓣,如同看到人的手。从花瓣的变化中,他看到剑法真实地演变。这对他刚才的观察结果是一种印证,他深入理解着其中的轻重缓急。 这时,旁边有个同样闯阵的人路过,看了他一眼,赞赏地点点头,提醒道:“道友,你不刺落那花瓣,这一关是过不去的。它会越来越快,越来越强。难道闯阵之前你没看过攻略,只要找到那花瓣,一剑刺出,便是终结。” 苏元青听闻此言,恍然大悟,但随即又想到之前那位化神期前辈的提醒,不要去看那些攻略——是的,他不知道攻略,不知道刺落花瓣的技巧,所以他才能从花瓣的轨迹中,看到剑法,而不只是其中的一朵。 这样一来,他闯关的难度加大了,但是,他得到了更多。 他心中欢喜,想道,“幸好我听了前辈的提醒,一无所知地闯进了这里。” 但既然得到了剑法,也知道了过关的办法,他便顺着剑招的轨迹一剑刺出。桃花刺落,那桃花化成的剑痕崩碎成一道白色的火焰。 苏元青认识他,是七色火! 第212章 炼气化神 七色火为阳,冰寒道纹为阴,在阴阳道纹中平衡,被苏元青收入体内。 他对着提醒他的道士说:“多谢道友。” 那人自我介绍说:“贫道白虎宫邱晨子,见过道友。” 苏元青一听白虎宫,便有些警惕,说道:“散修无尘,见过邱晨子道友。” 邱晨子没听过这个名号,只因见他剑法凌厉,邀请道:“道友可愿同行?” 苏元青下意识地拒绝道:“贫道更喜欢一个人走。”说完,他找了个理由说,“来这里之前,一位前辈教导我,让我只管来闯,不要看具体心得攻略。所以,我进来时连这里有什么都不知道,简直毫无准备。” “明白了。”邱晨子点点头,“你不是为了过关,是为历练而来。既如此,那便就此别过,有缘再与道友并肩。” “多谢道友体谅。”苏元青恭敬行礼。 告别此人,他自顾自地琢磨着此地的阵法,往自己的方向走。 不一会儿,他走到一片道纹交织的地方。 道纹纠缠,化出一只猛虎一跃而出,对着他嘶吼。他见了,却笑道:“不过是一只刚结丹的小老虎,试试这道冰寒道纹。” 他弹指打出一道道纹,道纹触及那只老虎,老虎身上的道纹碎裂,弥漫开。 他眼前一恍惚,进入一片特别的空间,那里一只老虎在闷吼。 “什么情况?”苏元青不太理解,四周看了看。 那里只是一片空间,只有一人一虎,再无其它东西。好像是一个竞技场。 苏元青问:“难道是决斗,我这境界……呃,好像变弱了。” 是的,他变弱了,变成和那老虎一样境界,变成刚刚结丹的时候。同样的境界,在这个决斗场里,他将与这只老虎决战。 “这才有点意思。来吧。” 他斗志昂扬,执剑而立。 就算现在是同样境界,就算他的力量和速度都弱了很多,他对眼前这只老虎也是看不上的,他对自己有绝对的信心。 所以,他等老虎先发起攻击。 老虎可不客气,蓄力之后,扑了过去。 苏元青横移步子,挥剑斜撩。 撕拉,撕拉,两声响动。 一声是剑斩虎爪的声响,另一声响是老虎的后爪撕开苏元青的肩膀的声响。 毕竟是慢了,且还不了解自己具体慢了多少。 如此作战,已是犯了兵家大忌。 “不对,不对。”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又与那老虎对峙了一回合,他说,“同在金丹期,老虎不是变弱,而是变强了。若同在元婴期,不管什么老虎,我弹指即可灭之,正因为是在金丹期,老虎本身的力量加持,跟我比,它有先天优势。试问,若我俩都在筑基期,我能对付它么?若都是凡物,我能对付它么?” 他收起了轻视之心,深吸一口气,执剑而立。 老虎再次扑上来,这一次,他与老虎一起动了。一跃而起,他刺向老虎的额头,只有咔嚓一声,剑全部刺了进去。 老虎化成道纹,被他挥手间收取。 那道纹顺着神秘的轨迹,游向青莲,与桃子的道纹融在一起。 他退出了这空间,暗自探查。 那些道纹与桃子同出一源,可遇而不可求,虽然数量不多,这次的收获也算不小。如此一个既能历练自己,又能有所收获的地方,为何不继续? “继续。”他没有犹豫。 别人过这阵法,基本上都是按照合适的路线去走,从哪儿开始,在哪儿转弯,有一个已经被探索出来的地图。如果不按照地图走,就会像他一样,遇到奇怪的东西。一开始遇到的是老虎,后面还有筑基期的牛,元婴期的野猪,元婴期的马,筑基期的老鼠,金丹期的猫,他将其一一战胜,收获不菲。 这不,越打越顺畅,以至于他喜欢这种感觉。 因此摸索出寻找这些东西的法门:即去寻找道纹交织的地方。道纹交织,必有问题,交织的越深,里面的问题越大。 这一次,他顺着道纹疏密,走向一处道纹交织颇深的地方。 果然道纹交织,却跳出一只猴子。它和人一样两脚站立,以剑为兵器。 苏元青一开始没看出对方的境界。等到了那怪异的空间里,他感受自己的力量,超乎寻常的强大感觉告诉他,对方是化神期境界。 化神期——他有预感这有可能会来。突兀地来到眼前,他猝不及防,但很高兴。 能够提前感受到化神期的感觉,对突破这一境界的好处太大了,简直相当于在海上行船之时,看到了指路的灯塔。 当他清楚的看到,便不会迷路。 化神期的元神,几乎是另一个身体,里面能演化出匪夷所思的道法。 他不禁想起在书上读到的那些古老的修行传说。据说在修行最初,在内丹术的一开始,修士的修行被划分为四个阶段,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炼气化神位于第二阶段。也就是金丹期,元婴期和化神期都属于一个境界,甚至连更早的筑基期,也是为了炼气化神做准备的。后来因为这个境界太大,关卡太多,中间的变化太大,才把它拆分成诸多境界。可在开创这些法门的人眼中,这几个境界本质相同,都是把真气结合道纹,炼成有神的东西,也就是元神。 从某种意义上说,元神才是修仙真正的基础,到了这一步,才算真正入门。 到了化神期,修士往往会实力暴增,不光跟元婴期的对比明显,跟妖兽的对比更加明显。处于相似境界的妖兽,很少能打败有元神的修士。 也正因为如此,很多妖兽在化形之后,潜心学习人族的修行法门。 猴子是学人比较像的种族——他们的智慧适合修行,体能也颇为强大,虽然复杂的东西他们做的不好,但有些特别的地方,做得比人更加。算是有种族天赋。 眼前这只猴子,把宝剑当成自己的肢体来耍,一看就知不俗。 加上猴子是踏踏实实的化神期境界,就更不简单了。 而苏元青此时处于拔苗助长的状态,明显处于劣势——苏元青不敢大意。 “请。”苏元青不知道猴子能否听懂,但恭敬的行了一礼。 “请!”猴子比了个姿态,回了一声。 智慧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更令人惊愕,苏元青对此战有不好的预感。 但既然走到这里,当然要打出个结果,哪怕最后一败涂地。 第213章 剑势如兵 苏元青准备好之后,率先出剑。 他用的是新学的剑法。猴子大开大合,退则能守住全身,进则如龙似凤。看似简单的招式,却时刻戳他痛处,真是让人不知所措。 唰唰,猴子的剑在苏元青身上划开两道口子,粉红的血流出来。 苏元青的这具身体,也是道纹所化,不是真的。 当血液流失,他这化身的力量也在流失,待力量流失殆尽,便是输了。 这简直是戏耍人的赢法。 苏元青却没有感受到任何屈辱。 今日他比较弱,被人戏耍是应该的,他更在意的是今天能在这里学到多少。所以他把胜败抛在一边,仔细观察猴子的剑招。 百余招过后,苏元青身上已是伤痕累累。 他约么看出一点眉目。一旦看出那一点眉目,联想到所学,立马看到更多。因为他发现,猴子的剑法,与他早先学的《青竹快剑》的招数不谋而合。或者说,这剑法与那《白猿剑术》更加贴合——苏元青记得,这两门剑法,以及《越女剑舞》,都传自于一个没有留下记载的剑法:《越女剑》。而据说,越女剑的开创者阿青,便是跟一只白猿学得剑法——就如同他今日面对着猴子一样。 想到这些,他立刻转而用青竹快剑对敌,正好,他手中之剑名为紫烟。 一切就像回到了一开始。他曾学剑,用剑,比剑,将《青竹快剑》用得出神入化,举世无双——而今他回到了刚拿到紫烟剑的时候,在这猴子面前,他就像个跌跌撞撞的新手,重新感悟《青竹快剑》,感悟剑意。他学习猴子的剑招,将其融入自己的剑招之中,去体会那样用的道理,去明了剑意。 对于剑,他是敏感的,天分不俗。 猴子的剑招用过一次,他理解了,便不会再次中招。 可问题是,猴子的剑招绝不重复——或者说,这只猴子根本没有剑招。 “这是什么?”苏元青问,“为什么看起来一模一样的招式,也是不同的。” “是剑势。”猴子回答了他,“用剑之人若只学剑招,已经落了下乘,若能理解剑势,以势压人,凝结全身道纹,如同兵法之进退攻伐,方才是中乘之剑。” “这只是中乘,那上乘呢?” “上乘用剑者以自然为剑,神乎其神。” “以自然用剑,何为自然?” “道法自然,自然是大道之根源,我跟你讲不通,因为我也不会。我只知道,能够练到那种境界的人,你的剑根本走不到他的面前。他会在你出剑之前,便让你倒在大道与自然之下。他只需在时间长河里看你一眼,你就死了。” “这太玄乎了。”苏元青无法理解,说,“前辈,我想跟你学中乘之剑。” “我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猴子说,“我只是这里的一个守阵的幽魂,生机永绝于苍茫天地,我只是道纹纠缠的幻象。我会出剑,你要想学,便从这把剑里去感受吧。我能够保证的是,我的剑一定毫无保留,能得多少看你自己的修行。” “多谢师父。”苏元青改口。 但猴子没有接话,他没认这个徒弟。 猴子的剑一如既往,大开大合。 苏元青开始用新的视角看这大开大合,用剑势的观点来看,看那背后的道纹,看兵法的玄机。他越往深处看,越感到迷离,然而他隐隐看到自己走在正路上。 剑势,的确是比剑招更高明的用剑之法。更贴合剑意。 他也尝试用新的观点解读自己的剑,他只看到一片散乱,一塌糊涂,糊涂得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去收拾——他好像在带领一支不听话的败军作战——想到这儿,他忽然想起在青阳的时候,他正带着一支败军作战,当时,他立在阵前,不动如山。 是了,剑势也是这样,不能一味求快求奇,要有一片立得住的东西。 他忽然安静了,不再飘忽,将心和道纹稳住,像一杆旗子一样顶在前方。 “不错不错,悟得真快。”猴子赞了一句,“不要躲在剑后面,剑也是你的命,剑势应该是你的一部分,而不是一把工具。” 苏元青能够听明白猴子的话,可是他还是下意识地把剑当成一件外物。 剑是可以毁掉的,毁掉就换一把,他无所谓——这是他真实的想法,所以,他实在无法从心上把剑化为自己的一部分。 似乎看出了苏元青心里的问题,猴子再次出剑,便指向苏元青手中之剑。 那把剑是被苏元青孤立的,是在他自身之外的一件东西。就好像是一支军队里的一支孤军,虽然强硬,但受到攻击的时候没有人救。这样作战,猴子攻击剑,那就只有这把剑的势去抵挡,貌似强大,实则问题重重。 当猴子飘忽的一剑,刺穿苏元青的手背,苏元青才明白,人和兵器的势若不结合在一起,若不凝成一股铁军,便是自取死路。 因为剑没了,他的性命也就没了。两者是合二为一的。 所以剑不是工具,而是性命。 用剑的人,剑不能毁——不是因为买不起第二把剑,而是当手中的剑毁掉了,剑客便失去了最大的依仗,活不了多久。 苏元青从心底里认识到这一点,迅速调整着自己的势。 他的势聚在一处,不动如山。 如同从前,他将一支散乱的败军,整合在一起。 可不同的地方在于,他现在面对的不是青阳的那群土匪,而是另一支剑势卓绝的用剑高手,他的这支整合起来的败军,仍然都是破绽,没办法对付铁军。 猴子在攻击,在为他寻找破绽,挑破破绽。 这简直是在传功——他以可以看见的速度飞快地成长。 他已经忘记过了多久,只觉得很快很快,猴子停了手,说:“已经三天了,在这里打三天,你没有输,就算过了关。” “师父。”苏元青已经很虚弱,还是诚恳地呼唤。 猴子说:“我做不了你的师父,我的传承就是这道纹,而这道纹就是我的性命。给了你,我也将不复存在。虽然这样的存在很无聊,但比彻底消失更好。你走吧,我的这扇门不会再为你打开,你我即将永别。” 既然如此,再叫师父就不合适了。 “真的,要永别?”苏元青感到一阵沮丧。真的就这样结束了? 猴子说:“或许你能做到。在下一关有三块来自仙界的石碑,上面留下来此挑战的人的道纹,你若能登顶化神期的那块石碑,我或许有机会脱离这阵法,成为那座石碑的碑灵。那个三碑第一的人用的只是很高明的剑招,也许你能战胜他。” 苏元青毫不犹豫,说:“习得前辈剑法,自然要全力以赴,使其扬名天下。在下苏元青,字无尘,号青元真人,敢问前辈姓名。” 猴子说:“一只老猴子罢了,不谈姓名,无尘很好听,剑法就叫无尘剑吧。” “这……”苏元青感到很意外。 他还想说什么,眼前一阵恍惚,他从那片空间出来。 那些道纹在他眼前散开。 他通过这关,这里不会为他再开。 要想再见,只有做成那件事。 可是想想也知道,三碑第一,那是何等卓绝的人物,想要挑战,谈何容易。 他的无尘剑,能够走到那一步吗? 第214章 拦路凤凰 见过了这只猴子,得以学得这剑势之法,闯过这阵法已不是问题。苏元青在阵法中横行,一路挑战各个境界的高手,包括另外两个化神期的强者。 他怀疑这阵法里藏有更多化神期的高手,甚至炼虚期。 只是他境界不够,还见不到他们。他想,等将来境界提升,还可以过来看看。这里是飞升成仙的人留下来的东西,对元婴期展现的威能与考验,想必只是冰山一角。真正的东西,他现在的境界还看不到。 “这是第二关。剑势已经得到历练,我便去看看那第三关的三块石碑。” 他没有用无尘剑取代剑势的名号。他觉得自己配不上。 穿过阵法的考验,收起了剑,他往前方走去。 他走出了阵法,回头时,又看到水陆七十二盟的人,看到之前的那些故人。他们还在阵法之中摸索着什么,仿佛在奔向某种终点。 然而闯过关卡就是终点么? 比起终点,苏元青更相信那位化神前辈的话。 看那些攻略,有害无益。 往前走,人竟越来越多。 在人群中,他这么一个剑客实在不起眼。 所以,他像普通人一样,被一个很有礼貌的女子拦在外面。 那女子说:“中州凤凰门凰女正在挑战,还请化神以下修士留步。若想进入,便要胜过我身后七人中的一个。若不能胜,进去也没用。” 在她身后,确实有七个女子,其中五人正在与人比试。 苏元青听闻中州二字,顿时心生亲切,问说:“你们是中州来的,可曾听过阴阳门?不瞒这位姐姐,在下是阴阳门弟子。” “阴阳门。”那女子面色顿时冷了,说,“你想进去?” “想!”苏元青实话实说。 “别的门派要进去,我凤凰门或许会给个面子,但是阴阳门,念你只是一个弟子,我们不杀你,算是给你们门派开派祖师一个面子。” “啊?”苏元青看看周围,见到不少人正盯着他,闹得如此不愉快,真有点显眼。他叹道,“没想到我阴阳门与你们竟有嫌隙。” “你们不是与我凤凰门有嫌隙,是与中州各大门派都有嫌隙。我懒得跟你多说,你想进去,就得接受挑战,战胜她们——不对,我亲自跟你打。” “你也是元婴期?”苏元青很是意外,这显然是不想让他落得好。 “是,元婴期。”那女子比了个手势,“请!” 看她脸色,连这个请字也不情愿。 苏元青这还不如不报家门,这下好了,身份泄露不说,还一点好处没捞到。阴阳门啊阴阳门,难道是个声名狼藉的门派?唉,悲惨啊。 打就打吧,反正来这也是为了挑战强者,他走向前面的一个台子。 那女子拔出剑,做好准备。 苏元青也拔出紫烟剑。 那女子看了一眼她的剑,冷冷道:“一个大男人用这么秀气的剑,抢来的吧?” “并不是。”苏元青实言相告,“我早先在白云天的一个国家当将军,此剑乃皇帝所赐,这剑我用得习惯,所以后来铸剑之时,便以此为形。剑名紫烟剑,这个名字来自于我的那片天的一个江湖前辈王紫烟。” “王紫烟?这名字有些耳熟。” 她身后一个女子提醒说:“师姐,在咱们药田打杂的那些女子,就有一个王紫烟,是一名长老游玩时带回来的,剑法不错。” 苏元青张口便问,“是《青竹快剑》吗?” “是快剑,不知道是不是叫这个?” “那就八九不离十。”苏元青笑说,“这位姐姐,你看咱们这……” “你废话少说,你是阴阳门的弟子,就算你是我儿子,咱们今儿个也得比一场。” “你这……你怎么占我便宜?”苏元青真想把便宜占回来。可一想到,既然已经自报了家门,就别再给阴阳门丢人了。可别没到门派,就人人喊打。 “谁占你便宜。你到底还想不想进去,要是不想,就趁早下去。” “我不跟你斗嘴。”苏元青也做好准备姿态,说,“请吧。” “看剑。”那女子迫不及待地出剑。 剑中似有火凤缭绕,声势很大。 然而在苏元青眼中,那却是散乱的一片,根本不算什么。 他出剑了,用的是《青竹剑法》,快若飞鸿,瞬息间刺向那女子的胸口。那女子攻势变成守势,倒是稳当了点,但剑势的破绽依旧明显。 苏元青压低身子,对着她的腿连连用招,打得她连连后退。继而剑锋一挑,斜刺向上,刺她小腹,那女子无法躲避,退得更凶,甚至取出一件护身法宝代为抵挡。 苏元青的剑没有刺中那件护身法宝,点到为止,收剑说:“这便是青竹快剑。” 这不是旗鼓相当的侥幸胜利,这是碾压。在苏元青的剑下,凤凰门的这位女子的剑根本没有用武之地,轻而易举便被击败。 这就是《青竹快剑》吗? 这剑法竟能演练成这个样子,着实恐怖。 那女子很是惊愕,不禁想,关于王紫烟,她们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好东西。但也不肯说一句软话,只是指着里面,“进去吧。” 苏元青见对方如此冷漠,心中更要叹息——没办法,师门名声不佳,出门在外,只有被人鄙视的份。看来以后最好少提门派,出门在外,用散修的身份也很不错。 “多谢。”他回了一礼,收剑,走了进去。 周围人一片愕然,嘀嘀咕咕。 大抵还是说,中州出来的修士不同凡响。 苏元青想,这也算给门中长脸了吧! 而凤凰门的那些个女子,见苏元青消失在一片道纹里,聚集起来,嘀嘀咕咕。 “看准了,那是《青竹快剑》?” “约么是,长老带来的那些人修为都不算高,我曾指点她们几招修行之法,约么记得那女子剑法不错。好像就是刚才那些招数。” “可听刚才那人的说法,王紫烟是他前辈。那他今年才多大?” “王紫烟肯定不足百岁。” “不足百岁,便有如此剑法?” “不足百岁,便有如此境界?” “回头得好好查查这个王紫烟。” “对,这剑法有些门道……” 第215章 见到石碑 到了里面,人依旧很多,有好几千人。他们都分散开,有的盘坐,有的站立,有的在那琢磨功法,还有的结伴而来,嘀嘀咕咕。 在他们面前,有一面道纹化成的墙。在迷雾中,又高又长。苏元青想,大概如他在阵法中挑战的空间一样,这面墙里,也留存着供人挑战的强者。 这时,忽然有个人身形一闪,消失在苏元青的眼前。 那些不闯关的人纷纷侧目。 有人说:“那是幽月楼的弟子。” 幽月楼,苏元青第一次听说。 日月天是个很大的地方,比三千个白云天还大得多——在白云天,有着上清派、镇魔府、红音派、渡业寺、千鼎门、追日山庄、玄冰门和南荒派等诸多门派,还有神木天梯,海外散修等诸多地方。日月天这个更大的地方,门派自然更多。 就算在日月天活了千年的老家伙,也未必就把日月天的绮丽之地都探索过。 出来两个不认识的门派,对任何人来说,都再正常不过。 苏元青暗暗记下,不以为奇。他不认识这里的人,也无意跟谁交谈,自顾自地找了一个左右无人的僻静地,走向那面墙。 他身上的道纹一接触那墙,便被吸进一片空间。与之前不同,这里是一座楼,楼有五层,远远地能够看到,每一层都坐着一个人。 苏元青走进第一层,一个男子抱着剑,面对着他。 那男子自我介绍道:“水陆七十二盟许平秋,留下道纹幻影,以待后来人。” “噢,你就是甄一说的那个人。” 正是许平秋,号称水陆七十二盟年轻一代第一人。 “请!”许平秋没有回答问题——这里只留着他功法的道纹,没有多少智慧。 苏元青便不多说,一剑扫过,许平秋倒下,这一关便算是过了。道纹消散时,留下一片桃叶的虚影,他收入青莲。马马虎虎,聊胜于无。 第二层,自我介绍为杀生楼的修士,也不知是个什么地方。 兵器是两把匕首,招式诡谲。 不过正如猴子所说,剑招不如剑势,苏元青以势压人,五招即胜。 第三层和第四层,都是一招就倒的人。 最后一层颇为奇特,那是一个老熟人,火鸟。 明明就是火鸟,却自我介绍道:“巫界巫艳,留下道纹幻影,以待后来者。” “原来你的真实身份是巫界的巫艳,这不也是中州十大门派之一么?不跟我说实话,看吧,我还是知道了你是谁。”苏元青很高兴,“既然知道你的真实身份,那便再让我看看,你都有些什么隐藏手段。请吧。” 眼前的女子全是道纹组成,并无思绪,出剑后,只按照既定的道纹走。 所以在苏元青面前,她毫无保留地展现了自己的功法。 她以五行属性道纹为根基,驾驭鞭法,鞭子上缠绕着剧毒,沾之即伤——至于她的境界,大概是元婴期四层——在这个地方,苏元青的境界随之变化,变成与她相同的境界,元婴之中有婴火燃烧,也是元婴期四层。 苏元青闲庭信步,在鞭影中绕走,赞说,“不错不错,这些招数自称系统,练得出神入化,是个天才。如果之前对战,同一境界的情况下,能在我手下撑过百招。” 不过现在,这套鞭法真不够看。 苏元青看了两遍,把招式看尽,笑说:“以后见面,我看你怎么说。” 他也不用剑,一指点上去,点到她的眉心。 她一身道纹散去,也化成桃叶虚影。 苏元青将其收下,留下一个不言不语的道纹形象,踏了出去。 之所以无言,是因为他不认为那道纹是他,也不认为那道纹能代表他。人之所以生而为人,是因为人如流水一般不断变动,明天的他,已不是今天的他,今天的这道道纹形成的影子,又怎么能代表他呢? 不过是给人看个热闹,当个工具罢了。 他走了进去,与此同时,他在外面的身影也走了进去。 外面又是一阵惊讶,不过没人认出他是谁,只道又来了个奇人。这样的奇人在这里挺多的,大家也不以为奇,暗暗记住苏元青的身影。 这是一个高手,是一个潜力无限的高手,可不能随意得罪。 苏元青到了里面,却见那里还有另一面墙。人只有七八百,比前面少了很多。 这些人有一大半并未待在墙边,而是围坐在一块石头前。 那石头上斑驳着青绿色的痕迹,发出淡淡的仙光,看着古朴,又颇有威严。这便是猴子说的来自仙界的石碑? 只有一块,另外两块定然在墙后面。 “仙界的宝物啊,那得看看里面有什么。” 苏元青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 石碑围坐着的那群人,个个身上流光溢彩,一看都是人杰。 在角落里,一个若隐若现的女子吸引了苏元青的注意力,他踮着脚绕了过去,在那女子旁边坐下,脸上浮现出恶作剧的笑容。 那女子正是火鸟,真实身份是巫界弟子巫艳。 她也在探查这石头——大概正在里面挑战着什么。 “那我也进去看看,咱们回头再聊。”苏元青呵呵一笑,将一缕道纹蔓延进那块来自仙界的石碑上。石碑发出的光,顺着道纹蔓延到他身上,他眼前浮现熟悉的恍惚,进入一片熟悉又陌生的空间。 那里有一座直通云霄的高楼,里面有一百层。 从最下面往上看,那是一座雄伟的建筑,里面散发着幽光,如同镇压着什么猛兽。 这是一座充满着机缘的宝塔,是一座容纳古往今来的前贤,让人可以与天下群雄一比高低的地方,是一个名利场,也是一个让很多人认清自己的伤心地。 来到这里的人,谁不认为自己天纵英才,是日月天一时豪杰。 可到了这里,到这古往今来英雄豪杰汇聚之地,到这高塔下,见证古往今来日月天最强的一百人的英姿,不知多少人会止步于第一层,最终失望地回去? 不说别的,就说外面的那几百人,至少九成九,都将注定一无所获。 苏元青深吸一口气,走进第一层的大门。 第216章 青石道长 最下面一层,是一个扛着大刀的壮汉。 苏元青约么记得,在外面坐着的那群人中,便有这个人。 噢?竟然有人闯进了这里! 难道古往今来的前一百,只有这样?他想,只怕未必,一定是因为这里只会铭刻道纹的原因,道纹和真人相比,总还是要弱一两成。 所以,这里的名次变动,可以理解。 不过他又想到,这里有个三碑第一的家伙,不知道霸占第一多少年。 以道纹化身霸占第一,多年不被打败,这该有多么强大。 在这第一座石碑里,人们只有金丹境界。在这个境界里,块头大的人有着先天优势,大概就是这个壮汉能走到这里的原因。 见了苏元青,那壮汉说:“吾乃青炎宫青石道长,道友何人?” 苏元青说:“这里面的智慧比墙里面的是强一点。在下无尘,散修。” 青石道长笑说:“看你细胳膊细腿,也来这里闯,不怕被此地高手摧残了心境,以后修行,再无突破境界的可能。” 苏元青说:“在下自认,在金丹境,或能登顶。” “哈哈哈。”青石道长不禁大笑,“就凭你,不知天高地厚,看招。” 他大刀斩破长空,排山倒海一般,杀向苏元青。 苏元青以青竹快剑应对,以快打慢。唰唰唰,十数招过后,青石道长身上多了三道伤口,手背上的那一次比较重,其余两道是轻伤——刺手背的那一招,是他跟猴子学的,今日携剑势之法用出来,只用了五六成力气,他便赢了。 青石道长大惊失色,“你,你这是什么剑招,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不是剑招,是剑势。”苏元青化出道纹,凝聚一势,刺出去时轻描淡写地说,“就是这样。”剑如真龙入海,插入青石道长的肩膀。 青石道长只剩一口气,却问:“剑势,是什么东西?” 他心中或许已经有了答案。 外面,他睁开了眼——在这里,无法越级挑战,他在里面的道纹幻影败了,他就只能从头挑战,这真让人沮丧。他甚至有微微的恼怒,但他也清楚,这里就是这样的,名次不高,就随时有被挑下来的可能。尤其最底下的最惨,要面对很多人的挑战,任意一个挑战赢了,他都要从头再来——正因此,最底下的有时很弱。 青石道长并不知道刚才的战斗过程,里面的幻影看清了剑势,外面的他并不知晓。所以他也不知道是谁干的。他用怀疑一切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视了一遍,也没发现这次究竟是谁赢了他。“哼,藏得还挺深。”他颇为疑惑,再次进去,去挑战那个打败他的人——然而当他进去,却发现第一层等着他的竟是一个熟人。 “你,你不是第二层的陈龙飞,怎么,你到这儿来了?”青石道长想到了唯一的一种可能,就在刚刚他出来扫视众人的那会儿,刚才答应他的人,战胜了陈龙飞,“到底是谁,竟然如此厉害。莫非,又来了个炼虚期大能?”他头一缩,顿时低调起来,而后又叹说,“这下麻烦了,这位陈道友,可不好对付啊。” 如果好对付,也不至于都十多天了,他还一直在第一层打转。 苏元青约么猜到被打落的人会有反应,但没往心里去,他的对手不是那些人。 往上,第三层,不认识。自称杀生楼木府君,身上披着黑衣,如同影子。 没什么好说,一战即可。苏元青剑势压人,破解袭杀的怪招,而后一剑斩之。第四层,第五层,也没有消耗他多长时间。 到了第六层,遇到一个身披青袍的男子,自称,“阴阳门千金真人。”用的兵器是双刀,都像剑一样大小。一把刀是绿色,另一把刀是红色。 苏元青连看带猜,暗自分辨,绿色为木,红色为火,这是一个以木和火结成平衡的门中前辈。那就不好意思了,在这种场合,同门才是冤家。他微微一笑,对千金真人施礼道,“我也是阴阳门的,我叫无尘。还请前辈见谅,晚辈想看看前辈的修行。” “别来这一套。”千金真人说,“贫道来闯这石碑时,见面也都称同门,动了手,贫道敢这么说,无所不用其极。” “噢?”苏元青没想到,还能有这么一招。 那谁要天真,岂不是坏事? “没话说,咱们就开打。让我看看如今的小辈,都是什么货色。” “请。”苏元青也不含糊,以剑相迎。 打起来之后,苏元青以守为主,分出精力去看千金真人的道纹——木与火纠缠,木生火,火焚木,生与灭之间,催发出强大的力量。 苏元青看清那道纹究竟,化为己用,身上道纹也演化起木与火。 这是金丹期,道纹还算浅薄,所以学习起来不那么难。 加上苏元青与之师出同门,修炼的同样的功法,而他的体内,又有火木两种力量和道纹,观看千金真人身上的那些道纹,不过是参考一二。 打了数千招之后,苏元青久守必失,挨了十多下,但无伤大雅。 苏元青的身上,道纹已经成型。 千金道人毕竟是道纹所化,打起来的时候只知道死战到底,不知疲倦,似乎也分辨不清苏元青的真正目的。打到这,仍旧依着之前的手段,双刀持续挥舞。 苏元青说:“前辈,就打到这里如何?” 千金道人说:“你想认输,请便。” 苏元青摇摇头,说:“我是说,您的招式都重复了好几轮了,也不换换。” 千金道人说:“废话少说,你若自认能胜我,尽管来。” 苏元青说:“那就看我用前辈的招式,胜过前辈。” 苏元青只有一把剑,他演化出火的力量,在剑势的支持下,往千金道人那把绿色的刀上招呼,以势破势,十余招后,千金道人身上的道纹失去了平衡。 接下来苏元青只要防止千金道人重整其势,便可轻易取胜。三招刺穿一臂,再过两招,那把剑刺穿千金道人的胸口。 千金道人说:“你这不是我的招数。” 苏元青说:“前辈,这每一招可都是你用过的,你可看清了?” 千金道人说:“形是,别的不是。” 苏元青笑说:“我觉得是。” 千金道人说:“我觉得不是。” 苏元青说:“马上这里就只剩我了,我觉得是。” 千金道人说:“以后见面,贫道必有机会跟你论一论是非。” 苏元青说:“可惜前辈不知道是我。” 都不知道谁干的,还怎么论是非? 将来见到,你好我好大家好。 千金道人的眼神中有些不甘,终究散去了。 苏元青因为身上纠缠着火与木的道纹,便暂时退出了是被,要将感悟消化掉。 第217章 凰女燃烧 “公子,公子。”看到道纹收缩,火鸟心中领会,叫了两声。 “嗯。”苏元青意识回转,听到了呼唤,回了一声。 火鸟轻声问:“公子走到第几层了?” 苏元青低垂着眼,轻声反问:“你怎么知道我已经走了上去?” 火鸟解释说:“公子没来之前,第一层不是陈龙飞,公子来了之后,就换了人。能够如此干脆利落地在这石碑里闯荡,我想不到在场还有第二个人。唯有公子——早先公子在玄净城外的那几剑,有此威力。” 苏元青没有否认,但也没有承认,反问道:“你呢,在第几层?” 火鸟说:“公子真会笑话人,我来此半个多月,两次登上第一层,都又被人打了出来。现在第一层换成了陈龙飞,我就更不知如何能赢了。” 苏元青回想起与陈龙飞对战之时的情景,说:“陈龙飞,那个人的破绽在于进攻有余,而防守不足。要胜他,你不妨与他以命换命,他不过是道纹,你只要换中他的胸口和脖子,他就输了。而你总还能多留一口气。” “好主意。”火鸟又问,“陈龙飞上面的那个是谁?” 苏元青说:“杀生楼的木府君,招式很怪,但花里胡哨不顶用。你可以用鞭子全力防守,留头顶的破绽给他。若他来袭,你抓住机会即可杀他。” “好主意。”火鸟又赞一声,而后才意识到苏元青的话有问题。她一阵紧张,问说:“公子,你怎么知道我用什么兵器?” “我猜的。”苏元青呵呵一笑。 “这怎么可能猜得出来。” 火鸟想到最有可能的答案,是苏元青进入石碑挑战,正好碰到过她——因为她毕竟挑战成功过,虽然待的时间很短,但不是没有可能碰到。 在石碑里,她以散修火鸟的名号留下道纹,用的也是鞭子。 她没有想到那面墙——因为据她所知,古往今来多少贤才来此挑战,曾通过那面巍峨的墙,墙里留下的道纹太多太多,随机出现五个,哪有那么容易碰到——她却不知道那面墙的另一个用处——那是一面回忆过往的墙,当一个人带着相似的信物来此,在面对那面墙时,总会碰到与自己有关系的人。 苏元青因为跟火鸟和王瑜合修过,身上留有她们的道纹,进来时难免遇到——遇到许平秋也是同样的原因——王瑜经常找人合修,凝练道纹,和许平秋也合修过。 一切都有迹可循,但少有人知晓。 “那就是我神机妙算,占卜出来你跟鞭子有缘,不对,应该叫有因果。” “公子又在乱说。”火鸟便不问了,说,“我先去闯石碑,回头再说此事。” “去吧,我还有些收获需要消化。” 两人各忙各的——苏元青沉浸到自己的世界里去,把里面学到的道纹,充填到自己的元婴之外,与他修炼《阴阳经》留下的道纹融在一起。而后引身上木属性道纹,与三色火合在一起修炼,巩固这新学的道纹。 只是这次所学,只到金丹期境界,道纹只有一个基础。 要想修出点门道,还得持之以恒地填充力量。 他消化掉身上的两百多道三色火,总算得偿所愿,将火属性的道纹传到青莲之上,化成了一片新的花瓣——只是若有若无,好像一束烛光,风一吹就要熄灭。 有了个开始,总是好的——以后慢慢来,总能积累出一点修为。 巩固之后,苏元青马不停蹄,再次进入石碑,“接着去闯,第七层。” 第七层到第十一层的几个人,都不怎么厉害,都不如千金真人。苏元青一一战胜,来到第十二层,那人是个女子,自称,“凤凰门凰女,见过道友。” “呦。”苏元青笑道,“你不就是派人在门口拦人的那个女的?原来你挺厉害的,竟然能闯到第十二层来,有礼有礼。” “我能拦住的,都是不配来这里的人。” “嗯,你竟然能回答我的问题。” “我为了保留名次,多留了一缕神识在这里,这也是我们凤凰门的功法的特别。所以,你将面对一个保留了九成以上的实力的我,你小心了。” “原来如此。你还挺好心,竟然把这个告诉我。” “或许有人会认为我在伤他们道心。”凰女摇摇头,“那便动手吧。” “等等。”苏元青说,“既然你告诉了我你的底细,那我也跟你说说我的,我的剑法来自于第二关阵法中的一只猴子,乃是剑势之道,胜过一切剑术。我自信在此一行,至少能走到前十。这是保守估计,因为我是为登顶来的。所以,你也小心了。” 凰女说:“你不该告诉我这些。” “什么?”苏元青不解。 “我在此留了神识,你说的这些,外面的我也会知道。” “知道就知道,只要别到处传就好。” “放心,我不是乱说话的人。” “请!”苏元青便不再多说,凝聚了剑势。 凰女用的法宝是一根白玉尺子,运功时,火焰喷出,如同一把扇子,扇风御火,威力不俗。可这一招虽然威势大,可是在对付很多敌人时,能够造成很强的破坏。但在苏元青眼中,这一招的破绽比千金真人的刀法更多。 苏元青说:“如果只是这样,只需要一招,你就会落败。” “那这样呢?”凰女震动尺子,化出四把一模一样的尺子出来,是为影子,“布五行阵,以火焰驾驭五行,阵成时你无路可逃。” “那就等你阵成,我再破阵。” “你太托大了。”凰女一点不客气,继续施法。 阵法形成得很快,眨眼形成密不透风的火焰牢笼,朝着苏元青喷火。 “你真倒霉,我最近刚好在玩火。那就破阵吧,阵法会形成一种势,我的剑也是一种势,以势破势。你紧守金木水土,我便破你的火之源。”苏元青先说完,而后才出了剑,唰唰两招,剑刺进一束火焰深处,咔嚓,刺破了一道尺子的幻影。 火焰顿时混乱,所谓五行阵也随之摇摇欲坠。 凰女颇为震惊,而后说:“你确实厉害,但是我并不是只有这点本事。火凤涅盘,烈火焚身,看我身化凤凰。” 说着,她引火烧身,身上道纹转化,竟然化成一只飞翔的凤凰。 苏元青见那凤凰浑身燃烧火焰,道纹凝结成势,如同一支强大的敢死队。 这与他的剑势之法如出一辙。 这真是好招数—— 不过,她的火候还有些欠缺。 苏元青笑说:“看我破你招式。” 他的剑与他身上的道纹凝结成势,剑为突破,道纹为支撑,如同天外飞仙,刺向火凤。火凤展翅而燃烧火焰,化为火雨,飞向剑和道纹。剑身轻颤,火雨一触即散;道纹凝聚出聚火之力,火雨一到,便被吸收,被木之道纹平衡燃烧,反哺于剑。 剑刺到火凤身上,吧嗒一声,那白玉尺子被击飞。 凰女从火焰中坠落,奄奄一息。 苏元青说:“很好的招式,那,就到这里了。” 凰女一脸不可思议,问:“你是谁?” 但没等苏元青回答,她缓缓消散了。 刚好,苏元青也没想多说。 第218章 追不上他 凰女猛地睁开眼,眼睛里像是有火燃烧。 她身旁有一男子,是她的凤侍,问说:“怎么了?” 凰女说:“来了个高手。” “多强?”凤侍问说。 “他等着我聚成阵法,化身成凰,而后一剑破之。” “莫要多看,或许是某位大能,去找前人过招。” “听他说话的样子,或许并不是。”凰女无法断定,却也不敢冒然探查,她缓缓收敛目光,说,“那便去石碑里,再探究竟。” 此时进入石碑,登上十二层,苏元青刚好在那。 这一次,苏元青是被挑战者,而凰女是挑战者,处境大不相同。凰女的实力得到了增强,而苏元青的实力,因化成道纹的关系,被削弱许多。 此消彼长,胜负便不好说了。 作为被挑战者,苏元青也有一项优势。 他挑战凰女的时候,等她凝聚最强招式,才与之一战。而现在他作为被挑战者,只是道纹显化,可没有那种等候的意志了。 他会攻击,抓紧机会便攻击。 凰女的实力虽然增益许多,能否敌得过狂风骤雨般的攻击,却难知晓。 无法事先知晓,那便一战。 面对一个不言不语的苏元青,凰女取出白玉尺子。 针尖对麦芒,战在了一起,火影重重,剑势汹汹,唰唰唰,十数招过。凰女打中了一尺,但是她自己身上已一伤再伤,终于支撑不住,轰然破开。 唰,她又睁开眼——这次无需问,凤侍便已知晓发生了什么。 凤侍叹息问:“这么快?” 凰女说:“好强的剑,我看不透他的一点破绽,他却一直刺我痛处,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痛处。他说那是剑势,何为剑势?” 凤侍也不知道,说:“剑势,大概是利于用剑的道纹。” 凰女说:“不是。是另一种东西。” 说着她又闭上眼睛,想去再探。 然而恍惚之后,她看到的已不是苏元青,而是另一个人。 她顿时无力,这么快就上去了,简直强到匪夷所思——不行,她想,一定要再去看看那剑法,看看那剑势是什么东西。 她立刻用出绝招,化身为火凤,杀向她的对手。 如此拼搏,获胜不可谓不快。 然而当她获胜,再上一层,看到的依旧不是苏元青。 她不知道,苏元青对上面几个没什么兴趣,已经速战速决,连登七层,来到了第二十层。她这么追,只怕很难追上。 “追。”凰女的面容姣好,此时却蒙上了一层阴翳,变得有些凶恶。 她继续用绝招,发泄似的,杀向那些无辜的道纹。 上一层,再上一层,连上五层。 苏元青像是消失了一般,不见踪影——她不禁有些沮丧,身心皆疲,便出去恢复一二,说:“那究竟是一个什么人?” 凤侍问:“这次坚持的时间更长,慢慢来,总能磨掉。” 凰女摇摇头,“我连登五层,不见他的踪影。” “这……”凤侍也惊掉下巴。 “待我休整片刻,继续追。” 几次动用拼命的法子,不光气息不平,心境上也要平复下来。不然的话,以后与人战斗,心中一着急,便用上同归于尽的办法,那她活不了多久。正因此,她才不敢过分用这样的招式闯关——但现在顾不上那么多了。 她平复气息,念了两遍经文凝练心境,再次闯进石碑里。 “阵法,杀……火雨,杀……火凤涅盘……”一路狂追,她来到第二十层。 苏元青已经上去了,如今那里待着的是白虎宫的元武真人——那也正是苏元青感兴趣之人。为了摸清白虎宫的路数,苏元青在那待了很久。如果凰女能早上来片刻,说不定能追上苏元青的尾巴,现在却只有沮丧和震惊。 她不禁怀疑,那剑法她还能见到吗? 元武真人是白虎宫的长老,如今的修为离炼虚期不差多少。 前些年机缘巧合,元武真人去中州做些事,路过凤凰门,去拜见过。凰女作为凤凰门的宠儿,见过此人,她深知此人修为高明,非她如今能敌。 见到元武真人,认出他的身份,凰女心中很是无力。 她不禁想,“如此大能,就算拼死一战,也未必是对手。只怕要止步于此。” 在这种比试之中,对上真实实力很高的修士,对真实实力普通的人来说本就是一场巨大的考验。而若失了必胜之心,怀疑起自己,胜利的希望就更渺茫了。 凰女想到了自己会输,所以很快,她输了——连化为火凤的绝招都没用出来。 她睁开眼睛,长长的叹息。 “见到了?”凤侍担心地问。 凰女摇了摇头,“没见到。见到了元武真人,败了。” 凤侍唏嘘道:“想来必是大能来此。” 正在此时,苏元青因为收获太大,醒来修整,顺便跟火鸟嘀嘀咕咕起来。 火鸟按照苏元青给的建议,成功登上第二层,又凭着自己的手段,登上了第三层,暂时在那里驻留,“公子,给我讲讲嘛,下一层怎么过?” 周围很多人都支起耳朵——对苏元青,这些人未必了解。但刚才火鸟再次占据第一层,并且很快走上了第二层,大家都看在眼里。所以,大家对火鸟要说什么很感兴趣。听闻火鸟向别人问计,更有兴趣了。 苏元青说:“第四层练的是金刚不坏的本事,破绽在后背。你把他的盾逼出来,鞭子转个弯,击他后背,很容易就能赢。” 旁边的修士见他说得如此轻松,忍不住说:“道友修为似乎不高,你是护着这位道友闯关,还是也在闯关?” 苏元青回道:“我在闯。” “是吗,那你到第几层了?” “也没多高,比她高一点。”苏元青指了指火鸟。 “是吗?”周围的人都一脸怀疑。 青石道长注意到这边的动静,问说:“这位道友,贫道青石道长。刚才有个人爬了上去,贫道没有看清是谁,你既然在上面,可曾看到?” 苏元青说:“你说得是凰女吧?看到了,很厉害,我很佩服。” 青石道长说:“还有一个人。” “可除我之外,好像没别人了。” “那就怪了。”青石道长疑惑。 他听苏元青说话的口吻,下意识把苏元青排除在外,竟没有想过,苏元青为什么不能是那个人,就因为苏元青只是元婴期? 这也是苏元青故意误导。 只是这误导很不稳当,别人只要留心想想,只要愿意承认,必然能够想明白。 当然还有一个更简单的办法,那就是让见过苏元青的人出来作证。 很巧,凰女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当她看到苏元青时,简直要把眼睛瞪出来。 “是他,是那个人!” “什么?”凤侍疑惑地问。 “那个年轻人,就是打败我的人……” “他?元婴期……你没看错。” “他化成灰我都能认出来。” 凰女说着,冷冷地站了起来。 第219章 月煞天尊 “见过……见过前辈。”凰女走到苏元青面前,犹豫片刻,仍用前辈作称呼。 苏元青起身回礼,说:“见过道友。”却是平辈的礼节。而后他指着地上的石头说,“这边有点粗陋,不是待客之地,但还是请坐。” 凰女立刻坐下,说:“桃仙岛上,哪有粗陋之地?” 苏元青也坐下,笑说:“道友说的是。来,给你介绍一下,散修,火鸟。” “认识。”凰女对火鸟点点头,说,“在中州见过。” “噢。”苏元青有所明悟。想到火鸟是巫界的弟子,跟凤凰门、阴阳门一样,都位列于中州十大门派,见过也不奇怪。他瞥了眼火鸟,带着点揶揄的口吻说,“那我可是正儿八经的散修,你们叫我无尘就行。” “别听他瞎说。”火鸟说,“他肯定是名门出身,却一直说自己是散修。” “见过无尘道友。”凰女并未细问。 但苏元青却认为她知道了。 毕竟苏元青在门口孟浪了一把,把自己出身阴阳门的事说了出来。 她改口叫他道友,就是证据。 苏元青说:“惭愧,惭愧!” 周围的人见凰女来找苏元青,哪里还不明白,刚才石碑上的名次出现变动,就是此人的手笔——可惜,凰女先来他面前,并与他相交甚欢,这下大家可就不敢问什么了。凤凰门毕竟是中州的大门派,凰女的身份在凤凰门中也很高贵,谁敢得罪。 好在他们谈话,并未设置屏障,大家都能一饱耳福。 凰女说:“敢问道友,是第一次来这里吗?” “确实,第一次。”苏元青说,“你看起来也是第一次。” “路过宝地,岂能错过?”凰女说,“道友,我想问一问你的剑势。” “我也是刚刚入门,让道友见笑。”苏元青微微一笑,说,“剑势就是兵势,就是把自己和对手当成千军万马来对待,在变化之中,捕捉双方的势,破坏对方的势,当然最好能找到对方的破绽。最后刺出致命一击。” “我不太明白,这剑法有什么招式?” “我用的是《青竹快剑》,还有其它剑法,但真正的剑势是没有招式的。” “那应该如何练习?”凰女问。 “去捕捉剑法背后的东西。” “剑法背后?”凰女更迷糊了。 苏元青侃侃而谈起来,“道友不妨想一想这里的一切,这里的道纹构建成了阵法,墙,和石碑之中的考验,考验之中有很多人用剑。但我们进入那些考验,去闯阵法的时候,真的是在跟对方的剑作斗争吗?并不是。那我们真正的对手是谁?我们真正的对手是道纹,是道纹背后的东西,是那传说中的飞仙遗体,以及那几个飞升仙界的仙人。这里就像一支伟大的军队,里面有千军万马,我们每一次的战斗,都是在千军万马中寻找一个匹配自己实力的对手,如此而已。可若是我们与这背后的仙人作战,这整个桃仙岛的一切都会压过来,千军万马加于一身,将我们碾成齑粉。而这所有的一切,就是仙人的剑势,它不是剑招,也不必用剑招,却可以跟任何对手较量。” 凰女约么明白了一点,说:“调动所有的一切去战斗吗?” 苏元青说:“不是调动,而是整合。一个人的剑势,要结成一个整体。” 凰女问:“那你怎么理解剑招?” “从剑势的表象中领悟胜负的招式罢了,像是礼节。”苏元青笑说,“当我们真正矗立在剑势之中,所有的剑招都会成为玩笑。” 凰女沉默了,一直琢磨剑势二字,琢磨苏元青说的话。 这时,火鸟问道:“公子,那这里最高层的那位,用的是剑招还是剑势?” “他用的是剑招。”苏元青轻叹,目光忽然锐利,说,“三碑第一,能够在此稳坐多年,他的剑法我虽未见过,但想来一定很厉害。我此次来,就是想为一位朋友,试试这无招的剑势,能不能胜过那最高明的剑法。” 凰女一阵惊愕,说:“三碑第一,你是说这里的三块碑,第一都是那个人。” 苏元青说:“不错,都是一个人。你知道是谁?” 凰女看了看天空,眼睛里有一些怨恨,更多的是向往。她说:“那就是那个人。他没有传扬自己的名号,但前人闯到这金丹期石碑的第二名,见过他的风姿。元婴期,有人闯到那块石碑的第三名,没见他的踪迹,也可推测他在最高处俯视。如今你说三碑第一,想来是了,就是那个人,在俯视天下。” 火鸟也知道此事,说:“是杀生楼的前任楼主,月煞天尊。” 现场一片哗然,互相打听。 但大多数人都和苏元青一样,没听过这个名字,少数人知道此人的威名,但也不知道究竟。只知杀生楼在几十年前曾威慑日月天。 凰女知道得多一些,说:“月煞天尊同境界几乎无敌,中州十大门派,无数年轻的天才死在他手里。当年中州有一个天才榜,榜上有千人,最上面的前十名,有八个死在此人手里。另外两个,其中有一个一直躲着他,避风头,才逃过一劫。” “我知道。”青石道长插一句话,“另一个人就是天才榜第一,墨月道姑。她是来自阴阳门的奇才,也是唯一一个差点反杀月煞天尊的人。” 啊?苏元青一阵恍然,他没想到在这里,还能听到他师姐的过往。不愧是在触犯禁忌,和天地结了因果之后,还能逃得性命的人。 苏元青说:“墨月道姑很有名?” 凰女摇摇头,说:“事实上,关于墨月道姑的消息不多,当年的天才榜,她最初的排名只在第七名,当时很多人质疑她的实力。她最终能排第一,是因为月煞天尊。前面的人都被杀光了,而她又差点反杀月煞天尊,她当然是第一。但除此之外,关于她的消息很少。也有人说,因为她长得漂亮,月煞天尊根本没有刺杀过她。” 苏元青摇摇头,说道:“我也听过墨月道姑,我相信她能躲过一切刺杀。” 凰女问说:“道友为何如此笃定?” 苏元青笑了笑,说道:“因为我和她是一路人。” 不光是一路的,她还是他师姐。 想起这些,苏元青一阵暖洋洋——随即,他面色一冷。他本是为了授业的猴子,要挑战这里的第一人,现在,他又多了一个理由:为了他的师姐。 月煞天尊曾刺杀过墨月道姑,在墨月道姑手上吃亏。 今日,他要破了这三碑第一。 他在心里轻道,“算是我送给师姐的礼物。” 第220章 公平比试 要想登顶,不一定非要多快,重要的是有登顶的实力。 苏元青相信自己能够爬到很高的地方,但若说他能以现在的实力登顶,他完全没有把握。他想,如果他现在的实力就可以登顶,那么月煞天尊不可能在顶上待那么多年。江山代有才人出,月煞天尊早被别人挑战下来。 若想在这个地方稳坐,一定要有断崖式的优势。否则就算能待一时,在挑战者分析出他的招式,又在真人对道纹的加成下,用不了多久就能挑下。 可以说,在这个榜上待了很多年的修士,都是强者中的强者。 所以要越过这一座一座高峰爬上去,速度并不重要,重要的始终是实力。 苏元青接触剑势的时间不长,才刚算入门。 若这么就能天下无敌,太不现实。 他想,“要想第一,唯有先战胜自己,走到自身的最高峰,才有一线可能。猴子前辈提起三榜第一,也没说我一定能赢,还需积累。” 连战连胜,他一路往上。 但每隔几个人,便会遇到一个相隔几十年乃至几百年的前辈。 这些人在榜上,像是一座座高峰,在群山之中非常突兀地存在着——这些人来这里闯荡时,最高的名次一定很高,只因他们来闯和留下的道纹幻影实力有差异,之后才被后人超越。所以,他们的名次虽低,但往往更强。 苏元青一路把他们打败,一层一层往上爬,若是说出来,定然让人震惊。 不过没有达成目标,也不想太过引人注目,他一直没说实话。 有人问他走到哪里,他便说:“目标还未达成。” 可是就算他不说,别人也未必不知道。 当他挑战到五十四层,从里面的墙里走出来几个人,为首者是化神期境界,正是刚被苏元青挑落的寒烟阁长老竹月道姑。要说渊源,此女早年间曾在凤凰门做弟子,后来与人结成道侣,才离开了凤凰门。 与她同来的,还有寒烟阁的玉茹圣女,以及几位元婴期小辈。 因为出自凤凰门,她也会在道纹中留下神识的本事,故而看到了那惊艳的剑法。出来之后,径直找到被众人“拱卫”的苏元青。 竹月道姑自报名号,问说:“道友剑法精妙,不知师出何处?” 苏元青说:“我是散修,剑势之道就是在桃仙岛上学的。” 竹月道姑不知道苏元青之前说过此事,还以为苏元青不想说,见苏元青只有元婴期境界,便逼迫道,“道友可知此地有一种公平公正的比试之法?” 苏元青只知道这里不能随意战斗,否则会引起道纹暴乱,参与者都要遭殃,公平公正的比试之法,倒不曾听说。 火鸟知道他刚来,便解释道:“公子,这位道友说的是石碑中名次相近之人,因难分高低,当二人同时进入石碑,相遇之时便会进入一座百层虚影的宝塔,称之为虚塔。到了那里,双方会演化出从筑基期到炼虚期不同境界的道纹,捉对战斗。胜的多的便算赢。赢了之后,不光在石碑里获胜,就算在现实中碰到,也会隐隐压对方一筹。” “不是隐隐压一筹。”竹月道姑说,“胜者会得桃仙馈赠,得到败者的印记。就算在现实中,这印记也会影响败者,使其落下一头。” 苏元青刚才在石碑中见识过竹月道姑的本事,在这种听起来很公平的比赛中,他不相信自己会输,便说:“若道友愿意,在下舍命奉陪。” 竹月道姑说:“既如此,便去石碑中说话。”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用实力说话。 “请。”苏元青说完,盘坐下去。 “请!”众人看热闹的目光里,竹月道姑面对着苏元青坐下去。 而后两人与石碑勾连,进入石碑之中——两人并非上下相连,中间还隔着一个呢,不过这石碑似乎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化出更多光华,缠绕在他们身上,演化出那传说中的百层虚影——在两人的头顶,那虚影若隐若现。 但众人都无心观察,纷纷道:“快进去观战。” 到里面,所有人都有机会看到这一战,不过大家看到的都只有一层,便是他们所在的那一层。所以大多数人看到的是第一层。 只有一层,也是很好的。 能够亲眼看到那绝伦的剑法,能够见证这两人的道途,对所有人来说都是盛宴。 大家会关注胜败,更会关注败者胜了那几场,那预示着在那一境界,那个修士做得更好一点。大家就可以借此分析出一点东西。 对于参与战斗的双方,当然好处更多。 败者固然要受制于胜者,但也借由这比试,看清了自己修行中的问题。 回头自我反省,查漏补缺,往往能更进一步。 更不用说胜利了之后,不仅能得到和败者一样的好处,还能得到桃仙馈赠。简直是无论胜负都有好处——所以遇到这种事的时候,一般不会有人拒绝。 进入石碑的时候,不光苏元青对自己有绝对的信心,竹月道姑对自己也有绝对的信心。因为这样的比赛,说是公平,终究有所偏颇。从筑基期到炼虚期,划分成一百个不同的部分,捉对厮杀,那么亲身经历过那一境界的人,自然会更强一些。可以说,境界高一层,便多一分胜利的希望。化神期对元婴期,几乎没有输的。 那些看客的眼中,虽说有些人认可苏元青的实力,但是就这场比赛来看,看好的仍然是竹月道姑。过往的经验在那摆着,境界在那摆着,苏元青若赢,没有道理。 就连火鸟,见过苏元青出手,也只认为此战胜负难料。 火鸟想,苏元青在元婴境界以下或许占优势,再往上,就很难赢了。 唯有与苏元青的道纹战斗过的凰女,才坚定地认为,苏元青有七八成希望赢。但她也没有作此论断,她早早地去自己的那一层,等待那一战的出现。 远远地还有两位高手,听闻此战,前来观战。 其中一位是排在第七名的日月殿堂木圣使白公子,另一位是水陆七十二盟的前任盟主,排在第十四名的王潮声。 他们并无意见,只是观战。 第221章 战而胜之 道纹演化完毕,一百层,一百场比赛,同时开始。 苏元青自己都看不过来,只觉得所有的画面一起涌到他的脑海,三招过后,他已经基本锁定胜局。也就是三招之内,他已经胜了超过三十场。再过两招,在五招过后的时候,他已经胜了五十场。宏观来看,基本上都是金丹期到元婴期,两头的还在打——他这才清楚看到,他的道纹比他本人更狠的一面。 “这,也不给人缓口气。” 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可以想象竹月道姑的脸色,早已经震惊了。 何止是震惊,竹月道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才意识到不是做梦,而是现实。现实是永远都醒不来的梦,她只觉得荒唐,呼吸停滞,浑身冰凉,冷汗连连。唰唰唰,一场接着一场,她的败绩还在累加…… 她不禁心生死志,道纹似乎感知到她的心态,纷纷搏命。 然而搏命并非必胜之道。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影子,在试图同归于尽的疯狂中,只有自己一个人赴死。 她不禁茫然,她到底给自己找了个什么人做对手? 在不同人的眼睛里,看到不同的战斗。 凰女在较高的位置,看到的是金丹后期的战斗,依旧是人和剑。苏元青一剑横扫,这个时候,凰女作为旁观者,看到刹那的大势倾轧,不禁大呼,“小心。”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剑,斩破竹月道姑所有的自负和防御,下一剑,杀人! “剑势,这就是剑势……” 凰女仿佛看懂了什么。 在第四层,火鸟看到的是筑基期的战斗。 苏元青身上还没有多少可用的道纹,只有剑法。 他的道纹,用的不止是青竹快剑,还糅合其它剑法,包括在桃仙岛阵法中学习的步法和剑法。他脚步洒脱,剑法飘忽,杀得竹月道姑一阵惶恐。 五招之后,竹月道姑疯狂起来,用起了拼命的招式。 苏元青迎着锋芒舞剑,硬碰硬地与竹月道姑打,一步未退。 终于杀出一个巨大的破绽,斜上撩剑,一剑把竹月道姑杀成不甘的寒烟。 而在大家都能看到的第一层,大家看到的也是筑基期的战斗。这一场比第四层的真气更弱,弱到简直只剩下剑法。 能够修到化神期的修士,已是凤毛麟角,几乎都有过风光的从前。 竹月道姑也曾是个同辈无敌的姑娘。 她的剑近乎舞蹈,优雅,漂亮,又杀机无限。 对这一战,她本该有信心,本该有十足的把握,可打了数十招,从始至终她都被压着打。她无力地倒在地上,被一剑刺穿胸口。 “哇!”外面顿时沸腾了。 众人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幕,不敢相信地猜测,“难道,无尘道友能赢?” 能吗?大家心里仍然在怀疑。 “不可能。”寒烟阁的玉茹圣女面色通红。作为寒烟阁弟子,她熟识竹月道姑,故而有着比旁人更多的尊重和信任,“这只是一场,长老会赢的。” 寒烟阁的其它弟子也纷纷附和。 大家并不想提前打击谁,也不反驳,只等结果。 过一会儿,凰女和火鸟出来了。 别人问她们,“怎么样?” 火鸟不当出头鸟,说:“很精彩,等着看结果就是。” 凰女也不多说,“竹月道姑的招式出自我凤凰门,我是站在她这一边的。这一战有需要我们反省的地方,凤凰门不会置之不理。” 这说辞,已经暗暗揭示了什么。 第八十七层,第十四名的王潮声看到的是化神期中后期的战斗。 这一境界比两人都高,但很适合竹月道姑,是她觉得哪哪都顺畅的境界。对苏元青来说,法力拔高到这个地步,略显飘忽。 但是道纹自由运转,却造就一场奇妙的战斗。 苏元青踩着在桃仙岛第二关学到的步法,比苏元青本人走得更顺畅,且更进一步。他在走动之时,脚上缠绕着他的神通道纹,步子快到他自己都快捕捉不到。而他的剑势之道,简直就是猴子附身,更加犀利,向着匪夷所思的方式演化。 这是来自仙界的石碑,在演化他未来的路。因为他的剑势和步法,以及部分剑招,都来自于桃仙岛,所以演化得更全面。 这展现了他几种法门的方向。 在这样的剑势之中,竹月道姑和之前的苏元青一样,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哪怕她能主宰自己,哪怕她拼了命,百十招后,依旧是那个结果。 竹月道姑一败再败,她简直看不懂这个世界。 第九十四层,第七名的白公子看到的是炼虚初期的战斗。 那就更缥缈了,苏元青在空中布置了许多空间门,在空间门里瞬移,根本不知道他会从哪里出现,又怎么消失。瞬移就是步法,空间门的位置如同阵法,再交织无可匹敌的剑势,把白公子看得心惊胆战——他若同境界一战,会是什么结果? 白公子绝不敢说他能赢。 他甚至怀疑自己,若他比,那一百场究竟能赢几场? 他轻叹一声,“日月天又出了一个天才。他若不死,一定有挑战飞仙天的那几位地仙的资格。”他惝恍许久,叹说,“那好吧,那便让我成为他脚下的路。既然我已经不知道该往哪走,也让他为我斩开一条出路。” 他之所以待在桃仙岛上,是有原因的。 他在寻找突破炼虚期的心境。 他试过很多法门,以至于连红尘炼心的法门都尝试过,所以才有在墟市叫卖的那一幕。如今他看到另一条路,近乎破而后立的路——以他的性情,若不是有别的理由,他是不愿意这样冒险的。可是若为了战胜那几个地仙,一切都值得。 专为两个人准备的虚幻的塔出现又消失,结成一枚印记,打在苏元青的身上。 苏元青将它收入体内,它自成一片花瓣,发出石碑似的仙光。仙光之中纠缠着奇异的道纹,近乎御兽印,让他能够影响和掌控另一个人。 他感觉到无比畅快,简直要呻吟。 竹月道姑则猛地睁开眼,噗,吐了一口鲜血。 两人的表现如此明显,众人岂能不悟:原来真的是苏元青赢了。 只是大家还不知道,竹月道姑这一战输得多惨——这一百局,她一局没赢。也就是说在同境界一战,她没有任何时候强过苏元青。 这对她,简直是一种羞辱。 第222章 身份曝光 “怎么样?”火鸟还是问了这个问题,问苏元青。 苏元青说:“侥幸赢一招半式。” 这种事儿,还是不要大张旗鼓宣扬为好,不然太影响人家的名声了。 “我输了。”竹月道姑双目无神,简直要哭了,说,“我竟然,一局没赢!” 众人听到苏元青的话,已经惊了。 听到竹月道姑的话,简直想把自己的耳朵扯掉。这是什么耳朵,听到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局没赢?大人欺负小孩,也不是这么个欺负法,竹月道姑堂堂化神期大能,能爬到五十四层的大高手,能一局没赢?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这……”玉茹圣女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知道这时候竹月道姑一定不好受,但不知道怎么劝。她看向周围,最终以祈求的目光看向凰女。 竹月道姑出自凤凰门,也许凰女有个主意。 凰女说:“当一切都被打碎,要么涅盘,要么死。” 竹月道姑看向凰女,“你是?” 凰女的凤侍回道:“这是凤凰门这一代的凰女,你连凰女的标志都忘记了?” 竹月道姑定睛一瞧,瞧见凰女眉心显露出来的一抹光华,认了出来,立刻跪地,惶恐拜道:“凤凰门出阁之弟子竹月,拜见凰女。” “起来吧。”凰女说,“涅盘之时,应有门人守护。今日我为你守着。” 竹月道姑身子一震,再次磕头,“拜谢凰女大恩。” 随后她盘坐起来,闭上眼睛。 “你们这是?”苏元青微微疑惑。 凰女布置了一道屏障,守护竹月道姑,侧身回道:“无尘道友,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她的道心竟然被你打的稀碎。听说她有拼命之举,为何还是全败?” 苏元青说:“这……这不关我的事,这都是道纹显化,对,是那石碑干的。” “你想拿这话搪塞谁呢?”凰女摇头,说:“你赢了就是赢了,我凤凰门出来的弟子,可以输,但不会输不起。我想问你的,是你怎么赢的?我清楚凤凰门的弟子实力,只凭玄乎的剑势,恐怕就算能赢,以你的境界,也不会一局不输。” 王潮声走了出来,说:“道友说说吧,贫道也想知道。” “阴阳门还真是出了个天才。”白公子也走了出来,“你可还认得我?” “晚辈无尘见过前辈。”苏元青对白公子恭敬行礼,随即说,“前辈,你怎么知道我是阴阳门的,莫非您也是凤凰门的?” “我是日月殿堂的木圣使。”白公子很随意地做了自我介绍,但他的自我介绍,让凰女十分震惊,几乎要行大礼,却被他用手势拦住。他继续说,“你想问我怎么知道你的身份,你们阴阳门道纹特别,阴阳纠缠,你买了我的心得,我顺势一探,便知道了。只是我没看出来,你是谁的弟子?” “这个……”既然都被当众拆穿了,再隐瞒就没意思了,况且眼前的白公子对他有指点之恩,加上他在进门时也报过一次来历,再隐瞒就太无聊了。苏元青说,“不错,在下就是阴阳门弟子。不过我入门比较特殊,我入门是我师姐传我法门,我从白云天上来,如今正往中州去,至今还没见过我师父。” 白公子问说:“那你师姐是谁,说不定我还认识呢!” 苏元青回道:“我师姐名叫姜墨月,道号是墨月道姑。” 此言一出,一众哗然——墨月道姑,就是早先大家说的中州天才榜第一的墨月道姑,竟然是眼前这人的师姐——这来历,真是玄虚。 若是那个人的师弟,就不奇怪了。 师姐那么强,师弟当然也强。 不然的话怎么能进一门呢? 白公子却很惊愕,问说:“墨月道姑还活着?” 苏元青说:“前辈这话有点新鲜,我师姐当然活着。” 白公子再问说:“那为何她与人约好去星落川,最后却失了约?” 苏元青说:“我师姐已经合体期,可能到约定时间时,她已经去了飞仙天。我也是机缘巧合才碰到她,得师姐传法,才有今天。” “合体期。”白公子先是惊愕,随即长叹,“如果是这样的话,就不奇怪了。倒也是,月煞天尊都去了飞仙天,墨月道姑天资更高,自然也去了。明白了,道友既然是她的师弟,不必称我前辈,以道友相称即可。” “全听前辈的,不对,全听道友的。”苏元青又行了一礼,随后问说,“那道友,你就不担心我是冒充的,毕竟墨月道姑不在日月天,无法拆穿我?” 这也正是他的担心。万一去阴阳门,别人不认他怎么办? 虽然姜墨月之前说阴阳门只认功法,可功法谁都能学,如何就是证据? 白公子说:“我不是阴阳门的,自然没有绝对把握。但你若冒充墨月道姑的师弟,算是挑错人了。据我所知,墨月道姑至今挂在杀生楼必杀榜榜首的位置,若他们知道你是墨月道姑的师弟,你就惨了。”他有些幸灾乐祸,但是又说,“不过你不用担心,杀生楼杀人,一般不会越境界动手,听说你有意挑战月煞天尊的记录。你若真能将他打下去,杀生楼就没有能杀你的人,只要受伤的时候提防一下即可。” 苏元青心里着实无语,他甚至想,他是不是跟阴阳门犯冲。进来这里时自报门户,惹了一身骚;现在提起,又惹到杀生楼头上。难道是《百难经》作乱了? 他说:“看来,我又有一个战胜月煞天尊的理由。” 王潮声说:“无尘道友,想战胜月煞天尊,单靠一个人的智慧只怕不够。要不道友说说你那剑势,还有那步法,我们帮你参谋参谋?” 什么参谋参谋,还不是想学。 苏元青扫视众人,见所有人都在看他,今天若不拿出点真货,过不了这关。也罢,他想,那就公开了让大家都学,看看谁学得好。 他对大家拱手,说:“既然诸位道友都有心相助在下,在下也不能不识好歹,今日便说说剑势和步法之事。这一切还要感谢白道友……”接着,他朝着白公子行了一礼,讲述自己如何听从白公子的建议,什么都没准备的闯阵,跌跌撞撞地得到好处,又如何在阵法之中碰到了猴子,如何领悟剑势…… 众人听到这些经验,无不感慨,依照攻略闯关,竟错过了前面的好处。 现在既然知道了,当然要重新走过。 连火鸟都飞奔着跑回去了。 第223章 刺杀宣言 众人各自忙碌的时候,苏元青消化起这次比试的收获。 从第一层到最后一层,比试的过程他都记得。这次并非因为记性好,而是石碑传给他的印记,如同传法的神识记忆一般,承载了那些道纹的变化。 他一个一个看过去,观摩道纹变化,从对手和他自己的剑势里寻求领悟。 开荒的收获之大,令人狂喜。 尤其超越他境界之时,石碑演化出的那些法门,让他有一种醍醐灌顶之感——他如同久旱逢甘霖,吸吮着其中的养分。 在他面对面的地方,凰女和玉茹圣女等人守候着竹月道姑。 三日之后,竹月道姑身上有火焰燃烧。 那是缥缈的火,演化着道纹。 那些道纹都是破碎的,在火焰中,在桃仙岛的道纹酝酿中,它在重聚。涅盘,是破而后立的过程,是死而后生的过程——这破不是一破到底,终究留有一念;死也不是完全断绝生机,而是留有一点后路。这是一种法门,也是一种心境。 苏元青领悟中间,睁开眼,看到那火,看到那混乱。 这一眼,也是一种领悟:混乱之中如果隐隐有秩序之因,早晚能收拾干净,就像阴阳经,有赤月天经的至阴至阳在,早晚能够收拾得干干净净;而若反过来,秩序之中如果隐隐存在混乱之因,早晚也要暴露。 白公子给他的化神心得里有一句,“不漏一问。”问题,算得上混乱之因。 但人在修行中,很难没有疑问——如果没有了疑问,那么人就成了死水,不用修,也没法去修。只有在活水之中,才能生存,只有在疑问之中,才能修行。但是遇到了疑问,不能压住不管,要解决。至于以后,会出现更大的因,更大的果! 他想了一会儿,又闭上眼睛去领悟别的。 和这一念一样,那些领悟一点一滴,积累成他的修为。 竹月道姑的道纹在重组,又过两日,一切都在火焰里重生。虽然新生的道纹看起来很弱,她的境界看起来倒退许多,但睁开眼睛时,她却无比平静。 这是涅盘里藏着的秘密。不是转瞬间变得更强大,而是心境和境界的重生。 从这一刻开始,她将不受过往束缚,从头再来。 她未来的路,将会更加宽广。 竹月道姑收敛道纹,睁开了眼睛,说:“劳烦凰女守护,罪过。” 凰女说:“你值得。我该去求我的道,有空回凤凰门坐坐。” 竹月道姑说:“是!” 她表现得,始终像过去的那个弟子。 凰女带着凤侍等人出去了。 玉茹圣女一直停在原地——竹月道姑说:“请扶我起来。” “是。”玉茹圣女是寒烟阁的圣女,是一个尊敬竹月道姑的晚辈。见到竹月道姑成功涅盘,她的心中无限欢喜,溢于言表。 竹月道姑站起来,注视苏元青好一会,开口说:“道友的天资令人震撼。今日受教了,它日若有机缘,我寒烟阁弟子还会请教。” 苏元青缓缓睁开眼,说:“你的确不同了。那好吧,我接受。不过……” 玉茹圣女问说:“不过什么?” 苏元青说:“我只是想到白云天那些人,曾几何时,我们也是对手。如果我等不到你们,我在这里留下我的影,胜过它,便算扯平了。” 玉茹圣女说:“你这话说得太大了,我还年轻,会追上你。” 听到年轻二字,苏元青满脸笑容,说:“等你们。” 玉茹圣女不明白他的笑容是什么意思,总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视,感觉自己根本没有被眼前这人看在眼里。她咬牙说:“那你最好小心点,别死在杀生楼手里。” 苏元青说:“我师姐被刺杀的因果,我会了结。就从这里开始。” 他轻轻闭上眼睛,杀进了石碑里。 又是两日,他杀到七十七层。 是杀生楼的弟子,自称玉堂君,和之前碰到的木府君一样,招式身法诡谲。苏元青陪他消磨了两个时辰,算是把他的招式琢磨透,才杀了他。 这时一个男子走了过来,散发着浓烈的杀气,血腥味把苏元青从石碑里逼出来。 苏元青猛地睁开眼,问说:“谁?” “放心,我不是来刺杀你。这儿的人都出去了,我来找你公平地比试。”那个男子蒙在黑衣之中,看不清面容,他自我介绍道,“我就是玉堂君,来自杀生楼。” “原来是你。”苏元青问说,“你也在石碑里留下神识了?” “没有,但我从两天前就在这等你。”玉堂君说,“你不如你师姐。” “你也不是月煞天尊!”苏元青有些惊讶。如果玉堂君已经来了两天,而他却没有发现,那么以后的刺杀,不知该如何提防? “哈哈,倒有些机智。那便来吧,你若能胜,今后刺杀你的人至少没有我。” “请。”苏元青同样期待。 在安静的石碑前,两人相对而坐,进入石碑中公平一战。 只有他们见证的一战,无声中开始,无声中结束。 玉堂君狼狈地起身,说:“受教。杀生楼以天下英才磨练己身,你小心了,你面临的一定是我杀生楼最强的,和崇尚最强的那些人。” 苏元青平静地 回道:“等你们。” 这是宣战,生与死的宣战。 这一次他脸上的笑意却似有似无——不像与竹月道姑那一战,这一次,他有败绩。在金丹期、元婴期他是全胜,但在筑基期他败了三场,在化神期,他败了七场,在炼虚期,他败了一场。总共胜了八十九场,败了十一场。 虽说玉堂君实化神期,因其功法特别,前期优势很大。一切都有解释。但他毕竟有败绩。有败绩,证明他的修行有缺陷,若是面对高境界的碾压,不一定能逃出去。 而且他还要去石碑里挑战月煞天尊。对付一个排名三十四名的,尚且不能同境界全胜,凭什么说自己能胜月煞天尊? “我有预感,那定是一场匪夷所思的战斗。”他想,“我必须做好充足的准备,才有可能战胜他。这一次,是一次很好的提升自己的机会。” 他没有关心玉堂君的离开,他更关心玉堂君战胜他的手段。 闭上眼睛,他进入失败中去领悟! 第224章 天经来源 败,比胜的收获更大。 苏元青收拾宝藏,继续出发。 到八十二层,他遇见一位古人一位古人,剑法卓绝。 苏元青在那打了两天,被压着,难以取胜。 他用步法逃窜,维持不败。 两天后,他磨光了那位古人的力量,自己也奄奄一息。但为了再次经受那剑法的急雨,他散去了自己的力量,退了出去。 “到第几层了?”火鸟问他。 “你回来了。”苏元青没有回答。 “又不说。”火鸟说,“那只猴子,我们那么多人,把阵法都要塞满,只有白公子前辈一个人遇到了。你猜怎样?” “白公子应该输得很惨,很惨。” “没意思。”火鸟失去宣布这一消息的兴趣,问说,“你不会跟遇到白前辈吧?” 她指了指石碑,意指在里面遇见白公子,走到第七名。 “没有。”苏元青说,“当然,我现在还没资格跟白公子较量,我也不知道他真实的实力如何。我只是怀疑那只猴子的剑势无人可以战胜。” “这你就错了。”火鸟笑说,“白前辈出来的时候说了,他虽然输得很惨,但他问过猴子,它的剑势是不是天下无敌?猴子却说他曾经败给过九个人。” “不会把五位桃花神都算上了吧?” “算上。”火鸟点点头,又摇摇头,“不过同境界较量,五位桃花神只有两位能够战胜他。剩下七个,你猜是谁?” “我对世间事了解的不多,盲猜一个,月煞天尊曾胜过他。” “你又错了。”火鸟很高兴,“公平一战,月煞天尊没有赢过那猴子,月煞天尊只不过跟猴子的道纹打成平手。看你也猜不出来其他的,我跟你说。” 苏元青很有兴趣,洗耳恭听。 火鸟说:“你可知道中州十大门派,如今排在第一的名为三仙书院,他的开创者飞英公来自飞仙天,听说本是一位来自仙界的地仙,在这片日月天重修。他曾来过这里,公平一战打败过猴子。如今已飞升飞仙天多年,说不定都重回仙界了。” 苏元青摇摇头,说:“应该没有飞升回仙界。” 火鸟问说:“你怎么知道?” 苏元青说:“我不知道。我只是知道这几百年,飞仙天无人成仙。” “嗯?”火鸟惊愕,“你确定?” 苏元青想到难姐,当初很随意地说这个小世界几百年都没人飞升,想必没错。他说:“说这句话的人绝对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并且我绝对信她。” “是你师姐?”火鸟以为自己猜对了,说,“这么说传说是真的?” 苏元青问:“什么传说?” “是我们的诅咒。”火鸟叹息说,“我父亲曾跟我无意中提起,我们的祖先是因为挑战一位从仙界下来的魔神,才身中这诅咒。还说那魔神就藏在飞仙天,因为惧怕上天惩罚,阻拦了飞升仙界的通道,谁飞升,他就杀谁。” “那岂不是断了大家的路?” “我也是听说。此事现在聊太早了,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解除诅咒,而你也得先飞升到飞仙天,才有资格看那人一眼。” “倒也是。”苏元青一叹,“你说九个人,还有六个人,是哪些?” 火鸟说:“有一人,开创无遮寺,号称五泉大师,佛法高深,是其一。有一人,乃是邪刹的邪星子,听说此人是飞英公最大的对手,一把血刀斩破日月天无数人的脊梁,让人对邪刹俯首称臣。但此人作恶多端,已被飞英公灭了满门。” 苏元青再叹,“真是血腥的历史。” 火鸟说:“有一人来自你们阴阳门,名叫陈长空,号称日月天最快突破元婴期、化神期和炼虚期的人,一路扶摇直上,简直天下无敌。他与几位桃花神同一时代,打败天下无敌手,也正是他让阴阳门再次兴盛。” 苏元青问道:“他结果如何?” 火鸟说:“听说和桃花仙一起飞升了仙界。已经七八百年了。” 苏元青想,那就应该是无人飞升之前的事了。 这是幸事,又是不幸——幸运的是有一个门中前辈成仙了,不幸的是,这次飞仙天可能有一件大事,他们没有这个最强助力。 他问:“这么说还有三个。” 火鸟说:“有一人,来自巫界,名曰巫九公,用斧子,一力破十慧。据说他的力量之强,已可以斩破一切虚妄,一切剑势,他也是其一。” 苏元青说:“这石碑没有他。” 火鸟眼中的欢喜变成悲伤,说:“因为他没有来过这石碑。” “他……”苏元青意识到了什么,所以没有问出来。 “死了,被诅咒折磨,又被人围杀,力竭而亡。” “唉,世间多少英雄……” “说说最后两个。”火鸟兴致不大高,缓缓道出,“剩下两个都不是人;其一是狼皇,它修炼一种至阴的神通,将月阴之力纳为己用,化血月杀敌,可以吞噬世间一切力量,乃至吞噬别人的血肉。还有最后一个,是一条近乎化龙的白蛟。白蛟与那狼皇正好相反,它修炼的是至阳的神通,将日华之力纳为己用,身躯无坚不摧,百毒不侵,听说受伤越深,它爆发出的力量就越强,简直无敌。” “月阴,日华,哈哈哈……”苏元青笑了,笑得很开心。 “你笑什么?”火鸟不解。 苏元青笑,是因为他知道《赤月天经》的来源。他说:“我笑我自己啊。我还以为自己手段高明,修行很快,今日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火鸟呵呵一笑,说:“你今天不吹牛了,看着还挺顺眼的。” 苏元青说:“我什么时候吹牛了?” 火鸟说:“你还说没有。你说你今年多大来着,二十七岁。你要是只有二十七岁,那你比陈长空更厉害,他突破元婴期时已经二十八岁。” 苏元青笑说:“二十八岁就是最快突破元婴期的了?” “你看你,又要吹了。”火鸟摇头,“其实要说突破境界最快的,也只是日月天里说说。我听说飞仙天里有些天才,生来就有元神,根本就不需要突破那种种境界。我还听说远古仙界有一种先天生灵,生来不死不灭。我们这些后天出生的凡人,也就只有自己比一比,比谁最快,没什么意义。” “也是。”苏元青说,“能活下去才是意义,能笑到最后才是最强。” 火鸟说:“所以你就别吹了。” “好,不吹。”苏元青笑而不语。 第225章 大道至简 在八十二层待了两个多月,一半时间比试,一半时间领悟。 苏元青的剑招和步法被打碎,又重新组合,如同涅盘——重组之后的剑招琐碎,而又繁多,他正努力简化它。 他努力从战斗中,看破每一招的势。 看清了,便能按照势的变化,把招式分类,统一。 这个过程,需要很长时间。 他还需要不同的人,为他喂招。 所以,他继续往上去。 一炷香的时间后,他出现在八十七层,遇到王潮声。 他没怎么客气,只用三十招,便在同境界斩灭这位水陆七十二盟的前盟主。 王潮声本来犹豫是否要跟他打一场,现在却不用做决定,因为他正在第二关的阵法中琢磨怎么遇见那只猴子,而苏元青已经路过了他。 八十八层的是个高手,可惜用的是狼牙棒做武器,不适合练剑。 苏元青一路向上,来到九十四层。 才刚见面,白公子便察觉到了。他修炼的是木属性功法,在这里如鱼得水,留下一念对他来说并非难事——他却觉得太快了,他还没有准备好——可是面对一个元婴期的修士,他要拿没准备好当推迟战斗的借口,太羞耻了! 白公子轻道:“那便互相成全,我成为他的路,他也将成为我的路。” 他收回所有多余的想法,走向那块石碑——他一回去,很多人有所察觉,但不知道他去哪。有的以为他去了阵法深处,有的以为他出去了,还有一些人猜到了真相,去石碑那儿观望。果然,他们看到了白公子。 苏元青在九十四层挑战白公子时,便预感白公子有可能会来。为了尊敬,也为了那一战早点到来,他用七十五招打完了这一战。 他本来要等一会儿,但猝不及防,白公子已经到了,那一战开始了。 白公子同样猝不及防。 他本以为还要等一会,却在刚进来,便被扯进那场战斗里。 但没有人回避,也无需回避。 一百层塔在两人目光下出现,一百场战斗,在分胜负,分生死。 苏元青一人一剑,始终贯穿。 而白公子却很多变,起初用刀,后来用剑,用棍,用五雷令,还有许多奇奇怪怪的兵器。一种兵器,一种道纹,一种功法——这不光因为他修炼的法门多,还因为他在这里待的时间够长。更重要的是,他曾为此精心准备。 否则,谁也不能掌控这石碑,使之为自己生出那些变化。 苏元青会的步法,白公子也会。苏元青会的剑势,白公子也有了接触。 在功法的广博之上,苏元青实在不占优势。 然而,多未必就能更好。 十七招后,第三十二层的元婴期境界,苏元青率先拿下一战。那是苏元青此时此刻的境界,他敢跟任何前人公平一战。 二十二招后,苏元青又胜一场,也是元婴期。 二十七招后,白公子胜了一场,化神期——在他自己的境界,他有着极大的优势。 从这开始,胜负逐渐被揭晓。 约么过了五十招,苏元青胜十七场,白公子胜十二场。 八十招,苏元青胜三十五场,白公子胜二十一场。 胜负被拉大了——最让白公子震惊的不是这些,而是他以为很扎实的化神期,以为能稳赢的几场,也有了败绩,还不止一场。 一百七十招,苏元青胜五十一场,白公子胜二十三场。 时间越是拉长,苏元青胜的就越多。 白公子看着那一场场不可思议的失败,心境竟和竹月道姑一样,有些乱。 他本以为自己的心境已经没有问题,本以为他的境界无法突破,是因为修炼的功法的问题,没想到还是心境—— 看到这个,他哭笑不得。 这明明是早就知道结果的事,怎么看到了,竟然还如此震动? 白公子深深一叹,说:“今日方知我模样。” 这场战斗是一面镜子,白公子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当他认清自己,接受自己,他的境界缓缓松动。他既欢喜又狼狈。 两百二十招,苏元青胜六十七场,白公子胜二十四场。 炼虚期境界的大片大片的失败,让白公子的欢喜也带着苦涩。 他又叹道:“一个元婴期对炼虚期境界的感悟,竟然超过我——不对,不是超过,是未偏离正道。”他很快意识到另一种解释,“这里的道纹是对等的,最强大的应该是那些始终走在正道上的,稍有偏颇,便会削弱自己。当一个人走错了路,在这里,结果只能是失败。这些失败揭示的不是战斗的失败,而是方向。” 他很庆幸,自己看到了这一切。 苏元青在这场比斗中同样收获巨大,他看到那些奇形怪状的武器,见识到奇怪的自成系统的势与功法。最重要的是,有许多场失败解答了他现在面临的问题——他要让自己的招式更加简略,白公子用的很多招式,都简略到极点。 “只剩下基本的招式。”苏元青叹道,“莫非剑势根本就不需要招式,只要把握好势,然后用最基本的剑招就能取胜?猴子之前似乎也是这样,表面上看是有招式,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招式,都是基本的刺剑、劈剑、撩剑、挂剑、云剑和点剑。我输给白公子的那几场,他也没有什么复杂招式,都很简单。剑法简单到了极致,不就只剩下那些基本的、最直接的招式了么?至于剑势,简略到极致是什么?阵法,不对;轻重缓急,似乎也不那么明确;阴阳,对了,是阴阳,剑势统一于阴阳……” 他从纷乱之中,最终找到这些简略的东西。再通过这些简略的东西,去看那些纷乱的招式,一切都变得异常简单。 但看着看着,又变得密密麻麻。 错乱之中,有时会遇到一两个难以分辨的招式,由此而衍生出来的东西,纷纷都出了问题——他想,既如此,就把那难以分辨的东西踢除。 “如果踢除,就必然需要另一个东西填补,如何连接那些招式。对了,最直接的招式,最本质的阴阳,便能够贯穿始终。但不是恢复原来的战斗,而是引向另一边。”他把自己经历的战斗,把自己与猴子的战斗,把以前读到的招式,按照更简略的方式组合在一起。招式在他脑海中崩碎,存其意,去其形! “是了,这才是真正的剑势,它可以凝聚道纹的力量,使之以剑的锐利催发出来。让一个人,可以施展出境界所能承载的最强力量。” 当他睁开眼,他心中全是对这领悟的欢喜,忘记所谓胜负。 他盘坐着,看到了熠熠光辉! 第226章 战役汹涌 第一层,白公子是赢了的。 大多数人看到的只有这一场。 两人醒来之时,脸色都不算坏,大家猜不透胜负。 问满足大家的好奇心,白公子轻笑说:“我输了。没输太多,只输七十五场。能够这样胜我,他走到第二已没有太大难题。” 问题是:他能否战胜第一? 众人一片寂静,这个结果太让人意外了。 大家实在想象不到,一个元婴期,跟一个真正的化神期的大能比,竟然能有这样的胜利。真不愧是墨月道姑的师弟——跟他师姐一样强得离谱。 “也只有这样的程度,才有可能挑战月煞天尊的位置。” 但也有人说,“可他毕竟是元婴期,这只是最容易撼动的金丹期的榜单,后面还有元婴期和化神期,尤其化神期的榜单,几十年都很少变动。即使天分强到这个程度,也很难在那个榜单上留名。那才是真正的强者待的地方。” 人们总喜欢争论谁是第一,但是修行之后才知道,那并不重要。 第一固然美好,但能够按照自己的方向,把自己的路走在正确的轨迹上,未尝不是属于自己的美好因果。何必执着于某个结果,失去了修行的趣味? 白公子如今便是这般想法。 人群中,一个女子问:“是他吗?” 那女子正是水陆七十二盟的弟子李子真,身旁是她的同门。 就是他们几个,随着苏元青来到这桃仙岛——当时苏元青改换了容貌,再次见到,他们不禁怀疑眼前这个挑战古往今来的天才的少年,并非他们认识的那个无尘。可是看起来真像,如果把那个老人的容貌调整一下的话。 “看起来不像。”甄一说。 并非样貌不像,他这么说,更多的是此人不符合他心中的形象。 他认识的那个无尘,可不是这个样子。 “一定是。”只有王瑜如此确定。 合修过的人,那种感觉不会丢失,一旦靠近,她便敢确定。 李子真说:“我们没有得罪他,之前似乎也没有交好。是他的话,我们现在去交好,在他眼中便是趋炎附势;不去,就等于没认识过。” 甄一仍然说:“我还是觉得不是。” 王瑜说:“未必非得成为朋友,以我们的本事和天分,未必有那个资格。” 李子真说:“倒也是,那回头就打个招呼,结个善缘。” 甄一说:“万一不是他呢?” 王瑜说:“我确定,就是他。” 甄一摇头,“反正我不去。” 另一边,树下的一个角落,白虎宫的聚集之所。 他们来到这里的人不少,四个化神期带着数百人。带队的化神期中,有一个与苏元青结有血仇,便是王梦凡与王梦君姐妹的七叔公王良——王梦君跟着来到了此地,亲眼辨认,确认苏元青便是杀害她的父亲王玉成的人。 王良说:“什么天才,成长起来之前就是土鸡瓦狗,我定杀他。” 然而王良并不知道,在他背后还有第三股势力——生存在桃仙岛上的,不止有人,还有很多妖物,其中便有狐妖——王梦君杀了那么多狐狸,身上沾染的特殊痕迹,那些狐狸隔着数十里都能闻到,早就盯着了。 “白虎宫。”一只化神期狐狸说,“待他们离开桃仙岛,便让他们葬身大海。” 日月天从来就不平静,桃仙岛上的平静是个例外,外面危机四伏。 苏元青的目光没有看向那些,他仍旧将心思放在提升自己上,简略自己的剑招,琢磨自己对战时,道纹如何进退。 说是阴阳,说是招式简略,但是这种简略,背后的思考却是最复杂的。 复杂的招式,无需去理解它背后有什么,只要练熟即可。 但简单的招式,却要人深思熟虑。要积累到厚重的程度,而后轻轻拿出来,达到举重若轻的效果——这可比学一套剑法难得多。 他心中装着厚重的思考,去挑战连白公子都没有挑战成功的人。打到感觉枯燥了,才往上走,上面的几层,他一步比一步稳,没输过,但直到半年之后才走到九十九层,之后又与那位前辈打了三个月。 在这段时间里,他简直忘记了其它的一切,只剩下剑法。 那天,他打破第二名的身躯,眼睛里全是平静。 “就是这样了。”他轻道,“以阴阳经驱使剑势,将所有的招式统一于最简单的招式,每一招要达成不同的目的,使双方的势朝着向我有利的方向改变。那就试一试吧,这样的我,能不能战胜月煞天尊?如果还不行,那就只有到后面两块石碑里,继续磨练己身,相信当我把路都走到尽头,一定能战胜他。” 一步一步,他走上最高处。 越往上走,他的眼睛里充满更多的渴望,他的内心有波涛翻滚。 他用平静的表情压抑着波涛。 终于,他走上了那里。 他扫视了一眼——那里和别处没什么不同,只是缺了个向上的梯子,那里的那个人一身黑衣,眼睛和剑都藏在斗篷里,盯着苏元青。 那就是塔尖上的人——月煞天尊。 月煞天尊境界高绝,留在这里的道纹,是他即将突破合体期的时候,特意来这里了结自己心结留下的。也就是说,他留下这具道纹的化身时,已是炼虚期巅峰。 在日月天,月煞天尊当时已是最强境界。 加上他本身超绝的剑法,留下这金丹期的化身,足可以碾压日月天诸多天才。 这些年,他稳坐三碑第一的位置,从未被人撼动,便是这个原因。 一个快将当年的天才榜前十杀绝的人,在日月天能容纳的最强境界中留下的化身,若被挑战成功,对整个日月天都是一件大事。 不知怎的,苏元青登楼梯的时候很紧张,但看到了月煞天尊,他瞬间恢复平静。他忽然发出连他自己都不理解的轻笑,说:“你就是月煞天尊,今日我来杀你。” 月煞天尊回以一笑,说:“只是幻影而已,是我用来筛选对手的门槛。来吧,请你打败我,你便有资格被我杀掉。” 苏元青眉头微蹙,心想,这人有点狗。 这人这么宣战,很多人就算能赢他,也得考虑考虑后果。 毕竟第二名也足以扬名。为了第一,被月煞天尊追杀,这可不值得。 但苏元青没那个顾忌,他笑说:“我有预感,到了飞仙天,你肯定会追杀我,那么好吧,就让我先把你宰了。” 他战意汹涌,直冲日月! 第227章 略胜半筹 “杀。”月煞天尊化出七道影子,一起冲向苏元青。 若是现实,这或许能区分真假,但是这是石碑之中,这里的人影本就是道纹所化,本就是假的——在假的中间混一个假的,怎么区分? 这一招,简直是抓到了bug。 苏元青瞬间头皮发麻,快速游走,剑随着脚步挥舞。 他自己都很诧异,那简单的剑招杀出,他的剑势竟然挡住了犀利刺杀的七道影子。七道影子,便是其中方向,而他只是一把剑——这简直不可思议。 但随后苏元青想明白了,这里是非常公平的一战,那七道影子身上的力量之和,跟苏元青是一样的。一化七,实力总要更弱一点。只要有这么一点区分,一个人也有可能挡住七个人,至少短时间不会落败。 苏元青明了此事,顿时生出更多信心,完全沉浸到剑法中去。 挥剑,挥剑,转身,极速走动——那七道影子化成了密不可破的阵势。苏元青则极速地在阵势中逃窜,简直化成了一道流光。 “杀!”月煞天尊的七道影子飞到一起去,貌似合一。 苏元青一剑刺过去,作为反击。 唰,那七道影子再次飞出,一起刺向苏元青——苏元青简直惊掉下巴,这招式也太阴损了。他下意识的寻找势,在地上一滚,一剑扫出去。 唰,苏元青刺中一道影子的胸口,唰唰,他的腿和背上被划开两道口子。 铛铛铛,苏元青的行动收到阻碍,跑起来一深一浅,对付六道影子,着实吃力。他拼着受伤,唰,又刺破一道影子,而他的左手差点被削断。 “杀!”月煞天尊剩下的五道影子飞到一起去,这次真的合一了。 他也开始游走—— 他的步法十分高明,对苏元青的步法简直有克制之用,加上他腿脚好,走得更快。唰唰唰,他接连在苏元青身上制造着伤口。 苏元青落入下风,忽然止步,心想:“既然速度拼不过了,不如不动如山。” 不动也是动,身体不动,他可以用更多心思关注月煞天尊。 月煞天尊像影子一样,在他周围游走,出剑。 每次出剑,月煞天尊的剑总会忽然化出另一把,在一招之后还有后续。数十招后,他在苏元青身上弄出了十数道口子。 苏元青算是明白,那天才榜上惊艳一时的人物,怎么会死在刺杀里的。 这招数,简直是为杀人准备的。让人很难提防。 “不行。”苏元青想,“这样下去我会被他消磨一空,必输无疑。既然如此,不如用同归于尽的打法,就看谁能够消磨掉谁。” 剑来了——唰,苏元青不管不顾得刺了过去,月煞天尊忽然化出四把剑,噌噌噌,挡住苏元青的剑,而后一剑刺进苏元青的肩膀。苏元青一翻腕,去斩月煞天尊的手臂,月煞天尊收手时,又有四把剑来挡。这一次,苏元青有所准备,一转身,像回马枪似的刺出了一剑——月煞天尊立刻散出影子来闪躲,唰唰,一剑刺穿两道影。 苏元青肩膀被刺了一剑,虽说杀了两道影子,却也算不上占便宜。 月煞天尊的三道影子再次合拢,怪物一样杀了过来。 苏元青也将自己的招式倾泻出去,铛铛铛,对战二十余剑,唰,唰,月煞天尊一剑斩断苏元青一臂,苏元青压低身一个横扫,斩断了月煞天尊的双脚。 两人的真气散失极快,都已到最后时刻——噌噌噌,月煞天尊化出三道影子,鬼魅一样飞着,杀向苏元青。苏元青连连挥挡,刺,挑,抹,斩。 唰唰,苏元青的一条腿也被刺穿,留下深可见骨的口子。 唰,苏元青往上一撩,斩灭一道影子。 苏元青说:“这一招我赚了,你现在的力量也很弱。” “杀!”月煞天尊从两个方向再次杀过来。 苏元青用完好的那条腿用力一蹬,横着跨出一步,横着挥斩。 铛铛,月煞天尊以剑阻挡,两道影子飞了出去。 苏元青震动道纹,一剑追刺过去,铛铛铛,与两道影子激战在一起。双方的力量已经快消失殆尽,那已经变成筑基期的战斗,只剩下剑法。 苏元青的剑法依旧招式简单,却如同银河倒挂,倾泻而出。 两道影子落入下风,被压着打。 “合。”月煞天尊终于撑不住,最后的力量合在一起。 在合拢的瞬息,苏元青一剑杀过去。 苏元青的剑,从几乎合拢在一起的两把剑影的中间杀了过去。 唰,他将月煞天尊斩成两段。 赢了,苏元青惨淡地想。 “可这能算赢吗?这分明就是同归于尽。” 他忽然想起之前火鸟说的信息,公平一战,月煞天尊没有赢过那猴子,月煞天尊只不过跟猴子的道纹打成平手——平手的意思,跟眼前的情况差不多吧! 苏元青没有胜利的快感,对于这个结果,他心生警惕,和淡淡的恐慌。 因为这并不是只有荣耀——将来,他要真正的面对月煞天尊。到那时候,他该怎样抵挡一个比他境界更高的人,用出的这样诡谲的招式? 他想道,“剑势千变万化。我现在才刚走了一小步,还有更多的东西有待发掘。要相信,剑势是强过剑招的,深入钻研此道,我能胜他——这个月煞天尊,他想杀别人,但肯定不想自己死,只要我有杀他的本事,相信他会掂量掂量。但前提是,不能让他太早地找上门来,不然被提前扼杀,那就倒霉了。” 不管怎样,他走到这里的尽头。 他该出去了——然而就在这时,一座虚幻的百层塔幻化而出。 苏元青一阵愕然。等看清了情况,一阵摇头,“这不是排第三的那位么。怎么着,他打不过月煞天尊,就想到越过他,来挑战我的法子了?这倒是个主意。我战胜了月煞天尊,如果他能战胜我,那就算他不是第一,也是无冕之王。不过我也不是吃素的,我能走到这里,要战胜我,没有那么容易。” 既然来了,那便尽情一战—— 他欣然迎接,自信满满! 第228章 第二面墙 如果是苏元青刚来这里,他应该没有资格发起或接受这样的挑战;如果是九个月之前,就在他接受白公子挑战的时候,接受这样的公平挑战,他或许会输。但是现在,他已为了月煞天尊做出了准备,甚至可以说他达成了目的。这个时候来接受另一个人的挑战,他的胜算已被拉大到几乎不可败的地步。 那排名第二的从未报出姓名的人儿,怎会不知这一点。 但他必须现在尝试—— 只有等苏元青战胜了月煞天尊,他的挑战才有意义。 不然为了一个第二名,争来何用。 也不能再等。若再等,等苏元青消化了和月煞天尊一战的心得,会更强大。 只有现在,他有希望胜利,且获胜之后的利益最大。 他用刀,一百层,全是刀。 他只在这里用刀,只在这里用那张脸。 因为他就是天才榜上的那个人——因惧怕被月煞天尊追杀,始终躲着,不敢与之一战的那个人。躲着躲着,连心境都破灭了,一直都无法突破境界。 如今他还是化神期,化神巅峰。 但那一步,他怎么也过不去。 他以为这里有他的机缘——如果他能战胜那个战胜国月煞天尊的人,他将把月煞天尊踩在脚下,到那时,他便能突破境界,扶摇直上。 这是一种美好的想象—— 这想象很快便已破灭收场。 他挑战苏元青,败了,败得很彻底。 一百场,他只赢了七场。 都是筑基期——那时的他的刀,真是让人惊艳。 “败了,我又败了。”他简直要疯了。 他仰天大笑,在桃仙岛上乱走,别人认不出他是谁,也看不懂他。只有一个女子,心疼得追逐他的背影,眼睁睁地看着他走进一片道纹之中,被扯进一片梦境。 还能怎样度过自己的一生? 他需要的不过是一场梦! 苏元青从石碑中退出来,他的对手已经不见踪迹。 他始终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也无从问起。 白公子问他:“道友,输了赢了?” 至少大多数人看到的第一层,苏元青是输了的。 “没输,虽然很惨。”苏元青回答的是与月煞天尊的那一战。 白公子说:“那个刀客是第几?” “你说他?”苏元青说,“他第二。” “那也不错了。”白公子说,“你现在只有元婴期,能够走到这个位置,等你到化神期的时候,想必便能登顶。” 苏元青听出来白公子误解了他,但也没解释,笑说:“道友说得容易,可是突破不是一两句话的事,我的积累还不够。” “对你来说不难。”白公子笑说,“你只要去第二块石碑那儿挑战。你的境界在挑战之时会被石碑弥补到元婴期最强,你自己感受那境界,感受着感受着,你便会真正进入那个境界。渡劫,对你来说不算难事吧?” “还有这种方法?”苏元青有点意外,很是欢喜。 “这里很多人都这么修炼。” “那在下去试试。”反正这里都已登顶,留着也没意思,不如换个地方。 苏元青一动,很多人也跟着去,不过想要进去第二块石碑,还得通过一面墙。那些人有心无力,绝大多数都被墙拦在外面。 苏元青在墙面前站了十息,仅仅十息,便一步踏了进去。 “这么快。”这里所有人都认识他,所有人都关注着他。见他这短短时间,便走了进去,无不震惊,“那里面的五个人,都没拦他吗?” 另有人赞叹道:“不愧是墨月道姑的师弟,有睥睨天下之资。” 凰女也很惊讶,问说:“火鸟,你觉得呢?” 火鸟轻叹一声,说:“我曾见他弹指间杀了数人,对方连法宝都没拿出来。” 凰女说:“他的剑很快。” 火鸟说:“但他不轻易动手。” 凰女说:“进去看看吧。” “嗯。”火鸟点点头。 她俩也算天才,最近行走各处,收获不菲,自信可以通过这面墙。 只是要进去,也得费不小的力气。 像苏元青那样弹指可入的事,太玄虚了! 两人分别找了个位置进去。 凰女一切顺畅,在墙里的神秘空间,跟她的对手拼斗起来。可火鸟却遇到了麻烦,而且是天大的麻烦——火鸟在那面墙里遇见了苏元青。 唰,只一招,火鸟就被杀了出去。她简直懵了。 随即她想道,“我为何遇到他。我能遇到他,是不是他也能遇到我?” 他顿时明了,苏元青为何用那个眼神看他,原来是早就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这让她一阵脸红,简直有点尴尬。 她还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呢。 她一顿脚,再次往里走——第二次,她又碰到了他。 这简直玄奇,她简直难以理解。 “再去。”第三次,她还是遇到他,“若说是随机出现,那不可能,我绝对不可能连着三次碰到同一个人,一定有原因。” 可她思来想去,也想不到可以解释此事的缘由。 “继续。”她说,“我就不信这个邪。” 她一次接一次往里闯,直到第七次,她才终于将苏元青摆脱,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闯了过去。而当她来到第二块石碑前,苏元青早已不在第一层,已经到二十层以上了。 苏元青闯第二块石碑时,感觉比第一块更加顺畅。那些所谓的高手,所谓的天才,在他眼中如同插标卖首的俗人,很容易便能消灭。 他甚至连借助那些人修炼的兴趣都没有,一路冲到三十六层去,才稍稍停下。 火鸟看到了凰女,走了过去,问说:“他怎么样了?” 凰女说:“没看到。你怎么样,这么久才进来?” 火鸟说:“唉,也不知道倒了什么霉,我连着遇到他六次。你也遇到过他,知道那种感觉,拼尽全力却还一无所获,太无力了。” “六次!”凰女笑眯眯的。 “你什么表情,我说那面墙……” “知道。”凰女说,“只有关系很近很近的人,才会不断地遇见同一个人。” “嗯?”火鸟一愣,终于有了解释,随机说,“你可能误会了,我跟他没有那种关系,我只不过是跟他交流过木属性道纹,合修过一次。当时还有其他人一起。” “若只是这样,应该不会不断遇见他。你没说实话。” “我说的就是实话,真的。” “不用说,你自己心里清楚就行。”凰女依旧笑着,显然,她不相信火鸟。 “真的,你不要瞎想。” “真的,我没有瞎想……” 她俩对望一眼,表情里全是不信任。 第229章 疯子自爆 在元婴期的修行中,蜕变出神通,只算是元婴中期。之后还要模拟五脏六腑,结成道纹。再然后,要把自己的神识炼出十种不同特点的意识,名之为三魂七魄。这对于很多凶兽很难,但对于人来说,特别容易,只需神识充盈,自然而然便能区分出来。以至于任何功法,都只用一层或者两层来衡量它。 在《阴阳经》里,有两层境界来描述这一过程,分别是第八层,元婴融三魂六魄。第九层,则是弥合裂纹,凝成一体。 也就是说,做完这个简单的过程,走程序似的,元婴便有化神之力。 正如白公子所说,第二块石碑,有利于元婴期境界的修行。苏元青一到那里,便沉浸到元婴期的各种感受中,元婴隐隐有化元神之感。 一直沉浸在这种感觉中,从石碑中退出来也没有消失,久而久之,他的神识被引渡到元婴各处,真就快要化神似的。 如此修行,如同天助,妙哉! 既如此,苏元青便不去管境界的事,专心挑战,磨炼剑法。 在第二块石碑里,苏元青发现很多人不再用刀剑,而更喜欢将自己的战斗凝聚于一件法宝之中,围绕着法宝生出诸多变化。 但万变不离其宗,不用剑法、道法,势仍然在,仍然可聚,可破。 苏元青与他们战斗,不论那法宝规矩也好,博大也罢,皆一剑破之。遇到那种拐弯抹角,藏头露尾的,杀得更快——这让他自己也明白,整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没用。兵法曰,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正是根,奇是叶,不能本末倒置。 数日之后,他杀到四十三层。 这惊住了很多人—— 经由见证位置变动之人的口,传到别处。 人们简直不敢相信,这被他们视作高不可攀的高峰的地方,竟然有人能以这么快的速度往上走,难道这一代,会出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四十三层,正主便在此处。 此人便是白虎宫四大领队之一,化神期境界的修士鲁宁。 对于苏元青突兀的出现,鲁宁十分不满。 他出来想看看是谁,才听说苏元青在外面大杀四方的事。 他一般不听奇奇怪怪的传言——谁厉害,谁不厉害,有啥用?真厉害就打一场。 所以对大家的话,他也没细听。 他只想着,这个挑战者似乎挺有名,若能把他打败,岂不要扬名立万。于是他二话不说便又冲了进去。只等苏元青战败了他,便发起挑战。 他的实力比竹月道姑强一些,但也有限。 他面对的苏元青,则比竹月道姑面对的苏元青强得多。 这一战,苏元青打得又快又稳。三下五除二,又拿了个全胜的记录。 苏元青在第二块石碑前的名声本就挺响的了,现在得到验证。那些本不信任他名副其实的人,那些一直待在这里没有出去的修士,现在也都改变了主意。 “那剑竟然如此凶猛……” “听说是剑势,有那么厉害吗?” “有那一剑在,我的剑还有出路吗?” 大家还不知道被打得一败涂地的鲁宁是什么心情,看到这一战的许多修士,已然道心破损,简直没有勇气再拔出自己的剑。 大家看向鲁宁,看向苏元青——他们见证了一场比试,几乎可以判断苏元青必胜,但还不知道最终的比分——在那样的剑下,鲁宁能赢几场。 “这不可能。”鲁宁惨然。 有人问,“道友,比分如何?” “谁跟你道友。”鲁宁咬牙切齿,骂道,“这定是一个骗局,这是假的,这里是幻象,我定是在幻象里没有出来。桃花神,我看透了你们,你们是要破我道心,弄出这么些离谱的东西,以为我会相信,不可能,不可能。”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惶惶然拔出剑来,放在自己脖子上。 在第一关的幻境里,如同梦境,只要自杀,或者神识剧烈波动,便能够脱离出来。他败得太惨,竟以为这里是幻境,要采取激烈的办法“出去”。 “道友住手。”有人劝说。 “道友,这是现实。”有人苦口婆心。 “假的。”鲁宁说,“你们全都是假的,我看透了,我看透了。” “怎么回事?”苏元青才醒来,就看到这一幕,很意外。 还没有听到回答,鲁宁便拿剑指着他,吼道:“是你,你就是这里的梦魇,你是假的。哈哈哈,我看透了,你们都是假的,我会戳穿你们。” 苏元青更是意外,说:“谁能解释一下,这位道友怎么了?” 火鸟说:“公子,他被你打破了心境,以为现在身处于梦幻,要自杀呢。在第一关的时候,自杀能够从幻境中解脱。” 苏元青说:“就是分不清真与假。” “我分得清。”鲁宁大喊。 苏元青微微一笑,说:“那你可要想清楚了,万一你弄错了,自杀的结果就是真正的死亡。你要不要考虑,放个方式验证一下。” 鲁宁狠狠说:“我已经想好了,杀你,跟你同归于尽,就是我的验证之法。” “你有毛病。”苏元青说,“是你挑战我,你输了,现在要跟我斗……” 没等苏元青讲完理,鲁宁大喝道:“受死吧,你这幻象。” 喊着,他朝着苏元青杀去。 苏元青心里简直有一万句脏话要讲。 但是眼前有疯子要杀他,他又岂能不拔剑? 在之前的一百场较量里,苏元青早已看破鲁宁的诸多弱点,他全力奔走,用石碑中得到的印记影响鲁宁,而后对着鲁宁的弱点挥剑。可现在不是同境界一战,苏元青是元婴期,而鲁宁是化神期;现在也不是石碑之中,鲁宁可以动用别的法宝。鲁宁取出一枚性命相修的珠子,弥补部分弱点,依靠强大的实力,与苏元青杀得难分难解。 铛铛铛,轰隆轰隆,周围的人纷纷后退,把战场让出来。 苏元青也边打边退,尽量远离别人,也远离那块石碑。 鲁宁猛地一刺,苏元青横扫,拦住那剑,顺势扫剑。鲁宁硬生生一压,把苏元青的剑压下去,转而上挑。苏元青的神通便是神行,以神行驾驭步法,快速绕了过去。 苏元青不禁暗叹——境界差异果然不好对付,只怕千招之内,无法分出胜负。那就做长期打算,现在先保存实力。 “哈哈哈……”鲁宁却忽然大笑,说,“小子,还说你不是假货。你一个元婴期,竟然在贫道手下走了三十招,还不落下风,说你是真的,贫道宁肯相信桃花神集体下了凡——不跟你玩,且看贫道破了这幻境。” 说完,他剑一横,身子忽然碰撞。 轰隆一声巨响,他自爆了! 离他最近的苏元青,被两面高墙围堵着,想逃都逃不掉。 虽然他转头就走,仍然被震得在空中旋转。更麻烦的是这里道纹纠缠,像绳索一样缠住他这个“杀人凶手”,像是加了一道封印。 苏元青骂道,“你神经病啊。” 第230章 封印青莲 苏元青将缠到身上的道纹,引到青莲上去。 那道纹带着惩罚的性质,和之前石碑留下的那些道纹纠缠在一起,化成一片花瓣,而这花瓣像一道封印,镇住了青莲。 苏元青几乎和青莲失去了联系,连里面的神识都弱得几乎无法感知。 这道纹,几乎封了他的根基。 他落在地上,察觉到这道纹的封锁,再次骂道:“早知道不管你,自杀还拉着我,疯子果然都是不可理喻的。这下惨了。” “你竟然还能说话?”白公子相当意外,甚至露出惊讶的表情。 苏元青拄着剑,轻叹说:“道友说笑了,我又没傻,当然能说话。” 封印只封住了青莲,没封住他的嘴。 “你还能行动自如。”白公子更意外,说,“你可知道外面有一只寒貂鸟。” “知道。”苏元青不知道他要说什么,看他如此严肃,似乎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怎么,这两者有什么关系?” 白公子说:“那只寒貂鸟本是炼虚期修为,只因在这岛上横行无忌,被桃仙岛上的道纹缠住,才失了神智,变成现在的模样。所以,你竟然跟没事一样,简直让人难以置信。莫非你和飞英公一样,是重修的地仙。” 苏元青说:“我不是地仙……” 还没说完,忽然身后一颤,两道黑影杀了过来。 “杀!”他们齐声道喝。 苏元青拿起剑,身子一斜,唰唰唰连出七剑,斩杀二人,咬牙道:“杀生楼!” 是杀生楼的人,在这里对他动手——以为他无力一战吗? 杀了二人,空中又有道纹纠缠,缠在苏元青身上。 苏元青仍旧将那道纹引向青莲——反正都被封了,再加一层封印也无妨。回头若有破解之法,一层跟两层一个样地破开。 “杀!”两人刚死,又跳出来三人。 苏元青迎了上去,唰唰唰,将那三人也尽数杀掉。 封印的道纹缠的更多,更厉害。 苏元青说:“怎么全是元婴期,来个化神期的,咱们多打一会。” 没有人回应他,连看客都哑了——他们不敢相信,有人被道纹封住,竟然还能跟往常一样杀人。杀得那么快,那么狠,还那么霸气地邀战。 这简直是天下无敌的姿态。 “道友好本事。”杀生楼的玉堂君出现了。 苏元青拿剑指着他,说:“要打?” 玉堂君说:“不打,我说过,以后你会被杀生楼刺杀,但刺杀你的人不会有我。我出来,只不过是看在同门的份上,给他们收尸。这总行吧?” “请便。”苏元青依旧提防着。 玉堂君很随意的收了尸体,说:“无尘道友,我可不可以问一个问题?” “请讲。”苏元青轻轻点头。 玉堂君说:“你能抵挡这桃仙岛的惩罚,是否因为身上有重宝?” 这问题很难回答——如果让人知道苏元青身上有重宝,那么之后刺杀苏元青的,很难说清会有多少人。而若直白地否认,这些人根本不会相信。 所以,他必须给出一个合理的理由,并让大家相信。 苏元青说:“没有。我师姐自创的功法,可以吞噬一切力量和道纹。换句话说,这惩罚对你来说是惩罚,对我来说却是奖励。” 玉堂君说:“听起来像是假话。” 苏元青一挥手,抓住鲁宁用于护身的珠子,运功吸收——珠子里有着庞大的火之力和水之力,在他的道纹中趋于平衡,被他收取和吞噬。他将这两股力量引入青莲,本以为会带来什么变化,可这力量一接触青莲,便感知不到了。 他心中担心不已,却微笑说:“就是这样。” 玉堂君说:“果然好功法。有如此功法,再配合你阴阳门的《阴阳经》,将这些力量平衡,你会成为另一个陈长空。” “谬赞了。”苏元青说,“杀生楼威压日月天,我不过苟且保命而已。” “那就祝你一帆风顺,告辞。”玉堂君不再多问,身子缓缓隐没了。 “道友一路走好。”苏元青带着点诅咒的口吻,回了一礼。 待玉堂君走后,他扫视众人。 他见到众人的目光里欲火不息。 苏元青心中一叹,果然宝物动人心——这些人不需要确认苏元青身上有宝物,只需要猜测他可能有,便足以为此拼一把。 至于当真有没有,谁说了不说,非得动手才能知晓。 将死而不用,便是没有。 若是最后逼出来了,不就有了。 苏元青不敢拿性命验证人心,心想,此时没有别的法子,只有在此积累足够实力。若能修到化神期的修为,就算被围,也能够安全逃离。若不然,只有躲在这里不出去。可若真躲,躲着躲着,人也就成了老鼠了。 不能久待,必须尽快突破。 但也不能着急,路要一步步走。 他拖着剑,缓缓地走向石碑,盘坐下去,进入石碑之中。 亏了这里情况特别,进入石碑后有仙光护体,就算炼虚期袭杀,也得自己先遭殃。不然的话,这地方还真没法待。 四十四层,又是杀生楼的,号曰:木府君。 苏元青认识这个人,金丹期的那座碑的第三层,便是木府君。他挑战的时候是第三层,现在金丹期的那块碑名次变动得厉害,已经被送出去了吧。 之前就战胜过,到了这里,苏元青赢得更快,三两剑便杀了那人,继续往上。 他有一种感觉,这第二块碑,比第一块碑更容易闯。 “若能一口气登顶,才算厉害。” 杀吧,杀到最顶上去—— 五十二层,是水陆七十二盟的前任盟主王潮声。 王潮声之前便想与苏元青公平一战,却错失了良机。这一次,他在此等着,要去验证他这一生所学——“请无尘道友赐教。” 他的声音一出,众人已然震惊。 一个被桃仙岛上的道纹惩罚过数次的人,竟然还能在这聚集数百年天才人物的石碑里横行,这才多久,便已经从四十三层,走到了五十二层。与此人一比,他们的修行都成了笑话——剑势,都是剑势的功劳,一定要得到剑势。 人们纷纷进入石碑,去看这一场胜败,目光一个比一个深。 战斗开始了,像奇花盛放一样,值得所有人欣赏。 那一双双目光,收敛得更深了! “究竟有没有什么宝物?”贪婪的人也将贪婪的疑问埋伏到心里深处。 但人心的善恶,早晚都会爆发出来,只要给他们机会。 一念是因,果,在未来等着。 第231章 领悟剑纹 一场两场,三场四场,所有人见证的比试,苏元青都胜了。 那些没被见证的比试,苏元青输了一场——毕竟被封印了青莲,苏元青的修为没有根基,比试时明显不稳当。在炼虚境界的一场,他简直要崩溃似的,招式打出去便错乱成一片,被王潮声抓住了机会,肢解了他。 只胜一场的结果,让人难以接受。 王潮声的脸是黑的,黑的像个中了毒的死蛤蟆。 从石碑中退出来,他一言不发地体会了好长时间,一言不发,去阵法里寻找那只还没被找到的猴子——剑势,他一定要得到。 跟随他的脚步,很多人一起去。 这些人表情相似,心思各异。 苏元青相信,那些表情后,一定有些邪恶的东西。 “日月天不是和平的地方。” 他看了几眼,便又迫不及待地进入石碑中,继续闯。 五十七层,来自上清派——那人不用兵器法宝,将雷电凝结成刀剑,与苏元青一战——这样也有优势,因为在这里的道纹化身,力量都是一样的,此人不用兵器和法宝,身上的力量便会更多。他用这力量化为兵器,自有神妙用途。 苏元青也修雷法,修《阴阳化雷法》,但他至今做不到用雷电化形。 不知道这是天分的问题,还是需要时间去打磨。 “有点意思。”苏元青已经不是白云天的时候,已经不是远远一击,就能被打碎兵器的那个弱小的修士,这次的雷电化形,在他看来完全多余,“这似乎与神识有关,暂且把它放下,待我突破到化神期再说。” 他杀了过去——这并无问题,问题在将来——半个月后,他走走停停,闯到了第七十六层,那儿有另一个用雷电的修士。 这一次,那位修士的雷电不针对苏元青,而针对苏元青手中的剑。 咔嚓,咔嚓,咔嚓,苏元青手中的剑被打到崩裂——要不是他有些底蕴,用破碎的剑也能杀人,那便是他第一次失败。 在那位对手逐渐消失的道纹前,他凝视了好一会自己的剑,忽然又想起白公子之前传授的心得,“化身为木,绝情绝性,呆若木鸡,坚守道心。循序渐进,虚心涵泳,不滞于物,不漏一问。”他想,“是了,不漏一问。可我现在有了疑问,却想着拖延到后面去解决——看吧,问题现在暴露了出来,没有办法拖延。” 他的这把剑在炼制之时,本就不成系统,材料还好,但里面的道纹,简直一团糟。在这石碑里战斗,只取其道纹,这把剑的缺陷暴露无遗。 “在元婴期,没人能打碎这样的剑。但是现在,随着法力提升,战斗的方法已经变化,法宝的问题,必然随之暴露。可问题是,要想更换道纹,必然的程序是以新代旧,可我现在,去哪里寻找一种新的道纹来替代?”他搜肠刮肚,遍查周身道纹,忽然身子一颤,说,“不对,我有新的道纹,师姐曾传给我一道太虚剑纹,化成了一片青莲的花瓣,若能从中领悟一二,或能结成一把剑纹。” 青莲被封印,对他来说并不算问题。 天梯梯的道纹化出,直接把那封印撑开一个大口子。 道纹可以从此处流转,神识可以从此处进出,完全不妨碍他使用青莲。 “封印?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苏元青微微笑,沉心去看太虚道纹。而这时候,封印的威力显露出来了。当整个青莲都被封住,所有的力量被封印纠缠住,无法动弹,里面的神识也受到约束,如同死水一般在那僵持,很不舒服。可现在,忽然有了一道出口,所有的神识经由出口,流淌了出来。 神识流入了太虚剑纹,他的精神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集中。 太虚剑纹像琉璃一般显化出来。 “封印?原来是封住心中遐思,印出所需的意思。妙哉。” 这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共同制造的场景,他陷入领悟之中,由逐渐的领悟,渐渐化为顿悟——当他领悟时,外面的道纹似乎觉察到这里深邃的道纹,像个土匪一样冲了进来,在他的周围汹涌如潮,如海,如光。 苏元青觉察到那些汹涌来的道纹,以为是他破开之前封印的惩罚,他一念闪过,想道,“来的再多,都是我修行的养分,封一次和封一万次没区别。” 他将它们引入青莲——它们却没有和之前封印的道纹纠缠,而是试图缠到太虚剑纹上面去。但太虚剑纹又不需要它们,顺势一引,把它们送到桃子化成的花瓣上。 在这些道纹路过之时,这些年记录的亿万道纹朦胧闪过,显化成亿万种招式,刺激了太虚剑纹——苏元青正好要领悟太虚剑纹,看得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是外面的道纹就倒霉了。它们来试探太虚道纹,确实成功了,但试探之后,所形成的道纹便被青莲吸收,刚刚好,那青莲上面被一道封印封住,那些被吸收的道纹,因那封印跟外界断了联系——说句不中听的,这就叫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一日又一日,苏元青持续着这种感悟与吞噬,那种快乐,不足为外人道也。 眨眼过了三十二日,漫天道纹试探苏元青,收获甚少,故而引动更远的道纹,试图用那些道纹破局——第一关的道纹遍布全岛,首先被引动,使在场很多人再次入梦。苏元青是那道纹关注的重中之重,也难免入梦。 这一场梦,不同于之前,之前是见证“最亲近”的人的死,这一场梦,是他自己的死与生——他化成了一颗桃树,神识纠缠在桃树上,不能解脱。 不解脱便不解脱吧,他现在忙着悟道呢,没空搭理那场梦境。 日升日落,花开花谢,他的这棵桃树在山中结果,无人问津。只在成熟时为一个骑牛的小小牧童解渴。牧童老了,后来牧童的子孙也一代代老了,桃树积累天地道纹,结成灵桃,终于引来了修士——那些修士无比贪婪,一开始只是摘桃,后来折断树枝,再后来连根都要挖去,桃树于是反抗,杀了不少修士,以及妖兽。被杀掉修士和妖兽的魂魄与道纹,被桃树吸收,久而久之,积累成一个桃树的魂魄。 那魂魄要挣脱,却怎么也挣脱不了,只有将根蔓延,不断地杀,不断地积累。 终于,它将自己变成一片幽怨的禁地,在无人问津的地方休养,酝酿。 一年一年,沧海桑田,它等待着。 第232章 一枝桃花 大雨磅礴,雷声滚滚,一道一道雷电劈打在桃树上,一个缥缈的身影化出。苏元青一会感觉到他自己就是那身影,一会觉得那是五位桃花神中的一个。咔嚓,一道惊悚的雷电,劈碎了那幻境,苏元青坠落到阵法之中。 这一次,无需苏元青到阵法中游走,去寻找对手。阵法中数都数不清的妖兽,化为一座一座百层塔,与许许多多个苏元青厮杀。 苏元青神识一扫,又见到猴子。 他立刻走过去,却说不出一句话。 猴子说:“没想到你竟然能引动如此造化,去吧,回到你做的事里,去感悟你的感悟,战胜你的对手。切勿被这道纹淹没!” 这是极好的劝告,苏元青意识收回,回到太虚剑纹里去。 数不清的较量,开始又结束。 一道一道的印记,苍蝇似的飞向苏元青,附着在封印之上,渗透进去。同样,它渗透进封印,便被封印阻隔,无法从外面感知到。 那些塔的虚影震动着,没有消失,而是汇聚到一个地方,化为一个人影。 那个人影不是别人,正是苏元青自己的模样。 它如梦似幻,看着跟真的一样。 但它的表情里,有苏元青从未有过的冷寂——真正的苏元青,从未将人间看破。 那个如梦的人儿,手拿长剑,唰唰唰,演练起苏元青的剑法。法力由弱到强,剑法也从有招变成无招——它一直演练到炼虚期,威势一剑可以斩破天地。 那剑法中的无情与简略,很多都是苏元青有情的心想都想不到的,给苏元青极好的教导——演练之后,便是一战:一座百层塔显化——苏元青看到一百个自己,跟一百个自己面对面,以剑对剑,杀了起来。 苏元青的道纹化身杀了很多别人,如今这东西特意为他自己准备,又会如何? 苏元青自己也不知道,但他猜测:“结果想必是五五分。” 但结果令他惊愕,他被自己杀败,一百场,一场没赢。 他眉头一蹙,忽然笑了,说:“每一个的境界都比我的境界高一点点,这不是耍赖吗?你这么干,不如直接下凡,以仙人之身杀我。” 他不在乎这场失败,只把失败作为体悟剑法的背景——他以为,这一场打完了,这幻境便会散去。却没想到,就在他把这当背景,沉心于太虚剑纹的领悟中,一座新的塔影形成,里面还是那一百个苏元青,迎战他——这是一场永恒的牢笼,不打赢,他会被困在这里,永远没有办法出去。 苏元青过了许久才意识到这一点,那时,他已经输了很多很多次。 在失败的深渊中,太虚剑纹一点点被解开——这是这幻境和失败深渊的源头,也是解开它的钥匙——他将那把剑,缓缓显化在手里,虚幻无影,与剑相融。 他的剑瞬间变得不同了,仿佛藏身于虚空之中,让人看不到,摸不着,一剑刺出,如同世间最诡异的刺杀,极难抵挡。 剑刺出之后,那太虚剑纹还会化成一道剑痕,沿着剑走动的轨迹,再杀一次。 这简直没有办法防备—— 一层一层,苏元青胜过自己的影。 他也眼睁睁地看到,那道纹化成的他的手中,也凝聚起同样的剑纹。 他忽然领悟,这里的道纹把他逼上绝路,让他想出破局之法,而后抄袭这破局之法,以成就自己的道纹——那五位桃花神如果是幻境里展现得那么诞生,而又像现在这样成长,那他们会强到什么地步。 仙,果然个个都有奇异的本领。 “但这还不够。”苏元青忽然闷吼。 在那些道纹化的影子还没有凝聚成道纹,苏元青连连出招,锁定了胜局。 这座塔的困境终于被解开—— 外面,苏元青猛地睁开眼。 他看起来没什么变化。 只有他自己明白,他已完全不同。 似乎不甘心自己失败,那漫天道纹汇聚,化成一个苏元青熟悉的圈。 一枝桃花从那圈中飞出,落到他的头顶。 花与叶纷纷飘落,化成一道又一道复杂的道纹,落到苏元青的身体里。它们温柔的穿过一切防御,包括封印。 苏元青看到,封印中被这道纹贯穿了一条路。 他的神识和道纹从这条路进出,同样畅通无阻——他没忍住,笑了,笑得很开心,这什么玩意,弄了个封印封住了他,如今又把破开封印的方法给了他。 “这算什么,自己打自己嘴巴?” 这一枝桃花是为了太虚剑纹来的,它扎进青莲里,从中寻索太虚剑纹的痕迹。 咔嚓,太虚剑纹闪烁,从青莲中脱落下来,化成剑,在青莲中游走,冲进那一枝桃花的道纹中。只听哗啦啦一阵响,桃花碎成一缕一缕,桃叶破成一丝一丝。紧接着轰隆一声响,就连外面的树枝都破成了碎片。 这些碎片成了代价,被苏元青吸收,在桃子的外围蒙上一层又一层道纹。 周边的道纹终于不甘地散去,一个众人看不到的人出现在苏元青眼前。 苏元青立刻起身,行礼说:“好久不见,难姐,你比以前更漂亮了。” 来人正是《百难经》的器灵难姐,她一脸笑容,说:“不错嘛,都第八难了。” “第八难?”苏元青有些意外,他对之前吸收七色火时发生的两难并不知晓,一直以为这是第六难,没想到都第八难了,“我错过了什么?” “我不告诉你。”难姐笑说,“你现在终于有个修行人的样,不错。” “多谢难姐夸奖。”苏元青笑说,“难姐,问你个事。” “你可以问,但我可能不会回答。” “我有个朋友,受到一种血脉相传的诅咒。”苏元青说起了火鸟的问题,他相信曾经是很厉害的神仙的难姐,一定有所了解,“就是她,她是巫界的人,听说是先祖跟一个魔神作战,被下了诅咒,血脉相传……” “哦,我知道了。”难姐很高兴的样子,“你想知道破解之法。” 果然知道,苏元青用力点点头,说:“是,我会感激你的。” “感激就不必了。只是我是神官,做的一切事都要在因果之内,你想要从我这知道破解之法,只有先还了因果才行。” “如何做?”苏元青艺高人胆大。 “很简单,只要放松即可。”难姐一指点到苏元青的青莲上,青莲之内蒸腾出一抹红艳的力量,便是那诅咒,她引动苏元青的力量,化为道纹融入那力量之中,说,“这就是那诅咒吧,要破解它,只需找到相反的力量。你一个修炼阴阳法门的,这么简单的事还要问我,真是太笨了,我以前真是高看了你呢!” “多谢难姐解惑。”苏元青得了好处,完全不介意挨几句骂。 “那就下次再见。”难姐消失在百难经的印记中,留下一地鲜红的诅咒。 “恭送难姐。”苏元青喜笑颜开。 第233章 平衡诅咒 “公子,你跟谁说话呢?”火鸟问。 她只看到苏元青站起来,对着一个方向说些什么,却完全听不清说些什么。 “一位前辈,没什么。”苏元青没有细说。 但一位前辈四个字,已经足以让人诸多遐想了。苏元青说一位前辈——可这里并没有别人,他说的前辈是谁?是这里的大能,还是上界的大能? 众人没有答案,但知道,这绝不简单,很可能藏着巨大的秘密。 火鸟问:“是墨月道姑么?” “不可说。”苏元青盘坐下去,说道,“不要问她身份了,反正,我刚才问她关于你的诅咒的事,他告诉我一个解决办法。” “什么?”火鸟瞪大了眼。 比起所谓前辈,她更在意诅咒,这事关她的性命,也事关她一族性命。 苏元青说:“前辈说,要解决诅咒,就要找到相对的力量。你知道我是阴阳门的,我们门中有一门功法,名曰《阴阳经》,它可以平衡世间一切相对的力量。只要能找到与那诅咒相对的力量,便能解决诅咒。” 火鸟思索说:“我们族中有一法门,可以在小孩十岁时,把他封印住,让他像个凡人一样度过自己的一生。那道封印或是相反的力量。” 苏元青说:“封印?我感觉这是一种燃烧的力量,像火。” 火鸟说:“不是火,它不在五行之中。虽然我五行皆修,尽量地平衡和镇压它,根本没有办法解决。若不是封印,那就只有死亡。” 苏元青问:“死亡也是一种力量?” 火鸟说:“有人用杀戮别人来解决自己的诅咒,但那犹如魔道,不可取。” 她宁愿死,也不会用那个办法。不然杀万人成全自己一时,对死去的人不也是巨大的诅咒——怎能让诅咒如此嚣张? 苏元青说:“我想问的是,死亡算不算一种至阴的力量?” “算吗,不算吧!”火鸟不能确定。 “试试就知道了。”苏元青引诅咒进入元婴之中。 轰隆轰隆,一束火焰燃烧,把他烧得一片通透。 火鸟吓了一跳,说:“你也中了诅咒?” 苏元青轻松地说:“没事,我问那位前辈解决办法,她回答我的问题时,顺手给我弄了一道诅咒。我琢磨着,她最后那句话,说此事很简单,还骂我笨,能让她这么说,一定是因为那种对应的力量,一定就在我的身上,只是我还不知道。所以不用担心,我一个一个试,总能……哈哈,看吧,这就出来了。” 听他的笑声,火鸟心中猛地一跳,问说:“公子,是什么?” “很奇怪的力量。”苏元青说,“它在变化,一会至阳,一会至阴,一会死,一会生,所以只有跟着它的变化而变化。” 他身上的火渐渐熄了。 他的话,每一句,都打中火鸟的心。 火鸟这些年的感受,都是这样。 那诅咒一直燃烧着她的生机,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像死,又像生。 “还需要一个核心。”苏元青说,“总不能一直盯着它……” 火鸟期待地说:“能够控制已经很好了。” “找到了。”苏元青轻松地说,“如你所言,是封印。以封印为基础,让这诅咒在至阴至阳的力量里变化,想让它激发,便能激发,想安静,便能安静……” 火鸟迫不及待地问:“怎么做?” 苏元青睁开眼,说:“我用的是我师姐创造的功法。” 火鸟立刻投诚,说:“我现在已是散修,我可以加入阴阳门。” “那倒不必。”苏元青说,“我师姐以前弄了个传承山,好多人都学了那法门,虽然没有学全,但毕竟学了。我师姐自己都不在意,我传给你一些法门,她肯定也不会介意的。至于门派,我师姐倒创了个门派,名为墨月门,暂时没什么人。你要是愿意,可以用墨月门弟子作为自己的身份。但不强求,因为我也没空管理门派。” 火鸟说:“我可以帮忙管理。” “也没啥好管的。”苏元青说,“我师姐创下的功法根本不全,修着修着就没了。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很简单的要求。” 火鸟说:“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 她猜,他有可能提出上床之类的——都行,她都答应。 为了解决诅咒,她可以付出自己的一切,别说身体,生命都可以。 苏元青看了眼天上,说:“我的要求是,永远不要用这功法做坏事。你要想做什么坏事,用别的功法,别用它!” 火鸟很诧异,“就这么简单。” “因为我曾跟人说过,如果我看到他用这功法做坏事,我会杀了他。” 他的言语如此淡然,又如此不容置疑。 这是因为他的剑,已有无敌之姿。 他的话,背后有他的剑支撑。 火鸟说:“公子,我不敢说一生无过,但我绝不敢辱没墨月道姑的名字。” 苏元青说:“你肯定会把它传给别人,我不反对。”毕竟是为了解除诅咒,为了救人们的性命,如果这也要反对,那太无情了。他说,“我希望你能跟他们说清楚,我不想有一天我动手杀人,我们为此成为敌人。” 火鸟说:“公子不必担心,若是有这样的人,我会亲自杀了他们!”说完,她补充了一句,“哪怕是我亲人,我也杀。” 苏元青说:“那就没问题了。” 就在他要传法之时,凰女凑了上来,说:“无尘道友,我对墨月道姑的功法也有很大兴趣,我用本门功法心得来交换,如何?” 苏元青说:“这倒不必,你要想学,便要遵守我的要求。” 若这功法并非止于元婴期,他肯定不舍得。现在功法已经止步,再往下修,困难重重,那还有什么舍不得——他把《赤月天经》传给了火鸟,几乎等于传给巫界;传给了巫界,还有巫界中了诅咒的血脉的那些人,那么多人呢,彻底传开也只是时间问题。既然早晚要传开,那现在就传开也没什么! 既然如此,那也不必跟人交换什么功法。 比起自己的利益,对他来说,不要让这功法蒙尘反而更重要。 凰女伸出三指,指天说:“我发誓,永远不用这功法做坏事。” 见此情景,众人哪里还不懂。 纷纷发誓,永远不用这功法做坏事。 苏元青粲然一笑,说:“今日定下君子之约,传此《赤月天经》,桃花神为见证,天地为见证,世道人心为见证。诸位,听好了!” 他念出了那功法——只有金丹期及以前的内容。 他估摸着,只要把这些琢磨透,便能够控制和解除诅咒。 他为解除诅咒传法,当然就只有这些喽! 第234章 再战天尊 折磨很多代人的诅咒,因为墨月道姑创的一门功法,解决了。 若说墨月道姑不是第一天才,谁是? 何况墨月道姑还战胜了月煞天尊。这战力,这天资,苏元青也要弱几头。 对世人的评价,苏元青并不关心。比起人心与言语,他更关心眼前的事。他近日来经历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剑上蒙上了一层变化,正是实践之时。 此时不必多说,他杀向了石碑中。 在石碑中,他显化出来的剑的道纹,与他真实的剑上显化出的道纹不同。 在石碑中的道纹有缺漏——这是因为在苏元青的身体里,太虚剑纹显化出威力,斩破了那一枝桃花,使得这漫天道纹,不敢再触碰它。 石碑中显化出来的道纹,就是石碑能够显化的极限,不能更多了。 这对苏元青的实力有所影响,但是不大。因为他甚至都不需要动用太虚剑纹,便可以战胜一个又一个对手。在比斗之时,他的脑海中一直闪现与他自己的战斗,想到他被自己虐杀的场景,与那样的对手相比,现在碰到的简直都是小孩。 他一路畅通,杀到了九十九层。 第二次,他要挑战月煞天尊。 他在脑海中一再回想月煞天尊的招式,心中浮现出十数种破招的办法。 这一次,月煞天尊若用同样的招式,他希望自己能够速胜。 若能够碾压式的赢了月煞天尊,那简直痛快。 他想到那样的场景,忍不住绽放满脸笑容。他缓缓地走了上去。 月煞天尊一身黑衣,像之前一样盯着他,但他手里拿着的兵器却变化了,换成了一把血红的镰刀——元婴期的月煞天尊,跟金丹期的不一样了。 战斗方法也不一样。 他的那把镰刀两面皆开刃,似剑非剑,似刀非刀,看拿在手里的模样,用的貌似是棍法,但镰刀头十分锋利,只要被它碰到,想来非死即伤。 苏元青问说:“这是什么玩意?” 月煞天尊说:“试试便知道。” 苏元青颇为小心,杀了上去,月煞天尊甩棍似的甩着镰刀。 唰,镰刀上忽然显出一道锋利的光,苏元青下意识的压地头,喉咙差点被割开——离近了忽然来这么一下,简直要命——就在苏元青压地头的时候,镰刀忽然转了起来,如同飞剑一般割了过来。苏元青连忙抽回剑,挡了一下。那镰刀哗啦一声,如同锁链缠了过来——这根本不是镰刀,这招式分明就是鞭法。 苏元青往下一缩,躲开这一击,却见月煞天尊一抽镰刀柄,刺了过来。 这一招,用的是枪法。 苏元青魂都要吓掉,不敢再留手,立刻动用太虚剑纹,一道剑痕杀向月煞天尊——月煞天尊竟不管不顾,一枪刺透他的胸口,任由剑痕打在自己身上——月煞天尊也小看了苏元青那一剑,那不光破开了他的防御,差点把他的身躯劈开。 他们都伤得很重,垂死,而又缓缓恢复。 月煞天尊说:“可惜这里没有至宝防护,否则这一剑伤不了本座。” 苏元青说:“说得就跟谁没有宝贝的。若是在外面同境界一战,你这一枪也没用。话说你不会就这么两下子吧,全靠偷袭。” 月煞天尊一手拿枪,一手握住镰刀头,说:“战斗,就是把人变成死尸的过程。既然结果是那样,何必在乎那个过程是不是精彩?” 苏元青说:“然而修行不只有生死,还有一路的景色……” 月煞天尊说:“有区别吗?既然最后都会化为尘土。” 苏元青说:“有区别。我知道,如果我现在回到故土,很多故人应该已经死去,但他们并非毫无意义的存在,他们来过这世间,精彩地活过。” “对我并无意义。”月煞天尊说,“也许他们的死,对我更有意义。” “所以你很无趣。你在自己的一生填满生死,活得很无聊。” “无聊吗?”月煞天尊说,“我整日琢磨怎么杀人,并且去杀人,也不算无聊。” “那就是坏。”苏元青说,“或许只有你死了,才会成为一个有趣的好人。” “如果是这样,那就请你杀了我。否则,我会杀了你。” “那你就去死吧。”苏元青动了手。 “杀。”月煞天尊也回以杀招。 他们都走得很快,像两道影子。 他们的兵器梦幻似的撞击—— 一个招式简略,一个诡谲。 一个招式之后连着杀戮的剑痕,另一个兵器变化,暗藏变化的杀招。 杀了百十招,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苏元青想,难道只有打下去,看谁先撑不住。若说对付一个元婴期的月煞天尊都如此费力,等到化神期,又该怎么杀他?不能这样,看来得先暗藏剑痕。 他再次出招,接下来十数招,他没有动用剑痕。 月煞天尊立刻意识到苏元青的想法,低吼道:“若是在外面,你这些招数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一个杀手从来不会选择擂台做战场,一击不中,必定换地方。你这些东西只能留在原地,若在外面,没有任何用处。” 苏元青不得不承认,月煞天尊说得很有道理。若人家知道他有这招式,打一下就跑到别处去,这些布置当然就没用了。 他咬牙说:“今天有用就行。到了不同环境,我自然会换成不同的战法,因为我的剑招是活的,无穷无尽,你的招数虽然巧妙,却是死的。” 月煞天尊说:“什么活招?你就像一个毫无准备的将军,带着你的士兵去打仗,却不知道该带他们往哪去,寄希望于灵机一动。” 苏元青说:“而你就是个死板的将军。无论对方有什么变化,你只有既定的招数应对。一旦变化出乎意料,你就没招了。” 月煞天尊说:“然而,天地间的招数都有迹可循,我总有招式应对。” 苏元青闷吼道:“这一招,你如何应对?剑痕,出!” 数十招剑痕在整个空间里飘飞,苏元青自己可以轻松地漫步,月煞天尊却被他逼入杀局之中,不光要应对他的剑,还要应对剑痕。咔嚓,月煞天尊四分五裂。 苏元青看着那满天飞烟,思索道:“若到外面,与这样的人战斗,一定得提前布置一番。若满天藏着我的剑痕,你又能往何处去躲?” 第235章 死人临凡 杀到尽头,一阵寂寥。 苏元青退出石碑,周围已没有认识的人。 火鸟得了功法,第一件事便是离开桃仙岛,去中州,寻找她的族人。 这件事比她本人能得到什么更重要。 凰女等人已经得到了功法,也退出了这面墙,去阵法那里,继续寻找苏元青成长的轨迹。而后在金丹期的石碑里,走苏元青走过的路。 这么多人,如果他们要找一件东西,一定可以找到。 只是能领悟多少,得看自己。 苏元青旁若无人地走向第三面墙,一炷香后,他杀了进去。 那面墙后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没有人在那挑战,也没有人在那等待——因为在日月天,炼虚期就是最高境界。这么多年,许多炼虚期在此留名,已经填满了整个石碑。这里面的,都是真正的高手,寻常化神期,连第一层都无法战胜,来这里又有什么意义。 只有真正有把握的人,才会来到这里挑战,打完便离开,不会多待。在这待久了,见过那过去的惊艳人物,会影响修行的心境。 苏元青来了,这是他的战场。 他来到石碑最近处盘坐。 石碑的光萦绕着他,他进入那让人生畏的战场。 第一层便是杀生楼的玉堂君,跟个卫士一般站在那。他在公平一战输给苏元青,苏元青一到,他便退避三舍,让开了苏元青向上的路。 苏元青省去一战,走上第二层。 第二层,便是一位古人。 她来自于幽月楼,名为李古月,脸色煞白,跟个死人似的。 “咳咳。”李古月自报姓名后,闷声咳嗽一声,问说,“幽月楼如今如何了?” “回前辈。”苏元青说,“我见识太少,没听说过这个门派。前段时间貌似遇到一个幽月楼的弟子,听到别人提起了一句。” 李古月说:“相信我,飞仙天的三个地仙,包括那飞英公,都是世间最大的魔神。他们在仙界默默无闻,便来小世界作威作福。他们都该死。” 苏元青乍一听到这些话,非常震惊,下意识地说:“你有病吧?” 李古月说:“我没有骗你。” 苏元青并不相信,问说:“可有证据?” 李古月说:“你可知道星落川,那里本来就是飞仙天大能的墓地。在地仙降临飞仙天的那一战,天地被打破,一片飞仙天的禁地落入日月天,也落在星落川中。那一战,飞仙天死伤惨重。那四个地仙,死了一个,转世了一个。你去星落川,咳咳,你去那看看!哪里有一切的痕迹,那里有过去,现在,和未来。” 星落川,这是苏元青第二次听说这个地方——根据白公子的说法,姜墨月曾经跟人约好了要去星落川,最后并未到场。 星落川,难道藏着什么秘密? 苏元青想了想说:“飞仙天的事,我还管不了。你的话,有一天我会去论证。” 李古月说:“这些年来这里的人都不再信我了,世界已经变了。” 苏元青说:“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你可以放心,我飞升时,会把作威作福的人都清扫一空。不管他们是地仙,还是别的什么。” 李古月说:“当初我也是这么想的,可谁能履行誓言?” 苏元青听她的话如此凄冷,问说:“前辈,你是不是已经死了?” 李古月说:“已经死了很久。我在这感知不到时间,不知道死了多久。只有一点残灵,守着一点希望,给后人说点真相。” 苏元青摇摇头,说:“前辈,我要上去,这是我来这里的目的。” 李古月拒绝一战,说:“你不是我的敌人,我们不必一战。我为你开启那百层的影,你要上去,便去找她们吧。” “嗯?”这让苏元青一阵惊奇,他没想到在这也能碰到这种事。 那一百层虚幻的楼,苏元青非常熟悉,他在这里见过太多次。 但不得不说,这一次,他杀得特别快。 自金丹期往上,凝聚残缺的太虚剑纹之后,他几乎都是在三招内获得了胜利。那简直不能说是战斗,而是一场不对等的屠杀。只有筑基期,才多打了几招。 “你全赢了。”李古月一阵惊愕,说,“你很强,你可不可以带我走?” “前辈,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或许能做到你说的话,你或许能赢。” “我本来就能赢。”苏元青说,“这天地把众人的境界压制住,地仙来到飞仙天,顶多只有渡劫期境界。在同一境界,我能杀任何人。” “定是天地造化,让你生于人间。”李古月很高兴,“地仙乱世,坏了天地因果,他们一定会被灭杀。你或许是他们的因果。” “对于因果,我半信半疑。” “信则有,不信则无,你不信也罢,我是很高兴的。带我走吧,让我见证那一幕,让我看到他们死亡,让我看到那些!” “可我不知道怎么带走你……” “很简单,你只需凝结一枚雷种,我可以存在于雷电之中。” 苏元青看了看自己,说:“我在外面的身体里倒是有不少雷电,没带进来。” “那就没问题了。”李古月身上咔嚓一声,化为一道雷光,打在她公平一战失败时,在苏元青身上凝结的印记上,“你退出去即可。” 苏元青确实有那么一阵狐疑,怀疑李古月想借着他达成别的目的。 但又想,他怕什么呢,一道魂而已,他弹指可灭。 他不动声色,退了出去。 道纹游转,汇聚在青莲上。 一道魂跟随道纹一起,径直流入雷电化成的花瓣。 一声呻吟从里面传出,让人酥酥麻麻。 李古月说:“好造化,你的雷电充满生机——咦,你是元婴期。” 苏元青微微尴尬,说:“快了,用不了多久我就化神期了。” 李古月说:“元婴期便能赢我,我对你更有信心。” 苏元青想了想,说:“可我跟你说实话,我并非全然信你。” 李古月说:“你不信也罢。你有如此天分,只要不死,早晚都要修炼到飞升的地步。到那时,他们怕你打破天地,引来天界规则惩罚,必然要杀你。到时候,你也一定会跟他们对上。你信不信,那一战都不可避免。” 苏元青说:“前提是你没骗我。” 李古月说:“你会看到那天。不跟你多说,我需要适应这里。” 苏元青看了一眼天空,粉扑扑的,看起来跟假的一样。 忽然,他有些分不清真假了。 第236章 东方牧歌 苏元青在进入石碑中,李古月的灵智已经灭了,完全变成道纹。 她退在一边,回避着苏元青。 苏元青对她点点头,走了上去。 “杀。”既然目标是登顶,便不可能为谁停留,第三层虽是一个极美的女子,苏元青依旧无情,迟疑地刺出了那一剑。 “杀。”他像一个凶手,一层接一层地杀戮,剑下葬着亡灵。 “这世界流传着一场骗局,一切生灵将死于发现。” 另一个已经死亡而残留意识的人,为苏元青开启了百层楼的虚影,到那里一战。 苏元青依旧胜利——并且疑惑,“怎么又来一个说这样奇怪的话的人。死于发现,多么奇怪的论调,发现了什么……” 如果把这话跟李古月的话结合起来,便知道此事不简单。 但那是真的么?那可能么? 第二十七层,另一个人告诉他,“战神客栈覆灭于反抗神灵,后来者,听我一生劝,想活下去,就不要去飞仙天。平凡地度过一生也很好。” 苏元青只有回道:“可我偏偏是个不听劝的人。” 他想,飞仙天他一定要去,到时候谁是他的对手,他就杀谁。 第三十层是凤凰门的前辈。 她说:“我的话藏在星落川的凤凰墓里。后来者,当你看到那些的时候,不要惊讶,也不要彷徨,他们会迎来最终的清算。” 合在一起看,依旧是老生常谈——可谁能让死亡的人都这么说话? 苏元青不敢相信,但只能说:如果所有死人都这么说,十有八九是这样了。 死人的话,有时比活人更加可信。 再往上,那样的死人就更多了,他们都开启百层楼虚影战斗。 这对苏元青来说倒是容易,让这来自仙界的石碑,模刻他的道纹作战,往往比他自己更加容易。不需要他做什么,他便能胜利,并且获得很大的好处。但他也意识到这样的战斗很残酷,一旦某一场他败了,他将永远没有办法越过那个人上去。 他走得很稳当,很顺利,在领悟太虚剑纹之后,想要战胜他,只有在筑基期的时候才有可能。他以恐怖的纪录,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走到九十三层。 那里有一个让人意外的死人:邪星子。 听说,此人作恶多端,是被飞英公杀掉的。苏元青很奇怪,这竟是个和尚——白衣飘飘,眉目和尚,怎么看都不像恶人。 邪星子双手合十,行了一礼。 还没等他说话,苏元青抢先说:“你不会也要跟我说飞英公十恶不赦吧?” 邪星子说:“贫僧不必说任何话,因果一到,施主自然会明白。” 苏元青说:“我最不明白,你一个和尚,怎么起了一个邪星子的道号?” 邪星子说:“邪刹由道门而生,创下邪刹者,乃是一名放下屠刀的道门邪异修士,号曰邪月老祖。故而邪刹弟子,皆以邪字为头,悟得放下屠刀的真意便做僧人,放不下心中的屠刀,便做道门修士。一代七八人,就这么传下来了。” 苏元青说:“也不改个佛号?” 邪星子说:“屠刀已放下,怎么还放不下一个名号?” 苏元青说:“听说邪刹已经毁了。” 邪星子微笑说:“施主不必放在心上。世间之人有生有死,一座邪刹,有兴盛自然也有衰亡,皆是因果,不必执着。” 苏元青说:“我对因果半信半疑,你们说的话,我也没有真正相信。” 邪星子双手合十,虔诚地说:“世事如浮光掠影,一切存在因缘而起,因缘而灭,只愿施主能破除虚妄,不失本心。阿弥陀佛!” 苏元青摇摇头,说:“好吧,那就不必多说,我要上去了。” 邪星子身上浮现一道印记,纠缠成舍利的形状,飞向苏元青,他说:“这是贫僧修行的果,因见施主身上有菩提道纹,便赠予施主。施主请便。” 苏元青很意外,说:“不用打么?” 邪星子说:“这上面有贫僧认输的印记。贫僧懒散惯了,不愿动手。” 苏元青更意外了,问说:“还能这么玩。那你是怎么登上来的?” 邪星子说:“做道士与人对赌,便来这里转一转。” 苏元青说:“你肯定赢了!” 邪星子说:“不,贫僧输了。” 苏元青惊愕,“那人在上面?” 邪星子说:“她是一个惊艳的女子,如今不知可还活着。施主去上面看看,若她还活着,劳烦施主告知贫僧一声——她是贫僧此生唯一的执念。” 苏元青问说:“既有执念,何必修佛?” 邪星子说:“她是他人之妻。” “噢。”苏元青领悟了。 这和尚还真是玩得花,竟然喜欢别人的妻子。 求之不得,怪不得要做和尚。 那得上去看看,何人如此惊艳? 苏元青一路往上,连败五人,走到九十八层。 见一女子,身穿白衣,脸戴面纱,眼睛很漂亮,像是有很多故事的那种人。 见到苏元青,她笑说:“你身上有那和尚的气息。你是他什么人?” 苏元青瞬间明悟,说:“前辈就是邪星子贪恋的他人之妻?” 女子咯咯笑,说:“他是不是请你帮忙,让你看看我还活着没?” “是。”苏元青狐疑地看了一会,说,“不过说真的,我看不出来。” 女子点点头,说:“你天分真不错。来过这里的四个人,每一个看了我一眼,都说我已经死了,但我的确还没有死。” 苏元青说:“前辈是凤凰门的人?” 走了这么久,只有凤凰门的人能够在这里留下这么清楚的元神。 女子摇头,“我是大日阁的东方牧歌,可曾听过?” 苏元青实话实说,“只听过大日阁。不能怪我,我实在是修行时日尚短,大多数时间都在白云天,对日月天的事了解实在不多。” 东方牧歌点点头,“我看你身上道纹飘忽,你是什么境界?化神期?” 苏元青看了看自己身上,说:“化神期不会这么弱吧。” “元婴期?”东方牧歌又点点头,“我来此时,是化神期。那和尚的眼力一向比我强,他想必看出来你潜力无穷。” 是化神期,不是炼虚期? 她当年想必也是个能威压天下的人物。 苏元青说:“我也快化神了。” 东方牧歌说:“你多大了?” 苏元青犹豫片刻,说:“前辈,既然你还活着,那我就不能跟你说那么多。” 东方牧歌闷笑一声,说:“你这小屁孩,还提防着我。你知不知道当年姐姐我勾勾手,连飞英公都要被我驱使。问你几句话你还不乐意。” 苏元青说:“飞英公是你丈夫?” “呸。”东方牧歌很不雅观地啐了一口,骂道,“那胆小如鼠的杂碎也配?你且等着瞧,将来他们的因果大劫一到,我定会亲手杀他。” 苏元青不在乎什么因果大劫,什么地仙作乱之类的事,反倒八卦起来。 他鬼鬼祟祟地问说:“那谁是你丈夫?我看那邪星子挺厉害,你丈夫若是普通人,他难道不能杀了,然后取而代之?” 东方牧歌说:“那和尚是个傻傻的君子,我告诉他我有丈夫,这本是一句谎话,他却深信不疑。后来他着了魔,醒了之后,便大彻大悟入了佛门。说真的,我一直觉得他是拿我是他人之妻当借口,踩着我这红粉骷髅去佛门而已。” 苏元青不信她,说:“这么说,你们俩没成事,竟然是他做的孽。” “不然呢,难道还能怨我?”东方牧歌理所当然。 “好好好,他都不怨,我有什么说的。正事说完,咱们打一架?” “打架不好玩。”东方牧歌说,“这样,你回去告诉那和尚,就说我还活着,并且告诉他,你就是我说的那个丈夫,看他怎么说。” “不去。”苏元青说,“第一,我不帮你骗人家老实人。第二,我能打赢你。” 东方牧歌笑说:“这算骗人么?你明明是后世之人,怎么可能是我丈夫?我就是要告诉他一句谎话,看他还信不信我。” 苏元青说:“你这不是有病吗?那你想要什么结果。他信你?当然,他不可能信你。假如他说他信你,你肯定不高兴;而若他不信你,你肯定也不愉快。” 东方牧歌坚持自己的建议,说:“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想要什么结果?” “不去。”苏元青依旧拒绝。 东方牧歌说:“我有一项本领,我可以控制自己离开这房间,到你去不到的地方。你找不到我,就没有办法与我比试,不能比试,你就没有办法再继续往上走。道友,你应该不是君子吧,骗个人而已,没关系的。” “你们这些人,真的,有些毛病,该拿药灌……” 苏元青被猜中了,他的确不是君子——骗个人而已,他常干。 他只是不想被别人驱使,为一个陌生人去骗人。 让别人得好处,自己落个坏名,太亏了。 但若是有利益,另当别论。 第237章 无念公子 苏元青噔噔噔回了九十三层,传话道:“那女人没死,不过我说实话,她看起来是个大骗子。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无尘,年不过百,具体多少我就不说了,她却让我告诉你,我就是她丈夫,让我看看你的反应。” 邪星子仔细听完,哈哈一笑,说:“她说施主是,施主就是。” 苏元青看不懂,说:“前辈,你这什么反应?我可是要回复她的。” 邪星子说:“施主尽管实言相告。” 苏元青吃瓜吃得嘴疼,说:“你们两个玩什么呢,我真看不懂。你明摆着喜欢她,你却信她的话,最后出家做了和尚;她貌似也喜欢你,却拿这谎话搪塞。” 邪星子说:“你就当这是我们两个老家伙的一点趣味吧。” 苏元青一甩袖,说:“无趣。” 邪星子恍然一叹,说:“她是我的桥,我借她登临彼岸;我是她的路,她借我度过情关。施主,这是修行,不是谈情说爱。” 苏元青微微蹙眉,又一甩袖,说:“你还不如说你们一个是傻子,一个是疯子。” 说完,他急匆匆地上去了。 到了上面,他要给东方牧歌传话。 东方牧歌却先把印记丢给他,说:“不用告诉我那个答案,你可以上去了。” 苏元青收了印记,冷笑一声,说:“怎么能不告诉你呢。你害得我很惨,我到下面跟他传话,才刚说完,他醋意横生,这一生修行都修狗身上去了,拉着我就打。要不是我厉害,差点被他打死在那。我说你俩玩游戏,别带上我行不?我这小胳膊小腿,怎么禁得起那么大的风浪。不说了,懒得管你们。” 他扯了一通谎话,朝上走去。 东方牧歌说:“他已经死了,你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传话人,你说他是什么,他就是什么。只可惜你跟我一样,是个骗子。” 苏元青咬死口说:“他就是那么说的。我诚实小郎君绝不骗人。” 以发誓的口吻撂下一句谎言,他走了上去。 上面只剩下两层,第九十九层的那位公子自称为无念公子,是个散修。他和之前的很多人一样,已经不在世间,留下一念,说:“袭杀我者乃飞英公,并非旁人。奉劝后人,莫入飞仙天的三仙山,那里是万千修士的地狱。” 这里从头到尾都说的这些。 苏元青忍不住问:“飞英公为何没有来过这里?难道他不知道你们还留有残灵?” 无念公子说:“此地乃飞仙之体所在。飞仙不死,仍在酝酿新神,那些个地仙,不过是地仙界的失败者,是逃亡的胆小鬼,岂敢来这里逞英雄?” 苏元青被吓了一跳,“你说飞仙之体还活着?这不可能吧。” 如果还活着,那之前他与那些道纹斗法,究竟在跟谁斗法? 连地仙都畏惧的角色,让他得罪了? 无念公子说:“当然还活着,这里的诸多布置,本意并非是为了修士布置,而是为了酝酿出下一个桃花神的灵。所以这里道纹纠缠,神念汇聚。” 苏元青惊愕,“那这里的灵一旦诞生,岂不就要成仙?” “本就如此。”无念公子非常满足,微笑说:“这是好事。我生前曾请了一名算命师,算飞英公的因果,那算命师说,桃仙岛会诞生劫运之子。我思来想去,只有下一个桃花神的灵诞生,生来即仙,才能应了那一算。” “那这是好事。”苏元青虽然不介意自己去做那些事,但能有另一个人顶在前头,那也是好事,“只是,他何时诞生?” “快了,只需潜伏着,等那天到来。” “可惜我等不了那一天。” “必须等。”无念公子说,“修行,应该有最起码的耐心。” “跟你也说不清。”苏元青所指的是《百难经》,他必须尽快突破,所以,他必须在该飞升的时候就飞升,不然就得死。 “天才大都像你这样,狂妄到不切实际。也许,我有责任打碎你的自信。” “凭什么?”苏元青依旧狂妄。 “一战即知。”无念公子说,“在同境界的战斗里,我从未输过。” 又是那样,那座塔的虚影化出,一百个无念公子等待着。 “你这话不对,你在这排名第二,怎能说从未输过。” “只因他来时,我还活着。”无念公子眼睛里燃烧着不灭的神光。 苏元青一愣,难道说,此人比月煞天尊更强? 他下意识地看向那座塔! 最先入眼的是化神期的战斗。 无念公子施展隐身术,化出纵地神光,神光所蔓延的地方,处处有可能是他的位置所在。苏元青只能以防为攻,在神光中遍布剑痕。然而无念公子还有一招,他的元神裹着一颗红玉般的珠子飞出,飞向苏元青并不稳定的元婴。 以元婴对元神,苏元青不占优势。 不过苏元青也有青莲,虽没有都显化出来,却也没有落下太多。 在元神的战斗里,苏元青运转赤月天经,最后一搏。 外面的战斗里,苏元青也在奋力厮杀。 有的赢,有的输。 花花绿绿,蔓延整座塔。 不久,所有结果都出来: 苏元青输了四十二场,赢了五十八场。 只是公平的战斗里最惨的一战。 “你这是什么剑法?” “名曰太虚剑纹,还行吧?” “你为何能看穿我的隐身神通?” “大概因为我见过更高明的。” “那吸人元神的功法呢?” “我师姐自创的,厉害吧?” “你师姐?”无念公子一惊,“你的根基建在阴阳门的功法上,难道是那个女子?不可能,她应该死了,她被那些混蛋追杀。” “我师姐是姜墨月。她还活着。”苏元青说。 无念公子说的那个人,是姜墨月吗? 如果是她,那她面临的杀劫,比苏元青想象的更强大。 “真是她。”无念公子说,“她说过,要想从地仙手上逃得性命,只有与天地结下生死因果,引天劫加身。可那也是死路一条。” “原来是这个原因。”苏元青已然信了七八成,“我还以为她真的闲得无聊。” “你能赢我,你的战力已经算同境界无敌。墨月道姑智慧无双,或许你们能牵制住那些混蛋,等新的桃花神诞生。” 苏元青不同意这见解,说:“别总是等别人,有些活,得自己干。” “不要莽撞,那是仙,真正的仙!” “仙又如何,又不是不会死。” 苏元青不再跟他说下去,收了印记,往最后一层走去。 这是他答应猴子的事,他来到这最后一步。 第238章 猴子之谋 正如无念公子所说,同境界里,他几乎找不到敌手。 他那金光一出,堪比世间最高明的刺杀之法,月煞天尊的神出鬼没差一筹。 他的元神已结成灵宝,可以在化神期便拿出来与人作战,亦是杀招。 若不是碰上了太虚剑纹这种东西,的确堪称无敌。而若没有太虚剑纹,苏元青现在的境界和手段,绝不可能赢了他。 战胜无念公子,苏元青理论上已登顶。 最后一战,只能算是个添头。 月煞天尊还活着,只有道纹为战。 这一次,他不再用之前的镰刀兵器,而回归了用剑,不过却是三头六臂,各执一剑。可以聚,可以散,御剑为战,确实厉害。 苏元青布置太虚剑纹,用太虚剑纹磨了三轮才胜。 他本该兴奋。不知怎的,他却只勉强挤出一点笑容。 仿佛三碑第一也没什么好高兴。 他站在最高处等了一会儿,道纹汇聚,一个身影如约而至,是那猴子。 苏元青的笑容因猴子的出现而生,恭敬躬身一拜,说:“前辈。” 猴子赞许地点点头,说:“你可知晓我的真实身份?” 苏元青摇摇头,“不知道。” 猴子说:“我就是那棵桃树酝酿出的最后的灵魄,可那棵树已经老得不成样子,已经滋养不了一颗新的灵魄,桃仙把它炼成了一件法宝,我以法宝之灵的形态酝酿。可那已经不会有结果。但天无绝人之路,大道总会留下一线生机。我修炼时发现,这块仙石之中酝酿了一道灵,也许很多年以后,它可以修炼成形。” 苏元青心中一叹。既然猴子就是那灵魄,无念公子等待桃花神的新灵诞生,就不可能再有结果,可以说那希望都是假的。 苏元青问说:“你要取而代之?” 猴子说:“不是取而代之,而是与之相融。它还没有灵智,我以灵智与之相融,这也是它需要的。但我需要你的帮助。” 苏元青笑说:“请讲,在下乐意之至。” 猴子说:“你已经看到了,这块仙石可以聚拢死人的神识。当你离开之后,我需要你留在这里的道纹,与那些道纹结成一体。所以,你不能再回来。” 这并不难办。苏元青说:“好,离开之后,在下绝不再来。” “多谢。”猴子非常满意,笑说:“既然如此,我也不让你吃亏。我既然进入了这里,外面的那些东西对我已经没有用处,虽然我还要借那阵法聚集灵气,守护己身,但可以分享给你。这些天我将这里的桃树的生机收拢,聚成一颗桃子,并将法宝道纹铭刻其中,你吃了之后,定然大有收获。” 苏元青很喜欢这回报,说:“那在下就不客气了。” 猴子迫不及待,催促道:“我已经将它送到你手里,你出去就能见到。” 苏元青想了想,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不知何日才能再见?” 这一问问的是:猴子几时能出世。 猴子说:“快则百年,慢则千年。” 这么说来,猴子肯定赶不上与地仙的这一战——这倒可惜了。 苏元青恭敬行礼,说:“前辈,那便有缘再见。” 猴子点点头,等待着…… 对猴子来说,眼前这个人可以相助他,也有能力毁掉他的一切算谋——如果苏元青回来,跟他争夺石碑中的那道灵的话——正因如此,猴子实话实说,讲明了这件事。如果苏元青有意,便可以现在就去争——那样一来,猴子便可以用外面的布置,抢占苏元青的身体,达到夺舍的目的。就算不成,也能拼个同归于尽。 现在猴子还有个问题,如果苏元青出去之后反悔,或者他不幸死了,又该如何? 所以,那就要看他外面的布置能否成功了。 苏元青转身往楼下走去——以后再也进不来,但他还有个八卦想看。 他径直走到九十八层,挥挥手,跟东方牧歌打招呼,“前辈,我要走了,需不需要再帮你给邪星子前辈带个话?人家惦记你那么多年呢。” 东方牧歌不客气地说:“滚!” 苏元青说:“你说什么,你说你很喜欢邪星子前辈,如果他愿意还俗,你就愿意跟他白头偕老,还要跟他缘许三生。好浪漫呢。” 东方牧歌说:“你真是没脸没皮,你是不是说谎说得自己都信了?” 苏元青说:“你说什么,你说要给他生十个娃。厉害厉害。” 东方牧歌说:“没想到你这小鬼竟然是个无赖,你就这点趣味吗?” 苏元青说:“我就是想知道,他听到这些话会作何反应?” 东方牧歌冷哼一声,捏出一个道纹,打向苏元青。 “怎么,你都认输了还想动手。” “不是动手,是给你个记号。” “什么记号?”苏元青本想驱除那东西,却见它像风一样乱晃,被她之前给他的那道印记吸引,而后融合在一起。 “这是我的大日道纹。”东方牧歌说,“那和尚若看到这东西,就会认为我已经死了,并且你还灭杀了我在此地的残魂,而我用残魂化此道纹,提醒他提防你的算计。你去说吧,你去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的。” “你这人,真是有大毛病。说着玩玩,你怎么还拼命呢?” “你辱我清白,我岂能饶你。” “好好好,我认输,我这就走。” 东方牧歌喊说:“以后见着大日阁的弟子,也离远一点。我多年不在人间,如果他们看到了这个东西,会以为是你杀了我。你可以想象他们会怎么做?” “你个疯子。我不跟你玩了,你快给我弄掉。” “我弄不掉,你只有找到我的真身才能去除此物。” “我尼玛,你真身藏在哪里?” “用这印记,你会感受到我的所在。” “你们这些人,我看就是玩不起。”苏元青被折磨得跳脚。 “你再敢胡乱说话,我再给你下一道追魂印记,大日阁弟子看到那印记,都会想方设法杀掉你。你可就要倒霉咯。” “不跟你玩了,人家玩游戏你玩命。” 好戏又没看成,苏元青一身骚。 也不可能再去找邪星子——走吧,出去享用那颗桃子去。 苏元青退出了这里。 他不知道当他离开之后,东方牧歌笑得多开心,自言自语说:“真是个天真的小家伙,不知道漂亮的女人才最会骗人么?” 她说了很多谎言——她说要给他下追魂印记是谎言,因为她已经没有力气;她说那道大日道纹是杀了她之后才会留下,并非如此,事实上,那是双修的印记——所以她才特意强调,让他离大日阁的弟子远一点;就连她之前说她可以在这里藏起来,不让他找到的话,也是假的……唯有一事为真,她的确需要他去找她的真身,而那道印记,也的确能指引苏元青,越过千山万水,找到她真正的位置。 第239章 即将化神 那是一颗道纹纠缠的桃子,不算人间美味,却是修行者的至宝。 苏元青将其吞下,它像一件灵宝似的,渗透进青莲之中,与桃子的道纹合为一体。那里的道纹单独结成灵宝,很是玄妙。 有好处,却也有不好的地方。 当苏元青吞吃那桃子,那石碑的光便不再保护他,反而在排斥他。 苏元青想起猴子,忽然明白了什么,明白之后也能理解——在巨大的利益前,谁也不能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别人,就算对至亲,也得留一手。 被排斥,他已经彻底进不去石碑之中。 也罢,便到别处去转转。 这里有五关,石碑那儿是第三关。再往里走,有一片山谷,谷中道纹纠缠之地,便是第四关。在那里,人们会被拉进一个房间,跟自己对战,每个人的对手都是自己,并且比自己高一两层境界——正如苏元青之前面对的一样。 这一关几乎没人能够度过,但对苏元青来说却是形同虚设。 苏元青化出太虚剑纹,轻松闯了过去。 以至于走到第五关——说是第五关,也不那么确定,这里的五关并无确定的排序,并非一关比一关强。这第五关主要考验的是耐心,只要境界到了,多花点时间总能渡过。因为这第五关的内容便是:种桃树。 这里的桃树想要生存,需要的并非水土,而是道纹。 也就是说,要过此关,必须在自己的道纹里演化出生机——这事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一般境界不到化神期,道纹里没有生机。 在种桃树的时候,修士将道纹与桃树相连,可以感悟其中生机。 又可以借桃树的生长,感悟桃树吸收道纹的过程。 这对于修行有着极大的好处。 对苏元青来说,这就没什么必要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找个好地方突破境界,而后安全地离开这里。这两件事,完全可以做一件事来看,能够突破境界,想要离开这里就简单多了。”苏元青环顾一周,感觉到一个方向,说,“就去这儿,似乎是个道纹纠缠的隐秘所在。按理说,这座岛上道纹纠缠最深的地方,应该就是桃树所在,是在这里吗?” 就算不是,也不妨碍修行。 他顺着感觉走——这感觉的来源,正是猴子给他的那颗桃子。 猴子说,那颗桃树被炼成了法宝,猴子是其最后的灵,猴子给他的道纹是此地的精华,既然有所指向,或许就是指向那桃树。 可苏元青沿着那纠缠的道纹走,却一路走到一个荒凉的山谷里去。 那里简直不是桃仙岛。 桃仙岛全是桃树桃花,那里没有; 桃仙岛生机勃勃,那里却死气沉沉。 那里尸骨累累,凝结成了石头; 那里森寒恐怖,没有生机。 苏元青走了一会儿,却说:“这里,一定就是那棵桃树之前生长的地方,桃树已经炼成了法宝,只剩下这片道纹纠缠的地方。这里应该很适合修行。” 这里不见日月,不适合修行《赤月天经》,但修炼《阴阳经》的话就没问题了。 这里死气沉沉,可以寻一股木之生气与之平衡。 刚好,他新得那海量木之道纹,很适合在这里修炼《阴阳经》。 他盘坐下去,在尸骨化成的石头里。 《阴阳经》才运转,地下便涌来海量阴诡的道纹,如同一滩污浊的黑水汹涌而来。而与此同时,空中弥漫的道纹也压了下来,如同一道锁,锁住那地下的污浊。苏元青不禁想起被道纹引入幻境时看到的场景,他化成一颗桃树吞噬四方,吸食魂魄——这个地方,只怕积累了很多代的残魂,很多代的尸骨,被这些道纹封住,不见天日。 这对别人来说,是一片死地,对苏元青来说,却是福地。 他将空中的锁一样的道纹,和那污水一般的道纹一起引入身体,送进元婴之中。他的元婴吸收了一部分,大部分无法吸收,便送入青莲中。 青莲来者不拒,消化所有。 哪怕只取用一小部分,也是海量。 苏元青的元婴积累着道纹,神识分化着三魂七魄,汇聚于元婴各处,又用《阴阳经》的法门凝合在一起。 元婴仿佛有了自己的念头。 蒙蒙中,似与天地融合。 据说修行到后面,身体的作用越来越弱,人们要靠元神才能感悟天地。 元神终将成为身体真正的主人。 但也有人说,身体才是真正的根。若这个“根”不稳固,有所损伤,最终将无法修成真正的地仙,只能修成鬼仙——鬼仙若想再进一步,难度不亚于从头再来。 所以元神虽好,也不能抛弃自己的身体的修行。 修炼的正统功法,也很少专注身体和元神的某一个,否则专注于身体,则元神不容易突破,专注于元神,则容易走偏。都不好。 比如《阴阳经》化神期,便有道纹连接肉身的修行过程,即是不走偏。 这一轮修行,苏元青专注于修元婴,使其化成元神,与身体关系不大。所以他的身体如同河流的堤岸,引道纹的河流去正确的地方,如此而已。 修行百余日,苏元青三魂七魄凝合,元婴的五脏六腑、筋骨血肉,以道纹的形式长成,化神之日已然将至。他想,“若在岛上化神,只怕又会引来岛上的道纹异变;而若到外面去,很可能引起歹人觊觎,寻机袭杀我。如此着实两难。我对这附近情况知之甚少,既然如此,不如索性公开。我就在桃仙岛旁边渡劫,若有人胆敢围杀我,我若杀不过,就溜进来。他们知道我敢在桃仙岛动手,必然不会乱来。” 他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开心。 然而,世事总不能尽如人意。 就在他衡量自己修为与化神的差距之时,一束冰寒的风差点冰住了他。 他迅速停止修炼,猛地睁开眼,他抬头看天空,竟看到一只鸟在盘旋——他下意识地想道,“是那只寒貂鸟。” 是它,是那只可恶的寒貂鸟。 它又来了,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第240章 冰封之下 寒貂鸟的出现,打碎了苏元青的所有算计。 苏元青不禁想,“差点忘了这只破鸟,我现在若出去,若跟这玩意撞到,不死也要狠狠脱一层皮。我若在桃仙岛附近渡劫,万一引起它的关注,或者有人把这玩意引过去杀我,结果必将惨不忍睹。由此可见,桃仙岛不是渡劫之地——说不定正是因此,这里这么多强者,我竟从未看见有人渡劫……”计较一番,他换了想法,“不行,现在不是渡劫的好时候,我应该先压制修为,等这破鸟离开此地,我在隐身,偷偷离开桃仙岛。我就不信茫茫大海,找不到一个可以渡劫的地方。” 压制修为,对他来说并不难。他心念一动,元婴中的海量道纹,被青莲收了去,只留下坚固清晰的道纹,和至阴至阳的道纹。 动用了青莲,他顺势吸收寒貂鸟的冰寒之气,继续凝结青莲冰寒的花瓣。 他的身躯承受不住那冰寒,便引雷火之力来平衡。 如此一来,他的修为持续增长,元婴境界却在倒退,被压缩提炼。这本来也算是一件好事,可他却急于突破,心中埋怨那寒貂鸟总是不走。 一念成谶——他越是埋怨,那寒貂鸟越是常住,甚至还越来越接近他。 这一下着实麻烦,他只好进一步压制修为,将更多道纹收进青莲中去,连神识都缓缓收敛,以使元婴境界始终离突破化神期差一截。 他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倒不是压制不住,总不能一直这么耗着。 可他思来想去,又没有别的好办法。 迟疑着,他仍旧继续修炼下去。 这一修,又是百日之久。 那寒貂鸟一直赖着不走,苏元青吞噬海量冰寒之力,又吞噬空中锁一样的道纹,地下破碎的污水一样的道纹,亦是海量。 这些道纹里,难免带着些至阴至阳的力量。 这些至阴至阳的力量被苏元青吸收,积累在他的元婴中,已然完全取代其它力量。用不了多久,单靠这至阴至阳的力量,他便能突破化神期。 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好的地方在于,这样突破说明他实力出众;坏的地方在于,他若压制不住,必然要冒险破开眼前的局势。 “难道真要在寒貂鸟的眼皮子地下逃走?那这一次,不会又是《百难经》作祟吧?”他暗自估量寒貂鸟的实力,不好对付啊。他一咬牙,说,“我就不信了,你一个傻鸟,比我还能躲。道爷我再陪你耗一段时间。” 说着,他将并不精纯的至阴至阳的力量,也引入青莲之中。 就在这时,他感到青莲中有一些道纹闪烁,最明亮的便是大日道纹。 那是东方牧歌打在他身上的东西——它竟能吸收至阳之力! 苏元青又惊又喜,说:“我正愁赤月天经修炼到尽头,凝聚道纹太过缓慢,现在有了这些道纹,可以解决我的很多麻烦。” 他不去管有何后患,立刻引那道纹到元婴里去。 那大日道纹至阳如火,到了苏元青的元婴之中,如鱼得水,吸收海量至阳之气。 苏元青感到境界一缓,又收缩了三分。当然,他的力量凝练了不止三分。 这提醒了他,他说:“既然大日道纹可以借用,其它道纹定然也能借用。我便引阴阳之气入青莲之中,寻索有用的道纹,炼入元婴。” 用阴阳之气寻索有用的道纹,是一种消耗;将道纹炼入元婴,炼化和补充力量,又是一种消耗。他的境界上上下下,始终游离在突破的边缘。 这一修,又是百日。他借着大日道纹和青莲中的其它道纹,补全了元婴境界。 他想,“不能再等了,必须出去。” 可是哪那么容易,寒貂鸟始终不走,要出去就必须过它那一关。 他暗骂一句,仍决定冒险一试。随即他隐藏身形,往谷外走去。越往前走越是阴冷,当他走出山谷三五百米,发现那里竟全被冰封。连满天道纹里,都被一股冰寒之力渗透——那寒貂鸟竟如此之强,连这里的道纹都能冰封。 苏元青感叹道:“修行的路上,果然强者如云。一只傻鸟竟然也能走到这一步。但我又有何惧,你冰封这山谷,我便打开一条通道出去。” 暴力打开通道容易引起注意,他下意识采用修行的形式。 既然他也修冰寒之力,既然他的冰寒之力源自寒貂鸟,那就接着吞噬。 苏元青引动同源的力量进入青莲,不久之后却发现,寒貂鸟不走,他吸收多少,周围便会补充多少冰寒的道纹来,简直无穷无尽。 “这怎么办?”苏元青思索许久,终于说,“我必须出去。” 于是,他把青莲显化了出来。 盘坐于青莲之上,他让青莲脱离他,去吸收那冰寒的道纹。 没有他的掣肘,青莲如同饕餮一般吞噬。 周围的冰寒之力狂涌而来,找到出口似的,朝着青莲冲击。那里面还夹杂着另外两股力量:一股是封印之力,另一股是被封印的混乱的神识。 对于封印,苏元青身上也有,不过多来一道,他无所谓。 至于那神识,他缓缓消化,如同大补。 如果不考虑到寒貂鸟的威胁,这倒是很好的修行之所,可是,他的心却难以聚集于修行之中。他始终担忧寒貂鸟会来袭击。 他让青莲去吸取那冰寒,开辟道路,自己一直关注着寒貂鸟的动向。 那寒貂鸟似乎在努力摆脱什么,在空中盘旋,挣扎,身上爆发出用之不尽的冰寒。过了几日,它挣扎得更厉害,冰寒爆发得更狠,把苏元青整个埋住了。 苏元青完全失去了寒貂鸟的动向,心中一叹,“我必须出去,已经走到这儿了,不可能再回去。那就,继续。” 他料想寒貂鸟不会注意他这个被冰封的人,便加大吞噬力度。 这时,周围涌来更多冰寒之力,更多封印之力,和更多的神识。 那简直汇聚成了旋涡,凝聚在青莲之上。 冰寒的花瓣凝聚成寒霜,封印与之前的封印合在一起,散发着昏暗的光。最美的是炼化混乱的神识时,那种神识不断壮大的感觉,简直像假的一般。 第241章 一缕腥风 五十余日修行,青莲吞噬的力量已难以计数。 咔嚓,那厚厚的冰终于融化。 苏元青立刻减缓青莲的吞噬,往外走去。越往外,冰寒的道纹越是稀少,最后变成了一道潺潺的溪流,流进山谷外。 寒貂鸟已经不见了。 苏元青面色一喜,收起了青莲。 嘶——他打了个哆嗦。 那青莲吞噬了太多冰寒之力。 那一片小小的花瓣逸散出的力量,竟然差点把他冰住。 要不是有封印的道纹,海量木之道纹以及雷火来平衡,他都没办法收取它。 他催动元婴之力,温暖自己,轻道:“应该没事了,赶紧走。” 这时,寄生在青莲之中的李古月忽然开口,说:“你要离开了吗?” 苏元青回道:“是啊,有何指教?” “不敢。”李古月提出了她的建议,说,“幽月楼曾在此地建造一座传送阵,可以抵达十多万里远的地方,那上面有个红色标记,往那个方向,你可以落到一片离陆地很近,而又没有多少人的地方。” “幽月楼的传送阵,我能用?” “以前是五千灵石可以乘坐。我给你一道印记,三千灵石便可以。” “那倒不必,我不想为了灵石暴露身份。” “现在不知道是怎么样!” “只要它还在,总有办法使用。” 因为要去一个与人有接触的地方,不能隐身过去,苏元青稍稍改变了样貌,往李古月描述的方位走去,来到了一个比较热闹的地方。 那里并不是墟市,但是有人做买卖。桃树稀稀拉拉,错落着几间客栈,以及一些卖些鱼虾之类的饭馆。在客栈后面,有一些古旧的房子,上面画着各个门派的标志,每一间房子里面都有不少人。幽月楼在那些房子深处。 苏元青走到那里,问说:“道友,听说这里有一座出去的传送阵?” “没有。”幽月楼的弟子回答。 这回答让人一脸懵。 但也许是时间变化,许多事也跟着变化。 苏元青想了想,说:“是幽月楼的道友跟我说,这里有传送阵。说是幽月楼的聚集地,都有传送到那个传送阵的小传送阵,抵达那里即可传送到十万里之外。” 听苏元青说是幽月楼的道友告知,幽月楼的弟子看了他片刻,将信将疑说:“道友哪年听到的消息?那座传送阵几十年前便被贼人抢去,如今已落到白虎宫、上清派和欢喜门等门派的手里。我们这些外人不能用它。” “竟如此霸道?”苏元青微怒。 “这些年的世道,不是一直如此吗?” 苏元青听此人这话,似乎意有所指,便回说:“这天地总会被扫清的。” 说完他拱手告辞,似乎也有深意。 外人不能用之类的话,阻挡不了他的脚步,他跟李古月问明那传送阵的具体位置,朝那儿大踏步走去。半道上他听到很多人谈论,话题竟然都是关于寒貂鸟。 “真不简单,那妖兽竟能脱离桃仙岛上的封印,亘古未有。” “以后必定前途无量。” “若非如此,怎会引来那么多大能?” “不知谁是最后的赢家?” “要降服那样的妖兽,必然要来一个炼虚期的大能才行。” “怕就怕,来了不止一个……” “风起云涌,桃仙岛周边又要乱了。” “这片海只是看似平静,实则从未真正平静过。” 苏元青听到这些话,瞬间有所明悟,那寒貂鸟能够脱离封印的束缚,或许跟自己有关系。之前他吸收的冰寒道纹里,纠缠着封印与神识的力量,或许就是寒貂鸟摆脱封印显化出来的东西。最后全都被他吸走了。 苏元青想,“也不知再见时,它是友是敌。只是绝不能再等,必须尽快离开。” 那座传送阵布置在一座岛上,与桃仙岛一水相隔,离得很近,甚至在那能闻到桃仙岛上的桃花香,只不过道纹稀疏许多。 所以那里可以随意战斗——那样的一个地方,杀戮是很常见的事。 苏元青还没走到那里,便闻到一缕腥风。同时看到很多人在岸边观望。 他走过去,问一个看起来很温和的青年,“道友,那边怎么回事?” “走开。”那青年毫不客气,斥责道,“江湖上的事少打听。” 苏元青吃了个闭门羹,转头找另一人,问说:“道友,那边怎么回事?” 那一人也不客气,说:“让你少打听你还打听,你想找事?” 苏元青于是才知道,来到这里的人,跟桃仙岛里面完全是两个样子。就算他们在桃仙岛里和和气气,来到这里,也变得不一样。他看不起这些变脸的人,说:“只是问点情况,也算找事?不说就不说,我去问别人。” 旁边一人开口,“小子,我看你就是喜欢多管闲事。” “我管闲事又怎么滴?”苏元青呛了一句,也没怎么客气。 “呦,看把你能的。出海,过过招?”邀战的是说苏元青多管闲事的那个。一身青衣,头发跟被雷电梳理过一般,草率,奇葩。 苏元青沉心一想,自己没惹他们,就如此霸道,真像是大梁的小混混。 可若为此打架,那也太不值。 他说:“你真有种,咱们就在岛上打。” “呦,你小子以为老子不敢?”说着,那人拔剑,周围数人都握住刀柄。 苏元青指尖凝聚一缕冰霜,说:“你敢我也敢,来。” “都住手。”见他们要打起来,一个老太婆出来劝道,“莫要惹事。” “前辈明鉴。”那头发怪异的青年恭敬道,“是他先挑事的。” “这位道友。”老太婆显然跟那青年一伙,站在青年的角度指责道,“我们正在筹谋正事,你若再放肆,就不好收拾了。” 苏元青听这话就很不开心,说:“你说我放肆?你这话……” 正要把不高兴的话说出来,旁边忽然出来另一声劝阻,“道友莫要生气,前方岛上的白虎宫弟子正被一群狐狸围攻,我等既为人族,关键时候自然要去帮帮忙。” 帮忙?真想帮忙现在不去? 只怕这里都是一群等机会的人。 “哼。”苏元青摇摇头,到一边去。 他有预感,一会会再起冲突。 刚才那几个人,一旦狭路相逢,必有一战。 不过话又说回来,一会打起来,他更容易找到机会用那传送阵离开。 第242章 混乱血雨 “哈哈哈……”一阵狂笑伴随着轰隆声传来,头顶的云雾之中,有数道影子。其中一个,就是苏元青很眼熟的寒貂鸟。 寒貂鸟在笑,它已经恢复神智,狂妄得很。 “孽畜,还不束手就擒?” 喊出这一声的,也是苏元青认识的人,正是日月神殿的白公子。 他和其他几个人,围堵着寒貂鸟。 而那寒貂鸟的威势不复从前。 当然喽,苏元青想,寒貂鸟解除封印,失去了不少力量,神魂也要弱不少呢。 不过不管怎样,这跟他没什么关系,他还没到参与那一战的境界。 “哈哈哈。”寒貂鸟笑得更狂了,狠厉地说,“就凭你们几个小鬼,也敢在我面前放肆,把你们祖宗叫来,也不够格。你们等着,若被我抓住机会,必定灭尔等满门。哈哈哈,好好珍惜现在的日子,死了,可就看不到喽。” “一头畜生也敢如此放肆。” “真希望回到远古时代,以人族为血食……” “混账,再不束手就擒,便要杀你。” “哈哈哈,就凭你们。”寒貂鸟说着,从天空飞落下来,正飞向前方的那座岛。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许多修士和妖兽被永远留在那座岛上,另一些修士和妖兽随着烟尘飞逃出去。苏元青身旁的一些人纷纷取出法宝。 苏元青一愣,也凝出一道冰剑。 随机他看到一部分杀了出去,另一部分留在原地。 他想,他今日的目的是用那传送阵,留在这儿没啥用,不如先出去,视情况而定。 他一顿脚,留下一道随时可以回来的印记,随着人流冲了过去。 那是混乱的战斗,人们在互相残杀,妖也在互相残杀,人在杀妖,妖也在杀人。很难分清面前的人和妖,谁是朋友,谁是敌人。 为保护自己,只有把所有修士和妖兽视为敌人。 可一旦如此,那些修士和妖兽真成了敌人。 一只狐狸飞向苏元青,骂道:“好贼胆,竟敢杀我狐族,死来。” 苏元青一阵意外,随即想起当初与王玉成争斗的那只狐狸,最终元神出窍,在争斗之中死在苏元青身体里——想来就是那时留下的印记。 在这种混乱下,苏元青无法用意外解释,人家也不会信,只有动手。 而当他把面前的狐狸杀了,就算之前有误会,也成了仇敌了。 “变化之术。小子,你往哪里躲?” 不光狐狸要找苏元青的麻烦,白虎宫也有人找苏元青的麻烦。喊话的人名为王良,是白虎宫领队的化神期强者,正是鹿山城王玉成的的长辈。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想对苏元青动手了,但这是他第一次抓住可以动手的机会。 轰隆隆,王良也有一枚印,杀向苏元青——苏元青退了三步,以冰剑支撑几招,下意识地说,“你弄错了,咱们没仇。” 王良说:“那你便撤去变化,贫道一看便知。” “好。”苏元青一边偷偷布置,一边答应,提出条件说,“咱们到那边,我的真实样貌有不便告人之处,只能给道友看。道友看过,还请保密。” “你若不是贫道找的人,一切好说。”王良竟信了三五成。 才走几步,乱局之中又生混乱。 一群巨鳄从海里爬上来,加入战团。王良瞥了一眼,暗骂这蠢物也来作乱,脚步顿时停了,对苏元青说:“贫道信了道友。” 苏元青已然布置好,手中冰剑杀了过去,说:“你一会不信,一会信,莫不是想等我分心,然后袭杀我?先吃我一招。” 这分明就是王良自己用的招式,如今被倒打一耙,在乱局中真假难辨。 王良应付几招,还要解释,却忽然看到身后剑影山洞,唰唰唰,两剑穿胸,他立刻意识到,苏元青就是他要找的那个敌人——他瞪大眼睛说:“你,是你……” 苏元青说:“谁说不是呢。这两剑是月煞天尊的招式,尝一尝!” 唰唰,苏元青冰剑一分为七,御剑袭杀——然而他只学其表,未学其里,王良将那枚印顶在前头,铛铛铛,挡住了袭杀。最后还是之前布置的太虚剑纹再度建功,唰唰,再次从背后杀过来,如箭矢再次刺穿王良的身体。 “七叔公小心。”是王梦君那个丫头,她不顾一切地冲上来,试图改变什么。 苏元青一剑刺出,当胸穿过,破碎王良的生机——“哈哈哈……”一群狐狸扑了上来,大笑道,“撕碎了他们。” 狐狸要撕碎的人里,也包括苏元青。 苏元青一扫局势,暗笑,这举动,只怕杀人是假,要抢东西才是真的。 于是他回避了几步,果然那些狐狸扑到王良和王梦君身上,袭杀抢掠,将法宝和乾坤袋里的东西都占为己有,并提防周围。 那真是好一场混乱的血雨。 苏元青没跟他们争那些东西,便也止住此战,他一转头,往那座岛飞去。 岛上遍布着腥臭的尸体和被冰封的山水,岛中间山崩地裂,海水倒灌。仍有修士仓皇逃出,一个个面带惊恐,身上颇为狼狈。不用问也知道,前面打起来了。 苏元青还是拉住一名修士,问说:“他们在哪打的,目的何在?” 鉴于之前问话的诸多不痛快,这一次问话,他拿冰剑抵住被问话者的脖子。 果然得到了友善的回应,“回前辈,那寒貂鸟想要借助传送阵逃离此地,正往那儿冲,几位前辈也在那围追堵截,要捉寒貂鸟为坐骑。” 苏元青一愣,没想到寒貂鸟的目标竟然跟自己一样,那倒真有趣。 他又问:“有没有炼虚期大能在场?” 被逼问的人说:“必然没有,若有,那寒貂鸟岂能撑到现在?若有,别的大能不敢与之争,必然要退却,不会有那么大阵仗。” 合理合理,苏元青放了心,随即收了剑说:“滚吧!” “多谢前辈,多谢前辈。”那人头也不回地跑了。 “杀!杀!杀!杀!”就在这时,四周传来喊杀之声,直奔苏元青而去。 “杀生楼。”苏元青下意识拔出了自己真正的剑,同时也斩破了变化。 这变化真是无用,都被人认出两次了,再演下去也就没意思了。 既然如此,那便杀,杀出条路来。 第243章 传送阵破 杀生楼一出,所有人法宝一滞。 见他们杀的不是自己,才继续之前的杀戮。 来杀苏元青的几人,都是元婴期,快若无影。苏元青迎着他们出剑,一合之后,来袭的四人已是一死三伤。他们一击不成,便快速遁走,眨眼间无影无踪。 “是你。”之前在岸边跟苏元青起冲突的老太婆认出了他。 “可要一战?”苏元青回问。 那老太婆脸色变了数下,说:“本就是误会,道友请便。” 打得过就要杀人,打不过就是误会,都是利己之人。 “哼。”苏元青闷哼一声,朝传送阵飞去。 行到近处,战斗愈发汹涌。 他不得不落到地上。 查看情况时,他注意到一片宫殿里有被冰封在宫殿里的修士,似乎还有故人在那。 他一来要救人,二来也要问问情况,便过去,一掌打碎那冰。 “是你。”王瑜最先认出他,惊喜地说,“无尘道友。” “是在下。”苏元青没有解释之前的事,也没有问人家怎么认出他的,他把话题引到眼前的事情上,“你们怎么跑这来了?” 王瑜说:“这里是我们盟里的驻地,我们都要轮流驻守。” 苏元青说:“那你们辛苦了。” 王瑜说:“要得到盟里的庇护,总要付出点东西。只是没想到,会再次碰到那寒貂鸟,他们神仙打架,我们可就遭殃了。” 苏元青想到他们来的路上便遇到寒貂鸟,说:“确实倒霉。要不,我送你们回去?你们留在这,似乎也没什么用。” “不能走。”甄一忽然走出来说,“我们的任务是守在这里,走了,万一有人趁机抢掠,那损失可就大了。”他说话时,一直用余光打量苏元青,意有所指,还说,“无尘道友不该进来的,你把这冰打破,寒貂鸟回来,肯定会补上一层。” 苏元青对这指责感到无语,这些话都是从何说起的? 这时,李子真说:“无尘道友,我想走。我实力低微,在这确实没用。” 王瑜也说:“若道友愿意帮忙,在下感激不尽。至于这里,有谁愿意留下守着,就留下好了,说不定能因此立下大功。” 旁边一个中年道士说:“这立大功的机会,就交给甄师弟了。” 甄一坚持说:“你们置任务于不顾,忘了盟约吗?” “这话不对。”一名道姑说,“我们留了留守之人,相信以甄师侄的忠心和才能,必然能够独当一面,守住此地。” 李子真央求说:“甄大哥,咱们一起走吧,那是大能之战,咱们留下真的没用。” 甄一说:“不走。你们都相信他?他也不过是元婴期而已。” 说话时外面轰隆一声响,一道冲击波打了过来,道纹渗透冰封,打断了几根柱子。但这还不是最难受的,最难受的是那些道纹往人们身体里渗透,他们修为低微,一不留神就要受伤。等这房子都塌了,性命也难保。 王瑜说:“不管怎样,总比留下强。他们没打到这来,或有一线生机。” 看得出来,大家是赞同她的。 但表面上,也有人与甄一站一起。 苏元青没那么多闲工夫听他们讨论,说:“你们自己做决定吧,我打开一道回桃仙岛的空间门,持续一息,要走要留,看你们自己。” 说完,他打出一个圈,默默等候。 只有一息,突然而珍贵。 王瑜朝苏元青拱手一礼,立马跳了进去——而因为这一礼,她已经快落到最后。 别的人,就连甄一在内,也跟着人群挤了进去。 苏元青看了一阵想笑,想到这位言辞凿凿的家伙到了那边,十有八九要受白眼——不过那种人不会埋怨自己,十有八九要找借口…… 轰隆隆,人才走了没多久,房屋便塌了一片。 苏元青缓步走出去,迎着弥漫的道纹站立,像一棵不会弯腰的大树。 前方的山沙子堆成的一般,崩塌了一地,大地像张开的口袋一样裂开,地下的火喷了出来,海水瀑布一样流了进去,被火焰蒸腾出奇怪气味的烟雾,如同瘴气。那些烟雾之中,凝聚着灰蒙蒙的雪,每一片雪都是一把利剑,像龙卷风一样席卷着一切。三十几个人影各自顶着护身法宝,在龙卷风里围着那一缕雪白。 寒貂鸟,竟然如此强大。 苏元青隐藏身形,走得更近一点。 忽然数百万片雪花,像不可抵挡的洪流一般飞向了苏元青,伴随着一声尖啸——寒貂鸟在所有人之前发现了他,并提防他。 苏元青只觉得头痛,他简直流年不利,之前变化一再被拆穿,现在隐身也没用。 是他身上泄露的气息暴露了他——他一掌打出,身边化出一面冰墙。咔嚓咔嚓,雪花飞落,像是天上下刀子一般,击打在摇摇欲坠的冰墙上。冰墙未破,苏元青挡住了这一击,但他不保证还能挡住第二击,第三击。 苏元青立刻化出一前一后两道空间门,时刻准备逃走。 寒貂鸟冷冽地说:“你身上有桃仙的气息,是想引我杀你,再次封印我吗?” 苏元青这才知道寒貂鸟为何如此,他说:“你再打下去,传送阵就要被你打破,到时候你将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再也无法逃走。” 寒貂鸟说:“逃走?真是说笑。我只是在此等待,等待对面的废物过来。” 等对面的人过来,那围杀它的修士不是更多了?它绝不可能这么愚蠢。所以说,它说的等待,一定不是大家以为的等待。 它一定是想趁着有人过来做点什么。 白公子一惊,说:“你想干什么?拦住它,它想击破传送阵。” “已经晚了。”寒貂鸟忽然化出十数道影,冲向所有人,包括苏元青。 苏元青奋力抵挡时,却见寒貂鸟将风雪凝聚成箭雨,铛铛铛地打向正发着光的传送阵——咔嚓一声,如同雷劫降下,只见传送阵上发出数十道糅合在一起的强光,将传送阵撕裂。随即山谷崩塌,空间碎裂,在空中画出一道乌黑的弧线,里面传出轰隆隆的巨响——那是空间破碎的力量,只有炼虚期才能抵挡。 炼虚之下碰到这玩意,如同遭受炼虚期强者一击,幸运的话受点伤,不幸的话则灰飞烟灭。在海面之上,修士一旦受伤,便是海兽追逐的猎物,生死都会很惨。 苏元青看向传送阵,心中叹息,看来想走传送阵这条近路已不现实。 “安敢如此?”白虎宫的邱晨子提议道,“诸位道友,莫要再存活捉之念,此凶物不打到垂死,它是不会臣服的。” “那便杀了它。它若侥幸不死,再谈归属。”白公子也有同样意见。 “杀。”众人齐心协力,杀了过去。 “哈哈哈……”寒貂鸟依旧张狂,说,“不陪你们玩了,大爷要去海上玩玩。” 说着,它振翅飞走。走得方向很奇怪,正是刚才那空中的乌黑弧线描述的方向。 苏元青嘀咕一声,“这货不会是想去反杀刚才传送阵中的那些人吧?” “它很聪明。”李古月说,“它用的是真正的大战中才用的招数。坐传送阵虽然很快,但也需要一点时间。它击破了传送阵,空间通道里的修士便会落到海上,这样的血雨腥风,必然引来强大的海兽。它要引动一场大战。” 苏元青一惊,“难道它要报仇,攻上桃仙岛?它肯定有这念头。” 李古月说:“那不可能。桃仙岛爆发出真正的威力,可比拟仙人,在日月天,没有什么能毁掉那里。且不管它,你可以去看看传送阵是否还能修复。” 苏元青心中一紧,说:“要不算了吧。那玩意修复了,未必就能用。” 李古月说:“如果不能修复,你可以取走传送阵的核心。” 苏元青一喜,问说:“是何物?” 李古月说:“是一面海星盘,它可以为你指示方向。” 第244章 渡化神劫 传送阵破坏得并不严重。 按照李古月的说法,这是可以修复的。 但既然里面有海星盘,那干嘛修复传送阵,他又不可能常驻桃仙岛。 哪怕这是杀鸡取卵,苏元青也干了。 这不,趁着岛上的人都去追寒貂鸟,他挖开了传送阵,将海星盘取出。 稍作研究,他朝着南方走去。 那海星盘是一件可以显化星象的法宝,那些星象,总是指向同一个方位,只要沿着它指定的方向走,走再远,都不会偏差太多。 苏元青依照着一颗往南的闪亮的星,踩着天梯地的虚影大步流星。 因是往南走,等于往大海深处走,走了一日,仍在海上。 四周空旷,一片平静模样。 他抬头看了一眼烈日,说:“烈日当空,正是渡劫之时。” 在海上渡劫,无疑是一种冒险之举。 海中不知道有多少妖兽,在海面上渡劫,一旦重伤,落到海里,往往会招来厉害的妖兽。况且,若在这片平静又陌生的海洋之下藏着厉害的东西,渡劫有可能惊醒它,席卷而来,小命也就交代在了这里。 但对苏元青来说,这已经是很好的地方了。 不然在某座山中渡劫? 谁知道周围城池藏着什么鬼? 他已在走的路上留下许多印记,逃命无忧,又自认不会被雷劫怎么着,在海上渡劫,无疑是他最佳的选择之一。 他盘坐于空中,唤出青莲,演化赤月与黑云。 乌压压一片,威压百里海面。 这黑云吞噬着日光,赤月炼化着至阳之力,四周灵气汇聚,愈发膨胀。 一个时辰后,上方聚起更大的乌云。 雷劫已生,乌云中道纹纠缠,凝聚着变化。 咔嚓一击,它垂落一根锁链似的,打在苏元青身上。那力量被他顺势引动,从元婴引向青莲,元婴吸收至阴至阳之力,剩下的被青莲收取——从远处看,他像一片黑色的大地,雷电到了那片黑云之中,便不再往下落,被他完全收取,化如雷电花瓣。 渡劫是劫难,但对于雷修者来说,这是最好的修行时机。 雷电之中的那股至阴至阳,更是宝药。 对于苏元青来说,承受雷击既然是十拿十稳的事,此时正是修行时。 轰隆,轰隆隆,雷电一道接一道降下,数量越来越多,力道越来越强。但在苏元青的身上,那些雷电从头到尾都是滋补。 三道,五道,七道,九道。 还有第十道——飘飘荡荡,一根乳白的羽毛。 苏元青提醒道:“小心,那羽毛很厉害。” 李古月说:“我与雷电相合,感受得到里面有庞大的力量。” 苏元青笑说:“但也不用担心,它奈何不了我。” 问题是,当他准备迎击那羽毛时,天上的雷云再度汇聚——这次的雷劫,并非一九之数,而是三九雷劫。雷劫的数量,除了渡大乘期时有八九之数,其余都是单数。三九雷劫的上面是五九雷劫,七九雷劫,八九雷劫,九九雷劫。数目一般不会变。像苏元青这样,酝酿出一根羽毛的第十道雷劫,不同寻常。 咔嚓,雷电先羽毛一步降下——这道雷电,比之前强大许多。 紧接着,羽毛才跟着落在同样的地方,穿过苏元青的身体和元婴,打在青莲的雷电花瓣之上。咔嚓,苏元青感觉自己被剑穿透一般,疼得不得了,那雷电花瓣再次被击碎,但又再次重聚——这一根羽毛,比上次厉害多了。 咔嚓,咔嚓,咔嚓,雷电一道接一道降下来,根本不给人缓口气的时间。 苏元青只能在雷电之中,养身上的伤,并重聚雷电花瓣。 李古月也被打中,但她很惊喜地吞噬那根羽毛的道纹,壮大着自己,说:“好造化,我感觉像是真正活过来一般。” 苏元青问:“那是什么感觉?” 李古月说:“是生而为人的感觉。” 她说不清楚,只有自己感受到了,才能体会。 咔嚓,咔嚓,第二轮雷劫落尽——天空中,又一根羽毛飘飘荡荡。 有了之前的经验,苏元青心里有了底,他静静等了一会。咔嚓,第三轮雷电轰然降下,当第一道雷电降下时,他迅速从原来的位置腾挪开。随即,羽毛降下,咔嚓一声,穿过他的脚面,落到青莲上。 “嘶。真疼啊。” 但这比之前好多了。 “嘿,这雷电给这羽毛开路,不也是给我指路。这反而容易了些。” 可是最后一道没有雷电指路。 他总要硬生生扛过一次。 咔嚓,青莲的莲座被羽毛打开一道口子,但这羽毛没有打穿它,也就没有抵达雷电花瓣——里面散发的生机与道纹,被莲座吸收。 去哪儿都好,都是他的力量。 轰隆轰隆隆,第三轮雷电爆发式的降下。 苏元青依旧照单全收,充实着自己。 他身上滋生着海量道纹,伤口处都被道纹填补,取代了肉体似的。 元婴在力量的灌输下,挣脱了婴儿的壳,长大许多。 但看起来不是一个成年人,而是少年——关于元婴的状态,大多数人都不相信那有什么意义,但有少数人说,那取决于人们的心态,说,元神即是心灵的年纪。但那些事只是说说,谁都没有确凿的证据。 咔嚓,第九道雷电降下。 雷劫一直根据苏元青的力量转变,到了这最后,它几乎完全变成了至阴至阳的力量。被苏元青的元神尽数吞噬,引向五脏六腑。 苏元青元神的五脏六腑和根骨筋脉里,藏着他的三魂七魄。 在至阴至阳之力的灌输之下,它们一齐发光,在苏元青的胸膛中绽放了九道花瓣。它们沿着某种特别的轨迹,那些花瓣组合在一起,结成了一朵奇异的花。 苏元青浑身一颤,感觉自己完全拥有了这花瓣,仿佛这就是他自己本身。 “这是……”他若有所思。 “这是……”李古月一阵惊愕,“这是人花。” “三花中的人花?”苏元青问说,“听说炼虚期的修士要凝聚这人花,才能突破到合体期,原来这不是炼虚期独享之物。” “要凝聚人花有两个条件,其一,力量纯粹,其二,神识强大。你的神识以青莲为根,远超过常人境界;你的力量至阴至阳,纯粹无比。如此才结成此物。” “那看来是走对了路了。” 他看向天空,最后的雷云凝聚在一起。 又一根羽毛在那里诞生。 而此时的海里,同时翻滚起海浪。 第245章 人花之火 一个仿佛充斥着整个天空和海洋喊道:“不过是渡化神劫的小子,也敢在这海上逞凶,扰我清眠。今日便以你为血食。” 苏元青看了过去,笑道:“原来是一只大蟒蛇。” “你这小子有眼无珠,没看到这双翅膀?” “噢,有翅膀的大蟒蛇。” “吾乃龙族后裔,安敢放肆?” 那条蟒蛇一跃飞起,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吞噬苏元青。 苏元青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羽毛将要飘落。 他呵呵一笑,往蟒蛇的口中走去,径直走向蟒蛇的喉咙。 蟒蛇一阵欢喜,将苏元青吞到肚子里去。忽然看到一根羽毛落在它的鼻尖,随即畅通无阻地钻进它的身体。它的魂魄为之一颤,疼到无法言说,在空中翻滚起来。咔嚓一声响,一颗珠子被羽毛贯穿,蟒蛇绝望垂死。 苏元青却还在他肚子里左右游走,引羽毛东摇西晃。 三下五除二,这化神期的大蟒蛇就此殒命。 咔嚓,那羽毛最后落入苏元青的元神,打向那朵人花。 苏元青着实痛苦,但被削减了大半力量的羽毛,根本没能把人花击溃,反而化成人花的一部分——那人花本来只有十片花瓣,对应三魂七魄,羽毛分成阴阳二物,再化出两片花瓣,结成十二片花瓣,神光奕奕。 如他所料,难姐再次显化。 他有所准备,起身道:“恭迎难姐。” 以前他只知道,难姐出现时,别人看不到她,现在的感受才更清楚。原来她并非出现在现实之中,而是出现在他的道纹里。 她看起来显化在他面前,实则是显化在他的精神里。 就连说话,也只是精神的交流。 难姐说:“用劫难对抗劫难,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苏元青说:“这凶物虽然可恶,但的确讲义气,跳出来为我挡刀。” 难姐笑说:“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最近业务繁忙,不陪你多聊,下一难再见。” 来得快,去得也快。苏元青恭敬说:“恭送难姐。” 难姐离开时多说一句,“这条蛇颇为有趣,若不死,将来或有化龙之日。可惜罪孽深重,杀戮无度,如今也被清算了因果。” 苏元青为之一颤——他知道难姐受制于神官之职,说得每一句话,都要承担因果,绝对不会在正事上无的放矢——今日有如此言论,必有深意。 他仔细感受那大蟒蛇的内外。他看到蛇血之中,有一股水阴之力;蛇骨之中,流动着一股不灭的生机;最奇异的是那颗被击碎的被击穿的珠子,纠缠着数不清的魂魄,发出着惊悚的怪叫,蕴含着奇异的阴气…… “难道这就是罪孽深重,杀戮无度的因果?这些都是被吸收的魂魄?那难姐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劝我不要用此至阴之气修炼?”苏元青想得很多,他进一步猜测,“或许还有更深一次,我之前修炼的神识,也吸取了不少其它生命的精魄。我虽然不算杀戮无度,但我的神识跟这颗珠子里的东西区别不大。” 琢磨一番之后,他依旧选择吸收大蛇身上的诸多力量,化为己用。 这个过程里,他特别身上的各种变化——他的神识在膨胀,元神的力量也在极速成长,但是他元神身上的那朵人花似乎有些衰落,而他的青莲上,菩提化出的那片花瓣,上面蒙上又一层淡淡的阴鸷,灰蒙蒙的。 他忽然想起去传送阵的半路,有一只狐狸冲向他,似乎无根无据地指责他杀戮了狐狸——或许,狐狸感受到的就是这股力量。 “难姐没说错,这吞噬别人力量的法门虽然能很快壮大自己,但是留有后患。我必须找个渠道来化解它——对了,如果能找到对应的力量的话,或许可行……” 正如同化解诅咒时一样,这力量一定也有可与之平衡的东西。 “是我的元神本身?还是我的魂魄?”苏元青一一尝试,这两者都不是,那股力量和他的元神完全融合,和魂魄也完全融合,他的力量难以区分,“雷电,不是。木,不是;菩提,和封印,这两者只能压制那灰蒙蒙的东西,不能抵消。太虚剑纹,更不行,这东西不是一种力量,而是一种法门——那该是什么?难道是一种我不曾拥有的力量,如果是这样的话,想要化解它就麻烦了。” 他试了一圈,没有结果,就在这时,他的人花妖娆多彩的光芒,缓缓吞吐他的力量和道纹。那些力量和道纹被人花引燃,再吐出来时,道纹变得精简,力量更加精纯。他的神识也顺带着变化,烧去了他担忧的灰雾,变得精纯透明。 “嚯,吓我一跳,原来人花就是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有了答案再回头看难姐的劝告,就不难理解了,“难姐知道我能解决这个问题,却让我以那大蛇为鉴,是要劝我别因此杀戮无度,引来天地因果的清算。她想多了,我本来就不是嗜杀之人,若那大蛇不先出手,我也不会为了渡劫,去拿它挡刀子。” 既知人花之用,苏元青喜不自禁。他先是收缩元神,送到人花的火焰中灼烧。烈火如炬,灼烧了七日。他元神里的海量道纹,简直被烧成了空架子,阴阳之气也比从前少了一半之多,神识更是被烧去了七八成。可那朵人花却愈发清晰。至于他的神识,能探视的范围收缩许多,但是诸物纤毫毕现。 “好造化。”他喜不自禁,“这才是真正的修炼,这才是真正的道果。” 他迫不及待,将青莲收进体内,与人花合为一体。 既然此物有如此效果,那便把他的一切,都放在里面验证。 这一烧,青莲中可就沸腾了。 里面大锅烩似的道纹将被验证,里面的神魂之力将被清洗,里面的力量将被提纯。还有数不清的与阴阳有关的道纹,被人花之火烧出,与元神融合。那个空架子被迅速补充着,饱满着,一切都将翻开新的一页。 修行,似乎变成了一件简单的事。 苏元青任由人花去烧,收了那条蛇的筋骨与翅膀,继续南行之旅。 第246章 拍卖法宝 因为苏元青在石碑里有过数不清的战斗,化神期的许多法门,他已经很熟悉。这一路,他修炼自己最强的太虚剑纹,将石碑中的战法与现实结合。 现实与石碑有两处明显不同。 其一,现实对战双方的修为没那么均等。 其二,现实的修士都有法宝。 有法宝和没有法宝是两个概念,一个剑法更强的人,如果拿着一把木剑,跟武装到牙齿的牙齿的穿甲胄的人比,未必能赢。 现实,是一片新的战场。 在海上走走停停大半个月,苏元青重新踏回陆地。 那是一片陌生的土地,但跟之前的模式没什么区别。 在那里,苏元青是新面孔,可以自在行事。 他用敛息之法,把自己的修为掩盖,伪装成元婴期修士,走进一座城。他的身上带着海量的货物,在城中大批量地出售。 之前低价买的900万灵石的材料,在一座繁华的城池里,卖了四成便赚回成本。 这本能买一件防御法宝,但他元婴期合用的法宝,和如今化神期合用的已经不同。如今适合他的法宝,一千万灵石可买不到。甚至说有价无市。 “这才多久,钱才刚攒够,法宝就过时了。看来这条路也不是太适合我。不过宝物这种东西既然珍贵,只要不坏掉,不会太掉价,就算没多少用,也不妨弄一件来。以后用不着了,再把它卖了换钱。去拍卖所。” 苏元青一直以来都知道有那个地方,但是他还是第一次踏足那里。 交了十枚灵石才入场,抽到一个中间偏后的牌子,进去后,他看到那儿有八百张座椅,他神识扫过去,找到自己的座椅,走过去坐好。 不多久,旁边的座位坐满,一个小厮走上台,恭敬地说:“各位大老爷,姑奶奶,今日拍卖会开始之前,小的想请各位看看面前的那块玉牌,那是我们拍卖所新更换的拍卖玉牌,里面有今日拍卖的物品介绍,诸位可以先看看。拍卖流程无需小的赘述,只要在拍卖那件物品时,往拍卖玉牌中映照足够的灵石即可。切记,映照到的灵石数量,便是诸位拍卖到的价格,还请诸位先把灵石准备好。” 说是不许赘述,但该说的他都说了。苏元青拿起拍卖玉牌琢磨片刻,便知晓用法。催动这玉牌,可以映照储物袋里的东西,但若控制不好,或会出价太多。 他回想小厮的提醒,想了想,便专门腾出一个乾坤袋,储存灵石用于拍卖。 前面的灵草灵药,他并无兴趣,但他对拍卖的过程很感兴趣。在大家拍卖的时候,他关注着拍卖玉牌的道纹波动,也关注大家说的话。 很有意思。有些人拍卖喜欢安静,见台上摆出的是自己喜欢的东西,就悄悄摸摸地出价,有些人出了价却喜欢喊出来。 而台上的拍卖师始终关注最高价格,一直喊个不停。 在那坐了一个多时辰,拍卖进行到重头戏,法宝武器的拍卖。 第一件物品名为龙阳钟。 介绍说,此乃精金所铸,大师手笔,可攻可防,是不可多得的宝物。然而拍卖时,拍卖玉牌的变动很少,到22万灵石,便不再动弹。 最终,此物22万拍卖了出去。 苏元青觉得,22万的价格都太贵了,这东西,就值七八万的材料费。 什么大师手笔,还不如他随手捏的弹丸。 第二件物品为幻色印。 这玩意挺不错,里面有一道七彩之光。爆发出来,可防御元婴期攻击。 苏元青因为对那七彩之光的道纹有兴趣,出了一次价,“50万。” 却很快被人淹没,70万,80万,110万。 最终,价格飙升到260万。 花那么多钱买这个,真骚包。 第三件物品名为玉蟾剑。 据说是名人之物,它的上一任主人曾用此剑,拿得乾州金丹期斗法大赛的第九名。台上的拍卖师兴奋地介绍,“买了此剑,浸染天才的道纹,诸位也能变成天才。” 苏元青听得无语,这玩意谁买? 谁曾想,好多人竟是为此而来。 他们积极出价,一个比一个高,跟闹着玩似的。 最后把价格抬高到580万。 就这玩意,卖5万,苏元青都不要。 第四件物品名为紫阳神钵。 此物是佛门之物,却沾染了污浊之血。 苏元青暗想,这东西本质不错,虽然沾染污血,但对他无碍,可以拍下来。他出了两次价格,一次80万,一次300万。 可惜都没拍到,还有三人争抢此物。 最后的价格,高到920万。 这么高的价格,就不值得了。 之后几件物品,或者名人之物,或者华而不实,苏元青没啥兴趣。 等到第九件,名为阴阳照鬼灯。 那东西比较特别,它像是一盏普通的灯,但点燃之时,可以照见鬼影。对于捉鬼驱邪的修士,此物有着非同一般的作用。 苏元青对此颇有兴趣,但出了几次价,却也没跟下去。 他实在没想到有人会为此出价500万灵石。 进拍卖所之前,苏元青觉得自己挺有钱的,身上的灵石就有千万,还有一千多万的材料。但看大家花钱如此大手大脚,一对比,他可就太穷了。 第十件,名为黄极境。拍卖师介绍说,此物是挂在城门口,用于区分种族和妖邪的东西。前不久有城池覆灭,留下了此物。 这东西只有辅助作用,除了映照和区分种族和妖邪,没啥别的用。 愿意出价的不多——苏元青出价200万,拿下了它。 这并非苏元青的最高价,如果有人跟,他还会接着出价——因为他曾受此折磨,他很想研究研究,这东西到底是怎么运作的。 买下了这么件物品,今天就不算白来。他冷静地等待几轮,没再出价。 等到了第二十二件,台上摆出一尊冰火瓶。 介绍说,此物出自阴阳门,冰火纠缠,源源不绝,故而是一件宝物。 苏元青本来是不怎么感兴趣的,毕竟他身上既有冰火,也有阴阳道纹,他随时可以演化出这样的瓶子,不必再花钱买法宝。不过,当他扫视此物,在瓶身上看到了无念二字,气息颇为熟悉,他心想,“此物莫不跟无念公子有关。” 若沾染那位人物的气息,这东西就算多花些钱,也是值得的。 苏元青参与出价,一直跟到最后,花了720万,买下了这冰火瓶。 他身上的灵石花费一空,只剩下七十来万,不足以再出价。 他就此罢手,在那等了一会。 随后低调地取了拍卖之物,离开拍卖所。 第247章 洗神宝瓶 黄极境算得上一件很高明的辅助法宝。 它可以消耗很少的力量,分辨出苏元青都分辨不出的东西。 不过它的用处实在有限,除了用在城池中,别处都不大适合。苏元青得到此物,研究清楚里面的道纹,它便没有任何用处。 但苏元青模刻了道纹,用人花之火烧它,道纹不破不灭。 可见这是大能传下来的东西。 就算只为了这份道纹,也值得花费一些代价。 至于另一件物品,冰火瓶。 若非无念二字,苏元青不会入手。 拿到手后,他研究了好一阵,没看出什么不同,那似乎就是一件普通的冰火瓶。里面有道纹交织,能够催发出冰火之力,用于平衡两者的阴阳道纹也普普通通。 他摇摇头,“看来是错买了。” 不过里面的道纹总有点借鉴之处。 他将其引入青莲中,交给人花和青莲,随便它有什么结果。 就在这时,他看到奇怪的事情发生——那被引入青莲的道纹,既没有进入火的花瓣中,也没有进入寒冰的花瓣中,而是与那些菩提的道纹纠葛在一起。 “咦?此时不同寻常……”他仔细探索,忽然笑了,“原来这里另有乾坤。” “那似乎是传说中的一个瓶子。”许久没开口的李古月忽然说话。 “你怎么样了?”苏元青问出更关心的问题。自从那根雷劫化出的羽毛打在了雷电花瓣上,李古月便陷入了沉寂,还不知道她有何变化。 李古月说:“我感觉很好。我与那羽毛融在一起,好像成了器灵似的。” 苏元青说:“我听说很多人宁愿死,也不愿意成为器灵。” 李古月说:“以为一般的法宝对修士的灵智只有禁锢,成为法宝的器灵,意味着永远待在黑暗的坟墓中,那时,自我毁灭是唯一选择。但是这里不一样,这里似乎有一片广大的世界,虽是虚幻的,但我可以用它做梦。这雷电是活的东西,生机无限,我感觉自己拥有一点自由,可以任意行走。” “那倒挺好的。”苏元青说。 “还有你的人花,重炼了我的这点灵,因此洗净了一些不快,让我回想起很多美好的过往。我觉得挺好,现在我甚至不再去想飞仙天的那些事。” “恭喜你。”苏元青微笑,为她感到高兴。 “多谢,对于你来说,我也算是一个帮手。我可以帮助你演化出雷电兵器,不过只有我记忆中熟悉的那几种……” “有没有剑?”苏元青期待地问。 “有。要不要看看?” “好啊。”苏元青说。 等待片刻,李古月伸手一抓,在雷电花瓣中抽出一把剑出来。剑身蓝色,上面纠缠着密密麻麻的雷电道纹,里面充填着力量。 她将其丢出去,被苏元青的元神接住,而后显化出来。 苏元青拿着那把剑耍了两招,感觉很轻,如若无物,但挺好用。 “真不错。”他很喜欢,而后笑问:“此物能否一直显化?” “可以。”李古月说,“但是会一直留一股力量在里面,影响修行。” “那就用得着的时候再说吧。”苏元青将它收起来。 “好,用的时候说一声。”李古月收了那剑,重新融入雷电花瓣中,说回了刚才的话题,“你那个瓶子,似乎是传说中的洗神瓶。” “洗神瓶?这是什么东西。” “我也只是听说,没见过。”李古月介绍说,“听说此物只有大能能够炼制,仿照三花中的道纹,可以洗净魂魄中的邪气,就如同你用人花灼烧元神一般。传说此物可以助人突破境界,是不可多得的至宝。” 苏元青听她这么说,才算明白刚才那奇怪的感觉从何而来。只不过,这东西的效果跟他的人花之火一样,对他来说似乎没用。 “所以,跟人花效果一样。” “比三花肯定差一些,但已经很难得。” “那它应该很值钱吧?” “至宝无价。若是拿出去卖,炼虚期的修士也会为此争夺。” “那一般的拍卖所可接不住。” “此物价值极大,你就算用不着,留着也有好处。说不定遇到有人高价求取,你可以用它换一件你真正需要的宝物。送去拍卖所的话,就算别人倾家荡产的出价,也出不了多少,一个人的身家,总是有限的。” “这倒是。那就先留着。” 苏元将这瓶子中的道纹引入青莲,体会它与菩提纠葛的种种变化。 看来看去,终究看不出炼制此宝的门道,最后只能放下。 不管怎么说,他又弄到一件好东西。 在城中休息两天,他继续往东南走,去下一座城。 出了城走了不远,他停了下来,轻道:“你们为什么跟着我?” 在城中,他便感知到被人跟踪。 一路跟了那么远,必有所图。 三个人从两个方向走出来,一男两女。 女子之中有一个人很老,面若枯树,她开口给出两个理由,说:“因为你很有钱,我们看到你卖出了很多东西;又因为你年纪轻轻,还一个人往外跑。” 苏元青说:“你们似乎在说,这是一个适合抢劫的对象。” 那老女人说:“不是抢劫,抢劫的人会饶过你的性命,我们不会。我们会杀掉那些不适合在日月天生存的废物,把他的东西据为己有。” 苏元青说:“这么说没得谈。” “动手。”老女人不光不谈,连说下去的耐心都失去了。 三个人从三个方向摇动旗子,催发出黑色的道纹,像笼子一样朝苏元青收缩。 苏元青拔剑,唰唰两剑,斩破两层道纹。 “小心,那把剑是宝物。”老女人说,“万魂蔽日,杀他。” 三人催动了旗子里的魂魄,豺狼虎豹,以及很多人,遮天蔽日地冲向苏元青。 苏元青见之生怒,这几个家伙,竟然修炼这样的邪法——他提剑迎击,唰唰唰,干脆利落地将这三个人斩杀。“五剑,算上之前那两剑,七剑,你们的实力还不错。可惜罪孽深重,杀戮无度,如今都被清算了因果。” 两个年轻人都死了,老女人的头颅还在眨眼,传出一念,“你什么境界?” 苏元青说:“刚才那几剑,我只动用元婴期修为。是你们太弱了。如果你们能把算计别人的心用在修行上,或许会好点。” 他打出一掌,覆灭了三人所有生机,而后用雷电劈碎那些旗子。 里面的魂飞出,飞入三人的尸体中吞噬其灵——那场面只有用报应来形容。 第248章 大悲城中 那三个土匪恶霸的东西,苏元青没有兴趣留下。他将其送到下一座城的墟市和拍卖所。两天后,去掉手续费,拍卖所交给他879万灵石。 抢劫和杀戮,往往会带来难以计数的财富,让人难以自拔。 拿到这些灵石,连苏元青也难以自持,想着是不是该找几个坏蛋黑吃黑。 他想到了难姐的劝告,还是收了心——他想,“财富并不等于修行,聚敛天下之财的修士,未必就能成仙。要走正路。” 走正路的意思就是不走邪路。至少,不应该主动寻求杀戮。 “什么是正路?”他自己的答案是,“正路就是,我要去中州。” 去中州的路真是遥远,他从一座城,走到另一座城,顺手买些当地的特产。 两个月后,他飞过百里的湖水,来到一座繁华的大城池。 那座城名曰大悲城,据说最早是因为一座大悲寺兴盛起来的,后来寺庙虽毁,名字却传了下来。如今经过多年和平发展,那里一片繁华,且一再扩张,如今已发展成能容纳七八十个鹿山城的庞然大物。 因为这座城市一点点发展起来的,里面到处是过往的痕迹。 从空中可以看到,那里光是完整的城墙,便有七层。 城墙都很厚,窄的地方两丈,宽的城门楼有十丈宽阔。上面处处开拓须弥,就更宽敞了。那里没有多少建筑,变成了修行人做生意的市场。 城中五步一台,十步一阁,客栈饭馆不多,但处处是丹阁,器阁。 街道上行人遍地,放眼望去,便有三家喜事。 在这里,喜事可以公开办。 街道两边挂着许多灯笼,里面的灯芯都是新的,料想晚上都会点亮。 这是一座晚上也会很热闹的城池。 无论从哪个角度,都很热闹。 “难得看见一处平静的地方。” 苏元青落到最外层的城门前。城门是敞开的,城门上因为建了座石楼,看起来很高。城门两边有十多名卫士看守,但并不妨碍谁出入。城门上挂了一面巨大的镜子,映照着进出的人,遇到歹人,那镜子会有反应,那时卫士才会动手。 苏元青走进城中,城中的道纹与清风相融,更换着城中的污浊之气。所以虽然那里人很多,依旧灵气十足。走在城中,犹如走在山中。 在那里,他像是一个凡人,刚从乡下进了城,什么都觉得新奇。 他进了几家店,顺手买卖了点东西,一切都很平静。 那日傍晚,苏元青从器阁里出来,手中多了一个乾坤袋。他原价卖掉了之前拍卖的黄极境,200万灵石,美滋滋地收进怀中。 正乐着,一座车驾飘忽而过。 拉车的是两头狮子,车上珠光宝气,正中间镶着一颗红宝石。那宝石中道纹交织,自然地运转时,发出一道温柔的光幕,罩住整个车架,让人无法探查内部。 赶车的有两个人,一个男子,一个女子,各负责一头狮子。 在车架后面跟着两队人,御剑飞行。 车架是精金所铸,也有法力催动,漂浮着。 轮子和大地同步旋转,但并不接触。 就好像,那车子在风中行走。 看到那辆车,路边的人放下手中的事儿,伸着脑袋张望,叽叽喳喳谈论起来。 旁边有个女子说:“那就是大日阁的新任神女,听说才十七岁。” 人群中有人接话,“大日阁的神女,无一不是天才中的天才。这位神女虽然才十七岁,已经结丹多年了。不知道有没有渡劫结婴……” “要说天才,无人能比东方神女……” “听说大日阁每三十年选一次神女,就是想再培养一个东方神女。” “但不可能,那样的天才,整个日月天也没有几个。” “十七岁的神女也很厉害了!” “快看,那边还有车驾——是凤凰门。” 苏元青顺着人们所指的方向,看向远处。只见九只青色的鸟,拉着一个花篮似的车架,在半空中飘过。那花篮上开的花,不是真正的花朵,而是火焰结成的花,车子走过去的时候,那些花洒落在空中,众人争相拾取,炼化后便是修为。 车架前后各有数人——苏元青大都认识,赶车的正是凰女的凤侍,前面引路和后面跟着的人,是凰女的侍女们。 “是凰女,她已经结婴多年,快要化神了。” “真是天才,听说她不久前在桃仙岛修行,出了好大的风头。” “那可是凰女,历代凰女,除非身死,否则都会合体飞升。” “凰女竟和大日阁的神女一起来了,所为何事?” “听说她们会招收几位弟子,带回中州——前段时间巫界也来了一些人,也说要收弟子,可惜中间遇到什么事,先走了。” “假的吧,收弟子这种琐事,岂能劳烦神女和凰女来做?” “对啊,她们最重要的事是修行。” “前段时间,神谷的几位大人和渡业寺的高僧都曾来过,听说也要收弟子。” 这又是哪来的消息?苏元青看了过去,看到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 那人侃侃而谈道:“你们不知道了吧。神谷的几位大人,现在正住在最里面的城墙之内,设置考验,等待有缘人呢。只是要进到那里,不容易啊。” “这位道友,既然不容易进去,那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认识一个能人。”那人笑道,“那人只需一万灵石,便能将我带进最里面去,只需三万灵石,便能买一个号码,参与神谷的考核。” 嚯——苏元青一阵暗笑:这位道友竟然是在趁机发财,干黄牛的勾当。 入城的条件,苏元青略知一二。 在里面的几道城墙的城门口都布置了阵法,要进去,就得走阵法通道。 若自知实力不够,可以把灵石放在一个阵法基柱上,这样便可以削弱城门阵法,便能够进去。而入城消耗的灵石,都用在这座城的护城大阵上,也不算浪费。 越往里,城门的阵法越强。 想要进去,都得有更多灵石或更强的实力。 当然如果实力足够强,也可以带别人进去,那被带进去的人总要付出点什么。 付出而后得到,公平公正。 “既如此,我也进去看看。” 苏元青用看热闹的心态,往里走去。 第249章 偶遇高僧 以苏元青的实力,走进任何城门都轻而易举,他一路走了过去。 前面几道城门都很平常,过了第六道城门,他看到许多人在前门堵着。他一进去,那些人齐齐惊叹,渴望地看着他。 什么情况?他的目光扫视回去。 “前辈。”一个俊少年率先开口,“您能带我去里面吗?” 苏元青问:“进去干嘛?” 少年说:“我是城中居民,不会乱来,此去内城,只为寻求加入神谷的机会。我叫徐野,大家都知道,我不是乱来的人。” “本地人,行吧。”苏元青答应道,“你给我讲讲这里的一些事,我送你进去。” “我保证知无不言。”徐野说,“但是我自小痴于修行,对诸事了解不多,前辈若想了解奇事,我推荐我姐姐徐清。” 他指了指旁边的女子,也是金丹期。 两人穿着差不多的衣服,高雅,但是有些破旧。 “一起走吧。”苏元青无所谓,带着两人往城中走去,描述一个范围,“我想知道这里与中州的联系,以及城中能买到好法宝的地方。” 徐清说:“回前辈,大悲城的人都知道,要想买最顶级的法宝,只有去内城的拍卖行。但是真正的好法宝不会有人拿出来卖,所以有人说,要想买到真正的好法宝,只有去城墙上、黑市和赌石坊三个地方。” 苏元青颇有兴趣,说:“具体说说。” 徐清介绍说:“早些年的城墙上,常有一些从远方来的人,拿着各方宝地里弄来的东西买卖,有些看起来普通但很好的东西,全看买家眼力。不过这些年有人造假,假装是远道而来,实际上卖得是很普通的东西,若前辈要去,先看准卖东西的人,再看东西。至于黑市,我们没去过,听说那里会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宝物。至于赌石坊,那里一向热闹。前辈知道,日月天存在很多很多年,有过兴盛和衰落。在久远的岁月里,遍布着星落和神落,有些历史被埋藏在了地下。沧海桑田,那些星落和神落化成了道纹交织的石头。赌石坊就是个通过破碎的道纹,赌里面的东西的地方。” 苏元青问说:“什么样的石头,从外面难道看不到里面?” 毕竟都是修行人,一般的石头,神识一扫,便可以看透全部。 那样的东西拿出来,怎么买卖? 徐清说:“看不透。那些石头道纹交织,如同封印,根本看不清里面有什么。如果能看清的话,就可以决定买还是不买。而且那些东西里有很强的欺骗性,明明看着里面有东西的,切开来却空无一物。” 苏元青说:“有空倒可以去转转。那中州呢?” 徐清说:“关于中州,我等只能神往和旁观,无法与之交谈。但他们有时会在内城招收弟子,巫界的最常来,大日阁和神谷的高人有时也来。这一次,凤凰门的凰女来此,想必只是路过,不知道会不会招收弟子。” 徐野说:“中州十大门派,神谷排名第四,里面高人众多。我最期待地就是加入神谷。为此,我已经准备很多年。” 苏元青说:“我听说还有渡业寺的人。” 他在下界便听说过渡业寺。 飞升时真没想到,渡业寺在中州也有好大门派。 红音派、千鼎门和南荒派之类的,就听不到了——可见在下界风光的,到了日月天不见得还能风光,这里的差别只有自己体会。 徐清说:“渡业寺的高僧无处不在,大都跟散修一样,到处走,到处收弟子。” 徐野说:“但只有想不开的人才会出家做和尚。” 徐清说:“我们住在大悲城,近水楼台先得月,总能找个更好的门派。” 徐野说:“我最想去的是神谷。” 走到了城门口,也挤着好多人,有的在观望,有的往里走。 三人等了一会,苏元青带着他们进去。那有庞大压力的城门阵法,跟坏掉了似的,没有阻挡苏元青片刻,他们没事一样走了进去。 苏元青自己不知道这有多惊人,徐清和徐野却是知道的。 徐清问说:“好强大。前辈是炼虚大能么?” “不要瞎打听。”苏元青没有回答这个他不想回答的问题,问说,“我还有一个问题,他们在这收弟子,回头怎么离开?总不会飞过去吧?” 徐清缩了缩脑袋,恭敬地说:“回前辈,在这内城有一座传送阵,可以把人传到中州去。不过若非中州的大门派,需要支付很高的费用。一次要数十万枚灵石。” “灵石不是问题。”苏元青说,“传送阵在哪儿?还有赌石坊在哪?” 徐清说:“传送阵在内城最中间,大悲寺原址的前面。内城的赌石坊我不知道,不过前辈只要看到门口摆着切开的石头的地方,就是了。” “多谢。”苏元青说,“既然进来了,我就不送你们了,咱们就此别过。” “多谢前辈。”两人一起行礼。 苏元青一直没习惯做前辈。 毕竟在修行界他随便找个人,都有可能比他年纪大。 往前走了两步,一个和尚从人群中冒了出来,冒昧地说:“这位小施主,你一身澄净,与我佛佛法相合,可愿入我无遮寺?” “无遮寺?”苏元青略感惊愕。 在中州十大门派中,有两个是佛门,一个排名第七,为渡业寺;另一个排名第二,只在三仙书院之下,就是这无遮寺。 无遮寺的人也出来收弟子了? “正是。”那和尚很温和的模样。 苏元青说:“在下做道士挺好的,无意入佛门。还请高僧留步。” 说完,他头也不回就要走。 “施主等等。”那和尚快走两步,拦住了苏元青,从怀中取出一串手珠,递了出去说,“这串手珠,乃至贫僧用琉璃炼制,一直带在身上,用佛法精炼,也算一件灵宝。带在身上可以静心洗尘。施主若不嫌弃,可以留在身上。贫僧保证,将来执此手珠者进入无遮寺,皆可收为弟子。若施主愿意,随时可以来无遮寺。” 苏元青接过那东西,说:“那就看缘分喽,贫道告辞。” 他不常自称贫道,因为他觉得自己也不像个道士,但此刻他希望强调这一身份。 和尚又说一句,“就算施主不愿意,来无遮寺看看也行。结个善缘。” 苏元青说:“好,有空一定去。” 但苏元青心里却想,这无遮寺跟大日阁,打死都不去。 他一路快走,逃离了那和尚。 他听到后面的动静—— 有人心动,想要加入无遮寺,“大师看我如何?可能加入无遮寺?” 那和尚平静地说:“诸位施主与贫僧无缘,告辞。” 这和尚还挺挑的——苏元青把那手珠拿在手中把玩,道纹渗透,感觉到一股博大而纯净的力量,比苏元青青莲上的菩提花瓣更强盛。 苏元青不禁暗叹,“这和尚还真厉害,说不定已经是炼虚境界!” 是吗?他不确定。但觉得这大悲城藏龙卧虎,不可小觑。 第250章 五明大师 在内城绕了半圈,苏元青从另外一个城门口旁边的楼梯,走上城墙。 听人劝吃饱饭。苏元青上了城墙后,按照徐清的建议,先看人,再看东西。他在人群中寻找那种刀尖舔血的角色,再对比摆出来的东西,不多会儿,果然发现一点门道。那些人的东西,大都不大干净的样子,时常有怪异气味,或者森森白骨出现,常常与周围的摊位格格不入。但仔细看,里面有不少未经筛选的东西。 至于那些假装远道而来的人,也很好辨认,只要看他们是否干净,闻闻气味即可。大多数时候,可以分辨他们的身份。 从别人那里,人们观察自己。 因为闻到别人身上刀尖舔血的味道,苏元青反查自己。 他从头到尾检查自己,里里外外检查好几遍,他确认自己没有那样的味道。 他忽然想起无遮寺的和尚,在刚见面的时候给他的评价:你一身澄净。 “定是因为人花的缘故。”苏元青断定地想道,“人花之火,烧去了我的污浊,这不,连那片菩提花瓣都干净了,才能被说成澄净。不然之前狐狸见到我时,第一件事便是对我拔剑,定然是闻到了什么怪异的气味。”于是他进一步想,“人在数息的环境成沉沦,是感觉不到的——地狱很苦,但若一直很苦,那苦就会变成常态,以至于感觉不到。天庭很快乐,但若一直处于至乐之中,那快乐就会变成麻木的快乐,以至于感受不到。只有人间酸甜苦辣,有对比,才有各种感受。正因如此,人要常常反省自己,澄净自己,不然的话,一步倾斜便有倾覆之危……” 想了一会儿,他无意识地走到一个摊位前。 “道友想买什么?”摆摊的是一位道士,穿的很干净,摊位上有些杂物,和石头。 苏元青恍然一愣,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走到摊位前,他低头一扫,说:“我看看。这些石头上面纠缠着道纹,是赌石?” “是。”那道士说,“贫道从不开赌,这些东西是贫道从荒山里挖的。” 荒山?苏元青皱皱鼻子,闻到那人身上浓重的血腥气,哪座荒山能有这么重的气息。但买东西,没必要拆穿对方,他说:“什么价?” “赌石一块一万灵石。” “你这也不是正经赌石的,两千一块卖不?” “要多少?”道士迟疑问。 “要是两千一块,都要了。” 那道士愣了片刻,说:“卖!” 苏元青一阵愕然,数了数,那堆石头有七十三块之多,两千一块,十四万六千灵石。一锤子买卖,也没有再便宜点一说,照价付了。 他又看向别的,看到一把锈蚀的宝剑,他问:“这剑什么价?” “此为青光寒铁所铸,价格不菲,虽破旧,却可以重炼,要价百万灵石。” 苏元青摇摇头,随口问一句,“一万灵石卖不?” 那道士眼睛一瞪,脱口而出,“卖!” 苏元青要走的脚步停了下来,一阵无语。得,说出了口就得认,付钱吧! 交了钱,他感觉自己有点亏,再不停留,往别处去。不多会儿,他走到另一个城门,正盯着摊位看,城门楼上忽然传来一声疑问,“无尘道友?” 苏元青一抬头,竟看到了凰女。他一阵愕然,问说:“你在这干嘛?” 凰女说:“想知道上来瞧瞧?” 苏元青张望了一眼,见房间里挺安静的,便一跃飞了上去——这时,一些莫名其妙的道纹纠缠而来。他稍作分辨,看到那是须弥道纹,夹杂了一些封印,他在空中琢磨了片刻,分开一道口,侧身飞了进去。 他说:“这上面也有封印,很古老的样子?” 凰女的眼睛里流露出惊讶,随后又很释然的模样,说:“你对封印造诣颇深。” “也不算深。只是在桃仙岛被封印纠缠,有所了解。” “你真的被封印住了?” “算是,但不影响行动。那封印又何尝不是一种保护。” “大家都说你有重宝防身。” “瞎扯。”苏元青自然地坐下,喝了口水,说,“我从白云天来到日月天,一直说要去中州,但我至今还没走到地方。这个时间你可以估量出来。就这么点时间,我上哪弄宝贝去?说起宝物,我刚才进城门的时候碰到无遮寺的一和尚,给了我一串手珠,看起来像是很不错的宝贝。要不你帮我看看?” “无遮寺?”凰女一愣,“无遮寺的人也来这里了?” “他自己说是,我看不像假的。”苏元青取出了那串手珠,递给她。 咚咚咚。凰女刚拿到那串手珠时,听到敲门声。 “什么事?”凰女问了句。 她的凤侍回道:“琴语姑娘来访。” “请进。”凰女朝房门点了下。 凤侍推开门,一个戴着面纱的人走了进来,面纱上绣着特殊的花纹。 苏元青记得这个花纹,跟大日阁的神女的车架上的花纹很像。 他下意识一愣,说:“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我先走?” 但他仔细看那个女子,她眼神中只有疑惑,没有愤怒,似乎没看出他不对劲——他想,也许是人花之火的原因——结了人花之后,他已用人花之火灼烧身上所有力量和道纹,跟以往可不一样。他还把东方牧歌传给他的那些东西,都藏了起来,还加了封印,更难以探查。加上她境界不够,可能看不出他的问题。 但也说不准——不管怎样,还是离大日阁的人越远越好。 凰女说:“都是朋友,你干嘛要走。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大日阁的神女,名叫宋琴语,号曰琴语神女,年方十七,金丹中期境界。现在大家都说,阴阳门的陈长空是最快突破元婴期、化神期和炼虚期的人,琴语很可能打破那个记录哦。” 苏元青心虚地挠了下后脑勺,说:“我听说过。二十八岁,那能算记录吗?” 宋琴语说:“当然算。陈长空筑基时花了很长时间,一直打磨自己,之后金丹期只修了五十一个月,便成功结婴,这难道还不是最快?” 她似乎有些崇拜陈长空。 说话时,眼神中若有神光。 “五十一个月,四年三个月!”苏元青重复了一句。 凰女问:“无尘道友如此淡然,莫不是已经破了这个记录?” 貌似还真破了。苏元青轻点两下头,随即摇了摇头,“当然没有。不说这些无聊的话题,你赶紧帮我看看这串手珠,能不能看出主人是谁?我看那和尚挺厉害,至少得有化神巅峰境界,说不定是炼虚的高人。” 听他这么说,宋琴语也伸头看过来,只看一眼便很震惊,“这是……” “你也觉得是……”凰女说,“那应该就是他了。” “谁啊?”苏元青真的不知道。 “无遮寺前任住持五明大师之物。” “你说他,就那个和尚?” 苏元青想过那人可能很厉害,却也没想到会这么厉害。 若真是无遮寺前任住持,能让他抛下主持之位的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他快要渡劫,快要合体飞升飞仙天了。那么一个人传下这么个东西,想干嘛? 苏元青心中并不欢喜,反而惊慌。他莫不是真的跟佛门有缘? 在白云天,那渡海和尚便几次三番劝他,现在来了日月天,又蹦出个无遮寺。 这里面有什么因果,又该怎么解?他想,难道是因为那两颗菩提子? 凰女说:“你在哪碰到的大师,要不带我们去瞧瞧?” “不去。”苏元青想也不想地拒绝,抓回了那串手珠,说,“你们肯定看错了,他若是主持,闲着没事干,跑这来转悠?肯定是别人。就算他是,我也绝对不会听人蛊惑,加入什么无遮寺。阴阳门的名声虽然不佳,也比当和尚强。” “你是阴阳门的?”宋琴语下意识握住剑柄,跃跃欲试。 “不跟你聊。”见她对阴阳门也没好脸色,苏元青不乐意再说,一甩手,从窗户又跳了出去。与进来时不同,出去时,城墙上站着好多人,都在看他。 看什么呢?这些人神神叨叨。 苏元青摇摇头,从楼梯下去。 这时有人嘀咕道,“这城门楼的防御难道失效了?” 另一人跃跃欲试,“那贫道也进去瞧瞧。” 他还没过去,另外两人一起飞起来,朝那窗户飞去。忽然,咔嚓咔嚓,两道闪电似的白光打向他们,裹挟着许多道纹,缠到他们的胸口。两人的境界瞬间降了好几层——那是封印的力量,并没有消失。 “所以那人是谁?” “竟能在这里来去自如?” 第251章 石头皲裂 房间里,大日阁神女宋琴语指着窗户,惊愕地说:“他就那么出去了?我刚才听说有人从窗户进来,还不相信,竟然是真的。那么那串手珠也是真的。我对无遮寺了解不多,我听说无遮寺的弟子在飞升之时,除了在门内传下衣钵,还会游走四方,把身上的宝物传下去,以达到心境上的更高境界。” 凰女说:“不错。不过少有人知道,那串手珠的真正来源。” 宋琴语说:“五明大师的退位典礼上,我见过这手珠。却不知来自何处。” 凰女说:“当年无遮寺有一位堪称佛法、武功皆第一的高僧,在即将合体飞升之时行走天下,将身上的几件佛宝分给与佛有缘之人,那手珠便是那位高僧传给五明大师的东西。五明大师一生修持,最看重的也是那件东西。” 宋琴语当真震惊,“啊?大师竟然,竟然把如此重宝给那个人?” 凰女说:“你如果知道他多厉害,就不觉得奇怪了。” 宋琴语看了看窗户,说:“能从这进出自如,确实厉害。” 凰女笑了笑,解释说:“那不算什么。他是墨月道姑的师弟。在桃仙岛的石碑中,他曾以元婴境界跟很多人同境界比试,连化神巅峰的大能都输给了他。他说要挑战第一,如今出来了却再也不提,想必是成功了吧?” 既然是墨月道姑的师弟,那么被五明大师看重,也就没那么奇怪。 要说境界和天资,墨月道姑都比五明大师更强。 要问强多少,那就不好说。在凰女心中,五明大师是一个努力积累的普通修士,一个有佛法造诣的人,如此而已。 至于石碑上的名次—— 她还不能确定,因为还没有人看到苏元青。 至少得有一个人冲到第三的位置,才能知道苏元青是否成功登顶。 那需要时间,可能需要很久。 宋琴语简直要惊呆了,说:“墨月道姑的师弟,那就是梅花道姑的传人!她们那个山头不是只收女弟子吗?桃仙岛石碑第一,真让人向往……不对……” 她忽然一愣,如同遭受雷击。 “怎么了?”凰女淡淡问。 宋琴语说:“我大日阁的东方神女也曾闯过那石碑,曾留下痕迹。他既然有那个本事,说不定见到过——他刚才看我的眼神有些迟疑,他一定知道……不行,我得去问问他。东方神女很可能告诉了他什么。” 说完,她匆匆地跑了出去。 “是吗?是吧!”凰女独自琢磨片刻,摇头说,“可若是好事,他为何不说呢?” 不说,想必是有难言之隐。但这样的事,怎么会难言? 必然是那结果,有不如意之处。 她对东方牧歌的事不抱希望——但这不关她的事,她可以不理会。 苏元青已经走远。 他并不知晓,连走一次窗户也能被众人记住并传扬开。 也不知道房间里的二人如何谈论他。 他把手珠收起,神色匆忙地躲开人群,融入人群。之后干脆又使出变化之术,把自己的样貌做小幅度改动,还换了一身青色衣服。 这样一来,虽然他长相变化不多,但跟之前完全是两种风格。 他想,这或许能掩盖他已经变化的这件事。看不出变化,更利于他隐藏身份。 “太残暴了,说着话呢就要拔剑,以后可不能让大日阁的人追上。”他摇摇头,小心地走了半条街,找了家客栈住下。 那是一家天蓝色的客栈。 里外都用一种特殊的石头建造,聚集着诸多水灵气。 走到那里面,有云雾缥缈之感。 这地方蛮贵,七百灵石一晚。 不过这里灵气如此充沛,若在此修行,倒是能把灵石赚回来。 苏元青无意在此苦修。他一跃跳到床上,盘坐之后,取出那些道纹纠缠的石头来。虽然觉得自己亏了,但还是得切开才知道。 他将那些道纹交织的石头取了出来。七十三块,摆在空中。 他拿了一块看起来顺眼的暗红色石头,先探查了一会。 当他的神识沉入那些道纹之中,他感觉到一股混乱的洪流,带着污浊的气息,像倾覆的大雪一般灌入他的神识里,别说头绪,一时间简直找不到回头路。 他一开始可没预料到这样的结果——他感觉这里如同封印,可是它和封印不同。因为施加封印的人往往会留下一条路,供自己通过,所以封印往往有迹可循。而这东西却是彻彻底底的混乱,很难找到痕迹。 “怪不得这东西无法探查呢!但也不一定,若神识足够强大,若能明了其中轨迹,说不定能够摸索出轨迹。”苏元青琢磨了一会,随即一叹,“我这么想,很可能别人也会这么想。大概正因为如此,才有那么多人痴迷于此。” 对于道纹,苏元青一向认为多多益善,毕竟他的青莲就很驳杂。 琢磨了一会,他下意识地将青莲化出,将那石头放在青莲上。 他轻道:“倒不必着急将它切开,我可以先用青莲收了这些道纹。青莲自己能够区分对它有益的东西。就算有不对的地方,人花之火也会将其烧去。多多收取,再用火择取有益的地方,简直神配合。” 如他所料,当那石头接触青莲,在他的刻意催动下,碎片式的道纹被剥离出来,被青莲收取。石头因此皲裂,一层层剥离开。 一块脸盆大小的石头,剥离到最后,什么都没剩下。 他呵呵一笑,说:“这算赌输了——不过,这么多道纹,如果能够留存的一些,也不算花了冤枉钱。用人花之火试一试。” 他又将青莲收回体内,与人花融合——耐人寻味的火焰灼烧那些道纹。 新收的琐碎道纹,在人花之火的映照下纷纷透明。有的被烧断,有的保留,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只留存十之一二。 斑驳的道纹浮现在青莲之上,各有归处。 仿佛是秋天的谷粒,堆在谷仓。 苏元青再次为之欢喜。 “看来这东西适合我,赌输了,有这道纹的收获,也算是赢。这是一种积累,当我积累得足够多,一定能找到适合我功法的东西。” 既如此,何不再接再厉? 第252章 石中宝伞 海量的道纹从石头中喷泄而出。苏元青以修行的视角,将它们一股脑地收进青莲之中。那些石头一块接一块裂开,一块接一块化成齑粉。 里面的东西也渐渐呈现出来——他看到一把斧头,两把剑。 那东西很熟悉,他跟卖石头的道士买了一把锈蚀的剑,与此一模一样。 嚯,那把剑是从石头里切出来的! 他想,那道士想必是看到那把锈蚀的剑,猜到这里的东西不佳,才拿出来卖。 “七十三块石头,切出三把兵器,按照兵器的价值算,定是亏了。不过这里面的道纹真是丰富,这是灵石买不来的。”他简直从旁观者的角度看待这一切,甚至无所谓地说,“看来以后,赌石场上又要多一个人。” 一个不在乎输赢的人,一个为了石头本身而奔走的人。 他相信自己可能不会赢,但就算把灵石赔光了,也不算输。 他将青莲收起来,放到人花之火中灼烧。 锈蚀的兵器也收起来。 而后他将房间里的石头渣清扫干净,抹去了切石头的痕迹。 他意犹未尽,说:“何不乘胜追击,再去买些石头来?” 他简直沉迷了似的,问客栈老板赌石之所,径直走过去——到了真正的赌石坊,他才知道之前全是小打小闹。 整个赌石坊,像是一件须弥法宝。 当他走到里面,像是走进了一座城。 他第一眼看到的是中间的山——那不是山,那是一块巨大的石头。 他神识扫过去,看到那石头的标价:4200万灵石。 他才知道他的全部身家,还不够买一块石头。 在山一样的石头周围,还有很多小山丘一样的石头,价格也都是几百万,上千万。但并非所有的东西都那么贵,也有小打小闹的。周边有很多摊位,卖一些小东西。甚至也有根本不摆摊的,只一个人站在那,跟人谈生意。 “法宝,法宝,法宝……”有人在叫嚷。 “啥也没有。”亏了,仍有人欢呼。 这是一个疯狂的地方——苏元青看着那些切石头的修士,仿佛看见一群赌徒。 那是一面镜子,照见他自己。 他暗想,“我可别像他们一样。” 所以他没有理会那热闹,走马观花地看了一会,来到一个身上带着土腥气的道士面前,问道:“你这些什么价?” 那道士介绍说:“贫道这是魔山的矿,价格不便宜,您看中哪个?” 苏元青随手指了块红石头。 “两万灵石。”道士狮子大开口。 苏元青还价道:“两千。” “道友,你新来的吧,还价有这样还的吗?” “要价也没有你这么要的。” “贫道这是魔山的矿,不懂请自便。” “好,我看不懂。”苏元青背着手走了过去。 这么大的地方,这么多石头,难道他非得盯着某一块?这家不卖,去别家。 “道友等等,五千,底价了。” “两千。”苏元青脚步稍缓。 他真不打算买,所以咬死口不让。 “好,两千给你。” 那道士答应了——再一次,这个市场让苏元青认识到人心险恶。 这哪是卖石头,这是明着坑。 苏元青翻了个白眼,付了钱。 那道士却说:“贫道真不是蒙你,这真是魔山的石头。你切过几次,你就知道这石头不简单了。你这次买个小的,贫道是半卖半送。” 苏元青并不相信,也不反驳,拿了石头便走。 到了别的摊位,看哪块顺眼便问价,大刀阔斧地砍价。 砍得下来就买,砍不下来就路过。 过了半天,他连估堆包圆的招式他都学会了——他懒得一个个挑,一个个跟人讨价还价,便估了两堆,撒出去350万枚灵石。 在这个地方,这并不显眼。 但他若是当场切,两千灵石的石头,都能招来一群看客。 做显眼包,正是他努力避免的。 “回客栈,咱接着切……” 他有着特殊的切石头的方法,也有着独特的快乐。 回到客栈的房间,他将石头几十块几十块的取出,道纹飞入青莲,如同下了一场鹅毛大雪,在青莲之上堆积厚厚的一层。 青莲也因此变得五颜六色—— 但这只是过程,青莲会吸收这些道纹为己用,人花之火会把它淬炼成真正有用的东西。这需要一点时间,当时间过后,这些钱花得很值得。 即使里面空无一物,也是值得的。 但若只是空无一物,又有谁会为之倾倒? 切了一半,锈蚀的兵器,污浊的法宝,破损的珠子,腐朽的木头和骨头,各种各样的东西被切了出来。它们大多数价值低微,甚至和那些石头一样,被他收取了道纹,化为齑粉,但把他们累积起来,也值个几十万。 他约么估计,按照这个概率,把这些东西都切完,能回本百万灵石。 350万灵石,回本百万,这定是亏了——他却并不在意。 他越是切下去,心中开赌的心越是淡泊。 赢也好,输也罢,不是重点。 他的重点在于,此物可助他修行——若是能多收回些成本,他便能将此事持续下去,若是运气和眼力不佳,也只能适可而止。 下一半的概率,大抵跟之前一样。 不过切到中间,一块红色石头泥古不化,释放出难以计数的道纹,让他惊愕。 “这是……”他忽然想起来,“这是那个魔山的货……” 这一块正是那位最先遇到的道士,喊价两万,他还价两千买来的东西。这里面竟然藏着如此之多的道纹,不简单。 “那位道友竟然是个实诚人?” 他很是意外,持续关注那块石头。 剥离了外面的道纹,他看到里面的核——那是一个破损的乾坤宝珠。 如果苏元青是一个常年沉浸于赌石的人,这时候他一定会开心地跳起来。赌石中能够遇到乾坤宝珠,是一件天大的幸事。因为宝珠里通常都会有点东西,而且宝珠里的东西,通常比散落在外的东西保存得更久,甚至原封不动地存在着。 苏元青也是欢喜的,却并没有那么大的欢喜,他只是持续地吸收那珠子里的道纹。那珠子已经破损。因为里面有空间道纹,所以渗进去好多石头,石头中纠缠着海量的道纹,如同一座山——他心中估量,按照个头来算,这么一大块石头想必也要值好几百万灵石——这次不亏。那里的石头被一层一层地剥离之后,一件又一件的兵器飞出来,大多数价值并不高,但几十件加起来,也值一两百万灵石。 “魔山,看来是个好地方。”他暗赞一句,忽然被一道青光吸引,“咦,这是?” 他定睛凝神,看到一个宝物,一点点剥离上面的石头,显露出一把宝伞。 “是宝物,还能用。”他很高兴地将伞拿在手里,把玩一番,抖落了好多被时间磨灭的骨灰,“这是一件灵宝。宝伞可以防御,宝伞之中可以收人。倒是很适合我现在的修为,可惜,我又不喜欢用伞。那就,卖掉……” 第253章 凰女出剑 350万灵石买的石头,里面不光有总价值上百万的乱七八糟的法宝,还有一件颇有价值的法宝。适合化神期修为,威力不俗。 他并没有赌石之心,但是这一次,他意外赚了一笔。 那件宝伞拿出去卖,至少有两个卖点。 第一,其威力适合化神期; 第二,那是一件孕养了灵性的无主灵宝。 他有预感,这法宝会很值钱。 “去拍卖所。”他将房间收拾干净,慢慢春风出去。 上一次去拍卖所,他是一个买家,这一次,他是正儿八经地法宝卖家。当卖家是赚钱的,流程自然更复杂些。不光要先将法宝拿去鉴定,还得说明法宝来源。那些说不清楚来源的法宝,没有办法进入拍卖——只能去黑市。 苏元青这一件,完全说得清来源——赌石嘛,千万年尘封的历史里的宝物,于世间的因果早已断绝,是用是卖都没问题。 进了鉴定的阁楼,里面分为灵兽、草药、丹药、法宝、灵宝等十多个房间。有的房间门口排着长队,有的空空荡荡。 他走进空荡的灵宝鉴定室。 里面有一个假寐的老头,半躺在一张桌子后面。 苏元青走到前面坐下,取出那把伞,说:“道友醒醒了!” 那老头伸了个懒腰,扫了一眼,说:“东西不错,是灵宝。拿出去拍卖,少说能拍个一千五百万灵石,多了能拍两千多万。哪来的?” 苏元青说:“赌石切的。” “料想也是。”老头笑说,“你知道这东西原来是什么?” “恕在下孤陋寡闻。” “你看看上面,隐隐还留有过往的印记。”老头把伞轻轻打开,小心指着上面的痕迹说,“这上面原本刻着凤与凰。这本是凤凰门的凤凰伞,流行于数千年前,不过后来凤凰门转而修炼凌厉的刀剑之法,凤凰伞渐渐不再流传。” “那我拿去卖,没问题吧?凤凰门有人就在城中。” “没什么问题。”老头说,“凤凰门并无巧取豪夺的先例。你要是有此担忧,我们可以安排凤凰门来人看看,若是他们想要,你们私下谈个价格就好。” “啊?那这对你们拍卖所不是有所损害?” “哈哈。”老头笑说,“道友多虑了。你想想,我们拍卖所拉拢了你和凤凰门交易,算不算是对凤凰门示好,不管最终交易能否谈成,凤凰门那都得记个人情。在这开门做生意,交好中州十大门派有利无害。” “有道理。那便如你之言。” “那便请道友随我来,在里面的房间稍等片刻。” 老头带着他出门,去了一个没有牌子的房间。 房间里坐着一个女子,看到有人来,很紧张的样子。 老头说:“道友在此稍等。” 苏元青走了进去,说:“行吧,还请动作快一点。” “放心,我们人多,办事还算麻利。” 说完,老头退了出去,关上门。 苏元青跟那女子打了个招呼说:“见过道友,冒昧问道友是等谁的?”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安静让人不安,发出的响动也让人不安。 那女子很警惕,回说:“等凤凰门。” 苏元青说:“我也是等凤凰门。” “是吗?”那女子更警惕。 太巧合了——她想,她在等凤凰门,正正好,这就来了个也在等凤凰门的人。她是个女子,这就来了个帅气的男子。莫不是想骗她。 “凤凰门还真是有福气,省得她们跑两趟。” 正说着呢,门被推开,真快啊,凰女已经来到门口。 “无尘道友,我们又见面了。”凰女刚才听到了声音,从声音便认出了人,随后笑道,“你这是变化之术?挺高明,躲谁呢?” 她走进来,带她来的道士关上了门。 “仇人多,没办法。”苏元青一挥手,露出真容,说,“你来得可真快。” “我本来就在里面拍卖,听说有人切石头切出了凤凰伞。” “正是在下。”苏元青得意地说,“看咱这运气,怎样?” “是好运气,真让人羡慕呢。”凰女问说,“可以拿出来看看么?” 苏元青指了指那个女子,说:“她先来的,你不先瞧瞧?” “噢,好吧。”凰女看向那位女子,说,“你是……” 那女子立刻捧出一把剑,说:“回前辈,小女子周茹,偶得此剑。知道此物是凤凰门弟子佩剑,故来将其献给前辈。” 凰女说:“这把剑挺适合你。你献出来,想必有所求。” 周茹说:“我想加入凤凰门。” 凰女摇头,说:“凤凰门绝不会因为谁献了一件法宝就收入门墙,否则开了口子,门中弟子人人模仿,凤凰门早晚要乌烟瘴气。这宝剑你自己留着用,若真想入门,过几日我凤凰门也会摆下考验,你能通过,自然可以进入门墙。” 周茹一阵激动,说:“多谢前辈指点,小女子必定全力以赴。” “起来吧。”凰女轻轻挥手,颇有上等人物的风范,但这并非她所欢喜,比起见到有人畏畏缩缩的下跪,她更喜欢与人平等交朋友。她转向苏元青,笑说,“无尘道友,说说,你觉得她的天资如何,能不能通过考验?” 苏元青说:“我不大懂天资,但她取剑与捧剑都很简略,剑法或许还行。” 凰女说:“能让道友称赞剑法,定然是很有天资了。” “我瞎猜的。”苏元青问周茹,“你自己说说,我猜对了没?” 周茹说:“回前辈,小女子原来跟随一位散修修炼,虽然用剑,使的却是刀法。” 凰女问说:“刀法也能用于剑?” 苏元青说:“都一样。无论刀法还是剑法,练到后来,都没有招式,忘却招式而存其意,忘却刀剑之意,仅存一身之势,哪还有刀和剑?” 周茹说:“我师父只说刀法练到深处,无招胜有招,无剑胜有剑。” 苏元青问:“你练到哪一步了?” 周茹坚定地说:“愿意一试。” 凰女说:“我也想见识见识无尘道友真正的剑法。”说着,她竟然抓起周茹手中宝剑,对周茹说,“你用刀,我用剑,一起动手。他的实力很强,你可以用尽全力。就当是我对你的考验,若能伤到她,就算你过关。” 苏元青说:“我只是问问,怎么还要动手呢?这可是人家的地盘。” 凰女笑说:“没事,我相信你能稳住场面,不至于太难看。” 唰,她一剑刺向苏元青的喉咙。 周茹立刻取刀来,杀了出去。 两个人一个金丹期,一个元婴期,同境界不是苏元青的对手,现在差了那么多,苏元青随手便可以压制。但他也好奇她俩的剑法刀法,也罢,那便过两招。 苏元青在房间里踏走几步,看了两人三招剑法刀法,心里已有底。 他凝聚出一缕冰霜,充作为剑,噌噌噌点出三下,都针对凰女的剑。 凰女差点拿不稳剑,很是惊恐。 苏元青说:“你犯了我曾犯过的错。一个用剑的人,应该把剑视作性命,而不是一件随时可以舍弃的东西。因为当你的剑脱了手,你的对手不会给你机会取出别的法宝。高手对招千钧一发,若不学会与剑合一,破绽就太大了。” 唰唰唰,他朝着两人连出七招,其中六招都刺向凰女的剑,另外一招刺向周茹的刀。噌,凰女的剑被冰霜点在剑身上,震动脱手,周茹的刀也差点脱手。 凰女说:“多谢,我貌似看出了自己的问题。”她没有再动手,退到了一边。 周茹要独自应对苏元青,手中紧握着那把黑柄白身的刀。 苏元青说:“说真的,你的刀法有点熟悉。” 周茹不明白苏元青的意思,说:“杀人用的东西,都大同小异。” “那倒是。”苏元青点点头,随后出招。这一次他用的不是剑法,却也是刀法,他并未学过刀,但他见过很高明的刀客的招数,配合着势用了出来。 才一接触,周茹便露出惊讶之色,拆了七招,她往后一道,把刀甩开。 苏元青一伸手,抓住那刀,手中的冰气风一样地在周茹背后绕了一圈,扶住她。 周茹惶惶道:“你怎么会这刀法?” 苏元青笑说:“石碑里见过。那人跟我一样,没有留下名字,不知道何门何派,刀法的确有可取之处。不过听你之前的话,他自己似乎也没达到。” 周茹说:“桃仙岛的石碑?我师父没去过那儿。” 苏元青说:“那你改天可以去看看,金丹期的那座石碑。” 凰女问说:“噢,第几名?” 苏元青说:“目前九十八层,第三。” 就是那个等他第一了才跳出来挑战的家伙,偷奸耍滑,妄想越过月煞天尊,战胜苏元青,拿到无冕之王的桂冠。可叹,那人只赢了七场。 第三,在苏元青眼中似乎不算什么,但对凰女说,已经是很高的位置。 凰女刚才见过了周茹的刀法,很满意,说:“周茹,你虽然没有伤到他,但已经表现出了你的天资和勇气,你可以入凤凰门。” “多谢前辈。”周茹也顾不上感慨别的,第一时间跪在凰女面前。 凰女说:“不必再叫前辈,叫师伯。” “多谢师伯。”周茹立刻改口。 苏元青把刀还了回去,说了句,“恭喜道友。” 周茹转向苏元青磕了个头,“多谢前辈。” 苏元青说:“不用谢,快起来。” 被称作前辈,已经很不习惯。有人跟他磕头,他更不习惯。 所以他取出了那把伞,丢给了凰女,转移了话题。 第254章 磨灭魔骨 “果然有灵。”凰女感受一番,问道,“是凤凰门的前辈吗?” 没有人回答她——那道灵只是感觉到她很亲切,跟她贴合在一起。那毕竟不是石碑那样的仙物,这件法宝也不是故意拿人的尸骨养灵的邪物。不过是一个人和一个尸体埋在了一起,日久天长,生出了一点灵性。 苏元青说:“要不咱们先谈谈价格。你看我现在,挺穷的,总不能让我白忙活。” 凰女笑说:“道友说笑了。这件东西极好,我很喜欢。可我身上灵石有限。这样,我先支付你一千万灵石,回头到了中州,再支付你两千万灵石如何?” 一千万加两千万,就是三千万。 苏元青心中期待的数字,可没那么多。 他笑道:“你可真富。成交。” 他买那些石头,总共花了350万,现在回了三千万,八倍多。 若只看那一块石头,两千灵石,变三千万,一万五千倍。 嚯,难怪那么多人往那里钻营。 凰女取出一个乾坤袋,和两道晶莹的琉璃令牌,说:“你拿着这两个令牌,到中州凤凰门的任何一家丹阁和器阁,都能兑换两千万灵石。” 说是到中州兑换,但现在也算是交货了。 苏元青笑眯眯地收了琉璃令,从乾坤袋里数了足够灵石,而后把那带有凤凰门标记的乾坤袋还了回去,笑说:“爽快。” 凰女本没打算收回乾坤袋,但见苏元青算那么清楚,还给她留了几十万灵石,那也没必要回绝。毕竟她身上的灵石确实剩的不多,能省一点是一点。 她说:“冒昧问一句,道友是什么时候突破化神期的?” 已经打过一场,她若连这都看不出来,那就太蠢了。 苏元青笑说:“既然你冒昧地问了,我也冒昧地回答你,我不告诉你。好啦,别那么好奇。交易完成,咱们就此告辞。” “好吧。”凰女轻笑地点头。 她的笑容很美,有一种冷艳的质感。 这冷艳有时会撩拨人心,但更多时候,苏元青发自内心地把她当成朋友。 “走啦。”苏元青挥挥手。 快速离开房间,离开拍卖所。 他换了个面容,换了身泯然于众的衣裳,再次去赌石坊。 他现在身上有1770万灵石,去了中州还能换2000万灵石,够花。他便没了数,到了赌石坊便一堆一堆估,连估了四堆,花费了1420万灵石。 对他来说,花在赌石坊的每一枚灵石,都代表了足够数量的道纹。 当然也都有概率回些本钱。 为了将这修行持续下去,他特意估了一堆魔山的石头,花了700万。 回到客栈,他先剥离这一堆石头——不知道是不是因果循环,这一堆石头里忒穷。从头到尾就弄出了两把破剑,和一块魔气森森的魔骨。不过不得不说,这魔山上的石头里的道纹极为丰盛,他切出了不少腐烂的木头,其中有不少竟然还是菩提木。那些木头里的道纹沁染到石头中,如同宝药,助长他的修为。 “不亏。”他欢喜道,“但这件事告诉我,不能迷信从前的路。从前在某个地方幸运地得到了什么,下一次不一定行。下一堆。” 剩下的三堆中规中矩,除了一些平常的东西外,还开出了一口钟,和一把斧头。 钟是破钟,斧头也是破斧头。 不过材料不错,可以重炼。 “这两件可以送去拍卖所,怎么着也能卖两三百万。至于那块魔骨,若是卖出去,有可能卖出高价,却可能制造出一场灾难。”苏元青寻思片刻,嘀咕道,“那和尚给了我一串手珠,石头里那么多菩提的道纹,不知道这算不算一场因果?这块魔骨不能长留在身上,卖了也不妥,便试着将其化解了吧。” 他将那串手珠取出,放于青莲上,将那块魔骨置于手珠之间。 他催动青莲,布置一道道纹屏障,而后引出一道雷电,劈打那魔骨。 咔嚓一声闷响,魔骨上爆发出万倍的魔气。手串对应魔气,发出一道佛光,轰隆,一黑一黄,两道光埋住了整个青莲。 片刻之后,魔头化出一张脸,如同鬼一样拉扯着自己。 佛光之中,似乎也显化出人影来——不止一个,那手串有十三颗,每一颗都有一个佛光闪闪的人影显化出来,在魔气之中震荡着。 魔头的脸张开大口,要将佛光中的人影吞掉——但他没有肚子,佛光中的人影从口中穿过,又很快从身后浮现。 苏元青见此情景,叹说,“似乎没那么容易。这是一块远古存在的魔物的骨,至今没有被磨灭,还残有这么强的力量,在时间里沉浮千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里名为魔山的缘故。魔山,魔物,那里很久之前应该有一场大战……这魔物是炼虚期境界吧,还是合体期境界?如果是合体期,元神独立于虚空,身体也被一再重炼,若想消灭它,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希望这串手珠,不辜负其名声……” 这需要花一点时间,他观察了好一会,见一时难有结果,便取出洗神瓶来。 他引洗神瓶中的冰与火,灼烧青莲,使青莲不受魔念侵扰。 青莲为封印,魔骨震颤,佛光普照,再加上洗神瓶的火,四股力量僵持了下去。 苏元青微闭眼睛,在旁边小心守望,不敢须臾失神。 一连守了九日,终究是死的魔骨落入了下风,魔气渐消。渐渐地,被青莲封住的空间里,只剩下佛光照耀,隐隐地念着阿弥陀佛的神秘法号。 “还是没有悬念。”苏元青微笑。 但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之声,苏元青问了一声,“是谁?” “在下是客栈管家。”外面的管家说,“道友,您之前留的灵石已经用尽,超了三天了。小店也是小本生意,不能赊欠太多。” 苏元青一想,这事倒也合理,不过看着满地的齑粉,不方便开门,他便说:“稍等片刻,我收拾好,便下去付钱。” 管家说:“道友,我们这只能宽限三日,您没有付钱,我不能走。” 苏元青微蹙眉头,说:“我说过会付,稍等片刻。” 管家说:“道友,您这就让在下难做了。您要这样,在下只能把门打开。不要怪在下没有提醒,之后一切后果您自负。” “哼。”苏元青闷哼一声,“为了几千灵石,你想把自己的命搭上吗?” 管家笑说:“呦,道友是在威胁在下。来人,把门给我撞开。道友,你听好了,若这门撞开了,损失可都要算在你的头上。来,撞。” 苏元青还真没有办法阻止。 他轻叹一声,先把洗神瓶收了,而后撤去青莲的防御,将其收入体内。 那串手珠和那块魔骨仍在做最后的僵持,轰隆一声,门被打破。 道纹纠缠间,引来许多恶念,滋养那魔骨,魔气轰然胀大十数倍。手串中的佛光喊着高昂的佛号,打出卍字印记,围堵魔气。 没有青莲的封印,在更大的尺度里,佛与魔战斗。 管家惊愕,喝问道:“你在作甚?” “你找死。”苏元青一眼扫过去,神识狠狠地压过去。 管家如遭雷击,噗得吐了一口血。那血被道纹缠住,被魔骨吸收,咔嚓一声,魔骨裂开,迸发出一张脸,发出一声长啸,“啊!” 手珠爆发出更强的光。 轰隆一声,余波震碎了整个客栈。 不光管家和拆门的小厮,连客栈里的客人都被震了出去。 很巧,凰女一行人也住在这里,都被狼狈地掀翻出去。 凰女拔剑,想要发难,见是苏元青,哭笑不得地说:“无尘道友,你在做什么?” “这事不能怨我。”苏元青推脱并解释说:“我切石头切出来一块魔骨,总不能眼睁睁看它作乱,所以我便用五明大师给的手珠镇压了它。我守了九日,本来都快消灭了他,谁曾想有人竟然因为我房费没提前交够,跑来把房门拆了。妈的,他身上的邪恶之气灌输魔骨,魔骨因此作乱,手珠因此镇压。于是才有这种事。话说本来我消退魔气,还能得一块星落的骨头,现在也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管怎么说,这客栈被掀翻,他绝对不会赔。 凰女咬牙道:“竟然有人敢拆你的房门,是谁干的?” 管家和那些个小厮个个受伤,狼狈不堪,起来一看,客栈都没了。又听到他们说话,这祸竟然还是他们自己闯的。 完了,这下他们可全完了。 第255章 再度僵持 见那魔骨一直在聚集周围的恶念,苏元青说:“追究责任的事,之后再说,凰女,你帮个忙,让这周围的人都离这远一点。” 凰女说:“好,但是为何?” 没有个理由,她办起事来比较麻烦。 这时,渡业寺的六个僧人走来。 其中一名高僧解释说:“此魔骨必是合体期大能执念不消所化,故而可以吸收恶念而壮大。诸位施主速速退走,否则魔念吞噬恶念,或将荼毒全城。” 苏元青之前的猜想得到印证。 本就是如此,炼虚期的骨头,不可能那么难搞。 苏元青问说:“几位大师,你们有什么主意?” 一名高僧双手合十,说:“阿弥陀佛,贫僧一等用佛光助你封住周边,凭借五名师兄修持多年的手珠,必能镇压此魔头。” 说完,六人各奔一方。 他们念起佛号,催发佛光。 苏元青见状,也引出寒冰与雷火纠缠的道纹,布满天地,再加一道封印。 “啊!”魔脸在咆哮,如恶鬼乱世,凄厉邪恶。 人心浮动,顿时有要奔逃之意。 苏元青抬头看了眼天,说:“朗朗乾坤,大日凌空,岂容一个魔头作乱。” 说着,他将阴阳道纹也打出。 那道纹吸收日光灵气,化成一颗巨大的赤红色圆球,将整个空间封住。 “啊。”魔脸的咆哮更加凄厉,带着一种绝望呐喊的感觉。 听闻此声,许多心志不坚的人两股战战,简直不能站立。 “轰隆”一声刀剑碰撞似的闷响,魔骨再次裂开,让人心中不禁一颤。 就在这时,城中的阵法被引动,无数道纹朝着赤红色圆球蔓延。那是封印的力量,并带着暴虐地雷电,打入圆球之中。 轰隆轰隆,几声震撼的闷响,让人心口发闷。 许多人捂住了胸口,几乎喘不过气。 “轰隆轰隆轰隆”,那刀剑碰撞的闷响忽然千万次的发生,几乎同时。 苏元青心中一颤,他知道,那块魔骨崩碎了。 似乎察觉到魔气的忽然胀大,整个城市的阵法被启动,如同天塌一般的道纹压了下来,一边封印着魔骨,一边用雷电轰击魔气。 赤红色圆球被闪电的光照亮,如同一轮妖艳的明月。 而苏元青就站在旁边,始终没有退一步——那里无疑是危险的。但他想,这场乱子毕竟因他而起。若能收拾好,这事儿他能说得通,若说收拾不好,让这魔骨的力量逃了出去,以至于将灾难波及全城。到时他就算有理,也掩盖不了那罪过。 所以别人可以退,他不能退。 不退,就要承受不退的代价。 天蹋似的道纹虽然主要针对的是魔骨,可苏元青离那么近,前几天他的青莲又沾染很多魔气,那满天道纹难免蔓延到苏元青身上。 咔嚓,咔嚓,苏元青身体里也在闪烁。 纠缠,纠缠,道纹化为封印,缠住苏元青的青莲。 雷电并不难解决——有青莲和李古月在,苏元青对雷电有着强大的掌控力。堪比化神期一击的雷电力量,在苏元青的身体里,也造不成多大的破坏。 难的是封印——那跟桃仙岛上的封印毕竟不同,纠缠而来,一时间难以理清出路。 封印就是这样,能理清出路,则其可以化为己用。若不能理清出路,他便会化为一种桎梏,困住修士的神识与力量。 他暗想,“要找到路,需要很长时间,但现在倒也必不如此困难。如今尘埃未定,我可以在青莲吸收它的时候,在这封印里开辟出一条路来。” 他暗自显化天地梯的虚影,在封印中撑开数十道细长的口子,布置成阵,供他进出自如。就如同之前的封印一般,虽然密密麻麻,但他进出没有任何阻碍。 见到苏元青在那么危险的地方站着,像没事一样,众人无不震惊。 有人惊叹道,“这是何等人物?竟然如此强大。” 又惊叹说,“若是魔骨落到别人手里,只怕会酿成血流成河的惨剧。也正是这样的天才人物,才能将那魔骨带来的危机解除。” 人群中,徐清和徐野认出了苏元青,他们不知道苏元青面对的危险,只道厉害。 人群中,周茹已瞪大了眼睛,问道:“师叔,他为何还在那,不会有事吧?” 凰女感慨说:“也只有他敢那么做。不用担心他,他在桃仙岛上也曾闹过乱子,桃仙岛上的惩罚比这里更恶劣,他不也没事。这个人,皮实着呢。” 魔骨竟如此凶猛,那么多封印纠缠,雷电劈打,一时间竟然无法消灭它。 苏元青也只好在那忍耐雷电轰击,和封印纠缠。越往后拖延,缠在他身上的封印力量就越多——到后面,连城中的几个炼虚期大能都被惊住,“竟然无事,这个人的天资真是匪夷所思。假以时日,此子若能不死,必成巨擘。” 从上午劈打到傍晚,渐渐地,雷电消停了。漫天道纹缓缓散开,留下奇怪的球。等到夜深之时,道纹完全散开,佛光也退去了。 苏元青松了口气,说:“一番波折,终于搞定了。多谢各位大师相助。” 一名高僧说:“施主客气了。” 苏元青说:“接下来应该如何,给个建议。” 高僧说:“魔骨的碎片已被城中的道纹封住,但是魔气未必消除干净。贫僧与诸位师兄弟愿意在此超度七天七夜,将其彻底超度,还天地一片清静。” 苏元青说:“好,那我便陪你们在此守七日,消除其中因果。” 这时,凰女飞了过来,笑说:“灭魔之事,虽然小女子没能插手,但也不会袖手旁观。今日小女子也以道门《度人经》,在此超度七天七夜。” 苏元青简直要对她翻白眼。他自己不走,最根本的目的可不是消除什么因果,而是这里面被封印的骨头,可能会酝酿出好东西。如今凰女找了个理由过来,想必也有分一杯羹的意思——不过这样也好,如果她分了里面的东西,那之后有人再说什么,她必然得跟他站在一起。有凤凰门背书,这次的事也好揭过。 苏元青笑说:“能得道友相助,在下无限欢喜。” 而客栈的管家看到这些事,已经恐惧到不能自持了。但过了一天,他总算不再木然,见大家都在关注空中的事,而没注意自己,赶紧偷偷溜了。 至于客栈的老板,出事的时候便已不见踪影——或许将来某一天他还会回来,但是当别人问起今天的事,他会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他不在这里,便不用背负罪过。 只有那些没啥本事也没啥罪过的小厮,仍木然的留在这里。 第256章 业火焚身 凰女开了个头,很多人陪着一起念起。有念佛经的,有念道门《度人经》的。无论是虔诚还是心有旁骛,他们的念经声都让这座城更加平静。 到第四天的凌晨,苏元青身上一闪,一个熟悉的人冒了出来。 他着实松了口气,笑说:“难姐,你总算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正是《百难经》的难姐。 她有点生气,冷冷地说:“这一次我本不该来。因为这次的劫难是你自找的,并非《百难经》催发。只是那块魔骨并非自然酝酿之物,而是那几个找死的地仙刻意制造。魔骨本该被你速灭,他们却引动世间恶念,使其更加暴虐。地仙降于世间,阻碍了天地正常运转,结下必死的因果,他们引动恶念,竟然与天地有了关联。” 听闻难姐的话,苏元青确认了一件事,那就是在石碑中听到的那些事都是真的。飞仙天真的有几个地仙胡作非为,阻挡众人飞升。 苏元青说:“原来如此,我说它怎么那么厉害呢,而且那管家来得那么巧。” 难姐说:“也是因为这些人不修心境,才那么容易被影响。” 苏元青聊天似的问说:“那些和尚,每次也都来得挺巧。” 难姐说:“修佛法的嘛,入门时就欠了天地巨大因果。故而天地要他生,他便生,要他死,他便死。故而佛门之位天定,佛门之劫天定。佛门中人自我开解,看透了生死轮回,在轮回的苦海中争渡,也算有些门道。” 苏元青说:“怪不得有人说他们是天道走狗,还真有点像。” “哈哈。”难姐笑得很开心,说,“这话可不能乱说,否则要遭殃。看在你每次都很恭敬地份上,我顺手帮你了结这因果。下次再见!” 说完,她笑眯眯地飞了回去。 她的离开引起了一些震荡,震动了苏元青青莲里的星图。 星图引动魔气,点燃了一缕红色火焰,那火在青莲中迅速蔓延。 轰隆,整个青莲都开始燃烧——那火如同无根之物,烧起来犹如大江奔涌,大海涛涛,苏元青的青莲、神识,乃至人花和血肉,都被那火波及。 火像活了一般,蔓延到外面去,燃烧苏元青旁边的道纹结成的球。 轰隆,它引燃更大的火球。 “那是什么?”有人惊愕地问。 渡业寺的高僧瞪大眼睛,大喊道:“那是红莲业火,由罪孽滔天的魔骨引燃。勿要被它缠上,否则会被烧成灰烬。阿弥陀佛。” 一言传出,众人纷纷逃离。 这些投机取巧的家伙,有好处来得比谁都快,却丝毫没有共患难的意思。 凰女没有逃,说:“都说业火难渡,沾之九死一生,我还是第一次见。” 渡业寺的高僧说:“不是九死一生,在这日月天,沾了业火,便是十死无生。能够承担业火焚身的修士,无一不是佛法高深的天纵之才。若能渡过业火之劫,以后修行将一路畅通,将直达上界,再无阻碍。” 然而当他看向空中,却很是意外——那个业火之人,为何如此平静?他不应该很痛苦吗,不应该痛得满地打滚吗? 他以己度人,怎知苏元青的修为。 苏元青全身上下,已被人花之火灼烧过,业火虽然更加酷烈,可烧得了别人,却烧不了他。这对他来说,不过是另一次修行。 凰女说:“可他似乎没事。” 渡业寺的高僧说:“这只是开始。业火焚身,不死不灭。这位施主虽然有些天分,可面临一场死劫,不可能生还。” 凰女想了想说:“我却觉得,这业火中只要有生还者,他便无事。” 渡业寺的高僧不置可否,道了声佛号,“阿弥陀佛。” 朝阳缓缓升起,业火如炬。 苏元青身旁的道纹交织的球,被业火烧得一片晶莹,里面的场景影影绰绰。众人可以看到许多大大小小的莲花状的火焰,在那个球里明灭。其中有十三朵较为大,那是五明大师赠予苏元青的手珠,每一颗都在火中引燃。 有人低声说:“被业火烧过而不毁的魔骨,才是真正的宝物。” “但就怕里面沾染业火,若去抢夺,或将引火自焚。” “业火有那么可怕?说不定是和尚做戏骗人的。” “贫道生平没做过恶事,不怕那火。” 嘀嘀咕咕,大抵还是为了宝物。 怕只怕有命去抢,没命享用。 到了中午,那颗球里的红莲渐渐变少,唯有十三颗手珠还在燃烧。苏元青身上的火却似乎大了些,整个身子都在燃烧。连身上的衣服都被烧破。 苏元青引动冰火,缠绕周身,以避免赤裸。 又过了一个时辰,咔嚓一声响,手珠上的一颗珠子被烧破,竟碎裂开来。 那碎裂的珠子碎片,噗噗噗地,扎在那颗道纹缠绕的球的内壁上,晶晶闪闪。 “好机会。”有一人闷哼一声,飞了上去。他也是化神境界,瞥了苏元青一眼,视之如死人,他守护全身,施法去取晶晶闪闪的珠子碎片。咔嚓,他打碎了什么,珠子的碎片从空荡的球里飞出,他拿起乾坤袋,便收了进去。 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一时间,他竟然无事。他心中大定,继续施法。 咔嚓,咔嚓,他施法打开更多本就岌岌可危的道纹。 许多骨头碎片从球里面飞出,他再次去取——众人见状,并不让他独享,纷纷飞起来,拿乾坤袋去收取——就在这时,轰隆轰隆,两人率先沾染业火,转眼间化成爆燃火炬。其中一个,便是最早上去的那人。 苏元青说:“我身上全是火,没有办法封住火焰,还请诸位不要上来。” 渡业寺的高僧大惊,说:“施主竟然还能说话,阿弥陀佛。” 苏元青笑说:“瞧你说的,我又不是哑巴,当然能说话。这业火虽然凶,但是也是扫清体内污垢的良药,被它缠住,算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还不错。” 那些和尚已经说不了话了,一个劲儿念“阿弥陀佛”。 轰隆轰隆,刚才冲上去的几个人纷纷燃烧起来。不过短短时间,已经有人快被烧成灰烬,在火焰中翻滚和惨叫,离死不远了。 大家看到苏元青在火焰中无动于衷,看到珠子被烧得破碎,又看到有人被烧死……心中无不渴望而又担忧——他们不禁想,为何同是业火,结果相差如此之大? 第257章 业火炼宝 咔嚓,手珠又碎了一颗。 又一朵业火绽放的红莲熄灭。 咔嚓,苏元青的身体里,道纹也被烧破——有很多人花之火烧不破的道纹,在业火中被烧成飞灰。青莲之上纠缠的道纹,也被业火印证。 苏元青的元神再次被烧空。然而空了的元神,很快又被青莲补满。 那元神先是被人花之火提炼,再被业火焚烧,受了不少罪。 但青莲中被印证的道纹里,有至阴至阳的精华所在,在业火中不灭,被元神吸收。因为青莲中道纹数量繁多,挑挑拣拣地补充元神,也绰绰有余。 至于青莲,不可避免的消瘦了。 但是很多时候,少就是多——精简后的道纹,反而能发挥出更强的力量。 苏元青觉得,从前他的青莲对比现在的,就像一把剑胚,被重新祭炼成了一把宝剑。从前的剑胚也能杀人,但是宝剑无论锋利还是坚韧,都远胜剑胚。 还有那几个木属性的花瓣,被烧得与中间的莲台相融。封印也像被烧熔的钢铁一般,与中间的莲台纠缠在一起。 那几个花瓣,又变成空荡模样。 这也是一件好事——木属性的道纹相融,成了青莲的基础。 在这个基础上,可以建造更高的大厦。 火焰组成的花瓣,被业火演化出新的道纹,仿佛那业火要永远驻留于此。 从寒貂鸟那得来的寒冰道纹被烧得最惨,里里外外全是窟窿,但里面寒气内敛,如同手臂,不再像之前那样不可控制。 雷电道纹也被烧得如同破篓,但李古月却说,她从里面感受到生机。 那生机尽管淡淡的,对李古月来说,却无比珍贵。也正因为那些生机,她才能免受业火的侵扰,与最深处的雷电相融,化成灵。 还有苏元青的身体。和元神一样,他的身体被烧空,真气和法力简直也被烧干,但很快,青莲和元神之中迸发出的道纹,附着到他的身体各处。 在道纹的修补下,他的身体像灵宝一样成长,坚不可摧。 如此种种变化,反映在苏元青的人花上,便是凝聚合一,惟精惟一。那朵人花比之前清晰多了,简直就是一朵真正的花。它催发出的火焰,和业火一起提炼着他的力量,与此同时,又像灵丹妙药一样修补着缺漏。 人花是辅助修行的绝佳手段,真正的道门修士,都将走上这条路。 咔嚓,手珠又碎了一颗,是第三颗了。 苏元青心中一颤。这手珠是好东西,就这么碎了,着实可惜。不过若能熬过这业火焚烧,剩下的每一颗,其价值都将倍增——怕只怕,全给烧碎了。 可怕什么,偏偏就来什么。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只是片刻,手珠连碎四颗。 苏元青不禁暗叹,“这么不给力。”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手珠上燃烧的业火化出的红莲上,盘坐着几个念经的和尚,他们抵挡着业火,印证着自己的修行。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渡业寺的高僧们也在念经,似乎在给手珠支持。 咔嚓,手珠又碎了一颗。 只剩下了五颗,晶莹如琉璃。 那业火渐渐熄了—— 苏元青见状,心生欢喜,“看样子还保留了一些。五颗珠子的手珠,也不错,我未必一定要把它串起来,单独使用也很不错。”他于是感慨,“业火虽是折磨人的东西,但是用于炼制法宝,也还不错……要不,用它炼炼剑。” 他有那么一会儿,担心业火把他的剑烧没了。 但随即又想,若是那把剑被烧没了,也不配做他的剑。 他微微一笑,取出了剑——不止一把,他把从石头里开出来的东西,都取了出来,甚至包括那两件想拿去拍卖所卖的法宝。 不卖了,先炼制一把兵器再说。 他一伸手,把五颗还在燃烧的珠子抓在手里,引燃那些锈蚀的兵器上的恶气。 轰隆轰隆,业火再次爆燃,咔嚓咔嚓,那些法宝和兵器纷纷爆碎。 只是业火可以把它们烧毁,但温度似乎无法使其融化。 苏元青只能引出雷火,释放三色火,用来融化它们。 众人见此情景,无不惊愕。 凰女问说:“大师,这是为何?” “阿弥陀佛。”渡业寺的高僧叹说,“这位施主实乃天纵之才,他不光能渡过那十死无生的业火焚身之劫,还要用业火炼制法宝。那样的法宝,几乎不存在于人世间,若能够炼成,哪怕到了飞仙天,也是惊艳世间的法宝。” 众人闻言,纷纷感慨,“竟然如此恐怖。” 纷纷问,“那个人,究竟是何人?” 凰女感叹说:“真是逆天了。” 他的凤侍提醒道:“各人有各人的路,你不要被他迷惑。” 凰女说:“我只是有些无力。我自恃天资卓绝,可今日在她面前,却如同凡人。这样修行下去,我又能走到哪一步?” 凤侍说:“你的道心乱了。” 凰女说:“不错,不错……”她的表情几番变化,难以琢磨。 噼里啪啦半个时辰,诸多兵器融化成汁水,可是那业火却要熄灭了。 业火不烧死物,不烧初生婴儿,在凡人身上,也只会引燃一点愤怒。只有修炼出真气和法力的修士,才能引燃真正的业火。 这或许是一件好事,因为这代表着那些兵器已经很干净。但苏元青又觉得,也许一直被业火灼烧,会蜕变出更不一样的威能。 于是他取出带翅膀的大蟒蛇的骨,作为业火之薪,继续灼烧。 他加紧融化最后的法宝,剔除杂质——这时他看到,在那堆融化了的汁水里,有一些被烧得晶莹剔透。他下意识地把它们汇聚到一处去。 他想,这些材料或许不一般。 就在这时,一个人飞了上来,正是凰女。 苏元青吓了一跳,说:“你干嘛?” 凰女决绝地说:“今日见道友演法,有所领悟。今日是我涅盘重生的时候了。” 说完她引火自焚,被业火缠绕。 “那你小心点。”苏元青微微一笑,把手上的几颗珠子丢给她,说,“借你用用,这几颗珠子刚经过业火灼烧,不惧业火,情急时可以救你性命。” “多谢。”凰女没有拒绝,将还没有熄灭的珠子拿在手里。 苏元青回到之前的路上,把那晶莹的材料汇聚起来,凝成一把剑。 第258章 掂量掂量 一把晶莹剔透的剑,在业火中成型。 苏元青不再往里面打入奇奇怪怪的剑纹,仅以太虚剑纹灌注内外。 本就是晶莹剔透,在太虚剑纹的遮蔽下,它几乎消失于人间。 “好剑。”别说那些围观的人,就连城中的几个炼虚期大能,都看得眼热。可是业火之威让人生畏,炼虚期也不敢碰。 有知道威力的,就有不知道的。 有信其威力的,就有不信的。 有胆子小的,就有胆子大的。 胆子大而又不明白情况,人家说了还不信,往往做些飞蛾扑火的蠢事。 一个白虎宫化神期后期的女修士,自恃法力高强,用一根丝带缠向几乎消失的剑。她本以为能手到擒来,可没想到她的丝带根本抓不住那把剑,直接从剑身过去,又被那把剑留下的剑痕割裂——轰隆隆,业火顺着丝带蔓延。 那女修士大惊,挥剑斩断自己的法力。她以为这样就能斩断业火,谁曾想那业火顺着剑痕,缠住了她的剑,轰隆蔓延开,引燃她全身。 众人纷纷逃离她的身边。 几个白虎宫的修士无不震惊,纷纷问:“这该如何是好?” 他们对渡业寺的高僧磕头,说:“大师,救命啊。” 渡业寺的高僧纷纷摇头,说:“业火自取,也只有自己才能渡过。那上面的东西,就算熄了业火,未必不能再生,诸位施主莫要去碰。” 那位白虎宫的女修士,平日里也曾修心,但是不多;杀戮不算多,这么多年积累得也不少。平时爱生气,且因修为很高,有高高在上、小觑天下之恶习。她的业火比凰女的强盛数倍,不过她修为也高,若是守住心思去渡,未必没有一点希望。可她在业火缠身之后,痛苦难忍,心中惊恐,只道是必死无疑。 恼怒之下,她身化虹光,飞向了一户宅子,那里住着个最近常欺压她的人。 那人是炼虚期,也是大悲城的一方巨擘,道号悲城子。 悲城子生长于大悲城,在城中留有数十代子嗣,根深叶茂。二十多年前,他突破炼虚期境界,这些年境界不大稳当,所以一直搜罗灵丹妙药。正因如此,他以修为逼迫一些修士,给他搜罗东西,其中就有白虎宫的女修士。 这不,因果报应,应到自己身上了。 悲城子只见一道火光袭来——他立刻想逃离,可在白虎宫的女修士拼死一击下,他还是沾染了一点业火。 他大喊一声,“斩。” 他竟自断一臂,以应此劫。 也不敢停留,自顾自往城外飞去。 数道身影隐藏身形跟了过去…… 苏元青见此情景,立刻御使新炼制的飞剑,斩杀了白虎宫的女修士,放言道:“沾染业火者,莫要波及他人,否则我必杀之。” 他怀疑,这次又是有那地仙动手脚,但他没有证据。 此时因他而起,他绝不希望业火波及开来——否则,真要闯下大祸了。 这时,城中另一人帮腔说:“贫道日月殿堂水圣使青公子。身上有业火却波及他人者,杀他的人算贫道一个。业火乃天地之奇火,只有无业障,根基稳固之人才能渡过。贫道自认不敢尝试,不如贫道者,掂量掂量。” 苏元青说:“多谢青公子道友相助。” “不是助你。”青公子说,“我只是要杀胡作非为的人。” “那也算是志同道合。” “非也。”青公子说,“你和我日月殿堂的木圣使交好,贫道与他却是百年大敌,你与贫道志不同,道不合。而且你是阴阳门的杂碎,若不是看在墨月道姑的面子上,贫道早就拔剑捅你了。你要是想改善与贫道的关系,那把剑是很好的敲门砖。” “嗯,要了剑,你还要别的么?” “那得看还能否搜刮到别的。” “敞亮。”苏元青笑说,“改天你要真抢走了我的剑,记得留我一命。” “不先杀人,我能拿到那把剑!?” “能。至少有人能够做到。” “谁能?”青公子说,“听说你已经在公平一战里,战胜过月煞天尊。” “是赢过。”苏元青没必要承认,但也没必要否认,说,“不过那些战斗并非真正的公平,我战胜的,只是他过往的影。” 四周一片哗然——月煞天尊,曾经斩尽一代天才的月煞天尊,竟然被打败了。 打败过往的影,的确没有打败本人更加惊人,但对于世人来说,这已经是天大的名声。很多人因为金丹期比陈长空突破得更早引以为荣,那些古往今来的名人,那些被写进书册的英雄人物,哪怕赢一点,都可以称作天才。 更何况那可是月煞天尊…… 这时,另一人开口问说:“道友,既然你赢过月煞天尊,是否见过邪星子?” “那和尚,是有点意思。”苏元青说,“不过我没跟他打,他直接认输了。似乎每一个见过他的人,他都是这样对待。” 那人又用确定的口吻说,“那你也一定见过东方神女!” “大日阁——”苏元青这次被堵个正着,但他刻意收敛,并没有暴露身上的大日道纹,他料想对方没有察觉到,不然不会是这种语气。他说,“邪星子追求的对象,倒是见过,她连道纹纠缠的影都蒙着面纱,倒没见过正脸。” 那人继续问:“她是生是死?” 苏元青一愣,他早知道会面临这个问题,没想到会来得这么突然。他还没有想好怎么回答。但事到临头,他说:“真是强人所难的问题,我见的不是真人,怎么知道。” “那就是还活着……”那人松了口气。 因为在他的视角,看不到苏元青和东方牧歌的交互,他只知道东方牧歌如果死了,她的灵魄应该会被那石碑收去。 如果是那样的话,苏元青就能知道是生是死。 不知道,是一个极好的答案。 但就在这时,一人插口道:“也有可能,她已形神俱灭。” “帝车君,你找死。”问东方牧歌生死的人怒道。 帝车君笑道:“哈哈,我这一生最想做的事,就是杀尽天下英才。你大日阁的神女是我必杀的对象——还有那小子,无尘,你也将死在我的手里。” “帝车君。”苏元青缓缓道,“原来杀生楼的名号,都是群星之名。” “红尘万丈,我等皆是闪闪的尘土,自然要灭尽众生,以求唯一的超脱。” “一将功成万骨枯的论调。”苏元青摇摇头,“有一句话,我跟月煞天尊说过,也要跟你说说。这世间死了的杀生楼修士,才是好修士。你既然愿意做尘土,那你们最好的去处,就是尘归尘,土归土。” “你找死。”帝车君愠怒。 “等你们来。”苏元青淡淡说。 已经炼成了一把剑,剩下的东西,他打算炼成一副铠甲。 因为他最擅长的是近身战,而非斗法,临战之时,更需要保护身体。 他想,他所需的铠甲,最好能不影响他的行动,如果能带点额外的能力,比如隐藏身形,就更好了——所以,他回想起在石碑中看到的一些人的铠甲,在心中构建出自己想要的铠甲模样。那条大蛇很快会被烧空,时间不多,他迅速动手。 他炼制一百零八片甲衣碎片,能够护住身上各处要害。因为是为自己量身打造,咔嚓咔嚓,炼出胚子,他便把它们穿在身上,随时调整。 他身上有寒冰护身,不会伤到。 这样炼成的铠甲,更合心意。 最后,他在铠甲上打上一种道纹,便是隐身道纹。 他见识过无念公子的隐身术——他深知,隐身和速度,可以并称为近身战斗的两大杀手锏。他的神通是神行,隐身,是他需要的东西。 第259章 换须弥法 一副铠甲而已,大家并不在意。但当隐身的效果出来,苏元青几乎完全消失在众人眼前,剑也影影绰绰,众人无法平静了。 这……这简直是个妖孽。 一个天才,拿着一把别人捕捉不到的剑,用着无可匹敌的剑法,现在还要隐身。如果这是他们的对手,他们该如何应对? “符,杀!”帝车君打出万张符纸,打向苏元青。 符纸这东西,苏元青在白云天就不大用,也不见别人用。他一直以为,符纸的威能不过如此,不如修道纹。所以这万张符纸一起来,他都没怎么看眼里,只当那是真正攻击前的幌子。他周身布满冰霜,提防地看着周围。 咔嚓咔嚓,哗啦哗啦,那些符纸五花八门,如同一道规模宏大的阵法,给苏元青来了一套一套。苏元青就算隐身,在庞大的攻击中无法躲闪。 但这些东西,他岂会放在心上? 苏元青演化阴阳,将火与水平衡收取,雷与冰平衡收取,木与火平衡收取。 那些符纸的力量,简直像是一盘一盘菜,被他解决掉。 咔嚓咔嚓,十道雷电,化成刀枪剑戟十种兵器,从十个方位袭杀苏元青——帝车君的符纸是真真假假的,其余符纸,都是为了掩饰这一下的杀招。 苏元青更要轻笑,周身爆发出雷电之墙,那十种雷电化形的兵器落在上面,如同落入水中,如同雪花落入火中,眨眼融化。 这补充了他的一点力量。 不过他体内业火未熄,这些力量是业火的新柴,把业火又撩了起来。 苏元青不在意地挥挥手,周围的那几种力量,转瞬化成一只一只的猫虎,在他脚边奔走,他说:“你就拿这点东西试探我?” 帝车君说:“阴阳门的弟子,修得挺杂……” 话没说完,噼里啪啦,他所在的位置打起来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声音传来,“帝车君,你敢辱我大日阁神女,今日是你死期。” 苏元青认出来,这就是刚才问他东方牧歌生死的那个人——真是火爆脾气。他想起东方牧歌留给他的东西,缩了缩头,他想,可千万不能被大日阁的人发现,不然他们万一误会了,只怕比杀生楼更凶残。 噼里啪啦,轰隆轰隆,好多房屋被余波震塌。为了避免弄出太大动静,引起这里的阵法反噬,两人一起钻入地下。 大悲城有着厚重的历史,不光地面积累丰厚,地下也有着很大空间。 有一部分黑市,就在那里。 在那里打,阵法不会有反应。 只要别把整个城打塌…… 既然有人招呼,苏元青便不管了。 他看了一眼凰女,见她遇到跟自己一样的尴尬问题,衣服烧出破洞。里面真美,但这样的美景,他喜欢自己看,不喜欢跟人分享。 他身上一抖,一身铠甲飞落,飞向了凰女。 他说:“借你防身的。” 但凰女知道他的好意,轻轻点头。 凤凰门的人也都知道他的好意。 凤侍代为说话,“多谢道友。” 苏元青说:“出门在外,互相帮助。” 炼了这身铠甲,还剩一些材料。 本来想着可以炼成剑鞘什么的,但仔细一想,修仙并非凡间,法宝可以收到乾坤袋里,并不是非得需要剑鞘。况且有剑鞘,取出剑还得拔剑,浪费时间。 想到五明大师给他的手珠,坏了几颗珠子,不如重炼几颗。 关于珠子法宝,苏元青并没有什么研究,唯一会炼制的便是须弥。 可是话说回来,用这东西炼制须弥珠,太浪费了点。 这时,渡业寺的高僧忽然说:“施主,贫僧愿意用渡业寺中的一门功法,同施主交换那些业火焚烧后的材料。” 苏元青正愁怎么处理,现在不用费脑筋了。 他说:“听闻佛门之中极为擅长须弥之术,若以此术交换,这些都是你的。” “多谢施主。”那高僧转向另一人说,“明义师弟,渡业寺中如今你的须弥之术最高明,劳烦师弟将你的法门,传给施主。” “应该的。”明义念起经文。 不一会儿,他的眉心发出金色光晕,在空中化为一道神秘的力量,脱离出去,飞向了苏元青。苏元青挥手引动,使那金色光晕进入灵台,在灵台,它化成一片清晰的不断重复的道纹,简单明晰,又玄奥莫测。 苏元青看到这道纹,仿佛看到自己千锤百炼的元神。 “真是好修行。”他不吝赞赏,笑说,“多谢大师,这些东西都是你们的了。” 连带着没被业火烧干净的大蟒蛇的尸骨,都给了他们。 “阿弥陀佛。”明义念了一声佛号,取出一只破旧的紫金钵,丢向空中。 那紫金钵包裹住那些液体时,被业火缠住。 两边对峙了一会儿,咔嚓一声,紫金钵破碎开来,分成九片碎片。 刚才提出换材料的高僧说:“明义,不可贪婪。” “是。”明义恭敬地答应,而后缓缓道,“今日我等六人来此,便以六为数,演化出六只钵器,以应天地因果。” “大善。”几个高僧齐道。 苏元青呵呵一笑,这几个和尚真是好笑,明明就是见者有份的事,偏偏说一些道理来。整天思索这些无聊的道理,累不累? 他想,关于因果,想得太多也没啥好处。凡事问因果,只会让自己不知方向。 不如率性开朗,一往无前。 他不喜欢他们,便也不管他们。 他在凰女身旁盘坐,引那些道纹进入青莲。 青莲之中仍有业火——它点燃了明义传给他的道纹。道纹在业火中燃烧,印证,留下了九成,可见这道纹是极好的。 苏元青又将其放置于人花之火,灼烧修补。 修补便是学习和认识的过程,他感受到道纹隐隐开拓须弥,心中欢喜。 他想起白云天时遇到的东海神藏。那东西便是一块骨头演化出的须弥。事实上,很多修士都喜欢在自己的骨头上开拓须弥,因为骨头足够坚固,又不会遗失。但也有人在性命相修的灵宝上开拓须弥,这样不会影响战斗。 他一番考虑,心道,“其实很多东西我都可以放在乾坤袋里,不必往身体里藏。既如此,我身体里需要的空间不会多大。我可以在指尖开拓须弥,藏我的剑;并且在青莲里开拓须弥,藏我最珍贵的法宝。其余的,不必往身体里藏。” 藏在体内,一般不会有什么影响,可是万一战斗时被刺破,里面的东西泄露出来,那可就有乐子看了。小小的身体里,若是多了一座山那么大的东西,不得撑死。 所以需要多少,便开拓多大。 第260章 剑痕杀生 又过半日,苏元青在右手食指指尖的骨头里开拓了须弥,收起了剑。感觉手指胀胀的。再回看青莲,他看到青莲中的业火熄了。 这一劫已经过去——他看向凰女。她还在燃烧之中,表情很痛苦。 他想,应该没什么问题。 业火嘛,燃烧罪业的火而已。 凰女本就是玩火的,又是天才,还能被烧死? 况且还有那五颗珠子相助。 “既然如此,不如再多研究一会须弥。” 每一个简略的道纹,都是从复杂之中脱胎换骨。正如每一招简略的剑法,都有深层的意义一样。换句话说,无论是剑法,还是须弥,要想简略,就必须有一个复杂的过程。将那个过程领悟清楚,才有资格举重若轻。 苏元青对须弥的领悟,可以说很浅显,一下子将简略的道纹摆在他面前,若非人花之火和业火都鉴定过,凭他的眼力只能看到很普通的东西。 他知道怎么用,不知为何如此。 直接研究简单的东西,很难研究出深奥的东西——但若他压根不去研究背后的根由,只研究道纹中每一部分的作用,就容易多了。 他将其调整,从须弥的角度观察结果变化,道纹一点一点揭示其秘密。 又过大半日,凰女身上的火弱了许多。气息也弱了许多。 凤凰门的人都很担忧。 他们面临一个生与死的结局。 凰女生,凤凰门更加兴盛; 凰女死,凤凰门将失去与这一代人争夺机缘的能力。 差距如此明显,结果就在眼前。 就算知道没用,怎能不担心? 接下来数个时辰,凰女的气息越来越弱,到傍晚时,气息微弱到游丝一般,她的元婴才熄了业火。元婴业火既熄,性命无忧。只是她的气息太弱,自顾不暇,想要恢复身上的力量可不容易——毕竟以她现在的情况,若是直接从灵石里吸收灵气,甚至从外界吸收灵气,都难免再引燃业火,可她几乎油尽灯枯。 凰女睁开眼,微弱地说:“帮个忙。” 苏元青不明白,“怎么帮?” 凰女吃力地说不出话来。 凤侍在凤凰门里地位特殊,他自小就接受培养,从门中选出凰女之后,便跟随在凰女身边,形影不离。他是最了解凰女的人之一。 他看到凰女状态,思索片刻,说:“道友,可否渡一些法力给我家凰女?” 就算猜的不对,得了一些法力,凰女也有力气说出所求。 至于为什么找苏元青——因为他也想到,此事只有苏元青能够做到。在座的,除了苏元青和凰女,再没有别人经受过业火考验,他们的法力都不适合凰女。只有苏元青,一身法力都经受考验,最是精纯。 “噢!”苏元青随即明了。 他点出一缕缕生机勃勃的木属性力量。 凰女是修火的,木属性的力量虽然并不贴合她的力量,但木可生火,亦可补充她急缺的生机,比异样的火更适合她现在的情况。 她化木为火,滋养自己的元婴。身上的气息逐渐浓郁。 凤凰门的弟子见此情景,纷纷露出笑容——可是别人却未必高兴。 白虎宫刚刚因业火死了一个女修士,就算是她自找的,白虎宫岂能甘心? 再加上之前在桃仙岛,白虎宫有两名化神期修士被苏元青杀死。新仇累积旧恨,岂能眼睁睁看着他嚣张地离去。 几个人眉眼一对,取出法宝。 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也算要脸,先站出来亮出了名号。 “白虎宫宏吉真人!” “白虎宫陈永康!” “白虎宫黑刀白剑王乐安!” “前来向无尘公子讨教。” 凰女的凤侍拔剑,他身后之人也纷纷拔剑。 凤侍坚定地说:“无尘道友相助我家凰女,于我等有恩,要想找无尘道友的麻烦,还请白虎宫的诸位从我等尸体上踏过去。” 宏吉真人说:“此子在鹿山城杀白虎宫门人至亲,在桃仙岛又连杀我等两位门人,还连累数十人因此尸骨无存。这等恩怨,凤凰门也要插手吗?” 这一桩桩一件件,还真是苏元青干的。 苏元青觉得自己有道理。毕竟他对白虎宫每次出手,都是白虎宫的修士自己先跳出来的。你要杀人,人家杀你不是应该吗?然而道理归道理,不是休战的理由——若是修行界有道理便能站稳脚跟,那大家就不要闯荡了,到江湖读圣贤书,岂不是更能站住道理?终究还是要打一场,赢家才有资格讲理——赢家讲的才是理。 见凤侍还要说什么,苏元青阻止道:“道友不必阻拦他们,即使是来找我的,我自有办法应对。你们几个若想死,尽管来。” 凤侍闻言,退了半步。 白虎宫的几人脸上绽放残忍的笑。 宏吉真人说:“你好大口气,上。” 三人不多说废话,提剑飞起。 然而短短距离,他们才冲到半路,便已被剑痕重伤,来到苏元青身前的,只是垂死的血肉——他们中了招了,苏元青在重炼宝剑之后,有意无意地布置了许多剑痕。 苏元青说:“这些本来是为杀生楼的人准备的,因为我觉得,让杀生楼的弟子死在暗算上,会很有趣。没想到你们按捺不住,跑来为他们蹚道。” 众目睽睽之下,他不方便搜刮尸体,但也不想就这么把要杀他的人还回去。 他在凰女身上引了一缕业火,点燃了他们,包括他们的法宝。 这一幕幕,把周围的人看呆了。 好一个凶人,好一把凶剑,好一番凶恶的布置。眨眼间便杀了三个化神期高手,这简直比杀生楼更像杀生楼,比魔头更像魔头。 然而没有人为白虎宫“伸张正义”,大家都是看客。 大家甚至不会记得,白虎宫那几个人的名字,只记得杀他们的人和剑法。 无尘——这个名字在之前或许少有人听闻,今日起,在乾州乃至整个日月天,都将传开来。因为他用杀戮证明了,他有资格和古往今来最天才的那群人站在一起。 今日的事,也将成为他的传说。 第261章 同代第一 尸体,乾坤袋,法宝,乾坤袋里的丹药和灵石,都在业火中燃烧。 灵气蒸腾,将夜空照亮。 凰女在灵气中快速恢复实力,气息越来越浓厚,元婴化神,已经是迫在眉睫。一般人不能在城中渡劫,但她除外,她不光能渡劫,还能去最好的地方渡劫——在那渡劫,万一力有不逮,还能借城中阵法防御,保全性命。 这便是有个大门派身份的好处。 感受到凰女身上的劫气,凤侍引路,带凰女去渡劫。 苏元青没有跟过去,而是把白虎宫的几个家伙烧完,等着捡烧不破的法宝。 像五明大师手珠那样的法宝,这里当然没有,但不代表它们不能在业火中存在。毕竟,大多数法宝只是死物,没有任何灵性,它们和顽石一样,不受业火侵扰。 苏元青的那把剑里面,之前有两块骨头,也算是有灵之物。 很多人炼制法宝,也都喜欢在里面放置星落神落的骨,也算有些灵。 那样的法宝并不算真正的灵宝,却是有灵之物,在业火之中噼里啪啦一阵,就要破损。只有真正的没有灵性的东西,并且没有沾染太多杀戮的,炼器用的材料也纯净无瑕的,才有可能留存。这样的法宝,在三人身上竟然有那么几件。 业火熄灭,留存下来的有两座炼丹用的宝鼎,一把琴,一面镜子,一根绳索,一根腰带,和一卷记录着一群女子在外游玩的画卷。 他不禁吐槽:“真够无聊的,炼画卷为法宝。” “施主。”渡业寺的明义忽然说,“那幅画记载的约么是两千年前的一件事。” 苏元青身上业火熄灭,在上面也没啥事,收起那几件法宝,拿着那幅画下来。见众人纷纷后退,唯恐被波及,他便不冒昧靠近,只是展示那画卷说,“这就更奇怪了,两千年前的一件事,怎么会记录到今天?” 明义说:“因为那画上之人,乃是当时最天才的几个年轻女子,在那一日尽数惨死。死在当时最有名的杀手组织幽灵客栈手里。当时有一个人,痴情于那几个女子中的一个,亲眼见到这一幕,一念成魔,此后以覆灭幽灵客栈为己任。” 有一个道士说:“大师说的是鬼见愁高飞,与幽灵客栈同归于尽的故事。” “不错。”明义点点头,“但高飞施主覆灭幽灵客栈之后,并未死去,他厌恶幽灵客栈,也厌恶自己那双血腥的手,杀尽仇敌,便自焚而亡。最后他身上留下的,就是这么一幅画。无尘施主的这一幅画,应该是拓本。贫僧听说,真正的那幅画里藏着一道执念,一直重现当年的惨剧,若有人能够附身于那一念,用其手中之剑解开那场杀戮,便能得到高飞施主积累一生的剑意。可惜,一直以来无人能解。” 正说着,凰女已经渡劫完毕,走了过来,说:“我在书上看过,在一千多年前,这种画卷的游戏流行一时。多是门中长辈为了考验弟子,制造一些谜题,能够解开,便能够得到一些好处。不过少有人用这样的画为谜题。” 她补充了这幅画的源头。 苏元青听得津津有味,说:“这么说这里也有好处。” 明义接着凰女的话说:“虽然用这做谜题的人很少,但是也有一些执着于高飞施主剑意的人,模仿制造一些东西。” 凰女说:“模仿的,都略显死板。” 苏元青说:“先别说那些,说说这画的游戏怎么玩?” 凰女说:“只需用神识渗透即可看清。”解释完,她继续说下去,“这东西这些年没人炼制,一般比较容易破解的,当时就被破解,不会流传下来。能够流传下来的,要么是埋藏在地下,要么是很难破解的东西。” 明义说:“此物方才引动的业火颇为惊人,应是高人流传下来的难题。以此为题,又制造出难以破解的谜题,想来在那条路上走得很深。” 凰女摇摇头,说:“后人设置谜题,是为了有人解开它,所以即使困难,都有答案。可最初的那道题,或许没有答案。” 正说着,他们看到那幅画在闪烁,片刻之后,画面上的人影缓缓隐去。 凰女说:“已经解开了,真快呢。他的剑法算是我们同代第一人。” 此言一出,众人又惊—— 明义双手合十,喊了声佛号,“阿弥陀佛。” 此时此地,佛号也算是一种感慨。 苏元青不久睁开眼,狐疑地看了看凰女,说:“里面有人找你。” “找我?”凰女相当惊愕。 苏元青说:“里面有一部功法,名为《凰血经》,应该是你们凤凰门留下的。她传法之后,意志并未熄灭,感知到你在这,让你进去。” 凰女瞪大眼,咬牙说:“《凰血经》是本门不外传的功法。” 苏元青立刻保证说:“我不外传。” 虽如此,他就不算是外人了? 凰女一叹,说:“不过千百年前,倒是没那么严格。回头会有人跟你说明此事。” 说完,她将画拿在手里,化出神识去闯——也不过就是那么一会,那图画一闪,她闷咳一声,被挡了回来。她思索片刻,摇了摇头。 她问说:“这怎么过?” “你抢先出手。”苏元青教她说,“进去之后,左边有个脑袋,在草丛蛄蛹,直接飞剑给他削了,然后收剑往后。后面会跳出来两个人,用抹剑,从右边那个人的肩膀,抹向左边那个人的喉咙。抹剑后在人前一扫,收剑入手,而后这样,这样……”他比划了几下,把他过关用的方法告知了她。 凰女思索地点点头,再次进入,不多时,图画一闪一闪,过去了。 众人又是一片哗然,很震惊。 明义说:“施主剑法第一,并非妄言。” 苏元青摇摇头,说:“名次都是说说的,做不得数。我如今用的法门,大都是从别人那学来的,能够开创这些法门的人,必然更强。” 明义说:“那都是远古修士了。” “未必。”苏元青再次摇头,“我练的是无招的剑势,教我剑势的前辈曾说过,剑势是第二流的剑,真正高明的剑是自然之剑。既然他说的剑势,已在我身上有所呈现,那第一流的自然之剑也不是妄言。最近的事让我感觉到,这世间有一把自然之剑,正悬在我的头顶,我想,这把剑也悬在了诸位的头顶。” 他说的是那几位地仙——但他不能直言,若直言,不光他自己没有好下场,别人也未必信他,说不定陷入自证的尴尬境地。所以他借着自然之剑的解释,给大家一个合理的提醒,他告诉众人:最近的事有一只手在背后推动,不同寻常。 能让大家警惕一些,就足够了。 第262章 处理脏物 等了不久,凰女手中的画化出一道烟雾,飞入她的身体。 画已成了死物,成了普通法宝。 片刻后,她睁开眼,说:“里面的人是我太师伯梦雨仙子,千年前便已飞升上界。此物是她思念门中故人,因而仿制,本是在门中流传,不知何故,竟传了出去。往事不可追,只剩下一些寄托的东西……” 苏元青才不管过往,说:“她传给你的那东西,是不是凰血经的道纹?” “此物更不能外传。”凰女回了一个白眼,“你若连这东西都得了,就算咱们是至交好友,那也只能用剑来说话。” “哼,你们这些门派,就是复杂。” “你不也是这些门派中的一个?”凰女翻手拿出五颗珠子,递给苏元青,说,“跟你打个商量,这铠甲卖给我了如何。我现在缺衣服。” “免谈。”苏元青收了珠子说,“这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宝物。” 凰女说:“我现在没衣服换。” “别整这一套,你没有,我可以借你一套别的。你们凤凰门家大业大,你又位高权重,哪像我,你看我都多穷了,你忍心抢我的?” “不是抢,是买。”凰女取出五枚琉璃令,说,“五千万,我就这些了。” 五千万,我尼玛,真有钱啊。 苏元青立马换了主意,“成交。” 他伸手便把琉璃令收了。 凰女不禁一愣,“我是不是出得太高了?” 对她来说,这个价格并不高。 苏元青并不知道,刚才在渡劫的时候,她被杀生楼的人袭杀过,虽然赢了,但因为体力不支,用那五颗珠子抵挡了两道雷电。珠子中爆发出许多佛光,随着闪电打入了铠甲之中,在铠甲里留下一股安静祥和的力量。这力量可遇而不可求,很珍贵。 而且这铠甲隐身的道纹,本身就值得研究——若算上这个,就更有价值了。 “你有钱,怕什么。”苏元青说,“何况我这铠甲,可是在业火中炼制的,又可以隐身,用来偷袭别人,简直再好不过。” “我并非为了偷袭别人,只是为了防身。” “也不能太死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也是求仁得仁嘛。” 苏元青没有提杀生楼。 但这主意,明显就是针对杀生楼。 加上他刚才杀白虎宫之后,明着说的那一句,几乎等于对杀生楼宣战。 这真是大胆——可是不大胆,就能免战吗?杀生楼能那么好商量?不能。既然伸头别人要砍,缩头别人也要砍,那还犹豫什么,拎刀子上啊。 凰女没有接这话,问:“道友接下来有何打算?” 苏元青也不打算明说自己的行程,说:“偶得了几件东西,用不着,我先把它们卖了。然后找个地方,吃一顿好的。” 凰女摇头,想着杀生楼的刺杀一道接一道,可能会有麻烦,便说:“此时此地,你买卖来历无法言明的东西,如同挑衅,不好吧?不如一道回中州?” 苏元青思忖道:“你说得倒也有道理。” 这时,有人问道:“东西怎么卖?” 苏元青立刻将两座鼎,和琴,镜子,绳索,腰带等物摆出来,总共六件。他微笑说:“第一件五百万灵石,不贵吧;第二件四百万灵石,也不贵吧。之后剩下的四件,每一件三百万灵石。这价格,连我都要心动了。” 若非业火灼烧过,这些东西约么也能值这么多,加上业火烧过的卖点,就更有价值了。他卖这么便宜,无非是想处理掉。 “我要一座鼎。”立刻有人开口。 是大日阁的琴语神女——她的地位与凰女相当,的确有胆量和资金买这个。 “你是第一个,五百万。”苏元青目光躲闪,手却伸了出去。 琴语神女把储物袋拿给他,送到他手里,才问说:“问一个问题,凭你的感觉,本门东方神女是生是死?你既然见过,一定有自己的判断。” 又是这个问题—— 苏元青一听就头痛。 这时,他忽然看向那幅普通的画,心中有了个主意,说:“我不能白回答你的问题,你把东西全买了,我就告诉你。” “成交。”宋琴语没有任何犹豫。 她取出两枚大日阁的琉璃令,递给了苏元青。 “两千万?正好。”苏元青笑了笑,引出一缕神识,注入那幅画,在里面演化了一段记忆——那画是特殊材料所制,能够演化这些东西。不然之前,画中也不会呈现出那样的战斗。他说,“我之所以不明说,是因为我跟她不熟,没有办法确认。我将和她见面时的场景演化出来,你自己去看,你应该能得出你的判断。而且我刚才没有算错,这画不是送的,也是卖给你的。四百万,加起来整好。” 这个卖东西的办法,让人哭笑不得——凰女在旁边看得直翻白眼。 宋琴语可顾不上这些,她郑重其事地将神识渗透进去——里面只有一缕神识演化的幻境,并无关卡。她直接进去,看到了那记忆。 从苏元青登上那一层,到东方牧歌承认自己没死,并承认自己是大日阁的东方牧歌为止——后面的详情,他没有演化。 “没有死。我大日阁有秘法,皆可对应。”宋琴语看罢,一阵欢喜。 “我看看。”大日阁负责守护宋琴语的修士迫不及待地走出来,拿起那画,也将神识沉入其中,片刻后,笑道,“不错,不错,皆可对应。” “那就是确定活着。”宋琴语说,“这份记忆不全,道友,你看……” 苏元青抬头看看天空,说:“别再盯着我了,我就知道这么多。” 再说下去,他身上的印记被看穿,那可就要倒大霉了。 所以哪怕大日阁拔刀逼迫,他也不能说下去。 守护宋琴语的修士说:“多谢道友,此恩容我等以后再报,告辞。” “多谢。”宋琴语也只好这么说,收起了她买的那些东西,也起身离去。她的心中仍有疑惑,若事情只是如此,苏元青见到她,为什么始终有闪躲之意? 他们一走,此事已然告一段落。 凰女说:“东西卖完了,回不回中州。” 苏元青没了借口,想了想说:“若到了中州,见了凤凰门的人,她们不会因为我学了你们的《凰血经》,就对我出手吧?” 凰女笑说:“原来你担心这个。放心,我会为你解释,保证他们不会出手。不信你问问别人,我凤凰门从不欺压别人。” “我可以作证。”帝车君笑道,“阴阳门果然是小人门派,无尘道友,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空有战力,未必能登临仙境。” 苏元青说:“那也比你强。把你杀生楼干的好事加起来,拼不成一个好人。” “我们邪派,你正派,能比么?” “知道是邪派,就别聊君子小人。”苏元青一点不客气,接着还强词夺理,“不是我强词夺理,咱们正派的好人也得惜命,不然好人死了,坏人就笑了。你们都看看他的嘴脸,以作恶为荣,以做邪派为荣,他的话能信?说不定我阴阳门的恶名,都是杀生楼宣扬出去的,好孤立我们,以达到他们的邪恶目的。” “我呸。”帝车君说,“墨月道姑怎会有你这么个师弟,简直瞎了眼。” “月煞天尊没瞎眼,早就看出你不是好东西,把你收入门墙。” “你找死。”帝车君愤怒。 “不跟你瞎扯,我去中州,有种你跟过来。” 苏元青不得不说,帝车君用阵法传声的法门很厉害,他摸索了许久,竟然都没找出对方的位置——这地方对他不是很有利,还是早点回门派。 第263章 抵达中州 苏元青身上有九枚琉璃令,就是九千万。加上身上的850万灵石,以及花540万低价抄底的材料,身家过亿,俨然大土豪。 这么丰厚的身家,到了中州,也不至于委屈了自己。 大日阁的一行人,凤凰门的一行人,以及神谷的一些人,来到传送阵前。门派之间难免有些摩擦,为以防有人在别人通过时打碎传送阵,大家分成六批入传送阵,每一次都是三家同进退,这样一来,就比较安全了。 苏元青和凰女在第二批进去,安全抵达,入眼的是许多山,望不到尽头。 太阳初升,森林茂密,大树参天,云雾缭绕,好一片仙境似的世界。 有很多和苏元青一样第一次来的,伸着脑袋张望,很好奇的样子。但是那些来过这里的人,却都一副紧张的样子。 凰女对苏元青说:“道友,中州多山林。有一句话说,云雾藏妖孽,巨木皆冤魂。就是说,这里云雾深厚的地方一定要绕行,否则容易碰到很强的妖怪;你再看这里的很多大树,大到成精了似的,大树之下,通常都埋葬着死去的修士。正因为如此,中州有很多修士入深林冒险,挖取大树之下的宝藏。” 苏元青闻言,感受到美丽壮观的景色里,多了一层阴霾。 他问说:“中州都是这样?” 凰女说:“也有适合凡人修行的地方,但是灵气多的地方,大都山高林密,适合人修行的地方,也都适合妖物,这是不可避免的。” 苏元青说:“这地方并非城池,只有阵法守护,难道不怕被攻击?” 凰女说:“因为这座传送阵并非修士所建,而是大妖手笔。这座传送阵大都是一些聪明的妖物在用。妖族用过它,通常会留下气味,寻常妖物不敢靠近。像这样的传送阵,在这片森林有不少,最近这附近的一头巨猿快要老死,这附近的传送阵相对安全。不过要提防没有耐心的家伙,若提前来抢夺巨猿神落宝藏,恐有大祸。” 苏元青说:“巨猿也会垂死挣扎吧?” 凰女说:“不错,有些东西老死之前,总会不甘地燃烧气血,引来天雷。若是很幸运,渡了过去,说不定能增加不少寿命。但几乎没有成功的。” 他们还要等别人过来,所以在这儿闲聊。凰女讲述中州的一些情况。 中州和别的州差不多,不同的是这儿强者更多。不光人族强者多,妖兽也很厉害。正因此,中州有些别处没有的规矩。 绕云而行,便是其中一条。 当然,很多规矩没有必要遵守。 比如绕云而行的规矩,你若非要见云就往里钻,没人管你。只是遇到了大妖,你得有办法对付,不然就要付出死亡的代价。 这里的规矩,都是尸体中总结出来的。 对这些规矩,苏元青听得莫名其妙,比如一条,“骂人的时候,不要将对方比喻成别的妖兽。”但仔细想想便知道,如果将对方比喻成妖兽,比如骂人蠢如猪,恶如豺狼,若是被猪妖和狼妖听到,那事儿可就大了。祸从口出,修行要谨慎言行。 在这等了一会,后面几批陆续来到,人们挤在一起,看着还挺多的。 “前辈。”好些人路过时,给苏元青行礼,里面有苏元青认识的。 苏元青认出了给他介绍大悲城情况的女子,“徐清,是你啊。进了那个门派?” 徐清激动说:“进了大日阁。我弟弟如愿以偿,进了神谷。” “那还不错。”苏元青说,“大日阁排名虽然不高,但是并非因为功法,你好好修炼。切记要兼顾内外,不光修炼功法,还要修心。” “是。琴语神女号召我们都向东方神女学习,我会努力的。” 苏元青压低声音说:“我正要跟你说,你们大日阁的东方神女功法可以,那品行,哎,怎么说呢,跟我差不多,不值得学习。不要惊讶,在石碑里她只有一念,还一个劲儿在那坑人,不可学,绝对不可学。” “前辈,你不会是被坑了吧?” “没有,在下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哎,不对,你现在是大日阁的,我现在跟你说她的坏话,你回头不会去告状吧?” “不会,我保证。”徐清举手,似乎要发誓。 “算了,别保证了,你现在是大日阁的,你应该为大日阁谋利。说就说吧,反正我说的这些话没有假的,她就是个坑货……不说了,不说了。” 三个门派皆有飞梭,皆拟形为兽。 神谷的飞梭是一匹骏马。 那马的头上有一只角,两只翅膀,通体纯白。在马背上,有一片亭台楼阁,可以住人。此马飞行之后,光影缩小,看起来如同一匹普通的带翅膀的马。 大日阁的飞梭是一只金乌鸦。 和骏马类似,那乌鸦的背上也有亭台楼阁,可以住人。也有须弥,飞行如鸟。 至于凤凰门,飞梭是青鸾。 那是传说中的神鸟,青色,有翅膀和细长的尾巴,很漂亮。 它背上的楼阁也刻意涂成了蓝色,飞起来与天融在一起,看着很安全。 苏元青登上凤凰门的那艘飞梭,住在顶上的房间。房间里摆放着上等茶酒,还有之前的人留下的琴棋书画可以欣赏,比客栈舒服多了。但他却无心在房间里消磨时间,他走出门外,在走廊的尽头看前方的风景。 他看到青鸾鸟的鸟头上,凤侍迎风独立,驾驭青鸾而行。 左边是一座山连着一座山,右边也是一座山连着一座山。山高高低低,高的山,山顶有经年不化的雪,一片一片,低的山,碧绿一片。 这是中州,日月天的中心。 这就是他一直要来的地方——兜兜转转,终于来到这里。 他的心情很好,看看左边,看看右边。 阴阳门在中州的东南角,要想抵达,还得走很长的一段路,但既然都在中州,来到中州,就好像抵达了一般。 “快了,就快要到了……” 尽管他忘了去想,到了阴阳门,接下来要做什么。 也不必去想。人都是先到了一个地方,才能看见那里的自己。 第264章 青鸾如鸟 三个门派在不同的方位。 三艘飞梭走着走着,便失去另外两艘的踪迹。 尽管他们还有一段相近的路要走,但每个门派,都有自己的安全路线。并不危险的路程里,没有人会抛下自己的路线,跟随别人。 飞梭的速度很快,昼夜飞行,三日后,平静地飞过了大山。 然而越过大山,反而危机四伏。 乌压压的飞鸟,在蔚蓝的天空下飞,绕都绕不过去。当青鸾状的飞梭飞进鸟群,也将像鸟群中的飞鸟一般,面临捕猎者的袭扰。 捕猎者大都凶恶,当飞到青鸾身边,冒然进入青鸾的光影里,看到那庞然大物,不仅不会离去,反而放肆袭击。 这样的东西多了,挺烦的。 这不,一只秃了半身毛的鹰从前面冲过来,冲向苏元青的方向。 凤侍本想去处理,一回头,看到苏元青,便止住脚步。 他看到苏元青一弹指,打出一道道纹出去,正中那只鹰的脑袋。片刻后,那只鹰尖叫一声,而后便听话地落在苏元青面前。 苏元青一挥手,那只鹰飞了起来,飞到青鸾右边。 右边的鸟见着那鹰,远远退散。 别的捕猎者也不跟它竞争,保持着距离。 飞梭上,一下子平静了许多。 凰女见状,走过去问,“你控制了它,怎么做到的?” 苏元青说:“一点组合起来的小技巧。你还记得那只寒貂鸟吧,他被封印封住,变得痴痴傻傻。所以我便用相似的封印,封住了那头鹰,然后用我在白云天学的御兽印,将它控制住。看起来还挺有用的。” 凰女思索片刻,说:“这法子极好,近乎御兽。若能驾驭一群鹰,想必很厉害。” 苏元青说:“那你可要忙活了。这玩意若不掌控,没什么智慧,只会作乱。临时用用还可以,想要长久掌控,不如真正的御兽法门。” 凰女点点头,“果然有得必有失。” 她听明白了这法子,远远地看到一只爪子锋利的带角的鸟,依法驾驭它。 果然一击即成,她笑道:“有此法,以后再走这段路,就方便多了。” 苏元青问说:“这样要走多久?” 凰女说:“再飞两日,可以抵达边城,那里有一座传送阵。” “边城?提防这些凶兽的吗?” “不是,是提防血灵神教的!”凰女说,“已经是数百年前的事了,飞仙天冒出一个修炼血灵和诅咒的教派——据说与魔神有关——养了不少弟子,侵吞日月天。那场正邪大战,日月天的各门派都死伤惨重。巫界中人中的血脉诅咒,也是因此而起。从那时候起,各州便建立边城,用来提防血灵神教死灰复燃。” 魔神?听到这个称呼,苏元青便想起了那几个作乱的地仙。又是他们捣鬼! 他心中生出一点恶气,说:“若是魔神,下次来,未必用同样招数。” 凰女说:“我知道这方法很笨,可我们也只能这么提防。” 苏元青看了看天空,说:“希望他们多等我几年。” 凰女笑说:“怎么,有何打算?” 苏元青说:“我成仙前,会将这片天地的阴霾扫清,将因果尽数清算。” 凰女的笑容缓缓消失,说:“好志向,只是听说,好多年没人成仙了。道友,冒昧问一个问题,东方神女在石碑里排在第几位?” “第三,现在第四。她没跟我打,直接认输了,很奇怪。” “嗯?那里还能直接认输?” “是啊,所以才很奇怪。” “这么说,你已经登顶了?” “但并不是那里的最强。而且我知道的很多强者,根本就没有去过那里。至少我师姐就不在那儿,所以,第一的名头实在不敢当。” “每一代都有他们的第一人。在这一代,我认你做第一人。但我不会放弃追逐。” “人还是要走自己的路,才能走得更远。” “放心,我没有迷失。”凰女微微笑。 对苏元青的所有答案,她都没有觉得意外,因为一个以元婴期境界,把出自凤凰门的竹月道姑打得惨败,连道心都被打破,又接连在公平的战斗中,大比分战胜几乎突破炼虚期的大能,绝对有登顶之资。 只是连化神期的那块石碑,他也能走到顶峰——虽不意外,却也太快了点。 那座石碑里,都是一些惊艳时代的人物,苏元青的境界不够,这个第一,太过恐怖。如果她现在去,能走十层,她一定会很满足。 拼天分,她知道,她比不过他——但她下定决心,会勇敢追上去。 凰女问:“再问个问题,在东方神女之上,还有谁?” “那两个人,未必比得上东方牧歌。我没打,不好确定。”苏元青回忆石碑里的那些事,也挺感慨的,说,“之前排第一的,就是三碑第一的月煞天尊。排名第二的那个无念公子,明显比月煞天尊更厉害。你听过那个人吗?” “无念书院的开创者?”凰女说,“原来是他,我听过,听说他超厉害,但是没有人能说得清他到底会什么,只知道很强。” 苏元青说:“他自称散修,会隐身术,很高明的隐身术。他行走时会化出神光,神光之中,他可以随时出现在任何位置。很强。” 他隐去了无念公子元神的杀招——倒不是为无念公子保密,而是为他自己。 “这……隐身术加神光,这怎么赢?” 苏元青说:“我的隐身术也不差,速度也很快。他出现在任何地方,我也能出现在任何地方,他隐身,我也能让他无法捕捉。跟他比试,如同下一场变化莫测的棋。我以剑势掌控棋势,说真的,最后赢得有些侥幸。” 凰女叹说:“这是我现在无法匹敌的境界,要好好努力。那月煞天尊呢?” “月煞天尊。”念起这个名字,苏元青笑了,“他输不光应该,还是活该。他一个刺客,跑到擂台赛比试,他不输谁输。” 凰女问:“那他有何招数?” “阴损的很。”苏元青闲来无事,正好给凰女讲讲月煞天尊的招式。 这一次,他讲得比较细——从金丹期的分身,到元婴期的镰刀,再到化神期的三头六臂,讲到兴起,还演示起来。一边演示月煞天尊的阴招,他一边从剑势的角度解释那些阴招的势的破绽。凰女是个极聪明的人,受益匪浅。 第265章 边城乱局 来到边城,简直一片混乱。 离得比较远,看不清的时候,凰女说:“边城总是混乱的。” 等走近了,她才意识到,“这次混乱不同寻常。” 但进了边城里一问,她恍然大悟,松了口气说,“原来是欢喜门的家伙,抢了上清派的弟子做炉鼎,两边正在开战。欢喜门这帮坏种,当诛。” 欢喜门只是一个邪派。 邪恶是邪恶,但毕竟不是大乱。 一行人提防着走过混乱的人群,走到传送阵那儿。 一群上清派弟子在那把守。 一名道士走出来,说:“贫道赵汉春,为防欢喜门恶贼逃离,还请阁下留步。” 凤侍大喝:“放肆,竟敢拦凤凰门凰女的路。” 赵汉春不在乎地说:“日月天看的是实力,不是门第。你们那一套,在自己的地盘玩玩就罢了,在这里,我是按照实力跟你们说话。何况就算有本事闯进去,也没用,里面的传送阵已经毁了,两个月也修不好。” 凤侍一惊,怒道:“该死,你们为了私斗,竟然把传送阵都毁了。” 赵汉春嚣张道:“那又如何?” 凤侍愤而拔剑,指向前方。 赵汉春一挥手,他身后之人也纷纷取出法宝。 剑拔弩张,有一触即发之势。 凰女看了看左右,说:“上清派摆出这阵势,是要抓贼,还是抓我?” 赵汉春说:“不敢,凰女若没有去处,可以去上清派驻地坐坐。贫道可以保证,在传送阵修好之前,你会得到很好的招待。” 凰女看向苏元青,问说:“道友怎么看?” 苏元青化出一把雷剑,说:“上清派如此不怀好意,这传送阵就算修好了,我也不敢坐。等会你们先走,待我把上清派的人杀光了,再找回去的路。” 赵汉春瞪着苏元青,怒问:“你是何人?如此大放厥词?” 苏元青笑说:“让一让,我先宰了这一群王八蛋。”说完,他意识到有点不对,便对各方拱手,“误会误会,此地如果有王八精,原谅则个,口误。不过在下刚才说的王八蛋,说他们是王八的儿子……” 没等他说完,赵汉春已怒不可遏,喝道:“你找死。” 不过凤凰门的众人倒是笑得很开心,一个个让开了路,乐得看见苏元青收拾人。 苏元青回说:“那就动手啊。” “误会,误会。”从侧边的一扇门里,走出一个青年人,笑道,“实在是误会了,这次封锁传送阵,不过是为了捉拿欢喜门的杂种。” 凤侍看向那青年人,质问道:“你又是什么说法?” 青年人笑说:“传送阵确实坏了。我们会为了凰女加紧修理,只要三天。” 苏元青说:“看来你是这里的主事人,那就从你开始。你们修一个传送阵竟然需要三天,我向你们保证,我杀光你们用不了三天。” 说完,他向那青年人走去。 青年人不紧不忙,也化出雷剑,说:“凰女,你的手下真没礼貌。” “他不是我的手下,而是我的朋友。”凰女说,“我也向你保证,他杀光你们这些人,很快很快。不过我很想知道,你哪来的胆子对我出手,想必是有人在背后撑腰。无尘道友,还请你拿住他,我想问他几句话。” “哈哈,乐意效劳。”苏元青一剑刺向那青年人。 青年人挥剑去挡,雷剑与雷剑纠缠,会有重合的部分。青年人利用这一点,试图僵持住苏元青的雷剑,拔出一把匕首,刺向苏元青的小腹。苏元青早已弯腰踏到青年人身侧去,雷剑一扯,带着青年人的剑一起,削过青年人的头顶。 雷剑触碰青年人的头发,那头发瞬间炸开。 苏元青速度快到了极点,在青年人转身时剑意下沉,从青年人的手臂,刺进其腰间。而后他运转赤月天经的法门,吸收青年人的雷电,汇聚到手中的雷剑上。 这青年人并非青年,已经快三百岁了,境界不过也是化神初期。在这个境界战斗,苏元青杀他不比杀鸡困难多少。 赵汉春怒道:“放开二公子。” 苏元青把剑捅得更深,说:“我现在也想知道,谁在背后指使。” 赵汉春喊道:“没有别人,我们上清派对你们凤凰门也没有恶意。真的,我们只是想拦住欢喜门的家伙,还请放开二公子。” 他总算认清形势,说起软话。 苏元青说:“你说没有恶意,但我却感觉到恶意,难道我弄错了。” 赵汉春说:“误会,都是误会。” 凰女摇头,说:“大家都是明白人,不用搞这些虚头巴脑的。我就问你们,你们是跟杀生楼的人合作,还是被血灵神教侵蚀?” 话音刚落,阴暗处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真是个聪明的小丫头,可别忘了我邪心岛,我们也有份。”紧接着有个粗糙的声音,“哈哈,我们也有份。” “蠢货,杀!”继而是杀生楼的标志性声音。 一群人冲了出来,有点乱。 苏元青见状,笑说:“这才比较合理。小子,等我片刻。” 他将手中的雷剑打入那青年人的体内,把人钉在地上,而后取出如同不存在的剑,杀向杀生楼等人。唰唰两剑,两人倒在地上。 “分身,杀。”杀生楼的人喊说。 苏元青简直不屑,“一群元婴期,也不来点有分量的,看不起人吗。” 唰唰唰,他练出数十剑,每一剑必定倒下一道影,有时两道。 倒下的有的是影,有的是人。 人一道,就算还有影,也消散了。 这数十剑后,死了十七人。 “退!”他们转瞬认清了现实,要走。 苏元青放出猫虎,如同箭矢追了上去,收割着他们的性命。 回来时,顺便搜刮一下乾坤袋啥的。 邪心岛的几个人还以为有赢的机会,绕过苏元青,喊道:“活捉凰女。” 苏元青在空中一抓,身后剑痕飞出。 唰唰唰,将几人尽数收割。 赵汉春简直看懵了,这人竟如此恐怖,那邪心岛的几个人里,可是有两个化神中期的人物的,就这样被杀死了——这是什么境界? 是炼虚期,一定是炼虚期…… 消息有误,赵汉春断定,凰女身边有炼虚期高手护送。 怪只怪这帮人消息不灵通,不知道苏元青在大悲城如何杀人,不知道凰女也突破了境界。就这些布置,别说苏元青,就连凰女,他们也未必能对付得了。 杀倒了一片,苏元青没有搜刮尸体,回头来问:“上清派倒向杀生楼了?” 赵汉春立刻否认,跪在地上解释道:“没有。前辈千万不要信他们的诽谤,我们对前辈真的没有任何恶意。而且我们上清派弟子一直被杀生楼刺杀,我们也一直在杀杀生楼的恶贼,我们跟他们势不两立。还请前辈明鉴。” 苏元青哪里会信他——不过此事牵扯到门派,他不便处理。 他看向凰女,“你看呢?” 凰女说:“这个账,回到门中我会找上清派算清。上清派毕竟是看守这座边城的主力之一,杀了此人,对边城的守卫不利。” 苏元青说:“那便留他一命。” 苏元青路过,把他的雷剑拔出来——那青年人身上的雷电力量,已因苏元青这一刺去了七八成,身上到处都是伤,狼狈到极点——不过总算留得性命。 赵汉春把青年人扶起来,说:“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苏元青压根不想理他。 凰女说:“你们在外围守着,三天之内,若有人敢进入这里,若有人敢窥探传送阵,无尘道友不动手,我也会杀光你们。” 赵汉春连道:“不敢,不敢。” 与一开始的嚣张,判若两人。 第266章 推荐宝物 安排好了一切,凤侍带着几个人去修传送阵,凰女在周围布置防护阵法。为了确保安全,苏元青也布置了一道防护——凰女的阵法是火属性的,他便借用阴阳平衡之法,在火属性的力量中,缠上一股寒冰之力。 修好传送阵,不过是四个时辰。用特殊方法确定没有问题,他们立刻开启传送。 一般情况下,传送阵修好会试一次,确保安全,再坐传送阵。 所以凰女料定,外面的人不敢在第一次就冲进来。就算她猜错了,外面的人敢往这里冲,那阵法也能抵挡一些时间。 事实上,那阵法的效果比他们预计得更好——尤其苏元青布置的寒冰,跟一堆地雷似的,一碰到就缠到人身上,把人冻成冰人。以至于外面的人确定他们离开之后,还一步一步拆了七天,才在阵法中拆出一条路。 而这时,苏元青一等已经来到凤凰门的地界了。 凤凰门管辖的地界,百姓安居乐业,修士逍遥自在,是日月天的一片福地。 正因如此,凤凰门弟子常常不在自己的地界历练,因为在自己的地盘,人心向善,险恶暗藏,很难真正地看到那些恶事。 “到了。”凰女为苏元青介绍道,“看到那片带微微红光的云雾没有,那里便是凤凰门所在,离这里不到万里,要不要过去坐坐?” “免了。”苏元青立刻止步,“我现在就想做两件事,发财,发财。” 凰女说:“噢,另外一件呢。” “这是两件事。”苏元青笑说,“这第一个发财,是从你这儿发财,把你给的七枚琉璃令用掉;这第二个发财,是从大日阁,那边还有两枚琉璃令呢。” 凰女莞尔一笑,随即说:“就算不进凤凰门,有一个地方你一定要去。” 苏元青问:“何处?作甚?” 凰女说:“凤凰城,万宝阁。那儿有一种宝物。” 苏元青一听这名号,便有了兴趣,寻宝,更是他所喜欢。 他问说:“什么宝物?” “凰血石。”凰女解释说,“此物只对修炼火属性功法的人有用,它是我门中前辈修炼时,为精炼功法,大刀阔斧削减道纹而结成的神奇物品,若能得到此物,或能领悟火属性功法。此物不光对本门弟子有用,对火修和雷修修士,也都有极大好处。” 苏元青问说:“这样的宝物不便宜吧?” 凰女说:“对你来说不贵。化神境界凰血石,只需千万灵石;炼虚境界的凰血石,也不过五千万灵石。这可是本门前辈修炼精华,一个人一生,一般只会这样削减一次,最多不过两次。可想而知它的珍贵。” 这价格约么相当于一件法宝,若是如凰女所说,的确不算贵。 可是若真有这样好事,能摆在那里等着他去拿——此事透露着古怪。 苏元青寻思片刻,说:“这么好,这么便宜,供不应求吧?” 凰女摇头,“道友可不要误解我的好意。此物对别人来说,是有一大隐患,因为用了此物的人,常常被前辈的功法桎梏,所以往往修到一定程度,境界便停滞不前,只有散功重修,或涅盘重生,才能更进一步。正因如此,此物只有那些天资不高的人才会使用——但如此宝物用在他们身上,实在是明珠暗投,所以本门才设置了这样的价格。对道友来说,这些桎梏定然不被看在眼里,你用它,是千里马遇到伯乐。” 苏元青狐疑问:“你用没用?” 如果一个人宣传一个东西好,但他自己不用,那就不大可信。 凰女摇头,说:“此物对本门无用,这就是它会被拿出来卖掉的原因。因为本门修炼的功法大同小异,本门前辈要斩去的东西,也是弟子要斩去的东西。所以,除非惊世之才的凰血石,或者第二次斩下的凰血石,否则不会被本门弟子所用。你知不知道我凤凰门功法最初的来源,就是创派祖师,偶得一块真凰血石,才创下本门功法。所以此物是至宝,对天才是良药,对愚夫才是桎梏。” 经她这么苦口婆心地解释,苏元青总算明白此中道理。 苏元青说:“既然如此,那得过去看看。” 凰女说:“买凰血石,不用把琉璃令兑换成灵石,用琉璃令就可以。听说真正的天才用凰血石会显化出异象,观此异象,对修炼凤凰门功法破有好处。如果道友不介意的话,到时候让小女子在旁边瞧瞧?” 苏元青翻了个白眼,说:“我介意,很介意。除非,你给我打个折。” 凰女说:“这万宝阁并非是我开的,我说了不算。而且凤凰门有规定,此物不可贱卖——再说,本门弟子凝聚凰血石,正需要大补一场,你忍心看他们两手空空,连吃顿饭的钱都拿不出来?道友,你可是天下第一的奇才……” “好啦好啦,别给我戴高帽子。真是个吝啬鬼。” “我的灵石都被你赚去了,你好歹让我们凤凰门回个本。” “——那就先买个试试。”苏元青眼一邪,“可我怎么觉得,你特别积极向我推销东西,很奇怪。莫不是卖了东西有你的提成?” “没有。”凰女说,“我忽然发现你还真是孩子气。听说你年纪不大。” “就算不大,那也快一百岁了。”苏元青瞎说道,“说不定真论起来,我还是你叔叔呢。哎呀,我也是厚积而薄发。” “呸,你看你更像小孩,只有小孩,才没缘由地骗人玩。” 凰女并不知道苏元青究竟多大。不过苏元青说过自己是王紫烟的晚辈,王紫烟又是凤凰门的人,从白云天入门,至今不到百年。那王紫烟的晚辈,怎么能一百岁?但凰女忽略了苏元青说的是快一百岁——其实一岁,也是快一百岁。时间如白驹过隙,在修行界更是如此,一眨眼,百年倏忽而过。 苏元青笑说:“反正比你大。走吧,去你说的那个地方。” 凰女说:“你定会不虚此行。” 第267章 再解一画 凤凰城,万宝阁——真是繁华之地。 它的外面是一座大城,里面是一座小城。 阁中亭台楼阁,山水秀丽。 里面种着千万棵梧桐树,似乎在等待一只凤凰来栖息。 初次来到这里的人,纷纷惊叹,苏元青也被这里的繁华而震撼。 真是好地方。相比起这里,乾州繁华的大悲城都是乡下。 凰女对这里很熟悉,亲自做导游,为苏元青指点各处所在。 当然她已经做了伪装。 不然的话一走进这里,就会被认出来。到时候想要闲逛,可就没那么容易了——毕竟她身份实在尊贵,如同一国之公主。 她每次来,都会做一些伪装。 有熟人认出她来,见她刻意伪装,也不会去打扰。 路过赌石坊,凰女说:“那是赌石的地方,唉,本门有好多弟子总想着发财,沉浸于此道,可他们却没有道友的眼力。” “难道我有眼力?”苏元青笑说,“不,没有,我也是瞎买。只不过我压根不在乎输赢,那石头本身的道纹,才是我要的东西。” 凰女漂亮又聪明,听他如此说,转瞬间猜到答案,“你在炼制法宝。” 苏元青说:“听你这么说,这么做的人似乎还有别人。” 凰女摇头,说:“没有人会专门为了炼制法宝购买那些昂贵的石头,因为用那石头炼出的法宝,除了坚固,没啥用。大多数人只是在赌石,顺便将那些道纹收了,其结果基本上都是炼成无用之物,当摆设罢了。其实你若想取用那混乱的道纹,倒可以去买他们炼制好的法宝,随便给点灵石,他们都会卖掉那些无用的东西。” 苏元青大为欢喜,说:“这建议好,改天我得试试。” 凰女没当回事,说:“到地方了。就在前面的那栋楼里。” 苏元青抬头看去,看到一座九层的塔楼,一层层的飞檐,一片片的琉璃瓦,映照着梧桐树的影子,美轮美奂。 门楣挂着个牌子,写着:万宝之宝。 里面的客人倒是不多,小二是真不少,每个贵客进门,都有小二陪同介绍。 苏元青一等人进去,立刻有小二来迎,颇为殷切。小二看了凰女几眼,似乎辨认了出来,却寻思着行礼道:“见过……前辈。” 凰女温和地说,“我陪朋友来逛逛,他要看凰血石。” 一听到凰血石,周围不少人看了过来,随即摇了摇头,略带不屑。 用凰血石来提升修为的,没救了。 小二也表情奇怪,看了苏元青几眼,说:“要看凰血石?” 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凰女如此尊贵的人物,怎么能跟用凰血石的人站在一起。 凰女确定地说:“是凰血石。” 小二感觉到有些错乱,但毕竟是训练过的,说:“请随小的来。” 他们往楼上走去,一路走到第七层。 里面空空荡荡,没什么人。 有一女子在那守着,看到来人,立刻起身迎接,行礼道:“见过凰女。” 凰女立刻回道:“文澜师叔快免礼。” 那人是凤凰门的修行者,境界也是化神期,入门早,辈分高一点。名叫张文澜,是个刻苦的女子,即使来到这里,也修行不辍。 不过她的着实天分差了点。凰女这一行进门的这点风吹草动,也能让她迅速从修行中脱离出来,可见她的身子虽然在静坐,神识却已去旅行。 她说:“您外出修行回来的?” 凰女说:“是啊,还没回门派,先陪朋友来这里,看一看凰血石。此人是天才,人称无尘公子,师叔将最好的凰血石取来。” 张文澜说:“什么样的天才?” 凰女说:“当代第一人。” “你又这么说。”苏元青翻了个白眼,“你总是这么介绍我,出去我会挨打的。” “你又不怕。”凰女笑了笑,提醒说,“不过在凤凰门的管辖之地,若非遇到歹人刺杀,你最好不要杀人。哪怕你有杀人的理由,也请留点情面。” “放心,我是老实人,都是被迫反击才会杀人。” “就当我信了你这番话……”凰女明显不信地看向别处。 “明白了。”张文澜走向一道隔绝神识的屏风后面。 苏元青跟着她看了过去,看到那屏风上——屏风上画着的图,让人特别熟悉,正是他之前买的那幅画的一部分场景。 那看起来,似乎跟他买的画一样。 他问说:“凰女,这个是?” 凰女说:“我也是第一次见。”不过见张文澜拿东西出来,她帮忙问了一句,“师叔,你换了一个屏风——这个是哪来的?” 张文澜拿了一个盒子,缓缓走出来,说:“那是从一个散修那里收来的,九百万收,一千万卖,几次三番,还是卖到我们手里。里面的谜题,是当年之事的变种,有一前辈截取了当年的事,却改变了布局,制造出另一个不可解的谜。不过这里面藏着一把雷剑,似乎还有法门流传,颇为不俗,所以让人趋之若鹜,又不得不放弃。也没有办法暴力破解,一旦暴力破解,雷剑上的道纹会随之破碎。” 这是一个坚固又脆弱的谜题,让人欢喜,又让人烦恼。 凰女说:“无尘道友,是你的专长。” “是你们的东西,你先试试,你破解不了,我再尝试一下。” 凰女跃跃欲试,“也好,不过我对此实在不擅长!” 这话说得让张文澜很无语——什么叫不擅长?据张文澜所知,凰女的剑法是极其高明的,甚至可以说,她是凤凰门年轻一代对剑法最有天赋的人之一。可如今,她却跟一个男人说她不擅长——怎么着,喜欢人家? 凰女通常不会与人结成道侣,除非脱离凰女身份,到飞仙天去。 张文澜看向苏元青,心中评价,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帅哥,没看出有什么本事。 相约飞仙天再续前缘,他行不行嘛? 一旦被拉开差距,道侣二字便是虚妄。 片刻后,凰女退出来,说:“只过一半,剩下一半完全没头绪。” 苏元青张望着问:“这把剑的价值,不会不值一千万吧?” 若是张冠李戴,挂羊头卖狗肉,弄一个假货和不可解的题目摆在这,那就坑了。 张文澜说:“我们掌门看过,这剑是真的,能完整取出来,价值至少三千万。但若是暴力破解,道纹尽失,宝剑也会破碎。” “那好吧,我来试试。”苏元青笑着,先拿出一枚琉璃令,递给张文澜。而后才显化出一缕神识,进入其中,扫视周边,随即用剑。 剑势本就是瞬息万变的。 就算同一个谜题,因为自己的势的不同,也会变化。 他从未期望过碰到一个有答案的谜题,当然也从未担忧过谜题难解。 他只当那些人,都是杀他的剑客。 大山将倒,他一剑迎了上去。 也是片刻,画上的道纹,顺着他的神识流入他的眉心,谜题解了。 张文澜可吓坏了,“这……” 她本想说,这东西凤凰门上下都试过,难以解开,怎么到了眼前这人手里,瞬息之间就有了答案——可这话说出来似乎有碍凤凰门威名。 可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刚才带他们上来的小二一直跟着众人,没有下去,也被震得头上冒烟。看向凤侍等人,却一个个理所当然的模样,更是奇怪。 那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这么快解开那不可解的谜,而所有人都理所当然? 第268章 石中道纹 这一幅画中有两个宝藏: 其一是法,里面藏着一道雷水符的画法——这符纸不是在人间的时候,输入一点力量便能够画出,而是道纹纠缠在特殊的朱砂和符纸中。用出来时,可以显化出一把剑形的兵器,其威力非同凡响,值得研究。 其二是剑,那把交织着雷电的剑。 苏元青将那把剑拿在手里,耍玩两下,说:“还不错,你们收不收?” 张文澜说:“你要卖掉?” “当然,我有自己的兵器。” 张文澜提醒道:“这可是非常极品的宝剑。” 凰女也提醒道:“他的剑更胜此剑。” 张文澜了然,说:“那就没问题了。这把剑我可以给你三千万,也可以以一千万底价,送去拍卖。或许更高,但也可能不到三千万,您自己决定。” 苏元青不是很喜欢这把剑,也不觉得它值那么多钱。但他相信,买东西的商人绝对会留足自己的赚头,这把剑的价值可能更高。 但何必把钱都赚完呢? 这东西取自于万宝阁,总要给人家留点利益。 他说:“我选三千万。钱先不用给,我先试试凰血石。” 凰女把剑拿了过去,说:“新鲜的宝剑,师叔,我先玩两天。” 张文澜微微点头,把刚才拿的盒子递给苏元青,介绍说:“道友,此物是我门中一位师兄斩去修为重修留下的凰血石,他当初可是化神后期,故而十分珍贵,若非他劝大家不要走他的路,这东西就要留在门中自用。如今那位师兄已在短短时间里再次结婴,用不了多久,便可以重回化神之境,修为更进一步,指日可待。” 苏元青问道:“这一枚多少钱?” 张文澜说:“化神期的凰血石,都是一千万。所以若非凰女要求,若非道友是天纵奇才,我是绝对不会拿出这枚凰血石的。” 苏元青笑得很开心,接过凰血石说:“那就多谢了。” 张文澜提醒道:“此物可以吃到肚子里,慢慢炼化,也可以用炼化灵石的方法来炼化,其中差别,相信道友自能分辨。” 苏元青说:“多谢提醒。” 苏元青倒觉得两者没啥差别。 无非就是用炼化灵石的方法有些浪费,而吃掉它则有点恶心。 他倒不怕浪费,毕竟会被浪费掉的东西,也是他不需要的东西,早晚要剔除。 他看了看周围,问说:“在这儿可以用此物。” 凰女说:“对,就在这儿用。” 她等得就是现在,当然就在这里。 张文澜也说,“此地是我修行之所,你可以在此祭炼凰血石。” “多谢。”苏元青迫不及待,盘坐于空中,将凰血石从盒子里拿出来,放置于手心。他下意识地运转赤月天经,抽取凰血石的道纹。 众人只见凰血石中绽放血色光芒,映照一个道纹纠缠的影——那影子像是一个人,在一个囚笼似的东西里,挣扎着,不得解脱——苏元青看了一眼,心说,这就是凰女等的异象?看起来不过是陷入自我封印的旋涡罢了。 但凰女似乎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她不自觉地靠近了苏元青,手中演化着什么。 苏元青看不懂她在干嘛,看了看张文澜和其他人,也是若有所思。他心想,这大概是修炼凤凰门功法才能看得懂的玄虚。 他随即扫视《凰血经》。“等我修了这经文,或许也能看透其中玄虚。” 但不着急现在修炼——毕竟是凤凰门的地盘,他一个外人,在别人的地盘修炼人家的不传之秘,就算有理由,也说不过去——毕竟若他真尊重凤凰门,得到了这功法,也可以不修炼它。所以他想,不能着急,离开凤凰门再修炼它,也不迟。 他将这些道纹尽数引向青莲,它们自然而然与火的花瓣融在一起。 人花之火在灼烧它——这道纹甚是奇怪,总是显化出怪异的影,当人花之火燃烧它的时候,在苏元青的身边,显化出它被烧断重组的样子。 这一幕幕,让凰女都要看呆了。 凰女忽然明白,苏元青为何要买赌石。 既然他能如此轻易地分辨道纹中的缺陷,并将其破坏重组,只留有用的部分,那么赌石中的那些破碎的道纹,对他也会有用。 看吧,那道纹组成更精妙的样子——似凤凰门功法,又有区别。 这是旧的东西,是新的方向。 凰女把无关的想法赶出脑海,专注于那新的方向里对自己有用的部分。 她自己的道纹,也因此发生变化——但并不多,毕竟,她才刚刚经历过业火焚身,身上的道纹已然精简。她更多的时间是在感悟,是在发现。 相比起凰女,其他修炼了凤凰门功法的人的收获更明显一点。 没有开始修炼的人另当别论,那些已经修炼出自己的法的人,纷纷根据苏元青身边显化的影,大刀阔斧地整理自己的道纹。 收获最明显的,是最近一直在琢磨凝聚凰血石的张文澜。 张文澜对自己的道纹已有深入分辨和思索,看到苏元青身边的影,给了她很大的指引。她已知苏元青的天才,也认清自己的愚钝,故而看到了东西,几乎完全接受,噼里啪啦地调整自己的道纹,境界缓缓松动,缓缓提升。 有了这样的收获,她更高兴了,也更有底气,继续分辨着,改变着自己。 时间在过去,苏元青手中的凰血石被鲸吞,被消化,被人花之火灼烧。只半个多时辰,便被用劲——当光影收敛,众人却觉得意犹未尽。 苏元青自己也意犹未尽。 不得不说,那道纹真是丰盛。那简直就是一个人修行到化神期之后,凝成的唯一的果;那简直就是一件道纹交织的灵宝。 一千万买这个东西,比买顽石划算。 他说:“要不,再来一个?” 张文澜先笑了,急忙起身,去取凰血石。 修炼吧,继续修,用的越多,她看到的越多,看到的越多,她境界提升越高。很多年都没提升的境界,竟然在今天松动了,简直不可思议。 在去取凰血石的时候,她没忘了传一道信出去,给门中之人。 这是一场盛宴,应该大家共享。 第269章 炼虚之石 盛宴啊,苏元青绝对是吃肉的那个。 只是他吃的肉,都是买的。 盛宴啊,大家跟着喝汤——然而喝汤的未必不是更有营养。 苏元青用掉第三颗凰血石,感觉到周围的人越来越多。 他们来到后,都很有礼貌,默默在旁边看,苏元青便知道,他显化的异象对他们的确有益。既然如此,他不介意对他们好点。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他们得了好处,以后知道苏元青修炼了《凰血经》,也不会反应太大。 用掉了第三颗凰血石,他仍旧意犹未尽,说:“再来一颗。” 这一下,张文澜有些为难。 凰女见状,催促道:“师叔,怎么了?” 张文澜说:“回凰女,我这儿的几颗数得着的化神期凰血石,都被无尘道友用了,只剩下炼虚期的凰血石。那个五千万一颗。” 苏元青笑说:“来一颗试试。” 有钱,花得大手大脚——他再取出五枚琉璃令,交给张文澜。 张文澜很奇怪,他怎么有那么多琉璃令,难道真是凰女跟他有关系——她想,这么天才的人物,结成道侣倒也不错,以后他们在飞仙天也有个照应。 凰女注意到张文澜的目光,有所觉,说:“你们别以为这灵石是我给他的,这其实是他赚去的,我从他手里买了一套铠甲,和一把孕养出了灵的凤凰伞。” 苏元青笑说:“你还解释,我看没必要。他们想必知道你的品性,买点东西,让你打个折你都不打,唉,怎么会把灵石给我?” 张文澜听两人说话,呵呵一笑,心中的怀疑更多了。 她想,她都没问,他们解释什么。 看那一唱一和的样子,也忒明显了。 她把乱七八糟的想法赶出去,解开一个盒子的封印,将其拿了出来。打开来,里面正是一颗炼虚境界结成的凰血石。她解释一句,“凰血石异常珍贵,一向都是不还价,别说道友用是如此,连我们凰女要用,也是五千万。” 凰女说:“听见没,不还价。” 苏元青一个字都不信,说:“是,买的时候这个价,用完之后,人家再把钱给你。自家产业,你左手倒腾右手……” 凰女羞耻说:“你给我闭嘴,我的例钱可没有乱花。” 苏元青笑说:“你还有例钱。不像我,穷人一个,花钱都得自己赚。” 凰女说:“那你也比我有钱。五千万一颗的凰血石,你说买就买。” 苏元青哼道:“穷人也得吃饭。” 他接过那颗凰血石,才到手,便感受到非同一般的力量。 这力量,似乎灼痛了他——在它面前,他仿佛有一种见到寒貂鸟的感觉。 不过这是道纹,不是力量,只有感觉,仔细品味,那灼痛却是假的。 这绝对是提升修为和实力的好东西——他迫不及待,吸收它。 异象顿生。众人纷纷收起看热闹的心,回到修行里去。 炼虚期境界的道纹,非同一般,在人花之火中,仍能大量留存,坚固到像是一种奇异的封印。在青莲的花瓣上,覆盖一层玄妙。 那是强大的玄妙,也是低沉的玄妙。 苏元青感觉,他似乎拿到了一件法宝绳索,可那绳索却在捆绑他。 他也算艺高人胆大,不惧绳索捆束,继续吞噬它们。 在众人的眼中,能够一观炼虚期境界的道纹,本就是巨大的收获。看这里什么有,什么没有,对他们来说,又是对他们修为方向的醍醐灌顶——这简直是一个炼虚期高手在为他们讲道——就算在凤凰门,也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听炼虚期高手讲述心得的。倒不是前辈们吝啬,只因门中前辈还有自己的修行路要走。 这一场盛宴,却让他们在门派之外,享受到前辈言传身教的妙处。 就连化神期都有巨大领悟,可见此中的神妙。 炼虚期大能斩下的道纹异常丰盛,苏元青感觉到自己像是连吃了几十个桃子一样,不光口齿,整个身体都流着香味。 那是奇异的香,近乎魅惑。 这时,他听到周围有人嘀咕说:“小心,这一枚约么是媚竹长老所化,两百年前,长老合体飞升,她的实力和功法,大家应有所耳闻。” “是魅惑神通,收敛心神可以抵挡。” “可是要看它,如何收敛心神?” “那就看心性修为了——” 苏元青才恍然大悟,原来那香味,并非虚假的,而是真有香味。 魅惑!他想,似乎也不过如此。 他却忘了,他是桃仙岛幻境之中来去自如的人,经历过那样的幻境,区区一点魅惑之力岂能动他的心境?再说,他还有人花。 至于众人,因苏元青并非发出魅惑的人,那些香味,只是远古遗留的力量,所以大多数人都能挡住。只是几个修为低的,心境实在没修到家,为其所惑。却也被身边的厉害修士早点发现,给送到了安全地方。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 穿插在一日夜的修行中,让人记住和留恋今日。 凰女从苏元青显化的异象中,几乎看清未来的方向,在她的元神之中,甚至有几片花瓣若有若无。但无论是方向,还是人花花瓣,都差很多。 见苏元青停下,见光影消失,她不禁提议道:“再来一个。” 苏元青摇头,“没钱了啊。” 凰女说:“没事,你赚钱快,我们可以先借你。” 苏元青寻思片刻——用凰血石修行的滋味实在是美好,他食髓知味,不可自拔。听到凰女的建议,他有感到今日机会也算难得,以后再来,未必竟能买到同样质量的凰血石。一咬牙跟,说:“我不喜欢欠账。我这里有些东西,你们收不收?” 他取出不久之前,杀戮邪心岛和杀生楼的杀手所得的东西。 张文澜高兴地接过去,这短短时间的修行,她境界提升很快,甚至她隐约看到了炼虚期的门槛,她比苏元青更不想停下。 她想,无论什么,总要收的。 可是看到了那些东西,她却傻眼了,“这……” 这怎么收,这里面的东西,黑市都不见得能卖出去,毕竟谁也不想为了一件东西,而被邪心岛和杀生楼那种人盯上。 凰女却拍板道:“收。邪心岛和杀生楼在半路伏击我等,这些是无尘道友的斩获,收了它们,回头找邪心岛和杀生楼算账,也有证据。” 张文澜闻言,怒道:“混账东西,真是大胆,那便收。” 她计算了一下东西的价值,给了1500万估价。 苏元青呵呵一笑,再取出剩下的三枚琉璃令,和500万灵石,凑够了一份。 张文澜取出了一颗凰血石。 这是苏元青今日能买得起的最后一颗凰血石。 所以,这也是大家最后的机会。 第270章 业火道纹 就连凤凰门的人,也从未听过用两颗炼虚期凰血石的经历。 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在这条路上,苏元青是开拓者。 开拓者常常面临意想不到的风险。 ——当第二颗凰血石的道纹被收入青莲中,它和第一颗凰血石的道纹交织激荡了起来,哗,哗,发出如同海啸的声音。那声音滚滚而来,让人犹如身处惊涛巨浪之中。而这样的巨浪,自然激荡出了巨大的影,充斥着整个房间。 众人简直能将它引入身体中——只是若不能领悟,终究是镜花水月。 这是盛宴,是前所未有的盛宴,就算对炼虚期,也有极大好处。 众人不约而同,在修行之余,把这里的消息传了出去——对于真正的强者来说,万里不过是须臾可至,况且两地之间还有传送阵。 不多久,这儿有炼虚期高手飞至。 他们的到来,对修为低浅的人是极大的压迫。 所以他们来到之后,第一步就是把不能承受的人移出去——这样的大造化,对修为低的人本就好处不大,事后他们可以为那些被移走的人讲道,甚至收他们做弟子,便可以回报。不然留在这,也是伤害。 房间骤然空了,但却让众人感觉更满。 这里,是凤凰门的精华所在。 激荡着,激荡着,激荡着…… 一日夜后,最后的凰血石化为一点微不足道的残渣,道纹都被吸收。 它们还在激荡着,激荡着,激荡着…… 苏元青并未感受到痛苦,只是感觉激荡中明灭的道纹,很是有趣——他并未开始修炼《凰血经》,却在道纹的明灭中,理解经文的内容。 原来那《凰血经》,就是在血液中纠缠道纹的特殊经文。 它可以让人的血液里结成玄妙的道纹,从而积累更多的力量,爆发出最强的战力,甚至可以滋生更多血液,并引动那些血进入元神,让元神仿佛拥有实体——当人不幸死去,这些血甚至能与元神交织,让人涅盘重生。 这是神奇的功法,可以辅助修行。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结束这里的修行,到一个众人看不到的地方,修此功法。 轰隆,一缕奇异的火苗从激荡的道纹中发出——苏元青身子一震,因为他看到一缕业火——想到他身处的地方,身边都是人,这栋楼号称万宝之宝,里面都是宝物,要是引燃了,不知道干多少年火才能赔得起。他大喝一声,“快退。” 众人还不知道什么意思——他见状,化出瞬移的门,唰地钻了进去。 见他消失,众人一片愕然! 下一刻,一个女子说:“他在外面。” 众人都预感到此事必有玄机,纷纷飞出去看。 才看到苏元青身上缠绕的火焰。 凰女说:“那是业火。怎么会再次生出,难道它没有熄灭?” 没有熄灭,再次生出,这是巨大的祸事;但仔细一想,没有熄灭,再次生出,也是巨大的好事——毕竟经常被业火烧一烧,对修行有很大好处。 “业火,那是烧死人的火。” “再次生出,他已经经历过……” “不光他。”见过的人纷纷解释,“凰女前辈也经受过业火,撑了下来。” “凰女受过业火焚身,真的假的?”雍容华贵的女子问道。 “师尊。”凰女行礼道,“我借了他几件法宝,侥幸渡过,他才是真正经受住燃烧的人。师尊你看,他身上有一道奇异的道纹,似乎是业火结成。” “业火结成的道纹?”凰女的师父,从来都是凤凰门掌门。若是掌门飞升,凰女也自然晋升成新的掌门。这是凤凰门的传承。这个华贵的女子就是凰女的师父,也是凤凰门掌门。她看了一会,说,“果然如此,此法未经历过业火焚身之人不可领悟,不然会引燃自身,有身死之危。徒儿,你经受过业火,可以领悟。” “是!”凰女早就迫不及待了。 苏元青是悟法之人,这很难。 凰女是学法之人,相比起苏元青悟法的难度,简直易如反掌。 苏元青滋生的那些道纹显化出来。凰女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显化在元神里,每一刻都有巨大的收获。两炷香的时间,便结成虚影,运转之下,轰然间,再次引燃业火。再次引燃的业火淡淡的,灼烧着她最新领悟的法门——凰女终于感受到和苏元青同样的快乐,道纹被业火精炼,印证,剩下真正有用的部分。 学法的人走的是捷径,学得快,简直让人觉得不公平。但是也有缺陷,那就是当没有法门传下之时,这条捷径就断了。 那时,他们的差距将被拉开。 眼下,凰女却是极高兴的,她将那微弱的道纹,引向她修炼多年的道纹之中,像宝贝一样护住,观摩感悟着它的玄妙——她踏上这条路,她用她自己的才智延续它。 苏元青才吸收的诸多道纹,在业火中被灼烧,激荡的影蔓延出去。 整个凤凰城的人都能看到——但有人只把这光影当乐子,只有修炼凤凰门功法的人,和修炼雷法火法的天才,才能有所领悟。 于是这场盛宴,全城共享。 于是业火的隐忧,全城共享。 轰隆,一个凤凰门弟子惨叫着,被业火吞噬。 那是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大家看过去,无不惊愕——然而转瞬间,众人又跟苏元青一样,很不齿。这个女子身上,怎么会有那么大的业力?这火都要冲破天际了。而且她的身上还有乌漆嘛黑的魔气缠绕,俨然有入魔之象。而她的乾坤袋里,竟然藏着山一样的尸骨,好嘛,此女子竟然是个恶棍! 凤凰门掌门真是羞愧,却掩饰着喊说:“业火道纹,不可领悟,否则有业火焚身之苦。此火焚身,几乎没有生路。” 可这条没有生路的路,被两个人走通了。 其中一个是凤凰门的凰女。 另一个,是凰女的朋友。 这是凤凰门的盛宴,也是凤凰门的荣耀。 至于一个可恶的被烧死的女子,很快就会被忘记。 毕竟家大业大的地方,怎能没一点腌臜事? 第271章 复盘过往 轰隆,轰隆,轰隆,轰隆…… 一个又一个人,在惨叫中死在业火之下。 里面有凤凰门弟子,也有别的人。 就算凤凰门掌门一再强调,此法不可领悟,可是见到这玄妙的法门的人,又怎么能尽数忍住心中的贪念?加上有一些不可一世的自大狂,以为自己能够渡过业火,成为世间的天才之一,结果却只印证了自己的愚蠢。 这么多人的死,总算止住了大家的尝试之心。但众人却仍不甘心,仍要奋力记住那道纹,想着将来有一天,有能力的时候便去领悟此中法门。 由苏元青开启的一种道纹,因此流传开—— 同时流传的,是他的名。 毕竟才被业火烧过,新的业火比之前弱。 三个时辰后,业火渐渐熄灭。 凰血石的道纹在业火的帮助下,结成一体,取代之前的火,结成艳红的花瓣。 同时,业火道纹附着其中,随时要熄灭,又随时要引燃的样子。 苏元青睁开眼睛,看到城中那么多人盯着他,还有几摊灰烬,便拱手说:“不好意思,修行出了点岔子,给各位添麻烦了。” “道友客气了。”凤凰门掌门下了定论,“业火自焚者,皆是咎由自取。此外,我等对道友只有感激。道友以业火灼烧古老的道纹,照亮我等前路。谢过道友。” “多谢道友。”众人一起行礼。 “客气了,客气了。”苏元青不愿受这些大礼,但满城一起行礼,他躲无可躲。 凤凰门掌门又说:“道友何不下来说话。” “不了。”苏元青说,“在下身上业火未熄,怕离人太近,再闯祸。而且此次得凰血石相助,在下颇多领悟,正想找个地方修炼一番,就此告辞。” 凤凰门掌门见苏元青要走,虽不知道什么缘由,但也愿意尊重。 她说:“说得也是。贫道亦有所悟,也要回去修炼一番。那便就此别过。它日道友来凤凰门,凤凰门上下必定扫榻以待。” 苏元青说:“掌门不用客气,告辞。” 说完他画出一个圈,走了进去。 片刻之后,他已在城外数十里的地方。 凤凰门掌门再见此法,还是捕捉不到苏元青离开的痕迹,不禁叹道,“真是天纵之才,给他时日,必能惊天动地。” 她的地位很高,所以比别人知道的多,对于飞仙天的那些事,别人不知道,她可一清二楚。在她眼中,苏元青的天分或有一拼的可能。但她不敢深入去想,因为对于那个局,她想不到任何解法,即使有天纵奇才降世。 凰女说:“此人之才,难以言说。师父可知,他是何人弟子?” 凤凰门掌门说:“别卖关子了。不光我不知道,满城人都不知道,也都想知道。” 凰女说:“他是墨月道姑的师弟,引他修行的,是墨月道姑。” “墨月道姑?”凤凰门掌门一愣,口气也冲了点,“阴阳门?” 凰女说:“墨月道姑那一脉,跟阴阳门还是有区别的。而且可以确定,墨月道姑活得好好的,还开创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功法,《赤月天经》。” 凤凰门掌门说:“此法我倒听过,巫界有流传。” 凰女叹说:“那法门便是墨月道姑开创,无尘公子传下,用来皆巫界之人的诅咒的法门。此法我也有修炼,对本门功法亦有补益,因为它截取的是至阴之月,至阳之日这两股气息,仿照的是当年震惊天下的白蛟和狼皇的修炼法门。若是无尘公子能将那法门继往开来,阴阳门或许能在他手里换个模样。”说到这,大家已经有所了解,她接着压低声音说,“还有,此子是从下界飞升而来,与咱们门中的弟子王紫烟来自一处,徒儿想找她带路,让一队人下界,复盘无尘公子的修行之路。定然有所发现。” “理应如此。”凤凰门掌门说,“你安排下去,复盘之后,结果报之于我。” “是。”凰女也期待那个结果。 苏元青怎么也想不到王紫烟竟然在凤凰门中,并不知晓凤凰门的举动。他离开凤凰城,往东边走了三万里,在湖水边找了个荒凉的山洞,在那里修行。 这里既然有绕云而行的规矩,他便演化出一片浩荡的黑云,覆盖一整片湖和山林。而后他迫不及待,引动血红的火属性花瓣上的道纹,依照《凰血经》的修炼方法,往血液中渗透——他的血液中本有道纹,但有些琐碎,死板,无法流动,《凰血经》演化出的道纹,是流动的,统一的,更适合血液。他暂时抛开琐碎死板的道纹,用《凰血经》汇聚一切,在血液中演化着神秘的创造。 那道纹一旦滋生,便与血液融在一起,血液浸透了道纹,道纹把血液和生机勃勃的青莲连接在一起。血液也在滋生。 血管里承受不住的血液,顺着《凰血经》的道纹流走,绵延到青莲上。 血液把火红的叶子渲染的更加红艳。 血液是流动的生机,它可以创造一切神异,在青莲之上,它受青莲滋养,又滋养青莲中的各种道纹,演化出神秘的融合。 青莲本就生机勃勃,现在更像是活了一般。 只不过他修炼的不是凤凰门的功法,他的元婴尚不能引血液进驻。 但这已经够了,已经很好。 在青莲中演化的血液,先不说有何种威力,至少在苏元青受伤的时候,它们可以补充苏元青所需。血液不枯,人就更难杀死。 “《凰血经》,真是神异之妙法。” 他不禁称赞开创此功法的先贤,竟能推演出如此神妙的法门。 于是他又想到了筋骨皮肉,必然也有功法,将其中道纹演化到最适配的程度。 若能一一学来,定然强大。 “不知道阴阳门有没有此种法门。” 若有,若能学到,必然更上一层楼。他会更强大。 “我期待。”他喃喃自语。 他闭上眼睛,沉浸于这样的修行中。 数月眨眼过去,他仿佛不会醒来。 第272章 前往火域 黑云覆盖,日月不出,湖水之上凝结寒霜。林中与湖中的妖物纷纷跳出来反抗,还没找到苏元青所在,便在黑云中灵气消退,难以自保。它们才知道厉害,纷纷逃离,数十日后,那里飞鸟不落,鱼虾深潜。 那日,几个修士竟以为这里有宝,前来探险。 在里面一番寻找,却一无所获。 竟然拿起酒壶,在黑云之中闲谈起来。 “以我看,这地方想必是某人闭关修行之地,故而布置了阵法,再探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咱们不如早点启程……” 苏元青约么听到了他们的话——启程?他们显然是要找宝贝的,要去哪? “再过几日就是极阴之日,火势将降到最低。以我等之能,可以走到里层探索。我再跟各位讲一次,到了里面,不要被火焰中的灵草吸引,那太危险了。我等的目标始终是神落之骨,是前人遗落的法宝。只求财,不拼命。” “那是自然。凡灵草汇聚之地,必有凶兽,我等求财之人,晓得厉害。” “老大,我听说凤凰门有不少人死在那,死后会结成凰血石,那能不能捡?” “这还用问,当然能捡。”这位老大的声音略显清秀,面容也清秀,他说,“你们可知道凤凰门的来历,凤凰门最初的创派祖师,就是得到一枚真凰血石,才创下今天的基业。那片火域,据说就是凤凰门创派祖师找到真凰血石的地方。因此也有传说,说那里就是一只真正的凤凰涅盘重生之地,只是很不幸,它失败了,留下一片烈火。但是也有人说,那里是火穴所在,孕养了一件法宝。” “肯定不是法宝。若是法宝,早就被前人找到了吧?” “你懂啥。真正的灵宝都会择主,说不定,那法宝在等它真正的主人呢……” 苏元青听到火域,听到凰血石,顿时来了兴趣。他现在修炼《凰血经》,消耗的就是火焰的力量,可他的功法却与此有些差异。虽能转化,但总是隔着一层。若有一片灵气十足的火域,在里面修炼,必能修得更快。 那火域能滋生灵草,必然灵气十足。到了里面就算什么都不求,有火足矣。 于是他显化出猫虎,来到几人跟前,问说:“火域在何方?” “妖怪,妖怪。”几人惶恐。 “回答问题。”苏元青喝问。 “杀妖怪,杀了它。”他们取出兵器。 猫虎一跃,三下五除二把几人打趴下,说:“好言相问,你们非要动手,现在你们败了,老实回答我的问题。不然,吃了你们!” 几人摸爬着跪成了一排。 老大回道:“回虎王前辈,我等说的火域就在九渊之渊。只需往东走七万里,便可以看到烈火焚云怪象,那下面就是了。” “九渊之渊,烈火焚云,有意思。多谢相告。” 苏元青问明了地点,如凰女之前劝告,饶过他们的性命,收了功,飘然离去。 东行六七万里,远远地,可以看到偏东南的地方,有一片突兀地红色云朵。并非夕阳映照,并非日色渲染,就是朗朗乾坤之下,周围的天空和云一切正常,唯独那里突兀地发着红光——想必,那就是烈火焚云。 苏元青径直飞了过去。飞行五百里,他看到很多人,从一个藏在山谷中的秘密小镇里飞出来,穿着相似的衣服。 大概是某个门派,不知是哪个。 这时,旁边又另一群人停驻。 是和尚,不知是小庙的高僧,还是大庙里的小僧! 苏元青看到那些和尚有避让之意,可那群人路过,却怒目相视。 其中一个女子拔出大刀,喝问道:“秃驴,为何窥探我欢喜门的隐秘。自己掌嘴,可以留你们性命,不然,今日取了尔等性命。” 原来是欢喜门的人,怪不得那么妖艳。 听她说话,似乎还挺不讲理。 不知是跟人有仇,还是本性如此? 一名僧人说:“贫僧只是路过,此时正要避让尔等出行之路,并未窥探。” “还敢嘴硬。”女子把手中大刀扔了出去,袭杀那说话的僧人的面门。 那僧人一抖身子,让了过去。 女子方才知道,这几人非她所能杀。 她背靠人群,丝毫不惧,收起大刀,笑道:“秃驴之中也有色中饿鬼,喜欢看我们是吗,给你一件香喷喷的衣服,拿去睡吧!” 说着,那女子把外衣脱下来,丢给了那几个僧人。 僧人念着佛号,避让开来。 “一件怎么够。”人群中莺莺燕燕地笑闹着,几十个女子一起脱衣服,把衣服丢给那几个僧人,“多给你们几件,望你们早日看到人间欢喜,脱离佛门苦海。” 人群中也有男子,也在大笑,仿佛这是一件很好玩的事。 这时,旁边又有人经过,出言讥讽道:“欢喜门上上下下,都是妖艳贱货。见了和尚也要脱衣服,干脆别穿衣服了。” “何人胆敢大放厥词,滚出来……” 那人根本没停下,一边飞走,一边骂道,“我乃御兽宗弟子,没空搭理你们。不过你欢喜门上下不知羞耻,在我眼中全如妖兽,它日必定要捉一些来,驯化为宠物坐骑。到时候让你们光着屁股拉车,想必你们也是欢喜的。” “呔,恶贼休走,今日必取你性命。” 那一行人飞起来,追了上去。 苏元青看了一场热闹,觉得有趣。既然同是去火域,他便跟了上去。 又走两三百里,欢喜门的人围追堵截,把御兽宗的人拦住,打了起来。一边人数多,另一边实力强些,又有妖兽和坐骑帮忙,倒也旗鼓相当。 不光如此,双方嘴上还骂骂咧咧,也是旗鼓相当。 苏元青当年飞升日月天,期望的场景可不是这个样子。可是看到了这场景,他却又觉得很有趣,觉得这里有一点人味。 他想到了人间的江湖—— 那里的人打架,有的也是边打边骂。 那场面让人不忍直视,又不想错过。 又过了一会,见欢喜门弟子轮番上阵,偷袭了一只温和的坐骑。 苏元青便飞了过去,打出一掌。道纹化出火光,缓缓地击散人群,他说和道:“凤凰门的地盘,都消停一点,别打架。” 他手段高,貌似用的又是凤凰门的手段。当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两边依旧怒视,但终于罢手。 苏元青看着越来越近的红色云朵,飞向云朵下的深渊。 第273章 误入险地 九渊皆是烈火。不过那里大都是凡人眼中的烈火,无关紧要,只有最深处的九渊之渊,燃烧的才是修行人眼中的烈火。 九渊之渊的火域,火分五色。 其外围为红色,最为宽阔。 往里走的第二层,是蓝色之火,酷烈凶猛,唯元婴后期方可进入。 第三层是蜡黄色之火,有道纹交织,寻常修士入内,必将内外爆燃,唯有根基深厚的化神期修士才能进入其中。 黄色火焰里面还有一股绿色火焰,可以灼烧元神。 最里面的则是虚空黑暗之火,据说只有炼虚期巅峰的人方能一窥其中究竟。 苏元青并非修炼火法,对进入太深没太大兴趣,他感兴趣的是《凰血经》。所以他来到这里,只走到让他感到舒适的地方,也就是第三层深处,与第四层接壤之处。那里以黄色火焰为主,隐隐地有绿色火焰缭绕,适合修行。再往里面,全是绿色的火焰,修炼元神功法才适合用那样的火,却不适合《凰血经》。 在这里,不必演化云雾,他只隐藏身形,在周围布置了一点防御和警示的阵法,便在那里修行起来——那个地方说深不是最深,说浅也不浅了,况且不是大家说的至阴之日,火焰也很旺盛,去的人不多,很安静。 苏元青在那凝聚《凰血经》的道纹。 这是一篇没有分层的功法,也是一篇没有尽头的功法。 它始终可以开拓血液潜能,越练越强。没有尽头,也不知第几层——如果非要区分境界,可以说它是跟着修为的境界走的。身上的火属性道纹决定了它所能走到的高度。身上的道纹越强,对道纹理解得越是深厚,修炼此经,走得越远。 对苏元青来说,他可以把自己的血,修炼到和凤凰门化神期修士对等的地步。 火焰中迸发的灵气,是修行的助力;火焰中的道纹,是修行的良药。 在这里修行,比之前顺畅很多。 只见火焰像龙卷风,卷起来冲进他的身体,他的血液散发着红光,呼应着外面的火焰。《凰血经》运转,道纹在血液中交织,牵引着火焰中的灵气。 他感觉到血液之中的道纹里,像干渴的海绵一般吸收海量的灵气。 这里的力量,不断地被身体激发出来,运行至身体各处。 运行至五脏六腑,筋脉骨头之中,也顺着血液,流转到青莲之上。 他的境界并未提升,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实力正在增强。 越是增强,他的实力提升得就越快——因为他的青莲的火属性花瓣里,积累了诸多道纹,里面也有与《凰血经》相关的道纹。他的血液里的道纹越多,越是能和花瓣建立更多联系,而渗透进花瓣里的血液,吸收现成的道纹,反哺他的身体。 正因为如此,他吸收外界灵气的动静越来越大。火焰组成的龙卷风缓缓扩张,数日之后,它延伸数百米,制造了一片可被看见的异象。 人们路过这里,隔着几十里就能觉察到这里的动静,还以为有宝物现世。 有一些自诩实力强大,纷纷前来一探究竟。见有人在此修行,料想自己不敢做的事别人做了,必然更加强大,纷纷退去。 七月十五,至阴之日。 皓月当空之时,便是阴气最强盛之时。 据说此时在阴气丰盛的地方,常有野鬼夜行。 苏元青从未亲眼见过鬼。 他只在石碑里见过一些被是被留存的神念,他不觉得那些人可以用一个鬼字代替,看到他们,他仍愿意把他们当成人。 这一天,这片火域中的火焰大量熄灭。 但与此同时,在火焰熄灭的地方,一股奇异的木气从地底钻了出来,迅速地开花结果。数不清的妖异虫子,从地下破卵而出,围在那些花草旁边,发出怪异的鸣叫。 当然也少不了外面来的人和妖兽,等待已久,乌央乌央地飞了进来。 见到这一幕,苏元青啧啧称奇。 这里的东西还真是奇了怪了,跟见了鬼似的,之前还是不毛之地,让他怀疑传言有误,才一转眼,这里就变成一片锦绣的药田。 他不禁琢磨道,“这地下莫不是有什么玄虚?莫不是藏着偌大空间?” 火焰减弱,视野开阔,修行没法继续。 他停下来,往绿色的火焰里走去。 那里的火奈何他不得。 他奔着那里的花草而去,见了便采集来,将其炼化。那些花草里有着纯净的至阴之气,不仅能滋养他的元神,还能增益神识,颇为奇异。 那里的虫子颇为凶猛,每次采摘花朵,都有一群虫子飞向它,驱之不散,杀之不绝。多采极多,虫子汹涌起来。 因他采集过多,不多久,虫子已经铺天盖地。 “好一个贪婪的小子。”一个苍老的声音说,“你最好先把这些虫子化解了,不然的话它们呼唤周边的虫子,不久就可以将你啃噬干净。” “多谢前辈。”苏元青回了一句,“我只是疑惑,这些花草里有那么多纯阴之气,可这虫子里又有那么多毒瘴之气,甚是奇怪。” “此事说来也简单。”那人回道,“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那中心处最恐怖的虚空黑暗之火里,埋葬了许多炼虚强者。它们的尸体至阴之恶,他们的一部分生发出这花草,一部分生发出许多虫子。不然你以为此物无根自生不成?” “那就更奇怪了。那虚空黑暗之火,难道烧不死这些虫子和花草?” “虚空黑暗之火只烧活物,虫子和这花草都以虫卵和草种之形态,在那里静养生机,只能火势一减,便喷泄而出。” “那火怎么跟业火一般!” “非是业火,而是一种烧破虚空的魔火。恐怖无比。” “如此火焰,待将来修为足够,定要进去瞧瞧。” “倒也不必等那么久。” “此言何意?”苏元青疑惑。 “因为你不知人间险恶。”那声音苍老而兴奋,“傻小子,你不知道这些虫子,若吞噬不了你,便会屏蔽你的神识,把你往魔火中引。你光顾着跟老夫说话,光顾着采摘花草,竟然忘了看路,你已经身在魔火之中了。” “你,你故意跟我说话的。” “不然呢?”那声音简直要笑出来。 “你……”苏元青想走出去,无穷无尽的虫子挡住他的退路,在那虫子里面,还有一只大手把他往里压,正是那个无耻的老贼,“老贼,咱们有仇吗?” “没有仇,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收尸人。”那老家伙笑出了声,劝道,“道友,老夫知道你很生气,但你最好对老夫客气点,因为收了你的尸,老夫必然要将你炼成法宝。你要是客气点,老夫可以把你炼成酒壶;若敢大放厥词,老夫就把你炼成尿壶。哈哈哈,真是个可爱的家伙,以为自己有点本事,就敢在这里冒失。” “老贼,你等我出去,看我不弄死你,把你炼成茅厕。”苏元青也放起狠话。 “呦,还挺嘴硬。但是有我守着,你出不来了。” “哼,真的吗?”苏元青化出空间门,想要瞬移出去,可是空间门画了一半,泡沫一般轰然破开。这里竟无法传送。他一阵愕然,说,“咱们走着瞧。” 这么多虫子,还有个厉害的老家伙在外面守着,苏元青一时半会儿还真出不去。但是魔火又如何,魔火未必就能烧死他。 听着外面的狂笑,他下意识走进黑暗之中。 那里不知道怎么,竟然有一道屏障跟外界隔开,只有一扇门进出,就好像这里是谁家的洞府。里面漆黑一片,只有他自己的光照亮了前行的路。 他想,这里未必只有一扇门,说不定他能找到另一扇门,便可以出去。 他化出猫虎在前面探路。 又化出天地梯的影,防护自己。 第274章 黑暗之火 在洞中走了一炷香,一直没碰到什么酷烈的火,仿佛那里只是一片很普通的山洞。这真是奇怪,苏元青不禁想,难道这里的火也熄了? 直到通道的尽头幽光一闪,猫虎四分五裂,他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走到这条山洞的尽头。他才意识到,他现在待的地方,根本就不是火里,而是九渊之渊的一座确确实实的山洞里。这座山洞,连接了外面和虚空黑暗之火的深处。他被那些虫子和那老贼堵在里面,现在只有这一个出口,就是前面的火里。 “妈的。”他忍不住要骂娘。 当他看清前面的场景,他便想着后退。 可是已经晚了,那火顺着猫虎和他的联系,哗啦追了上来。 如同闪电,那火钻进了他的身体。 那幽光闪烁,在在他体内散开,变化散成千万把刀子,割裂他的身躯,他的元神,他的道纹。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简直四分五裂。从身体到元神,乃至于青莲,一切都断了似的,一切都要崩塌似的。那种由内而外的痛苦,简直让人惶恐。 “啊。”他发出凄厉的惨叫。 下一刻,血液仍旧流淌,道纹仍旧传输着力量。 他没有死,只是惊了一身冷汗。 他探查自身,看到自己身体各处都被幽光渗透,割裂,但是他的道纹又迅速把割裂的部分组合在一起。骨破了,便滋生新的骨,肉割裂,便滋生新的肉。他的青莲,更是与那黑暗之火纠缠起来,谁也奈何不了谁似的。 “这只是一缕火,外面却是一片一片的火。被堵在这里可要危险了。今晚的火势弱一些,等到明天一早,火势想必会更强,进退两难。” 他以剑势观自己的形势,说,“形势不妙,此时应该步步为营,等待时机。我可以先用此火炼体,惨叫几声,然后便如同死去,不弄出动静。过一段时间,那老贼肯定要进来看看情况,到那时候,我便反过来,将他堵在这里,形势便可以扭转。” 要想扭转局势,有个最大的前提,就是他能在这火焰中,把外面的老头堵在火里。也就是说,他至少要跟那老头旗鼓相当。外面那人之前那一掌,表现出来的实力是化神后期,但极为巧妙,况且那人敢在这地方讨生活,还熟门熟路地样子,他料想那老头的实力应该是炼虚期。想要旗鼓相当,想要逆转形势,可不容易。 现在他能做的,就是习惯这火,尽量积累实力。 所以尽管那滋味并不好受,尽管有些勉强,他御使火焰,再次引动那火。 又一缕火临身,又是割裂全身的感觉,他咬牙闷哼一声,忍住强烈的痛苦。等到撕裂的感觉退去,他才假装惨叫一声。“再来。”遭遇这莫名其妙的威胁,他迫不及待地提升自己的实力,“还不够,还不够。” 一缕,一缕,一缕,接连数缕,他的身上破损越来越多。 他的身体恢复能力有限,一道伤累积一道伤,这样积累下去,他受不了。 “这样不行,欲速则不达,这样地修炼,明天一早,我的实力不光不会增长,反而会被削弱。”这时他又想,“可是我又不能停下,如果他是炼虚期,如果他的实力在炼虚期也很强的话,我必须能够承受这里的火焰,才能反败为胜。” 他扫视青莲。他的青莲显然更强,既然他不行,可以用青莲去承受这火。 他放出青莲,盘坐在青莲之上。青莲的力量引动那黑暗之火临身。 青莲引来的火,比苏元青引来的火多数十倍,哗啦啦一片。 咔嚓咔嚓,青莲之中的道纹,被十万把锋利的刀子切割,崩碎在所难免。那火焰切割了青莲的道纹,仍有一些残留,打在苏元青身上。一阵一阵的割裂的感觉,比刚才舒缓许多,但持续下去,积累的伤害仍然很强。 “这也不行,不能持续太久。对了,我还有元神。” 他把元神放出来,用元神护住身体,咔嚓咔嚓,元神被那火割裂,承受能力似乎比他的身体还强些。他的身体转瞬间舒缓许多——但这样一来,他的元神可就惨了。 他便一会元神在外,一会身体在外,轮换承受那虚空黑暗之火的割裂。 一息如同一日,一炷香如同一年。在这火焰中,每时每刻都是煎熬。但他的实力提升也是相当地快。反映在人花之上,他的元神里,人花越来越凝实。 这几乎就代表了,他的实力也越来越凝实。 他不禁想起这一路,全身骨血和道纹先是被人花之火灼烧,而后被业火灼烧,最后是这如同魔鬼一般的黑暗之火。 一层一层,仿佛有所安排似的。 “我的实力在变强,所以……撑住。” 在这难熬的痛苦里,他撑了一个多时辰,好像过了一百年。 他的身上全是伤口,全是血,他的伤口像包饺子一样在愈合,他的身体内部同样如此,被黑暗之火打碎,而后重塑——这是脱胎换骨。 忽然间感觉一阵轻松。 他的眼睛猛地睁开——他看那火,火并未熄灭。 不过不知道触碰了什么,它们的道纹竟然与太虚剑纹的那片花瓣融在一起。这样的融合,削减了这虚空黑暗之火的大半威力。 青莲已经完全有能力阻挡它。 “胜算又多了三分。再来……” 他没有停下,如果他能够承受更多,他便引来更多的火。 坚持住,坚持住,坚持住…… 承受一瞬间的痛苦,跟让痛苦在身上持续下去,完全是两个概念。一直的割裂,重塑,简直让人崩溃,相比起这火,桃仙岛上幻境的考验,简直就是闹着玩。幻境只是诱惑性地打击修行人的心境,这火却是时时刻刻地摧毁。 又过去一个多时辰,哗,如同久旱逢甘露,他又是浑身一轻。 他看那火,仍旧没有熄灭。 是莲台吸收了它——或者说,是须弥道纹。 须弥道纹的承受能力比太虚剑纹少得多,只是能够舒缓一二成罢了。 “胜算再增加一二分。”他很高兴,缓口气,说,“休息片刻,再继续。” 他感觉只休息了数息,算时间,已经过了半个时辰。 舒服的感觉太美好了,不忍继续。 但还是要继续,“再来!” 他忽然想起当年,他硬着千军万马站立的场景,一如今日。 第275章 灭杀老贼 从太虚剑纹,到须弥,继而是封印的力量,都能吸收那黑暗之火的道纹。到了黎明之时,莲台各处,火的花瓣,雷电花瓣和寒冰花瓣先后决堤,成为黑暗之火的入口。黎明之后,那黑暗之火从洞口蔓延进来,苏元青竟如鱼得水,丝毫不惧。 噌——在身后的山洞里,发出一声微不可察的颤动。 苏元青再次猛地睁开眼,心想,“来了,还真是迫不及待呢。” 他立刻退了几步,远离那火,而后用青莲中的太虚剑纹,隐藏身形——这是他最强的藏身手段,连他自己都看不出异常。 他藏在平静的地方,静静等待。 两盏茶的时间,一个穿着红色喜袍的老头,抱着个白貂,身上处处防护着,小心翼翼地走到这里。一步探查三回,跟个贼似的。 但老头什么都没看出来,一步一步,走到了黑暗之火的边缘。 老头摇了摇头,说:“还以为是个角色,没想到就这两下子,啧啧。” 若能等到老头没有提防的进入那火中,才是最好的时机,但苏元青已经不想等了,他化出青莲,胀大到整个洞口那么大,轰隆打向那老头。 他愤怒地喊道:“老贼,看招。” 老头千防万防,没想到苏元青会从他检查过的身后出现,顿时大惊。后面就是黑暗之火,他不能退,但是如果不退,前面的青莲压着他,他必须接招。比起黑暗之火,他更想面对青莲,“你找死。”他喊着,迎了上去。 轰隆一声响,是法宝在对抗,青莲被打得一顿,老头顿时更惊。 他手上的法宝,是欢喜门中传承的重宝玉女鼎,里面有一块美人似的仙玉,寻常法宝在此宝的轰击下,必然崩碎,眼前这人竟有同等的宝物。 他怒吼,“好宝贝,既然送到老夫的面前,老夫便收了。” 苏元青喝道:“那得看你的本事。火来。” 他催动业火道纹,轰的烧向老头——这一烧的结果,他一时没看到,因为业火同时引燃了青莲中收取的虚空黑暗之火,两种火交织,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威力。 业火在青莲中蔓延片刻,也烧到他自己身上,咔嚓咔嚓,他感觉到比刚才爆裂十倍的伤害,发生在他身体各处。 片刻间,他已经千疮百孔。 幸好他早就被业火烧过,还是两次,他的身体上也没有纠缠太多,不然这十倍的伤害持续下去,他今日恐怕真要死在这里。 而后他才听到前面的惨叫,“啊,啊,饶命,饶命。” 如此暴虐的伤害,苏元青不在黑暗之火里,也被重创,可想而知那老头多惨。 苏元青惨笑一声,说:“你不是要收我的法宝吗,怎么现在求饶了?” 老头说:“我错了,我服啦,啊,饶过我,我是欢喜门的长老,我可以给你一百个美女,我把我的炉鼎都送给你。啊,这口鼎也给你。饶过我……” 苏元青笑说:“你是欢喜门的,那更该死。” 老头惨叫着说:“那你也要死,我死后必会留下血魂印,整个欢喜门都会追杀你。你虽然有宝贝护身,可也挡不住一个门派。” 苏元青笑说:“是吗?那你说说,这业火能不能把血魂印烧破?” 老头惨笑,说:“我在门口布置了阵法,你出不去。” 苏元青更要笑了,透过青莲,他看到老头用三件法宝护身,血肉模糊的脸,笑说:“是吗?老贼,我却觉得我能破得开,并且还很轻松。” 正说着,轰隆轰隆两声,老头身边的法宝碎了两个,只剩那口玉女鼎。 可那口鼎包不住他,咔嚓咔嚓一片响,老头的半个身子化成血泥,他惊慌而又愤怒地吼道:“你会死,你会给我陪葬。” 苏元青说:“想要陪葬的,我可以烧几个欢喜门的恶贼给你。” 咔嚓,老头头顶的玉女鼎也裂开了,神光收敛,老头那一身,业火与虚空黑暗之火纠缠,十倍威力,根本抵挡不住。 轰然间,他整个身子崩碎。 身上的乾坤法宝也破碎开,哗啦啦,一堆东西埋没了通道。 它们都在燃烧,破碎,给老头造成巨大伤害。 轰隆,玉女鼎也崩碎开,只剩下一块美玉,散发着仙光。 好一块玉。其形如美人,其质如羊脂。业火不能侵,虚空黑暗之火不能破。 苏元青一见到她,便为之欢喜。 青莲一阵,把她收入青莲之中。青莲之中有须弥,那仙玉飞入须弥空间中,须弥道纹以此为基,瞬间扩张数百丈空间——而后那桃树,菩提,神木,极光木和鬼藤花,纷纷被牵引到空间中,道纹交织,竟然演化成树苗。 那几棵树生机无限,像活的一样。 扎根在青莲之中,业火渐灭。 这变化过于惊喜,他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看到雷电花瓣一动。 他问说:“李前辈,那块玉有没有影响到你?” “生机无限的宝玉。”李古月简直飘飘然,说,“我感觉到庞大的生机。” 苏元青问:“那是什么东西?” “不知,我的记忆里没有这种东西。”李古月猜测道,“我想,此物应该来自仙界,它发出的光,是仙光。你应该去看看那鼎的碎片,常年浸染仙光,那应该生出了一点奇异的变化。你祭炼一番,必成上等宝物。” 苏元青笑说:“放心,一块渣我都不会留下,都会带走。” 轰隆,轰隆。那欢喜门的长老的骨头,在业火和和虚空黑暗之火的灭杀下,被烧成齑粉,灵石,草药,也都烧成了烟雾,法宝都成了碎片,一切尘归尘,土归土。 虚空黑暗之火压住了那堆尘土里的业火,在一次次割裂中将其熄灭。 苏元青果然如他所说,用青莲将所有尘灰收走。 他之所以用青莲收取,而不是乾坤袋,本意是为了避免这里的火焰把乾坤袋弄破。没想到那些尘灰被收进那片空间,立刻化成无法计数的道纹,飞入青莲和那几棵树里。它们在生长,像活的树木一样,在抽枝扎根。 苏元青忽然想起在桃仙岛看到的那些尸骨,想必也是经历了这样的变化。 第276章 火鸟遭难 极阴之日已经过去。火域之中的火蔓延开来。 虚空黑暗之火往山洞里烧着。 苏元青暂时没有后退,用青莲吸收蔓延来的虚空黑暗之火,而他躲在后头,修养着他千疮百孔的身体,也总结着这次的教训。 最大的教训是,探险时不要只盯着宝贝,而忽略了危险。 一个陌生而危险的地方,一个很多人觊觎的宝地,岂能随意为之?就算没有计划,也应该小心谨慎。不然下次,或许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尤其在《百难经》之下,他的运气通常坏到了极点——不过这次,难姐没有出来。 他想起之前的话,并非每次遇到危险,难姐都会出来。只有百难经发威的时候,才算度过一难,难姐才会出来。 这次遭受的伤害,只算是自找的。 “但结果很好,得了这么块仙玉。也算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他在那里养了十天,青莲也吸收了十天火焰。 每吸收一天,苏元青便引爆一次业火,将那虚空黑暗之火灼烧一番。以免一次性吸收得太多,忽然引燃业火,弄得没法收拾。 “该出去了。”他没有深入探索,“这里还不是我的实力能来的地方,到了里面,说不定会遇到不可捉摸的人,遇到难以对抗的危险。不如先离去,等到实力足够,再来到这里,将最深处的秘密解开。” 他盘坐青莲之上,缓缓退出去。 退一步,那黑暗之火便蔓延一步。退到入口,黑暗之火也蔓延到入口。 他收缩了青莲,躲到一边。 黑暗之火溢散一缕,门口的阵法便破了个口子。 青莲一震,把那套布置阵法的阵盘和阵旗也收了。他不敢将其放在仙玉美人旁边,而又在旁边开了个很小的须弥空间,把几件法宝放进去。 走出了这里,他收了青莲。 黑暗之火弥漫,淹没了洞口。 看着就像没人来过一样。 苏元青回到之前的位置,在黄色与绿色的火焰边修炼。 这些天,在黑暗之火的折腾下,他身体各处都得到了脱胎换骨的蜕变。如今再修炼《凰血经》,道纹在血液中迅速蔓延,比之前的修行速度快了两三成。随着道纹越来越多,修炼得一如过往,越来越快。 一直到两个月后,修炼的速度达到顶峰。 而后开始下降,又经过一个月,他走到他现在能达到的高度的九成以上。他想,不必为求全浪费时间,剩下一点,出去慢慢积累即可。 他心情很不错。看到火,眼中映照着画卷;听到风声,好像天地演奏的乐章。 就连打斗声,也有美的一面。 打斗声从最外围的红色火焰里传来。 虽然极阴之日已经过去,但最外围的危险,对日月天的大多数修士来说并不高,那儿的人很多。人多的地方,有些争斗再正常不过。 那里很乱。苏元青以看热闹的心走过去,一把剑朝他刺来。 他拿住用剑刺他的修士,问说:“你认识我吗,拿剑刺我?” 那修士知道厉害,回答说:“我是幽月楼弟子,不认识你,才要刺你。” 苏元青说,“这算是什么道理?”随即把那人丢了出去,“想来你也说不出个道理。” 是幽月楼出来的,和李古月来自一个地方,总要给个面子。 既然不杀,也问不出答案,只好放了。 那人不敢停留,立刻溜了。 然而这时,人群中走出两个人,一个人拿刀砍幽月楼的弟子,一个人拿剑刺苏元青。苏元青不解,拿住刺他的人,问:“你又为何刺我?” 那人颇有道理,说:“你放了我的敌人,自然是我的敌人,我当然要刺你。” “噢。”苏元青说,“别误会,我只是看热闹的。” 那人说:“这里不是朋友,就是敌人,没有别的选择。”他一直盯着苏元青看,一开始是决绝的,后来变成了疑惑,忽然问,“前辈是不是无尘公子?” “你哪个门派的,认识我?” “我是散修,在凤凰城见过前辈。” “好吧。”苏元青把他也丢出去,“我真是来看热闹的,既然看不成,那我先走一步。不过我还是要劝你们一句,少打架,多修行。打架其实就是赌博,那性命做赌注,本事为点子,跟人家比大小。你可以赢无数次,但输一次,也就把性命输了。修行,是让你们走好自己的路,不是让你们玩生死的游戏。” 他的话还是管用的——尤其在他有着强大实力的前提下。 “谨遵前辈命令。”至少有一多半人,听了他这一声劝,止住此战。另一半人,自然也就打不起来。不过仍不甘心,瞪着大眼随时准备动手。 这时,两个大汉阔步走了出来,来到苏元青面前,扑通跪了下来。 苏元青还是不解,问说:“你们两个人,又为何跪下。” “回恩公。”一个大汉以恩公称呼苏元青,回道,“我们兄弟是巫界弟子,恩公传下功法,救了我们巫界很多人,包括我俩。” “噢,是巫界的。”苏元青蛮高兴,问道,“她怎么样了?她告诉我她叫火鸟,她的本名应该是巫艳。她还是散修么?” 那两个大汉对视一眼,都露出不忍之色,相对一叹。 苏元青察觉到隐情,问说:“怎么了?” “回恩公。”大汉苦道,“大巫师带回功法的路上,遇到多次袭杀,拼着燃烧性命才回到族中。本来界主亲自为她续命,已经稳固了伤势,谁曾想一年前,巫界忽然好多人入魔,不知听谁的吩咐,围杀大宗师。大宗师不得已,燃烧了最后的生机,斩杀了所有来袭的入魔弟子,她自己也奄奄一息。我等翻遍典籍,找不到救她的办法?” 苏元青想到了他切石头时切到的骨头,难姐曾提醒他,那是飞仙天的地仙做的孽,那么这一次,是不是也是地仙做的手脚?当年下诅咒的是魔神,魔神就是那几个底线之一,那么说来,那几个地仙是不想让巫界解除诅咒。 曾经乱世的血灵神教,极可能是地仙手笔——下一次作乱世间的,是魔? 苏元青拼出了一个猜测,叹问:“接着呢?” 大汉说:“大巫师走进了巫墓,那是我们巫界将死之人会走进的地方。如果能在巫墓之中找到一朵巫神花,或能再续一世。” 苏元青说:“那就是还有希望。” “唉,恩公有所不知,巫神花已经几百年没有开过了……” “我想去巫界看看。”苏元青没等大汉说完,便打断了他,“她是我的朋友,当她重生归来,我希望能见证那一刻。” “好!”大汉低沉地答应。 第277章 巫山赐福 巫界,像一个宏大的小世界一般,自称系统。 那里群山之中,有十万凡人部落盘踞,三百国度。每个部落,每个国,都供养贤才修行,贤才修行有成,进入巫界中心。 巫界的中心,人们脱离凡俗琐事,专修巫法,崇拜强者和有大功绩的大巫师。 进入巫界,苏元青总是恍惚,好像自己已经离开了白云天。 他们越过千山万水,来到最中间的那座山。 感受到山上弥漫的广播的道纹,苏元青简直被震撼。那里的道纹不是修仙门派的所谓阵法,而是一个巨大的封印,封住了一整座山。 大汉说:“恩公,那边有一座长梯,因有三千级,故名三千长梯。凡是登此山者,都要先走过长梯,得长梯赐福,不然的话无法承受山上的风雨。” 苏元青看向左边,确实有个不同的梯子,道纹纠缠,如江河涛涛。 他颇有兴趣,又不想太早登上去,去见证那个结局。 他迟疑地说:“那便走走!” 他漫步似的踏了上去——站在那梯子上,他立刻感觉到阻力,那阻力是从上方压下来,如同千万只手推着他,想把他推下去似的。 那是道纹在压着他—— 他站在第一层体悟片刻,感觉那道纹中藏着一股凌乱的力量,正在往他的身体里渗透。但当他仔细感受,那凌乱中又藏有无法言说的秩序。 他一时之间看不清,只知道它们只往身体里钻,与元神互不干扰。 就算不是一件好事,也坏不到哪儿去。 好吧,他想,那就上去试试。 一步,一步,一步,一阶,一阶,一阶…… 在往上走的时候,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回到了日月天的昆仑古路,重走墨月道姑布置的传承山,道纹一直往身体里涌。所不同的是,传承山上的道纹是从台阶上灌输到身体里的,而在这里,道纹自上方压下来。 走了七十多阶,压力越来越大——他感觉到它们像虫子似的,在他身体里乱钻。仿佛在寻找什么出口,又找不到似的。 “《凰血经》?不对,并不适配,反而更像是一种封印。可这封印奇怪得很,它纠缠到身体上,要封住什么,封住身体吗?” 巫族的整个功法,都与他之前所见格格不入,真的奇怪。 他往旁边看了两眼,两个大汉陪着他往上走,有别的巫界弟子看到这一幕,前来询问什么,随后也跟着走,似乎要见证什么——他们的样子,也很奇怪。 仿佛是一种怪异的习俗—— 又往上走了一会,哗啦啦,一道锁链被打开时的,所有的道纹涌向一个去处。 苏元青好意外,那竟然是他所倚仗的神通,他的神行能力。 那神通如同他身体的一部分,只需动念,身体便随之反应,他一直很喜欢这这能力,视之为手脚一样的存在。刚一察觉到道纹涌向此处,他一阵紧张,以为那满天道纹是要针对他,把他的神通封住。片刻后才觉察到,那不是坏事,而是一种馈赠,那满天的道纹,转换成适合他的东西,增益他的神行之能。 他恍然欢喜,“原来是这么回事。” 这是好事,当然继续走下去。 他走得不快不慢,刚刚好,承接所有的馈赠。 道纹一阵一阵,一阶一阶加于身,开拓他的神通,同样没有任何阻碍。 因为它的道纹几次燃烧,都是干净的,加于他身上的道纹也是干净的。像是一杯清水,和一杯清水倒在一起,总量增多,没有任何不适。 既无不适,自然也没有阻碍。吸收得相当好。 至于他推着他的千万只手,那股越来越强的阻力,也如清风拂面。 在巫界弟子眼中,苏元青走得并不快,只是均衡——对于外面来的修行者来说,这样的速度还算可以,但跟巫界弟子比,还差点。等走了一千多阶,苏元青的速度还是那么快,巫界弟子们惊讶起来,因为这已经赶上了他们的速度。 等到最后一千阶,苏元青的速度依旧,巫界弟子不禁敬佩。因为那似乎比他们走得快得多,但他们想,他们最天才的那些人的记录,比这更快。 然而这不是比拼速度的地方,苏元青没想赶着往上走,他更在意的是那些道纹。 速度快慢,名次高低,都是消遣时无聊的谈论,收获一份道纹才是修行。 以同样的速度,苏元青走了两千九百阶,他也将以同样的速度走完最后的台阶。这在大家眼中,可就太恐怖了。 一人说:“第一次走这台阶就能走完,无一不是天纵奇才。” “能走这么快的,无一不是修为强大的大巫师,大前辈。” “第一次就走这么快,亘古未有。” “最后几阶才是最难的。” “快到了,这速度,真是匪夷所思。” 明明是一样的速度,在众人眼中却有了快慢,因为他们心中有另一个速度,先快而后慢,而不是苏元青这样,平衡如一的速度。 苏元青一脚踏出台阶,踏到最后的位置。 天上的道纹,像灌顶似的压下来。 沉重,但是又无比轻松。 “那是……巫山赐福……” “听说只有先天的大巫师才能得到这赐福,那样的人无比纯净,只要不死,几乎没有人不能登临仙界。恩公竟然是如此人物?” “听说巫山赐福,都会获得一项能力。” “是来自于远古的能力……” 苏元青听到这些谈论,但没有感觉到另一项能力,因为那所有的道纹,都和之前的一样,纠缠到他的神行神通上。那神通蔓延到他的骨头里,他的血肉筋脉之中,里里外外结成一体,甚至包括他的血液中。 他的身体本有道纹,有的被这新的道纹冲垮,有的仍旧存在。 《凰血经》的道纹亦被冲击——冲击之后,确实互相纠缠,互相融合。 苏元青通过青莲感受到血脉的相连,通过凰血经的道纹,感受到神通中的奇异色彩。而通过神通,感受到天地的一丝波动。 仅仅一丝,却震撼人心。 他喃喃自语,“神通,似乎没那么简单。人们说神通不如天数,修正统大道胜过修神通,但不如天数,不代表不值得修。能够把两者相提并论,就算弱一些,也可以证明神通是好东西。所以,两者都要又如何?” 修神通也修正道——这正是大多数修行人的选择。 第278章 巫殿巫墓 巫山赐福,惊动甚广。 两人从山上一跃而下,如同蛮兽。 轰隆落在众人面前,众人纷纷下跪,“拜见界主。” 那人便是巫界界主巫冬,旁边的女子,是大巫师巫溪。 界主相当于别处的掌门。 大巫师相当于长老。 这两人,是掌管巫界之人。 巫冬对众人挥手,说:“起来。”而后对苏元青躬身行礼,“拜见恩公。” 他连见别的门派的掌门,也没有把腰弯得那么低,如今却对一个修士行礼,这是对苏元青之前传法,解了巫界一难的报答。 众人皆随他动作,一起拜见。 苏元青惶恐,说:“不敢当,真不敢当,界主请起。” 巫冬起身说:“恩公当得,恩公传下解开诅咒的法门,便是巫界的大恩人,巫界永记于心。以后恩公在巫界,位同长老。” 这简直太客气了——苏元青说:“界主如此厚待,在下惭愧。” 巫冬说:“不必拘礼,快请登上峰顶,入巫殿一叙。” “恭敬不如从命。”苏元青随着界主往上去。 一路上,巫冬亲自给他介绍这座山峰的历史,曾经历过什么样的大战,被多少层血和尸骨覆盖,又诞生过什么样的英雄人物。苏元青一直耐心地听,一直没问他最想知道的问题,他们也默契地没有提那件事。 于是他知道了,人还没出来。 到了峰顶,可以看到一片宫殿。 旧的和新的交错,一个时间有一个时间的风格。有的房子面前总有大树,有的总喜欢歪歪斜斜,跟别的房子攀比,甚至压在古老的房子上面去。 如今那片房子上,悬着很多灯光一样的红色,周围弥漫着黑云。 那些黑云,几乎要连在一起,给那片宫殿另一种装饰。 站在这些宫殿面前,巫冬已无法回避那个问题,突兀地说:“这座巫殿,曾记录着最伟大的战斗,和最神圣的传承,如今它又蒙上了一层阴霾。这里已经被魔物渗透,有野心之人筹谋数百年,要将整个巫界葬送。” 这个说法,让苏元青震惊,因为这和苏元青了解得情况差不多。 苏元青问说:“界主说的阴谋,是血灵神教的延续?” 巫冬说:“血灵神教已经覆灭,但魔神未死,他将卷土重来。巫艳大巫师为我们带来了希望,也为我们揭露了大劫的面纱。” 巫艳就是火鸟。提到她,苏元青轻叹,说:“她去的地方,是什么样的地方?” 巫冬说:“巫界中人有两个去处,一个是天上,一个是巫墓。巫墓是巫界之人共同向往的归处,里面有伟大的先贤,也有平凡而善良的人们,是巫界的根基。走向巫墓,对我们来说是神圣的事,巫艳大巫师和别人一样,坦然地踏了进去。” 苏元青听到早就想到的结果,问说:“那里真没有那种巫神花了?” 巫冬说:“不知,巫界的人只有将死才能进去,进去的人,这几百年来从来没有出来的。巫神花,大概是没有再开。” 苏元青下意识问:“我能否进去看看?” 巫冬说:“按巫界的规矩,不行。” 苏元青眼睛一眯,若有所悟。 这世间最初本没有规矩,那些架在他脖子上的规矩,他有时也会想着破一破,何况这巫界的规矩——跟他好像没啥关系! 他说:“让我在门口坐一坐,守几天,陪陪朋友总行。” 巫冬说:“当然。恩公在巫界可畅通无阻。我会找人为恩公带路。” 他身后的巫溪说:“我来带路,毕竟有些地方,寻常弟子可不方便去。” 巫冬点点头,说:“也好。” 苏元青道了一声谢,随即跟着巫溪走向那错综复杂的巫殿。 巫殿之中,还有更大的洞天,有人在大树之中开辟空间,建造洞府,有人挖空房屋的柱子,挖开房顶的瓦,开拓须弥,在里面修行。 走在这里,仿佛来到另一个世界。 在巫殿之中还有一个巨大的藏经阁。 里面经文万千,都是用巫文所写,巫文并不外传,所以那些东西里有什么,外人不能知晓。巫溪说:“巫界有四大根基。其一是人,没有巫界的这些人,巫界自然不复存在;其二就是巫文,是这藏经阁,有了它,我等才能继往开来。就算巫界的一切都被毁灭,只要人们心中的巫文不灭,就有再兴之日。” 苏元青说:“长老所言有理。那另外两大根基呢?” 巫溪说:“其三就是先贤之灵护佑,其四是巫墓。如果说前两者组成了我们巫界的生命,这后两者便是巫界的精神所在。这边请,巫殿在高山之巅,但巫墓还在巫殿的上方,凡是走进巫墓的人,都值得我等朝拜。” 苏元青不太能理解巫溪的话。 如果让他来评判,这巫界最珍贵的东西,应该是藏经阁和满天道纹。 巫溪说这里面的人重要,这可以理解,可是先贤之灵和巫墓,前者不可捉摸,后者不可触碰,为什么会成为巫界精神所在? 他说:“巫界自成一体,的确不一般。我想先去巫墓坐坐。” 巫溪引路,“恩公这边请。” 两人从巫殿错落的宫殿中间走过去,蜿蜒向上,走到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门户。可那里却有重兵把守,就连巫溪这位长老也不能随意靠近。 巫溪说:“仰慕先贤者,和思念家人者,有时会在这块石头前祭拜亡灵。这边还有一个亭子,恩公不介意的话,在这坐坐。” 苏元青说:“好,长老不必陪着我,有什么事,我会去找您的。” 巫溪完全可以猜到苏元青留在这里的想法,但装作不知道,说道:“既然如此,您便留着这块令牌吧,虽然进不去这里,但是在其它时候,这令牌很有用。我就住在先前路过的红色宫殿里,如果有什么事,恩公可以去找我。”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苏元青拱手道,“多谢长老。” 巫溪点点头,微笑地原路退回。 那些守卫巫墓的人,一直面不改色,像一棵棵大树,坚守住自己的位置。 而他们的目光,若有若无地看向了苏元青。 那并非是提防的目光,而是仰慕。 他们大概都知道,这一次来的是一个对巫界有恩的强者。 第279章 换个死法 苏元青在凉亭里观望了一会儿,而后隐藏了身形,等了片刻。 巫墓的守卫眼睁睁的看他消失,一点痕迹都看不到,顿时疑惑。 一名年轻的守卫问说:“恩公是不是进去了?” 年长的守卫说:“你看见了?” “没有?”年轻的守卫摇头。 年长的守卫说:“没有看到,你就不要瞎猜,恩公来到咱们这,是做客的,抓不到实证,你这说法就是对恩公的冒犯。” “是。”那年轻的守卫立刻了然,“恩公定然是回去了。” “恩公去哪,你也不要乱猜。”年长的守卫说,“只需把看到的记在心里即可。” 苏元青还没进去呢,听到他们的话,顿时了然。 原来这些人,也没想阻拦他。 从上到下,都有意让他进去。 他微微一笑,走向了那巫界中神秘的深处——也是巫界的最高处。 站在门口,他恍惚片刻,想到了在火域之中的场景。 他曾被一群虫子的非常简单的计策欺骗,引入一个危险的洞窟,在这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希望他进去这个地方,是不是也是计策。 但他随即摇了摇头,抛弃了这点怀疑。 他想,巫山的赐福是真的,这里的确是巫界。如果连巫界的核心之处,连巫界上上下下,都可以拿来做局,那他们还不如不让他进来,直接在山脚下围杀他。巫冬、巫溪都是炼虚期境界,修为高深,直接围杀他,岂不比骗他来这里更划算。 “进。”他当即下了决定。 他走了进去,走进了一扇道纹弥漫的门。 恍然之间,他仿佛走进了另一个世界,一股凶恶的死气扑面而来,夹杂着血腥的怪味。那气息过于凶烈,他不禁打了个冷颤。 他看到了里面,昏暗的光芒,照射尸山血海。 那是规模巨大的尸堆,那是很多代,很多人,尸体堆积在那里。 积累成了山峰,积累成了死亡之海。 “这里,怎么会这样?” 一个苍老的声音回答他,“每一个刚进来的人都这么问。巫墓被贼人侵入,已经成了一片死海,孕养着那个狗贼的灵。那狗贼关上了这扇门,不让所有人出去,我们的前人用自己的尸骨围成了这堤岸,以防我们被侵染。” 苏元青一阵惊愕,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苍老的声音回道:“是死去的地仙之尸。它吞噬这里的巫神花,试图死而复生,但却只孕养出了一个邪恶的灵。最近,那道灵在侵染巫界的天空。” 苏元青说:“前段时间,火鸟被巫界之人围攻,就是因为这个?” “火鸟?”苍老的声音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是我。”角落里,一个同样苍老,却穿着年轻的衣服的女子,虚弱地说,“公子,公子,你是来找我的么?” “是啊,多日不见,听闻你来此寻找巫神花,一直不回去,我总要来看看。” “公子,我很感激你。”火鸟说,“我本想了却这里的事,便做一些事报答公子,谁曾想巫界出了问题。公子亲眼看到了这里的惨状,一定会相信我说的话,飞仙天上的那几个人,他们是作乱天下的源头,是坏人……” “我知道。”听她有气无力地说话,苏元青打断道,“我在石碑之中,已经有很多人这样提醒过我,我也看到了证据。” “那公子一定要扫清他们。” “放心,它日我必定斩杀他们。” “这位小友。”旁边一人说,“这里是出不去的。” 苏元青说:“这扇门不过是道纹组成的封印罢了,拦不住我。一会我带着大家一起出去,有你们作证,大家也会相信。” “小友若能出去……”一双苍老的手,捧出一本骨书说,“这是先贤用自己的骨头记载下的这里的乱局,你带着它出去,界主为相信你的。我们身上都沾染了污浊之气,如果出去,很可能被魔神所用,和杀害大巫师的人一样作乱巫界。” 他捧着一本厚厚的书,递给苏元青。 苏元青伸手接过它,发现那是一片一片的骨头,串成了的一卷厚重的竹简,上面密密麻麻地刻着神秘的字符。 这是巫界用的特殊的文字。 苏元青叹息一声,将其收起,问说:“火鸟,我带你出去吧!” 火鸟吃力地摇摇头,笑说,“我生机断绝,出去毫无意义,只能辜负公子的一片苦心。但我很高兴,在这儿见到公子,我看到了一个不那么绝望的未来。” 苍老的声音问:“大巫师,你如此相信这个人?” 火鸟说:“我游离天下,听闻很多传说,见过很多人,公子比他们都更强。我相信公子是注定成仙的人物,他会成为善良的神仙,泽被苍生。所以,我相信他。公子,我是燃烧生命,绝对没有逆转的可能,您不要为我劳心费力了。” 苏元青也感觉到一种无力,叹息道:“好吧,那我出去,找界主谈谈。” 火鸟想要抬起手,做些什么,但她的身子已经像木头一样僵硬,动不了了,她像是在燃烧自己,说:“公子,一路顺风。” 苏元青走到那屏障前,忽然停住,回头看了一眼。 他想了想说:“火鸟,既然已经到了这个程度,你愿不愿意换个死法?” 火鸟不解,“如何换?” 苏元青说:“你应该知道,在桃仙岛的石碑中,有一些非常特殊的生灵,他们死后的灵魂,寄托在石碑之中,仍有一点神识。我的身上有一件物品,可以达到类似效果,寄托你的灵智。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你走。” 火鸟沉默了好一会,说:“我始终是属于巫界的。” 这时,一个非常老的老人说:“走吧,你还年轻,你对巫界做的已经够多了,不要用你的生命,去选择巫界。” 其他人也纷纷劝说,“走吧,走吧……总要有个人出去给人传信。” 火鸟之前已经认了,但能有另一个选择,让她再滋生一点希望。 她终究还是想活着的,她点点头。 苏元青于是显化青莲—— 在众人的目光之下,李古月借助雷电之力,显化出形,说:“我来助你。” “这是……”无论是青莲,还是李古月,都让人震撼。 苏元青说:“这是石碑中遇到的一位前辈。也正是她,让我想到这个办法。放心,火鸟,不是让你成为法宝之灵,这是我演化的灵宝,它里面另有乾坤。” 火鸟说:“我相信公子。” 她的声音中已经有期待和欣慰。 “甚好。”最苍老的声音说,“大巫师,你的魂魄的力量微弱,让我们这些老家伙,助你一臂之力。好好活下去,替我们活下去。” 其他人纷纷燃烧生命,相助火鸟,说:“一定要扫清这天地啊。” 这是一股执念,也是一片期待。 第280章 巫神花开 不光这些活着的老人。 片刻之后,旁边的那堆尸骨里,爆发出古老的力量,像火一样烧向火鸟,对火鸟来说,那是生命之火,在她垂死之身中重新点燃。 这时,巫墓之中传来一道恶念,裹挟着邪异的道纹,血一般压了过来。 那些巫界的老人,想要拿自己的性命去补,苏元青阻止了他们,也阻止了那堆尸骨中爆发的力量,去承受头顶的血海。 苏元青化出赤月,吞噬邪恶,将其引向青莲之中。 哗啦一声响,他好像捅破了天似的,血一样的天河崩塌,以青莲为出口,泄出来。 苏元青轻描淡写地说:“不用担心,我从来不怕这些污浊的道纹,正好用他们点燃业火,烧干净一切的邪恶。” 老人说:“在这里引燃业火,会烧干净这座山。” 苏元青说:“看出来了,这里罪恶纠缠,已经结成一体,一旦火起,难以终止。所以,我会先跟界主商量一番,寻找别的解决办法。如果实在不行……” 他没有说完,但表明了他的意思。 老人说:“若是别无他法,只有烧。巫界就算毁了,也不能沦为恶人的凶器。” 这也是这里所有人的意思。 苏元青看出来,这是一群很好的人。 可是,他们却没有得到公平的对待——那几个地仙,正在赏恶罚善。 如此颠倒乾坤,实乃取死之路。 对这帮人,苏元青心中一再动杀念。 在这个地方动杀念,是很危险的——也就是他,身上被业火烧得很干净,一点杀念,别人动不得,他却可以动得。只要适可而止即可。 涛涛道纹,被青莲收进封印之中,也化成封印的一种。 天地梯的影,总会在封印中打开一条路——在天地梯能够承受的范围内,所有的封印对苏元青来说,形同虚设。而在日月天,很难出现一股力量,突破天地梯的限制,把它整个地镇压住——连难姐的南斗六星图都没做到。 古老的火焰,缠绕在火鸟的身体内,她的生机燃烧最后的光,她的魂魄和元神比从前强盛百倍,从头顶显化出来,和活着一样。 而后她被李古月接引,飞向青莲,生命之火也跟着飞过去。 先是飞向雷电的花瓣,而后转移到火焰花瓣中去。 那是与火鸟的元神契合的花瓣。 火鸟的影在生命之火中显化出来,说:“这感觉,好像是新的身体。” 李古月提醒道:“你现在借助这些生命之火行动,貌似强大,但是根基脆弱,你还是去道纹中温养自身,等到足够强大,再动用你的力量。否则在这里动用太多的力量,你也会彻底消失。在这里,力量就是你的生命。” 火鸟与李古月同处青莲之中,能够感受到李古月的善意。她没有再说话,朝李古月一拜,朝几位老人一拜,朝苏元青一拜,钻进花瓣中去。 这是她新生的时刻,这是大家欣慰的时刻。老人们纷纷微笑,点头赞叹。 尸骨里的生命之火,仍在为火鸟提供支持——天空中的邪恶道纹,也仍在往往青莲深处扎根。一上一下,竟僵持了下去。 这僵持不是什么坏事。苏元青想,这会让他更加强大。 只要别超出他能够承受的限度,他就会变得更加强大——打不倒他的力量,就会变成他成长路上的阶梯,他将踩着这道纹,更进一步。 生命之火燃烧,燃烧……燃烧了绝望,也燃烧着希望。 当这火汇聚在一个小小的地方,化成了一朵奇艳的花,如同苏元青的人花。 老人们看到这花,纷纷惊叹,“这是巫神花。” 它终于盛开了——可惜这朵巫神花取不出来——就算能取出来,它也失去了最大的作用,在大家眼中,那个最该用这朵花重生的人,已经没有了生机。 但这个死法,似乎还很不错。 她将跟着她的朋友,去见证魔神的仙落——必定会有那一幕。 巫神花的诞生,终结了这上下的僵持。 那堆尸骨还有其它的作用,还有其它的意志,它们终止了生命之火的燃烧。 那血一样的道纹也散开了。 苏元青把沾染了污浊的青莲收到手里,说:“我该走了。” 那股污浊的力量在侵蚀他—— 他必须离开,到外面去引燃业火,把这道纹里不该存在的污浊烧干净。 他走向了入口处。那里很明显,被妖异的道纹纠缠,别说化神之力,就算炼虚期爆发出力量,似乎也没有办法打开它。但对苏元青来说,这一切都很容易。他把青莲打在那扇封死的门上,道纹和刚才一样汹涌,钻进青莲。 苏元青撕开了一个口子。如此异动,引来了一直关注他的巫溪。 苏元青借着青莲看到外面,说:“长老,这个先给你。” 他把骨书通过青莲丢了出去,巫溪抓住了它。这时,一股污浊的魔气在守卫此处的人群中蔓延,纷纷拔剑,像当初围攻火鸟一样,围攻巫溪。 巫溪不是火鸟,她比火鸟强大无数倍,这些守卫奈何不了她。 巫墓内,一个老人说:“长老,请把这些入魔的人丢到墓中,这里有先贤筑的骨墙,可以抵挡他们身上的魔念。” 巫溪认出了那个声音,“您是那位守护国家的国士。” 老人说:“劳烦长老记挂。” “明白了!”巫溪点点头。 正好,巫冬带着其它几位长老,以及族中高手过来,她把手中的骨书递过去,而后亲自动手,去处理那些守卫此地的无辜人。 他们都相信,在巫界,没有人会背叛族人,主动入魔。 是巫界出了问题,连累了他们。 苏元青在他们忙碌之时,打开一扇小小的门出去,他绕了一圈,回到了凉亭,喊问说:“长老,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一点小事。”巫溪回答,而后问,“恩公刚才去哪了?” 苏元青说:“我看那房子上的瓦很漂亮,凑近了看看,不碍事吧?” 谁不知道他刚才去哪了?可他说他去看好看的瓦,大家都信。 巫溪说:“不碍事。恩公对巫界有大恩,去哪都行。” 这就是他们为这件事做的结论。 苏元青看到巫冬的手在颤抖,看到众人目眦欲裂,握紧拳头。他知道,他们需要谈一些秘密的事,正好,他也要处理身上的问题。 他说:“那我再到处走走?” “请便。”巫溪的眼睛里带着感激。 她和所有人一样,早就怀疑巫墓出了问题。但一直以来的规矩约束了他们所有人,他们都不能进去查探。苏元青这一进一出,带回来的东西,对他们来说太重要了。 那骨书,那座巫墓,是她愿意用性命扞卫的宝贵东西。 所以她以最诚恳的心,望着苏元青远去的背影。 第281章 岂能不战 为免引爆什么,苏元青先离开巫界,到外面引爆业火。等烧干净那些血腥的道纹,才又回来,这时他看到,山上一片混乱。 火鸟对此很担忧,说:“公子,这些人都是被巫墓中的尸体扰乱的。” “我知道。”苏元青想了想,取出五颗珠子,打到空中去。 因那道纹中交织的魔气,引动五颗珠子里的佛光与佛念,它们形成五尊发着金光的和尚,盘坐在空中,口中念着佛号。 佛光照耀一片山,凡是被照到的人,都能迅速恢复正常。 可混乱一生,便不可避免的有损伤——刚才不多的时间里,很多人死了。 死亡的人,和制造死亡的人同样痛苦。但不怪他们。 巫冬为他们讲述事情往来,让他们知道,是因为巫墓出了问题,被一具外来的邪恶尸体占据,才使得众人错乱。所有错乱的人,只有进入巫墓,解决里面的那具邪恶的尸体,才能够恢复巫墓的平静——但是,进去的人也有可能永远出不来。 对于巫界,这是一场神圣的战争。 苏元青看到,死去的人的家人,原谅杀戮的人。 苏元青也看到,手上沾了同胞之血的人,用决绝代替绝望,响应号召。 轰隆——空中五颗珠子,有一颗在道纹的冲击中破碎。 这五颗珠子真是倒霉。它们为巫界的人们解除魔气的侵扰,却也让满天道纹压到它们身上,那颗破碎的不提,其它几颗珠子发出的金光里,也已渗透了血色。这也正常,它们面对的毕竟曾经的地仙演化出来的恐怖,能够对抗,已经很不容易。 苏元青一阵愕然,走过去说:“界主,这些魔气针对的,好像是这骨书。” 巫冬回道:“不错。因为这里记载着巫墓中的情况,和先贤们找到的消灭这蠢物的办法。那蠢物生出微弱的灵,它惧怕这东西。” 苏元青恍然道:“噢,有办法就好。那就高枕无忧了。” 巫冬说:“就算有办法,要完成,也需要付出代价。恩公,我有一事相求。” 苏元青说:“有话尽管说。” 巫冬示意道:“先贤所说的方法里,需要一些神圣的东西做媒介。我看恩公的这几颗佛珠颇为神圣,可否借我等用用。” “你说这个,尽管拿去。”苏元青没有丝毫犹豫。 反正这也不是他的,毁了不可惜。 就算无遮寺的和尚不满,前来质问,也无妨。除魔卫道,足以解释任何事。 巫墓中的那个家伙,已经先出了第一招,这么多人中了魔,在巫界之中杀戮,巫冬一等就算想要多做准备,也没了机会。 那些珠子撑不了太久,所以那些中了招的人,必须尽快进巫墓。 当他们进了巫墓,如果不尽快打赢这场突如其来的大战,那么进去巫墓的人,一个都没有办法活着出来。所以,此时此刻,便已吹响战斗的号角。 这号角并未在现实吹响,但所有人都已听到,他们肃穆而不惧生死,走向自己的位置。包括巫界的界主,在发布了所有人备战的命令,踏向了巫墓。 炼虚期的人物在场,苏元青没必要参与这场战斗。 不过苏元青已经参与进去了。 这是一摊污浊的水,但既然踏了进去,他就没有抽身要走的意思。 他走了进去,站在门口,看着巫界的人在前贤的尸骨面前祭祀,朝拜,愤慨地抓紧手中的兵器,他自己心中的战意仿佛也被点燃。 巫溪见他进来,走过来说:“恩公也来了。” 苏元青说:“都是朋友,跟来看看,不妨碍你们做事。” 巫溪说:“此地的进出口被魔尸封住,恩公既能进入自如,不妨在此接应。前方鏖战,必有人受伤,无论是进出,还是在此安歇,还请恩公照拂一二。” 这是她的善意——在这里虽然也不大安全,但是比进去死战安全多。 苏元青抬头看了一眼血色的天空,想起之前战斗之时,道纹在这里汹涌的场景,点了点头。面对那不知有什么能力的尸体,他最强的剑似乎没有用武之地,倒不如在这个地方,在战斗之时,趁机牵扯一部分道纹。 “好。”苏元青答应着,取出洗神瓶说,“此物之中有一股洗净世间的力量,虽然微弱,但想来也能牵扯一部分道纹,挡住一击。可以帮助你们。” 巫溪接了过去,说:“我们确实需要多一点胜算,多谢恩公。” 前方已经祭拜完毕,巫冬站在尸骨的边上,用手轻抚一块白骨。那么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也不禁潸然泪下,忽然转身面相众人,说:“前辈先贤以身躯探索的路,我等誓死践行。今日我等或许都会死在这里,但面对着亵渎巫墓的魔头,我相信所有人都会跟我一样,跟先贤一样,就算身死,也会将手中的兵器,刺进他的胸膛。这些尸骨,是我等的耻辱,今日,是洗刷它的时候。请随我,一战!” “战!战!战!战!战!” 众人战意汹涌,如江海滔滔。 也许是感受到了这同出一源的战意,那堆尸骨中再次爆发生命之火,汹涌地燃烧。 那天上的血的道纹,轰然降落,要镇压这一切。 苏元青率先出手,显化青莲,打入空中,像之前一样牵制住那些道纹。 “恩公,这……”巫溪本意让他脱身在战斗外,没想到,他先与人开战了。 苏元青笑说:“长老不必管我,去忙你自己的事。我曾说过,在我成仙前,要将这天地扫清,今日又岂能冷眼旁观?况且我若不战,这邪异的道纹降下,你们总要有人取代我的位置,又将拿多少性命去填补?都是朋友,我岂能忍心?” 巫溪的心里是震撼的,也是温暖的。她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好。”巫冬远远地大喊一声,大声说,“恩公便留在此地牵制,看我等杀敌。诸位巫界的儿郎,请随我,杀过去……” “杀!”众人纷纷跟随。 那是一支军队,身上缭绕着尸骨中爆发的生命之火,向前冲锋。 第282章 灭杀魔物 当他们走出那道墙,外面是更多的尸骨,它们身上缭绕着魔气,魔气燃烧着火。 这是巫墓中的尸骨,被地仙之尸侵扰,不得安宁地站立,用来阻挡扫平地仙之尸的巫界之人。这简直让人不知如何是好。 巫冬最先举剑,扫了过去,咔嚓,杀倒一片,喊道:“先贤的安息,是在战斗中获得的,粉碎他们的尸骨,还他们在此安息。” “杀。”巫溪也冲了上去。 继而是那些守卫家的勇士们。 这些人有八成以上法术低微,在苏元青看来,他们都没什么境界,但他们身上纠缠着强大的道纹,渗透进他们的皮肤,血肉,筋骨之中,使他们的身体异常强大。他们似乎都有驾驭一种天地力量的能力,挥手就是风霜雷电,如同神通。 苏元青看着他们的战斗,想到登那三千长梯的时候,纠缠在他身上的那些道纹。那似乎就是眼前这些人的修行法门,是另一种强大的途径。 地仙的身体,在地仙界祭炼过,应该比飞仙天修行的更加强大。 苏元青想,要想战胜他们,修炼多一种法门,或能增加胜算。 “巫界,尔等已无力回天……”忽然,巫墓深处传来一声鬼魅般的声响,苍老而寂寥,仿佛死人的墓里,发出的一声绝响。 巫冬大喝道:“区区魔物,也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给我滚出来。” “哈哈。”走出来的不止一人,一个个魔气森森,元神像雾一般缠在皮上。有的已经失去血肉,皮包在骨头上,笑得凄惨,张狂,说,“在尔等尽数死去之前,先看看身后吧。那个引你们进来的人,是本座最想杀,也最先诛杀之人。从他开始,你们会一个接一个地死去,你们将成为仙人的一部分,随仙人一起复生!” 此人说的是苏元青——在入口处,在那面墙的后面,七个凶猛的家伙,正在袭杀苏元青。他们大约都有炼虚期修为,但是在那面墙的削弱下,修为降了许多,只能爆发出化神期的能耐。苏元青还在坚持。 “恩公,我来助你。”巫溪说着,就要回去。 “哎?”两道魔影拦住巫溪,说,“想去帮忙,已经晚了。不过我可以答应你,等他死了,我放你过去给他收尸。哈哈哈!” 苏元青正和那七人战在一起,他的速度发挥到极限,那些魔影在他的面前显得十分僵硬。苏元青笑说:“长老不用过来,我是要扫清世间的人,这区区魔物又岂能挡我?这样的东西,来多少,我就会杀多少,看我这一剑……” 这一剑,裹挟着太虚剑纹的剑痕,阻挡其它,独刺一个魔头。 刺进一个魔物的喉咙,剑一翻,他灭杀一魔。 “尔敢?”那张狂的声音转瞬间凶狠起来。 但那凶狠在苏元青的剑下是无力的。 苏元青剑出如雪,在同一大境界,显示出无敌之态,唰唰唰,连着数十剑,再刺杀一魔,笑说:“在我的战场,你来,你也得死。想走,已经晚了。” 这些魔物并非简单的化神期,他们能爆发出的实力虽然弱,但他们的皮与骨,他们身上的道纹,却远比化神期强。就算寻常化神巅峰的人物,也只能一对一地与之战平,想要灭杀,非得用法宝和特殊手段不可。 但在苏元青面前,这些都不算什么。苏元青见过太多强大的人物,见过太多阴险的杀戮手段,在战场之上,他已经显露出同境界无敌的一面。 连杀两魔,让那些魔物愤怒。 轰隆一声,当苏元青的剑指向第三个阴森的魔头,它自爆了身上的魔气。 苏元青没想到这人竟然用如此招数,饶是速度飙到极限,也被炸了个措手不及。他被炸进那堆尸骨之中,身上颇为凄惨。 尸骨中的生命之火缭绕,为他疗伤。 他却没时间等候,一翻身,站了起来,剑锋横扫,喊道:“剑痕,杀。” 唰唰唰,之前那一阵战斗留下的剑痕,在剩下的四个魔头身上割裂着伤痕。这时,生命之火也缠绕了过去,那几个魔头忽然止住脚步,疑惑起来。 苏元青并不知道什么情况,只知道这是个好机会,他抓住机会杀他们。 唰唰,数十剑拆碎了两个迷茫的皮包骨头。 剩下两个中的一个,迷茫中迸发着一点光彩,忽然挥动锈蚀的剑,唰,杀掉另外一个魔,而后他燃烧着愤怒的意志,裹挟着生命之火冲了出去。苏元青惊愕地看到,那魔头冲向魔头,轰隆一声,与另一个魔头同归于尽。 巫冬说:“先贤的尸骨,不容侵犯。神圣的宝物,将唤醒远古的意识。” 他和几位长老,打出身上的神圣宝物,包括苏元青借出去的佛珠。 这些神圣的宝物,在生命之火中爆发出匪夷所思的力量,照亮远古斑驳的墓碑。 苏元青看到,那墓碑后的一座座坟,都已爆裂开。不知道多少尸骨,被地仙之尸唤醒,也不知道他们又化成了谁。 “啊,啊,啊……”魔物凄厉地惨叫。 他们忽然开始互相攻伐,互相杀戮,甚至于将锈蚀的剑刺进自己的头顶。 这是远古的英灵,他们不甘心被魔物控制,去杀戮自己的族人。 他们宁愿自毁——这就是骨书中记载的,消灭他们的办法。 这些办法,有些甚至是他们自己想到的,是他们自己记下的。 巫冬的这一击,连唤醒带灭杀,转瞬间灭掉七成魔物。只有那些离得远的,和入魔太深的,仍旧在黑暗中虎视眈眈。 高处,一道诡谲的魔灵显现出来。那是一道邪异的灵,它化出千万只血色的手,包裹住那些神圣之物,仿佛要把它们全部捏碎。砰,砰,它在神圣的净化中,一再得逞,远处的魔物纷纷聚集,仍有千军万马,战意无穷。 这是苏元青面前的尸骨中,生命之火忽然爆燃,显现出另一道灵。这是一道高大的生命之意志,他高高地跃起,与高处的恶灵战斗。 “轰隆。”魔灵打出一拳,把生命汇聚的灵打了回来。 生命之火仍在汇聚,汇聚更多更强的力量,再次打了上去。 “先贤们,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巫溪打出洗神瓶,演化其中水火,试图为自己这一方增加一点胜算——魔灵化出千万只手镇压迎了上去——洗神瓶爆发出强大的神念,阻拦住千万只手,包括打向生命之火的那只。生命之火组成的一道灵,打出移山倒海的一拳,轰隆,把魔灵打散开。没有损毁的神圣之物脱离出来,照耀剩下的魔物——先贤被唤醒,对魔物发起进攻。 轰隆隆,那震撼连外面的人都能听到,他们有些人不畏生死,冲了进来。 一旦进来,这就是属于他们的战争,他们可以回头,但不会回头。 正如巫溪之前说的那样,这里是巫界的精神所在。 第283章 斩杀魔灵 魔灵再次汇聚,朝着神圣之物出手,轰隆隆,打碎一片。而让它最愤怒的,是那只洗神瓶,它特殊照顾,千万只手一起碾压,轰隆一声,洗神瓶也炸开。 洗神瓶中,一个昂扬的身影走出来。苏元青一眼便认出,那是无念公子。 但又不像苏元青从见到的那个无念公子,眼前的这个人,翩翩少年郎,意气风发,迎风独立,飘飘如仙,那份气度让人向往。苏元青想起从前见到的无念公子,满眼全是落寞,哪里有一点眼前之人的风骨。 无念公子轻喝道:“借身躯一用。” 他冲进了生命之火中。 两者相融,演化出他从前模样。 他自在,他大笑,他说:“没想到再临世间,便有凶物可杀,可喜可贺。可惜,你不是飞英公那个奸贼,只是一道弹指可灭的恶灵。” “吼。”魔灵嘶吼着,杀向无尘公子。 无尘身形若隐若现,在魔灵身上一点,魔灵如泡沫一般破灭。 “太弱了。”无念公子如是说。 “吼。”不是一声,是千万声魔灵的呐喊,在整个天地间显化。 无念公子说:“数量不过是拖延时间的垂死挣扎。” 魔灵大喝道:“吼,身来!” “已死的身躯,不过是一种祭品。” “也能杀你。”千万声魔灵往一处汇聚。 无念公子一叹,“这身子的确弱了点。”他身形一闪,朝苏元青一点,点出那道他败给苏元青留下的印记,化入身躯,说,“这就是你打败我时用的剑,剑身剑痕藏于虚空,剑出无影,果然好东西。借我用用。” 苏元青递出手中之剑,恭敬地说:“愿意助前辈一臂之力。” 无念公子摇头,“你手上的剑,可不是我要借的东西。” 说完,他一手托住青莲,剑指点中太虚剑纹的花瓣,显化出一把几乎看不见摸不着的剑。他仔细看了一会青莲,说:“好一个南斗六星,既有此物,为何不将其演化成阵法?”说着,他在青莲上又点一下,那星图因此显化。 星图如同饕餮巨兽,吸收着道纹。不光青莲之中,海量封印的道纹涌入其中,那空中血色的道纹,也被牵引到星图上。 苏元青身处其中,若有所悟——这莫名其妙的星图,是了不得的东西。 可他怎么想,也想不到此物从何处来,好像突然出现在他身体里——与此同时,天地梯也钻进了青莲之中,使唤不动。 他不禁怀疑,这是不是天地梯带来的东西? 如果是那样的话,它的强大便情有可原。 星图渐渐丰盛,延伸开。 无念公子顺着星图行走,剑影随行——他的对面,魔灵引来一个黑色的棺材,棺材是破的,里面的身体,往外渗着乌黑的血。那就是地仙之尸。 这时巫冬一等布下阵来,念起奇怪的声调,聚集众人念力,法力,压制那棺材。 数千强大的人,其中有许多位炼虚期强者,化神期强者更是如过江之鲫,一时间难以计数。他们合力催动的念力和法力,汇聚成一道神圣的光,将棺材覆盖。棺材轰隆隆震动,众人的声音更加庞大,以至于那神圣的光开出花来。 那是巫神花,神圣的巫神花。 魔灵观之大急,喝道:“找死。” 无念公子御剑拦阻,唰唰唰,斩断了魔灵所有向下的手。 无念公子说:“一具尸身,一道扭曲的魔灵,配不上做我的对手。” 魔灵怒吼:“吾乃仙,你不过是下界的蚂蚁,该死,该死!” 无念公子说:“当尔等下界,便不再是仙,而是魔。” 魔灵说:“魔又如何,只要能扫清一切。” 无念公子一直挥剑,用星图做他的脚步,在空中行走,斩杀,说道:“毁灭吧,执迷不悟的家伙,总有一天,你们都会被扫清。可惜,我当年误信了那个败类,没法见证尔等最终的落幕。毁灭吧,这生而为魔的丑恶的脸。” 魔灵怒吼,“身来,身来。” 轰隆,轰隆,它的身子在震动。 唰唰,数百剑杀向魔灵的脸,仿佛斩杀了它数百次。 魔灵怒急,凄厉地喊:“身来,身来!” 轰隆,棺材崩碎,那尸身显露出来。 他并不全,只有大半个身子,发着光,睁着一只死不瞑目的眼。它似乎还有意识,看着那要镇压它的巫神花,张开鬼一样的大口,吞噬那朵花。 巫神花在它肚子里发光,轰隆爆开,那尸体被崩裂成十数块。 巫冬等人纷纷受挫,有的闷咳,有的吐血,有的人身上甚至魔气横生,不能自控。 他们纷纷拔剑,斩杀失控之人,试图再次聚集众人之力。 那身躯已飞向魔灵,魔灵飞向身躯。 无念公子说:“若是刚才合一,你倒是能陪我过几招,现在,已经晚了。” 说着,他一顿脚,脚下的星图变化形状,把他送到碎裂的身体里。只见那身体里爆发出一阵强光,和几声凄厉的惨叫,尸体再度碎裂。 星图收拢,拖着那些尸体进入青莲中的须弥空间。 魔气缭绕,让苏元青好难受。 无念公子消失不见,太虚剑纹也回了原位,苏元青一时间摸不清楚什么情况。 但他知道一件事,如果再不把这些魔气烧掉,他有入魔之危。 他匆忙喊道:“剩下的事你们解决,我要去引燃业火,烧干净不该存在于世间的东西。”他用青莲撞开出去的门户,化出传送门,传到巫界外面。 业火轰然引燃,暴虐到他几乎不能承受。 他不禁后退十步,远离青莲。 只有若有若无的神念相连——通过那神念,他看到那些森寒的骨肉中,开出红艳艳的花,在业火之中,地仙的尸体纷纷溶解。 那是凶险的恶毒之物,是这场祸乱的源头。 那也是巨大的宝藏, 在这火中,尸体的祸患将被烧尽,宝藏将被提炼出来。 苏元青期待着一件不灭的骨——但是轰隆,轰隆,那尸体的骨在火焰中一再破碎,被磨炼成怪异的道纹,被那片须弥空间里的诸物收了去。其中仙玉美人收了大半,剩下的分给那些树,最后才是青莲。 青莲之中还收取了好多血色的道纹,也在燃烧。 燃烧后的道纹,依旧纠缠在星图之中,不过却发生了奇异的改变。 轰隆轰隆,那看起来坚不可摧的骨,也被业火烧成齑粉。仿佛一件件无可匹敌的法宝,被人从内部捣毁,变成了碎片。 苏元青没有等到他希望的仙骨,不过得到了难以计数的道纹。 由此也证明,那个尸体,已经从里到外尽数腐坏。 第284章 传百洞天 意外蹦出来的无念公子,扫清了魔念,给苏元青一个机会收拾残局。 那真是一个好壮烈的残局啊! 与此同时,因为无念公子,巫界之人面对的压力也大减,保存了最多的人。剩下的人,有余力尽快整理巫墓中的一切混乱,清扫和净化道纹中的魔气。没有了作乱的强大源头,一切都变得更加容易。很快,巫墓里的尸体也有了归处。 里面或许并不需要太多人,反而有心思关心外面,故而巫溪带着许多人出来,因为担忧苏元青自己处理不了那尸体,她前来帮忙。 一来便看到那火。 巫溪问:“恩公,这是什么火?” “业火。”苏元青说,“我担心在里面燃烧,会引燃整座山,所以出来。” 火已经弱了很多,但依旧暴虐。 散发的凶威,连空间都被烧破似的。 观此火势,听闻其名,众人便知道他跑出来的缘由。 如果在巫墓里燃烧,那里现在乱七八糟,十有八九要引燃。到时候几乎可以肯定,那整座山都会爆燃,山中之人,几乎没人能够避免。 到那个时候,巫界只怕要死伤惨重——甚至有可能有敌人趁机来袭,毁门灭教。 如此凶恶,全在苏元青一念之间。 众人岂能不因此震惊,感叹。 “多谢恩公体谅。”巫溪心中感激无以言表,说,“这一次,我等能度过劫难,保存如此多的性命,全赖恩公施以援手。却不知那位最终出手的人,是何人?” “是无念公子。”苏元青坦白说,“那洗神瓶上有无念二字,是无念公子生前的法宝,可惜,此人已在三仙山遭难。我不得不说,当年在桃仙岛石碑中我虽然赢了他,但他用我的法,的确比我强。他是个惊艳的天才。”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今日见无念公子演法,他始知修行还不到家。 “的确天才。”巫溪说,“我记得在中州北部有个无念书院,是否与他有关?” “不知,我见他时,他以散修自称。不说他,巫墓如何了?” “只剩下一些跳梁小丑,我等可以解决。”巫溪取出从苏元青那儿借的法宝。他们借走了四颗珠子,一个瓶子,现在只剩下两颗珠子,她说,“恩公损毁的法宝,我等理应补偿。我们巫界还有些法宝,恩公可以任取三件。” “免了。”苏元青只收了那两颗珠子,把它们丢到火中烧去魔气,说,“这尸体来自于地仙,被我得到,价值可比几件法宝更高。至于那尸骨,别说我不跟你们共享,那尸体的主人坏到根上了,被这业火一烧,全成了粉末,已找不到一块完整的骨头。” “这都是恩公自己杀出来的,就算有完整的骨头,我等岂会说三道四。”巫溪想了想说,“既然恩公不愿意取法宝,我便传恩公一门炼体之法可好?恩公走过三千长梯,身上也有不弱于巫界弟子的道纹,想来可以修炼这功法。” 如此大恩,若不报答点什么,她心里总是有点事。 巫界之中,除了法宝,也就功法有些门道——苏元青对他们有传法之恩,如今又有拯救巫墓的大恩,传些法门,她没有挂碍。 “如果是功法,在下求之不得。”苏元青笑说。 他的确需要一个这样的法门。 而且他才从《凰血经》里得到好处,对修身体和神通的法门兴致很高。 巫界之人全靠身体的修行,便能和修炼元神的修仙者战斗,在日月天独树一帜,这修炼身体的法门,必然不同寻常。若能学到,对他来说是天大好事。 法宝之类的,他自己也能赚到,好功法却是可遇不可求。 巫溪微笑说:“巫界有炼体功法七种,我修的功法,名为《百洞天》,乃至开拓自身玄妙之处的功法。说是百洞天,功法却只有一种,而后在身体各处重复实现,最后将其连通,实现整个身体跨越式进步。”说着,她从身体里抽取一念,传给苏元青。这让她感到很吃力,既因为她在这一念里传下太多东西,也因为她神念本就虚弱。“听说百洞天的尽头,是在自己的三魂七魄中再开洞天,不过近千年来,整个巫界没人成功。巫界的开辟者,也不过是开辟了精魄和英魄两个洞天,已经足以在飞仙天横行天下!” 苏元青闻知者那功法的妙处,心中已经痒痒,查看功法,更是心动。他恨不得现在就修炼这一法门,成就无上宝体。不过他总算有些耐力,能够表现出欢喜,却又不失态。顿了顿,他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说:“我在桃仙岛的幻境之中看过一些书。书上说,真正的巫只修身体,不修元神,巫界似乎跟那说法不大一样。” 巫溪摇摇头,向往地说:“真正的巫,早就成了传说,我们这些人身上流传的其实是人的血脉,修炼什么只是选择。” 苏元青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 他见巫溪头上已经出了细汗,又扫视一会儿她传下的东西,看到那里海量的信息,简直把她自己的根基都展现出来,他顿时若有所悟,微笑说:“那好吧。长老,我有些迫不及待,想多领悟这功法,就不陪你多说了。” 业火暴虐,所以烧得很快,说话的功夫,已经渐渐熄灭。 他将其收了起来,无惧最后的火在体内燃烧。 巫溪见他有要离开的意思,邀请道:“恩公,此次巫墓焕然一新,实乃喜事,巫界必有一场大祭祀,我等想邀请恩公参加。” “不了。”面对盛情邀请,苏元青摇摇头说,“我来巫界是因为一个朋友,如今她性命不存,我实在没心思去见证祭祀,那只会让我想起悲伤的事。所以我不去了,咱们就此别过。以后的天下大概会变得更乱,咱们自有并肩作战之时。” “既如此,我等便不强留。无论什么时候,你永远是巫界最尊贵的恩人。” 苏元青挥挥手,说:“走了!” “恭送恩公。”巫溪一等齐齐行礼。 论起境界,她比苏元青更强,她却一直把自己摆在更低的位置。 这是她的修为,她的心境。 第285章 修两洞天 过了巫界,离阴阳门已经不远。 离得近了,苏元青反而不着急抵达,他飞到阴阳门的地界,找了一片沙海修行。 沙海之下有人们传说的大恐怖之物,有数不尽的蚁群,有毒蝎子。在苏元青面前,那些都是和沙砾一般的东西,没啥区别——赤月当空,黑云弥漫,一切毒物都将溃散。不走,还胆敢逆势冲锋,只有死路一条。 沙海的晴天,是个很适合修行赤月天经的地方,但这不是他的目的。 今日让他迫不及待地修炼的,是《百洞天》。 人的身体处处可为洞天,开拓这些洞天,人就能变得更加强大。之前修行,他有意无意地开拓过丹田,以及任督二脉的诸多穴位,这丹田,便算是人体洞天的一个。此外常见的,还有识海,还有膻中穴,甚至还有脆弱的五脏…… 身体的一切,都可以变得强大。持续开拓下去,一根发丝,也可斩杀半个人间。 “就从最熟悉的丹田开始。”苏元青找到了方向。而后仔细查阅巫溪传授的诸多心得,品味她体内洞天成长的过程,将其迁移到自己的身上。 巫溪修炼的根基在水之力上,由水而生发木,由木而生发火。 并非刻意,但在她身上补全了五行。故而她能以此根基,达到堪比炼虚期的日月天至高境界,能够像御使神通一样驾驭五行之力。 她的根基,与苏元青的不一样。 修行人都有自己的路,不必照搬别人,也不可能照搬。 苏元青最先开拓丹田,用的是阴阳之力。这一次,他也用阴阳交织的道纹。他像是筑巢一般,在丹田里一圈一圈,建造一个基础。 他像是重铸一个金丹一般,建造这一切——他不禁想起从前,他在身体中凝聚许多敛息的道纹,以此来隐藏自身行迹。他现在的做法,与之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是由简单的道纹,变成了现在复杂的如金丹的道纹。 洞天不止是道纹的叠加,它还有更深层的秘密,它可以演化难以名状的天地。 苏元青在丹田里凝聚出一团道纹,使之胀大,附着在丹田内壁上。它汲取身体的力量而存在,而成长,“下一步,要让着洞天跟天地联系,把从身体汲取养分,变成从天地中汲取灵气精华,才算不损伤自己,壮大自己的门路。” 阴阳道纹对天地的汲取显然是无限的,博大的,这本身就是最好的修行手段。 不过若只用阴阳道纹,难免把自己变成一个怪物。将来谁要触碰他,便会不可自控地被他吸收力量,他将变成孤家寡人。 这并非他所希望的未来。 “巫溪构建的五行洞天值得借鉴。我可以以木为根基,以木生火,与火联系,而后用阴阳道纹撮合火与冰,在撮合冰与雷,最后是雷与木。这样一来,我身上的几种力量便都可以用上,可以构建一个足够稳固的洞天。最后,我以木与天地联系,用木来吸收外界的力量,感悟天地,必然能使丹田生机勃勃。” 这是一次尝试,也是一次冒险。 他一往无前,去构建他心中的洞天。 一层,一层,他理解着道纹,使用着道纹。又用道纹理解自己的身体,理解身体运行的规则,理解自己与天地的交互。 在这个过程中,他开拓一片渺小而又博大的世界,在丹田里一层层膨胀。 “还差一些,差一道须弥。” 没有须弥的洞天,岂能算是洞天。 他打了一道须弥进去,鼓胀的丹田一下子舒缓了。 他把须弥化成一张薄薄的纸—— 那积累了一层一层的道纹,也像纸一样薄,与丹田的内壁融在一起,通过木道纹勾连外面的世界,而在内部看来,与过去没什么两样。 “这是……这是天地中不断汇聚而来的力量,存储于丹田,滋养着丹田。”但它最大的作用,不是这样吸收那一点力量,而是感悟天地,“和血液一样,最后都连通着这片天地,从而可以感悟天地,探查天地。” 以前他隐身之时,连他自己也看不穿,可现在他与天地联系,天地有波动,他便能有所察觉,便能够提前提防。 以前他吸收天地灵气,吸收道纹,只有吸收到体内,才能感知其特性。而若他能与天地联系,只需察觉天地的波动,便能够辨认特性。 当这个能力发展下去,他本身的道纹,将与天地的道纹连在一起。 天地就是他,他就是天地——那种强大,犹如真仙临世。 当他开拓了丹田的洞天,他的元神探入进去,恍然间感知到身体外的神异。仿佛元神出窍一般,在身体外感悟修行。 但这一次,更奇异一些。 不止是元神出窍的感觉,他感觉更清晰,来自于元神之外。 那仿佛是一种器具,一件法宝,增补着元神的力量。 也增补着身体的力量——他的丹田更加强大,为他的身体供养着所需的力量。他的血有所增益,他的神通也有所增益…… 这种增补带来的效果,是全方位的,潜移默化的。 修炼着,修炼着,便有不一样的感受,发挥出不一样的威能。 与境界无关,却与实力有关。 而与实力有关,终究将与境界有关。 “我可以再开拓一片洞天……《凰血经》也是看做开拓洞天的法门,所开拓的是血液,血液即是洞天。不过《百洞天》的法门没有那么细,也没有那么灵活。但我可以在血液的核心,在心脏之中开辟一片洞天。以《凰血经》为根基,以火为根基,铸造一颗不一样的心脏。相信,心脏比青莲的道纹更适合储存血液。” 这是第二次开拓,他熟门熟路地做着之前做过的事,把已有的道纹,在心脏重重叠叠地组合在一起,演化须弥,勾连天地。 “这样的心脏,还能更强,没有尽头地变强,没有尽头地变得博大。” 他明白了洞天的意思,这功法演化到未来,真的要在体内开辟出一片天地出来。 那将是一片真实的天地…… 那将是一片伟大的天地…… 第286章 两轮袭杀 该到那个地方去了——从进入日月天,苏元青就想去的地方。 苏元青才飞了几十里,他便敏锐地察觉到有人跟随,如同影子,鬼鬼祟祟。他眉头一蹙,不禁想,“难道又是来刺杀的?为何之前不刺?”忽然恍然大悟,“想必是他们知道我布置剑痕,袭杀白虎宫三人的事,不敢在我停留的地方对我动手。也真是难为他们了,停下来他们不敢动,跑起来,又追得那么辛苦。” 他犹豫片刻:是停下等等,还是继续赶路? “还是继续走吧。如果他们追不上,就饶他们一命。追得上,才值得出剑。” 风里,他闲庭信步地飞走。 身后越来越远,是一群人拼命追。 起初还隐藏身形,后来驾驭飞剑追,还是追不上。 这简直是一个境界的差异。 然而他们依旧在追,并非要追上,而是不失去苏元青的位置——他们并不是真正的杀招和手段,真正的杀招还在前面等待。 “杀!”十数道身影先后冲来。 出发有先有后,却往往同时抵达——因为他们出招的顺序,总是弱者先走。 杀生楼是个怪异的门派。他们既不在乎别人的生命,似乎也不在乎自己的生命。生命在杀与被杀中颠沛流离,如同时刻生活在波涛汹涌的海上。 在杀生楼中有一个铁训,无论任何人,面对任何对手,一定要敢于出第一剑。 一剑不中,才有资格逃走。 若是连第一剑都不敢动手,那就不配做杀手。 杀生楼的人,以世间天才为磨剑之人。 他们简直迫不及待,对苏元青出招。 一剑,只需一剑,无论成与败,对他们来说都有天大好处。 只要不死,将来面对其他人,他们的剑总会更锋利一点——他们见过高峰,终将睥睨天下,终有把众生视作猪羊的胸怀和眼界。 这种邪恶,是他们追求的境界。 面对杀戮之人,只有以杀戮应对。 “杀。”苏元青剑出鞘。 他和别人不同,他以更快速度冲了过去。 他抵达时,那些敌人还有先有后——他们决绝地刺出一剑,他也回以一剑,唰,唰唰,唰唰唰,唰,当他过去,敌人倒下一片。 “剑痕。出。”苏元青用出剑身,补了他们一剑,送他们归西。 杀生楼的这些人,或许听到了苏元青在石碑中的战绩,或许听到了苏元青在大悲城的布置,但想必没有听闻苏元青在巫墓里大杀四方的事。他们不知道,就算是炼虚期的人,被削弱到了化神境界,一起围攻,也占不了苏元青的便宜。 杀生楼的杀手,几乎不以高境界袭杀低境界之人。 而苏元青在同境界难有敌手。 这是两方现在的矛盾—— 总有一方会先破掉他们的神话! 后面的人追到之时,前面的刺客已经尽数死去。 杀手也是人,他们的眼中也会流露出恐惧。 “追。”他们还是追上去。 但是他们的脚步,已没有那么紧迫。可以说,他们处处小心——小心的结果就是,他们和前面拉开了距离,越是追,离得越远。 苏元青没有将自己隐藏。 他们约么能够看到苏元青的位置。 消息总是比人飞得更快—— 这个信息经过传递,传到另一群人那里。不是杀生楼的人,是邪心岛。 苏元青曾在边城大肆杀戮邪心岛的人,在杀苏元青报仇这件事上,杀生楼和邪心岛达成了共识。这一次杀生楼的人先上,失败了,邪心岛将在下一站等候。 那是一个死寂的小镇。 当苏元青路过那里,小镇上方飘起一群死寂的人。 他们在那里布置了一番,等苏元青入瓮。 苏元青路过之时,感到颇为奇怪,疑惑地看了他们几眼,飞了过去。因为在苏元青的感觉里,他们像是一群侍卫,守候那小镇,不让人进去。 这实在是一个误会——邪心岛领头之人暴喝,“小贼,给老夫站住。” 苏元青这才知道,原来他们是在等自己——那还站在那,跟一群竹子似的。 苏元青摇摇头,说:“尔等如同土鸡瓦狗,不配做我的对手。” 他以前虽然狂妄,却没说过这样的话。只因前段时间听到无念公子这么说,不小心地记住了,此时此刻脱口而出。 这话把邪心岛众人气得不轻。 为首那人拔剑顿足,吼道:“老夫乃邪心岛天行大王,你敢小觑老夫。看老夫取你项上人头。”说着,踏着怪异的步伐,摇晃地追了上去。 邪心岛众人喊着“站住”,也都追了上去。 苏元青见天行大王步法玄奇而快,放缓步子看了片刻,笑说:“有点门道。” 天行大王喝道:“速度之极便是无敌。剑法何物?不过小道尔。” 苏元青说:“让你试试剑法小道!” 天行大王已是化神后期,修为多年停滞不前,所以一直修炼速度和身法,自以为有所成就,至少在化神期中可以称王称霸。熟料今日见此剑势,先是大惊,而后仓惶,第三剑时,他已身首异处——他举起的剑慢了一步,没有拦住苏元青的剑。 他最擅长的是速度,他从来没想过,在同一境界,会在速度上被人打败。 虽然只是毫厘之差,对于一个用剑高手,毫厘就是生死。 他还有最后一点意识。 他看到剑影扫过邪心岛的人群。 唰唰唰,他们死了一片—— 他这是才相信,这一次,他们邪心岛找错了对手。 “剑痕,杀。”苏元青的这杀招,终究因为对手太弱,成了补刀的玩意。 而后他从飘落的尸体上飞走,猫虎在尸体上嗖嗖绕过,把乾坤袋和法宝搜刮一空。 这邪心岛的弟子,比杀生楼富多了。这一回,杀生楼的人出来,连乾坤袋都没有一个,就只有杀人用的法宝和兵器。而邪心岛的众人,拖家带口,连灵石加起来,就带了三千多万,法宝五花八门,就更值钱了。 “嚯,以后发财就靠敌人送。这可比自己倒腾货物赚得多。” 不光赚得多,还很快,一转眼,身家就丰厚起来。 第287章 十大美人 杀生楼的那些人追到镇子,看到的又是一地尸体,和一群敢来追神落的亡命之徒。他们茫然而立,再没有勇气追下去。 “机缘已失。”他们找了个借口,“我们应该等待下次机会。” 他们的离开,像出现一样,无声无息。 苏元青摆脱了这些人,一路疾飞,来到阴阳门的地盘。 阴阳门的山门很大,以两座山为门,门上刻着两个巨大的太极图,若催动起来,能够把两座山封住。不过很多年没有开启过,太极图上已有灰尘。 进到里面,有千山林立—— 如今的阴阳门派系横生,一座山头,几乎就是一个派系。 苏元青来之前,从别人的口中约么了解一点这里的情况,并不详细。 走进了这扇门,他才能真正地看到阴阳门。 阴阳门的历史恢弘,也曾登顶过日月天第一,蝉联多年。从前苏元青听难姐说起过仙界之事,这阴阳门脱胎于仙界的造化门,可见底蕴深厚。如今在中州十大门派里,却把阴阳门排在第八位,连渡业寺都压它一头,实在可悲。 大门既然是敞开的,自然谁都能进去,苏元青落到地上,从地上走过去。 地上杂草纵横,有许多老鼠和兔子横窜,当然也少不了毒蛇。 里面还算繁华,路却如此。可见就连凡人都不从这儿走。 走路进入山门,在各门各派都是表示尊重的方式,就连凡间的王朝,在公主王爷的府邸之前也要下马步行,这儿却没人走路。 不知道该说阴阳门大度,不拘此小节,还是说连凡人都觉得这儿没规矩。 “不至于。”苏元青心想,“就算是一个地方衰落了,但至少面子上的体面还是要维护的,可是阴阳门似乎没这概念。难道他是想告诉大家,阴阳门已经不行了——可若阴阳门不行了,怎么可能培养出姜墨月那样惊艳的人物?看来这里面有内情。说不定是为了麻痹飞仙天的那几位,从上到下故意为之。” 如果是这样,那一切还能解释。 若不然,这样可就太糟糕了。 他从草丛中走进去—— 他走过的路,草被绞碎,留下三年难以磨灭的道纹: 野草退避,毒蛇也不敢靠近。 草上,好多人飞过去,还有两个故意从他头顶飞过,大概是有什么乐趣,飞到远处便哈哈大笑,说:“这傻小子,比老古董的行为还奇怪。” 另一人是女子,说:“师哥,不理他,咱们赶紧去参加群峰仙缘会吧?” 苏元青本来觉得,初来乍到,不宜大动干戈,不然刚回门派就打进门去,不管有没有道理,传出去都是天大笑话。不过听他说群峰仙缘会,不知何事,想要问问。便一伸手,把那两人抓下来,说:“陪我走走。” 两人顿时惶恐,跪地求饶。 苏元青说:“起来,走路。进门之前,回答我几个问题。” “是,是。”两人惶恐答道。 “你们刚才说的群峰仙缘会,什么情况?” “回前辈。”那男子擦了把汗说,“群峰仙缘会,每三年一次,乃是让各个山峰成年的男子女子比武,挑选自己的道侣所用。在群峰仙缘会上,大家分男女比试修行,排出男女前一百,各自挑选道侣,若是挑中了非前一百的道侣,对方不可以轻易拒绝。剩下的人,也可以各自寻找自己的缘分。仙缘会之后,往往有盛大婚礼。” 苏元青还以为是什么好事,听了之后才知道是这等破事。 就这点事,还专门办个仙缘会。 他说:“我怎么看还有别的门派?” “回前辈,一些小门派仰慕阴阳门风采,也派门中杰出弟子前来参会,若能博得名次,不光能挑选合适的道侣,还有机会入得山门,研习门中功法。这些年来,阴阳门日益壮大,靠的就是这有教无类之法。” “确实,人多。”苏元青只能这么说。 至于强大二字,他一点没看到,只看到一盘乱得不成样子的狗血剧。 什么玩意,这还是修仙门派吗? 他来之前对找道侣一事还挺向往的,现在心中压着飞仙天的事,看到这些东西,心里面当初的心思也就被冲淡了。 在他心中,修仙问道之人就算找道侣,也不是这个找法。 人家找道侣,是在修行之中相互磨合,发现有一人跟自己情投意合,又志同道合,走着同样的道路,有着同样的天分,故而在一起修行。可现在这场群峰仙缘会,把这事儿当成了门中大事来办,这是想干嘛?想给男子发媳妇,给女子发老公呢? 一个仙门干这种事,像话吗? “不光人多,还很强。”那男子说,“前辈,在下与师妹都是离火峰弟子,乃是阴阳门八大支柱之一,我们离火峰大弟子,三十九岁就修成元婴,已经参加了两届群峰仙缘会,皆有名次,这次他还要参加呢。” “这个事儿,还能重复参加?” “那当然,天分好的,种好,自然可以多找几个道侣。” “这真是,很有趣。”苏元青摇头,“问你们,这山上有多少山头?” “山上主峰和八大支柱,还有六十四大峰,都有各自手段。因为要阴阳对应,有峰,则有山谷,故而又有一百山谷。谷中和山上有山洞三千,皆是大能前辈的洞府。山谷低洼之处,还有九处湖泊,三十五座岛屿,很是壮阔。另外门中还有一些不起眼的小山头,但是就算小山头上的人物,到那些小门派,也是做长老、掌门的大人物。” “够多了。”苏元青听到这数量,反而更加不安,说,“我是墨月道姑的师弟,第一次来这里。不知墨月道姑在哪个山头?” “墨月道姑?”那两人甚至有些疑惑,想了一会才想出这人是谁。 “哦,上一代十大美人之一的那个墨月道姑。”那女子说,“她好像是青梅峰的人物,那个山峰,这些年似乎废弃了,被阵法封住,无人能进去。” “十大美人?”苏元青摇摇头,“不是中州天才榜第一么?” “什么榜?”男子说,“没听过。” “我也没听过。”女子也摇摇头,“是重名了吧?我记得墨月道姑是十大美人榜第四,擅长一些算卜之术,已多年不见踪影。” “那就没错。”苏元青不禁想笑——他在外面提起这个名字,好多人都知道,并为之敬佩,来到阴阳门,大家竟然对此一无所知,简直可笑。他不禁有了另一个疑问,带着点试探,问道,“那你们也不知道无尘公子的名字了?” “无尘公子?”男子摇头,“第一次听,是阴阳门的么?” 女子试探说:“难道是前辈?” “不必多说。我想知道青梅峰怎么走?” 苏元青总算明白,为何外面的人对阴阳门评价不高,为什么墨月道姑要脱离门派,自己创下一门《赤月天经》的功法——这里真的配不上她的天才。 他也有些泄气。问清青梅峰的地点,再没什么想知道的。 他便随意问问阴阳门的杰出人物——但并不期望得到什么有意思的答案。 第288章 守山男子 才进山门,便见两个女子御剑飞来。都是元婴期。 被苏元青捉来问话的那一男一女一见来人,纷纷叫嚷起来,“娘,娘!” “道友。”两个女子落下来,一个说道,“吾乃离火峰梧桐道姑,敢问道友是哪个峰的修士,竟然在阴阳门对离火峰弟子动手?” “梧桐道姑。”苏元青微微一笑,剑指一点,便将其手中的剑点脱了手,“你连剑都拿不住,又找我来讨什么公道?” “你……你敢对我动手?” 苏元青听到这样的质问,简直想笑。 他从储物袋拿出了一把剑,扔给了她,“认得出来么?” “杀,杀生楼……”那人顿时后退,有些惶恐。 “此人化神后期。”苏元青缓缓说,“我杀的。所以别问我敢不敢对你动手,我可以从乾州杀到阴阳门里来,也可以从阴阳门杀出去。不过为了一点误会,没必要对吧?以后好好教教你们的儿女,不要这么冒失。” 说完,他在几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下,打开传送门,一步踏进去,便无影无踪。 好一阵儿,梧桐道姑缓不过气来,嘟哝道:“化神了不起,我相公也化神。” 那男子问说:“娘,这剑?” “别,别碰,叫你爹来处理……” 男子问:“不拿回去么?” “杀生楼的剑不能拿。拿了杀生楼的兵器,就是对杀生楼的挑衅,会被刺杀。那个家伙简直胆大妄为,我等回去,报给峰主知晓。” 他们不知道,他们不敢拿起的剑,是苏元青手起剑落抢到手的。 他们畏惧杀生楼,却不畏惧杀了杀生楼杀手的人。这差别,着实奇怪。 苏元青依靠那一男一女的指路,来到青梅峰。见那座山上怪石嶙峋,山顶飞雪飘扬,梅香四溢,颇有意蕴,顿时心生欢喜,说道:“总算还有个好地方。” 可就在他要往上走时,一道剑光从半山腰斩下来。 同时有一个威严的声音,“此峰有主,不接待男子,道友请回。” 苏元青笑道:“不接待男子,那你怎么在山上说话?” “吾乃守山人东方牧锦。” “东方牧锦?”苏元青被这个名字吸引,“大日阁的东方牧歌是你什么人?” “是我表姐。你是什么人?” “在下无尘,姜墨月是我师姐。” “呔。”东方牧锦愤怒,“好一个小子,竟敢直呼仙子之名,还敢伪装成青梅峰弟子——可是你似乎不知道,青梅峰从来没收过男弟子。” “我师姐没跟我说这些,只说阴阳门认功法,我来到自能学到该学的功法。” “又是一个想来投机取巧的小子,你以为你能打开那道封印?”东方牧锦越来越愤怒,声音也越来越近,说,“先过我这一关。” 他化出一道雷电之枪,刺向苏元青——苏元青剑指点出寒冰道纹,将其点破。 苏元青说:“你是守山人,难道辨认不出我的功法?这就奇怪了,跟师姐说的不一样。你刚才说打开封印,是不是需要特殊法门?奇怪……” 见苏元青如此轻易便破了招,东方牧锦心中惊愕,于是飞了下来。他长着一字眉,发丝中有一缕白,甚是奇特,站立之时,喜欢背着一只手,很帅的样子。他说:“阁下废话少说,无论你要做什么,都得先打赢我。” 苏元青问说:“你是何境界?” 东方牧锦说:“化神期,第七层!” 苏元青又问说:“那你有多大了?” 东方牧锦说:“一百七十岁,你问这些做什么?” 苏元青说:“没啥,八卦八卦,只是觉得,你跟你表姐的天资差得有点多。她应该比你年纪大,她今年多大了?” 东方牧锦脸色越来越暗,化出雷剑,说:“小子,出剑吧。” 开始叫道友,后来称阁下,现在越来越不客气,改叫苏元青小子了。 苏元青又问:“再问个问题,你表姐有没有教过你什么功法?” 东方牧锦雷剑刺出,说:“让我的剑回答你……” 他嗖嗖嗖,连刺十数剑。 苏元青身形闪烁,在他身边游走,说:“哎,你认不认识邪星子?” 东方牧锦雷剑更快,吼道:“你问得太多了。” 苏元青说:“看来你肯定知道点什么。这样,咱们打个赌如何,我如果答应你,你就回答我几个问题,不许说谎。” 东方牧锦这么多招都没刺中苏元青,见苏元青还能跟他说话,哪里还不知道对方手段高绝,便说:“我从来不赌,也不会回答你的问题。” 苏元青说:“那再打下去就没意思了。” 东方牧锦说:“打赢我,你能上去。” 苏元青问说:“那我问一个关于你的问题,你为什么在这守山?我师姐已经合体境界,飞升飞仙天,你还在这守什么?” “你说什么?”东方牧锦惊愕,“她,飞升了?” “飞升好多年了。你看,我都告诉你了,你也该说说你的事。” “哼。”东方牧锦镇定地说,“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今天不打赢我,我不会放你上去。出剑,出剑……” 苏元青剑指再次点到东方牧锦手中雷剑上,道纹化出,咔嚓一声,将那雷剑扯碎,一半扯到自己手上,他步子极快,与东方牧锦对了三招,极速一点,将手中雷光,点到东方牧锦的胸口——能点中胸口,自然也就能取其性命。 东方牧锦一阵无力,垂下手。 苏元青说:“我现在忽然觉得有点可惜。在石碑里见到东方牧歌,没有跟她过招,以至于我至今都没见过让人惊艳的刀剑。念你在此守山,念你是东方牧歌的表弟,如果你是想拜我表姐为师,我可以教你我的剑势。但先声明,我不收徒。” 东方牧锦说:“我并非为了拜师。我只是仰慕墨月仙子风采,为其守山。我早该明白以她的天分,我跟不上她的脚步,从前这里有七个人守着,如今只剩下我。他们都比我聪明——至于我表姐,我只在小时候见过一次。我听过她的传说,和别人听到的那些一样,你的问题,我无法给出答案。” 苏元青说:“好吧,我算是白问了。” 东方牧锦说:“上山小心点,守山的只有我,但是山上有几个厉害的女子。她们之所以在这里居住,是因为我为她们挡住了追求者们。” 苏元青大踏步登山,笑说:“那就希望她们的剑,足够惊艳!” 第289章 梅花道姑 哗啦哗啦哗啦,数十女子布置成阵,在半山腰的平台上拦路。 苏元青在凤凰城的万宝阁,曾开启过一道屏风,从里面得了一把雷剑,和一门名叫雷水符的符法。雷剑卖给了万宝阁,雷水符是法门,自然是留下了。这东西,恰好是对付多人的法门,而且还不算太凶——于是在那阵前,他虚空化出雷水符,释放出雷电交织的冰箭——嗖嗖射过去,阵法哗啦啦成了散沙。 他点拨一句,“你们这阵势适合围攻,但谁说一个人就不能打出一片招式?剑阵也有其势,不能只有聚,没有散。” 也不知那些人得了多少,他继续往上。 又走到一段楼梯上,楼梯上有雪,他踏雪无痕。 十二个女子排成两排,执剑来阻挡。 苏元青化出雷剑,从中间一扫而过,雷光传到每个人的手上,震落其中五把。 他又说了一句,“你们以为最强的地方,也许是最弱的地方。” 那些女子都很无语,很想再去刺他,但看到他的背影,又刺不下去——才刚开始,阵势就被破了,眼前这人,根本不是她们能对付得了的。 可她们仍怀疑,这真是墨月道姑的师弟吗?不是冒充的? 可她们又想,这么高明的剑法,根本不用冒充任何人。 他上去了,她们也跟了上去。 在接近顶峰的时候,有很厚的积雪,雪里盛放着许多梅树。 梅树开着花,让苏元青想起了桃仙岛,那里的桃花也总是盛开着。 当一些植物中有了些灵性,便能脱离自然束缚,想什么时候开花,就什么时候开花。这些梅花,一看就很不简单。 再往上,可以看到一片宫殿,大门关着。 宫殿前静静站着三个女子。 其中两个长得简直一模一样。 苏元青笑问:“你们是双胞胎?” 三个女子各自自我介绍。 那双胞胎先说:“我二人本是艮州一国公主,进入阴阳门求道,因不愿招惹是非来到此处,我是姐姐曲安云。” 另一个就是妹妹了。她说:“我是曲安雪。” 还有第三人,她的修为高了一截,元神之力纠缠在全身表面,是炼虚境界。 她说:“我是柳瑶,阁下怎么称呼?” 苏元青说:“你们可以叫我无尘。” 柳瑶带着浓浓的疑问,问道:“无尘,你真是姜墨月的师弟?” 苏元青说:“这身份也没啥好冒充的——不过我很失望,我因为这个身份,名字在杀生楼已经挂上号,可到了阴阳门,竟然还要证明自己。” 柳瑶说:“阴阳门这些年不大关注外面。其实也没什么好关注的,一切种种,不过是一场大劫难的开端,多看无益。” 苏元青疑惑说:“你知道那些事?” 柳瑶反问:“我不该知道吗?” 苏元青想了想说:“你既然知道,那你如何看待阴阳门现在的情况?” 柳瑶说:“日月天的修士,就该做日月天的事。在将来这场大劫难中,阴阳门的对手不是那些至高无上的人,而是搅乱日月天的小角色——现在门中虽然高手不多,但是对付那些小角色,倒也不用那么多的强者。培养强者,强者终究会离去,培养这些人,这些人却会留在日月天,保护阴阳门不被大劫难倾覆。” 苏元青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明白了,前辈一语惊醒梦中人。” 他终于想到,阴阳门不是避战,而是选择了另一片战场。 阴阳门完全回避了飞仙天的争斗,选择了日月天这片战场,既然如此,他们要培育的就不是合体期的大能,而是合体以下高手。 既然如此,所需的资质也就没那么高,用双修之法,以天资高的修士带动天资低的修士进步,日积月累出化神和炼虚高手。 在将来的大战中,这些人能够保护阴阳门不至于倾覆。 这个战法,不得不说很猥琐,很不负责——但是,又不得不说这很聪明。 柳瑶问:“你呢,如何选择?” 苏元青说:“我师姐已经去了飞仙天,我自然随着她的脚步,去飞仙天的战场里会会我们的对手——前辈也该明白,飞仙天败了,日月天也就败了。” 柳瑶摇摇头,说:“那我们的志向不同,也就不必动手。” 苏元青呵呵一笑,说:“你跟人家说的不太一样。人家都说,志不同道不合,才要分个胜负,你却正好反过来。” “你我目的不同,胜败并无意义。”柳瑶轻叹一声,“你可以去试试开那扇门,如果你能打开,我等就此离去,将此地还给你。” 就在此时,梅花树无风摇曳,从中走出一个虚影来。 那虚影随风飘摇,来到苏元青跟前,才算站定,对柳瑶一等说,“你们不必走。” 柳瑶看了来人几眼,说:“前辈是……?” 那虚影说:“我是姜墨月的师父梅花道姑,无尘这孩子,的确是姜墨月那丫头代我收的弟子,不过他不会在阴阳门待太久,所以你们不必走。以后记得替我打理打理这些梅树,说不定将来,这里会诞生一个梅花仙。” “是。”柳瑶带头,恭敬地回答。 那虚影转而面对着苏元青说,“你师姐走的时候,顺手把门关了,却没想到一走多年,再没有回来。回头你把这儿收拾一番,让给她们。” “是,师父。”苏元青答应一声,心中很是激动——姜墨月教他的时候,因为时间太短,什么都没说清楚,他一直以来都不清楚师父是谁,现在终于见到了。一见面,他就觉得很亲切,却不知为何。他问了一句正经话,说,“那我该干嘛?” “在你师姐房中有一面令牌,你拿着它闯过三关,去秘境学一门功法,名为《六星推衍术》。你身上有《百难经》神官传授的南斗六星图,学了那门法术,可以驾驭那道星图。那将是我们取胜的最大依仗之一。” “师父。”苏元青很奇怪地问,“那星图是神官传授的吗?我怎么都不知道?那天在七色火那儿,突然就有了这个东西,难道是那一次……” 他更奇怪的是,梅花道姑怎么知道的?没道理,难道她能掐会算? “就是那日。”梅花道姑解释说,“那日我听说你的存在,本来去寻你,想传你一些保命的法门,碰巧遇到了她。她借了我那股力量,演化出那道星图,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参悟,只得一丝边角,便有很大收获。可惜当年我去秘境,因为看不懂那本书,没能细心参悟,不然能得到更多。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我将这道残念寄托在你身上,你早日突破合体境界,通过此念,可以寻到我的位置。切记,不要进入飞仙天。你的天资过于惊人,那些人十有八九会盯上你,你进入飞仙天,必有死劫。在日月天也要小心,他们如果发现你的存在,一定会无孔不入地对你下手。” 苏元青全明白了。之前一直不太清楚百难经的两难怎么度过的,现在也有了答案。他仔细记住梅花道姑的话,说,“师父,我前段时间灭杀了大半具地仙之尸,里面似乎有上方的布局——总之,我是想问,他们会不会降临飞仙天?” 梅花道姑说:“他们用四件仙器封住了飞仙天的天空,使得日月天的天空也强到匪夷所思,如果他们下来,境界必会被镇压。到时候我等都会下来,千百人一人一下,也能把他们灭杀。所以他们不会下来。” 苏元青呵呵一笑,“那我就明白了。” 梅花道姑说:“你快点突破境界,合体之上,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苏元青说:“我会全力以赴。” 梅花道姑不知何故,忽然感慨一句,“但愿这次,你师姐能靠点谱。”而后没有解释什么意思,像一缕烟似的冲进苏元青的身体里。 她冲进青莲之中,与那玄妙的南斗六星图合在一起。 气息若有若无,寂静无声。 苏元青眉头微蹙,若有所思。 第290章 何为三关 《百难经》,南斗六星图,还有被灭掉的地仙之尸,这一桩桩消息,让人目不暇接地震动,心中浮现起一万种荣华与生死。 “前辈。”苏元青唤了一声。 “不,还是叫道友,叫道友就好。” 柳瑶等人已经不敢承受前辈这个称呼——有点羞耻,面对这么一个人物。 “道友。”苏元青无所谓用哪个称呼,尊敬不尊敬都在心里,表面恭敬内心恶毒的又不是稀奇玩意,所以称呼更多是礼节上的——若是别人愿意,他倒喜欢做个晚辈,如果能让别人去拼命,自己躲在大树底下乘凉,就更好了。只是事实不如意,眼下别人明显要躲,他也只能自己拎着剑,去跟飞仙天的狠人拼命。“道友,我想问个问题,我师父说的那三关,究竟是什么关?又在哪儿可以过?” 柳瑶回答说:“过三关,是对少年英才的考验,只有百岁以下的人有资格去闯。其中金丹期要在三十岁以内;元婴期要在五十岁以内,而化神期要在百岁内,否则即使有大功绩换来的令牌,也没有资格。梅花前辈既然要你去闯,想必你是符合的。” 苏元青说:“年纪的确符合。” 柳瑶不禁暗叹,眼前这人的天资,的确当得起梅花道姑所说的,过于惊人。 柳瑶继续说:“至于那三关,一关为风雷关。这一关不能用法宝抵挡,只能用肉身抗衡,在风雷之中抵挡七日即可。若是有余力,也可以多撑几日,毕竟在那里修行,灵气和渡劫时一样浩荡,适合突破修为。” 苏元青笑道:“听起来是个好地方,最多能待多少天?” 柳瑶说:“据说是七七四十九日。但过往记录,最高的也只过不撑了四十三日。” 苏元青下意识地说:“陈长空?” 柳瑶点点头,但没有应这句话。因为她看出来苏元青眼中的火花,眼前这个人,似乎想要和阴阳门最天才的那个人一较高低。 虽然这个人很天才,但这种表情,也太狂妄了。 她本想提醒他适可而止。因为最近这些年天地变化,要通过那三道关比几百年前更加困难,即使是天才的人物,也走不了多远。但看他这样,她把想说的话咽下去。也不提醒他,七日之时会有一道特殊的雷劫降下,需要小心应对。 她点点头说:“第一关考验的是身体,第二关考验的是武学修为和天赋,那里面有一块上古传承的武道碑,可以演化出一种镜像,映照挑战者的模样。挑战者要做的就是战胜自己的镜像,只要能成功三次,就算通过这一关。” 苏元青问说:“可以挑战几次?” 柳瑶说:“可以挑战无数次——不要以为这很简单,那武道碑里记载着从上古传承至今的武道成就,非同寻常。而且每挑战成功一次,武道碑就会提升一层的威能,并且还会记住你的剑法,下一次挑战,会有针对性。” 苏元青听着这些东西,觉得很像桃仙岛的石碑。不知道与之相比,孰强孰弱?他微笑说:“那没事,我本就没有剑招,只有剑势。第三关呢?” 见苏元青如此自信,柳瑶无言以对,说:“第三关是阵法关,挑战者都需要走进一扇门,那时,身上会缠绕一些道纹,挑战者需要用阴阳八卦之理,将其一一解开。想要解开并不难,但唯有在三日之内解开,才能利用解开的路径,通过秘境外的阵法。” 苏元青听得一头雾水,但仔细一想,三天时间,可以慢慢琢磨。 他说:“多谢解惑。事不宜迟,我现在便去打开那扇门。” 柳瑶一等让开路。他走了过去,站在那扇门前,伸手去推——那是一道非常奇怪的门,它的里面缠满道纹,若隐若现,一触碰它,门中的道纹便涌到身体里来——若是旁人,此时应该会被道纹封印,或击伤,可那道纹到了苏元青身体里,却像是找到了出口似的,非常安静地流了进去,缓缓地化成一把锁。 那是奇特的锁,是封印,是道纹。 钥匙便是自身的修行—— 苏元青的功法,和最初的道纹,皆来自于姜墨月,故而能开这门。 柳瑶观此情景,心中浮现起一个清楚的判断,此人和姜墨月是道侣——只有道侣的传承,才会是这个两把钥匙开一把锁的样子。 曲安雪问道:“姐,你看。” 曲安云说:“别管人家的闲事。” 曲安雪说:“我就是觉得,他们那样的人物,不至于那样选择。” 曲安云说:“那就是你猜错了。” 苏元青推开了门,里面的灵气扑面而来。 有花香,暗暗染上衣襟; 也有女人香,悄悄爬上鼻尖。 “请进。”苏元青说,“你们是我的客人,或者说我是你们的客人,都行。我师父既然对我另有要求,想来我在此待不了多久,这段时间咱们友好一点。有什么问题,希望各位直言,或者忍耐片刻,我尽量不打扰诸位。” 曲安云缓步走出,说:“我等若在此常住,等于重建此一山门。既如此,不知道友可有功法传下,以接续此峰之才情,继往开来?” 柳瑶也跟着说:“护佑阴阳门,能多一些手段当然更好。” 听两人如此说,苏元青以为然,思索说:“可我只跟师姐学几天,师姐传我的功法,除了阴阳门的功法两种,也只有不全的《赤月天经》,实在没啥好传的。你们若是不嫌弃,我便将《赤月天经》传下。” 曲安云问:“赤月天经,便是你身上至阴至阳之气的源头?” 苏元青点点头,“不错,取自于日月之气。我修炼得还算纯粹,可是越纯粹问题越大,修到化神期,就只剩个方向和《阴阳经》围起来的框架,再往前走,等同于自创功法和道纹,能够修炼出什么结果,我自己也不知道。所以是把它当成辅助,还是把它当做一种传承,全看你们自己。若是半路不畅通,希望你们及时止步。” 三人皆道:“我等知晓。” “那便传给你们。”苏元青没有拖延,立刻传功。 只见他盘坐在门边,演化出赤月黑云,笼罩山顶。山顶正下着雪,但他的黑云绵延之空中,天上的云就散开了,化成雷电和冰寒,传到他的身体里。 正是傍晚时分,阴阳交泰——他说:“我为你们讲述功法,传下道纹。我只说一遍,能记住多少,道纹得到多少,看你们自己。” 眼前三人,两个化神期,一个炼虚期。吸取些道纹,学些功法口诀,简直再容易不过。对她们来讲,重要的是能不能体会到功法精华,以及修到了尽头之后该往哪走。 对于尽头之后的事,有诸多可能,苏元青没法进行任何预设。 只能说:希望有个好结果。 第291章 三女合修 因为化神期道纹过于混乱的缘故,加上她们接受起来也不容易,苏元青传功传了半个月之久——到后面他传得很费力,她们学得也费力。 半个月后,他停了下来。 元神之中除了大日道纹,其余的都有所展现。 他在青梅峰上化出的赤月,和那片巨大的黑云,在传功之后,只收回不到一成。缺失的九成,都被她们三人分割,演化为自己最初的至阴至阳之力。 “我只走到这里。剩下的路,咱们各自摸索。各奔前程。”苏元青说罢,起身走进那香气四溢的宫中,说,“我这便取了东西,去办师父交代的事,尔等自便。” 三人齐声道:“多谢道友。” 进了宫殿,只拿了那个牌子,房间里的任何东西,苏元青都没有动。 因为他想起之前姜墨月说,别人看了他的功法,会认为他们是道侣。还说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不必跟别人解释——如果他拿了这里的东西,他想,这必会加深别人对此事的误解。他自己不怕这区区误解,但总觉得,姜墨月不该受此屈辱。 那么天才的一个女子,没做过的事,岂能让人瞎传。 所以他用实践,证明她的清白。 至于他自己的清白,那就无所谓了——他一上山,别人就传他成了上面三位仙子的入幕之宾,说得跟这座山就是青楼一般。他打开那门,几个人住在一处演化功法,在个别缺德之人的口中,他们连孩子都生了好几茬了。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言论,几个女子不屑去听,苏元青也没解释。 且说苏元青下了山之后,山上涌现三轮赤月,赤月周边的黑云连在一起。 又过几日,因为那双胞胎姐妹俩心意相通,功法也相同,故而她们那两轮赤月交互之间,竟然相融在了一起。 “咦?”她们二人一阵惊讶。 “竟能合一?”柳瑶见多识广,说,“听说在双修之时,道纹经过两人催动,会出现部分融合的现象,但也几乎不会出现这样的融合。你二人能够融合,想必是因为你们本就心意相通,神识波动也是相似。只是不知分开之后,又是如何?” “一试便知。”曲安雪拉扯自己的力量。 两轮赤月的相融,本就不稳固,稍微拉扯,便能分开。 柳瑶问说:“有何种感觉?” 双胞胎二人各自感受,继而摇头。 曲安雪说:“时间太短,来不及感受。” 柳瑶说:“你们可以尝试一番。别人双修之时,可以道纹交织,取对方之所长补充自己,你二人若能一直如此,或能有别人不能有的所得。” 曲安云说:“那便试一试。” 两人于是放松精神,再次尝试。 两轮赤月缓缓合拢,相融,化成更大的月。 她们不再慌张,一直这么修炼。 持续三日,中间竟无间断——之后两人分散开,各自探查。 片刻后,曲安云惊异道:“功力有所增长,意料之中。但里面似乎有一些我没有专注于去修炼的功力和道纹。” 曲安雪说:“我也有一些。” 两人异口同声,“比一个人修炼增长更快。” 柳瑶默然一会,说:“那我刚才看到的就没错,你二人分开之时,新生的道纹似乎各分一半,遂略觉微弱,但是补充之后,必然胜过一人所修。” 曲安云说:“那岂不是事半功倍?” 曲安雪思索说:“柳师叔,要不你也试试,若能相融,或能三人合修。” 柳瑶再次默然,“只怕不易。” 曲安云劝道:“却可一试。” 三人都有同样心思,故而一起尝试——双胞胎二人功力相融,自然更容易一些,不过柳瑶的赤月与她们也属同源之物,试了盏茶时间,也缓缓相融——虽然在三人欢喜之时,赤月再次离分,却已经证明,此事可行。 于是三人静下心来,再行此道,三片黑云化为一体,三轮赤月融为一个。 三人顿时沉浸于其中,恍然间忘记时光飞逝。直至二十日之后,阴阳门阴云蔽日,驱之不散,三人才缓缓离散——她们有两个是双胞胎,一个是境界更高的炼虚期,一起合修,皆有很大的收获。 三人收获的内容也不尽相同。柳瑶最大的收获,是从那道纹中感受到奇异的平衡。明明不一样的人,不一样的精神力,却能完美融在一起。在合修中,她始终是旁观者。而双胞胎最大的收获,是无意识感受和获得了炼虚期的修炼成果。 柳瑶说:“依我看,之所以有如此效果,全因道纹纯粹。这根本不像是一个新创的功法,倒像是千锤百炼之后的功法。” 曲安云说:“但细节之处,的确有些凌乱。有采集众长,却无法调和之感。” 曲安雪说:“不知无尘道友怎么修到这个地步,是不是他跟姜道友,也是用这样的修炼之法,可他之前又说,他只跟姜道友学了几天。” 柳瑶叹说:“若是他自己摸索修行到如此程度,就太恐怖了。” 曲安雪问:“他去闯那三关,也不曾回来。不知是什么结果?掐指一算,他出去也快三十日了,第一关想必是有了答案。” 她说的,也正是另外两人想问的——三人有同样疑问。 柳瑶说:“差人去问问便知。” 只见她唤来在此修行的一些女子,让她们去打听苏元青闯关的事。过了许久,那几人才愁眉苦脸地回来,有些不知所措。 柳瑶让她们细细说来—— 她们回道:“我等下了山,山下到处都在张灯结彩,准备办婚礼,没人关心无尘前辈闯关之事。我等再细问,他们却污言秽语,说无尘道友从未下山,让人实在郁闷。于是我等便去闯关之地,却见那里有数十修士日夜围守,说是奉了掌门的命令,不让任何人进入其中。但我等看到,这天上阴云遍布,约么是从闯关处开始的。” 柳瑶面色数变,猜道:“难道无尘道友一直在闯第一关?” 她绝对相信苏元青有这个心思,但她一直不信苏元青有这个能耐。 三十天,这可不短了—— 天地变化之后的三十天,堪比数百年前的四十天。 曲安云说:“不太可能吧?” 柳瑶说:“既是掌门下旨,掌门师兄必然知道此事,事关青梅峰之事,我便去寻掌门师兄问明此事,以解此一天大谜团。” 说是解密,不如说她想解心中疑惑。 那个人,真有那样的天分吗? 第292章 开拓洞天 阴阳门掌门把门派引向今日的“歧途”,其本人风流倜傥,追求者众多。那些人堵在他闭关之所的门外,寻机求见,让他烦不胜烦。 他以闭关为由,一概不见。 但那日柳瑶求见——他微微一笑,说:“请师妹进来。” 弟子问:“请哪个师妹?” 掌门迟钝片刻,说:“既然请了,那便都请进来吧。” 待众人进入其中,掌门先取出一块令牌,递给柳瑶说:“柳师妹,听闻青梅峰有天大好事发生,恭喜恭喜。这枚令牌是出入几处禁地的令牌,便赠予师妹,那位公子叫什么来着,无尘对吧,恭喜恭喜……” 柳瑶知道掌门为何如此,却还是白了一眼,说:“师兄莫要听信谣言。” 掌门说:“我保证不跟别人讲。” 这房间里那么多人,他的话,众人都已听到,他这时的保证,更像是一种调戏——柳瑶顿时有些后悔,她真不该来这里——其实等等也能知道。 但既来之则安之,只要问心无愧,管别人怎么说。 反正在阴阳门,谁都没有好名声——就连墨月道姑,不也是名声狼狈? 柳瑶想了想说:“掌门师兄,我若在外面听到风言风语,可别怪我来找你的麻烦。到时候我一天到晚缠着你,让你见识见识我磨人的本事。” 这话不是跟掌门说的,是跟房间里的那些莺莺燕燕说的。若她们敢乱说话,其结果绝对是她们不想见到的。 掌门笑说:“再给你一瓶阴阳丹,就饶了我吧!” 修炼赤月天经,正需要此物。 柳瑶接了过去,说:“多谢师兄,那师妹就先告辞了。” 走的时候,她看到那些个女人的嘴脸,欲求不满似的——约么有人嘀咕一句,“闷骚的臭狐狸。”声音似有似无,却惹身边人暗笑。 若不是考虑到掌门另有谋划,柳瑶真想一巴掌打过去。 有些人自己闷骚,就不能理解别人是正人君子——真是小人之心! 她瞪了她们一眼,闷哼一声离开这里。 只见她飘飘似仙,飞过热闹而年轻的人群,飞向凄冷的闯关之地。 那里有玉石铺着的蜿蜒山路,有奇高的树,却被荒草和野藤遮蔽,又有防君子不防小人的阵法,布置在随时泛滥的迷雾之中。只有在阴阳门待久了的人们,才知道进出这里的走法。不知道阵法,摸索一段时间,也能进去——而走过了那里,里面还有看守的人。他们随时盯着阵法里,遇到走错的,便劝回去。 每一个进入这里的人,都能下意识地感知到,这里不欢迎外人。 对这样的情况,柳瑶一点不陌生。她亮出令牌走进其中,到了里面,阴阳门的另一面才展现出来——里面仿佛是另一个门派。弟子们也有男有女,但并没有外面的堕落颜色,每个人都为增长修为而努力,与他人谈论的,是剑法,是功法,是未来,而不是情情爱爱,传宗接代。而且见了长辈,也会恭敬地行礼。 但柳瑶知道,这些人并非全然君子。有很多在外面三妻四妾,只是在这里有门中的前辈们盯着,且大家都在修行,所以才收敛了自己。 里面也有好人,但是不多。 阴阳门为了保护自己,已经走向一条平庸的路。 因为门中要培养的,本就不是能飞升的人物。 但出了那样的人物存在,门中也尊重——正如苏元青,拿了令牌,便能去到他能去的地方,获得他能得到的东西。甚至为了帮助他,掌门还为了他制造的异象擦屁股,以至于不惜拿自己的名声,让众人拿去品茶下酒。 所有人都知道,要想保存在日月天的门派,就必须有足够的中坚力量。 除此之外,还需要飞仙天取胜。 所以他们珍惜每一分力量,也保护天才。 “王长老。”柳瑶行礼说,“您竟然亲自坐镇此地?” 王长老名叫王立仁,天资不高,但意志坚定。他已经活了两千多岁,境界上只有区区炼虚初期,却是阴阳门的老古董。他见证过繁华与衰败,见证过古老的天才从门中走过——而他容颜苍老,白发苍苍,已经老了。 他在门中是长老,地位尊贵,就连掌门见了都得行礼,他不用做任何事。 只有他想出来的时候,才会出来。 王立仁说:“贫道希望有生之年,能在见证两件大事,其一是天翻地覆,其二是阴阳门再次兴隆,这两件事或许都能应在他的身上。贫道很喜欢那孩子。” 柳瑶说:“真的是无尘,他真的在那里撑了三十天?” 王立仁摇头,笑说:“他不是撑了三十天,他是在里面修行。巫界有一门功法,名为《百洞天》,是开拓身躯的奇异法门。如今他正借着里面恢弘的力量,开拓着他的身躯。如今已经开拓了数个洞天,可喜可贺。” 具体多少个洞天,他探查不到。他只知道至今为止,苏元青一直表现得游刃有余,饕餮一样地吞噬所有力量,未使其外泄。 所以他也不知道,苏元青吸收的那些力量,不止用来开拓《百洞天》。 天地间的风雷之气,裹挟灵气无量,苏元青青莲之中的那几棵树,很需要这股精纯的力量的补充。这几棵树也是饕餮,大口大口吞噬。 梅花道姑吩咐苏元青的功法,与南斗六星图有关,他还引动那力量充填那图。 那图更是一只嗷嗷待哺的巨兽,怎么都吃不够。 此外还有雷电花瓣,收起雷电之力,也是多多益善。 幸好苏元青的元神与这力量相悖。 不然的话,就更不够分了。 这些天苏元青开拓全身洞天。皆以雷电为基础,开拓识海、膻中、中脘、气海、关元、神阙、百会和命门等八大穴位,把任督二脉重新整理。风雷之力汹涌而来,灌注于洞天之中、青莲之间,他还嫌那些力量不够凶猛呢。 柳瑶听闻此言,才终于确认苏元青是真正的天才,可以与陈长空相提并论。 她说:“此人心性也算绝佳。” 王立仁说:“晶莹剔透,不可多得。” 柳瑶说:“希望他能一帆风顺。” 王立仁又摇摇头,说:“希望没有用,过往的历史已然证明,好结果都是鲜血浇灌的。贫道活得够久了,合适的时候,贫道很乐意给他扫清一段坦途。” “这……”柳瑶不知说什么。 “人各有志。你有你的方向,便不要在此地多待。” “好。”柳瑶不愿意为别人死去,满足了所有的好奇心,她便要离去,说,“王长老,既然我已入住青梅峰,也可以为他做一些事。如果别人问起,我会告诉那些人他一直在青梅峰上修行,没有下山。或能遮掩一二。” “有心了。”王立仁点点头。 柳瑶原路范围,像没来过似的。 王立仁目送她离去——当他终于看不到她的踪影,眼睛里闪过一丝贪念。 他活得太久,久到能掩饰所有心思! 第293章 愚夫夺舍 柳瑶回去后,只将此事告知双胞胎二人。 三人私下感叹良久,对苏元青所传功法,更多了几分信心。 三人不管天象变化,再次合修,甚至在柳瑶的刻意推动下,黑云弥漫整个山峰。路过的修士以己度人,都说山上龙凤和鸣,颠鸾倒凤。 又几日,天上阴云越压越厚。 源自于闯关之处—— 就连沉浸于情人间甜蜜的人,都意识到不对劲。 这时,王立仁抛出一个翠绿的盒子,漫天云雨汇聚其中。 他笑道:“此中事,不足为外人道也!” 阴阳门日出而月归,如同平日—— 众人载歌载舞,比试出青年人才,欢度良宵。 无人再去问乌云为何汇聚。 如此堕落的门派,就算让外面的人看到,就算有些奇怪,也会被从上到下的荒唐所迷惑,说一句,“阴阳门正邪难辨,不值一提……” 换句话说,就是满门废物——如此废物的门派,不必谋划。 见苏元青身上风雷缭绕,王立仁脸上的阴鸷越来越浓。 他对外面守卫的众人说:“天气晴朗,易有妖邪侵犯,尔等速去丛林巡查。” 守卫之人岂能不听吩咐?齐声道:“遵命。” 把人都赶走,此地为之一轻。 而后王立仁又对本来在这里挑战的弟子说:“无尘走到这一步,稍有疑问,会引起混乱,波及内外。尔等都不要在此停留,先去第二关好生琢磨。切记,在这里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出去都不要乱说,否则老夫不会放过他。” “是。”众弟子尊敬又惶恐,不敢停留。 王立仁微微一笑,取出对应五行的五件法宝,翠绿的盒子,陨星剑,木仗,千骨烈火伞和一颗长得像罗汉果的珠子。 他将这些珠子围着闯关之地的外围布置,积累风雷之气,隔绝内外之象。 两日后,一切准备妥当,他轻声自语:“不能再等。此子如此天资,若再让他积累下去,说不定会引来雷劫。若他也成就炼虚期,以其天分,岂能有老夫可趁之机?这是最后的机会,以我积累两千年的惊艳魂魄,夺舍此子开拓了百洞天的身躯,合璧修行,必能够再进一步,合体飞升。甚至成仙有望,长生在即。” 他走入风雷边缘,盘坐在那里,眼睛越来越毒,越来越暴虐。 忽然头顶跃出一个黑黝黝的元神,隐隐闪烁着万道七色玄光,一跃而出。顺着风雷,冲到苏元青的身体里去。 他嘶吼着,“成全了我吧。我本名门望族,为何天分如此?成全我一个天才的身躯吧,让我纵横天地,享受长生与无敌的乐趣。” 对钻进身体里的元神,苏元青感到意外,又惊讶,说:“你这是要做什么?” 王立仁说:“修炼《百洞天》这样的功法的,都是身体强大,而神识脆弱。只需灭其神识,自能掌控其躯体。故而修炼《百洞天》之人族修士,几乎都是为他人做嫁衣。近日适逢其会,自然是要夺舍你的身躯,成就我的道行。看吧,我这积蓄了千百年的强大元神,如同灵宝,不,它强过灵宝,就算是天纵奇才,也必死无疑。去死吧,我会占据你的所有,成就伟大的事业,我会天下无敌。” “有病。”苏元青说,“你的元神杂乱无章,很像我修炼的无相功聚成的猫虎,看似强大,实则很脆弱,你若进来之后便自爆,或能重伤我,现在已经迟了。” 他将那元神收进了青莲中的须弥空间,咔嚓一声爆响,那元神琉璃般碎成一堆。 王立仁在每一个元神碎片中皆显化一张脸,惶恐嘶吼,质疑。 “这不可能,这必是幻象。” “这是化神期,世上怎会有这样的化神期?” “三十二岁的化神期,修行必定不稳。” “老夫不会错,不会错。” “我已准备千百年,千百年……” “这是什么树,为何吞噬我。饶命……” “休要妇人之态,冲杀了他……” “冲杀了他,杀了他,杀……” “只要杀了他,消灭这一切,老夫还是赢家。” “老夫准备千百年,岂会输?” ……声音乱糟糟地响着,那元神的碎片,在那须弥之中横冲直撞,轰隆轰隆炸开。无论是什么法术,也无论是怎样地挣扎,都如同笼子里的老鼠,玻璃瓶中的蚂蚁,根本无法造成什么伤害——这时,业火燃起…… 噼里啪啦,那元神碎裂地更快了,千万声惶恐的嘶吼,变得凄厉。 如同恶鬼一群,在笼子里挣扎。 恶鬼破了相,更是惨不忍睹。 苏元青缓缓说:“若论法术手段,对你们这些炼虚期的修士,我还要用点心思。元神攻击,不过是送菜的童子,不堪一击。” 他的元神与没有开拓洞天的身体相当,他的青莲,远胜身体和元神。 那是真正的灵宝。它有天地梯和星图为核心,有仙玉美人为根基,还有燃烧地仙之尸而留下的道纹,以及其它诸多道纹,区区元神岂能破之。 “啊,痛哉!”王立仁痛苦地喊着,他外面的身体,眉心裂开,忽然从里面飞出一把血红色的剑,扎向苏元青,他说,“没想到你竟有灵宝护身,跟你拼了。” 那把剑也是灵宝,凶威难测。 苏元青被风雷轰击,不敢贸然去接。 他青莲显化,业火缭绕,铛地一声巨响,挡住了那剑。 与此同时,业火爬上那剑。 “那是,那是……”王立仁惊慌片刻,才认出那东西,“那是红莲业火。你,你是魔头降世,是地狱的恶灵,你死定了!”见那火绵延过去,烧向了自己,他惶惶然地引来那翠绿的盒子,恶狠狠地说,“你自己去死吧,道爷我不奉陪了。” 哗啦吐了一口血,又收了四件法宝,一转头,他溜走了。 “奇怪。”苏元青疑惑了好一阵,这个人明明元神碎了,怎么竟然还能活着跑掉。想了一阵才恍然大悟,“不愧是老妖精,他不会修了两个元神吧?这老家伙,看你是阴阳门的前辈,饶你一命。若是下次还敢来,必定灭杀了你。”他嘀咕着,把那盒子收了起来,见盒子中碧水滔滔,雷电缭绕,倒是个好法宝。 只是不知能否经受这场业火? 第294章 瑶芝长老 元神,一把灵宝剑,一个盒子。 王立仁动了夺舍之心,却留下这三件宝物,狼狈退走。 他都没能逼迫苏元青离开原地。 这是何其地无能——但能够在苏元青手下逃脱,无论是怎样逃走,都算是本事。他损失了这么多,还能安然退走,可见他这两千年也没白活。 咔嚓咔嚓,元神像玻璃一样一寸寸崩碎。 苏元青像是炼化凰血石一般将其炼化,补充青莲和那几棵树。 咔嚓,那把剑也在业火中崩碎——终究是有灵之物,比起平常的法宝,更难以抵挡这诡谲的业火,它的崩碎在意料之中。苏元青将碎掉的灵宝,也收入青莲的须弥之中,用其滋养大树。之后留心关注那个盒子! 他希望至少能留存一件法宝——这盒子能吞吐南天云雨,任风雷在其中鼓荡,而外界无所扰,不是一般法宝。 他观其威势,生出一些期待。 业火焚烧时,盒子之上引出翠绿道纹,灵气喷涌,如同滔滔江河。 那灵气实在浩荡,不多久,整座山都被水雾雾的灵气缭绕覆盖,因而下起了灵雨。这灵气仍在喷发,仍在蔓延。如此浩大,不可能不惊动阴阳门中弟子。 阴阳门掌门和一位长老一同抵达此处,问守卫此处的人,里面是何情况。 守卫之人如实相告—— 两人闻言,又看此形势,还以为真出了什么事,取出法宝,来到里面。见众弟子都不在,王立仁亦不在,而苏元青身上缭绕业火,不禁让人多想。 那长老喝问道:“王长老呢?” 苏元青回道:“你说那老家伙,他要夺舍我,没能得逞,逃走了。” “这……”这让人不知怎么说才好。 掌门把前后的消息串起来,信了八成,说:“王长老老了老了,还有这心思,真让人不知怎么说好。”他朝苏元青躬身行了一礼,说,“在下阴阳门掌门宁尚,无尘公子请给个面子,不要追究王长老的过错,我等愿意给足够的补偿。” 苏元青笑说:“那倒不必。这盒子不错,若能经受业火,会成为我的助力,到时候帮我说句话,别让他要回去就行了。” “哈哈,小友大度。”宁尚掌门说,“我跟你保证,他没那个脸讨要。毕竟他们那一代人比我们好面子——小友若是心中不平,找他再讨两件法宝,他也会给。” “你去讨。”苏元青初来乍到,听不出话中真假,却也知道适可而止。这种事,若是不想跟门中闹翻,不宜深究。他说,“讨来都是你的。” “好,我去讨。”那位长老非常认真地答应了。 宁尚介绍道:“无尘小友,这位是瑶芝长老。她以前跟你师父梅花道姑,号称是阴阳门二公子,男女通杀,风光无限呢。” 苏元青闻言,因过往的情分恭敬说:“见过瑶芝长老。” 瑶芝长老说:“先说行不行?我以此事去讨法宝,讨来的,都是我的。” 苏元青见她看着自己,保证说:“那当然,我绝对不会抢。” 宁尚问:“你真打算去?” 瑶芝长老说:“王立仁既然干出了这种事,手上留着那么多宝物可就不合适了。你能担保他不会老糊涂,一念投敌?” 宁尚一琢磨,是这么回事,便说:“好吧,贫道与你一起去。” 瑶芝长老笑道:“我就知道,你眼馋他的法宝很久了。” 宁尚说:“没你表现得那么明显!” 瑶芝长老说:“那是因为你表面是个真小人,实则是个伪君子。作为掌门,你至少收敛一点,看你一身脂粉气,没有一点年轻时的气相。” 宁尚翻了个白眼,说:“你说够了。要不然你做掌门?” “滚。”瑶芝长老不客气地拒绝了,当阴阳门掌门会面临什么,她很清楚,正因如此,她对那尊位厌而远之。看向无尘,她说,“无尘,这业火焚身之苦,你可能应对?我这里有星辰水,可稍解业火之威。” 感受到其中善意,苏元青笑说:“没事儿,这是我自己催动的业火,我经常烧。隔一段时间烧一次,感觉很轻松。” “你说你能催动业火?”宁尚很惊讶。 “结了一枚道纹,可以催动。” “好恐怖。”宁尚心中震动,说,“对了,阴阳门中封禁了一些恶毒之物,可否请你以业火灼烧,将其彻底消灭?” “当然,晚辈乐意效劳。”苏元青还挺喜欢这种事。 毕竟灭杀这些恶毒之物的同时,往往伴随着丰盛的收获。 这不,身上的业火灼烧王立仁的元神和那把剑,积累千百年的海量道纹,涌向了那几棵树,它们噌噌噌,长高了一大截。这个量,简直堪比十枚炼虚期凰血石。 还有那个盒子,也终于经受住业火,发着青光,高深莫测地悬着。 他美滋滋地将其收起,神识扫视,发现里面有浩大空间,却只储存了水。 盒子上有三个字:碧水盒。 这就是一个专门存水的东西。 “小友修为真是不可思议。”宁尚见业火已熄,笑说,“此事既然告一段落,贫道不宜多留,瑶芝,要不你在此守几天?” “好让你自己去讨法宝?”瑶芝立马戳破宁尚的心思。 “你身上的法宝也不少。你要是飞升,可得留下。” “看看你那嘴脸。你不光惦记王立仁的法宝,还惦记我的!” “我是掌门嘛,一切都是为了阴阳门。” “虚伪。”瑶芝长老抛了个白眼,“我就要那把陈长空赠他的陨星剑。” “你这……那可是门中至宝。” “在我手里,依旧是门中至宝。” 说着,瑶芝长老先一步飞走。 宁尚赶紧追了上去,唯恐晚一步。 见他们二人离去,苏元青意味深长地一笑,这阴阳门还真是好坏参半,难以一言以蔽之。他想,这都是因为那几个作孽的地仙,改变了这里的好的一面,让阴阳门上下不得不自污来自保,这真是作孽——此事必须拨乱反正。 等到飞仙天平静了,阴阳门有这样的掌门和长老,也会在最快的时间走向正途。 这也算是一种生存之道吧! 第295章 抢掠宝物 王立仁活得长,因为在门中地位高,跟那些天才人物多有恩惠,收到的法宝也多。可以说他的收藏之多,别说阴阳门,就算整个日月天,也能排上号。 如今王立仁的元神毕竟出了问题,境界几乎要跌落炼虚期,又落人口实,只能给出些法宝来消灾。他却没想到来的两人如此贪婪,一个正面僵持,一个背后搜刮,把他的法宝搜刮了一空,还隐隐地流露出将他软禁的意思。 王立仁见此情景,简直要成魔。 宁尚说:“王长老,我是来救你性命的,你可要想清楚。你得罪的那人是何等人物,他那一身业火是何等爆裂,虽是化神境界,但我等已无人能够打败他。而你却与他有生死之仇。若你是普通人也就罢了,躲一躲,他未必会追杀你,可是王长老,你偏偏有那么多宝物,还在他面前显露,你说他出来后,会对你做什么?” 王立仁以己度人,颤抖道:“他必杀老夫。还请掌门救命。” 宁尚说:“我是掌门,表面上他会给我面子,若他知道你的宝物都被抢了,暗地里出手也没什么好处,也就不会对你出手。” 瑶芝长老笑说:“就是,我拿了你的宝物,之后也会提醒他,他不能不给面子。你只需考虑你地位尊贵,他不会明着动手。而他也迟早要飞升,将来熬过这一段,你照旧是阴阳门长老。到时候这世间宝物,不都会回转到你的手里?” 她说得好听,但宁尚敢对天发誓,她拿走的一个都不会还。 当然,宁尚自己也不会还。 王立仁虽然感觉不对劲,但已被道理说服,终究一叹,说:“那就请掌门和瑶芝长老为老夫保密,不要将此事外传。” 已经失去了宝物,不能连脸也丢了。 宁尚说:“长老尽管放心,此事不会有外人知晓。” 抢完,谈完,三人各自散去。 每一个人都很满意——至少宁尚和瑶芝长老都是这么认为的。 宁尚风轻云淡,没事一样说:“劳烦长老去青梅峰走一趟。无尘闯关之时,总要有个人为他扫清一些杂事。就让青梅峰挑个人去看着。” 瑶芝长老说:“我正闲着没事,便亲自坐镇。” “那更好。”宁尚转眼换个主意,说:“那就劳烦你去禁地,将里面的那些魔宝魔物取去,交给无尘,让他用业火灼烧。” 瑶芝长老思索说:“你有没有想过,若动了那些东西,三仙书院会发现。” 宁尚迟疑片刻,说:“听说三仙书院院长生了个很可爱的丫头。” 瑶芝长老质问:“你想什么馊主意呢?” 宁尚眉眼一低,叹说:“最近他们盯咱们确实越来越紧,这可不是好兆头。我这么荒唐的人,喜欢人家当然要求娶。而我这名声,只要他们没疯,应该不会把人嫁过来。到时候闹一闹,谁还会在意禁地那点东西?” 要是能因此让人看轻阴阳门,就更好了。就像从前那样,仍能闷头做事……可他怀疑,那样的好日子一去不复返。 瑶芝长老翻了个白眼说:“你就作贱自己吧。连我的名声都要被你折腾没了。” 宁尚说:“可不敢。等到了飞仙天,你还是风采夺目的瑶芝仙子。” “什么风采夺目?”瑶芝长老叹说,“跟那一脉英杰相比,我不过是一只蜉蝣,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角色。飞仙天没有我的位置,我上去,只是站着给人端茶倒水的角色。我现在反而更希望,能找到一个值得守护和扶持的人。” 宁尚看了一眼苏元青的方向,哂然一笑,说:“那孩子不错。王长老进去时,曾用根骨镜检测过,今年应该不到三十五岁。” “嗯?”瑶芝长老也为之一振。 “没错,就算陈长空祖师爷与他同处一世,也可能会被压得抬不起头来。” “那一定是前古未有的天才。告辞,我试试跟他合不合得来?” “记得,你若飞升,可要留下几件法宝!”宁尚底气不足。 瑶芝长老仿佛没有听见,嗖的一声,飞得无影无踪。 她先去了一趟禁地,而后才去见苏元青。 到了那里,见苏元青眼睛眯了一下,又闭上,她便盘坐在外面,等了一会。 苏元青开拓了下一个洞天,才睁开眼,说:“长老身上多了股血腥之气。” 瑶芝长老说:“这是刚才掌门说的,想让你用业火烧的东西。” 里面有魔骨,魔宝,还有被魔气侵扰的其它物品。 它们凶恶得很,隔着乾坤袋,便能感觉到里面的血腥与邪恶。由此可以想象,此物落到凡间,必将催化出一片魔土。 这样的东西不毁灭,终成祸患。 苏元青说:“那便给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瑶芝长老问说:“你在闯关,怎么说闲着呢?可以事后再说!” 苏元青满不在乎,说:“风雷而已,无碍。只因适合练功,我才多待几天。这会儿刚开拓一片洞天,正缺雷电之力填补,且有一阵安静。正好燃起业火——话说,那都是什么东西,看起来很古老,不会是几百年前的老东西吧?” 瑶芝长老点点头,“是有些年头。血灵神教当年曾在阴阳门肆虐,当年那一战,门中前辈拼杀了他们不少高手。他们还有从飞仙天带下来的法宝都很凶恶,一直封禁和镇压在门中。只是几百年了,还是没能磨灭其中凶恶魔气,反而在禁地酝酿着什么。我这次带来的是一些外围的小东西,真正凶恶的,我拿不出来,也不敢拿出来。你先试试,若是能够磨灭,回头我带你去禁地,到那去放火。” 苏元青对业火很有信心,说:“业火连地仙之尸都能烧成飞灰,其它东西,想来不在话下。烧干净才好,省得上面的老东西再拿这些恶毒之物生事。” “地仙之尸?”瑶芝长老一惊,“你去过那片火域了?难怪,难怪我感觉到你身上有一股虚空黑暗之火的气息……” “你说什么呢?我烧的是巫界里的那半具。” “巫界里也有地仙之尸?” “有半具!”苏元青也相当意外,“所以说,另外半具地仙之尸在那火域里。那虚空黑暗之火,不会就是地仙之尸生出的吧?” 竟是如此,难怪如此难搞——不过他烧的那半具地仙之尸,没有那种货。 “是。”瑶芝长老解释道,“你既去过火域,想来见过那里的地势,是不是觉得很奇怪?那里其实是当年飞仙天之战,有人斩杀地仙,听说那一刀很惊艳,从飞仙天斩到了日月天里来,破开了那片大地,留下九渊之渊。地仙之尸也落到那里。” “我从白云天飞升上来,见到日月天之大。那飞仙天是不是更大?”苏元青是想知道,飞仙天是不是堪比三千日月天。 “飞仙天比日月天大,但差距没那么大。”瑶芝长老解释说,“你知道日月天分成了很多州,各州都有山,有海。很久以前,山与山分界,海与陆地分界,那时日月天的一界,比现在的一州小得多。这都是先辈们开拓的结果,先辈们把日月天中间的屏障与结界一一斩开,使之互相贯通。日月天四方之尽头,还有未开通之结界,那里的世界,比白云天强一些,但比这里的灵气差远了。” “将结界打开!”苏元青浑身一颤,遥望道,“那时想必是腥风血雨。” “不必感怀,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命。咱们命好。” 命好吗?也未必—— 地仙在头顶压着,如何能说命好? “说回正题。”苏元青问说,“既然长老知道那里有地仙之尸,为何这么多年不毁掉它。我看那虚空黑暗之火虽强,也不是不可抵挡。” “哪有那么简单。”瑶芝长老说,“那黑暗之火并非最后一层,里面还有道纹交织的紫火,紫火之中,还有可以融化一切的仙火。别说日月天的境界只有炼虚期,顶多合体期,就算飞仙天下来的大能,就算当年地仙转世的飞英公,也奈何不了。” “大乘都不行?”苏元青觉得不太合理,“那当年那人怎么可能被杀?” 这只是一具死尸,若是连大乘期的大能,都无法对付一具死尸,那么此人生前该有多强大?当年那些人,究竟面对着什么样的对手? “十有八九是被仙器磨灭。”瑶芝长老只是猜测,“具体不知。总之,那东西很难解决,你能解决另外半具,很意外。” 苏元青说:“可能是缺了元神的缘故。” 毕竟他灭杀的那半具虽然个头大,但是威能并不算太强。 可能是元神不在那,而在另外半具身上——又或者中间出了什么变故。 过往之事,难以尽数知晓。 第296章 天乾地坤 毕竟是地仙之尸——苏元青的业火能将其烧灭,别的东西不在话下。 瑶芝长老把那些血腥恶毒的东西给了苏元青,苏元青将其收至青莲的须弥空间里,引燃业火,暴虐的火焰,烧得他身上噼里啪啦,如同雷鸣。 瑶芝长老担心地问:“你没事吧?” 苏元青回道:“没事,这些东西年月太久,跟豆腐似的,一碰就全碎了。业火一下就能烧透它们,故而烧得很旺盛。烈是烈了点,不过也有些好处,这样烧得很快。唯一可惜的是,这里面道纹稀碎,还不如赌石上的道纹管用。” 瑶芝长老抓住她的重点,说:“这么说你能撑得住。” “当然,这比烧地仙之尸轻松。” “业火,果然神奇。这等奇火你竟能修炼,实在是匪夷所思,天下少有。” “也不算少有。凰女也经历过业火,也能使用这业火。” “凰女?”瑶芝长老惊愕,“难道世间真的有因果之说?真的有命数之说?天降你们这些奇异的天才,来对付那些作恶之人。” “我不信命,对因果也是半信半疑。但有人作恶多端,总有人动手灭他们。” “很难——真的,很难……” “事在人为,我相信人定胜天。” “你这样的天才想问题,跟我们大概不一样。”瑶芝长老轻叹,“对了,你烧灭地仙之尸,总会留下点东西,能给我看看么?” “可以,但等一等。等火熄灭了!” 不然把人引燃了,就乐呵了。 只等了一炷香时间,那噼里啪啦的声音就淡了,剩下的余火,烧了半个时辰。那些兵器也被崩碎成沙砾,在须弥空间里积成一堆。 苏元青取了一些骨灰,里面也掺着金属砂砾,五彩斑斓的模样。 用道纹包裹,送到瑶芝长老手里。 瑶芝长老期待地接过去。 里面是空空荡荡的,很干净,不像骨头。 但是有一种让人平静的力量。 她说:“此物出自于仙,岂能无用?” 苏元青说:“没看出来有啥用。或许炼制法宝时加一点能够有特殊的效果,但我又怕留有后患。此人不过是仙界的失败者,一个地仙罢了。” 他言语中,不掩饰他对那几个地仙的鄙视与谴责,但小心的态度,又揭示他对地仙的警惕。如此矛盾,却又合情合理。 “不能如此小觑。地仙对于我们,就等于我们现在对于白云天的修士。也许在你的眼中我很普通,但到了白云天,我也能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境界的差异在那摆着。要不然,天地怎么会分成一层一层,就是为了避免大人物打架,把凡人的城都毁灭了。现在一层一层,至少大家都能活着——至少大多数人如此。” “长老,你可不普通,掌门不是说了,你当年也是风光无限的人物。” “瞎说着玩玩,你也信!”瑶芝长老说,“我当年不过是钦佩梅花道姑的气度,学一学她的装扮而已。论天资,差远了。” “这么说话就太谦虚了。” 风雷愈发汹涌,苏元青谈笑了一会,不得不去应对。 任督二脉连续开辟十四洞天,加上丹田,已有十五处灵气汹涌的所在,如此汹涌的灵气引入五脏六腑,难免波澜壮阔,将筋脉道纹充填得过分鼓胀。所以下一处洞天,他选择了五脏中的肺——继而是肝,脾,和肾。 五脏之后是四肢百骸,直至绵延全身,直至连成一片,才算功成。 第一关的雷电似乎从大地里的道纹衍生,又似乎从天上而来,苏元青虽身处其中,却一直琢磨不透。直到四十天后,才恍然有所悟。这里的道纹下埋着一件神妙的法宝,驾驭风雷之力,将此阵法与日月天的雷海相连接。当上下连接得越来越深,他能感知到法宝发出的风雷之力,也能感知到天上的雷海。所以才由此判断。也正因如此,天象又因其修炼而变化,乌压压,噼里啪啦,如同渡劫。 苏元青在空闲时,取出新得的碧水盒,收纳空中云气。 瑶芝长老也布下阵法,遮蔽此地雷电轰鸣之象——然而,这压根瞒不过知晓此中内情的人——这不,这里又来了两个守卫挡不住的高人。 一男一女。男的是天乾峰峰主天阳子,女的是地坤峰峰主王静娴,又称地坤老母。 瑶芝长老拦住了二人,说:“你二人不在外面办喜事,来这作甚?” 王静娴并不尊重瑶芝长老,说:“这么着急,里面是你小情人?” 瑶芝长老笑说:“他不是我小情人,他师父才是。所以这是我挚友之爱徒,你就算色急攻心,也不该来这里挑食。” “我看你是想师徒通吃!” “那也比你强,你直接跟徒弟偷吃。” 天阳子见两人吵得忒凶,要打起来似的,劝道:“好啦,咱们这些人不要一见面就针锋相对,毕竟是一个门派。还是说说里面的人。” “闭嘴吧你。”瑶芝长老训斥道,“天阳子,你更不堪。咱们阴阳门评了个十大美人榜,你收了三个了。你想干嘛?” 天阳子顿时脸红,斥道:“长老不要乱说,我那是收弟子。” “你拉倒吧。”王静娴也吐槽道,“若只收弟子,你会带他们闭关?” 天阳子不禁质问:“王静娴,你跟谁一伙的?” 王静娴说:“我谁也不跟,只是不想平白受人冤枉。” 天阳子怒道:“那你就冤枉贫道?” 王静娴反问:“冤枉你了吗?” 天阳子气得拔剑,说:“老道姑,你今天是要找不痛快。必要跟你做过一场。” 王静娴一扫拂尘,回道:“打就打,谁怕谁?” 瑶芝长老的表情一点不意外,呵呵道:“你俩要不先出去再打?” 王静娴一转头,说:“长老挑拨离间,更为可恨。要不咱们先打一架。” 瑶芝长老说:“你我皆是女子,要打架,也得先把男人赶走。” “有道理。”王静娴率先出手,拂尘挥扫,打向天阳子。瑶芝长老随之拔剑直刺,铿锵铿锵,把天阳子打得连连倒退。 天阳子也不意外,边退边挡,虽狼狈,却未显露败相。 不一会打出了威势,使天地变色,日月无光。 此地的真相,被一层阴霾遮蔽。 第297章 破了记录 云气汹涌中,又来一男一女。 男的是阴阳门另一位长老,承平长老。其名有继往开来,承接太平之意。 女子是承平长老道侣,也是山艮峰峰主晨曦子。 阴阳门各峰几乎自成一脉,起名字也是按自己喜好,每个脉络可寻。苏元青越听下去,越觉得这里跟水陆七十二盟很像。 承平长老到了这里,笑道:“这哪来的野生法宝,已经成熟,可以摘取。” “滚。”瑶芝长老颇为着急,舍弃天阳子,杀向承平长老。 夫妻同心,跟瑶芝长老打了起来。 这五人皆是炼虚期,到了外面都是一方巨擘,在这却因为可笑的理由打闹——苏元青对外面发生的事听得很清楚,心中感慨,各峰不合,想必也是一种表演。那些人心照不宣,都是在演戏——可是他不解,这是演给谁看的呢? 如今天地被封住,几个地仙都不敢下来,难道说还布置了棋子? 若是一般棋子,配不上这表演。 又过两日,阴阳门的半个天空被打得乌云密布,一片漆黑——这次的乌云有合理源头,不必处理——幸好如此,如今风雷之力越来越强,苏元青必须认真应对,越来越没有余力去管外面的事。所以他只考虑一个问题:外面的那些人,可信吗? 他很快得到了答案,“不管他们表现得多么狼狈和不堪,却是可信的。” 有了这个答案,他可以安心地去闯关,安心地修炼。 风雷之力越来越汹涌,苏元青要修炼《百洞天》,在如此力量的滋养下,自然会极为快速——因此出现了一个问题: 他此时开拓洞天,虽然以雷电道纹为基础,终究要动用自身的力量。 为了平衡,他引出海量木属性道纹和冰属性道纹,与之相对,又引出火属性道纹,平衡木与冰。一开始,他还能通过拓印道纹,达成这种平衡,后来根本来不及,就只好与青莲争夺力量——这一刻他总算明白之前王立仁说的话,“修炼《百洞天》这样的功法的,都是身体强大,而神识脆弱……”若按照正常修行,这样修炼确实会削弱元神。到时候就算肉身强大,人家攻击你的神识,就很麻烦。 但对苏元青来说,修炼百洞天就甚是脆弱的说法不成立。他的青莲,一路吞噬太多太多的道纹,不说别的,就王立仁凝聚的那个乌漆嘛黑的元神,就足够他挥霍。 而他的身体,在如此多洞天的加持下,又足够强大,可以接受汹涌的力量。 修炼《百洞天》的各项条件都已达成,更不缺修炼的决心。 他沉浸其中,将汹涌的风雷汇聚成洞天的力量。 四十二天过去,风雷之力汹涌,堪比突破炼虚期的五九雷劫的最后几下。这五九雷劫持续不断的肆虐,且不能用法宝抵挡,化神期如何应对? 这也正是那些古往今来最天才的人,也要止步于此的原因。 这已经超越了修行的极限。 若想突破这一极限,就要折损元神。 对天才来说,元神比突破身体的极限更加重要。大家不会为了一个记录,去刻意地提升自己的肉体强度。不然的话得不偿失。甚至有可能适得其反,不光无法撑得更久,反而因为坏了境界,坏了平衡,更快地被风雷所伤。 像苏元青这样,被姜墨月那样的天才的墨月莲打下灵宝基础和功法基础,又一路吞噬道纹,得奇宝庇护,还修炼惊艳功法的人,不容易复制。 第四十三天,苏元青借风雷之力,开拓了三处洞天——纪录已经破掉。 当晨曦来临,外面的战斗戛然而止。大家都无心再较量,纷纷落下去,注视那被几件法宝守住的一片光亮——那里已经看不到任何人的影子,已经被风雷遮蔽。 他们被眼前的场景惊住,发出惊叹之语,此起彼伏。 “纪录破了。新纪录诞生了。” “可惜在这个年代,他却不能因此名扬天下。” “我们知道就够了……” “真希望这片天地能早点拨乱反正。” “现在的风雷,堪比六九雷劫了吧?” “这道关已经快到尽头,听说它最强的程度,堪比突破合体期的最强雷劫。到那个程度,没有人的身体能够抵挡。” “就连渡劫,不也得依靠法宝?” “他在《百洞天》的路上走得太远了,未必就是好事。” “可就算巫界的人过来,也未必能走到这里。” “所以,他真是化神期的么?” “或许是伪装,化神期不可能那么强。” “百岁以下的炼虚期,也很惊人。” “不是百岁。”瑶芝长老说,“掌门说的,此子不到三十五岁。”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咱们的掌门,那话能信?” 天阳子甚至说:“贫道也不信。他若真不到三十五岁,贫道就跪在这,给他磕仨响头。三十五岁能这样?飞英公转世重修,也没这么离谱。” 王静娴说:“我虽然也不信,但不知怎的,我竟有些期待。” 天阳子问:“你期待什么?” 王静娴说:“当然期待你跪地磕头……” 周围哄堂大笑,纷纷说:“贫道也期待……” 这时,一个猥琐而潇洒的身影踏到众人旁边,笑说:“天阳子,其实你现在就可以磕头,他的确还没有三十五岁。” “拜见掌门。”众人纷纷行礼。 那人正是阴阳门掌门宁尚,他继续说:“不信回头咱们再测一次。” 天阳子仍旧不信,“你肯定在诈我。” 宁尚说:“要不打赌?以三十五岁为赌注,少一天,你给我磕一个头。” 天阳子一甩袖,说:“贫道严重怀疑,你会在法宝上做手脚。” 宁尚说:“我看你是要耍赖。” 天阳子叫嚣道:“耍赖你又能怎滴,咱们阴阳门,现在就没有一个好人。这都是拜宁掌门所赐。多一个说话不算数的,也算个事儿?” “忒无耻。”也分不清是谁在骂,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第四十四天,风雷之力更上一层,到了六九雷劫的程度。 这是突破合体期才会渡的劫。 在苏元青身边狂轰滥炸,无穷无尽。 这一幕,惊呆了众人…… 他们都是炼虚期境界的人。 他们不禁设想,如果他们到了这里,能撑多久? 第298章 双修合修 仍有更多人陆续抵达此处。 第四十五天,柳瑶又来这里。 见这里那么多人,且都在等,她惊愕地问道:“还没出来?” 瑶芝长老说:“快了,也该出来了。对了师妹,无尘是不是传了你一套功法?” “是。”柳瑶轻轻点头,“《赤月天经》,姜墨月自创的功法,无尘道友将其补充到化神境界。此功法之神妙,不可思议。” 天阳子不大信,说:“不就是取日月之气么,有什么不可思议?” 柳瑶说:“此功法最初的道纹,取自于当年的蛟龙和狼皇,用《阴阳经》调和,与身体经脉血肉结合,可修炼出至阴至阳之气。但这并不是它最不可思议的地方。我最近和曲安云和曲安雪一同修炼,她俩诸位都知道,十大美人榜上的双胞胎姐妹。在修炼之时我等发现,修炼中形成的赤月与黑云,可以融在一起。” “双修?”天阳子眼睛一亮。 “是合修。”柳瑶强调另一个词语。 合修和双修还是不一样的。 双修的意思已经变了,一般都代指道侣之间的香艳合修。 而合修,则是正儿八经的修炼。 瑶芝长老说:“别理这狗东西,他脑子里就那点事。”骂了一句,她笑说,“那功法如何修炼,可否讲述一二?” “这……”柳瑶确实为难。 这功法并非只传她一人,她没跟大家商量,岂能随意外传。 再者这是青梅峰的东西,人家说要,她就给了,以后青梅峰还怎么立于群山中? 宁尚作为掌门,及时制止道:“瑶芝长老,人家才修了几天的功法,你这时候问,你让她怎么跟你讲?不如等无尘闯关出来之后,让他们商量一番再说。” 瑶芝长老说:“也好,也好。” 柳瑶心生感激,说:“全听掌门的。” 苏元青开拓着洞天,因风雷之力过于丰厚,此时正是全身鼓胀,急需排遣之时。他约么听到外面的话,忽然想起之前的情景,想到传功之时,对力量是一种消耗,故而下意识地唤出元神,引导一股力量,演化出赤月黑云。 不过这一次的演化跟之前颇有不同。这一次他只演化道纹,里面的力量全由风雷传输,并非至阴至阳。所以赤月看起来如同粉红的太阳,而黑云中也一片明亮。 柳瑶一见此物,大概知道了苏元青对此功的期望,不再敝帚自珍,当即便给大家解释起功法来。娇声细语,却蕴含无量造化。 对日月天来说,炼虚期就算是最高的境界。在座的人都在这个层次,又是中州十大门派的上层人物,心有丘壑,潜藏锋芒,区区一个合体期的墨月道姑创出的功法,之前就算他们知道,也未必乐意去修炼。 不过现在不同了——修炼这功法的人,出了个惊才绝艳的人物,让古往今来的天才都要汗颜的人物,那他修炼的功法,可就需要琢磨琢磨了。 掌门,长老,各峰峰主,纷纷截取苏元青显化出的赤月与黑云,演化出自己的道纹。配合柳瑶讲述的功法,以及他们《阴阳经》的心得,演化出自己的修行。 都是炼虚期的大能,苏元青引出的力量虽多,但他们一人一点,可就捉襟见肘了。 苏元青见功力散失如此之快,十分欢喜,引出更多力量,演化着道纹,供外面的同门使用。一时间骤然一轻,颇为自在。 见他如此动作,天阳子说:“咦!这算不算是投机取巧,借我等之力闯关?” 瑶芝长老立马呛了一句,“你要有意见,就别收取它。” 天阳子立马消了质疑的心,说:“这不是跟大家商量商量。” 王静娴说:“磕头的事还没过去呢,商量什么。” 天阳子闭了嘴,仿佛王静娴说的人不是他——这也不能怪他说话不认账,不然难道真要给一个三十来岁的小家伙磕头?不过话说回来,里面那人真的不到三十五岁,这也太离谱了,他还是不大信——他身上也有一件照人根骨的镜子,回头试试。 他想,若被他发现被坑了,他非得让所有人给他下跪磕头不可。 但此刻还不行,此刻还得把便宜占到手——看到空中的那片闪亮的云气,看到那轮微醺的月,他又想起他那几个不成器的弟子,若能投机取巧,送进秘境之中学习合适的秘术,或能有不一样的前程——但他失神片刻,又想到他自己进那秘境时的情景——那里面的功法,并非故意掩藏,不让大家学,而是经过前贤论证,资质不够的人学那里的功法有害无益,甚至研究多年,也根本没法入门,所以才设了门槛,只让最出色的人进去学习。他自己在里面学的功法,私下琢磨,这些年的所得算不上多大。 他想,或许他对秘境期待太高了,不是所有人进了秘境,都能刚好碰到一门特别适合自己的功法,一修炼便能震惊天下。 也许做一个不能飞升的普通人,也挺好的。 只专注于眼前的危机,不去管飞仙天的那些惊涛骇浪,也是个活法。 王静娴却在想另一件事。她资质其实还不错,若非知道飞仙天上的真实情况,破了她的心境,她应该在好些年前,就突破合体期,飞升飞仙天,不至于蹉跎到了今天。到了今日,她容颜衰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寿命流失。虽然现在还是中年,虽然按照正常情况,再活个几千年不成问题,可是总会老死的。 她想,也许人还是应该拼一拼。 像她这样资质的人,可以不找人拼命,至少拼一拼,去突破一下境界,如此也能多活一些时间——如果那个时候,有人扫清了飞仙天,就更好了。 她看向里面,那个被风雷包裹着的人,那个演化这片精妙道纹的人,他绝对有飞升成仙的资质,若他能跟别人一起扫清飞仙天,她也就有了出路。 她想,是该做另一手准备了。 已经看到了机缘,至少应该争取。 在座的人里,像天阳子那样计较自己那点私事的不少,如同王静娴一般,心中那股傲气没有完全消失的人更多。 在同样的景象前,他们各有想法。 他们都不像是表现出的那样。 第299章 唤出青莲 都四十五天了。连最高看苏元青的那些人,都等到了最初耐心的极限。 夜色沉了下去。不多久,乌云覆盖的天地,晨曦微凉。 苏元青仍在风雷之中,开拓着洞天——他浑身上下,已经开拓二十一个洞天,现在再开拓,不是去开拓新的洞天,而是再次开拓之前的洞天。因为越开拓,他的身体就越强,能承受的越多,以至于到后来,他开拓的洞天都比丹田更加强大。这岂不是本末倒置了?所以,他有必要回到最初的正轨来。 开拓洞天,蔓延到神通之中,身体上的强大,带给他更强的安全感。 不然元神强过身体,总有一种破茧成蝶的感觉——总觉得那一天,元神生出一些变化,撑破了身躯,胡乱飞舞。 可元神不能脱离身躯而存在。 不然的话,元神如同枝繁叶茂的枝干,没了根,早晚要枯死。 现在他的身体开辟洞天,元神又有了穿衣服的感觉。 他扫视体内二十一个洞天,分布在任督二脉,五脏,和四肢之中。 当然有所缺漏,但已经遍及全身。 查看洞天,他很满足,忽然想起桃仙岛上的那几座石碑—— 他想,如果他现在去那石碑,会怎样?如果他的力量,在石碑之中被分到身体各处,形成洞天,那他所能掌控的力量,未必就比之前单一的时候更强。他仍然能够胜利,但是那不会是力量上的赢,而是眼界和术法的赢。 可这并不代表他走错了路。 因为石碑中的胜利,并不代表现实的胜利。 紧接着他又想起了下一关。根据柳瑶之前所说,第二关考验的是武学修为和天赋,那儿有一块上古传承的武道碑,可以演化出一种镜像,映照挑战者的模样。挑战者要做的就是战胜自己的镜像,只要能成功三次,就算通过那一关。 他当时就觉得,这跟桃仙岛的石碑很像——如果是一样的话,他未必有很大优势。但是仔细品一品柳瑶的话,里面并未说挑战者也会变成幻象,如果是现实对抗镜像,那他开拓洞天,强壮身体,优势可就大了。 不管优势如何,他想,过关对他来说应该不难。 如果别人能过关,他一定也能。 如果别人能走到某个高处,他也能。 噼里啪啦,风雷依旧在他身上缠绕,越来越强。 他身上并非所有地方都开拓洞天,终究留有很多弱点。那些弱点在越来越强的风雷轰击之下,终于有破碎之象。 他已经快到他身体的极限。 可与一缕虚空黑暗之火相当。 如果唤出元神,交替承受,也许还能多撑一段时间,但没必要。 他已经走了足够远,现在,他要的是力量。 他唤出了青莲——他曾在白云天的雷海中收取雷电,如今到了这里,这雷电既然也来自于雷海,也不能放过。而他的青莲不能算是法宝,这是他功力的一部分。青莲之中的须弥才算法宝,那仙玉美人才算法宝。 堪比六九雷劫最后几道雷电的风雷之力,像浪潮一样汹涌,永远没有尽头。 对青莲来说,那不过是浇灌雷电花瓣和那几棵树的养料。 甚至对青莲来说,这股风雷之力还很温和。比起汹涌的虚空黑暗之火,比起业火叠加虚空黑暗之火时的爆燃,比起燃烧地仙之尸时的暴虐,这点风雷的确不算什么。 天阳子说他演化赤月黑云是投机取巧,殊不知现在才是投机取巧。 苏元青盘坐于青莲之上,表情自在。 有了青莲抵挡风雷,他完全不用担心,他把目光看向风雷之外,看向那诡异的粉红色的东西。他暗想,“现在我已不需要用这种法子分出风雷之力,既然如此,不妨把一些从风雷中吸收的不纯粹的阴阳之力化出去,供外面那些人修炼。顺便也能为青莲遮掩一二。阴阳门中有一个王立仁,未必就没有第二个,小心点没有错。” 有出,便有收——在放出一股阴阳之力之后,他从空中收回了许多道纹。 那便是东方牧歌传给他的大日道纹——倒不是他不舍得,只因为他一直记得东方牧歌说的话,这玩意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误解。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想,他已经招惹了不少门派,别再跟大日阁站在对立面。 尽管他安排得很好,但没人愚蠢——刚一感知到赤月黑云里力量的变化,众人便猜出了原因——宁尚笑说:“他竟然还没尽全力。你们看他坐下多了一道青光,必是他性命相修的灵宝。青梅峰都练那玩意。” 瑶芝长老说:“十有八九是一朵莲台,他传承自姜墨月。” 苏元青闻言颇为无语。 几句话就被猜出来,遮掩了半天,白弄了。 晨曦子说:“年纪轻轻就有如此灵宝,想必是姜道友留给他什么秘宝。姜道友喜欢四处探险,听说化神期的时候就闯过飞仙天。” 化神期能去飞仙天? 苏元青很意外—— 不过一想,日月天的人可以去白云天,白云天的普通人也可能去到日月天,那么日月天的人,当然也可能去飞仙天。 宁尚说:“不过灵宝这东西,别人能给的只是个基础,终究还得自己炼。” 天阳子愤愤不平,说:“若有足够宝物,未必不能协助别人炼一方灵宝。咱们门派数百年前,不也聚集资源给人修灵宝吗?” 宁尚说:“别看贫道,贫道穷得很。人家是有个好师姐,愿意花大力气培养他,你们也都是为人师表的人物,有许多都是为人父母的大能,为何不能模仿此道,拿出你们的财物来,好好培育你们的子女和弟子?” 天阳子又愤愤不平,“灵宝那东西,若非天纵奇才,修来不划算。” 可不——试想苏元青为了他的青莲,往里填了多少力量了,这些力量若转化成有其它用途的灵丹妙药,能够培养多少人才?他的青莲的很多功能,用法宝也能代替,与其培育另一朵青莲,不如修炼一个性命相修的法宝。 宁尚建议道:“你们可以略修一二。等到他们闯关时,让他们将所修灵宝,结合这里的风雷之力转化为洞天,不也能多走几步么?” 这正是苏元青用来闯关的法子。 而修炼洞天的法门,并非只有巫界才有。阴阳门也有相似的功法。 他说的话,完全可能实现。 王静娴说:“这也不容易。” 晨曦子也说:“是啊,风雷轰击之中,若能有余力去修炼洞天,其心性修为必然绝佳。可若是那样的人物,怎么可能闯不过去这里的难关?” 王静娴说:“但是有能力闯过去的人,倒可以用这法子多撑几天。” 宁尚听到这个,摇摇头说:“那倒也没必要。” 瑶芝长老说:“不错,无尘的这个记录应该能保持很久。” 时间还在走,记录还没最终诞生。 第300章 天梁延寿 一日,一日,又一日。 第四十九天,苏元青还在继续。 这第一关的风雷之力,已经到了七九雷劫的极限。 一直以这个强度轰击,实在恐怖。 这力量比起苏元青在那吸收虚空黑暗之火时,还要强大三五成。 苏元青也比火域中的他更加强大——因为这一路走来,他不光得了仙玉美人,还焚了地仙之尸,这两股力量叠加,青莲壮大何止三五成。 他依旧自在,以至于他有心思去探查地下埋着的宝物。 那宝物熠熠生辉,若能取来,自然是极好。可若是能取出来用的宝物,也就不会在这里存放那么多年。他仔细看过,才发现那是一堆骨头,布置成了一个祭坛一样的东西,上面画着太极图,连接大地与虚空,很奇特。 这玩意,也就在这儿管用。 拿出来,道纹便会破碎,就成了一个个的浊物。 先祖这么布阵,考虑得真是多。 “咦。”他忽然一愣,“这里缺了一块,留下道纹……” 那是若隐若现的道纹!“是那一块骨头?”他想起了墨月道姑手上的那个,蕴含太虚剑纹的骨头,“不是它,道纹像,缺损的形状不像。嚯……”他忽然有所发现,“这里面似乎有一道传送的力量,这不会是一块附着了传送阵的钥匙吧?如果是这样,我师姐从这里得到那钥匙,进入那仙骨之中,得到了那仙骨,于是才改修了别的功法。所以说,师姐也曾看过这里,也曾走到这一步……呵呵,什么记录,一点都不靠谱。” 如果姜墨月也走到这一步,那么这第一关的记录,她定然能破。 还有桃仙岛的石碑。姜墨月既然打败过月煞天尊,那月煞天尊的三榜第一,总不敢坐的那么稳当,她想破,或许就能破。 这一切,只是她不想罢了。 “这里留下的这点道纹,已经被别的道纹冲淡,没什么用。不过聊胜于无,既然看到了,拓印一遍。”他轻笑一声,跃跃欲试,催动青莲。 真是奇特,青莲一催动,那些道纹像是有了引子似的,哗啦啦流入青莲。 一进入青莲,便流入莲台中,纠缠到古朴的道纹之中。 苏元青瞬间明悟,“原来如此,师姐也是用此处道纹铸成她那莲台的根基。” 同样的根基,同样的源头。 血浓于水一般,两者融在一起。 这里的道纹精纯又复杂,如同封印。然而又很容易就能捕捉到里面的轨迹,那是一座八卦台——此物苏元青也熟悉,“师姐的传承山顶,刻画的就是这个东西。原来是传送阵,将这里与雷海沟通。这么说,师姐将回天丹藏于雷海的想法,也是源自于此。这世间之因果,果然都有迹可循,若通晓这些轨迹,或能算知。” 他收取了那些道纹的一片影,它们汇聚风雷之力,在青莲中显化八卦台,仿佛是要连通着什么,酝酿着神秘。而当那片道纹汇聚之下,显现出另一片道纹。哗啦啦涌来,不知来源,浩浩荡荡,特别神秘。 这……在道纹之下,竟然还有道纹? 他顺此道纹探索,探入一个残破而又浩大的世界。 那里有数十万道气息——酝酿着至阴,与至阳。 “是另一堆骨头。”苏元青很惊讶,“是什么东西的骨头,酝酿着这样的气息,滋生了这样的力量,似乎还有微淼的仙气——仙骨?” 青莲微震,仙玉美人微震——这细微的震动,传到地下的那些阴阳气息中。 它们像是被抓起来的萤火虫,被微震的道纹聚在一起,抽离出来。 “好精纯的至阴至阳……”他先是一喜,随即一愣,“好暴虐的气息……” 那股力量并未被炼化,阴阳一触碰,便点燃起暴虐的雷火,在苏元青身体里爆燃。好在苏元青已经修炼得颇深,立刻运转功法,将其平衡炼化。 精纯的力量被引入到他的元神中,顺着元神的架子,滋生皮毛肌肉的纹理,五脏六腑的机能,滋生筋骨穴位,一如他的身躯。 他的元神,像一块海绵被扔进水中,在水里饱饮着清泉。 海绵中还有很多种子似的,迅速生根发芽,让那海绵长得更大,汇聚更多的力量。 在他收取地下酝酿多年的千星万点的阴阳之气时,他身上的那些洞天,他的青莲,与外面的天地连在一起,忽然闪过一道一道奇异的光华。那光如同大树,不断膨胀,一闪一闪,照亮整个天空,很是奇特。 众人大都不知道那是何物。 天阳子问:“那是什么东西?” 宁尚观察了一会,说:“约么是人花之气,可又不大像。” 晨曦子忽然说:“不是人花,是地花。” “不可能。”天阳子说,“要结地花,必须有两个牢不可破的条件,其一,境界到大乘期;其二,凝聚成人花。他是吗?” 晨曦子说:“可看那光华,分明就是以天地自然为熔炉,铭刻己身之象。” 宁尚也不信是地花,说:“有可能是人花。若他显化出灵宝和元神,身藏其中,元神凝聚人花之时,被这风雷之力打散吹走,也有可能是这样。况且他修炼洞天,可能跟别人不太一样。地花,不太可能。” 天阳子说:“看吧,我说也不可能。要真是地花,我这就给他磕三响头——这一次我跟你们讲,我保证说话算话,不然我就不叫天阳子。” 王静娴说:“那叫什么,帮你阴阳转换一番,叫天阴子?” 瑶芝长老笑说:“这主意好。我对阴阳转换的过程颇有心得,可以代劳。” 天阳子怒道:“两个骚娘们,滚蛋。” 王静娴笑道:“滚谁的?” 瑶芝长老也笑说:“如果一切顺利,他应该有两个。一人一个踢着玩?” 晨曦子也说:“人间有蹴鞠游戏,完全可以加我一个。” 天阳子更怒,骂道:“你们几个还要不要脸?” 王静娴说:“你好意思说这种话。” 天阳子说:“怎么不好意思。我就说他没有结成地花,要不然咱们打赌。别整什么虚头巴脑的,咱们赌法宝,我这有一卷天梁延寿图,谁敢对赌,我都接着。” 众人都不答话。因为赌的太过离谱,他几乎稳赢。 但安静中,风雷之中传出一声幽幽的言语,“我跟你赌。” “谁?”天阳子瞪大眼睛。 “是我啊。”苏元青说。 众人都听出了位置,也都疑惑。 苏元青亲自出来赌,赌的是苏元青身上的东西。 这事儿,还真挺有意思。 天阳子问说:“你说那是地花?” “我说是。”苏元青反问,“你就说你敢不敢赌?” 众人看热闹似的站在一边,看着天阳子,流露出戏谑的表情。 天阳子很不高兴,说:“你以为我不敢。你有赌注吗?” 苏元青说:“我有。赌注就是你的三个响头,如何?” 天阳子闻言,心里已是骂骂咧咧。 可还没骂出来,瑶芝长老说:“他肯定不会赌,他都打算耍赖了,怎么还会拿耍了赖的东西跟你赌。何况,他已经被你唬住了。” 宁尚也看热闹地说:“是啊。天阳子何人,赌赢了才会认,赌输了可不会认。” “赌。”天阳子被一群人闹得脸红,气鼓鼓地答应了。 这时,他看到柳瑶轻轻摇头。 天阳子顿时感觉不大妙,问说:“柳师妹,你摇什么头,你以为我会输?” 众人都看向柳瑶——这位是青梅峰的,她或许知道什么。 他们猜对了,柳瑶的确知道的多一点。她说:“回各位师兄师姐,我其实也不知道输赢,不过梅花道姑曾经在青梅峰上显化虚影,吩咐无尘道友一些事。事情的内容,与天阳子师兄拿出的这张图有关系。我知道,无尘道友很想要这幅图。” 天梁延寿图——天梁二字出自南斗六星的天梁星,这不是祝寿图,这是星图。 ——的确,苏元青很想要。 天阳子顿时觉得很不妙,看向风雷之中,忽然咬牙说,“那我也不信这个邪。无尘小子,我跟你赌,我不信你这个境界,能触摸到那种东西。” “好。”苏元青话音才落,便显化出人花之象。 花开如琉璃,在赤月中燃烧着火焰。 那股气息汇聚精气神,如此玄妙,在座的都是炼虚期,岂能感知不到?毕竟炼虚期要突破合体期,汇聚人花是必须经历的一道坎。 第301章 师父再现 人花既然已经炼化到如此清晰,那飘忽的光华,只能是地花。 天阳子迟疑了一会,退了一步,震惊而又无语。 瑶芝长老拦住了他,说:“怎么着,你又想耍无赖?” 天阳子本没想赖这一次,毕竟一件法宝,他还输得起。他只是没想到他会输。 这个赌,他几乎没有输的可能,他可以跟任何人打赌,他都能赢。今天面对那人,怎么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输了呢? 化神期,地花,这两个东西能放在一起么? 天阳子震惊了一会儿。 瑶芝长老见他不说话,又逼问一句,“你真想耍赖?” 天阳子郁闷地丢出那幅图,说:“一幅破图,我还没放在心上。不过这人修炼洞天和灵宝,已经到了如此深的地步,就算有人扶持,也必然是剑走偏锋。无尘道友,这次是贫道大意了,你可敢再赌一局。就赌下一关,你能走几关!” “好啊。”苏元青把画收进青莲中,反问,“你说我能走几关?” 天阳子迟疑片刻,说了个非常保守的数字,“三十五关如何?” 瑶芝长老说:“你真会出题,在座的没有哪个人能闯过三十关。就算日月天的武道高手都来,现在这情况,也未必能走到三十五关。” 天阳子笑道:“这我不管,无尘,你就说你敢不敢赌吧?” 苏元青心里估计的,可不止这一点,他说:“那我还拿三个响头赌?” 天阳子跳脚说:“那事已经揭过去了,不许再提。” 可他越是愤怒,众人越要戏谑。 瑶芝长老笑说:“揭过去了吗?认真的给你算一算,你刚才并未赌赢,而你之前放了两次话,所以里外里,你还欠了六个响头。” 天阳子说:“我说过去了,就过去了。无尘,当着众人的面,你来说,你把这事儿揭过去,咱们接着赌。不然的话,咱们就比过两场,赌谁赢,我一样能赢回来。顺便还能一场一条腿,把你两条腿打折。你也不想这样吧?” 这般无耻的言论,让众人无语。 可他这么说,连瑶芝长老都没法反驳。 在阴阳门,没办法用道德君子的标准要求人,他能给出一个理由,已经足够。 苏元青笑说:“你这样对你的风评不好。这样,我拿你所有的响头出来,跟你赌这一局。先声明,无论输赢,过往磕头之说作废。” 天阳子说:“你还敢提?你就不怕惹恼了我,我打断你的腿?” “要不再赌一局?”苏元青笑说,“师父让我去秘境学一门功法,我不敢耽误。等我从秘境出来,咱们比一场如何?” 天阳子没想到苏元青如此顽固,说:“好,是你说的。我就等你出来。到时候打断你的腿,你可不要跟上面告状。” 他一脸坚定,心中已有事成之后的快意。 他想,这次不可能输了吧。 毕竟天才也需要时间来成长! “算了吧。”就在两人跃跃欲试,风雷之中传出一声叹息,而后显化出一个淡淡的身影,是梅花道姑。不用告状,她已经知道了。但她对天阳子说,“天阳子,就算你现在跟他打,他也有三成几率赢你,等他从秘境出来,你应该必输无疑。不过你虽然本事不太高明,毕竟是阴阳门的长辈,无尘不该如此坑自家长辈,算了吧。” “师父。”苏元青起身行礼,问说,“你怎么会来?” 梅花道姑挥手布置另一道屏障,阻隔内外,不让外面的人看到这里的动静,说:“你动了你师姐留的记号,她还以为日月天大乱,让我来看看。我一下来就看到你不务正业。让你进秘境,你弄那么大动静作甚?” “这……这不是为了掩盖动静,才弄出动静。” “七天就够了。”梅花道姑嘟哝两句,又说,“不过既然你有这本事,且性格也张扬,为师也不压制你。你今后可以再张扬些,让三仙书院把注意力转移到你身上,为其他人多争取一点时间。飞仙天的因果即将清算,天地会给我们助力,但是你要记得,天地会给我们机会,也会给对手一线生机。切勿因为大意错失良机。” 三仙书院——排名第一的门派。 这么说,它果然有问题。 “师父。”苏元青自认自己并不张扬,但别人看到的是切面、传言和结果,他混到如今的地步,也无从解释。跟他们第一次见面相比,他对很多事都多了一段时间的思考,问出了思考后留下的不确定的问题,“我身上的这些东西,是不是只有那张图才能够派上一点用场?别的都没有用吗?” “如果你问我,我会说是。”梅花道姑说,“当年飞仙天大战,飞仙天上的英杰已经把整个世界的手段用尽,没什么用。所以我们都在向仙界的功法寻求胜利的答案。但是这是我的答案,不一定是你的。” “是,弟子明白了。”苏元青回答道。 他已明白梅花道姑的答案,并且理解梅花道姑为什么那么说。 那是很多人流了血,留下了教训。 但如今事情已经变化——那些地仙已经在飞仙天生存很多年,他们也受天地压制,功力下降到渡劫期以下,在渡劫期以下,人间的功法未必比仙界的弱。 一切都要看怎么用,谁来用? 梅花道姑刚才还说,天地会给了他们机会,也会给对手一线生机。这是一次狭路相逢的战斗,苏元青于是心想,“在这个时候,每个人都有一剑的机会,而酝酿这一剑的法,从现在开始锤炼。现在的选择,可以决定那一剑的胜败。”他犹豫片刻,随即坚定主意,“从地仙界下来的那几个,都是懦夫和蠢材,我若在地仙界,若身处同一境界,我不信杀不了他们。既然如此,我为何要为他们改变我的道路?我只需修炼我的法,让自己达到自身的最强,我只需要不断战胜自己。狭路相逢勇者胜——那好吧,这条自强的路,就是我要选择的路,无论胜败,我就这样选,就这样走……” 他想到这些,面色舒缓而带微笑。 梅花道姑看出他心境变化,问说:“你找到你的答案了?” 苏元青说:“是,师父,矢志不改。我自信当我走到峰顶,他们都将臣服。” 梅花道姑笑道:“那你便按你的路走吧,反正那张图,你不修我也会修,不会留着浪费。对了,我看到你身上有大日道纹,谁给你的?” “不关我的事。”苏元青一听到梅花道姑问到大日道纹上,立刻紧张兮兮,挥着双手解释说:“东方牧歌被我得罪,所以故意为之,想借大日阁之手追杀我。实际上她还活着,我没有杀她。师父,你可一定要相信我。” 梅花道姑闻言,被逗乐了,笑说:“好,为师相信你。如果她还活着,想必是被困在星落川,你用此物早点找到她。将来一战,她会是很好的助力。” 苏元青拜道:“多谢师父信任。” 梅花道姑又笑道,“虽然我不想说丧气话,我还是要提醒你。就算我们做了所有的准备,依旧有失败的风险。留下种子,我们可以败,但人间必须赢。你本是你师姐留给未来的种子,没想到你却追了上来,不知道这对你是好事还是坏事。走啦!” 说完,她在风雷之中一分为二,一部分飞入雷海,一部分飞回青莲。 第302章 依旧要赌 梅花道姑离开不久,风雷之力爆发到了极限。 在极限待了一会儿,它便衰弱了。 这经历,仿佛一场时间被拉得很长的雷劫,走到了尽头,便收拢了神威。 埋在地下的八卦台也不见了,没有了风雷,只凭苏元青自己的力量渗透不进去,也很难再收取八卦台之下的力量。除非他用天地梯往里扎——但是已经没有必要,他已经收取了其中九成,没必要为了剩下的一点儿再去折腾。 苏元青在异象消失之前收了青莲,也收了赤月,和那片被众人搅乱的黑云。他从闯关地走出来,说:“被训了一顿,没啥事。” 众人大眼瞪小眼——宁尚作为掌门,被推出来问:“她走了?” 苏元青点点头,“不能久待?” “敢问她怎么来的?又为何而来?” 苏元青扫视众人,看到一张张求知的脸,心中不大放心,犹豫片刻,说:“师父要找我做事,留存了一念,见我迟迟没有完成,所以来看一眼,数落一顿罢了。至于怎么来的,大概是有什么秘法吧,我并不清楚。” 天阳子断定道:“若只是一念,若真身在飞仙天上,从飞仙天往下看两眼要消耗巨大的力气,定然不能久留。” 苏元青扫视两眼,问:“你又想怎地?” “咱们接着赌。”天阳子叫嚣说,“你分明就是化神期,这没错,我就不信,你有她吹得那么厉害。这年头当师父的总想着夸弟子,好为弟子扬名立万,可也不能这么不现实。咱们先赌下一关,再赌一战。你可不要在秘境里躲着不出来。” 苏元青有点懵,看傻子似的看了天阳子两眼,忽然忍俊不禁,说:“这么说,你不光不信我师父说的话,还敢继续赌?” 他不爱跟人赌。所以总是等到近乎必胜,才会应了赌局。 天阳子是炼虚境界。如果说化神期是元神补全五脏六腑和筋脉的过程,炼虚期就是元神持续变强,无惧空间割裂的过程。在这个过程,元神经历虚空中的地水风火侵袭,主动或被动地变得更强,对于稚嫩的化神期的元神,往往有压制之力。 所以和之前那个赌注一样,天阳子几乎跟任何人赌,都可以赢。 天阳子说:“她是你师父,为何让我信?我偏偏不信。”说着,他取出一口碗口大的钟,说,“此乃狮子钟,是我亲自炼制,拿来跟你赌。” 那宝贝用料看起来很扎实,想来是个不错的法宝。 苏元青对这赶着送上门的法宝无限欢喜,说:“既然前辈有所请,那便试试?” “试试。”天阳子很有气势。 他们对视了一眼,目光中绽放清晰的火花。 周围的人看热闹的表情更足了,道侣依偎在一起,像极了凡间的吃瓜群众。 唯独宁尚一叹,说:“那边人多,贫道就不过去了。总躲着也不是办法?” “躲?你躲谁?”瑶芝长老敏锐地问,“三仙书院?” “可不,他们的动作真快,贫道刚放出话,就冒了出来。看那架势,十有八九是想让贫道为了那女子,把阴阳门卖给他们。” 晨曦子问:“掌门师兄打算如何应对?” “贫道就说喝醉了酒,说了句胡话。说不定能糊弄过去。”宁尚满脸不在乎的模样,“可若他们太过急迫,把那女子硬塞过来,那还请诸位相助,再选一个掌门。阴阳门掌门变动,为此,诸位长老和峰主大打出手,相信他们也很想看到。” 天阳子脸上露出鄙夷之色,说:“嚯,你才当几年掌门,又想跑?” 宁尚呵呵一笑,“不是贫道不想当掌门,你们也不想看到贫道把门派卖了吧?好啦好啦,都不要看着贫道,天阳子,我看你很适合这个位置,该做好准备。” 如今阴阳门的掌门,不是好差事。不光诸事繁琐,还要被千夫所指,甚至一个细节没演好,让人知道他潜藏锋芒,还会有生命危险。 大日阁培养出东方牧歌那样的天才,之后每一任神女都照着天才的标准挑选和培养,为什么大日阁的排名还在阴阳门之后? 大日阁的掌门和神女,经常死的死,失踪的失踪,根本留不住。 可见现在这个世道,只有废物才能活得长,活得好。 阴阳门满门废物,活得非常滋润。 不过最近三仙书院的家伙似乎也反应过来了,阴阳门上上下下都透露着不对劲。 天阳子摇摇头,说:“我不行,我锋芒毕露,藏都藏不住。” “吁!”周围发出一阵嘘声。 瑶芝长老甚至当面戳穿,“不说别的,就说你最近跟小辈打赌,竟然也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耍赖,掌门之位非你莫属。” 众人纷纷附和,“正是如此。” 宁尚也说:“诸位与贫道不谋而合。贫道也是看了天阳子今日表现,才考虑他。好啦好啦,不多说,贫道先走一步。” 众人行礼恭送,说:“恭送掌门师兄。” 苏元青跟随众人一起——看懂了这一幕,他就算看懂了阴阳门;看懂了这一幕中的委曲求全,他就算看懂了这个畸形的日月天。他想起登上日月天后一路种种见闻,想起那些城,那些人,那些门派,数百年前,也许不是这个样子。也许生机勃勃,也许天才辈出,横空于世,在繁华的世界里比拼天分和意志…… 不管是什么样,一定比现在的情况光明磊落,生机勃勃。 等宁尚一走,苏元青没说什么,往下一关走去。 才走到半路,消息就传了过去。 许多堪称一时风云人物的天才,早就猜到他会过去,已经等着了。消息已经在暗中传开,外面的许多人都已经知道,并来此见证。 苏元青看向他们,他们侵蚀的目光也在盯着他,直勾勾的。 恍惚间,苏元青想起以前挨饿的时候,他盯着别人手里的食物。他知道那些东西不是他的,也知道他不可能吃得到,但就是想盯着——那与眼前的情景真的很像。随即他又觉得,这个想法很不礼貌,眼前这些人,大都出身高贵,不会懂得乞丐那种低贱之人的想法。如果知道他心中那样比喻,恐怕会结成深仇大恨。 但就是很像——他想,那些无人问津的人间,不知埋葬多少惊世大才? 那个人数,应该比眼前的人多很多倍——那也是命吗? 第303章 青莲洞天 目标是三十五关。 武道碑汇聚的镜像,携雷电之威,有仙光泛滥,内含玄妙道纹。苏元青作为挑战者,本体入内挑战,但并不能携带兵器。只能用武道碑显化的兵器之一。 尽管没有兵器相助,苏元青达成目标,也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其中武道碑汇聚镜像,花费了大半时间,他真正挑战的时间,很短很短。 这些挑战,沉浸于石碑中即可窥知。有人认真数过,他总共出了两百三十三剑。 众人高不可攀的关卡,总共三十五关,就只用两百三十三剑。 可想而知,每一剑都惊艳到不像来自人间。 他还能走更远,更远…… 可过关之后,苏元青没有接着挑战下去。 他有感于此一石碑,与桃仙岛上的石碑本质上没啥区别,故而无意再多挑战一次。他从这里退出去,看向天阳子。 天阳子终于知道梅花道姑不欺人。 故而见此情景,把狮子钟往地上一丢,说:“之后的事没谈妥,贫道还有要事,就不陪你这小辈玩了。省得你见了师父,说贫道欺辱小辈。” 苏元青伸手捡了东西,哑然失笑,说:“那就多谢前辈宽宏大量。” 天阳子的心情不是太好,越是看到苏元青有礼有节,仿佛赢得不费吹灰之力,他就更觉得难受。他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过往遇到不快的事,总要想办法做点什么。见苏元青如此“得意”,他暂缓离去的脚步,说,“无尘,武道碑中记载数千年精妙武学,走到四十二关,即可尽数窥知。如今已经数百年无人看到。本门《武道万解》已经数百年没有续写,你传承精妙招式,何不为门中接续此事?” 苏元青已经跟人说过很多遍,再次说:“我练的是剑势,并无固定招式。我也不相信世间有无法破解的招式,临战对敌,不过随机应变。” 天阳子呵呵一笑,逼迫说:“当然,你是青梅峰弟子,是姜墨月在外面收下的,才来门派没多少时间,对门派没有归属,有所保留也是情有可原。不说了,不说了。”他一边说一边飞走,“阴阳门落魄至此,传不传也都无所谓了……” “你这……”苏元青本想辩驳两句,可一想,对方明摆着是输急了眼,要拿整个青梅峰的尊严绑架他,逼他传剑。 他扫视众人,大都还在看热闹。 但也有提防地看着天阳子的。 天阳子被提防,是他自作自受。他那些话在了解真相的人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在什么都不清楚的人大肆宣扬,简直无耻下流。结合他今日的表现,不仅不要脸,还用了这阴毒的招数,让人不能不提防他。 苏元青暗骂一句,还是收了法宝,往第三关走去,说:“等我从秘境出来,再考虑这边的事。毕竟要记录下来的东西,当然要精益求精。我现在去闯,对武道的理解还没有达到我个人的最高,早上写,晚上就要改。” 这么一说,也是很有道理。 众人于是不觉得他有异样心思。 故而瞪大眼看着他走向第三关的那扇门,看着周边道纹汹涌,灌注进他的身体。 那第三道门的难度,是根据挑战者的神识强度而定。对化神期的人物来说,神识强度一半取决于元神强弱——而苏元青不仅身体和技法惊艳,刚好元神强大。而他的神识更是超脱元神限制,在人花和青莲的助长下,达到更高的境界。 所以,涌向他的道纹特别汹涌。它们汇聚到他的元神中,如同禁锢。 “这是……”苏元青却笑了,“这不就是地下那破碎的阵法吗?那阵法能够孕养至阴至阳之气,对我的元神有效果——那就送入元神,开拓一片元神的洞天?” 元神和身体一样,也能开辟洞天,但一般只需要开辟一个。 因为身体是不同的部分组成,而元神从一开始就是一个整体。如果不是,那便是修炼遇到了麻烦,需要调整自己的方向。 他试图把那些道纹留在元神里,然而事与愿违。 当道纹流入元神,在元神的脑袋里汇聚成图,青莲微微震动,拉扯着它。 当他将意识集中于那一图道纹,固然可以稳固它,可是稍稍松懈,它们便被青莲扯了过去——就像流水一样,始终往最低处流动。 “青莲对我来说,或许也是一种桎梏,它阻碍我开拓元神的洞天。”当他清楚地想到这一个问题,他忽然想到了答案,“可是这青莲,与我的元神几乎也是一个整体,如果按《百洞天》的功法算,它不也是一个洞天吗?” 是的,他想,这既是性命相修的灵宝,也是一个洞天。 一个元神是一个整体,一般只能开拓一个洞天。 既然如此,又岂能开拓第二个? “好吧。”他自言自语,“这一片道纹,与莲台上的其它道纹本质上不同,汇聚成了一片新的花瓣。那我就用开拓洞天的方法,修炼这花瓣。” 一片花瓣,是一个洞天。 一个洞天,可以是一片天地。 他要进去的秘境便是道纹汇聚所成,那是千万人数千年来共同努力的结果。整个门派共同的修行成全那片秘境,秘境从天地中索求造化,造福新的修行人。 这便是一以贯之的传承。 这便是一个门派的强大根基。 苏元青已经看过地下的残缺阵法,汇聚在身上的道纹再汹涌,也有痕迹可寻。他无需像别人那样沉入其中追查线索,只需按照地下所见的阵法走,处处都是通途。所以当道纹汇聚成花瓣,须弥在其中纠缠,他踏出步子。 那是如此浩大的道纹——在众人眼中,这既是对他神识强大的印证,也是一个天大的难题。可他根本就没有怎么拆解,便踏了出去,这既惊人,又奇怪。 每个人都在想,他不可能走进去! 然而,苏元青缓缓消失—— 他进去了,像是没碰到阻碍。 “这……”他们的心和天阳子一样,难以理解竟有这种事发生。 这可能吗?这分明就是不可能。可是,这分明发生在他们的眼前。 于是他们也跟天阳子一样,猜测道,“必然是青梅峰的前辈教了他进出法门。” 问题来了:用什么手段和法门,才能让一个人这么轻易地进去? 青梅峰上究竟藏着什么手段? 第304章 秘境风光 秘境之中有山峰四座,古树奇花无数,古树之间,林立着奇异的宝塔,大抵呈黑白二色,内藏枯骨。有奇虫怪鸟数十万种,争相怪鸣,还有七八千人在其中生活和修行,虽说其中九成是耄耋老人。虽老,但其中多的是逍遥自在,肆意洒脱者,也挺热闹。 这地方对少年英杰来说,是传法之地,是起步的一座山。对于修到尽头的老人来说,却是像巫墓一样的魂归之所。 修行之人到了耄耋之年,基本都是葬了时代和亲友的孤家寡人。 就算还有家人朋友活着,也不会在身边。连弟子都死的死,走的走,很多茬了。 但凡心里对外面还有寄望,还有个值得牵挂的人,也不会到这儿来了此残生。由此可见,修行人的晚年,有时还不如凡人。 苏元青在秘境里走动。 他看看道纹缠绕的天空,好像破碎的琉璃,被奇怪的力量拼凑在一起,呈现出五彩斑斓的蓝色。这个地方,跟他当初进入天地梯化成的玄龟的内部很像,只不过玄龟内部看到的天空条理清晰,现在的天空却混乱琐碎。他从混乱之中寻找顺序,于是看到了那些塔,那一座座如同灵宝,颜色各异的东西。 这里因道纹弥漫,如同雾气,看不了太远,只能且行且欣赏。 他颇为好奇,走向其中一座塔——他看到塔前有三个年轻的人影,正错落地盘坐着,被那座塔溢出的道纹缠绕,修炼着《阴阳经》。 苏元青在那感受片刻,轻道:“是以雷电为基础的道纹,配合五行之力,化为阴阳调和的一座塔,与我的洞天有异曲同工之妙。这里竟然有这么多宝塔,塔中葬着外面求之不得的神落遗骨,真是巨大的宝藏。化神期的境界提升,最重要的就是道纹的积累,若能在这个地方修行,想必我很快就能积累够突破境界所需的东西。还真是底蕴浩大,怪不得师父说,当我从这里出去,天阳子必输无疑。不过先不着急,我先去学习《六星推衍术》,之后再考虑怎么提升实力。” 见那些年轻人正在修行,他没有打扰,继续往前走。 来到两个下棋的老者面前,他恭敬一拜,问道:“前辈,晚辈因师命,要学习《六星推衍术》。不知该到何处去?” 那两个老人都像石头一样,一动不动地坐着,棋子从碗里飞出,落到棋盘上,无需用手——他们已经太老了,身子的一部分已经死去。 不过他们回答问题都很热情。 一个老人说:“《六星推衍术》?那玩意从来没人能学会。” 另一个老人说:“要学此法,你得去中间那座紫色宝塔。要从紫色宝塔里取出功法来,你得先凝聚五行币——这既是考验也是修行。” “汇聚一枚五行币要花费不少时间。用在学不会的法术上,太浪费了。” “很久吗?就算是金丹期修士,在塔下修炼三年五载,也能汇聚成一枚五行币。只不过越是少有人学会的功法,所需越多。那门功法,只怕需要上千枚。就算是化神期,凝聚上千枚五行币也需要不少时间。” “小朋友,你可以先去蓝色宝塔中先挑选最适合你的功法,再去紫色宝塔中购买。蓝色宝塔有诸多简略版的功法,消耗功力即可学习。” 这两人一个劝说苏元青放弃想法,一个讲述如何才能学到,他们都是好意,讲述的信息,一点微不足道的细节,对初来乍到的苏元青都有很大帮助。 苏元青听到他们说的一个关键信息:五行币。 在这秘境,这似乎等同于灵石。 灵石是好东西,可以交换修行用的东西,可以买法宝,以及做很多其它的事。虽然很多时候,比如碰到业火这样的东西,只有灵石也没啥用,但若两手空空,出门在外多有不便。所以说,五行币既等同于灵石,多赚些很有必要。 苏元青问说:“五行币听起来很有用。非得自己凝聚吗?” 就像灵石——他这些年得到灵石的最大渠道,是通过厮杀,而不是自己去挖。 在这个地方,只怕不能如此放肆。毕竟都是一个门派的。 喜欢劝人放弃的老人说:“当然要自己凝聚。这其实是一种修行。在凝聚五行币的过程中,你可以学到比一枚五行币更重要的东西。” 另一个说:“你既奉师命而来,如果你有长辈在此,可以去找找,在这里修行的人,身上总不至于两手空空。如果你有实力,你也可以去擂台,去挑战前人的化身。在那里每胜一次便可以获得一枚五行币,但若失败,你会失去两枚。你也可以在擂台与人比试,如果是这样的话,赌多少,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前一个老人苦口婆心,“去擂台挑战如同赌博,实在是歧途。” 苏元青却喜欢这“歧途”,在他心里,这不能称之为歧途,而应该叫捷径。他是强者,这才是真正适合他走的道路。他笑说,“多谢两位前辈解惑。年轻人不怕走错,就算歧途,晚辈也要去试试。先行告辞。” 喜欢劝人放弃的老人说:“《六星推衍术》实在难修,若是不成,早点放弃。” “是。”苏元青心中有自己的主意,敷衍道,“晚辈谨遵教诲,告辞。” 他往深处走,目光扫视,寻找貌似擂台的东西。 走了小半个时辰,他约么看到远处有玄光忽闪,想来必有动静,便加快脚步疾走过去。片刻即至,他看到前面好多人围着一座红色的台子,数百米宽阔。有两个女子站在台上,一个用演化出雷剑,另一个扛着一把大刀,正在厮杀。台下的人分为两层,外围的大都是老人,里面的大都是年轻人,年轻人互相对峙着,老人们则明显是在看热闹。 苏元青以看热闹的表情走过去,笑问:“前辈,这里什么情况?” 一个手柱青木仗的老头笑说:“在外面没打完的两个人,到这里也不罢手。女人打架如同春花烂漫,好看,只可惜,都太粗犷。” 苏元青看了几眼,说:“粗犷吗?我看还是挺好看的。” 老头说:“你看哪儿好看?” 苏元青身上什么都没有,他要去擂台赚五行币,总要有点起步的本钱。他不乐意亲手凝聚这本钱,只好到别人手里去讨。于是,他以挑衅的口吻,放浪的形态,戏谑的言辞,笑说:“裙下风光,惊鸿一瞥,好看。” 众人尽数听清此言,有的愤怒,有的欢喜,都看向了他。 这时,那老头大笑道:“小友真乃同道中人。” 第305章 拿下此贼 台上的两个女子住了手。 她们用同样的目光,炸毛的老虎似的盯着苏元青,一脸肃杀之气。 拿刀的那女子怒道:“贼子何人?” 苏元青推那老头一把,说:“问你呢!” 老头见多识广,不以为奇,笑说:“很久没有见过这么无耻的小辈。小子,你得罪他们又得罪老夫,若没有足够的实力,恐怕走不出去。” 苏元青也不以为意,笑说:“不然呢?她们留着我干嘛,给她们当相公吗?” 他已经把事挑起来了。 说了这么毒的话,他不信眼前那些人能够忍住,势必要打起来。 守着擂台,稍微来两场,也够他受用。 “小贼可恶。”用雷剑的女子说,“拿下他。” 她的脾气真是暴躁,驾驭着一群暴躁的人,结果就是烈火一般,说蔓延就蔓延。 一群青年人恶狠狠地围住苏元青,取出了法宝,有十数种,像是一群狼,瞪着发光的眼睛。那两个女子手中的法术和武器,也都指向了苏元青,像是两只合作的头狼。 至于那些老人,依旧和之前一样围观。他们像是几座塔,几棵树,可以忽略。但是又不能完全忽略,因为他们的实力很强。 强大的人就算什么都不做,也不能被无视。 苏元青把每个人都看了两眼,约么估量出他们的实力。其实在这片秘境,如果只是那些年轻人的话,并不难对付。能进这里的年轻人虽然都是天才,但是年纪都在百岁以下,这个年纪的人就算是奇才,修为顶多化神期,到不了炼虚期的境界。而在化神期这个境界里,苏元青已无惧任何人。更何况,围过来的那些年轻人中的绝大多数都是元婴期,还不到化神期呢。在他面前,这些人就是过家家的小屁孩。 苏元青说:“要不然上擂台打?咱们一对一。我允许你们车轮战……” “你想上擂台?”用雷剑的女子说,“你不配!” 苏元青的目的是五行币,上不了擂台确实有些麻烦。不过他想,擂台只是一个形式,上不上的也都无所谓。只要提前说好,之后按照说好的走就可以了。他说:“一起上也不是不行。不过你们要是一起上还输给我,必须有点惩罚。这样,一人一枚五行币如何?没人吱个声?要是不说话的话,我们就这么决定了。” 刚才骂苏元青无耻的老头说:“你是新来的吧?刚进来就挑事儿,小子,你不会是为了五行币才这么做的吧?” 苏元青被戳破心思,脸上微红,却又绝口不承认,狡辩说:“区区几枚五行币,比不上我身上法宝。只是考虑到这些人如果赢了,必然会搜刮我的法宝,我当然不会让他们白白占便宜。我这个要求合情合理。” “谁稀罕你身上的法宝?”拿雷剑的女子等得不耐烦,“我不过是想撕烂你的臭嘴。都不要愣着,拿下此贼,拷问他为何在此放肆?” 那些人人多势众,趋势法宝,围杀上来。为了盖棺定论,苏元青等了他们片刻,等所有法宝临身,他才震动道纹。 轰隆,那些法宝上面的法力和光华纷纷溃散。 片刻后,它们软哒哒地飞落。 那些人一个个震惊得不得了,惶恐地把法宝收了回去。 苏元青道纹再次震动,如同洪钟大吕震动。轰隆一声,那些人被震得飞的飞,退的退,就连看热闹的老者,也因此动容,齐刷刷后退。 骂过苏元青的老头惊愕地问:“这……这是哪出来的妖孽?” 台上的两个女子也跟着众人的脚步后退,震惊不已。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苏元青看着问问题的女子,笑说:“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看热闹的,被卷进一场纷争之中的赢家,现在,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债主。诸位,咱们刚刚聊也聊了,打也打了,你们如果认输的话,就把五行币交一下。当然,如果那个人觉得自己还能打,也可以接着反击,我保证,一定给他机会。” 一群人一起上,人家手都没动一下,就退的退,倒的倒,还怎么打? 这根本就是逗大家玩的嘛! 五行币——他强调的是这东西。 大家心里纷纷明了,这就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看着人畜无害,却跑出来挑事,就是为了跟大家打一架,好谋取他所需的五行币。 “给,给你!”一个化神期青年掏出五行币。不止一枚,还包括身后几个人的。 另一个化神期青年却看向台上的女子——台上拿雷剑的女子点点头,于是那青年也拿出五行币来,给苏元青。数量正对应他们的人数,连台上女子的份都算上了。 他们打不过,不给也不行啊。 苏元青从两人手里接过五行币,把玩其中一枚。 那东西一上手,他便感觉到里面堪比法宝的道纹,力量交织,五星纠缠,自成一片天地,倒像是他修炼的洞天。此物内部道纹充沛,十枚五行币加起来,可以和一颗化神期的凰血石相当。在这里,此物似乎并不新鲜,可见阴阳门底蕴丰厚。 苏元青笑说:“打听个事,听说擂台可以挑战前人的化身,便是此处么?” “是在此处。”拿给他五行币的青年顺口回答他的问题说,“只需要把两枚五行币放在擂台旁边的柱子里,就可以显化出前人化身。显化出来的前人不同,其境界与能力也不同。有很弱小的人,也有堪比合体期的大能。” 这就是赌,赌自己遇到的对手,是强者还是弱者。 但若是对手随机出现,那么更强的人,显然有更大的几率赌赢。 两枚五行币换一枚,几率高到一定程度,便能有所收获。 苏元青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他认定这个挑战对他来说,虽然有可能输几场,但最后的结果一定是赢,他进一步问:“再问个问题,在上面能用自己的法宝吗?” 青年回答说:“只能用道纹显化的法宝。”还给出了解释,“不然的话,每个人借来一件凶恶的法宝,便能从这里获取五行币,那这秘境早就空了。” “只能用道纹显化的法宝。”苏元青暗自估量,他的青莲其实也算道纹显化——但他进一步想,这又不是生死之战,为了一枚五行币暴露自己所有的手段,不值得。若非逼不得已,尽量不要动用青莲,“那我便用雷剑。” 他伸手一抓,虚空中道纹纠缠,演化成雷剑一把。 他的雷剑和台上女子的不太一样,他手上的雷剑,因有风火两股力量纠缠,显出缥缈的蓝色,看起来晶莹剔透,如同波浪涛涛的大海,翻滚着巨浪。 第306章 擂台之战 苏元青登上台,那两个女子便退了下去。但她们的表情依旧不悦。 苏元青可以理解她们的心情。他可以肯定,她们现在一定看穿了他的目的,知道他是奔什么而来的,也知道她们刚刚被耍了,这个时候有这种表情,再正常不过。不然的话还能指望她们吃了亏,还笑脸相迎,那岂不成了舔狗了? 他不管她们的进退,按照别人教他的办法,把两枚五行币放在柱子里。见那五行币一入其中,便化作力量,引动柱子中的道纹,勾动此间天地。 一个身影在天空中显化,如同雷劫一般,却是人形的。与此同时,擂台之上也蔓延许多道纹到苏元青的身上,将他全身蒙住。 苏元青感受了一番,蒙在他身上的道纹似乎是一道防护,护住他身体各处。且根据他的境界和修炼重点,安排得轻重有序。 他下意识地想,擂台比赛总有胜负,这是一个挑战,并不是为了取谁的性命。想必一会儿打破了身上的这层道纹,就分了胜负。 思索间,空中的一个身躯已经形成,哗啦落在地上,脚下绽放惊人的光幕。 那人的形貌是一个老者,他曾经在这里生活,并在这里死亡。 “是化神初期境界。”一位老者叹说,“想必是渡三九雷劫的时候便受了伤,以至于之后如何修炼,都无法再进一步,像这样的人实在太多了。” 另一人说:“不过看他满脸笑容,想必是知足常乐的修士,也算值了。” “对这小子,这一场想必不是难事,他赌赢了。” 因为对手并非活人,所以既没有程序化的理解,也无需说什么废话。苏元青的这位对手手拿一把锤子,高高举起,朝苏元青打去。 苏元青没有兴趣跟这样的对手多做纠缠,身上道纹一阵,弥漫开时,那老者锤子被打得飞起,拖着老者飞了出去。苏元青紧接着打出一掌,冲过锤子所能防住的界限,打在老者身上——老者的身躯轰然爆碎,汇聚成了三枚五行币。 花掉两枚,赚了三枚,果然赢了一枚——苏元青微微一笑,收起一枚,将另外两枚抛入柱子里。“接着挑战,这里可比自己凝聚方便多了。” 这时,那位拿大刀的女子说:“这位道友,人们自己凝聚的五行币,因境界不同,有强弱之分;又因自身修行功法差别,五行难以平衡。不如这秘境形成的五行币。如果你要在此挑战,不妨多换些修士凝聚出来的。两枚能换三枚,对你来说很划算。” 苏元青说:“好啊,那我可能需要换很多。” 那女子摇头,说:“我身上有一些五行币,可以与你交换。你的运气不可能永远那么好,小心遇到真正的强者。这里是数万年传承的秘境,有很多的强者。” 苏元青说:“这一个,似乎比刚才的更弱。我期待更强的对手。” 他看向天空中的那个人。同时,他也感觉到,他的身上又纠缠了一层道纹。而之前的那一层道纹并没有消失。 这道纹是叠加的。 那么只要不破,会不会越来越强? 他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道纹,感受到不败的希望。 第二个还不到化神期,只有元婴巅峰实力。 也是一位老者,在他的面前,没有任何的反抗能力。 苏元青压根不用动手,等那人落下,他蔓延出去一缕道纹,化为雷霆。 咔嚓,他将那人眉心击破。 “好小子。”一位老者赞说,“这么快就明了擂台的玩法。在这个擂台上,只有用最少的实力,连续战胜那些弱小的对手,面临强大的对手的时候,才有可能取胜。秘境只会降下考验,从来不会降下不可解的绝境。” 苏元青听到了这句话,心中一暖,想道,“看来,我想的是对的。那么合体期的强者,这日月天最高的境界的可能,我期待与之一战。” 化神期,化神期,还是化神期。接着连战九场,连斩九人,都是化神期。从刚入化神期的,到化神期巅峰的都有。 苏元青身上加持了十一层道纹,几乎没有任何损害。 众人终于看出,在化神境界,他已经看不到敌手。这只是一个年轻人,想来年纪不到百岁,竟然有如此手段,着实恐怖。 苏元青打赢之后,两枚五行币换成三枚秘境凝成的五行币。而这三枚五行币,按照那女子的交换之法,可以换成四枚半。也就是说,他赚了两枚半。这么几场下来,加上之前赚的,他已经积累了四十五枚五行币。 在这里的年轻人中,他绝对算得上小富之人。 那些比他更富的多半是有传承之人,依靠自己实力积累五行币的少之又少。 五行币虽好,可以换取奇异的功法,却很少有年轻人积攒此物。毕竟五行币是一种可以用于修炼的东西,只有想要获取某种功法才需要积累。一般来说,只要积累个三五十枚,就可以换取绝大多数功法。换取了功法之后,剩下的当然用来修炼。所以,就连那些通过跟别人比武赢来巨大身家的暴发户,也将很快用掉他们的五行币。 “你还要继续吗?”拿大刀的女子问。 “当然。”苏元青点点头。 “你赚那么多五行币,是要换取功法,还是用于修炼?” “都需要。”苏元青说,“此物对我很有用,所以我需要很多很多。” “好吧。”那女子说,“那我便回山艮峰驻地一趟,多换些五行币来。希望我回来的时候,能跟你多换一些你的五行币。” “且去。”苏元青笑说,“不过你快去快回,别人似乎也要交换此物,咱们没什么交情,我不会为你留着。” 下一个对手凝聚出来了,时间比刚才更长。 因为那人是炼虚境界! 不是炼虚初期,那个老者的道纹,元神显化成巨大的虚影,在他身躯之前如同一座山站立,落下时绽放的光华,如同下一场金雪。 那人看着是炼虚中期,说不定是后期的强者。 这将是一个强大的对手…… “这是……”那女子本来要走,看到苏元青的这个对手,停下了脚步,说,“我曾经见过这位老人家,二十多年前,他在一条河上沉睡,那河流的水都被他的道纹抚平。这是一个修炼雷水之法的前辈,他的雷法,已经强大到匪夷所思……”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满眼全是敬畏。 另一个女子说:“他只差一步便可以结成人花,突破合体境界。” “这一位是宁武子。此人一生沉浸于水之道,想要以水演化造化之力,可惜终究没有踏出那一步。”发出感慨的是与苏元青有争执的那个老人,他和眼前这人是故人。 话说回来,在这秘境里的这些老人,又有哪个不是故人呢? 第307章 胜宁武子 宁武子——不知道跟宁尚有没有什么关系? 苏元青抓紧了手中的剑。 那高大的人儿,身前垂下瀑布一样的道纹,哗啦啦流向苏元青。 水一滴一滴,化成箭雨,哗啦啦奔涌冲刷——那法术,全覆盖在整个擂台上,根本就躲无可躲。苏元青懵了一瞬间——若是应对这样的法术,他自恃无往不利的剑势,根本没有用。就像一个凡人走到一场大雨里,怎么躲,都会淋湿。 如水的势,苏元青只想到一个破法,便是尽量收缩自己的身子,用剑撑开一条路。 可当他把剑挡在前面,却发现那些如水的箭雨,才被剑破开,便又汇聚。哗啦啦冲到苏元青的身体上,噼里啪啦一阵急响。 苏元青身上的道纹眼瞅着被冲开,用不了多久就会破掉一层。 他想,“寻常人修炼雷水之法,不会这么像,大都取水之意象,使功法连绵不绝,完全模拟水之形貌的,头一回见。既然如此,要想破它,走五行的路子或许可行,土可以克水,可我对土的力量修的不多。那便先走水生木的路子,至少能够缓一缓。我身上木属性力量极多,那便引出鬼藤花的道纹,看看情况。” 苏元青身上道纹流出,在身边汇聚成鬼藤花——此物以他的身躯为根,一入水中,便如饕餮一般,吞噬其中力量与道纹,颇为受益。而因为鬼藤花的层层阻挡,那瀑布一样的道纹流经鬼藤花后,攻势大减。 不过缝隙中渗透出的力量,依旧有个别尖锐之处。若打在同一处,也很痛。 久守必失,苏元青担心这样下去,早晚被这无孔不入的攻势消磨干净,于是雷剑脱手,如同一条鱼一般逆流而上,去攻杀宁武子。 他听到周围的惊叹之声,不知为了什么,也没有心思关注。 他的意志越来越集中于一件事,冲破一切,抵达那高高的瀑布顶端。 宁武子喝道:“水龙卷。” 如同魔法,那瀑布一般的道纹旋转起来。如同龙卷风一般,它席卷擂台上的一切。 苏元青被它卷住,身上噼里啪啦,响的更急。 此时之势,以那水龙卷的中间最为空荡。虽然知道有可能不太妙,但苏元青还是一往无前地踏了进去——踏进去时,咔嚓一声响,他身上的道纹被磨破一层。 若是只有那一层道纹,苏元青现在已经输了,且输得一点不冤枉。 苏元青心中一沉,把自己的雷剑也扯进来,抓在手里,顺着水龙卷的中心走。 水龙卷的力量虽然激烈,他却能应对自如,不受伤害。任宁武子将水龙卷颠倒旋转,他也能循着缝隙走动,将伤害减少到最低。 宁武子喝道:“水龙柱。” 只见那庞大的龙卷风一样的水柱,弹簧似的一层一层分开,哗啦啦游走开来,化成了九条水龙,咆哮着冲向了苏元青。 这似乎更加凶险。 可苏元青却为之一喜。 苏元青不怕这凶恶的水龙。水龙就算厉害,以他的速度和对剑势的领悟,总能找到可以躲闪的缝隙。不像之前的瀑布,根本无处可躲。 苏元青踩着神妙的步子,在水龙之间闪烁游走,忽然咔嚓一声,他身上又破一层。他很确定,他并没有被什么东西击中,所以他很疑惑。 这时他听到台下有一老者提醒,“不要离开擂台,否则就算输。” 苏元青恍然大悟,原来刚才躲闪之时,他不自觉地已经离开了擂台的范围。 他再仔细看,宁武子的元神的脚,也没有站在擂台之上,不过宁武子的本体却站在擂台之上。大概是把宁武子的元神,当成了一种法。 擂台不像半路的生死之战,擂台之上始终有规则,要按照规则来战斗。 所以擂台上的输赢,只是一种考验,并未显露出真正的生死斗。 “没有路,冲回去。”苏元青尊重规则,闯过水龙的冲击,回到擂台中间。而后画地为牢,任由水龙如何冲击,他始终在里面的一个圈里走动。 “好步法。”拿大刀的女子看得很激动,赞了一句。 “好一个天才人物。”一名老者赞说,“本以为这一代青黄不接,没有什么厉害的人物,此子一出,这一代就不算差。” “不是不算差,是很强……” 周围的人赞赏不止,宁武子的招式也越用越险,到后来,真像个牢笼一般,捆束着苏元青。面对这样的收索,苏元青只有避其锋芒。可当牢笼越压越紧,别无它法时,他只有破开牢笼最弱的地方,从牢笼出去。 “吼。”宁武子很不开心,吼道,“水龙化雷,花开灭世。” 九条水龙在苏元青身边游窜,轨迹看起来像一朵莲花,水龙的身上涌现雷光万道,击打并收缩——这一次又是细密如雨的招数,苏元青如同身处雷海,无法躲闪。 对付雷电,苏元青的招数更多,他运转《阴阳经》,以鬼藤花平衡雷电之力,如同屏障一般,护住他的身体。 这时,宁武子的元神收缩,手执黑色宝杖,朝苏元青杀来。 宁武子攻杀的方位,是水龙的缝隙,也是原本最适合苏元青游走的位置。 现在那儿多了个人,自然避无可避。 苏元青却更加欢喜——他打了那么久,一直被宁武子的术法所困,消磨了半天,还没有真正跟宁武子接触,他最厉害的剑法没有用武之地。如今宁武子舍去法术的优势,与他正面相抗,让他的优势能够彰显,他当然开心。 苏元青抓住机会,剑如天倾,朝宁武子的元神杀去。 苏元青以攻为守,连攻十三招,宁武子大好优势尽去,竟然御使校长的水龙去防守了。水龙冲击,绕不过去,苏元青一剑刺过去,拼着身上道纹受损,再次与宁武子近身战斗。苏元青的剑越来越快,竟要速胜。 宁武子一招失算,连连后退。 这时却见苏元青雷剑脱手,哗啦一声响,冲进宁武子的身体里。 宁武子本体终于动了,手拿黑木剑,唰地刺向苏元青。 苏元青以指代剑,继续以攻代守,点杀过去。 唰唰唰,三招点刺,破了那黑木剑的剑势,而后左手两指穿杀,点中宁武子的手臂。手臂既受损,黑木剑的势就成了破篓。之后苏元青极速点出二十余指,点破宁武子身上各处,宁武子元神斩出一臂,困住苏元青的雷剑,要来救本体,却已救无可救。哗啦啦,那元神也只能不堪一击,击破了苏元青身上的两层道纹。 苏元青赢了,破了四层道纹。 认真算,应该是三层。 毕竟里面有一层,是他不知道情况,走出擂台破的。 面对宁武子这样的高手,别说只破四层,就算全破了,就能输了,能够撑那么多招,也算他天纵奇才。可他破了四层道纹,最终赢了,可见其不凡。 这一刻,周围的人连称赞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的表现已不需要有人称赞。 这胜利,本来就是个神迹! 第308章 冰火雷翅 宁武子无疑是强大的对手。 打败了这个人,这里能够打败苏元青的人已经不多。 他一场接着一场打下去,道纹一层一层积累下去。 随着身上的道纹越积越厚,众人都看得出来,他在擂台上如鱼得水。 连战百场,全胜,这记录在这秘境中还从未有过。 因这胜利,让人惊愕于他的天分,并预感到很快会有一场真正的大战,于是周边的看客越聚越多,老的小的都跑过来了。 人一多,难免乱糟糟的。 在战斗之中,苏元青听到周围褒贬的声音,真的考验心态。 尤其当那些人评头论足,用愚蠢的眼界,断定用什么招数更好的时候,让人听着真腻歪。每多听一句,心中随之积累了一点火气。 他虽然知道为这些人生气不值得,却难以止住心中遐思。 “已经积累了八十三层道纹,破了十七层,总共遇到十二个炼虚期对手。在真正的对手面前,十七对十二,才是我的真实战绩。如果都用上法宝的话,结果不好说,日月天的那些走狗,飞仙天的那些鼠辈,必然有更强的法宝。所以我需要更强,我需要在同境界真正的无敌,并在同境界迎战飞仙天的几个家伙……” 只有这样,才有把握真正地赢。 连胜一百层似乎触碰了什么,下一场的对手,在空中酝酿了特别久。 那威势浩大如江海,压得众人连连后退。 苏元青分辨空中气息,有着浓厚的冰火之气,于是他在空中酝酿力量的时候,也给自己施加两层防护,一层寒冰之气,一层奇异的凤凰火。两者用阴阳经调和,如同一口洪钟,围绕在他的身边。同时隔绝内外之声。 若他没有隔绝这声音,便能够听到众人对此对手的惊叹。 一名面色青红的老者说:“那人老夫曾碰见过。此人有一对冰火之翅,乃是用星落川的两只星落神鸟的翅膀炼制而成,堪比至强灵宝。他以冰火对敌,冰中暗藏火焰,火焰中阵阵森寒,冰火汇聚,连空间都能撕碎。” 另一人说:“老夫在此多年,曾观陈长空挑战擂台,也碰到过此人。” “敢问战果如何?”年轻一辈多以陈长空为目标,很期待答案。 “此人乃远古大能,不知其名,因重伤才陨落于此。陈长空当时初入炼虚期,在此人冰火接连轰击下,苦撑百余招,终究不敌。” 面色青红的老者说:“此一大能并非合体期,却有堪比合体期的战力。” 之前擂台赛用雷剑的女子说:“炼神化虚,沟通天地,已然不可思议。合体期,元神独立于虚空,破不开虚空的人,根本没有办法伤到他们。合体期的大能,就是日月天的地仙,神圣不可侵犯。与此境界差一毫厘,也不可逆转。” 众人已经得出结论,此一战苏元青已经必败,值得看的只是他能撑多久。 天上的那个人落了下来,翅膀张开,舒服地抖动了一下,冰火化为雷光,在擂台上咔嚓作响。苏元青看向那双翅膀,如同一只华丽而神秘的巨鹰,散发出冷艳的冰霜和炽热的火焰。他仔细分辨,在冰火翅膀的中央,有一片透明晶莹的冰翅,它如同冰雕般纯净无瑕,反射着寒冷的光芒。冰翅的边缘由细小的冰晶组成,形成美丽的图案,仿佛寒冰王国的寒风在其中舞动。而围绕在冰翅外层的是一圈燃烧着熊熊火焰的火翅,火焰呈现出绚丽多彩的颜色,从猩红、橙黄到湛蓝,似乎能燃烧一切。火翅的形状像火焰的舌尖,锋利而曼妙,散发着强烈的热量和能量。在那个人抖动翅膀的时候,它们以独特的方式交替运动,一瞬间冰霜覆盖整个翅膀,下一刻又变成了熊熊燃烧的火焰。还有那冰火演化出来的雷光,散发着难以直视的天威…… 其实也不需要别人提醒,谁都能看出来,这是天倾之战,难寻胜机。 “好一个凶悍的对手。”苏元青瞪大眼睛,心想,“实力差距太大,若不动用青莲,我很难有胜算。那就置之死地而后生吧,以攻为守,先杀他一招。” 那人才刚落在擂台上,苏元青将手中雷剑裹着防护自身的冰火,轰然出手。 只见一双翅膀在空中纠缠,演化一个撕裂的空洞,雷剑才坠入其中,冰火便被磨灭成万道电光,映照一道剑影,被双指点碎。 “这都近不了身。”苏元青简直错愕,“这样的对手,还怎么打?” 苏元青身子震动,也演化出与对方相似的翅膀。他继而震动道纹,在擂台之上布置八个空间门。他想像无念公子当年那样,在封闭的空间里神出鬼没。 “哈哈哈。”那人振动翅膀,一阵狂笑,翅膀之上演化出一道飞鸟的虚影,在擂台上盘旋飞舞。咔嚓咔嚓,当它飞过空间门,翅膀一震,便将空间门扫破。见苏元青狼狈逃窜,它轰然涨大数十倍,把整个擂台覆盖住。 “破。”苏元青试图用自己的冰火之翅,剿灭那只大鸟。 谁知他的冰火,只是片刻便被对方的力量引入自我对抗的尴尬境地。 轰隆隆一阵巨响,苏元青被自己的力量炸飞,身上没了防护,道纹被震破了一层。那只鸟儿却还没有磨灭,翅膀收缩,包裹住苏元青,发出一道似火的冰,和一道似冰的火。咔嚓咔嚓,两道力量,击破了两层道纹。 苏元青两手空空,狼狈地落在擂台上,他却并无沮丧,他念叨道:“不止是冰与火,那一双翅膀的深层,还有一道归一的力量,是雷电。” 他只看到雷电——但若是阴阳门的弟子,雷电只怕不是本质。 他猜道,“雷电的本质是阴阳化雷法,他的阴阳,还是冰与火。试试看……” 他要试一试他的猜测是否正确。于是他请李古月帮助,以苍茫的雷电为根,汇聚冰与火,演化出又一道冰火之翅。 “破。”他将汇聚的冰火之翅打了出去。 如同一道法术,那冰火之翅在空中旋转,化为一道撕裂虚空的枪。 那人微微一笑,说:“冰火化雷,雷池倒卷。” 那人双翅震动,化出了两只鸟。两只鸟纠缠成一口玄奥的钟,像一张吞噬一切的深渊一般,吞噬苏元青的那杆大枪。 轰隆轰隆,苏元青的枪和那口钟一起磨灭,磨灭成雷电。那雷电汹涌如潮水,卷向了苏元青。苏元青很是惊愕,用雷电撑开一道屏障。 苏元青叹道:“他的翅膀与我的果然不同,我需要性命相修的核心。雷电不是我的法,元神中的阴阳之气才是我的法。那便展开吧,我的翅膀。” 他后背汹涌出一股气息,是纠缠的至阴至阳之气,是他元神中积累的道纹。 以此为根骨,冰火之力汹涌而出,附着这根骨之上,阴阳调和。 翅膀震动,虚空泛起波涛—— “这是……如此强大的威力……” 连他自己都为此而震惊。 这是强大的翅膀,是强大的法术——而现在,它还没有真正的完善。 第309章 冰焰真人 强大与弱小,都是对比了才能知道。 苏元青感觉自己凝聚出来的翅膀很强大,但在他的对手面前,却小巫见大巫。 只见那人缓缓震动翅膀,虚空震颤。那虚空之中有着庞大的力量,刹那间,推着那人来到苏元青面前,“哈哈哈。”他狂笑着,翅膀张大着,包裹住苏元青,发出根本无法抵挡的冰火之力,一层一层地破开苏元青身上的道纹。 苏元青用自己的翅膀裹住自身,试图制造一道防御。 那人的冰火之力压了下来,轰隆隆,摧残着苏元青翅膀里的力量。 如此近距离的摧残,让苏元青感知到其方法,“是阴阳化雷法。他是用我的力量演化出他的雷电,再用这雷电打我。” 阴阳化雷法,并不只是修炼之法,也是战斗之法。 若能将其修炼到极致,天地将化成他的雷池,他的宝剑,为他斩杀强敌。 苏元青对这门功法修炼得不多,无奈道:“是欺负我对此法并不精通么?但我也不是不行,让我也试试你的翅膀,能否能演化雷霆?” 苏元青的力量渗透出去,去体会那人的翅膀,寻找可以对抗的力量。可他找了一会,却根本找不到那样的力量——他相当惊愕,“这力量平衡如一,明明是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却好像是一股。”他自己也有这样的经历,他的阴阳,也凝成了一股力量,于是他更知道这力量难以撼动,“只能从外面去磨,但是意义不大。可是打不开这一双翅膀,我又怎么能赢?或许只有利用规则,把他打出擂台……”他犹豫片刻,摇摇头放弃这个想法,“赢了也没什么用,不如抛开胜负,利用这时间琢磨透这翅膀。能够把这翅膀琢磨清楚,来这一趟,就算赚了……” 他做了决定,不再去管胜负,全身心沉浸于翅膀里爆发的力量。 所以,他也不去打开那翅膀的束缚,后面干脆盘坐,专心悟道。人们在外围只能看到翅膀抱住了什么东西,看到里面电闪雷鸣,看不清他的状态。 电闪雷鸣越来越强盛,大家猜测,他必然陷入激烈的对抗之中。 电闪雷鸣缓缓衰弱,大家便只好猜测,他已经撑不住。 过了一会儿,苏元青翅膀上的冰与火被磨灭殆尽,只剩下不可磨灭的阴阳。这阴阳吞噬着周边的力量,演化被阴阳束缚的翅膀。 他修炼的《赤月天经》神乎其神,可以吸收对手的力量为己用。 他用此功法掠夺对手翅膀里的力量,将那冰火缠绕的翅膀收入他自己的翅膀——然而很快他便发现,那股力量并不害怕被掠夺。 因为那些被掠夺的力量,还没有演化成他的翅膀,那个人翅膀一震,便轰然破碎。 那情景就如同那人将一股力量打进了他的身体里,在他的身体里爆开。 他收取得越多,身上的那一层层道纹,反而破的更快,更多。 咔嚓咔嚓,他身上的道纹破了数层。 “不可取,不可破,这翅膀竟然比我身上的洞天更加稳固。”他越是深入这力量的本质之中,越是惊愕,越是渴望得到这力量,“这条路,为我指出前路。” 他依旧运转《赤月天经》,但这一次,他不再吸收对手的力量,他开始吸收他自己身上的那些道纹——它们被对方的冰火磨灭和击溃的道纹,裹挟着五行的力量,化为他的翅膀——要想彻底击溃这股力量,必然要再磨灭一次。 在这个过程里,至阴至阳的道纹喷涌而出,模拟对方的冰火雷翅的形态与内核,积聚他自己翅膀的框架。 这是一条路,是一个方向。 他现在只需确保自己走在对的路径上。 咔嚓,咔嚓,积聚的道纹一层层磨灭;轰隆,轰隆,苏元青的翅膀也一再聚起,一再被磨灭。时间很快过去,没有意外,他的道纹被磨光了最后一层。 那人收起翅膀,缓缓消散,笑说:“小子你记好了,贫道乃冰焰真人。从前每一个被贫道打败又不舍得杀掉的修士,贫道都会给他们留一枚印记,那是他们一生光荣。今日你既领悟贫道之法,贫道也给你留一道印记。” 与和陈长空的那场比斗不同,这一次,他留了名。 世人早已遗忘了他——从今天开始,他将再次被众人记起。 说完,他的身形消失不见。 最后还留下一缕奇异的火,如同不断变化的冰。 那火如雪花一般飘落,落在苏元青翅膀上——它只是道纹一片,一落到翅膀中便迅速蔓延开,包裹住整个翅膀,并渗透进翅膀之中,似乎想取代至阴至阳的力量。 苏元青体悟片刻,便将这股道纹引向了青莲之中。 冰火合成一股的力量固然神奇,但又岂能比得上至阴至阳的元神? 所以这一股力量不能更改他的方向,只会成为一股辅助的力量。 他将参悟它,而后将其搁置。 那道纹毕竟不凡—— 收进了青莲中,它便在两片花瓣上游走。落在冰上,它演化出火;落在火中,它演化出冰。两股力量糅合时,连雷光都被牵引,结成神秘的果。 李古月显化而出,身形震动,背后缓缓长出一对雷光电闪的翅膀。那对翅膀上的羽毛,和雷劫里降下的羽毛颇为相似。其根由雷电组成。 火鸟也显化而出,模拟李古月的姿态,结成自己的翅膀。她的那对翅膀,几乎等于冰焰真人的翻版。唯一的差异就是,翅膀的外围都是火光。这代表着不平衡,代表她的翅膀将以火的力量为主,还没修到家。 火鸟说:“有此道纹,结合阴阳经,我可以掌控冰火两股力量。” 李古月说:“二可生三,冰火可以生出雷电。” 苏元青回了一句,“万物之根在于阴阳,万物都是表象,我等应该追溯源头。” 李古月回道:“追溯源头是你的事。我俩已经到了这步田地,能见证冰火雷电,已经足矣,再深入,便只能见证,修之无益。” 火鸟笑说:“此言甚是。” 苏元青和她们二人是生和死的区别,不在一个层面上,修行之路自然千差万别。 他不介意这点不同,说:“那我们便各执己见,各奔前程。” 李古月又说:“阴阳化万物,万物复归于一。你该提前想一想,你的那诸多洞天,以及这青莲,这么多股力量将来归于一处,会是怎样?” 苏元青说:“刚才就想好了。我这周身洞天将来都要与元神统一,复归于阴阳,就像翅膀一样——翅膀只是形态,与洞天本属一类东西。至于青莲,此物毕竟是灵宝,不妨并包万物,作为我修为的根基和源泉来用。” 火鸟说:“公子若想以阴阳统一洞天,不妨多体悟你的人花。那朵人花,比常人多了两个花瓣,它会起很大作用。” 苏元青几乎忘记了这事,扫了一眼,说:“多谢提醒,我会用心体悟。” 第310章 传法得法 擂台之战已经结束多时,苏元青背后展开三丈羽翼,兀自修炼起来。 周围的人谁也不打扰他,反而无论老少,都在观察他身上的道纹。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让人看清楚翅膀上的道纹。 苏元青得到的,他们也想要得到。 这是前人的妙法,这是那位遗失在时间里的冰焰真人的馈赠。 盘坐三天,苏元青把元神中的道纹纠缠到翅膀上,似乎形成了一个整体,但他自己能感觉到,那也是东拼西凑的货色。想要修炼成真正的翅膀,需得用炼制青莲的功夫,用很长的一段时间用心打磨才行——他盘算,他自己是没这个时间了。 于是,他缓缓收拢翅膀,将其化入后背,形成第22个洞天。 他缓缓睁开眼,看到很多双渴望并失望的眼睛。那一双双火烛般的眼光射过来,好像一盆盆冷水,往他头上泼洒。他不禁问:“诸位为何如此?” 之前喊打喊杀的女子,如今也纷纷温和起来。 那个一直跟苏元青换五行币的女子说道:“小女子山艮峰薰心子,见过道友。我等见冰焰真人传法,心中好奇,多看几眼,还望道友勿怪。” 苏元青一伸手,化出冰焰真人留下的那团冰火,说道:“冰焰真人所传之物在此,正所谓和光同尘,见者有份,凡有意传承此道者,皆可取之。毕竟我有我的法,我确定不会修炼此道,这东西在我身上,可惜了。” 若在别处,就算可惜,他也会私藏着此物。但这里是阴阳门,是他自己的门派,虽然他有很多看不惯的地方,但他成长至此的根源毕竟来自于此。饮水思源,不能不照顾一点。这东西他既然不用,何不转赠给他人。将来匡扶正义,拨乱反正,众人也能多出一份力量。或许就能因此多救下一些性命。 “啊?”薰心子一时不敢相信,“这是前辈给你的,你真要传?” 苏元青笑说:“不想要,那我就收起来了?” “要。”薰心子也不管苏元青动什么心思,最先出手,抓去了那冰火之力。 她抓去了一缕,那火仍在。 众人见状,纷纷出手。 无论老幼,无论什么境界,都不愿错过这场机缘。 毕竟冰焰真人之前的法,以及从前的那些传说,已让人心生向往。这天大的好处可遇而不可求,如今摆在了面前,他们岂能错过? “原来冰与火已然合一。”一老者感悟之后,叹说,“此法修到极致,足可以无敌于天下。小友,你似乎已经炼化此火,为何舍弃不修?” “问我?”苏元青确认一问,回道,“我修炼的功法,也是往这个方向去的。我既自信修成之后,能将从前的无敌者一一打败,又何必舍本逐末。” “你这自信,听起来过于自大。”老者一笑,“但你以化神境界,能与那样强大的人物纠缠,得到他的认可,其天资不弱于陈长空,你或许有你的道理。” “时代不同了。”苏元青的眼神穿过人群,看向远方,感叹说,“我们这一代人不得不承受更大的责任,所以也不得不更强。” 这忽然的感慨,这独立苍茫的言语,让众人一阵沉默。 这里的老人,有的活了很久,见证过这数千年的变化,对这个时代的事感慨颇多。听到这样的话,心中不是滋味。这里的年轻人,大都从小接触阴阳门,被门中得过且过、随波逐流的气氛感染,这番话所表达的东西,对他们竟然颇为新鲜。 他们都沉默,但沉默的原因不同。 但他们似乎又能互相理解…… “此物给你。”之前与苏元青拌嘴的老者最先打破这短暂的平静,递出一个匣子,说,“贫道张文彦,一生不曾亏欠别人,拿了你的东西,自然有所归还。此物贫道参悟一生,所得不多,在你手上或许能有所收获。” “这……”苏元青可没期望能获得什么报答,而且还是这样珍稀的报答。 张文彦把匣子扔给他,说:“你若有所领悟,将领悟之法传下即可。贫道已经老了,不久将老死于此,留着这东西还有什么用呢?” “好吧。”苏元青这才拿起匣子,说,“我看过之后就还给前辈。” 只见他打开匣子,取出匣子中秘藏的一块骨书。骨书之上星星点点。他催发之时,这星星点点飘到空中,移形换位,变幻无常。 这貌似是星图——但仔细看,却找不到星的源头。 一般的星图,如天梁延寿图,都与天上的星空对应,以求呼应古老的法。很少有什么星图,自己演化一方天地,而没有源头的。 他问道:“这,不是星图?” “贫道遍查古书,没有找到源头。” “也不是人体。”苏元青看向那块骨头,问说,“这骨头是……” “这是青王鸟的头颅所化。”张文彦回答。 他的确深入探究过,从各个方面。 “那也不是骨头的法。”苏元青仔细看了一会,说,“看起来,最关键的是这图变动的轨迹,这儿有一百零八个点。” “不对,是九百七十二个。每隔一段时间,它们便会忽然变化。但同时出现的只有一百零八个点。”张文彦叹息道,“这明灭之间,似乎另有玄妙。” “那便等它明灭。”苏元青等了一会儿,看到一个奇异的光华,恍惚一闪。 他下意识地一愣,停滞片刻。 张文彦指点道,“一点灭,一点生。你看这儿,多了一点。” 苏元青说:“看到了,这应该是缩地成寸之法。” “缩地成寸?”张文彦发出疑问。 “刚才那一点星光闪烁的光华,应该就是缩地成寸的道纹。”苏元青的神识强度,比别人强盛太多,足可以捕捉到那闪烁的光芒里忽然消逝的道纹,而他对缩地成寸的道纹又很熟悉,故而一瞬间便捕捉到此物的一点真相,“如果是这样的话,这种变换,近乎阵法,其变动,可以用剑阵来解之。一百零八,分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 “天罡地煞剑阵?”张文彦一声惊呼。 “差不多吧。”苏元青说,“这似乎不全,这只有行动轨迹。” 张文彦面露狂喜,说:“若是天罡地煞剑阵的话,剑法早有传承。” 薰心子思索说:“我似乎看到过这剑阵,好像叫《灭剑》。但书上说,此剑法已失了传承,天残地缺,学之无益。” 张文彦说:“剑法并未失去传承,失去传承的一直是剑阵。没想到此物揭示的便是这剑阵,我曾经怀疑过,但中间接不上……” 说着,他凝聚起一把雷剑,脚踏虚空,演练起来。 苏元青看过去,用心记住那剑招。 第311章 解开剑阵 很多老人都记得这剑招。 在张文彦练剑的时候,众人说出剑招。 剑招很奇怪,名字也很奇怪。 苏元青看那剑招,一片混乱,听那剑招以天罡地煞为名,可又看不出天罡地煞与剑招的联系。与那星星点点结合,也混乱得像一团乱粥。 “剑招一百零八招……”他明显一愣,“这什么意思?” 他不确定,只是心有疑惑。 这时,薰心子说:“一百零八个点,就代表了一百零八个人,若一百零八个人按照这图的站位与轨迹,一起演练这剑法,想必就能发挥出剑法的威力。” 这是一个解法,听起来很有道理。 那些年轻的天才们,纷纷认可。 他们人多,能组成好几个百人队伍。 一个个汇聚起来,演练起来。 苏元青在远处看,他看他们每个人都能把剑招练得很不错,也积极配合,可是这剑阵还是不成样子。他觉得,他随手一剑,便能破开所有。 这一定不对——若是止于此,那这剑阵根本没必要留存。 张文彦说:“贫道听闻,真正的天罡地煞剑阵可上接天地之机,并汇聚众人之力,是一个气势磅礴的雄浑剑阵。这太弱了。” 有人说:“是不是剑法有问题。没有剑阵,只有剑法的话,传承或有偏差。” “那也不至于偏成这样……” 众人的说法揭示一个答案,这解法不对。 不然的话,总能打出一点样子。 苏元青也陷入了沉默,看着闪烁的光点,试着和剑法结合,但总觉得哪儿有问题。好像这两个东西根本不匹配——是不是方向错了?天罡地煞,和这一百零八个光点只是巧合?如果是这样的话,现在就是在浪费时间。 他思索好一阵——忽然,薰心子走了过来,对苏元青说:“前辈,我等对缩地成寸虽有修炼,但各有差异,演练到此处,总也走不到合适的位置。” “合适的位置?”苏元青仿佛想到了什么。 薰心子说:“是。前辈能否看看,那图上的道纹是什么样的?” 苏元青心中疑惑,下意识地显化出道纹,与那星星点点的变化对照一番,说:“就是这样了。哎道友,你演练这阵法,感觉怎样?有没有什么特别的?” 薰心子思索说:“我等也是刚演练,做不得准。我就觉得,那些光点变化的轨迹,跟剑招无法匹配。但最后的时间能够对上。” “剑招与轨迹……”苏元青比对一番,却是,很奇怪,对不上。 他于是思索,是不是在不同的位置的人,每个人的招式都不一样。顺着这个思路,他很容易联想到那些招式的名称——顺着这些招式的名称,他联系到招式的模样——刹那间,那些招式和那些光点对照起来了。 原来这光点漫长的变化,不过是放慢了速度的一招剑法的轨迹。 苏元青身上道纹喷涌,演化出一百零八道剑影,悬浮于空,在空中依照剑招游走,缓缓地,如同温柔的羽毛的在风中飘。等他稍稍熟悉,便加快速度——每一招,每一个部分都不一样,这样的加速与演化,对他的神识是很大的消耗。尤其他还有随时打入缩地成寸的道纹,把剑影传到对应的位置,真的费力。 不过在变化之中,他约么感知到了一股玄奥的东西。 他一再捕捉着玄奥,终有所获。 “这剑招多是攻防之用,倒不必过分讲究,关键是汇聚天罡地煞的力量,汇聚成缩地成寸的道纹中,在极速的行走之时,带动了一股特殊的力量。所以,舍弃虚浮无用的招式,只留下轨迹,速度加快,配合得当……” 他念念叨叨,剑影如梭,飞舞旋转。 只见剑影中间,剑影牵引的空间的力量,扯破了中间的一点。 轰隆一声,一道黑色闪电如剑一般,在空中裂开,瞬息之间变化百万种状态。那种玄奥,再强的神识也无法尽数捕捉。 苏元青暗叹:“这是……这和冰焰真人打出的那口钟似的。” 张文彦也被惊住,说:“竟有如此威势,这力量,简直堪比合体一击。” 苏元青被这话弄得一阵错愕,说:“前辈说笑了,合体期可不会这么弱。” 张文彦说:“不然,若是百名炼虚期合力,演化出的力量,就算合体后期,也得全力才能应对。在日月天,合体境界都不存在,这样的一股力量就是日月天的极限。” 苏元青思索着点点头,“这倒也是。不过到了飞仙天,这就没用了。” 到了飞仙天,如同冰焰真人演化那口钟一般,随手一击便有这威力。就算百人用此法破碎一片虚空,真正的强者也能在其中来去自如。 这剑阵,实在是如同鸡肋的了。 见他演化出如此威势,众人知道,他又有新的见解。 纷纷停下演练,围聚过来,听他的言语。 苏元青并不敝帚自珍,说:“我刚才弄错了一件事,这星星点点的变化并非不全,它是完整的,只是缓急有安排。看着漫长的演化,这其实就是一招。依照剑法的名称,安排其位置,一个位置只需要使用对应的招式,即可护住己身。其中或许还有玄妙处,诸位在演练之时,可以自行摸索。前辈,此物便还给你吧?” 张文彦微微一愣,说:“此法已然妙不可言,你还看不上?” 苏元青说:“都记住了。适合我用的也入了门,这剑阵还是交给别人更合适。” 张文彦接过他给出去的匣子,心中更为震动,忽然明白了苏元青的想法,笑容涌了满脸,说:“是了,你是要登上飞仙天的人物。” 苏元青点点头,“总得有人飞蛾扑火。何况我师父和师姐都先去了一步。” 张文彦问:“还没问你的名号?” 苏元青轻道:“姜墨月你知道吧,那是我师姐,吾名无尘。” 不光张文彦,一瞬间,周围的所有人都记住了这个名字。 他们相信,无论成败,无尘这个名字都将被刻在众生心里,很多年不被遗忘——因为这是个绝艳又骄傲的天才,他不可能默默无闻。无论成败,都不能磨灭他的过往。 与此同时,众人也回忆起墨月道姑,回忆起青梅峰这惊艳的一支。 听说那座山上只有女子—— 但看着苏元青,竟没有人觉得不妥。 什么只收女子,要是一个人遇到了这样的天才,什么规矩也都可以不顾了。 第312章 遭遇抢劫 众人去演练剑阵。苏元青依旧要积累五行币,便继续打擂台。 有了之前的经验,苏元青改变了打擂台的方法。他不再积蓄一层层道纹,而只在身上保留三层道纹。三层打不赢,就算败。剩下的道纹,他都拿来汇聚翅膀,积累十层道纹之后,便将翅膀收回体内,演化洞天。 这一场接一场打下去,他的积蓄可就丰厚了。 打了五百场,他的五行币已然过千,身上的洞天,刚好六十个。 其中新凝聚的,都是五行结合阴阳汇聚,贴合巫溪传授给他的《百洞天》的本意。但是离他自己的目标还相差甚远。 他从冰焰真人的翅膀中得到灵感,要凝聚内外如一的洞天。只是他的元神的力量还不够做到这一步,只好先走一条歧路,把这百洞天先开拓出来再慢慢更换。 这个做法并不会更快,甚至有可能拖慢凝聚阴阳洞天的速度,但有个好处。那就是当他走在所谓的歧路上,他的实力会被拔高一截。 路依旧是那一条路,但若能先壮大自己,便能走得更稳当一点。如同砍柴先磨刀,虽然先前耗时良多,但也有可能后发而先至——不过这并非必然,还有另一种可能,便是在歧路中越走越深,最后积重难返,以至于最后不了了之,将就了事。 未来的事,谁也无法提前算知。 他只是选择一条此时看最恰当的路。 他想,“到最后就算不成,大不了将洞天里的道纹都收进青莲之中,从头再修。到那时候我实力足够,想必不难。” 如此一想,这么做就十拿九稳了。 “五行币已经差不多,我先去学了《六星推衍术》,再做其他打算。” 他思忖着,走下了擂台。 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 那些人俨然成了拱卫他的星辰,因他的举动而生出改变。 薰心子问:“前辈这是要去哪?” 连称呼也自然地随之而改变。 苏元青说:“去中间的紫色宝塔,先学一门术法。” 薰心子立刻说:“在下可以为前辈引路。” 苏元青说:“倒也不必。我约么知道位置,换法术这种事,应该不难。” “是不难。”薰心子笑说,“不过若是知道门路,却可以节省不少五行币。前辈虽然有能力赚这五行币,可若能省一点,也能多积攒些力量不是。” 苏元青呵呵笑道:“这还能怎么省?” 薰心子说:“那塔又没有人守着,这些年来,早有人摸索出一套规矩骗它。比如,我们会把五行币抽丝剥茧,一个变两个来。况且这边还有个私开的学馆,你如果想学的东西在学馆能够找到,能花更低价钱拿到。总之有很多办法。” 苏元青闻言欣喜,说:“噢,那我就看看你的手段。多赚的,我跟你平分。” 薰心子说:“不敢。前辈传我两个法门了,价值无量,我这不过是一点投机取巧的法门,岂能再从中取利?走吧,先去学馆看看。” “好。”苏元青一边跟着走,一边问说,“你刚说私开的学馆,这里怎么会有私开的学馆?这里不都是阴阳门的人么?” “阴阳门的山头那么多,就算都是阴阳门,也有很多门道,有个私馆不很正常?开私馆的是个很厉害的老人家,几百年前便已半步合体,只因身体受了道伤,才沦落到了这里苟延残喘。他人不错,遍学诸法,很有才华。只是不大喜欢理人。你这么有才,说不定他会喜欢你,随便传给你什么法门……” 苏元青说:“我真正要学的法,不能经第二人的手,必须去源头。至于其它的,倒是可以周转一二。不过,其它的应该也不贵。” 这些天苏元青换了多少五行币,薰心子心里有数,说:“也是,前辈这段时间在擂台上赚的,操作一下,能学到几十个术法。想学的都能学到。” “那倒未必。”苏元青没有解释,只说,“先过去再说吧。” 两人一路疾走,先到了宝塔处,苏元青把手上的五行币交给了薰心子。他按照薰心子的指示,踏入塔中,先取了一枚五行币放在台子上,整座宝塔里的物品显化出来。上面有道纹描绘的名目,清清楚楚,数量极多。 倒是没想到,这里藏的法门竟然有那么多。 他嘀咕道,“不是说只有常人学不了的法门才会留在此处,竟然这么多,是该说大家学不了的东西太多呢,还是这里另有玄机。不会是把整个阴阳门的功法,都放在了这里吧?以阴阳门中的那些人的性子,绝对有可能。便让我看看,都有什么。” 还没仔细看清多少,薰心子慌慌张张地跑到这边来。 “前辈,不好了,前辈,不好了……”她叫嚷着,好像有天大的事发生。 苏元青看过去,外面有一棵数丈粗的梧桐树,一片梧桐树叶飘落,遮蔽一小片天空,仿佛也是一件天大的事。他不以为意,轻笑道:“何事?” 薰心子说:“前辈,我带着你的五行币,准备拿去跟人交换。可到半路遇到一个怪老人,竟然硬生生把东西都抢走了。还报上了名讳,说他是千金真人,跟前辈你有血海深仇,让前辈去山顶找他对峙。” “千金真人。”苏元青脑子很好使,转瞬想到这个名字,“这不是桃仙岛的石碑里碰到的那个门中前辈么?我跟他哪有什么仇?” 薰心子心急地抓了抓拳头,却无力地说道:“没有仇,那他是不是认错人了?前辈还是去看看吧,不然那些五行币,我可赔不起。” “不用你赔。”苏元青说,“怎么说也是见过一面的人,那就去看看。” 他还没有看清这塔中藏书名目,便又退了出去。一路跟着薰心子,来到一座山,那山奇怪而高,如同一棵雄壮的大树,数十里宽阔,扶摇直上云天,顶上与这秘境的天接触,延伸出数十道枝丫。那些枝丫上都流光溢彩,如同盛开的花朵。 在这里,这样的山顶不容易登上,因为上面有道纹压制。不过化神期的人想要登顶却也不难。苏元青化出两道天地梯,和薰心子一道走上去。 眨眼之间,他俩便出现在山顶。 第313章 我是真抢 “就是他。”薰心子指着一个老头。 苏元青点点头,打量一下那个人——他侧身站着,穿着一身青衣,头发散乱,不修边幅,腰带松散着,仰头看向流光溢彩的枝丫,似乎很专注。 山顶并没有真实的树,但有一些草。苏元青低眉时扫了一眼,见那些草被诸多残酷的道纹压制,仍生机勃勃,感到很玄妙。 “前辈。”苏元青恭敬地行了一礼,说,“好久不见,差点没认出来。” 那人正是千金真人,面容倒不显苍老,他斜眼瞥了一下苏元青,说:“好久不见?你这小子真是假模假样,老夫多少年不出秘境,你年纪轻轻,如何见到我?” 苏元青说:“前辈这可就露了马脚了。既然咱们之前没见过,你跟我朋友说你跟我有血海深仇,还抢了我的五行币,如何说法?” 薰心子帮腔道:“就是,你们都没见过,哪来的仇怨?” 千金真人说:“这小子不是姜墨月那婆娘的师弟吗,看他一身传承,估摸着还是姜墨月的小情人。”他轻拍自己的衣服,“你可知道我为何叫千金真人?我出身富贵,可以说是含着金钥匙出生,后来我生财有道,积蓄了一身法宝。哼,姜墨月那混蛋,仗势欺人啊她,我就多说了她几句,她竟然就把我一身法宝全抢走了。这岂不是血海深仇?好,她有些手段,我不是她的对手,我认栽,但是我说过,她抢走的东西,会有后面的人还。老夫告诉你,这区区千余枚五行币只是九牛一毛,她欠的债还多着呢!” 苏元青憋了一会,忍俊不禁,竟笑出声来,“怪不得前辈这番打扮。当然在下在桃仙岛见过前辈,意气风发,可不是这番模样,在下说的好久不见便是源于此。好了,既然确实有恩怨,你这么做我倒也可以理解。” 千金真人听到理解二字,很是欢喜,笑说:“你倒是会办事,我也不要你还我多少,姜墨月欠我的,你再赚一万五行币给我,老夫便与你化干戈为玉帛。” “前辈说的很有道理。”苏元青笑容不改,说,“欠债还钱当然是天理,不过在下有个疑问,想请前辈给在下解惑。” “什么疑惑?”千金真人流露出拿捏的表情。 苏元青说:“也没什么要紧,自古欠债还钱,都至少有个欠条。你既然说我师姐欠你的,还说什么血海深仇,定然有欠条之类的凭据吧?拿出来瞧瞧。” 听千金真人刚才的话,分明就是没有证据的无头案,他不相信会有欠条。 千金真人被苏元青突转的话锋弄得一脸错乱,用像是要掐死人的口吻质问道:“小子,你这是打算赖账啊?” 薰心子迫不及待地质疑说:“前辈这样做,才是要强抢!” 千金真人说:“强抢?我只是要他替我赚万枚五行币,也算强抢。我若真要强抢,便不会这么简单,我会把他一身法宝搜刮干净。” 薰心子说:“我看前辈打得就是这个主意……” “是这个主意你又能如何?”也不知千金真人之前是不是这个主意,他撸起袖子,一副要抢劫的样子,怒气冲冲地说,“姜墨月抢了老夫,老夫抢她的师弟,这难道不是合情合理?老夫本来不想把事情做绝,你们不要逼迫老夫。” 苏元青见千金真人跃跃欲试,笑容不改,说:“咱们别跑题,先说清楚,前辈,你到底能不能拿出欠条,拿出凭据?” “你说得什么屁话,老夫被她抢了,你抢劫还能留下欠条?” “那就是什么都没有。”苏元青摇摇头,“这么说,你很有可能是假装被抢。其目的是假扮成了受害者的身份,去加害于人……” “就算是了,你又能怎么滴?” “那我们就该说说下个问题了。” “想说什么?老夫奉陪!” “既然确定你要做劫匪,抢劫我这个同门,那任何人都怪不得我反抗。其实前辈,我从登上这里就觉得,可能你不是我的对手。所以你要是非得抢劫我,那咱们只好过过招。我输了,一身法宝归你,我认,可我要是赢了的话……” “呸。”千金真人简直要被气炸了,“你才多大,就敢妄称要赢我?” 苏元青闲庭信步,“我师姐年纪也不大,听你的意思,你被她打败了……前辈,我不是说我很厉害,可在下真的不是必败。” “大言不惭。”千金真人压制不住愤怒,拎起拳头便朝苏元青打去。 苏元青早就有意开打,故而一点相让的意思都没有。 上来就取出宝剑,无影无形地杀了过去。 虽有境界差异,但他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又有宝剑和神妙的剑势相助,一开始便把千金真人打得措手不及。 千金真人知道厉害,想取出法宝应对,却已经晚了。 苏元青剑法配合剑痕,在千金真人身上摧残了一身伤痕。 不多时,苏元青一剑穿透千金真人的琵琶骨,将其钉在山顶光华闪耀的枝干上。 千金真人瞪大眼睛,说:“你,你偷袭,胜之不武。” 苏元青笑说:“是,我也觉得我胜之不武,委屈前辈了。接下来还得委屈前辈,因为我不光胜之不武,还要搜刮您身上的法宝,以作为对你抢劫我的惩罚。” “你等等。”千金真人委屈且惶恐,说,“我其实有证据,证明前事。”说着,他施法取出一朵黑色莲台,说,“你既然是姜墨月的师弟,你一定认得这个东西。这是她抢劫我之后,说是留给我抵债的。虽然没什么用,但可以作证据。” 苏元青当然认得那东西,和姜墨月的那朵一模一样——不过这朵黑色莲台,比他之前碰到的简略得多。他将其拿在手里,莲台与他身上的青莲相互呼应,让他很容易便能掌控它。他的神识穿过道纹缠绕的枷锁,深入莲台之中。他看到莲台之中秘密藏着一些五行币,数量真不少,竟有三千之多。 他说:“你说这东西没有用?” 千金真人说:“只是个结实一点的法宝,比不上我被抢走的那些东西啊。” “那是你有眼无珠。”苏元青摇摇头,把莲台里的五行币取出来,说,“这是一件储物法宝,里面放着一些五行币,你竟没看到。” “啊,这……”千金真人着实愣住,但也因此找到了台阶,说,“那这是误会。” “我师姐厚道,你跟她的确是误会。但你跟我可不是误会。” “也是误会,是我误会了你……” “我说不是误会。”苏元青把五行币收了,一伸手,把千金真人腰间的储物袋也夺了去,说,“因为我不像我师姐那样厚道,我说抢,那是真的抢。” 他相信,千金真人修行到今天,不会只有一个储物袋。但毕竟是门中前辈,总得给人家留点面子,也留点里子。所以,他只抢一个储物袋。 储物袋里的东西还挺丰盛,有一千五百多枚五行币,还有许多草药、药瓶和一个红色的丹炉。看来,这是千金真人专门装药的东西。 当然,他也少不了把千金真人刚才打人的两件法宝装起来。 千金真人被抢得很没脾气。 可打不过,如之奈何? 唰,苏元青拔出宝剑,剑上沾染不少血迹。他在一片草叶上轻点,用千金真人的血迹写了一张欠条,大概是借了一点东西,折价银子十两。 他恶作剧地说,“看吧,我也很厚道,抢完还给你留了欠条。” 千金真人看到欠条的内容,“感动”得说不出话来,眼看要昏死过去。 薰心子看到欠条的内容,忍俊不禁,轻道:“活该。” 确实,千金真人要做坏事,被收拾确实活该。 最活该的还是他没好好检查姜墨月给他的莲台——可他为什么不检查呢?十有八九是误解了姜墨月,以为她不是好人。 这么一总结,他还是活该! 第314章 学法得盘 苏元青抢来的两件法宝,一件是赤木刀,另一件是石云。 赤木刀是千金真人自己炼制,乃是将从前用的火木属性的两把刀合一之物,所用的材料,乃是他偶得的一种奇木,名为血焰树。催动时,本身就能发出红色的火光。做成了刀,火木同生,正符合他的功法。 苏元青对此刀没啥兴趣,不过对其中道纹却有兴趣,便将其收入青莲,吞噬一空。 石云是护身法宝。不催动时,此物看着像顽石;催动时,此物便成了云朵。躲在其中,不仅能隔绝神识探查,还能抵挡伤害。是个好东西。 还有四千五百多枚五行币,这数量,丰厚到让人咋舌。 此外,当然还有最宝贵的,便是那朵莲台。对苏元青来说,这是增长根基的东西。 他迫不及待地将其收入青莲,使之相互融合。 他感觉到一股压抑不住的威势,由内而生,震颤他的元神。但仔细感受,那威势又缥缈起来,让他无法真正的探查。 还是薰心子说:“前辈,你怎么忽然如同帝王,让人不敢直视?” “功法出了点问题。”苏元青随便找了个理由,掏出一千枚五行币说,“抢劫的事既然解决了,咱们继续之前的事,你看方便吗?” “当然。”薰心子接了过去,“这五行币是极好的东西,堪比灵宝,只可惜只能在秘境里存在,一旦出去就会消散。前辈可要想想怎么花才好。” “花得完。我刚看了,塔里功法特别多。总能找到花掉它们的地方。” 薰心子出过一次差错,虽不是她的过错,却也更加小心。一路安全为主,前瞻而后顾。而苏元青依旧继续之前未完之事,翻看塔中功法目录。 过了半日,两边都有了结果。 苏元青找到了《六星推衍术》,价格一千零七十二枚五行币。 薰心子带回了一千七百多枚五行币。 那些五行币过分单薄,用力一捏都要碎掉似的,不大适合修炼,只适合买东西。 接着,薰心子开始了神奇的操作。 她盯准了苏元青所需要的功法,一次次花费五行币查看。 每次查看,价钱都会降低一些。 连着操作五十次,价格已经不到七百枚。 薰心子望着那让人叹息的高价,叹说:“这门功法修的人太少,这个法子已经用到底,除非有人买,它的价格才会骤然降低,不然降不了多少。” 苏元青很满意了,赞说:“还真是神乎其神,六百九十六枚,已经很好了。” 算上五十次查看用的五行币,也不过七百四十六枚,很划算。 苏元青数了足量五行币,放在台子上。 这时,薰心子又说:“前辈可以多放一些,这样一来,这座塔多吸收几枚道纹,在传授功法时,便会多传一点魂力,不光功法不会有残缺,对精神也有补益。” “还有这事。”苏元青二话不说,直接把所有的五行币都丢到上面去。 薰心子说:“前辈,用不了那么多。多了可能会浪费。” 苏元青笑说:“只要功法是最好的,哪怕都浪费了也值得。这是我师父要我学的功法,事关生死,不能有丝毫含糊。” “可是这样浪费,也太可惜了。” 薰心子劝不住,见苏元青执拗地选中了他要的功法,将其买下。 那功法并无实体,买下之后,那名目化为一缕清纯的魂力,灰蒙蒙地飞入苏元青的识海,在识海里演化成经文和道纹。这一股力量颇为充沛,犹如天降一场暴雨,浇灌一棵雄伟的大树。大树摇晃着枝,如同来了一阵疾风。 《六星推衍术》,苏元青听闻此名,本以为这上面所说的六星,就是南斗六星。本以为这功法和南斗六星图是对应的。粗略看过功法才知道,这只是南斗六星的一颗星的功法,名为天同星。此星星君掌管益算,是计算记录人们的功德过错、因果得失的。由此推演成术,可以推算出因果纠缠的胜机。 单此一星,便已是玄奥晦涩,苏元青看两句漏一句,看得稀里糊涂。 想到此物跟他身上的南斗六星图有关,他便演化此图,与功法相互对照——他的目的本是要为了看懂这功法,却未曾想,南斗六星图一出,那玄奥晦涩的经文,那组成经文的道纹,纷纷涌入南斗六星图之中,显化成一棵神乎其神的树。 那树看不清枝干,倒像是一张巨网,层层叠叠地积聚在一起。 但很快,《六星推衍术》已算是传完,从名目中继续传出细若游丝的力量,犹如随时要死的老头,“气息”都不稳了。 苏元青瞥了一眼台子上的五行币,看到有几枚缓缓消失,剩下的却完好。 他意犹未尽,心想,“这东西只怕很难修炼,相比较来说,这五行币倒是容易获得。那我不如用容易获得的道纹,换这不易获得的魂力和道纹。” 所以他稍作迟疑,又买了一次。 五行币哗啦啦流失,这第二次买,价格已经降到五百多枚。 价格降低,苏元青明显感觉到,这宝塔传出的魂力和道纹也稀薄许多。 他不禁暗笑,“取巧之路,还真是走不得。只怕这传法全与不全,跟付出的五行币的数量和质量都有关系。买到,未必就能学全。” 因有这样的判断,他紧接着买了第三次,第四次。 他看到,没有经薰心子交换过地五行币,用起来产生的魂力和道纹更加雄浑。 他之前取巧,怕是找错了门路。 不过能因此抢了千金真人,还是挺美的。不然的话,他也不会突然多了这么多五行币——这抢来的东西,用了也不心疼,都花掉。 都花掉,并且都花在同样的地方——他一遍一遍地买这东西。 他买了十九次之多,这东西的价格,从一千多五行币,降到不到两百枚。 所有道纹一遍一遍地汇聚到那张南斗六星图上——那图本是显化出来的虚影,经道纹加持而成怪异的树。而当他学法结束,那棵树缓缓坍塌,变成一个怪异的盘。盘如八卦,又像是太极,里面有星星点点,不知何物。 “舒坦。”他很是欢喜。 “前辈,五行币就这样用完了。” “不必为此心疼。”苏元青见薰心子为他着急,劝道,“吾之所得,值得付出那么多。就算十倍价钱,我也愿意出。” 第315章 与人开赌 最后还剩下一百二十六枚五行币。都是上好的五行币。 此地功法虽多,苏元青却不知该学什么,问说:“你有什么想学的?你帮了我不少,我可以学一学,然后传给你。” 薰心子虽然知道这样不好,但抵挡不住诱惑。 她思索道,“近日演练阵法,甚为奇妙。我已看清楚我的斤两,并非天才,我不如与旁人合力,将来遇到灾祸,或能有更大的生机。所以我想看看阵法。多学几套,多练几套,最后选择良友数人,演练最适合自己的法门。” 苏元青说:“好主意。正好这《六星推衍术》也与阵法有关,那便学阵法。” 薰心子赶紧说:“学阵法不必在此,去私馆更划算。” 苏元青说:“阵法是术,重要的是明了其中道理,的确,有功法即可知晓。那边听你的,我们就去私开的学馆看看。” 两人离开这里,前去私馆。 却不知此时的私馆,正发生一件跟他们有关的事。 原来千金真人再次落败,被抢了法宝和乾坤袋,恼怒而又无奈。他有些自知之明,知道就算准备妥当,他也未必能打得过苏元青,便去找帮手。 这不,他找到私馆里去了。 开私馆的老者,是个强大的人物。 在门中有长老之名,身份尊贵。 切无论是在这秘境中,还是在门中,甚至在日月天,他的实力都是顶尖。 若能请动此人,谁都可灭。 只是这样的人物并不好请,虽然千金真人与之有些关系,又时常探望和供奉,但想要请那位出手,还是不太容易。 千金真人能屈能伸,正在那儿讨好。 千金真人正端茶倒水,苏元青二人已经抵达。 那是一座山,山前有两棵大树,一棵枣树,一棵柳树。两棵树的遮蔽之处,有道纹遮住的一个山洞入口,薰心子取出一面令牌,带着苏元青踏入其中。 薰心子随口解释道:“这令牌也就这点用,进出可以不用花那一枚五行币。” 进了山洞,走过一段如墓道的路,骤然进了一个巨大的洞府。 里面贴墙建造了许多楼阁,与天然的石头结成一处,在墙上还遍刻纹路,看着颇为奇异。楼阁之间有朦胧雾气,又有流水潺潺,看着真是仙境了。 薰心子说:“前辈请看,这边的地上有很多长石,石头上刻着字迹。” 苏元青扫视前方,确实有不少字迹,画着的是路线图,表示各个楼阁的功法类别。他们直奔着阵法的楼阁去。 曲折蜿蜒,来到一片山水锦绣之地。 “这儿。”薰心子熟门熟路地踏上一座台子,说,“之前,我跟门中前辈来过两次,都是去旁边的那座八卦宫,修习我们那一门的奇法。这里的开创者天纵奇才,他常常将自己领悟术法的心得记录成册,放置于各个宫殿,正因如此,每个进来的人总要先去学学之前的术法。前辈要不要也去看看这里的心得?” “我就不去了。”苏元青说,“我修炼的是我师姐自创的功法,这里应该还没有。何况进来之前,已经决定要看看阵法,听着风声就中途改变,这可不好。” “前辈教训的是。”薰心子在前面引路,走上一道台阶。 与此同时,宫殿深处的一个书房,千金真人端着茶水捧向一个老人。 那老人本来在看书,一直不搭理人,也不接那水,忽然一愣,放下书册,把水接过去喝了,笑说:“有意思。” 千金真人说:“师祖答应了。” 师祖之说只是他硬靠上的,那老人并无真传弟子,谈不上与谁有师徒之说。 那老人并不否认,训说:“你很愚钝。那人既天纵英才,他给你的东西,便是你保命之物,拿你点东西,你却还计较。你再徒添因果,只怕要遭报应。” 千金真人求道:“师祖,他们姐弟恋仗着有些修为,欺凌同门,我这也只是想讨回一个公道,把他们抢走的东西要回来而已。” 老人摇头说:“老夫没那么大面子。顶多让他补偿你一二。” 千金真人说:“师祖,您的面子大着呢。您出马,定能让其屈服。” 老人说:“你懂什么!他的身上另有隐秘,若他动用真本事,老夫未必能赢。就算能强压他,我这道伤难愈,很可能会与他同归于尽。到时候,连着秘境也要毁掉。若是因为你那点私心闹出这么一场,不说别的,你肯定活不了。” 千金真人立马惶恐起来,“这,这怎么可能……他才多大?” “三十二岁半,你说的。”老人说,“走,会一会他。” “那要不,我就,就不去了?” “哈哈哈。”老人拍了拍千金真人的肩膀,大笑三声,“你不去,老夫没有缘由怎能无端找人麻烦?走,跟老夫走一趟。” “师祖,我觉得,这事我也有错……” 自家地盘,不过转瞬间,两人已经出现在苏元青面前。 老人随手一丢,把千金真人丢在苏元青脚边,笑说:“见过道友。” “不敢当。”苏元青一看此人道纹内敛,连修的什么都看不出来,便知厉害,行礼道,“应该是晚辈见过前辈。” “修行界不看年龄,看的是境界和实力,你与我相当,以道友相称即可。” “那这个是。”苏元青指了指千金真人,不太明白。 千金真人抢先回答:“来赔罪的,我是来赔罪的。是我想抢前辈,前辈教训我,理所应当。我这还有一个乾坤袋,愿意补偿前辈。” “这又是哪一出?”苏元青看向那老人——很显然,那老人才是说话的人。 老人面色温润如春,说:“这家伙很没用,我告诉他你厉害,他便连先前一直说的讨回公道的话,都不敢在你面前说起。但他毕竟叫我几声师祖,我喝了他端的茶,总要做点什么。你我便较量一番如何?” 苏元青听得迷迷糊糊,不知道这老人究竟什么意思。 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啥? 他说:“敢问道友有何指教?” 老人说:“我身受道伤,但自恃天资超绝,不弱于旁人。我知道你天资好,便跟你比一比天资。这里有功法七万余种,分七大类,三百二十五小类。你将其一一看过,若能有高明见解胜于我,便算你胜一局,否则我胜一局。” 苏元青着实愣住——七万多种功法,这要都看完,得何年何月? 他问:“好漫长的较量——敢问输了如何,赢了如何?” 老人说:“不如何。如果你输了,只需承认我的天资胜过你即可。如果你要是赢了,那我就要跟你说道说道,我这位晚辈被你抢了的事。” 苏元青简直有些震惊——这人好奇怪,这老人赢了,并不要什么奖赏;可这老人输了,反而要跟苏元青掰扯——这意思不就是,苏元青只要承认这老人天资更高,便可以揭过之前的因果?不知道这是什么脑子想出来的东西? 苏元青说:“这倒是可以。但你我今日之事因他而起,现在你我比来比去,他在一旁看热闹,可不好。不如再加一局。”他指示身旁的薰心子说,“这女子叫我一声前辈,我带她来,本想传她一些法门。不如以此做赌,我好生教一教她,回头与这千金真人比试,她若是能赢,便算我赢。” 老人低头看了一眼千金真人,吐槽道:“这人太蠢,于我不利。” 苏元青想了想又说:“那便再赌一局,在青梅峰上有一对双胞胎,境界差不多,资质也差不多,连修炼的法门都相似。若能把她们找来,你我一人教一个,便能考验你我教授弟子的水平。这样的输赢,一定很有意思。” “这主意是挺不错。”老人轻轻点头,“那就这么办。” 怎么把外面的人带进来,这老人有门路,这赌局他答应了,便算开始了。 第316章 谁来挑人 千金真人惶恐了一阵。 随即奉那老人的命令出去,要将双胞胎带进来。 这时间里,苏元青已经带着薰心子走进存放阵法的阁楼里。 薰心子保证道:“前辈,我一定好好学习,替你争口气,赢下一局。” “什么赢啊输啊。”苏元青一脸不在意,笑说,“这跟你没关系,把输赢忘掉,好好在此学一门法术即可。” “怎么能忘掉,你们才说过赌局……” “可他并没有真的想赌,不然他也不会提出一个必输的赌局。” “啊?什么必输的赌局?” “你没听他说的话,他说他身受道伤,这证明他的境界很难提升。所以用不了多少年,我便能超过他。把若能轻易把他打败,天资高低便有公论。所以,这一局我必赢。但在我赢的那天,你未必能成长到千金真人那个地步。” “啊,那照前辈这么说,我这一局必输。” “基本上必输,毕竟不能让老人家输得太惨,不过他竟然没答应。所以,我便提出了第三种赌法——那对双胞胎。” “这么说那双胞胎的输赢,才是你们真正想赌的?那前辈是不是不教我了?” “我会教你。”苏元青承诺道,“但能学多少,看你的造化。” “我会努力的。”薰心子说,“就算必输,我也会努力的。” “不说这事。问你个问题,这老人究竟怎么称呼?你们之前提起此人,都不说其名讳称号,我至今竟然不知道他姓甚名谁?” “不是不说,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大家叫他崔馆主。” “崔馆主。这称号也不错。” “但他似乎不喜欢这个称号!” “那就改一个,改个他喜欢的!” “可他什么称号都不大喜欢。乱说的话他还会打人。崔馆主这个称号他虽然不大喜欢,但至少听着不会打人。反正前辈就叫他道友便是。” “这真是奇怪。里面想必有什么故事。” “确实有。”薰心子小声说,“我听说这地方的最深处,有一座奇怪的坟。” “啊?一座坟,是如何奇怪?” “那坟没有墓碑,上面却刻着一首诗。”薰心子小声念道,“黄昏照白发,长剑断花枝。争来三尺墓,里外两相思。诗也没有名字。” “好伤情的事,看来是个悲伤的故事。” “前辈可不要跟他提这个……” “明白。”苏元青从石头削成的架子上拿了一本书,在台阶上坐下,将其打开。他看到这里的书与别处差异颇大,里面的纸张竟然都是金属做成,上面刻着道纹和细密的小字,输入法力,可以将里面的东西显化出来。 崔馆主已经介绍过,这私馆里有功法七万余种,分七大类,三百二十五小类。按照其分法,阵法其实是炼器大类下的一个小类,内容并不算多。 粗略看,也不过三百来本书。 苏元青首先拿到的是阵法入门篇的《八卦之源》。 他在白云天曾看过阵法的书,对于日月天来说,那简直是皮毛中的皮毛。 他也炼化法宝,研究过须弥道纹,对诸多道纹有所涉猎,还有神行的神通,算上新得的天罡地煞剑阵,也算不少。这些都跟阵法有关,可以作为参考。 所以他看书不算轻松,但也不算太难。 看过,记住,理解,显化——他不求一步登天,只望循序渐进。 两日后,千金真人费了些手段,以崔馆主的名义,把那对双胞胎带了进来。 这本不合规矩——但崔馆主实力超绝,建了个不合规矩的私馆,本就有很大问题,再做点别的出格的事,大家也不奇怪。 宁尚还是掌门,解释说,“有人看上那姐妹俩……” 便将此事糊弄了过去。 阴阳门着实成了个上下糊弄的门派——这种事做得久了,虽然名声越来越坏,却也越来越惹人怀疑,盯着这里的眼睛越来越多。 那是外面的事,秘境里暂时与世隔绝。 话说那姐妹俩进了秘境,千金真人为了一点优势,带他们先去见崔馆主。 就算是双胞胎,就算境界相同,修炼的法术相同,总会有点区别。有区别,便有先天的优劣,抓住这一点优劣,更有机会获胜。所以,先选的有优势。 “师祖,人带来了。”千金真人一副邀功请赏的谄媚表情。 崔馆主看了两眼,说:“根骨并非绝佳,天资也不怎样。你二人若能合力专修一门阵法,或能因心意相通,抵得上一个天才。今日老夫与无尘小友做赌,必然要调教你们中的一个,你们既是姐妹,老夫年纪大,便挑选姐姐如何?” 千金真人先劝道:“师祖,姐姐未必就比妹妹强。” 崔馆主说:“怎么着,难道老夫跟人做赌,还要占这点便宜?” 千金真人苦道:“这也不叫占便宜,能看到人的资质与前途,这也是本事。” “这话倒是有理。”崔馆主说,“那便先将她俩带给无尘,让他先挑。” “这……”千金真人愕然。 “怎么着,你又有意见?” “不敢。”千金真人真想把自己的嘴拍烂。 他真不该多嘴,像崔馆主那样直接挑,或许还能随机挑到资质更佳的,现在崔馆主不愿意占这个便宜,他们反而吃了亏。 但他也只能按崔馆主说的去做。 姐妹俩知道是怎么回事,并且很清楚,这是一个天大的机缘。 在心里,她们很感激苏元青给她们“争取”了这个机缘。 所以来到苏元青那里,曲安云便说:“公子,我们姐妹俩虽修炼同样功法,实力也差不多,比斗时胜负各半,但的确有些不同……” 还没说完,千金真人便计较道:“停,不能再说了。你们这是作弊。” 苏元青一时不清楚怎么回事,问道:“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千金真人说:“师祖说了,人让你先挑。可你得依靠自己的眼力来挑。” “噢。”苏元青听明白了,呵呵一笑说,“我的眼力马马虎虎,不过,让我先挑未免占了便宜,到最后赢了,你又有话说。所以前辈,要不你来挑?” “我挑?”千金真人狐疑道,“你不会是想提前找理由吧?将来输了,你就说我把资质更高的那个挑走了。我可不上当。” “不然。”苏元青笑说,“我是觉得,你来挑跟瞎蒙也差不多……” “你敢小觑我?”千金真人被踩了尾巴似的,简直要跳脚。 “挑一个吧。可要瞪大眼睛……”苏元青戏谑的笑。 他看千金真人时的眼神和表情,轻视居多,但他心里并未真的轻视过千金真人。毕竟千金真人也是在桃仙岛的石碑林留下名字的人——而且看起来,那时千金真人还很年轻。这说明千金真人并非蠢材。相反,此人天资很高。 只是在苏元青和崔馆主这样的人面前,千金真人被比下去了罢了。 第317章 传授法门 给千金真人一点权力,他还真挑上了。他先是追问姐妹俩修炼的轨迹,随后问许多问题,考核她们的所学,再让她们演示功法,比试高低。 经过三天三夜的折腾,他记录了上千条信息,甚至连她们私人爱好都记录下来。 经过如此全面的考量,他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姐妹俩难分高下。 千金真人脸都要黄了,最后怎么都拿不定主意,只好决定道,“我觉得你二人皆是朽木不可雕,便按师祖所说,姐姐归师祖调教,妹妹归那小子。” 转悠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 他自己成了显眼包,出了个洋相。 楼阁之中,苏元青已经换了书册,正在翻阅。 曲安雪自顾自地过去,面带笑容,在旁等候,等苏元青看完一书,才说:“千金真人如公子所料,分辨不出我们姐妹的优劣,蒙了个答案。” 千金真人并没有给出选择的理由,所以她不认为自己天资差。 苏元青笑说:“这就是叫你们来的原因,因为你们本来就差不多。” 曲安雪说:“从小我便和姐姐形影不离,修炼什么,我俩也心有灵犀。但我姐姐似乎更适应水,在水里打,她总赢。可若在酷热之地打,她就受不了了。” 苏元青仔细看她两眼,说:“你二人成就的阴阳,是以雷木为主吧?” “以前是。”曲安雪说,“现在我们正在向至阴至阳转化。《赤月天经》很适合我们修炼,我们可以与众人合修,所得甚多。” 苏元青点点头,“我见过一次,挺有意思。既然对你有用,你可以将此功法在秘境里传开,给大家多一种选择,也可助你们修炼。” 曲安雪说:“可这对我姐姐也有用。这样无法区分胜负。” 苏元青笑说:“胜负不是你考虑的事,你把所谓胜负抛开,好好地修炼一门适合你的功法,这才是最重要的。”他看了一眼薰心子,说,“薰心子是用刀的,但也练剑,我是用剑的,不过对我来说都一样。我没有教过别人,我这两天想了个教你们的办法。你们按你们的兴趣和特长去学刀剑之法,把招式练熟,每隔几天,我将你们所用招式破掉,并告知你们招式关键所在,想必积累下来,应有所获。” 薰心子问说:“那阵法呢?” 苏元青说:“回头再说,我还没学到呢。” “是。”薰心子轻笑,“那要不现在就开始。我练刀剑多年,已有纯熟之技。” “那也好。”苏元青答应道。 说来就来,三人到空地去,苏元青化出一把雷剑。 薰心子先用剑,施展剑招——对苏元青来说,观其势即破其招。招式就算完美的展现出来,他也能寻出破绽,何况薰心子的招式本就花里胡哨,破绽百出。 苏元青一边破招,一边解释,“此招关键在于一刺,你收剑再刺,已经慢了……这一招是为了拨挡,而后顺势进攻或防御。可我的剑绕了一圈,你还没反应过来……这一招你练得不熟,根本就不连贯,连心口都露出来了……” 连破七十二招剑法,薰心子若有所悟,不贪多,先停了下来。 苏元青说:“你这套剑法本来问题也不小,里面花里胡哨的东西太多,不如精简,直指本质。我用你的剑法,你用我刚才破你招式的法子应对。” 薰心子犹豫说:“我怕用不好。” 苏元青说:“我是让你看看,把花里胡哨的东西去除之后是什么样。” 他递出去一招,薰心子虽然心里犯怵,还是模仿着苏元青刚才的动作应对。却见苏元青招式简略,把好看的招式,精简到只剩基础的杀招。她练这套剑法多年,约么还能看出剑法之中削减的痕迹,大有所悟。 这一遍练下来,她简直处处都在顿悟。 之后便去思索着练习,笑得跟个疯子似的,可见其收获之大。 曲安雪已经迫不及待,也演示一套剑法,苏元青和刚才一样,将其招式一一破解,并讲解招式关键,将其简化…… 不久之后,这里又多了个疯子。 两个疯子之间还互相传授,互相比试,深感功力一日千里,增长飞速。 这样的练习,每隔几天就有一次。 中间抽出时间,曲安雪依苏元青的吩咐,把《赤月天经》传给薰心子,以及来私馆里学习法术的人。作为交换,她们让对方教她们剑法刀法,这样一来,她们也省去了翻书学习的困难。节省下来时间,领悟苏元青传授的东西。 她们练得如火如荼,崔馆主那边也在精心传授,却是另一片光景。 崔馆主取出一只阴阳之气交织的鼎炉,把千金真人扔了进去,放置于山顶。而后引秘境里的道纹进入鼎炉,如同压了一座山一般,压住千金真人。而后,他传授千金真人一些祭炼道纹之法,让千金真人在那祭炼道纹,目的达到内外合一的境界。 这个过程跟炼丹差不多,去除杂芜,只留下精华。 至于曲安云,崔馆主拿出充足的丹药,助她祭炼灵宝。每日把丹药当饭吃,亦沉浸在功力飞涨的快乐之中。 两边比斗的消息不胫而走。 众人对此颇多议论。 有人观薰心子和曲安雪的剑法,知道其厉害,故而说,“这剑法修炼下去,任对手怎么出招,皆可以破之,岂有输的道理。” 但曲安雪和千金真人那儿也不差,“那么多丹药喂下去,就算弱智儿也能很快突破境界,到时候以境界压制,我想不到他们有输的可能。” “不然。”观点不同,自然生出辩论,“境界谁都可以突破。若论前途,还是无双的剑法前途更大。在同境界堪称无敌。” “可若境界总是高你一等,你的同境界无敌,又有何用?” 两边都有道理,谁也说服不了谁。 但不管有什么观点,他们异口同声地认定,这比试不管谁赢,参与其中的四个人对上其他人,都将有极大优势——这四个人定是赚大了。 这让人心生嫉妒,不禁感叹,“机缘来去如风,稍纵即逝。” 第318章 万剑熔炉 苏元青看了阵法,顺势演化。 演化之后,顺势将其收入洞天之中。 日积月累,身上六十处洞天遍布阵法——他继续深入下去,对洞天和阵法都有更深领悟,于是将手中五行币尽数用掉,又开辟了四处洞天。六十四处洞天,汇聚成六十四卦,各布置一个主阵,隐隐聚成六十四卦大阵。 一年寒暑,稍纵即逝。 这六十四卦增减变化几次,并用变动的边角,演化成新的洞天。 累加起来,已有一百零八洞天。 又是数月,时间如白驹过隙。 这一百零八洞天因阴阳八卦互相勾连,分割成八个部分。八个部分再用基础的八卦阵统一,百洞天已有合一之势。 这合一的百洞天,再与青莲上的阴阳结合,内外统一。 其威势内敛,却隐隐有巨大凶威。 苏元青一拳打出,空间为之碎裂,天地为之变色。再与人比斗,别人就算用法宝,力道也未必能穿透他的身躯——他这身躯就是灵宝。 阵法之书已经看完,虽然称不上超过崔馆主,但已有相当的收获。 苏元青不沉迷于此,转而去看别的种类的书——与阵法相关,被崔馆主归于炼器一类的书——阵法是炼器的核心,其余种种皆因阵法而变化,他把阵法这个核心贯通,其余的一扫而过,随即了然于胸。 容易学习,不代表所学不重要。 学会炼器之法,至少有三个好处。 其一,他可以给自己炼器。 其二,他可以更好地铸造青莲,使之成为真正的宝物。 其三,与人对战,他可以看穿法宝之内的破绽。 炼器一类的书,涉猎颇广,其中与炼丹交织,还处处提到用火之道。 苏元青将其看过,因而去到术法的楼阁里,去看五行相关的东西。 他先学了五行遁法,以及遁法衍生出的隐身术,再促使青莲上的的冰火雷合一,而后专门研究火法。他在这一条路上已经走了很远,借鉴包括虚空黑暗之火在内的诸多法术,汇聚一座苍茫的万火熔炉。 万火熔炉,顾名思义,就是熔炼万火的熔炉。 他将寻常的火,大日道纹的火,阴阳道纹催发的火,以及虚空黑暗之火结合,最后辅之以业火,化为他自己的火。 那火显化出来,打出去便延伸出虚空裂缝,如同凤尾。 因其首也像一只鸟,故名凤凰业火。 此火一出,饶是崔馆主也甘拜下风,说:“火法一类,小友更胜一筹。” 也就是说,这一类东西,都算苏元青赢了。数量不算多,却也可观。 他在此已经修炼两年多,薰心子和曲安雪二人已经学会了三百套刀剑的破法,所悟渐深。虽然始终领悟不了剑势,但已能见招破招。 见她们破招时用的方法,苏元青若有所悟,但那感悟微妙不可寻,仔细去找,却渺然无影踪。正好他要找些新书来看,便说:“可见学的多了,便能渐渐进入那个境界。从今日起我便花些功夫,把这私馆里留存的招式尽数破掉,以供尔等参悟。你们先将其记下,之后慢慢领悟,但愿有一天,你们也能不受招式禁锢。” 他破招极快,见了招数,便以剑势之法观之,随即可破,亦可精简招式。 他太快了。以至于薰心子和曲安雪二人轮换去记,都要记不过来。最后还是几个老人家出面代为记录,才解了二人的窘境。 二人已经坠入宝山之中,终日参悟,却还有看不过来的感觉。 又是百日,苏元青破尽七千余部剑招,回望时忽有所悟,便停下来。 他盘坐于虚空,心中演化万千气象,那万千招数如火起,他如同剑法的万火熔炉,将诸多诡谲的招数一一看过。 剑招随意组合,而后随意征伐。 互相破招,又互相弥补。 终于形成一套神乎其神的法门,归类于三千剑,可以破尽剑招。 三千剑?这也太多了,和一一破招差不多。 他轻叹摇头,暗道做了无用功。 于是他收敛心中气象,准备放弃——就在此时,青莲之中有一物闪烁。 他看过去,见是南斗六星图。此图无故异动,颇为奇怪,他将其显化在体内的洞天中,见是南斗六星图中天同星星位的星盘闪烁,更觉神奇。 在研究阵法时,他时常观望此图,也观望此星盘,收获其实不大。 但他知道,这东西是推算用的。“此物异动,莫非与这剑法有关。”他若有所思,低声沉吟道,“我此时做的事,不就是推算么,莫非此物用得着?” 他因而驱动星盘,与要推算的剑招相结合。 忽然看到星盘中闪烁着怪异的痕迹——那痕迹别人或许看不懂,他明白得很,那正是他推算的剑招。三千剑招演化,骤然坠入无穷,又从无穷中寻索痕迹,收缩成一个方位——那方位颇为奇怪,竟然在一处楼阁中。 那栋楼阁名为“奇物阁。” 他登入楼阁,查找方位指示之物。 他在其中找到断裂的黑色玉牌。 玉牌上有道纹缠绕,扑朔迷离,有切痕,荒凉古朴…… 苏元青疑惑,“是此物吗?” “是无尘小公子来了。”一个老妪拎着盏古朴的灯,燃烧着月色一般皎洁的火,蹒跚地走过来,说,“这里都是崔公子的收藏。有些是进入这里的人的遗物,有些是门中无主的宝物,崔公子尚未解开的,便放在此处。你手里拿的是剑玉碎片,据说传承自仙界,里面蕴含一套极为精妙的剑法,但因为只是碎片,很难解开。” 苏元青问:“我可以拿去试试吗?” 老妪说:“崔公子一向不喜欢有人碰这里的东西,但我想,他不会介意你帮助他。拿去吧,你若能解开这碎片的谜题,也是日月天一桩大喜事。” 苏元青实话说:“我现在也一知半解,不过我在悟剑之时,对此物生出感应。” “原来如此,那你必定能成。” 苏元青说:“但愿,我尽力……” 他将此物收起,到外面寻了个地方,仔细琢磨了一会。 上面的道纹极为幽深,因为破损,到处是线头,以至于不知从哪开始。找了半天,他找到一片幽深玄奥的碎片,但约么只能看到剑影…… “这东西,不好解啊。不过既然是天同星星盘找到了它,或许能解。” 他显化南斗六星图和星盘,将此物放置于星盘之上。 果然,星盘之力渗透进黑色玉牌之中,演化出一片光影。那光影是破碎的,但约么能看出一些痕迹,加上苏元青领悟的剑法与此有关,又有剑势为基础,一步步解开它,补全它——当他看清其中剑招,恍然间神魂震动,继而分不清是苦是乐地笑了。 他本以为他领悟的是前无古人的东西,没想到这玉牌揭示的,正是他领悟多时而没有领悟出来的果。这里蕴藏一套剑法,名之曰,“一剑破万法。” 第319章 秘境变化 《一剑破万法》,奇术也。 有剑诀一篇,剑法十九招,每一招有六十四种变化。 此一法门只有攻击,没有防御。 舍去了防御之后,攻击一往无前,那时要么破敌,要么输。 苏元青在汇总那三千招之时,兼顾攻防——在兼顾攻防的时候,难免顾此失彼,以至于招式拖泥带水,不如全力进攻。 而若能全力进攻,很多事就容易了。 那时他只需要去看对方的弱点,而后用最强大的招式击破它。 观此剑法,苏元青只能说:“这是拼命才用的东西,不如剑势。” 但他学了这剑法,对剑势的领悟便多了一层。 正如同一个棋手,观棋势落子固然很强大,但若能知道一些窍门,在落子时配合用出,临战之时,惊险之时,必然更强。 悟剑七日,他约么补全此法,很是欢喜。 但他随即又为怎么处理这法门犯了愁。 他想,“这个法门有攻无守,一个不慎便要杀人,或者被杀,很容易丢掉性命,传出去是好事么?不知。但是若不传,又辜负了这神乎其神的功法。” 这着实让人为难,良久不决。 “道友。”正犹豫不决,他忽然听到一声呼唤。 他抬眼望去,竟看到瑶芝长老。 他问说,“长老怎么来了?” 瑶芝长老说:“按以前的规矩,我是进不来的,不过千金真人去而复返,破了那个规矩,既然如此,这也不是牢不可破的了。正好之前,掌门想请你用业火焚烧禁地里染了魔气的东西,我以此为由进出此地。” 说着,她取出一个魔气森森的袋子,扔给苏元青。 苏元青收了起来,说:“正好,我现在有一个难题,想请教长老。” “请教我?”瑶芝长老轻轻摇头,“听说你破尽秘境剑招,并将剑法简化,不久前出去的几个弟子,以你所传剑招大杀四方,威风得很。我哪能解决你的难题。” “不是功法的难题。”苏元青取出黑色玉牌,说,“这块玉牌里有一套剑法,我解了许多日,约么解出一套剑法。这剑法很厉害,但也很凶险。学了之后,若无天分,便是自己找死;若有天分,又有可能不慎杀人。所以我很为难,不知道该传出去好,还是该装作没看到的好。你们遇到这种功法,都是怎么处理的?” “密传。”瑶芝长老抛出两个字,解释说,“各峰皆有密传的功法。只有真传弟子通过考验才有资格学习,并且命其发誓不许外传。” “倒是个法子。”苏元青沉吟片刻,说,“那我便传给你,究竟传不传,传给谁,你来决定——既然你们有所思……” “好啊。我也想知道能被你说成厉害的剑法,是什么样子?” “不如我的剑势。”苏元青自信得有些张狂,“不过在剑招里算得上很高明。一剑破万法,这名字也足够响亮。”他在眉心引出一缕道纹,将所悟之剑诀、剑法,传给了瑶芝长老,又说,“但愿这法门不会酿成灾祸。” “一剑破万法。”瑶芝长老记住这个名字,随即陷入观想。 苏元青在旁边守望片刻,取出那黑色玉牌,交还到奇物阁中去。 瑶芝长老的到来,帮苏元青解决了一个问题,但并没有改变他的路,他依旧继续之前的做法,去破刀枪的技法。 有了一剑破万法的相助,他破解的速度隐隐又有增加。 尤其那些凡间也有的兵器,破起来总有法门,对他来说不是难事。后面碰到了一些奇怪的法宝,奇怪的法术,遇到了一些问题——但是一剑破万法中已有解法——便是走破解阵法的路子,把法宝法术视为阵法,而后破之。能破阵法,便能破法宝、法术。至于阵法,本就是阴阳相生相克之理结成,破解之法自古皆有传承。一剑破万法中,又专门研究了剑法破阵的路子,他一边破阵,一边解读此法,受益极大。 秘境之中,因为苏元青的到来生出诸多变化。 首先秘境各处都高悬赤月,有人在此合修《赤月天经》,引秘境中汹涌的道纹补益此法。算是众人合修一种法门,神乎其神。 其次,秘境中的人从修习诸多奇法,改修剑法。 人与人相互之间破解别人的招式,又被其他人破解。破来破去,再比武时已无法倚仗剑招取胜,只能用对剑法的理解。 当然还有其三,人们在合力修炼剑阵,掀起一股练习剑阵的热潮。 相比起来,崔馆主那儿却没有弄出什么动静。 对于他们的较量,众人纷纷开始站队苏元青这一边,没别的原因,就是因为能得到好处。不过当他们中有人理智地思考,就知道这声势大对比赛不是好事。 声势越大,越容易被别人看穿。现在大家都能学苏元青所传授的法门,那么曲安云和千金真人也能学。如此一来,自然崔馆主的胜率更大。 所以,很多人希望苏元青赢,但又理智地认为,苏元青更有可能输。 就连曲安雪和薰心子二人也这么认为。 曲安雪叹息道:“公子,你所传之法众人皆知,我与薰心子妹妹所学之剑术,众人皆可学。这样下去别说打败我姐姐,就连外面的那些天才,我们也未必能赢。虽说我们听公子吩咐,没有把胜负放心上,可也不能如此躺平。” 薰心子说得更直接,“是啊前辈,总要教我们一点不一样的东西吧!” “那我也拦不住别人求学之心。”苏元青嘟哝一句,随即一琢磨,说道,“依我看这些法门也够你们练的,我再把天罡地煞剑阵的单人用法教给你们。另外,我帮你们炼一把剑,一把藏于虚空的剑。他们能学剑法,但总不至于把剑抢走。” 他所说的剑,便是太虚剑纹附着的剑。 正好,现在他身上有诸多魔气森森的东西要处理,他燃烧凤凰业火,便可以烧融那些东西。到时候必然能留存些奇异材料,用于炼器。 第320章 长寿道纹 凤凰业火比起之前的业火有一大优势,那便是以火控火,不会因此蔓延。所以他才敢在这里烧,而不怕引燃秘境。 火起而魔气尽燃,火灭而宝剑出。 两把剑,氤氲着神秘光华。 一把散发着青光,另一把散发着蓝光。 都不像苏元青的那把透明无瑕。 因为苏元青在炼制宝剑的时候,把最精纯的一股力量留存了下来,暂未炼成法宝。这两把剑,都是用第二等的材料炼制的。 为了所谓的赌局,苏元青愿意付出点东西,但是并非要拿出所有。 一剑破万法,苏元青传给了瑶芝长老,没传给她们。 这两把宝剑,他也有所保留。 不过那虽是二等材料,如今他学了阵法,炼器之法,炼器手段比之前高明许多倍。真要比起来,这两把剑的品质不比他手里的那把差。 是好剑。要想拿到手更不容易。 曲安雪抢先出手,要去抓那把发着青光的宝剑,却一手抓了个空。薰心子也去抓剑,她不跟曲安雪争,只去抓那把蓝色的。“咦?”她也抓了个空。 宝剑空悬,竟然拿不住。曲安雪问:“公子,这是怎么回事?” 苏元青说:“此剑之上铭刻太虚道纹,藏于虚空,你们先悟道纹再取剑。不要嫌麻烦,以后用剑,别人要提防也很麻烦。” 闻此言,两人更加欢喜。 这好啊,藏于虚空,对敌时防不胜防。 有此物在,胜率大大增加。 两人瞪大眼睛,去看悬于空中的宝剑,观其道纹,一遍一遍去抓。 抓了几天都没抓住,这景象,惹不少人来注目。 苏元青这也算是把她俩打发了,一时半会不必再多费心思,他自顾自进了阁楼。也不看书,他坐在台阶上,取出那天梁延寿图。 他之前看不太懂这画,本想着先修炼《六星推衍术》,再研究这画。没曾想,那《六星推衍术》也难以琢磨,一时间耽搁下来。可现在又出现转机,他见证那星盘的妙用,联想到这幅画,若用星盘来解此画,想必必有所得。 所以他看一会之后,便在体内洞天显化星盘,把这画放到上面去。 星盘接引天机,玄妙莫测。 这画一落到星盘上,星盘上便翻涌力量,从画中牵引出道纹。 道纹在空中缠绕,盏茶时间后,化成一个纸人。吸收足够的力量之后,那纸人膨胀开来,化为一个缥缈的人形。如同元神。 这个缥缈的人影,像女鬼一样飘着。看起来十八、九岁,貌美,头顶有发髻,余发垂至腰,衣服上飘着古老的字迹,光彩耀目。 见到衣服上的字迹,苏元青为之欢喜,以为这必是此图之精华。 于是看了过去,却见那衣服的起首飘着三个字,“房中术”。 “嚯,这竟是床笫之欢的话本!” 倒不是说不喜欢,可解了半天解出这么个玩意,着实让人失望。 他失望的目光,直勾勾地望着那字迹,从字句之中印证房中法门,还真是有趣。不知不觉他竟看了大半,却见那经文话锋一转,变得正经起来,说,“男女比附于天地,天地交接,化生万物,天地阴阳调和,如房中术……”接着便是如何通过房中术,扩展到对天地的领悟中去,以求达到与天地和鸣的高深境界。 与天地和鸣,则能生生不息,生生不息,则能长生不朽。 正看那经文,那图中道纹尽数流出,那张图本身竟如同砂砾,哗啦啦从那张图中滑落,无法阻止,也不知道原因。 他估摸着,这大概是这材料的原因。 他经文还没看完,不敢多耽搁,继续看下去。 可再往下,那字迹便缥缈起来。 好像正楷字体变成了行书,而后变成草书,最后成了道纹一片。 那道纹渗透进画里,抹去沙尘,才显露真容。 那是另一个人影—— 如同人的影子,薄薄的,软软的。 南斗六星图如同水面,泛起波纹,那影子也跟着褶皱,随即道纹离散,流入图中,汇聚到南斗六星图的天梁星星位上去。从那奇异的光点上,它无端生发出根茎,长出一棵树苗来。一开始还看不出形貌,等长高了点,并生出了叶子才看到,原来是桃树。 苏元青看得很稀奇,心想,“这桃树和青莲中的那棵有何关系?” 他哪里确定,只是通过样子联系起来。 为了确定答案,他把青莲唤来,放到天梁星星位上。 那新生的桃树果然与青莲中的桃树有关,两者一接触,便放出光芒,交相辉映。 南斗六星图的光华被扯回青莲之中,在须弥空间里悬浮,青莲中的那棵桃树,被并入新生的桃树之中。道纹被重组,显化出滔天生机,仿佛要开花结果一般。 这滔天生机,延伸到青莲各处,不光那几棵树,就连青莲的花瓣也受生机滋养,就连李古月和火鸟也受其滋润,因为浑身舒坦,显化出来。 苏元青问:“你们来了,可知这是怎么一回事?” 李古月反问,“这是你自己修炼的功法,难道你不知道?” 苏元青说:“关于这东西,我知道的真不多。不过看起来不是坏事。” 李古月说:“确实。此物生机无限,可以滋养这朵青莲。这青莲是你性命相修的灵宝,是你元神的一部分,终究可以滋养你的元神,最终延伸到你的躯体。有如此生机,你的寿命将会远超常人。化神境界修为的人寿命长达数千岁,你就算就此止步,单靠这生机也能活十倍年月。数万年寿命,神仙不过如此。” 苏元青摇摇头,说:“能活多久,不代表寿命长短,在这修仙的世界,谁能够寿终正寝?不知道哪天就被灾祸折磨死。” 火鸟说:“不然,若我巫界中人有此寿命,必然大不一样。” “这倒也是。”苏元青说,“可是这东西就是一棵树,也没法传给别人。” “未必。”李古月说,“自古有长寿之道纹,可以延寿。你看这棵树的生机不断增强,想必其中必有可取之道纹。” “对呀。”火鸟建议道,“你那星盘,适合推衍,想必能将其推衍出来。” 两人给出了很好的建议,苏元青为之一喜,说:“那便试试。” 他以天同星的星盘,推衍那棵桃树上的道纹。桃树内外到处闪烁,难以区分主次,似乎所有的东西都有生机,可是又处处淡泊。 他说:“似乎,这是滴水累积成池,是细流汇聚成河。” 李古月说:“真正的长寿道纹,的确存在于天地间,将来你或许能找到。” 苏元青说:“看缘分吧。现在最先做的,是应对不久之后的劫难。” 对他现在来说,长寿没多大用。 得之可喜,没有也不要紧。 毕竟一个能活十万岁的人,在百岁时被人一刀砍死,寿命也就只有百岁。 寿命越长的人,寿终正寝的可能越低。 第321章 换陨星剑 把天梁延寿图抛在脑后,苏元青琢磨起了《六星推衍术》。 通过不完整的玉牌推演一剑破万法,通过一张图,破解出一棵桃树。如此神乎其神的术法,他岂能不知厉害?岂能置之不理? 他深入探究其经文,遍寻这私馆里与此有关的书册,日夜攻读,忘了时日。 七日之后,曲安雪和薰心子得几位老人相助,琢磨出一点太虚道纹的痕迹,先后把那两把剑拿在手里——拿起区区一把剑,竟让她们如此费力,这怎能不让人咋舌?她们用这样的剑,来练那匪夷所思的剑招,更让人心生敬畏。 人们本就心向苏元青一方,见了这剑,更是坚定地站在这边了。 但与此同时,众人也觊觎那剑。 业火灼烧过的材料,配之以太虚剑纹,哪怕之前很普通的东西,也变得不普通了。如此宝剑,连法宝众多的人也露出眼馋之色。 这不,瑶芝长老练了一剑破万法,得陇望蜀,又看上那剑。 与曲安雪和薰心子比斗过剑法之后,以她的境界,竟感觉到浓浓的威胁。她对那剑的神奇能力,更是垂涎三尺。于是等下次出去又回来,她不光带了禁地的魔气缠绕的东西,还带了很多炼器的材料,心意昭然若揭。 她在旁边等了许久,很是诚恳。 等苏元青读书中途,看到了她,她才央求道:“道友,帮我也炼一把剑呗?我不光出材料,还可以用一件上品法宝作为报酬。” 苏元青没想到堂堂长老,会专门提出这种事,笑说:“这是谁求到你头上了?” 瑶芝长老说:“瞧你说的,我就不能自己用吗?” “你可是一个大门派的长老,法宝无数,还能看得上这点东西?” 苏元青上下打量她身上,衣服和腰带都是法宝,那衣服还穿了好几层。这样的富婆,对一把铸造的有些草率的宝剑如此觊觎,让他不太理解。 在苏元青眼中,他的剑也就两处值得一用。一处则是上面的太虚剑纹,此物传承自仙界,非同一般;另一处便是业火灼烧的神材了。 太虚道纹固然神出鬼没,可是神出鬼没的法宝,又何止这一种。 况且道纹这种东西,从来不是某个人独享,苏元青已经把它打入剑中,瑶芝长老只需要借来宝剑参悟参悟,便能够仿制。 既如此,这有什么宝贵的。 至于业火灼烧的神材,到处都有替代品。 业火灼烧,的确可以将魔气洗净,但若能寻到天材地宝,本来就不染尘埃、不生业火的话,又何必再用业火灼烧,多此一举? 瑶芝长老带来的用于铸剑的神材中,就有这样的天材地宝。 瑶芝长老笑说:“你可知道我现在用的是什么剑?”没等苏元青猜,她便公布了答案,“乃是陈长空赠予王长老的陨星剑,不同寻常。然而我用此剑与你炼制的剑比斗,剑身相撞,这陨星剑却隐隐被压制,你可知为何?你或许不知,你炼制的剑蕴含着你对剑道的领悟,也就是你说的剑势。所以你的剑一出,陨星剑便有臣服之感。如此宝剑,换个人可铸造不出来,只有真正的天才才能铸成。价值也不同寻常。” “还有这事?”苏元青铸剑时什么都没想,现在想想,甚至有些草率。 “当然,我甚至愿意拿陨星剑与你换。”瑶芝长老取出陨星剑,在苏元青眼前晃,那真是天降之物,稀世珍宝。 苏元青被勾起馋虫,说:“那我不占你便宜,此剑可换十把剑,外加一身铠甲。” 瑶芝长老笑说:“要不不要铠甲,只要宝剑?我想修炼大五行剑阵,若能皆用此种宝剑,说不定能以炼虚境界,撼动合体期大能。” 大五行剑阵,是用二十五个人布置的玄妙剑阵。这些人每五个人一组,如同梅花一般列阵,围杀敌人。剑阵如水流动,长剑汇成水流,或如漩涡,或如瀑布,威力极大。若能用这样的剑来布阵,想必更加玄妙。 苏元青干得是无本生意,铸剑的材料都是瑶芝长老送来,他不过加工一二。对他来讲,十把剑跟二十五把并无区别。他笑说:“成交。” “还有一事。”瑶芝长老说,“你上次给的那些骨灰……” “地仙的?可是试出用途了?” 瑶芝长老说:“那骨灰里道纹磨灭,生机全无,炼成丹药也无法消化。炼入体内,还会吞噬修士的生机。不过任何东西总有用处。若是将此物炼入法宝之中,随着法术打出,可以蒙蔽心神,乱人耳目,如同风尘之于凡人。” 苏元青呵呵一笑,说:“这么说,此物跟生石灰差不多。” 生石灰他很熟,当乞丐的时候,身上多少会备一点。 若是闯了祸,或遇到坏人,实在没办法的时候,便可以抓一把,往别人眼睛上一撒,保准让人生不如死。只是若这么干了,他必然不能在原地停留,非得逃出镇子,逃出去几十里扎根,不然被抓到,非得被打死。 他就曾听过,有同行撒了生石灰,被人抓到打断了腿的事。惨啊。 “对,你可以将其附着在细沙之中,这样一来便可以炼化,可以如臂使指。用此物施展法术,至少能够增加三成威力。若修为相当,此物足以改变战局。” “好办法。”苏元青本来不知道那东西怎么用,只觉得留之无用,弃之可惜。现在听瑶芝长老这么一说,这东西真的有用。他身上有不少骨灰,既然瑶芝长老费心摸清楚用法,他也不独享,说道,“那便分你一半,有什么发现再交流。” “你真大方。”瑶芝长老堆砌满脸笑容,开心地接过那骨灰,把手中的陨星剑递了过去。这剑她得来容易,送出去也随心所欲,这就叫不是自己的东西,用得不心疼。若让王立仁长老知道了,不知是何想法。 苏元青笑说:“互惠互利。” 他自己并不认为自己大方,但他不知道,用二十五把剑换一把陨星剑,除了他,没人这么做。那二十五把剑到了瑶芝长老手里,十把陨星剑也换不走。 那骨灰,若换一个人,也绝不会跟别人这么分享。 他还很高兴,把陨星剑拿在手里把玩——但他把玩的不是剑,也不是陨星剑里的道纹,而是用来铸剑的材料。 那材料不似人间所有,拿在手里,隐隐与天地和鸣,能引动虚空。 只需稍稍炼制,便是奇宝一件。 他嘟哝道:“就是造型奇怪。” “是有点丑。”瑶芝长老也吐槽一句,“不过这也没办法,此剑天成,寻常火焰难以融化它,用烈火来烧,又会烧掉它的灵性,所以只有这样用。你看这里有须弥道纹,就是为了胀大和缩小某些部分,把它铸成剑,它原来的样子更丑。” 苏元青看过去,的确如此——他最近正在参悟《六星推衍术》,难免联想到,他因而笑说:“那我便琢磨琢磨,看能否找到此剑的更好用法。” 他有意推衍一二,并不知道能推衍出什么结果。 第322章 招财进宝 落到星盘上,陨星剑中的道纹尽数显化。 道纹错乱有致,如同亭台楼阁。 观此道纹,能看出来炼剑者也是个有巧妙心思的文雅人。 苏元青从显化的道纹之中寻出破绽,将其一片一片地扯出来,送入青莲中。 那陨星剑的本来面目显露出来——就是一块细长的陨石。 星盘上的光萦绕在那陨石之上,映照这其中的裂缝和星星点点的神物上。他揭开一片闪光的碎片,细细观察和体会,叹道:“原来是沁染的顽石。” 那些包裹着真正天材地宝的壳,数十万年温养,也会染上一点神妙痕迹,但终究不如真正的天材地宝——此物,也就这样了。 “可若只是沁染的结果,这宝物不会这么强大,应该更弱。里面或有玄机。” 他继续推算,星盘的光将那裂痕映照出来,其中有一道完整的切痕,用一种黑色金砂弥补,很是奇特。他断定,“必定有人打开过此物。” 咔嚓,他沿着那切痕,分开了那块陨石,像是分开一块纹理整齐的木头。 陨石仿佛一个匣子,里面装着真正的玄机,“这是,一把剪刀。” 是破了的剪刀,又在石头里埋了不知几百万年,已然不成样子。全因剪刀是仙材所铸,还能看出原本的痕迹。打造剪刀的材料看着像腐蚀的黑铁,打入灵气,则泛起惊涛骇浪,就算腐蚀到最深处,也有相当的神威。可见其本来面目,必是仙器。 “不知里面是否还有仙材留存。若有,哪怕一小块,也价值连城。”他定睛一看,见那剪刀上还有切痕,不禁叹道,“早有人探查过,这儿也有切痕。唉,先前瑶芝长老说,这陨星剑是陈长空送给王立仁的,这探查的手笔,想必出自于陈长空之手。他探查过,十有八九是没什么好看的了。” 他已然泄气,可是却又未曾停手。 不论如何,总要再看看才好。 星盘持续发力,探入那剪刀之中,内部的形貌显露出来。 这一把剪刀少了四分之一,有一半完整,另一半少了剪刀头。剪切的威能已然不存,单把剪刀取出来就没了意义。剪刀是神材所铸,可现在里面的神性尽数流失,腐蚀了的神材不堪重炼,否则只会变成普通的材料。 于是他也得出结论:此物最好的归宿,大概只是制造成陨星剑。 星盘仍在探查,渗透到剪刀最深处的核心处,光华萦绕,可以看到剪刀最厚的那部分,连接剪刀两个构件的销钉,中间仍未被完全腐蚀。 他先是一喜,随后又微蹙眉头,感叹道,“已经所剩无几,就算是神材仙物,若单取出来,也不比做成陨星剑强。” 由此看来,陈长空已经做出了最恰当的选择。 “我偏不这么选。”苏元青赌气似的,思索道,“我已有宝剑,再多一把陨星剑并无意义,不如将这神材挖出来。一块神材,胜过一把陨星剑。” 虽有杀鸡取卵之嫌,他已然做了决定,随即截断剪刀,挖取那点神材。 只见神材一去,陨星剑上的神性都要消失了。想来再铸成宝剑,其威力也会下降至少五成——若把它看成一支军队,此时就是将卒离心之象。 苏元青将销钉上的腐蚀的部分剥离,剥成一颗花生大小的仙物。 似乎是铁,是仙铁。里面又似乎有别的东西。 他笑道:“此物与天地自然交融相通,不就是最好的铸造算卜法宝的材料么?我把它铸成一枚钱币,想必会很有用处。” 他近日在体悟六星推衍术。 据说,与天地交融相通的材料铸成算卜法宝,抛出时结合人的神识意志,可以算清一角天地因果。虽然他仍对因果半信半疑,但对流程已然熟悉。 “反正都到这一步了,炼一枚试试。” 算卜法宝有着特殊的炼制方法。 最重要的就是要按《六星推衍术》的炼器法,把其中的道纹淬炼的与天地和鸣。 这需要特殊的道纹才能做到。 而这样的法宝,往往会牺牲其攻击与防御。也就是说,这法宝除了算卜和助人修行,战斗时没啥用途。只是个辅助法宝。 此物原本是陨星剑,堪称阴阳门至宝,如今变成了算卜的辅助法宝。 连他自己想想,都觉得这可能亏了。 但已经下水,就别说回头—— 他酝酿起道纹,一层一层打入那仙物。一边打入,一边用星盘推算。他也不知道推算什么,但又觉得不用星盘推算,就少了什么。 权当是让自己放心——这么一层一层打下去,九九八十一层,道纹渗透进最深处,内外浑然一体。而后他点燃凤凰业火,灼烧此物,道纹拉扯,转瞬成型。趁着成型,他在钱币上用道纹写上八个字的铭文,正面写“天地乾坤”,背面写“招财进宝”。 这样的炼器之法,可以尽可能地保存神材原本的特性。 炼成之后,结合天圆地方之理,外圆内方的钱币,便被铸造出来。 苏元青将其取出,在手中把玩,只觉得周围天地都为之波动。 此物本事不大,但动静不小。 “还不错。”他不能说很满意,但也不算失望。 他把玩一会,便将此物收入星盘,在星盘中温养。据说要温养七七四十九日之后才能用它算卜,否则宝钱内的天机紊乱,算得就不准了。 他总觉得这过程玄虚,像是假的——但经文上这么写,他不懂内情,不敢擅动。 不然万一宝钱出了问题,算不准,他又用这东西算卜。 到时出了问题,那就麻烦了。 “那就温养着。我把这些碎渣处理了再说。” 对于剩下的东西,他已有主意。 他修炼《百洞天》与阵法,最终在内体聚成了一个阴阳八卦阵。这让他想起了姜墨月打造的传承山。传承山的山顶,有一座八卦阵。 他因此有了主意,也在体内打造一座八卦台。这些碎渣就是材料。 若只是仪式性的八卦台,未免浪费材料,遥想姜墨月的八卦台上铸造了传送阵,他刚好在桃仙岛得了一座海星盘,可以铸造传送阵——传送阵耗材一向很大,他把须弥空间里的许多金属砂,瑶芝长老拿来的材料,以及自己的一些收藏都炼入其中。 结合阵法与道纹,又与洞天相连,这座传送阵,既是法宝,也是神通。他的瞬移神通,因这座传送阵大幅增强,尤其开启传送门,传得又快又远,指哪打哪。战斗之中多了这项助力,可以说来去自由,不在话下。 对此,他比炼制那宝钱更满意。 第323章 算着玩玩 炼完自己的法宝,苏元青才去炼瑶芝长老的法宝。炼的得心应手。瑶芝长老每隔几日出去一趟,送来一些魔气森森的材料,他便每隔几日交一次货,有时两把剑,有时三把,全看瑶芝长老拿来多少材料。 两个多月后,二十五把剑也就交齐了。 他炼制法宝的兴致越来越浓,想要炼制铠甲的心思更浓。 正好积攒了足够的材料,心中积累了诸多想法,于是动念。 这一次,他的想法更加成熟,不光考虑到铠甲的隐身能力,还考虑到防御,与每一部分之间的联系。正好他修成了《百洞天》,浑身洞天聚集成阵,他便以自己的洞天,作为铠甲的根基,铸造和洞天相似的铠甲。 “以阴阳八卦阵为根基。” 人体天成,可与八卦对照。 乾代表头,最为尊贵;坤为腹,承载万物,最能包容;震为足,代表了动;巽有两阳在上,为木,为支撑之股;坎为水,水发于肾脏,肾脏开窍于凹陷之耳,故而坎为耳;离为明视之目,代表太阳与光明;艮为手,知止而止;兑为口。 这里面的耳目与口,根基都在腹中之五脏。 于是乎八卦可与各部分铠甲对照。 依此布置成阵,相互连接。最后附着隐身的道纹。 铠甲与洞天暗合,铠甲又布置成阵,内外交融,堪称神物。 准备妥当,苏元青用凤凰业火熔炼材料,包括他的那把剑。一直打入道纹,去除其中杂质,九日后,炼成一团透明的金属液。他先是用中心的一点精华重炼宝剑,而后依照先前明悟的方法,炼制铠甲。 剑与铠甲先后成型,相互感应。 铠甲更是如同有灵,唤出一片,其余因其阵法,自动飞来。 与他的身体贴合相配,如同有主。 这并非灵宝,却好似有灵宝的性能。 穿上这个铠甲,他感觉很安全。 有这样的铠甲,又修炼的百洞天,就算不用石云这样的防御法宝,他也无惧旁人。他不禁想道,“不知道现在,我能不能打得赢崔馆主?” “要不算一卦?”那枚宝钱已温养多时,按理可以动用。 他将其取出,在手中把玩片刻,念叨道:“算命有禁忌,不能算自己的命,这第一卦,不如就算曲安雪,算她能不能赢她姐姐?” 他将这一念,通过一缕魂力输入宝钱,将宝钱抛出,使其与天地自然之力缠绕,在空中波动旋转。以到最高点为起始,落到地上不动为终,等时间分割,记录下六爻,以此为卦。结果是:艮下巽上,是渐卦。 “渐卦。”他琢磨道,“这不就是说,一蹴而就做不成,循序渐进却能赢吗?这倒是跟现在情况差不多——好吧,再算一卦,算薰心子能不能赢?” 他下意识一笑,又抛出宝钱。宝钱下落,结果转瞬可见。 “坤下震上,按六十四卦应为豫卦。这一卦预示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他对照着经文解道,“我问的事薰心子能不能赢,按这一卦看,她应该小心谨慎,顺势而动。也就是说按照卦象,她应该尽快决断,才有可能取得胜利……这……不大准啊,薰心子什么境界,她能答应千金真人。不准。是不是连着算卜就不准?” 正寻思着,瑶芝长老从外面闯了进来,很着急的样子。 苏元青转瞬忘了算卜之事,收了宝钱,问说:“长老何事如此匆匆?” 瑶芝长老气鼓鼓地说了一通:“我从外面来。掌门之前为了掩盖阴阳门的繁盛,荒唐地求娶三仙书院的院长之女。这不,人家听说他风流倜傥,把他缠上了,来到门中作威作福,以整治门派为由,在门中培养自己的势力。见我的那些剑好用,竟然想让我献给她,简直可恨。我决定了,我要在这多待几天,等掌门换了再出去。别说掌门没有娶她,到时候就算她真是掌门夫人,也管不了事。” 苏元青思忖道:“三仙书院的手既然伸了过来,只怕再装下去也没用。” 瑶芝长老说:“那也得拖延一二。等三仙书院把目标转向别处,我们就能再低调一段时间。如今你传了剑法与剑阵,大家练习之后,实力暴增,这个时候我们需要安静地发展。给我们一段时间,便能无敌于日月天。” 对这些事,苏元青也摸不准。 对摸不准的事,他忽然又想起算卜来。 他取出宝钱,说:“我最近在研读《六星推衍术》,要不,我来算一卦?” 瑶芝长老狐疑道:“算什么?” “这一卦就算阴阳门的运势!” 说着,苏元青将手中宝钱抛出去,片刻后落地。 瑶芝长老不大信算卜,但也想问问结果,她问:“算出了什么?” “咦,乾卦!”苏元青笑道,“好卦象,元亨,利贞啊!” 瑶芝长老存心一想,解释道:“乾卦初九,潜龙勿用。咱们阴阳门就是潜龙,你这一卦不就是要我们不要轻举妄动,要戒急用忍,韬光养晦,暗中发展以图大用。” 苏元青也解道,“九二见龙在田,九三,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三仙书院已经关注到阴阳门,意味着之前的潜藏有点问题,以后应该终日警惕,反思己身。在三仙书院的眼线面前,应该小心谨慎,低调行事。” 瑶芝长老继续分析道,“上九亢龙有悔,这说明一旦暴露,或有杀身之害。” 苏元青仔细一琢磨,倒也是。用此卦对照阴阳门运势,正是此理。 他笑道:“这么说我这一卦很准的嘛。” 瑶芝长老说:“准。不过以卜卦问因果前程,终究不可尽信。” 她总觉得,这有牵强附会之嫌。 苏元青也有同样的心思。 算卜,算因果,总觉得不对劲。 若是一切已定,那什么都不要做了,躺平得了。等到时机一到,把自己的头颅献给天地,将一生的因果了了,求一个转世了事。 那还修什么仙,学什么法? 他说:“我也就是算着玩玩。” 第324章 新的掌门 算了三卦,没算出个所以然。 苏元青熄了心思,继续看他的书。 过了十多日,柳瑶急匆匆地进了秘境,来到私馆。 她远远地问:“无尘在哪?” 有人指路,她飞奔过去。 来到门口,瑶芝长老察觉她的到来,开门出去,上下打量她的神色,问道:“你为何急匆匆地跑到这儿来?外面出什么事了?” “回长老。”柳瑶说,“外面选掌门,几位峰主争执不下,结果选中了无尘。” 她的话也急匆匆地,但很快说到正题,这正是她着急的事。 “你说清楚。什么叫选中了无尘?” “他们选了无尘道友做掌门。” “不可能,无尘在这儿都没出去过,人都不在,怎么选的?” “都乱了套了。也不知道怎么,无尘的名号就被报了上去,众人争执不休,几位峰主因无尘所传之法巧妙,便改了口,还有掌门夫人推波助澜,竟然让他选了上去。这会儿正要给他选夫人呢,也是三仙书院出来的骚狐狸。” “人都不在,什么都选好了?”瑶芝长老表情里有十万个为什么,并且茫然失措,不知如何是好。她回过头,问苏元青说,“道友,你听到了?” 苏元青听得一清二楚,同样也一头雾水,说:“啥玩意掌门?这能否辞掉?” 这不是闹着玩吗?他正在这修行呢,正看书呢,被抓过去当掌门?掌门是那么好当的?尤其现在这个情况,内里乱七八糟,外面还有三仙书院跃跃欲试,他一个连将军都当得马马虎虎的人,岂能做得好掌门? 他要是真坐上了高位,只怕用不了多久,阴阳门真要掀起战端。 到那时,势必死伤惨重——他虽然看不上阴阳门弟子的做派,也对这个门派没什么感情和归属感,但也不想引发战乱,让门中血流成河。 这件事他没准备,也不想做。 “恐怕不能。”柳瑶走向门里,说,“至少得选出下一任掌门之后才行。三仙书院的那些人觉得宁掌门不好控制,便推波助澜选了你,以为你更好控制。” 苏元青说:“我肯定不听使唤。” 柳瑶忧虑地说:“那更麻烦。” “不错。”瑶芝长老旧事重提,说,“你忘了你算的那一卦,那可是乾卦,初九,潜龙勿用。阴阳门若不隐藏,若不小心谨慎,必然遭殃。你这个脾气,只怕要因此大开杀戒,到时候三仙书院必定以阴阳门为最大敌人……” 乾卦——苏元青想,乾卦九五,飞龙在天,利见大人。说的是龙飞在天空中,有利于出现德高势重的大人物。这不正应了他做掌门这件事。 随后就是上九,亢龙有悔。 龙飞到了极高处,有了悔意——因为水满则溢,不能持久。 这不正应了他最后的结局吗? 不能接这个事,万万不能。 “哎对了,乾卦。”苏元青忽然有了主意,“乾卦用九,见群龙无首,吉。” “嗯,你要做什么?”瑶芝长老听懂了,但是又很疑惑。 苏元青说:“我师父叫我早些离开阴阳门,我在这秘境里却待得太久,也该走了。等我出去之后,立马离开门派。你觉得会如何?” 柳瑶说:“那门中岂不要大乱?” 瑶芝长老寻思片刻,说:“未必大乱。” 一个群龙无首,长老和峰主们又有默契的门派,一定会乱,但绝对不会大乱。 没了掌门,各峰统领各峰。到那时,想要把阴阳门汇聚起来很不容易,阴阳门会变得一片散沙。可是正因为一片散沙,正应了潜龙勿用的说法。三仙书院会再次看轻它,从而忽略它,到那时,各峰发展各峰,必然更加强大。 瑶芝长老接着说:“若群龙无首,三仙书院的人想要发号施令,想对阴阳门做点什么,就没了法子。要摧毁阴阳门就只剩下一个办法,便是率领三仙书院的跳梁小丑,来攻打阴阳门。可若群起而攻,必然逼迫阴阳门上下一心,奋起反抗,这可划不来。所以他们最好的办法只剩一个,便是放任不管。而若放任不管,咱们便能韬光养晦。” 柳瑶疑惑说:“好像是这个理。可要是他们另选掌门,又该如何?” 瑶芝长老说:“若是此法不合适,大家必然会推动,另选掌门。若是此法合适,大家心中有数,会拖延此事。今天拖明天,拖个几年还不轻松?” 苏元青笑说:“就是,我都不在,能选我当掌门,可见没有我,也能办成事。” 瑶芝长老和柳瑶皆以为然,但又觉得,这样做太过突兀。反正在秘境里,不着急,于是她们坐下来,详细讨论此事。 先是考虑其它做法,而后推演苏元青若走,门中会出现什么变化。 推演来推演去,除此之外,似乎别无它法。 讨论了一天,柳瑶说:“外面形势紧急,再拖延下去,只怕还有变化。” 瑶芝长老把讨论出的细节讲出来,说道:“掌门,你和崔馆主另有约定,你可以留在这,把赌局了结,我与柳瑶先出去。我去禁地去取那些封禁之物,柳瑶则去准备开启传送阵事宜。你从秘境出去,不用管别的,直接去传送阵。咱们一句话都不跟他们说,只在传送阵与他们告别,如此方能摆脱拦阻,平安脱身。” 苏元青虽然觉得这样有些仓惶,好像逃走一般,但也觉得为门派大计,逃走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便说:“就按此办。” 瑶芝长老笑说:“只是这样一来,你和崔馆主的比试,就必输无疑了。” 可不,他连书都没看到一半,就算他看过的书全算他赢,他也输了。 苏元青说:“个人的胜负,和门中大事相比,不值一提。” 他心里却想,一个门派的荣辱,跟整个日月天,整个飞仙天,以及这一界相比,似乎也不算什么。如果整个天地都毁灭了,就什么都完了。 所以,这一场失败不算什么。 他一开始没当回事,现在依旧能够释怀。 第325章 承您吉言 “决定了?”崔馆主平静地问,“现在比?” “对,前辈,我该出去了。”苏元青直言相告,并紧接着说,“按照之前的说法,第一局我是输了,毕竟我只看了数千册书。” 他看的书不少了,但相比起这里藏着的七万多册书籍,不值一提。 崔馆主停顿了片刻,说:“你可知道出了这里,你可能再也没有机会这么轻易地看到这么多功法。这些功法是阴阳门,乃至整个日月天的精华所在。” 这是传承,苏元青并未全部得到。这似乎是一件很可惜的事。 苏元青说:“这里很好。但我师姐没有留在这里,我师父也没留在这里。”这么说话,似乎在嫌弃什么,非常不礼貌的样子。所以他停顿片刻又说,“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会回来。但现在,前辈,我该去外面走走了。” “好吧,既然你决定。”崔馆主叹说,“就让这场万众瞩目的战斗发生吧。” 比武地点选在擂台上,大家围观起来的确更方便。 崔馆主唤醒被折磨许久的千金真人,带着实力暴增的曲安云过去。苏元青把正在练剑的曲安雪和薰心子叫上。外面的人见此情景,纷纷围上,才过了一会儿,整个秘境的人几乎都到了。许多人还在修炼,空中高悬着一轮赤月,那是所有人合修的成果。 “见过前辈,前辈剑法实在让人佩服,一定能赢。”路过的人纷纷对苏元青行礼,并说着吉祥话,以酬谢苏元青所传功法——那都是让大家受益匪浅的东西。 “承您吉言,承您吉言,承您吉言……”苏元青一个劲儿回礼。 应对这样的事,他不太擅长。 他感受到大家的善意,回以善意,仅此而已。 在这样万众瞩目的氛围里,几个要参加比赛的人被围在擂台边上,都很紧张。 薰心子料定自己必输,所以一直张望周边,人来得越多,她越是羞怯。不管什么原因,这一次她是要输一场了,这肯定被大家记得。 曲安雪则跃跃欲试。她学了这么久的剑法,针对性地练了好些套路,有希望赢。 希望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它让人舍生忘死,陷入亢奋中。 而她们两个的对手,略显茫然,都有一种没有准备好的状态。 曲安云一直在考虑用什么法宝。千金真人拿出了珍藏,里一层外一层地装备着,唯恐不够完备。可以看出,他们也都想赢,都认定自己有希望。 相比起来,崔馆主和苏元青风轻云淡,都没当回事。 见两人实在紧张,苏元青安慰道:“你们不用怕,前几日我曾为你们算卜,都很吉祥。曲安雪,你是渐卦,预示你只要循序渐进就能赢。薰心子,你是豫卦,这预示着你要小心谨慎,顺势而动,就有可能赢。都不错。” 薰心子心虚地问:“那要是输了呢?” 苏元青说:“我算卜是新学的,还不熟,算的不对也有可能。” 嚯,这不等于白说了——不过两人因此生笑,倒是不那么紧张了。 准备妥当,千金真人率先上了台。 千金真人一直自恃炼虚境界,自以为在鼎炉之中修炼那么久,在这秘境已是数一数二的人物,此战必胜。以至于他在自我感觉良好之下,忘了仔细查看自己的状态。他刚从鼎炉之中出来,身上道纹被祭炼,变得精妙却空荡。如今他的境界虽然还在炼虚期,前途更是不可限量,但他此时此刻能承载的法力,和化神期已经差不多。 也就是说,千金真人现在动用不了消耗灵气太多的法术。他只能用化神手段,没有办法依靠法术和境界,强势镇压薰心子。 还有一点,众人都学到了的剑法,他因为一直在鼎炉中,没有学到。 大家一直算的他必胜的优势,就在他鼻尖上,他没迟到。 不光他没吃到,曲安云也没吃到。 比试来得太早了,崔馆主还没将他们培养好。 薰心子仍旧以为自己境界更低,认定此战必输,所以她一边用苏元青算卜的结果给自己打气,一边小心翼翼地走上台。她的呼吸深沉而急促。 千金真人笑说,“别怕,很快就结束了。其实这都是闹着玩。” 薰心子更紧张了,以至于说不出话来。听到崔馆主说,“开始吧。”她的心脏都要跳出喉咙,她握紧剑,要不是看到千金真人行礼,她简直忘记了这回事。不过她行礼又快又急,行完礼后,便学着苏元青当初对付千金真人的动作,出剑偷袭。 这一回,千金真人有了防备,没被刺中。 他戏谑道:“果然一脉相承。” 薰心子打起来之后,竟然不紧张了。她说道:“若在同一境界,必定刺破你的舌头,再把你的喉咙堵上,好让你记得以后别乱说话。” 千金真人笑道:“嚯,好狠的小丫头。来,你刺啊。” 两人针锋相对,再打起来。 薰心子的那把剑,可以斩破虚空,的确对炼虚期境界有用。但她的境界毕竟比千金真人低了一层。有如此宝剑,却低了一层境界,其实还是吃了点亏。 但这点亏,都在剑法上得到弥补。 千金真人也用剑,正撞到薰心子手上。 十几招下来,千金真人使出所谓精妙剑法,但薰心子都能一一破之。 不光薰心子能破,周围的看客自认也能破——这乐子就大了。 “嚯。”大家都能提前喊出来。 下一刻,千金真人的剑招才被破,弄得他身心皆奇,一头雾水。 千金真人问:“你这是学了什么妖法?” 周围的人随即大笑,“妖法,他以为是妖法,哈哈哈……” 薰心子见自己的招式竟有如此效果,想起苏元青给她算卜的豫卦,只要小心谨慎,顺势而动,就能赢。这还真准。她说:“看来,今天赢的是我。” 千金真人咬牙说:“我是炼虚期,你能赢我?” 他挺生气,催动法力施展压箱底招式。 只听薰心子一声“破”,什么压箱底的招式,泡沫似的,被三下五除二地戳破了。 接连数招,皆是如此——这时千金真人才听到有人提醒,“无尘前辈已经破掉所有剑法,这样打,是不可能打赢的。” 千金真人眼睛骨碌碌一转,明白了。得,剑招用不了,咱换别的。 他换刀——薰心子的剑法不如刀法,刀法更凌厉。千金真人用剑法,她只能破,不能随机应变地进招,千金真人用刀法,她却能连连得手。 哗啦,哗啦,十几招下来,千金真人身上挨了四下,护身法宝都破了两层。 千金真人自知不可,便又换别的法宝,可是薰心子总能破解。 噼里啪啦一顿打,千金真人身上的口子越来越多。 要不是他为了以防万一,登台前多弄了些护身法宝,这时已经输了。 可现在,他一个炼虚期,被一个化神期的打成这样,脸都要丢光了。就算最后赢,他也不好看,可是不管怎么样,总比输了强。 他狠狠说:“哼,看你气喘吁吁,法力快耗尽了吧?我还有法力。” 薰心子的确犯愁,打了这么久,她刺中千金真人那么多下,可是总是刺不中要害。她的速度和力度总是差一点,总会被他躲开,真让人生气。没有办法了,她现在已经快没有力气,这样消磨下去,她真有可能打输。只有最后一搏。 她瞪大眼睛,咬紧牙关,从乾坤袋里取出许多袖珍的宝剑。 “天罡地煞剑阵。”她娇喝一声,驾驭袖珍宝剑,不知出一个人施展的剑阵。 千金真人喊道:“天罡地煞剑阵,这个我也会。” 终于碰到他会的了,他很高兴。 可听他这么一说,薰心子露出狂喜之色,周围的人也一个个露出笑脸。 只见薰心子急不可耐,把剑打出去。千金真人疑惑的迎击。只见两道剑阵在空中相逢,噼里啪啦一阵撞击,随即,千金真人打出的剑影纷纷凝滞,而薰心子的剑继续突飞猛进,逆势而上,哗啦啦如同箭雨,打在千金真人身上。 千金真人惊恐莫名,驾驭珠子法宝,护住关键处。 噌噌噌,他的脑袋和胸膛防住了,双手和手臂挨了十几下,都是贯穿伤。 他败了,败得莫名其妙。 “这,这是怎么回事?” 薰心子一身法力已经耗尽,但精神亢奋,依旧稳稳站着,笑说:“不光剑招,前辈把剑阵也破了。你没学,败了也不奇怪。” 千金真人闻言,不知怎的,他很想骂人。 可他到了如此境地,怎么骂得出口? 第326章 传送离开 苏元青真没想到,这场比试会是这样收场。 他简直为千金真人感到冤枉。 若非刚出来就被拉来比试,若非他没学过苏元青传下的东西,他不可能输。 可结果就是这样了,他输了。 他输了,也揭示了下一战的结果。 曲安云也没有练过那些剑招,和曲安雪打,曲安云不可能打赢。 这不,双胞胎姐妹俩上了台,只打了十几招,曲安云便露出败相。为了不让她输得太惨,曲安雪陪她走了百招,然后才打败她。 曲安雪的境界比薰心子更高一点,这些日子精研太虚剑纹,也多领悟一些,故而能够使用一点剑痕。本来想以此作为杀招,现在也用不着了。 她赢了,预示着三场比试,苏元青这边赢了两场。 苏元青赢了——这跟他一开始期望的完全不同。一开始,他有自信,以为自己能胜过崔馆主。他天赋卓绝,对此确实有底气。但是因为外面出了事,他不得不出去,这第一战他不战而败。反倒是他以为必输的薰心子这一场,竟然打赢了。 “前辈,你看这,多不好意思。”苏元青的表情倒是很好意思。 崔馆主淡然说:“这三场比试的胜负,皆非战之罪,是你选的时机巧妙。这么赢,老夫不服。你走吧,这几个人都给老夫留下,等他们练几年,再比一场。” 苏元青笑说:“好吧。正好外面混乱,出去也不太好。” 薰心子听到两人说话,有所思,问道:“前辈这就要走?” 苏元青说:“是啊,该走了。”他扫视众人,忽然看到千金真人身上,说,“哎对了,按照之前的说法,我赢了,应该给千金道友一点补偿。” 千金真人缩在后面一直不说话,输得心态都要炸了,闻言回道:“不敢当。” 苏元青说:“说好的,不能不算数。” 对于赢了的补偿,他已有想法。 他把无遮寺的五明大师给他的手珠,还剩最后两颗,都给了千金真人。 五明大师给他那串手珠时曾说,执此珠者可以去无遮寺,苏元青觉得,千金真人只要愿意舍去千金,或许跟无遮寺有缘。看,拿到那两颗珠子,千金真人笑得多开心。这等法宝可遇而不可求,千金真人算得着了。 然后他问崔馆主,说:“前辈,一般来说擂台比武,都是输家给赢家东西,怎么咱们的比试,是赢家给输家东西,这里可有讲究?” 崔馆主说:“我看过一本书,说的是气运因果之事,虽然书中内容多有牵强附会的嫌疑,但我总觉得,名和利,人不能都贪。你赢了我,得了名,就不该得利。这或许只是我的习惯,做不得准。你给他的东西,回头我会给这两个女娃补偿。” “名和利只取一样,有点意思。”苏元青咀嚼这个观点,笑说,“只不过世间少有人这么想,我一贯的作风,也是名利双收。不过前辈既然这么说,那在前辈这里,就只取一样。告辞了,他日有缘再会。” 说着,他化出一个传送门。 曲安雪立刻追着说:“我愿意追随公子,无论去哪。” 苏元青踏入传送门,说:“不必。我走的路,没有人可以追随。你就在这里循序渐进的修炼,它日我若身死,记得替我传剑。” 如果是以前,他很希望与人同行,因为那样不寂寞。 现在,他不再这么想了。 他可以与人同行,但不想带着谁走。 因为他走的路,注定尸山血海。 他一脚踏回入口处。那里,两个老人还在下棋。 见到两人,苏元青行了一礼,没说什么,退出了秘境。 “拜见掌门。”门口围着很多人,有年轻修士,有身份尊贵的长辈。 “免礼。”苏元青淡然回应,问说,“我要出去一趟,有什么事咱们回来再说。传送阵在哪?我还没用过门里的传送阵呢。” “我带你去。”一个很漂亮的少女请缨道。 苏元青定睛注视那少女两眼。 第一眼看她容颜,很美;第二眼看她资质,道纹天成,很强,这绝对是个强大的人物,结合她的容颜,这很可能是个天才。 他问说:“敢问道友怎么称呼?” 那少女妖精似的笑了,说:“在下来自三仙书院,姓张,名云溪,是三仙书院院长之女。如今奉仙令,来阴阳门做掌门夫人。你可以直接称呼我为夫人。” “嗯?”苏元青蹙眉,还以为这女子哪来的呢,原来来自于三仙书院。这可不是好惹的主。但他管不着了,他淡淡地问:“宁夫人?” “不是宁夫人,我是你的夫人,你若不喜欢,叫我云溪也行。” “尼玛。”苏元青清楚地骂了一句。 他真没想到,有人会趁他不在,把掌门之位塞到他头上。他更没想到,有人竟然趁他不在,把夫人都给他安排好了。 这什么行径?简直就是强买强卖。 张云溪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苏元青说,“我现在要出去办事,你呢?” 张云溪说:“咱们应该多培养一下感情,我跟你去。还有很多事要跟你说。” “那就走吧。”苏元青轻轻点头。 他不喜欢这样的安排,对三仙书院更是深恶痛绝,对这女子当然没有好心情。不过他心想,这女子天分真的不错,如果把她留在门中,或许她会扯着他的名号做坏事,反倒不如把她带在身边,随时看着。要是三仙书院有异动,说不定还能当个人质。 只是不知道三仙书院把她塞到这里做掌门夫人,还会不会管她的死活。 两人不去别处,也不谈正事,径直飞向传送阵。一路上,张云溪招呼着几个护卫和几个被派来照看她的丫鬟,要跟着一起去。 苏元青并不拒绝。 到了传送阵,见到柳瑶已经做好准备,他问说:“可以走了?” 柳瑶说:“是可以用了。现在走?” 瑶芝长老去禁地,还没回来呢。 苏元青假笑一声,问张云溪,“你看呢?” 张云溪是个聪明的人,聪明人往往都小心谨慎,坐传送阵这种事,总是小心翼翼。这不,她果然说:“对面不一定稳固,先找几个人探探路。” 她一挥手,让两个手下先过去。 苏元青一直没有问去哪。 对他来说,这传送阵通向哪都可以。 他在原地等了一会——等到张云溪的护卫安全通过,等瑶芝长老顺利抵达,等柳瑶磨磨蹭蹭地把传送阵的灵石装好,可以再次出发。 苏元青说:“我来控制。” 他站在传送阵上,催发自己体内的传送阵。 是的,他没有问这传送阵通向哪,因为他根本就没打算用这传送阵。 他只是借阴阳门的传送阵为幌子,去他自己的方向。 跟张云溪一起过去的,只有一个侍女。 苏元青这边带了不少人。 瑶芝长老,柳瑶都跟过去了。 还有一个意外的人:东方牧锦,他也跟去了。 第327章 六人同行 张云溪和她乖巧的侍女盯着苏元青——她们显然意识到不对劲。 苏元青则盯着东方牧锦,问说:“你怎么跟过来了?” 东方牧锦扫视着四周,漫不经心地回答:“青梅峰因你而变成一座热闹的山峰,已经没什么好守,我跟着你走。如果有缘,我想再见见我想见的人。” “见谁?”张云溪插嘴问。 “那你得努力了。”苏元青没理会张云溪,回答东方牧锦的话,“你要见的人不在这一层天,追不上她的脚步,谈何见面。” “能追随她走过的路,也很好。”东方牧锦神色黯然。 苏元青也看向他目光的尽头,说:“这未必是条生路。” 东方牧锦怅然若失,没有说话。 张云溪嘟哝道:“知道会死,还继续往前走,你们傻啊。”她对侍女使唤道,“玉凌,传句话回去,就说传送阵出了问题,我们走错了路,让他们赶过来。” 苏元青等了一会儿,看着那叫玉凌的侍女把消息传过去。 而后他身上一震,又显化出传送阵来。 张云溪愕然问,“你作甚?” 她才刚传出消息,让手下过来,这就要走——这不是坑人吗? 况且要走,也不早走片刻,非得等她把消息传出去…… 苏元青说:“多谢夫人提醒,我才意识到自己走错了路,看这儿崇山峻岭,隐隐有野兽咆哮,不是人待的地方,咱们还是回正确的路上。” 张云溪微怒问:“你到底要去哪?” 如果知道目的地,也好办。直接到目的地等着就好了。 苏元青反问道:“你走不走?” 张云溪再反问:“你不怕我回阴阳门?” 苏元青也反问:“你回去能干嘛?” 他们是一起出来的,如果张云溪独自回去,而苏元青的消息一点都没传过去,那阴阳门的弟子能怎么想。肯定会想,她张云溪是不是把人杀了?若这时,苏元青再暗中传消息回去,让人把她也暗杀了——掌门和掌门夫人先后惨死,很可能变成烂账。 也许未必这么发展。但不管怎么发展,张云溪若回去,不仅做不成事,还有可能有性命之忧。就算她能躲过暗杀,日子也不好过。 张云溪寻思片刻,说:“你不急,我也不急,反正我是外人。” 她走进传送阵中,其他人也跟上。 苏元青笑说:“你可不是外人,你是掌门夫人。这个位置在咱们阴阳门,可以与长老并肩。所以咱们这些人中,你只在我之下,可以与瑶芝长老齐平。你只要听话,柳瑶和东方牧锦都归你管,他们也会拼死护你周全。” 瑶芝长老和柳瑶听闻此言,脸上绽放出微微的笑容。 这里总共就六个人,什么与长老并肩,这么点儿人,都是假的。 张云溪只要拿掌门夫人说事,苏元青便能压她一头,随时给她们主仆穿小鞋。到那时候,谁说的话更算数还不一定呢。 “呸。”侍女玉凌按捺不住,啐道,“你竟然敢让圣女殿下听你的。” 苏元青开启传送,横移三万里,出了一片山,来到一片大漠之中。他说:“这不都是你们告诉我的,我是掌门,这位是掌门夫人,不听我的,难道你想夺权?” “你……”玉凌简直要打人。 “咳咳。”张云溪闷咳两声,制止玉凌,对她吩咐说,“出门在外,计较这些没有意义。玉凌,你再传话给张雄,让他执我号令,回阴阳门收徒传法。在我回去之时,我要看到三千弟子,化神期在百人以上。”她轻笑着,对苏元青说,“掌门,你如此奸诈狡猾,你看我这样安排,可还有什么疏漏?” 她不让手下过来了——大概也明白,她再传信让人过来,苏元青只怕还要传送。 苏元青笑说:“夫人安排的,自然是极好的。接连赶路,大家也都累了。”他指着前面的一座百里宽阔的棕色山峰说,“咱们去前面的山上歇息歇息。” 只不过传送两回罢了,根本算不上赶路,说是歇息,不过是因为他看到瑶芝长老身上魔气缠绕,可能压制不住她带来的那些东西。 这不一到那山上,他便让瑶芝长老把东西给他。 那东西真是凶恶,一见光便如同云朵泛滥,如同一片血染的魔山,高高低低地汹涌着污浊的魔气。逸散出去的一点,便让他们所在的那座山震动,有数十只百米长的带甲野兽,与许多黄色的鸟儿,狼狈而逃。 瑶芝长老把东西都交出去,松了一口气,随即低声交代说:“我把东西都装了来。这里有一座魔骨阵,是用许多渡劫期失败的人的骨头炼制,凶恶得很。在禁地镇压多年,似乎生出了异样变化,你灼烧时,小心里面的恶灵。” 苏元青自信满满,说:“阳光灿烂,岂容跳梁小丑作乱。放心。” 他把那十二个乾坤袋里的东西,尽数收进青莲中的须弥空间,下意识地引燃业火。凤凰业火,爆烈地燃烧,他的身上飞舞着凤凰。 那凤凰若隐若现,在他身上缠绕,飞舞,爆发出一股毁灭的力量。 他浑身的洞天噼里啪啦炸响,表情却一片淡然。 “他这……入魔了?”玉凌退了两步,狐疑地瞪大眼。 “不是入魔。”张云溪也退了两步,随即吩咐道,“你别在这待着,那儿有些黄玉犀牛,你执此血雁塔,去捉一些来。” “是。”玉凌接过张云溪递过去的血红色的塔,往奔走的野兽群中飞去。 瑶芝长老身上仍有魔气,唯恐被业火染上,便寻了个借口说:“东方,你与柳瑶在这看着。我看此处有不少幻音鸟。我去寻些鸟蛋,孵化为宠。” 东方牧锦化出雷剑,提防地看着张云溪,说:“我会寸步不离。” 瑶芝长老提醒道:“也别离得太近,被这火沾染上,很危险。”她特意提醒张云溪,“掌门夫人,你也别离得太近,不然被业火烧死了,赖到了我们头上。” “多谢提醒。”张云溪满不在乎。 修行多年,她自有手段。 不然,她也不敢来闯阴阳门这等“凶地”! 第328章 针锋相对 那血雁塔好凶恶,释放出来,遮蔽数十里天空。那黄玉犀牛虽强,但无论往哪冲撞,都逃不出血雁塔的覆盖,最终被收了进去。 一群黄玉犀牛,被玉凌捉了一半。 她还能再捉,却见好就收,收了血雁塔飞了回去。 她回报道:“捉了七只,三雄四雌。” 张云溪点点头,双指一点血雁塔,塔飞到了数百米的空中。她取出一张符纸,在空中燃烧,引动苏元青身上的业火,烧向血雁塔,笑说:“此塔之中有一道妖灵,难以驱除,正好借此业火,将那道灵烧灭。” 玉凌问:“那您为何要捉那犀牛?放在一起烧,烤肉吃么?” “别胡说。”张云溪回答说,“黄玉犀牛的黄玉角,是天生功德的象征。这是天生功德的妖物,它可以护住血雁塔不被业火烧破。” “天生功德?”玉凌担忧道,“那我们杀了它们,不会遭殃吧?” “谁说它们死了?这等生灵只要不杀戮过多,或魔气缠身,业火都会绕着它们走。等业火烧灭了妖灵,我就将它们放了。”张云溪一副算计的嘴脸。 玉凌看向苏元青,说:“圣女殿下,他被业火烧,不会被烧死吗?” 张云溪说:“以后叫我夫人。” “是,夫人。”玉凌不情不愿。 张云溪回道:“他修炼的是万火熔炉的法门,境界虽在化神期,却已有炼虚期的威能。按寻常人估计,这样的人的弱点大都在元神上,可他又修成了灵宝。以灵宝护住元神,进而无所畏惧地开拓身体,修炼暴烈的法术,胆子确实大。” 苏元青微微一笑,化出铠甲,施展了隐身术。他简直消失在原地。 只剩下一缕微不可察的火焰,在原处缥缈。 玉凌一惊,随即欢喜道:“他被烧死了?” “别胡说。”张云溪说,“他只是隐身。只是奇怪,他为何隐身?” 忽然,空中悬浮的血雁塔凤凰缠绕,烈火爆燃,无处不是火,无处不凶恶。她眼睛忽然瞪大,不可思议的惊异表情。 玉凌看向血雁塔,茫然问说:“那就是业火吗?” 这跟她听说的不一样。 据她所知,业火如红莲一般。 她心里想,这还真是长了见识。 “你竟然是冲我来的。” 张云溪取出弓箭,拉弓射箭,嗖地一声响,箭矢裹挟雷霆,射向苏元青之前盘坐着的地方。她和东方牧锦都有同样的想法,凤凰业火出现在血雁塔中,苏元青必然不在原地。所以她射的肆无忌惮,东方牧锦也没阻拦。 谁知苏元青忽然显现,身上火焰如同大口,吞噬那箭矢。 苏元青笑说:“夫人怎么如此迫不及待,第一天见面,就要谋杀亲夫。” “你竟然还在这。”张云溪很惊讶,“那塔里是什么?” “你自己引去的业火,你不知?” 苏元青盯着张云溪看,他想看她气得跳脚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张云溪却只翻了个白眼,说:“你毁我一座塔,小心以后遭报应。” “我等着报应来找我。”苏元青微微笑。 空中轰隆一声响,好像雷电在耳边炸响,一座塔,燃烧着滔天业火,飞散四方。但没有飞出去多远,又被火焰引动,飞向苏元青。哗啦啦,落到苏元青的身体里,和那些魔气缠绕的东西一起燃烧起来,呼呜,呜呼,塔的碎片里发出恶鬼般的惨叫。 玉凌看不懂,问道:“他这是?” 张云溪说:“他隐身时飞入塔中,用他的火焰毁了血雁塔,又跑了回来。还以为我是傻瓜,看不出来你的手段吗?你等着,我必定报仇。” 东方牧锦和玉凌一样,听到张云溪解释,才弄明白究竟怎么一回事。 东方牧锦说:“掌门夫人若无证据,不要这样说话。” 玉凌替张云溪辩驳,说:“这里就他有那本事,不是他,还能是谁?” 东方牧锦有其立场。他说:“我只相信我看到的,掌门夫人引业火进那座塔,没有控制好力度,导致那座塔爆炸。掌门为了不酿成大祸,收拾残局。” “你胡扯。”玉凌说,“我看你是护主心切,故意编排。吃我一剑。” 她忍不住了。为大事计,她不能对苏元青动手,但她能对东方牧锦出手。 张云溪也不拦阻,任由她出手。 不然心里窝着火,难受。 苏元青也想看看,张云溪身旁的这小丫头有什么本事。也好在以后的行动中,考虑要不要把她计算在变数之中——在天地的大局中,有些人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所以他也旁观这一战,如同旁观并蒂花开。 他们打得很好看。若是朋友,这应是很好的景色。 然而,他们大概做不了朋友。 他们互相顾及,又都有自己的谋划。 以后无论去哪,路都不好走。 咔嚓,轰隆,轰隆,咔嚓…… 声音一片一片,一阵一阵传来,有战斗的声音,也有苏元青身体里的爆响。 傍晚时分,轰隆隆,一阵急响,魔骨阵阵盘爆裂开,里面爆发出强大而暴虐的的气息。苏元青身上凤凰业火轰隆爆燃,化成一只尖锐的巨鸟,长数里,飞入云天之上,云山之中。轰隆隆,整座山没有逃走的蚂蚁和蜘蛛,以及从前的尸体,在这火焰中爆燃。哗啦啦,天空中路过的飞鸟,大雪一样,纷纷飘落。 张云溪一等狼狈逃出火焰燃烧的范围,瞪大眼睛看着云朵被凤凰业火染红。 那抹艳红,比西天的云彩更绚丽。邪恶而绚丽…… 玉凌说:“他一定死了吧?” 凤凰嘶鸣,竟然缓缓收敛。 下落,如旋涡,飞回苏元青的身体里。 显然他还活着——玉凌又问:“夫人,他究竟在做什么?” 张云溪说:“他在除魔。各个门派都封禁一些被魔气侵染的东西,假以时日,魔气爆发,将会制造巨大的混乱。他用业火将其烧尽,当然也承受所有的因果。” 瑶芝长老算是看明白,这女的真的很聪明,他们之前掩饰的举动,根本骗不过她。既然都看明白了,苏元青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她也不藏着掖着,说:“那些魔气,本该随着时间被天地之力消灭,只是天变了,才道消魔涨。” 张云溪想说什么,轰隆又是一声响,消弭了她的声音。 凤凰再次显现——证明苏元青的身体里,又有一个东西爆开了。 轰隆,轰隆,轰隆,一夜喧哗,又爆发了七声响。 那是七次暴虐,七次生死。 其中最后一声响,竟然来自于血雁塔——别人都不知。就连张云溪也不知道,那血雁塔里埋葬了一道险恶的灵。 第329章 谁是流氓 “他还没死。”凌晨,玉凌又一次说。 她心里期盼着的事没有实现。 张云溪也有些惊愕,那样的震动,一个人能撑一次,已然是天纵奇才,他总共撑了九次,看起来根本没有受伤。她自己诸宝加身,也很难做到。 但她还是说:“贪多不烂,胆大妄为。这么蛮干,早晚得出事。” 瑶芝长老担忧了一夜,她当时只顾着把禁地的东西拿出来,只顾着往传送阵赶,根本没想到,禁地里的东西竟然如此凶恶。那爆发,有一次她可以判定,是魔骨阵,那剩下的八次,又是些什么东西?简直一次比一次恐怖。 晨曦暖洋洋的,苏元青猛地睁开眼睛。身上再次化出铠甲,隐藏他的身形。 张云溪吓了一跳,立刻防御起来,提防地看着那被烧得不成样子的山石。 她以为苏元青又要对她做什么坏事——但这次,不是针对她。只是因为难姐出现,苏元青照例要拜见,不想让别人看到罢了。 “拜见难姐。”苏元青行礼道。 “又见面了。”难姐兴致有些低落。 “怎么了,您好像不大高兴?” “神官总是这样,一会高兴,一会不高兴,谁在乎呢?” “每一个认识你的朋友,都会在乎。” “朋友?对神官来说,这两个字很沉重。”难姐摇摇头,“你现在这么说,等以后你死了,肯定又是另一套话。不过又能怪谁呢,神官有自己的职责,做不了规则之外的事,不然就会永恒地消失。谁又愿意那样的收场?” 苏元青暗暗沉思,猜道,难姐这样说话,十有八九是在别处遇到不开心的事了。那种事想一想也知道,肯定是乱七八糟,他劝说:“如果一个人真是朋友,至少该明白朋友的难处,再进一步才是相互学习对方的长处。如果一个人交一个朋友,是为了从他身上获取什么,那不是交朋友,是养猪养鱼。养猪的人对猪好,是为了杀猪吃肉……” “呵呵。”难姐被逗笑,说,“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不要随便把人比喻成妖物,你这些话要是被那些猪妖和鱼精听到了,只怕要吃了你。” “这这……一不留神,忘了。” “不过你说得没错,那人也不算朋友。”难姐停顿片刻,说,“你已度过了十一次劫难,走了,咱们下一难再见。” “难姐,多谢。”苏元青行礼说,“一直不知道那南斗六星图是难姐所赐。” “那不是好事。”难姐的声音缥缈起来,“那是为了封禁你一身法宝设置的囚笼,也算一难。你若挣脱不开,莫要怪我下手太狠。” “可我的法宝也没封禁啊。”苏元青疑惑地问了一句。 难姐已经走开,没有回答他。 “恭送难姐。”苏元青知道,她走了。 他还想多问一句,那南斗六星图究竟该怎么修炼,现在问不成了。 随后他回想难姐的话—— 她说那是为了封禁他的法宝——莫非是封禁了姜墨月留下的那些法宝?那都是很好的法宝吗?封在什么地方?说是什么囚笼,还说挣脱开,又该怎么挣脱? 难姐好像什么都没说,但那些话,引他想到了这些问题。 这些问题,将成为他的方向。 难姐离开之后,苏元青在原处站了好一会,有所思虑,但思虑无果,轻轻一叹。而后他盘坐,恢复之前的模样,收起了隐身用的铠甲。 张云溪见他出来,立刻问:“你又跑到哪儿去,做了什么?” 苏元青轻笑说:“你这么聪明,你猜啊。” “鬼鬼祟祟,卑鄙龌龊,说的就是你。像你这种人,我是猜不透。不过我提醒你,你要是这么做事,咱们以后是没有办法好好说话了。” “那就相敬如宾,不说话。” “不好好说话,但不是不说话。” “你都不好好说话了,还说什么,不如闭嘴。谁都不心烦。” “那我为什么让你不心烦?” “有道理。”苏元青笑说,“咱们的关系,就是只有让对方不舒服,自己才舒服的关系。那就各凭本事,看谁先撑不住?” “你肯定先撑不住。在三仙书院,大家背地里都叫我女魔头。” “是吗?论名声差,我不如你。因为朋友对我风评甚好,敌人才惧怕我。” “惧怕你?我看你也就是个欺负欺负老百姓的臭流氓。” “流氓,你是在说你自己吧。”苏元青轻易不跟人斗嘴,因为他习惯遇事先动手,先打一架再讲理。只是眼前这个女人,不能打,不能杀。打,没有意义;杀,只怕会引起三仙书院暴动,以至于整个门派血流成河。就连想甩开,都困难重重。路都被堵死,那就只剩斗嘴了——他斗嘴的本事不怎么样,以前当乞丐的时候经常用这招,读了圣贤书之后,便不大跟人斗嘴,口齿不大利索。好在没多少底线,他说,“我在秘境待得好好的,是你凑上来硬说你是我夫人。要是咱们异地相处,我去了三仙书院,一声不响地就把你娶了,那我是流氓。现在你干了这事,那你才是臭流氓——你仗着三仙书院给你撑腰,来我阴阳门,强逼我这个阴阳门掌门做你丈夫,简直就是个败类……” “你住嘴。这是仙令,你别乱说。” “呦,才说几句话你就撑不住,连仙令都搬出来了。” “事实如此。你要是不满意,你跟仙人较劲去。” “这么说,你对这安排很满意。”苏元青抓住语柄说,“你果然贪婪好色。我有个问题想问你,我是你抢的第几个男人了。别说第一个,我不信。” “第一百零八个行了吧?你是不是想知道,之前那些人都怎么了?” “看你一脸春色,只怕都被奸杀了吧?”苏元青越来越没底线。 “呸。”张云溪被惹恼了,骂道,“我告诉你,他们不过是出言得罪了我,就被我送到魔山深处挖石头,没多久就都死了。他们只不过说了一句不该说的话,就受到这样的惩罚。你敢如此说话,想想你的下场。” “你再狠,也只能奸杀,不对,也只能杀我一次,你杀不了第二次……” “我可以将你挫骨扬灰。”张云溪牙根都咬上了。 “好啦你们两个。”柳瑶忽然走过来,端了两盘肉,一盘递给了张云溪,顺便调停道,“不管怎么说,你们今天算是新婚第二日,说点好听的。” 张云溪冷哼一声,接过那盘肉,拿起来说:“好听的话也有,我将来把他杀了,就把他烤成这样的肉,烤得比这盘更香。” 她一点形象不管,把肉塞到嘴里,盯着苏元青,饿狼似的撕扯。 柳瑶没管她,转身问苏元青,“掌门,你现在方便吃么?” “方便。”苏元青身上的火快熄了。他一伸手,把盘子接了过去。 第330章 随时争吵 苏元青将业火压制在火焰中,把火焰收缩到青莲中,抓起盘中肉,大快朵颐。张云溪总看着他,好像要吃了他似的。他也回看过去,针锋相对。 张云溪吃完肉,把骨头摔在石头上。咔嚓,石头为之爆碎。 苏元青吃完,随手把骨头丢在盘子里,挑衅似的活动了一下肩膀。 柳瑶又闯到两人针锋相对的缝隙里,问说:“掌门,下一步去哪儿?” 苏元青回道:“这里离魔山不远,咱们去魔山,看看她的一百零八个小情人。若能找到一点尸骨,就带回去,厚葬。” “掌门说笑了。”柳瑶来去如风。 “掌门。”瑶芝长老走过来,“那些东西烧没了?” “还有一点残渣。”苏元青问说,“这就是门中禁地里的所有东西了吧?” “并不是。”瑶芝长老说,“我只带出来一半,还有一片古老的禁地,想要开启很是麻烦,还是让它封着最好。我只是没想到,那些东西里有那么多厉害的东西。昨天晚上一会炸,一会炸,可把我吓坏了。我还以为闯祸了。” “没事,死物而已,若连这都对付不了,谈何谋大事?” “没事就好。”瑶芝长老不想让张云溪听到他们的真实想法,瞥了她一眼,改换话题说,“咱们真要去魔山?那里很乱,有很多三仙书院的爪牙。” “哪儿没有爪牙?出门在外,总能碰到坏人。”苏元青并不在乎。 “谁是坏人?你才是坏人。”张云溪却很在乎地反驳,并补上两句谩骂,“恶棍,臭流氓。它日必定将你扒皮抽筋。” 他们本就是针锋相对,喊打喊杀,再正常不过。 但结果还是同行——瑶芝长老取出一件飞梭,形如巨鲲,颜色天蓝,几人登上巨鲲的后背,飞行在高高的天上,与天融在一起,难以区分。 苏元青看过不少炼器的书籍,但秘境里的书籍什么都好,就是对大家都能修炼的东西谈得太少。他遍读炼器与阵法方面的东西,但对常用的东西依旧只能算了解。 对这样的飞梭,苏元青颇有兴趣。 于是他跟瑶芝长老打听了好一阵。 才知道,这法宝并非多宝贵——因为铸造它并不需要强者。像这样的一个巨鲲,只要材料得当,几个化神期,带着数百元婴期小辈便能铸造。 但它的价格却居高不下,利润丰厚,所以有些门派专门靠这个发财。 比起传送阵,这东西的速度显然更慢,但好在带的人多,又能想去哪就去哪。若是走得不算太远,用它赶路很适合。 苏元青挺喜欢这东西,真想弄一艘。 可是又一想,这玩意他就算弄到,也很难用到。 若是自己,他直接用神行之法,比用这么大的玩意划算。若是人多,此物又不算难得,人家自会取出这种东西。到时候,他正好低调行事。 自己弄一艘,大概要当摆设。 他扫视一眼身上的材料。 瑶芝长老带来的那些被魔气浸染的东西,经业火灼烧,留下不少好东西。 除了较为完整的法宝碎片,还有两件几乎完整的法宝。其中一个是一颗珠子,里面道纹尽失,神性磨灭,但外面的壳坚韧无比,魔气不侵,业火也不能烧,稍加炼制,将是一宝。另外还有一根阵旗的杆,里面的道纹同样磨灭殆尽。 此外,有修复价值的就不多了。 因为被封在禁地里的东西,在扔进去之前就被筛选过。 那些有价值的宝物,那些可以驱除魔气再利用的东西,甚至值得重炼的神材,都已经被取走。不然一股脑全封在这,也太浪费了。 以至于他现在所得不多。 正因此,他用业火灼烧这些东西,连爆九次,让瑶芝长老很是惊愕。 按瑶芝长老估计,不该有那么多能引发暴乱的东西。 他暗自盘算,“这些材料,不是炼制这种飞梭用的,拿去买卖又太可惜。那还不如分分类,加固传送阵,既能防身,又能赶路。若是以后有其它更好的用途,还可以随时拆,一点都不耽误。甚至连法宝都可以埋在其中……” 这么用,比闲置在须弥空间里强。 他依此法去处理,哗啦啦一阵闷响,法宝碎片各归其位,八卦台随之涨大,又被道纹演化的须弥压缩,再配合碧水盒,狮子钟,石云,丹鼎,阵盘,阵杆,珠子和乾坤袋等物,变得愈发深邃——受核心的海星盘限制,它能稳定传送的距离在十万里内,但开启速度和传送速度仍可以提升,犹如术法。 碰到危险,逃命速度大幅加强。 走得很快,他们远远地看到了魔山。 魔山之上缠绕着氤氲不散的黑云,魔山之中血气充填,妖邪遍地,如同魔界。但天空之中可以看到很多飞梭,来来回回,如同港口。 一边似乎是妖邪之地,却又有那么多修士来往,呈现一种反差感。 “再过一个时辰就到了。”瑶芝长老说,“咱们阴阳门之前在此地也有安排。这些年门内青黄不接,那些洞窟,已经被人抢占了。” 张云溪在旁边嘟哝道:“那就再抢回来。有我在,阴阳门必将再度兴盛。” 这话在整个修行界,都属正常。 弱肉强食,强者抢掠弱者,便是日月天的风气。 但是所有人都这样,不代表合理。 苏元青说:“三仙书院执天下牛耳,却也抢掠成风。唉,日月天今日之荒唐,乃至于阴阳门之放荡,照我看,与你们的行事作风脱不了干系。” “你说谁呢?”张云溪很容易被惹怒,骂道,“人性本恶,与我何干?” “不,人性本善。”苏元青辩驳道,“只因你们带头作恶,所以天下道消魔涨。但人性之向善的本质不会变,所以你们终将毁灭。” “你敢诅咒书院,真是放肆。” “我只是提醒你们,做事不要太过分,兔子被惹急了还会咬人呢。” “谁过分了,这些年要不是三仙书院压着,日月天早就大乱。” “快到了。”见两人又吵起来,瑶芝长老调停道,“掌门,我看你对飞梭挺感兴趣,要不这一个就给你了?其实掌门出行,本该有掌门座驾,可惜两百多年前的掌门去参加中州丹会,一去不复返,门中重宝全丢了。从那之后,咱们门派的掌门在任期间,几乎都不出门,势力有所收敛,也是在所难免。” 是的,丢了。不光阴阳门的法宝丢了,其它门派也都丢了。 都是在那次中州丹会之后。 但是很多人都说,是三仙书院干的。 但是又敢怒不敢言…… “哼。”张云溪冷哼道,“我就不信那些宝物真的丢了。” 苏元青问道:“你说什么?” 张云溪说:“没什么,我只是提醒你们,做事不要顾头不顾尾。要是哪天被人抓到了把柄,发现你们欺瞒上仙,会很麻烦。” 确实麻烦,只怕会有生死之战。 不过张云溪说话的语气很有意思,隐隐的,似乎把自己跟那几个仙人切割—— 可是她切得开么?三仙书院是飞英公创建,本就是地仙走狗。 “不理你。”苏元青回到之前的问题,回答瑶芝长老说,“这飞梭弄得跟你的房子似的,我才不要。回头有机缘,到外面抢一艘回来。” “你听听你说什么。你不也要抢?”张云溪抓住痛处,立马指责。 苏元青无所谓地说:“我是阴阳门的掌门,不需要名声,人家也不会跟我学。” 张云溪随之说:“我现在是阴阳门的掌门夫人,我作恶,都得算阴阳门头上。反正你们债多了不愁,不会介意的吧?” “不介意。”苏元青说,“三仙书院不管,我也不管。” 他心里想,她可以随便闯祸,闯多大祸都行。只是将来因此被人追杀,三仙书院要是顾不上,那阴阳门也管不了。到时候她若被人杀死,把她干的事宣扬出去,凶手又不是阴阳门弟子的话,那三仙书院就没有理由找阴阳门的麻烦。 因果因果,自己做的坏事,自己遭报应。正所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到时候谁也别顾谁,谁也别怨谁。 第331章 两路杀手 这不正想着呢,自己做坏事,自己遭报应。 这不,快到魔山之时,一个裹着黑衣的修士,驾驭一片黑云拦在飞梭前。 瑶芝长老本想绕过去,那修士震荡黑云,释放出数十万黑乌鸦,呼啸着冲向飞速,拦住上上下下所有缺口。这分明是冲他们来的。 瑶芝长老喝问:“来者何人?如果有什么误会,我们阴阳门愿意解释。” 那修士音如恶魔,森森道:“张云溪,你不认得我了?” 噢?苏元青呵呵一笑,说:“夫人,找你的呀?” 张云溪冷冷道:“是你报的信?” 苏元青否认道:“非也。你没听到我们之前说的话,这魔山没我们的人了,我跟这货又是第一次见,怎么可能是我报的信?你忘了出发前,你的侍女玉凌曾传过一道信,说是让魔山中的手下前来接见,哈哈哈,是不是里面有奸细?” 说到这,他笑得前仰后合。 “嗯?”张云溪微微一愣,“所以你就不管我了。” “那也不至于。”苏元青笑说,“你怎么说也算是我夫人,你要是被杀了,我一定为你收尸。到时候我一定找最好的棺材把你厚葬。” 正乐着,忽然,天空中出现数十道黑影,如同黑色的星。 苏元青很熟悉这黑影行动的轨迹,是杀生楼的杀手。他笑道:“夫人得罪的人真不少,杀生楼也来找你麻烦,看来你的尸体,我是收定了。” 张云溪面色疑惑,微微蹙眉,往前踏出一步,问道:“是杀生楼的弟子吗?” 一道黑影踏出,回说:“杀生楼朱雀君,见过圣女殿下。” 她是个女子,声音娇滴滴的。 “朱雀君,我记得你,你来三仙书院朝拜过。”张云溪脸上泛起笑容,指着黑衣修士说,“你替我把那个狗贼杀了,我付你三倍价钱。” “不好意思。”朱雀君说,“在下先接了门中任务,未完成任务前,不会再接别的任务。听说圣女殿下嫁了人,不知是哪一位,可否一见。” “那我得先问一句,你要杀的是我吗?”张云溪还算冷静。 “不是。”朱雀君肯定地回答。 张云溪明显松了口气,说:“那就好。我相公就是旁边这个,阴阳门新任掌门无尘公子。听说,他在你们杀生楼挂上号的。” “确实。”朱雀君说,“此一行便是要杀他,公主殿下没意见吧?” 嚯,苏元青本来看热闹,看着看着,自己成了受害者了。 他很不解,问说:“阁下要杀我,似乎不是之前的原因,可否告知因果?” “无尘公子。”朱雀君声音怪异而冷,说,“按理说,买主的因由不可告知于人,但你好歹是阴阳门掌门,又是圣女殿下的相公,在下便不瞒你。我等要杀你,并非你的原因,只因有人出高价买圣女殿下相公的命。” “尼玛。”苏元青没想到是这个原因,骂道,“张云溪,是你闯的祸!” 张云溪抬头看天,说:“相公不要信杀手的挑拨,他肯定坑你呢。” 苏元青问说:“为何挑拨?” “当然是破坏你我的夫妻感情!” “呵呵。”苏元青冷笑两声。 他俩有什么感情,如果时机准许,他们随时可能捅对方两刀。 不光捅刀子,还有可能到对方坟墓载歌载舞。 他们的感情,根本不需要破坏。 不管怎么说,备战吧。 苏元青暗自唤出宝剑,在飞梭之上布置剑痕。 嘎嘎嘎,混乱的乌啼,像疾风骤雨一般打来,飞过飞梭时,那些乌鸦喷发出热烈的火焰,要把那飞梭点燃。瑶芝长老境界高绝,不惧火焰,力量借飞梭喷发,轰隆一声爆响,一道闪电喷出,穿杀过那些乌鸦,打向杀生楼的那些人。 乌鸦死了一片,闪电照亮远方,落在杀生楼的那些人中,如枪一般劈打出一条线。两个倒霉孩子被打中,身子瞬间焦黑。几个沾边的元婴期小辈也不好受。 “隐。”朱雀君下了命令。 只见那些人往下飞去,而后从下方绕路,往上飞。 苏元青见状,在飞梭周边也布置剑痕。 那些黑点来得极快,眨眼间便到飞梭之下。 瑶芝长老再次施法,整个飞梭爆发出剧烈的闪电,轰隆一闪,周边的乌鸦和许多杀手一齐被击落,血雨洒向大地。 杀生楼弟子前赴后继,继续冲。 唰唰唰,仍有大半冲过来,最快的一些人已冲到飞梭之上。 苏元青立刻驱动所有剑痕,“杀。” 他的剑痕布置得没有招式,但还算密集,那些杀生楼弟子莽撞地冲过去,每个人都挨了几下,哗啦啦死伤一片。只剩下最先落到飞梭上的十三人活着。 那一群人基本都是强者,两个炼虚期,八个化神期,还有三个元婴期。元婴期的几人被炼虚期的护住,才没有出事。 朱雀君说:“果然有些手段。” 她的声音冷到像是从地狱涌出的冰寒,让人发毛。 瑶芝长老喝道:“我阴阳门就算落魄,掌门也不是你们这些人能动的。趁早离去,不然你们这里的所有人,都将有去无回。” 朱雀君不说废话,只有一个字,“杀!” 她取出一把镰刀,杀向瑶芝长老。 苏元青见那镰刀,立刻迎了上去,他对战过这诡异的招式,所以有把握应对。如果让瑶芝长老没头没脑地迎上去,说不定会出问题。 那把镰刀是可以分开的。 镰刀头是鞭,用的是鞭法; 杆是枪,用的枪法。 知道了这个,要对付它就容易多了。 苏元青剑意汹涌,直指本质。 唰,唰唰,朱雀君眨眼三招,便将镰刀的诸多隐秘手段动用一空。 杀戮的招式,像恶鬼一样扑面而来。 苏元青在杀招之中,不仅轻易防住,还朝着朱雀君连杀五招。五招有四招是为了破开杀招与防御,最后一招,攻向致命的地方。 朱雀君陷入危急之中,身上爆发出滔天火焰,以作为防御。 苏元青可不怕火,以火御火,一剑刺过。朱雀君胸前凸起的软糯之物,被剑刺透。业火涌出,像鬼一样烧了进去。 朱雀君立即察觉不对,立刻化出七道影子。 其中三道,被业火吞噬。 另外四道用法宝守护,躲了过去。 这就是有心算无心的效果。 一个回合,便可能是生死之分——要不是朱雀君躲得快的话,就死了。 第332章 血灵葫芦 朱雀君是炼虚境界。 在日月天,她几乎是无敌的存在。 如今号称同境界无敌的朱雀君,被人三招两式打得狼狈不堪,传出去,只怕会是几百年的笑谈。朱雀君的脸阴沉而冷毒。 这边打起来,那边乌鸦裹挟着的黑衣修士飞到飞梭上,直奔张云溪。 张云溪严阵以待,和玉凌一起迎了上去,一左一右,一正一辅,杀机涛涛。 正此时,面前那黑衣人一分为二,后面的人一剑刺出。 玉凌简直要被吓死,身上爆发出一面镜子,前去阻挡。却见那人剑如猛虎,咔嚓破了镜子,继而剑势不改,又刺破了玉凌的手臂,手中兵器都差点脱手。 那黑衣人去势仍不改,却是舍了玉凌,直奔苏元青而去。 正此时,杀生楼的其他人纷纷出招,也直奔苏元青而去。瑶芝长老、柳瑶和东方牧锦一起迎上,剑光刀影,法术雷光,在飞梭上一闪一闪,传出去好远。魔山上的人飞了过来,要围观,要捡便宜,又不敢离得太近。 不一会儿,飞梭之上涌现风云,遮蔽一切。 风云之中,雷鸣电闪,轰轰隆隆,传出去很远。 瑶芝长老本要对上朱雀君,朱雀君旁边的那个炼虚期强者抢先杀过去,与他打起来;柳瑶便杀向朱雀君。剩下几个,一小半扑向瑶芝长老,一小半扑向柳瑶,还剩下几个,杀向了东方牧锦,倒也算均衡。 苏元青对上后来的那个。 都是不死不休的战斗,苏元青上来便用业火,缭绕剑上。 那人甚是厉害。人与影忽分忽聚,剑与法配合,施法时空间震裂,万浪滔滔。他将空间震裂时,业火不能靠近他;他施法时,飞梭也化成齑粉。招式诡谲,阴狠毒辣,犹如一只带着龟甲的毒蛇,攻防得当。 苏元青的境界毕竟弱了一层,依靠火与剑,拉平了双方的差距。 两人打得难分难解,一时难分胜负。另外的战场,想必会先决出胜负。 杀生楼的几个人,以为自己会先的手,却不料瑶芝长老手段如此毒辣,十几招之后便已连连得手,杀了几个化神期。 杀生楼的人见瑶芝长老如此强悍,分出更多人来杀她。 瑶芝长老下手更狠,趁着风云涌现,遮蔽一切,布置大五行剑阵。 剑阵一出,无影无迹。那些杀手尝到了被偷袭的苦果,一个个还没看清是什么东西,便已授首——嗖,嗖嗖,瑶芝长老把她的对手灭杀。 大五行剑阵矛头一转,杀向苏元青的对手。 朱雀君在旁边见形势危急,心中愤然,又无奈,再次分出幻影。 幻影四道,一道拼死杀向柳瑶,一道为苏元青的对手挡剑,还有两道分头逃走。 “杀。”苏元青冷眼用出剑痕。唰唰唰,剑影一片,杀破朱雀君的影。 唰唰唰,大五行剑阵与苏元青的剑,一起杀向那个强大的杀生楼杀手。 那杀手困兽犹斗时,柳瑶迅速解决朱雀君的影,唰唰两剑,帮助东方牧锦解决对手。回过头来,两人在外围施法,帮助苏元青和瑶芝长老攻杀那人。四对一,轰隆轰隆,局中那人只有自爆法宝,才能稍缓死局。但终究不能逆天。 那人拼死斩出苍茫的一剑,化出的幻影被苏元青和瑶芝长老嗖嗖斩灭。 瑶芝长老吼道:“还差一道,他要逃。” 苏元青喊道:“在飞梭里。” 瑶芝长老立刻催动飞梭,轰隆爆开。 只见爆炸的碎片里,一道影随着一把血红的剑,极速远走。 苏元青说:“尔等留下,我去追。” 他如今速度极快,化出传送门,一脚踏出,便是数十里。连踏数步,追到那剑影前头去,不容置疑的一剑,将其斩灭。至此,杀生楼来袭的杀手死得只剩下一个——那朱雀君逃走的机会很巧,抓住了这场战斗的一线生机。 苏元青随即化出传送门,一脚踏回——说起来也不过数息之间,飞梭上已然平静许多,瑶芝长老还在提防,柳瑶和东方牧锦正在补刀,确保所有杀手都死了。 “追上了?”瑶芝长老问。 “追上一道,不知道是不是所有。” “已经这样了,若是那人还有保命之法,也没办法。咱们又不能去老鼠窟里追杀。不过就算他还活着,经此一战,肯定不敢再回来。” 柳瑶说:“明面上应该不敢来,却还要提防他们有阴损手段。” 东方牧锦说:“我听说杀生楼以天下天才为桥梁,磨炼自己的杀意,他们一向不屑于用毒物手段,岂会用阴损手段?” 瑶芝长老说:“都做杀手了,何其阴损,岂能不提防?” 柳瑶与瑶芝长老意见一致,说:“长老此言甚是。咱们阴阳门名门正派,里面都有那么多败类,杀生楼九流之末的杂碎,何必用善意揣摩?” 他们这边解决了,张云溪那边还在与人苦战。 玉凌见状,嚷嚷道:“喂,咱们是一个阵营,你们不帮忙吗?” 苏元青回绝道:“不好意思,刚刚对付那些杀手,我等全力以赴,真气都用光了,还请准许我等休息片刻,便来帮忙。” 玉凌还想说什么,张云溪说:“别找他,区区一个御兽的修士,我能对付。” “你还不是炼虚期。”那掌控乌鸦的修士吼道,“而我已是炼虚巅峰。” 张云溪说:“我想起你是谁了,你是三仙书院的那个叛徒的弟子。当年你师父记恨我爹,所以陷害我爹,害得我爹娘闹了许久。最后发现是你师父作妖,才去调查,然后才知道他在背后干了那么多龌龊事。难道他不该死。我爹心善,没杀你们这些弟子,只逐出书院,没想到你竟然在这等着,真是可恨。” “你记性真好。”那修士恶狠狠地说,“可惜记错了。” 苏元青见张云溪说得煞有其事,还以为她有谱,没想到竟然说错了,真是个乐子。苏元青笑眯眯地说:“这乌鸦不好吃,回头到别处捉些异兽,煮了肉汤给我夫人喝,让她补补脑子。瞧这记性,跟傻子差不多。” “滚。”张云溪怒骂一声。 随着这一声滚,她取出了一卷图,抛到空中。 图纸翻滚,将整个天空的乌鸦都卷走。 轰隆隆,图纸中发出赤火,那些乌鸦凄厉惨叫,纷纷被烧死。 那黑衣人倒是不很惊愕,取出一个红色的葫芦,往空中一抛。葫芦中放出诡谲的赤红色丝线,像长长的绳子一般飞出,如同鬼魅,飞向张云溪。 “是血灵。”柳瑶一声惊叫。 苏元青不知,问说:“什么血灵?” “那是血灵神教的宝物,血灵葫芦。”瑶芝长老解释道,“据说这葫芦里葬杀千万人,其魂与血结成细丝,便是血灵。那些血灵是至恶所化,五行不侵,刀剑斩不断,可吸人生机,触之必死。此人是血灵神教的残党。” “我并非残党。”那黑衣人说,“我曾是张云溪的剑术师父,本来生活安逸。只因这臭丫头学剑时不专心,忘了一招,他爹便怪罪到我头上,让我去血灵神教的旧地经历生死。我几经生死,偶得这葫芦,如今前来报仇,这臭丫头忘性大,竟不记得我。” “你,你是那个酒桶。”张云溪终于想起来了,说,“明明是你喝醉酒忘了,还一直说是我没有学好,你不诚实,所以罚你。” “哼。”黑衣人冷哼,“你到阴曹地府问问阎王,到三生石前看看三生三世,好好地看看那一刻,就知道谁对谁错!” 血灵葫芦爆发更多细丝。 不光罩住张云溪,还蒙住了所有人的退路。 第333章 黄泉大阵 血灵神教,作乱苍生,不管那黑衣人怎么解释,这是不可否认的。 面对这血灵葫芦,所有人都生出同样想法,灭掉它。 苏元青不怕这东西,说:“凡邪物最怕业火,我烧它一烧……” 可瑶芝长老却立刻说:“不可,血灵不惧业火。此物是至阴之物催变出的至阳,妖邪至极,又纯净无邪。它掠夺生机,生机无限,业火无法烧它。” 苏元青顿时愣住,问道:“万物相生相克,有什么可以应对此物?” 瑶芝长老说:“它最怕功德。” 柳瑶说:“功德难得,顶上三花也能驱逐它。” 功德,他们这些人都没有。 但是三花,苏元青身上却有。 不过三花能克此物之事,瑶芝长老并非不知,苏元青已结人花,瑶芝长老也一清二楚,之所以不说,是因为瑶芝长老相信,苏元青身上有功德之物。 留一点后手,毕竟这是张云溪惹来的强敌。 但说了也就说了,并无大碍。 果然,苏元青一挥袖,从体内空间里飞出六头黄玉犀牛。 犀牛角绽放幽黄光华,震退血灵。 苏元青说:“一人一头骑上。” 张云溪动作真是快,抢了两头个头大的,与玉凌一人一头,先骑上了。两人相互依偎,张云溪身上绽放出人花之光华,将血灵驱逐到一丈之外。 苏元青等人也都骑上,他笑说:“夫人挺厉害的嘛。” 张云溪说:“还说不是你烧毁我的血雁塔?哼,回头再找你算账。” 证据摆在眼前,苏元青咬死口不认,说:“这是我从别处捉的。” 玉凌斥道:“那怎么跟我捉的那么像。” 苏元青说:“黄玉犀牛,一胎好几个,都是多胞胎,长得都很像。好啦,别说这些没用的话,这可是找你们的,先想个办法对付他吧。” 张云溪冷哼道:“这有何难。” 只见她取出一面古铜色的令牌,抛入空中。 令牌一碰到血灵,随即绽放仙光。 “桀桀桀”,黑衣人的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声音,说道:“仙令。早知道你这臭丫头有这东西,为师又怎么能不提前应对。魔血洗仙光,魔轮镇仙人。”他狂吼一声,打出一道魔轮,魔轮之中,喷发出滔天血浪。 如此魔物,着实邪恶至极。 张云溪说:“快用业火,用业火烧。” 苏元青暗喜,说:“这里这么多人,业火不可控,把你们都引燃了,你们都得死。咱们是要解决麻烦,不是要跟人同归于尽。” 其实他真正的想法是:他希望那块玄奥的仙令被毁掉。 所有跟地仙有关的,都该毁掉。 张云溪冷哼一声,牙根咬得咯嘣响。她瞪着大眼,眼睁睁看着仙令发出的仙光,被魔轮魔血镇压,在蒸腾魔血的过程中,从汹涌变得黯淡。眼瞅着仙令被埋没,她只好又取出一物,喊道,“敢毁掉仙令,看我仙人法旨。” 她将法旨抛出,那法旨里的仙光,比仙令大十倍。 苏元青暗叹,这三仙书院出来的人,法宝真是多,一件接着一件。 这时,东方牧锦说:“掌门快看,那法旨上的内容。” 众人皆看过去。苏元青还瞪着大眼琢磨,柳瑶说:“掌门,这好像是给你的旨意。可夫人之前只是口头传话,并未将法旨颁发给你。” 苏元青听明白了,骂道:“尼玛,夫人,你竟然侵吞我的法宝。” 张云溪得意一笑,说:“谁侵吞了?只是赶路匆忙,我还没来得及给你。要不现在你跪下磕个头,我把这法旨颁给你。” 都已经用了,要了还有何用。 苏元青笑说:“先欠着吧,等以后有好东西你再还。” 张云溪说:“就在此刻,过时不候。” 此法旨仙光极盛,将魔轮中的魔血与魔气尽数蒸腾,弥漫到空中,化为滔天云气,转瞬间大雨磅礴,电闪雷鸣。到魔血与魔气尽消,法旨也黯淡破碎。 “桀桀桀”,黑衣人的声音愈发愤怒,吼道,“黄泉灭世,一池死海。” 只见血灵葫芦里喷出三滴水珠,在血灵中弥漫,化成一滩黑水。黑水之中,千万张脸张牙舞爪,仿佛地狱降临人间,恐怖阴冷。 嗷,玉凌座下的黄玉犀牛,因身上的功德快要耗尽,加上那犀牛体型又大,被许多血灵侵入身体。眨眼间,黄玉犀牛的生机被吸食,惨叫几声,死在当场。 张云溪赶紧抓住她,将其护住,喊道:“你还有什么法子,赶紧用出来。” 苏元青对此物了解不多,这不正用六星推衍术算着呢。 六星推衍术辅之星盘,解剖术法和奇事,无往而不利。只一会儿,他便从星盘发出的光华中,算出四个解决办法。其一,在张云溪身上,具体是什么尚不可知;其二,是八卦台,很明显,他可以传送走。其三,是他的人花。正如柳瑶所说,三花可以驱除此物;其四,是南斗六星图中天梁星星位上的那棵桃树。这四个办法,其中前三者都是萤火闪耀,而那颗桃树却是通体流光,显然说明,那桃树才是血灵克星。 苏元青说:“我没法子,要不咱们跑吧?我尚且还有逃命的办法。” “想逃。”黑衣人怒道,“我已布置黄泉大阵,谁也别想走。” 张云溪冷哼一声,又取出两道古朴的法旨,扔到空中,说:“老贼,你修炼魔功,灭杀有功德的灵兽,还毁掉仙人法旨,你必定不得好死。” “哈哈哈。”黑衣人用那满天黑水,覆灭法旨,惨笑道,“何谓魔功?这血灵神教本就来自于那些地仙,若用此法便不得好死,他们早就死绝了。如今天道被封,魔道彰显,整个天地已变成魔土,魔,才是大势所趋。尔等不知天时,才不得好死。” 张云溪身上的法旨真够多,刚毁了两张,又扔出了两张。也不知道存了多少。 这两方对峙,苏元青只在旁边看热闹,心情颇为愉快。 瑶芝长老说:“那黑水是血灵之源,每一滴黑水,都是十亿亡魂。此物不可敌,掌门,咱们还是早点脱离险地为好。” 苏元青很是轻松,笑说:“放心,我相信夫人能对付它。” “哼,臭流氓,我让你看热闹。”张云溪瞥了苏元青一眼,很不高兴地骂了一句,随后取出一把黑色的宝剑,在脚下打出一道洞口,带着玉凌飞了出去。 嚯,她竟然先一步逃了出去。 “这……”瑶芝长老有些傻眼。 苏元青轻松地打开几道传送门,小声吩咐说:“你们先出去,帮我牵制那黑衣人,不要让他有机会控制血灵葫芦,我要把它收了。” “你有办法?”瑶芝长老一愣。 苏元青笑道:“刚算了一卦,大吉。” 传送门由八卦台全力催发,虽然隔着黄泉大阵,也能传送出去。 三人听令,踏入了传送门中。 苏元青随即唤出南斗六星图——桃树摇晃着根须与枝丫,与血灵纠缠在一起。 第334章 巧结地花 血灵能吞噬生机,苏元青的那棵树更是生机的化身。 两股吞噬之力针锋相对,只看谁更强—— 显然,那棵树更胜一筹。 那棵树如同饕餮,在一池黑水中吞噬,周围涌现一个巨大的旋涡,无穷的力量涌进树中。苏元青感觉道滔天的生机与滔天的魂力,涌入他的身体里,他有一种泛舟于江海之上的感觉——恍如错觉,但那不是错觉。 借着这股力量,借着这汹涌泛滥的“错觉”,他进入一种特殊的领悟中。 他仿佛看到了天地,看到了苍茫的时空,仿佛看到时空中的法则,在整个世界纠缠跌宕。而他驾驶一叶扁舟,游荡在苍茫的时空之中,冲破风浪。 就是这种感觉,带他走入一条荒凉又寂寥的路。 在他的身边,那朵乍现而又熄灭的地花再次若隐若现。旋涡之中,地花上的每一朵花瓣都扯着嗓子咆哮,轰隆,轰隆…… 漩涡越来越大,那花瓣在咆哮中聚在一起,好一朵七彩斑斓的花朵。 他是花蕊,在那朵花的中间。 他是根茎,为那朵花提供养分。 哗啦,哗啦,桃树长得越来越大,吞噬之力也愈发强大。 他坐在树下,花瓣缓缓地聚在一起,联系在一起。他不禁暗叹:“这就是地花,是天地自然之花,是与世界和鸣的本命之花。听说此花一开,人的力量就不止是自身拥有的力量,还可以借助天地的力量……好啊……” 他的地花,跟他的人花一样,也有十二瓣,这里面有着神秘的联系。 就在此时,他感觉到一股匪夷所思的痛苦。当地花临身,他的生机被一股妖异的力量抽走,如同被砍掉了头颅,血液飙飞似的。而就在此时,他的身体里却又催发出另一股力量,如同另一条江河,弥补他被抽走的力量。 失去与获得,苦与乐,交织难辨。 他不禁瞪大双眼,露出惊恐与怀疑的眼神。 他看到他的地花之中被黑水侵扰,上面的流光溢彩间,有无数头颅龇牙咧嘴。 这是他取巧得的力量,是没有炼化的力量,是一股要磨灭他的身躯的力量。 好在那棵桃树之中汹涌着生机,为他弥补缺失。 但这样一来,桃树的吞噬与血灵的吞噬便形成了一个环。 建立平衡的,是他的生机。 “好一股凶恶的力量,那便试试,我不相信你们能磨灭我。”苏元青很是自信,像老僧一般在树下坐定,任由生机在他身体里来去。 他相信他的那棵桃树,能够克制血灵,能够最终取得胜利。 所以他存心在桃树上,小心护持。 良久,他浑身猛震—— 外面先一步传来惊异的变化。 他顿时有所悟,“那黑衣人死了。血灵葫芦无主,正好,我可以收服它。” 他催动桃树,顺着无尽血灵,蔓延到法宝之中。 片刻之间,无主的葫芦便被桃树的树枝抓住,汹涌的力量被葫芦收起。地花为之一轻,他将其顺势收起,与人花并列。 只一会儿,天地为之一轻。 而那葫芦挂在树上,里面的力量被桃树汲取,用不了多久,血灵将不复存在。 血灵一退,外面的几个人你争我抢,把布置黄泉大阵的十二杆阵旗都抢走。张云溪和玉凌抢走五杆,瑶芝长老一等抢走七杆。也算均等。 张云溪却吃着碗里瞧着锅里,问说:“那棵树是什么法宝?” 苏元青笑说:“此乃仙人所赐神通妙法,厉害吧?” 要说仙人所赐,还真是一点不假。他在桃仙岛上所得甚多,桃仙岛的那几位高深莫测的桃花神,可不都成了仙人?他的南斗六星图,更是难姐这位神官所赐。难姐从前也是强大的仙人,所以这话一点儿不假。 “你能碰到仙人?哼,吹吧就。”张云溪一点不信,“而且你有这宝物,竟然不拿出来,非得看着我把法旨都用尽才出手,其心险恶。” “我还没说你呢。刚才你是不是抢先跑掉,留我等在那里应对劫难?” “我那是围魏救赵之策。”张云溪说得自己都信了。 “掌门。”柳瑶说,“这黑衣人已经入魔,这魔气若不消除,恐怕又是祸患。” “那就烧了。”苏元青剑指一点,引燃业火。 这时,众人纷纷取出刚才抢掠的法宝,放置于安全处,纷纷引动业火来灼烧。他们骑着黄玉犀牛,一会近一会远,控制火势,烧尽魔气魔血。 张云溪还取出法宝,远远地提防着,唯恐苏元青再用损招毁她宝物。 苏元青不禁暗叹,他们抢到的东西还真不少。每个人都得了一两件像样的法宝,灵珠宝剑,瓶子油灯,真是全乎。还有那十二杆阵旗,不聚成阵法也很厉害。大概因为血灵的关系,天生不惧业火,只一会儿便都熄灭了。 此外,当然还有那些杀生楼的人留下的剑和乾坤袋。 杀生楼一帮穷鬼,加起来,不如那黑衣人身家的十分之一。 苏元青每一件法宝都看了看,都很好,但若论起来,这些法宝加一起,都不如他得的血灵葫芦威力大。只是血灵葫芦的炼法太邪恶,他不会用,最终必然摧毁。但是其中的浩大力量,催养出的那棵生机无限的桃树,价值比血灵葫芦更高。 所以算起来,他的所得最多。 业火缭绕,黑衣人成了一道烟尘。 他的出现似乎揭开了序幕,日月天各处魔气喷发,迅速蔓延。 然而这种整个日月天的宏观变化,就算是亲手杀掉黑衣人的这些人,就算见证这一幕的人,也都一无所知。他们还只当这是个例。 身在局中的人,只能看到一小片世界,坐井观天而已。 “掌门,魔山又有人飞来。”瑶芝长老提防着。 张云溪回道:“没事,这次来的是三仙书院的仪仗队。” 苏元青笑说:“夫人悠着点。说不定这仪仗队,也是来杀你的。” “呸,狗嘴吐不出象牙来。” “啧啧,你不知道日月天的规矩吗。你这话要是让狗妖和象妖听到了,都会很生气。到时候一起攻杀,你又要被刺杀一次。” “滚。”张云溪骂了一句,随即温和地说,“玉凌,快帮我整理整理。” 张云溪的模样稍微整理一下,便如同幽香扑鼻的野兰花。明眸皓齿,国色天香。站在她面前,谁都会黯然失色——但苏元青却觉得,他与瑶芝长老和柳瑶的关系更近一些,张云溪的手段和身份,跟他实在不是一路人。 第335章 抵达魔山 “拜见圣女殿下。” 几百人凌空下跪,错落有致,也算一景。 “哼。”张云溪很不开心,说道,“你们好厉害,把我的行踪透露给血灵神教的魔头,是不是觉得我父母都已飞升,就能造反了?” 噢,原来她父母飞升了! 苏元青一时间想到了很多。 从门派的争斗与排挤,想到仇怨,想到逼迫与欺凌。一出门派弟子内斗的好戏,在心中以无数种路径形态上演,充满了阴谋。 对此,他很想歌颂一句:打,打得越狠,看得越爽。 “不敢。”看不出那些下位者的表情。 张云溪还嫌不够,继续骂道:“我才刚嫁入阴阳门,你们就来这一出。让我在我相公面前丢人,让阴阳门的长老,看我们的笑话……” 她话里话外耐人寻味。 柳瑶低声说:“掌门,夫人这些话,似乎在刻意宣扬。” 瑶芝长老说:“而且还有喧宾夺主之意。本来,该你对大家说话。” 柳瑶说:“对,现在她在大家面前放话。这一幕若是传开,大家就会说阴阳门是掌门夫人做主,不会记得掌门。再进一步……” 瑶芝长老说:“再进一步,很多人会以为咱阴阳门投靠了三仙书院。” 苏元青按着这道理一寻思,真是这么回事。 他呵呵一笑,说:“不要紧,咱们阴阳门主打的就是荒唐不羁。” 柳瑶问:“你有主意了?” 苏元青笑说:“等着看就好。” 张云溪在那大骂,骂了一炷香。三仙书院的那些人跪着,周围无数双眼睛看着,无数双耳朵听着。如果她真有别的目的,必然达成了。 骂完,她一改怒气冲冲的脸,微笑地对苏元青说:“相公还有什么话说?” 声音酥酥麻麻的,真的很诱人。 苏元青笑说:“继续啊,夫人骂人的样子很漂亮。你看这些人一个个不吭声,只怕心里都在偷笑,终于被夫人骂到了呢。” 这话如此不堪,仿佛三仙书院上位者骄横,下位者下贱。 张云溪娇声威胁道:“你也想挨骂?” 苏元青笑说:“此中乐,不足为外人道也。夫人随我找个僻静的住处,咱们私下,怎么骂都行。”他忽然压低声音,在她耳边窃窃私语道,“再说下去,可就都是颠鸾倒凤之类的词句,你要是喜欢,咱们可以接着聊……” “滚。”张云溪一把把他推开,脸色妖红。她也没法跟人解释,气得一顿脚,往魔山中飞去了。脸红的样子如同一朵三月里的桃花,在山间盛放。 她是一个女子,当众说这种没底线的话,她很吃亏。 “跟上。”苏元青说,“夫人落荒而逃的样子,也是百看不厌呐。” 听到这话,瑶芝长老不禁蹙眉,觉得有点过分。 百看不厌,说明张云溪落荒而逃不止一次。为何落荒而逃?只怕在那些龌龊的人心里,都会认为她是因为不堪忍受房中之术,所以才逃——这正符合大家对阴阳门的看法。张云溪从阴阳门逃出来,掌门则带着人追出来,所以张云溪气急败坏。 这不,有人揣测道,“圣女不堪受辱,十有八九是她找人刺杀她相公,以求独掌阴阳门。看来是没有成功,才气急败坏。” 又有人说:“看来圣女殿下在三仙书院也失了宠,毕竟院长都飞升了嘛。” 也有明眼人,“可我怎么看,圣女至今完璧,并未洞房?” 明眼人注定是少数,人间更多的是龌龊之人,讲述着不堪入耳的流言蜚语。 在这些流言蜚语中,张云溪成了受害者,自然没有人说阴阳门被她掌控了的话。 这就是她的弱势。她尽可以表现得很强大,但只要在夫妻关系中她被压一头,她想掌控阴阳门的目的就无法实现。 张云溪听到了那些流言蜚语,才意识到这一点。 张云溪的侍女玉凌想明白之后,都要气疯了,一直在她耳边叽叽喳喳。但让苏元青很意外,张云溪竟然并没有发火,反而很冷静。她心里究竟想什么?冷静之下,是火焰还是冰山?苏元青想从她的表情弄明白她的心思,但不能看清。 远峰带云没,流烟乱雨飘。魔山上的景色,在不近不远处看得最美。但一到里面,就变成了野炊荒烟断,一切都变得荒凉。 就连山上的楼阁,也透露着荒凉的气息。里面烟尘弥漫,一旦没人住,一个时辰便布满了尘土。有些尘土带着道纹,布置了阵法都拦不住,需得时时清扫。 苏元青一众人住在半山腰的一处阁楼中,那里是三仙书院掌控下的山洞入口。那处山洞荒废许久,那里虽然覆盖了一层灰尘,却也算平静。 东方牧锦问说:“掌门,咱们来这里做什么,这里只有赌石。” 苏元青回说:“不是还有墟市么?我这儿有三千多万灵石,价值两千多万的材料,以及价值五六千万的法宝,你把能卖的卖掉,以张云溪的名义,到三仙书院的地盘买些石头来。切记,要报上名号。” 东方牧锦寻思问:“掌门要试探什么?” “也不试探什么。”苏元青说,“你去办事吧。” 他的真实目的有两个,其一就是买石头,报上张云溪的名号,或许能买到优质的;其二,他确实有试探张云溪和三仙书院关系的念头。 要是买来的东西,都是劣质的,里面啥也没有,这结果就耐人寻味了。 “是。”东方牧锦没有再问。 他的行动也干脆利落,连墟市都没去,直接拿着材料,法宝和灵石,找三仙书院在此地的负责人,估了价都卖掉,换成了石头。 这些石头放到外面零卖,约么四个亿的灵石才能到手。 如今这个价格便买到,算捡了个便宜。 东方牧锦把石头都带回来,问说:“掌门,接下来呢?” “买来了石头,当然要切开。”苏元青一挥手,把石头收起来,吩咐道,“你明天再来,今晚我把这所有的石头切了,明天你拿去卖。还卖给三仙书院的人。” “是。”东方牧锦若有所思。 第336章 明人暗话 苏元青把石头收进青莲中单独的须弥空间,一夜修炼,把石头中的道纹尽数收去。像是收割了一茬稻谷。而后,他把切出来的东西交给东方牧锦。 东方牧锦拿去估值—— 他自己估计那些东西只值三四千万灵石,到三仙书院那里去估值,人家竟然给他估了一个亿,卖了一个亿的石头给他。 他回头还觉得特别奇怪,问说:“掌门,他们又给了同样分量的石头,是何故?” 苏元青没回答,说道:“你去忙,明日再来,还是将东西卖给他们。” 东方牧锦以为苏元青另有深意,似懂非懂地去了。 又一日,苏元青将东西交给东方牧锦,这一次,花花绿绿的,真丰富。 东方牧锦惊道:“今天的东西,比之前多了七八倍。” 苏元青说:“还是卖给他们。无论他们估价多少,给你多少东西,不要还价。” “明白。”东方牧锦将东西带过去,不久回来,带回来十倍的石头。他回来把石头交给苏元青,说,“他们在这件事情上还挺厚道的,照实估价,一丝不苟。” 苏元青笑说:“看事情不能看表面,等我把石头切开,才知道他们的真正估价。” “掌门是说,他们能控制价值?” “不然呢。两次差异那么大,难道都是因为运气?” “那掌门切着,我明天再来。” 连续七天,苏元青切了七天石头,他原本出的东西价值一亿两千万左右,而后变成三四千万,再变成十个亿,继而是一个亿,四个亿,六个亿,八个亿,一亿五千万。也就是说,苏元青最后切出来的东西,很接近他最初的价钱。 苏元青得道纹无穷,已是很满足。东西嘛,一概不留。 他对东方牧锦吩咐道:“把这些东西拿到墟市卖掉,以张云溪的名号卖。还是那句话,无论对方给你估价多少,不许还价。” 东方牧锦仍不知道苏元青探知到了什么,问说:“掌门不买石头了。” “不买了,再买就涨了。”苏元青的青莲吞噬太多琐碎的道纹,个头都膨胀起来,现在只能用须弥来压制,要消化消化,接着买才有意义。 “什么?”东方牧锦一头雾水。 “没什么,玉凌前天去过三仙书院那里,谈了许久,结果昨天咱们切出来的东西,估价就是这个样,想知道的也都能看出来。张云溪这个圣女在三仙书院,明面上还有威严,说的话别人也会听,但是背地里就不一定了。这些小人物怕是不敢自作主张,一定有上面的人撑腰。之前张云溪说她父母飞升,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就先探到这,这些事以后再说,你先把这些东西处理掉,顺便看看各势力对三仙书院的看法。” “明白了。”东方牧锦说,“那我就把这些东西分成五十份,卖到五十个地方。” “聪明。”苏元青说,“你现在就去,大张旗鼓地卖。” “是。”东方牧锦立马飞去。 到了墟市,他一番折腾,热热闹闹地把东西卖了。 回头来,他汇报道:“掌门,很是奇怪。” “什么奇怪,具体说说?” “掌门。”东方牧锦寻思着说道,“我这五十份东西,按价值基本均等。但我找人估价,只有二十一处出价合理,另有十三处,出价一枚灵石到一百枚灵石不等。剩下的十六处,出价都在五到十倍。总共卖了两亿九千余万。” “很好。”苏元青笑问,“出价低的十三处,都是哪些人?” “回掌门,除了大日阁,其余似乎都是散修。掌门若想知道,我再去探查。” “不必查了。”苏元青知道有这回事,就已经够了。这说明大家对三仙书院和张云溪的看法,很微妙啊。他说,“长老和柳瑶还在巩固修为?” 东方牧锦点点头,似乎领悟了什么,说:“还在闭关。要走了吗?” “等她们出来再走。我这没什么事了,你也歇着。对了你还有灵石吗?这些灵石,我只取两亿,剩下的,你们三个分了……” “何止三人。”正说话,一个声音传来。紧接着,说话的女子推门而入,正是张云溪。她换了一身衣裳,如今一身白色,颇为素净,坐到苏元青旁边,说,“无尘公子,你拿我的名号到处招摇,赚了钱,就把我忽略在外。这么干不好吧?” 见是是张云溪来了,玉凌却没跟着,东方牧锦自觉地退到一边去。见桌子上空空荡荡,他便取出茶壶和杯子,倒了两杯茶给他们。 “怎么着,你不叫我相公了?”苏元青端起茶,喝了一口。 “谁家相公似你这样坑害自家夫人?” “我坑你了么?”苏元青笑说,“我不过做些买卖,赚点灵石。” “呸。”张云溪很不高兴,“这里没外人,咱们明眼人不说暗话。你做这些事,无非就是因为之前有人刺杀,便想探听我和书院的关系。” 明人不说暗话?苏元青不信。 他还是留七分,说:“不错,你之前说你父母都已飞升,而你堂堂圣女,又突然跑阴阳门嫁人,里里外外都透露着古怪。” “你没必要探听,你直接问,我可以告诉你。” “我要是问那一百零八个男人葬在哪,你也能告诉我?”所谓一百零八个男人,苏元青压根不信有这回事,旧事重提,无非是想说他不相信她——他们俩都不是那种可以交心的人,信她,还不如自己去查。 “吃醋了?”张云溪戏谑问。 “滚。”苏元青喝了口茶水,吐茶叶似的啐了一口,“既然明人不说暗话,我也就实话告诉你,我打算花灵石悬赏你过去的情人,一百零八个,每个悬赏一百万。你要不要猜一猜,以我的身家,最后能买到多少颗人头?” 张云溪一听便知,这个悬赏用心险恶。若是悬赏,别人不管真假,都会认为她以前行为不端。到时候,假的也变成真的。 她倒是不生气,反问:“我是你夫人,毁我名声,对你有什么好处?” “没好处。但对你没好处,为何不干?正如你嫁给我,对你有什么好处!我现在真看不到你得了什么好处,你不也干了?”苏元青总结道,“咱们是一类人。” “互相伤害?你是针对我,还是针对书院,又或者针对仙人?” “都无所谓了。”苏元青敲了敲桌子,轻轻地,缓缓地说,“我现在有一种感觉,就算我把你杀了,三仙书院也未必为找我麻烦。你说呢,夫人?” “呵呵,原来你在筹谋这件事。”张云溪脸上笑容不改,“那我明白地告诉你,你杀我,书院那些人明着呜呼哀哉,发布对你的通缉令,但是只要你不去三仙书院耀武扬威,他们什么都不会做。可是,他们不杀你,我爹娘却不会放过你。别以为我爹娘飞升了就回不了,我若出事,他们会降临日月天。” “呵呵。”苏元青说杀她,也只是说着玩玩,要是能杀,他就不会说出来。听她讲述一个更实在的理由,他笑了笑,又问说,“那我要是把你睡了呢?” “咳咳。”东方牧锦仿佛听到两个和尚在那聊房中术,差点惊掉了下巴。 张云溪却依然淡定,说:“这么说话就没意思了。你想睡我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让我对你动心,可是我若会对人动心,又岂会嫁给你?你敢动我,我只有一条路可走,便是跟你拼个你死我活。我若侥幸杀了你,当然可喜;若我不幸死了,我爹娘也会替我报仇。所以,相公应该三思而后行。” “那你动心了吗?”苏元青明知故问。 他想看到在一些奇怪的问题下,张云溪什么反应——现在他已经看到,这个女人像法宝一样,情绪收放自如。那么她之前所有的愤怒,都是装的。 “我修炼的是《无情剑意》。此功法以心为剑,谁让我动心,我就杀谁。” 张云溪很平静地说出这样的话,好像动心是世间最邪恶的事,如同魔罗降世——世间这代代相传的功法,有仙,有佛,有魔,出现一些奇怪的东西才不奇怪。既然仙与佛都有断绝七情六欲之说,多一个无情的修炼方法,也不奇怪。 说完这些,她伸了个懒腰,接着说:“现在你知道,你和我的结局是什么了吧?我倒是也想问问你,如果我杀了你,会怎么样?” “不会怎样。”苏元青笑说,“我无牵无挂,没有人为我报仇。” “那你可要小心点,别一不留神就死了。” 苏元青端起一杯茶,分三口慢慢喝掉,平静而冷淡地说:“我随时准备赴死。只是我练剑多年,不会轻易遇险,在我死前,我会杀掉很多人。” “你这么说,我会很期待……” “不跟你瞎扯。”苏元青停止这个暗流涌动的交谈,对东方牧锦说,“东方,既然夫人醒了,你去做些准备,三日后离开魔山。” “是。”东方牧锦没机会说灵石分配的事。听苏元青安排他准备出行之事,他便打定主意,要把苏元青留给他的灵石花光——这样的准备,才最充分。 第337章 算来天谴 苏元青带着一行人在魔山周边转悠。似乎在看风景,又似乎在寻找什么。一路上他们遇到很多门派,若即若离,互相都不大靠近。 张云溪对他的行踪很是好奇,一直问他在干什么。并猜他在找宝贝。 苏元青确实在这附近感受到苍茫的气息,似乎有宝物。但他在行走之时闲逛墟市,听说了关于宝物的消息——魔山一直流传,山中藏有几件重宝,但是大家挖了这么多年石头,仍没有人能从魔山里,挖出那些宝物。甚至曾有飞仙天的人,驾驭仙器而来,将整个魔山震破,也没能找出所谓重宝。 这里似乎有宝物,又似乎没有。 就算有,也不知道埋在何处——就像这里的赌石的石头,交织着难以看透的道纹,这千里魔山,万里云海,处处都可能是藏宝处,处处又不是。 想要寻找,没有任何的线索。 张云溪在猜测中,出言讽刺,“我看你就是无头苍蝇,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正所谓知其要者,一言而终;不知其要,流散无穷。因为你什么都不知道,才在这里乱转,再转下去,也是一样。你什么都找不到。” 苏元青如果自己来这里,想走就走,想留就留,想找什么,就一直找下去,不会有人说什么废话。他的一切随心所欲。现在,总有人在耳边叽叽喳喳,吵得心烦。本来他可以找,也可以不找,现在一想到半途而废,她必然叽叽喳喳,他就更心烦。 可是找下去,很可能是浪费时间。他寻思半天,取出了宝钱。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把钱抛出去——他心想,“我心已乱,是去是留,就看你能算出什么。这一卦,算魔山宝物方向。” 宝钱在一缕雾气中波动难辨,但飞快落下。 “比卦!”他看清楚了卦象。 比卦,坤下坎上,大地之上有水。地上之水归于川海,意指水脉汇聚之地。 正思索时,天上的云气忽然涌动,咔嚓一道紫色闪电降下。轰隆一声巨响,把苏元青打得趴在地上。他整个后背都被打得裂开,道纹牵扯,才让他不至于四分五裂。 “掌门。”瑶芝长老立马过去搀扶。 轰隆,又一声响,苏元青被炸得飞了起来。 众人定睛一看,竟然是那枚落在地上的宝钱,被雷电纠缠,轰隆炸开。 众人立马意识到,他刚才算到了天地隐秘,遭到了天谴。 张云溪立刻问道:“喂,你算到了什么?” “夫人。”柳瑶指责道,“掌门受伤,你不关心也就罢了,还问这些……” 张云溪拔剑,说:“那又怎的。正好趁他受伤,不说我就杀了他。” “你试试。”瑶芝长老也拔了剑。 两人对峙,玉凌忽然说:“圣女殿下,我约么看到了。但有一爻居中摇晃,在阴阳两可之间,我不确定。但肯定跟水有关。” “看到就说说。”张云溪直勾勾地盯着苏元青,想看他反应。 玉凌说:“比卦,或者坎卦。” 苏元青扶着石头,看不出什么表情。 “是不是?”张云溪踢出一块石头,踢向苏元青,质问。 瑶芝长老一剑破开。 轰隆一声,石头化成飞灰。 飞灰之后,苏元青穿铠甲,隐去身形,转瞬间消失不见。 原地石头上留了一行字:百日后,此处再聚。 张云溪定睛一瞧,气得举剑,轰隆斩破石头,骂道:“混账,定然是算到什么,自己先去找了。这王八蛋的算卜之术,竟然能引起天谴?” 引起天谴,必是算到天地所不容之事,能见天谴,也证明他算出了真正的秘密。 玉凌说:“殿下,现在该怎么办?” “无论是比卦还是坎卦,都与水有关。这里的水很多,而他只有一个人,未必能找到对的位置。”张云溪于是说,“传我命令,凡三仙书院弟子,立刻动用所能动用的人员和力量,封禁各大水脉,搜索水中之物,如有异动,立即上报。” “是。”玉凌此时不像侍女,倒如同一名将士,杀气腾腾。 “我们走。”瑶芝长老发话。 既然苏元青不在这,她不打算侍奉所谓的掌门夫人。 刚才她离苏元青不远,并且她也知道苏元青算卜之术惊人,一直盯着那铜钱。 她比玉凌看得更清楚。 “是比卦。”她确定地想。 既然她比玉凌更确定,单独行动更有利。 张云溪没有留她,说:“那就百日后再见。”等瑶芝长老三人一走开,她又对玉凌吩咐道,“派人盯着他们,但不要打扰。” “是。”玉凌连为什么盯着都心中有数。只要看清瑶芝长老一等去哪儿找,她便可以确定,那究竟是比卦还是坎卦——地上之水,和水上之水还是不一样的。若能看清,他们可以省不少事,且能节约不少人力,发挥更大的用途。 那一道突兀的雷电如此惊人,以至于一击打破苏元青的身躯,比合体期的雷劫都更强数成,岂能瞒过有心人。 看到那雷电,便知必有变故。 再看三仙书院的行动,众人皆知,变故应在水里。 于是乎,三仙书院弟子越是阻拦,大家找得越凶。 一入夜,更是轰轰隆隆。 众人蒙着脸,冲击三仙书院阵地。 魔山本来就乱,这一下,乱成一锅粥了。 每每清晨,或电闪雷鸣,人们都能看到水中微红。那都是人血染的。那是一池一池的人血,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这一夜之后再也不会醒来。 水都在深山峡谷之中。 苏元青本来也到那里去,但边走便算,竟然一路走到山上去。 他一直很奇怪,到走到云雾之中,看到一棵大树和许多野草,才恍然大悟。 坎未必是地上的水,还有云气。 云在山之上,才应比卦。若是地下之水,应该是坎下坤上,是师卦。 “云在山上养育万物,我应该到生机勃勃中寻找玄机。”他念叨着在云与山交接之处边走边算,星盘晶晶闪闪。他背后的伤缓缓合拢。 他这次受的伤真不轻,若换成瑶芝长老,在那种力量的击打下,只怕也要重伤。 因他修成了百洞天,又结成了三花中的两朵,才抗住那突兀的天罚之力。随后在浩荡生机的滋养下,他很快就没有事。 不管怎样,他付出了很大代价,还损失了一件法宝。 要是最后没找到东西,可就成了笑话了。 至于用星盘接着算,倒也无妨。 他已经用宝钱算出了一个引子,如今用星盘推衍的,不过是边角之事。不会再引动天地异象,算起来也得心应手。 第338章 入璇玑洞 走了十日,苏元青最后停留在一个荒凉的高台上。 那个高台,仿佛是一座山被拦腰截断。高台上云气缥缈,凝聚不散,使整个高台之上水润如池,但却留不住任何一滴,都顺着边缘流下。高台上几乎没有生机,他看了半天,只找到一小撮石头缝里长出的草,看起来普普通通,没啥玄机。 但星盘所指,就是此地。 他想,“地花可与天地自然相通,神妙堪比另一种感觉。结成地花,星盘能推衍出的真相远非常人能比,既然指到这里,定有所收获。” 只见他在那一小撮草之前盘坐,地花显现,感悟此地天地自然。 此地道纹玄妙,明明是水雾雾的地方,却有烈火焚空之意。更奇怪的是,这大地之中,有无尽生机;云气之中,也有无尽生机。此地坤坎交融,生机又如此泛滥,按理说必然生机勃勃,怎么竟然如此荒凉? 果然没玄机的地方玄机很大。 苏元青正要继续查看,忽然青莲震动。 于此同时,天上地下两处放光。 他猛地睁开眼。当他往下看,可以看到水波一片,似有玄奥之密。往上看,云气弥漫的远方,有一道黄昏似的彩霞——他一阵愕然。 他站起身,往山下飞去。 因云气之中的霞光,定然有很多人看到,去的人一定很多。 而山下的那处水波幽深之地,隐蔽得多。 然而这隐蔽之地,早有人涉足。 苏元青抵达时,那里的人跟下饺子似的,往水底冲。 他听到有人说:“早就听说此地不一般。每当有人死在其中,这里就会涌起血色旋涡,爆发出无法抵挡的气息,果然有法宝。看着光华,还不止一件。” 还有人猜测,“此地必是大能之墓。” 这样猜测的人不止一个,还有人说,“飞仙天的大能为防自己的墓被盗,常常将墓葬入日月天,星落川便是飞仙天大能之墓。” 苏元青走了不多久,底下涌起漩涡,隐隐爆发红光,映在水中,如同血色。 漩涡之中,有着毁灭天地的气息,犹如古老的野兽苏醒,如同大海倾覆在眼前,如同高山压于头顶。站在这股力量前,苏元青竟有渺小之感。 周围传出几声惨叫,轰隆轰隆,有人的身躯支撑不住,竟然爆开。 漩涡真的染上了血色。 “大墓染血,不详降临,快走。” 有人心生畏惧,返深逃走。 “看底下的玄光,必然是法宝,我有化神境界,可以深入。只要能够得到法宝,便能在此地来去自如。” 有人心生贪婪,继续往下。 唯有很少人看到旋涡之中,有道纹流转。 “道纹。”苏元青看向旋涡,一边看一边疑惑,“这道纹,为何竟如此熟悉,好像在哪见过。”分辨好一阵儿,他蹙眉暗道,“这不就是天地梯上的道纹么?” 一念生,他缩地成寸,往下潜行。 他脚下道纹源自天地梯,与这里道纹同源,才走数十步,便相互和鸣。 他看到很多人被他路过,他们尽管在坠落,在狂奔,却如同蚂蚁一般缓缓地爬。 在这里,得其法则一步千里,不得其法,飞一年也飞不了多远。 是什么?苏元青落在地上。 那里有一座洞府,入口处写着三个血字,“璇玑洞。” 两边各自刻着四个血字。 右边是,“天谴之地”; 左边是,“擅入者死”。 血色艳红,好像是刚刚死的人的血。 光华便从洞中发出,苏元青不理会血字的劝阻,迫不及待地踏入其中。 那洞口有道纹分割内外,到里面,完全是另一个样子。门口堵着数十具枯骨,差点把路都封了,让人一望之下,不禁胆寒。 这里虽然难进来,但天下能人辈出,只要往里闯,未必进不来。 只是,他们为什么死在了这里? 苏元青很是警惕,取出剑,提防周围的危险;并显化出星盘,推衍此地玄机。才刚一推衍,前方的尸骨轰隆隆破碎,闪电从尸骨中喷发,是绿色与蓝色交织的闪电,如同毒蛇游走,咔嚓咔嚓地游到他身上。他用剑斩,斩不断;用火烧,烧不破。 咔嚓咔嚓,那闪电落到他的身上去,削弱他的生机,溶解他的道纹。 他约么知道这些尸体都是怎么来的了。 “接着推衍。”他闷着一声。 只见星盘发出水雾雾的光,与洞中的光华相连,似乎有所联系。 于是他沿着尸骨铺的路往前走了百十步。在这条路上,随时都要抵御那怪异的天谴似的雷电。走到尽头,转了一次弯,又走百十步,再转一下弯,连转八次,他回忆所走路线,应该回到了原点,但是眼前光华极盛。他走过最后一条路,来到一片空旷的台子上。那台子高高的,与山顶的台子竟有几分相似。 台子上面蒙着一层水雾,能感受到生机无限,却没有任何生机。他站在台子边,便感觉到与天地融为一体,那感觉甚是神妙。 噌,噌,噌,一个寻常的声音在这不寻常的地方响着,苏元青看了过去。 他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修士,正拿着一把寻常的扫帚,清扫台阶的尘灰。 他不禁问道:“在下无尘,敢问前辈是不是这璇玑洞的人?” “我并非璇玑洞弟子。”那老者缓缓说,“我只是个服侍老爷的下人。” “是你杀了这里的人吗?这里还有别的人?你老爷是谁?” “年轻人不要这么着急,问题得一个一个解答。”那老者一边扫地一边说,“你问是不是我杀了这里的人?并不是,这里的人,是这里的天谴之力所杀。当年老爷与几位好友在此,希望为众生演算一条出路,却不料算出了‘六圣开仙门,冤魂诛飞英’的预言,引动天谴之力。又因为这一算并未结束,仍有下句未显于世,老爷与众友虽死,却不甘心天机埋没,故而仍在此地推衍。意志不散,推衍之力不散,这天谴之力也不散,就这么僵持住。进来的人被天谴之力消磨,所以身死。” 苏元青听得很震惊,无论是六圣开仙门,冤魂诛飞英的预言,还有这里纠缠不散的天谴,都让人震惊。他迫不及待,还是问:“这里没有别的人了?” “这里来来往往很多人,只剩下我而已。我要守着这里,等有人接着老爷的路,将那一算推衍到尽头。我也好为老爷下葬。” “你家老爷是谁?洞主吗?” “我家老爷来自于飞仙天璇玑宫。飞仙天变成了尸山血海,老爷便来到此地,开辟这璇玑洞,自号璇玑洞主。” “你刚刚说这里来来往往很多人,这里能走回头路?” “可以回头。只是没人走得出去。”那老者说起生死,也是缓缓地,“因为这里遍布道纹,空间错乱,往前走,一步十里,往后退,这一条路就是十万里之遥。且不能动用法术,不然不仅会走入歧途,法术越强,天谴之力也越强,死得也快。” “前辈多大年纪,什么境界?” “在下今年七百二十三岁,合体境界。” 果然,若非合体境界,岂能不被此地道纹渗透,岂能不动用法力在这里久存。 “多谢前辈解惑。”苏元青感慨道,“看来留给我的选择并不多。” “不是针对你。是这片天地,本没有给修士留下出路。” “有道理。”苏元青笑道,“所以每个人都在绝境里讨生活。” 不止是这里,整个天地都是绝境,修士都在向死而生。 这可以称之为逆天而行——如果天地黑暗的话。 第339章 补全预言 台上散落着龟甲碎片。 那是前人演算的痕迹,如今已经崩碎。 走到台子上,便有天谴的力量加于身。从台子上往上看,可以看到很多发着雷光的龟甲碎片,雷光之中有道纹交织,汇集着天谴之力。站在这,就时时被利刃宰割一般,很不舒服,靠近时,天谴之力更甚,如利刃深深地穿刺。 想在这活下去,真得很不容易。 台子上有七具枯骨,皆是星落之人。 想必就是璇玑洞主和他的朋友。他们算到了开仙门,诛飞英。仙门,便是那几个地仙竭力封堵的东西,火鸟之前便说过,飞仙天上有一个魔神,在飞仙天上阻拦众人飞升成仙。若能打开仙门,让仙界的力量再临飞仙天,对那几个地仙绝对是沉重打击。诛飞英更直白了,飞英,便是指飞英公——这一句预言了仙的末路。 苏元青看得缩了缩头,说:“若接着把它推衍完,不会遭天谴而死吧?” “不知。”老人说,“我并未修炼璇玑宫法术,不知将来事。” 苏元青不禁暗叹,这位老人家什么都说实话,但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现在看来没有别的办法,只有把这条路接续下去,承受后续的天谴。 他心想,这又不是真正的天谴,未必能杀死他。 况且,他既然来这里,就一定要拿到这里的东西,并且出去。 他深吸一口气,盘坐下去,说:“那就祝我一切顺利。” 他放出青莲——他不常在人前显露此物,除非打心眼里信任。与这老人交流这短短几句,老人的风轻云淡让人信服。而后他显化南斗六星图。 璇玑,是北斗星名,与南斗六星交相辉映,也算同源。 但苏元青显化出星图,这里并没有星光闪烁。 倒是那玄龟的碎片在颤动。 此地的很多东西,苏元青都很眼熟,外面的路与天地梯同出一源。 还有玄龟,当年在白云天的蛮荒秘境,他得到天地梯的地方,就曾听说过玄龟壳的事,“有那么巧吗?这玄龟,就是那一只?” 唰,一道奇异的光线从青莲内飞出——正是许久不见的天地梯。 天地梯一出,他心中一滞,“难道真是那只玄龟?” 它曾放置在天地梯化成的玄龟内,被别人取走,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里的很多事就有了解释。 “不管是不是,天地梯出现,便有转机。”他安静地等待片刻。他看到天地梯把破碎的龟甲连在一起,缓缓地拉扯它们,使之合拢。天谴之力顺着天地梯流动,如一道道流光,被引导进青莲之中,在微不可察的地方爆发力量。 苏元青对那天谴的最终爆发一无所知,盯着天上。 他看着玄龟的碎片合拢在一起。 周边的道纹汹涌而来,试图分裂它; 天谴之力如海潮汹涌,试图击破周边的一切。 天地梯的一根线,将一切贯通。天地梯的那根线,将一切承受。 当天谴之力越来越汹涌,青莲之中,有一道枷锁被打破。 轰隆轰隆,一股熟悉的力量在里面膨胀。 胀大之后苏元青才看到,那是另一张南斗六星图——它是南斗六星图的实体,而不是一直以来显化出来的虚影。 “难姐曾说,这星图是一道枷锁,要我挣脱。莫非她指的是这个东西。我还说是什么枷锁呢……”他顿时期待地沉下心去,他感受到南斗六星图中藏着一股玄妙的力量,可是他所期待的法宝,不在其中,“所以,法宝没了?” 他倒没有多少沮丧。 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早就释怀。 “没了就没了吧。” 没了法宝,有这星图就已足够。 真正星图的枷锁,被天谴之力击破,与它的影融在一起。 影上纠缠的诸多道纹,像大江汇入大海,流入真正的星图中去。周边弥漫的道纹,那汹涌的天谴之力,也向那星图汇聚。 这让看到这一幕的老人震惊。 这里本有自己的规则,来到这里的人,应该将之前的推衍继续下去,承受天谴。眼前这个人竟然按自己的路子,把一切都吞噬。 如果一切都被吞噬,都化入那张图,那这里的一切问题都将不是问题。 老人的震惊只是一瞬,扫地的手停滞片刻,随即继续下去。咔嚓,为这一点停滞,一缕天谴之力打入他的身体。老人轻轻一颤,仿佛又老了一点。 南斗六星图在吞噬周边的一切。 不光外面的道纹,连青莲之中的琐碎道纹,也像水一样汇聚到图中。血灵葫芦当然也逃不过,里面的血灵之力,像瀑布一样垂落。除此之外,还有一直被压制在其中的天地梯。它才飞了出来,又被那星图牵扯住。而在南斗六星图的吞噬中,天地梯竟拉扯着玄龟壳飞了过去。玄龟壳径直地落到星盘之上。 玄龟壳中的天谴之力震动,似乎在冲破束缚,从玄龟壳的碎裂处挣脱出来,显化出一张模糊的图,图上写着破碎的字迹。 等了片刻,那字迹渐渐清晰。 老人愣住了,念道:“‘六圣开仙门,冤魂诛飞英。’是那预言。‘魔血染日月,赤月裂苍穹。’这预言,是否已经来到人间?” “没有。”这次轮到苏元青回答,他解释说,“别的我不清楚,但若是算卜的事已经发生,这天谴之力必然散去。天地绝对不会做无用的事。”才解释完,他便又问起心中疑惑,“前辈,不知这六圣都是什么人?这日月天谁可称圣?” “不是日月天。”老人回道,“是飞仙天六圣。当年飞仙天有十圣人,都是鬼仙出身。你可知道鬼仙?”他见苏元青摇头,便解释说,“修仙的境界分为九个境界,据说一个境界有九重关。故而有‘一境九重关,九九劫后仙。’之说。渡劫期,是这九个境界最短的一段时间,在这个境界,所要做的就是要渡过九九雷劫,又称神仙劫。此一劫难死得太多,又太惨,所以才被单拿出来,作为一个境界。而那些神仙劫中没有渡过,失去了身体,而又侥幸没有死的人,便成为鬼仙。修士要成仙,修的是元神;而鬼仙要成仙,需要重修自己的身体。其中艰难,非常人所能知晓。而飞仙天中,却有十人逆转乾坤,以鬼仙之躯,修成大乘境界,称之为十圣人。” “厉害。”苏元青心中向往,不吝赞美,“既然有十人,能有六人出来,就已经足够了。开仙门,是要成仙的意思么?” “不是六人,当年那一战,十圣死了七人。唉,想必会有新的鬼仙补上所缺。至于开仙门,我不知晓,如今天地已经变化,我的一生已在此耗尽。” “这里的推衍与天谴都已经解开,前辈可以出去,总有办法接续性命。” “不必了。外面的事我已无能为力,我只想在此守护老爷,为老爷找个弟子。璇玑宫的道统不能断绝,该有传人。” “那就祝前辈寻一英才,复兴门派。” 苏元青没有再问剩下几句,因为预言说得很明显了。 魔血染日月——日月想必是指日月天。如今魔气时而出现,魔影已经显露,想必会出现一场大劫难。至于最后的赤月裂苍穹,却要应在赤月天经上。 赤月天经,已经在修行中演变,变成大家合修的法门。 若合所有修士的力量,聚起一轮赤月,那威力必然惊天,或能碎裂苍穹。 既然无疑问,他的目光回到南斗六星图上。 血灵葫芦里的东西最先被收完,萎靡地落在地上,里面空空的,什么都不剩,连阵法都被破除——苏元青有一颗珠子也是这个样。 随后是青莲中的那些琐碎的道纹,它们汇聚到星图之上,渺然无影踪。 青莲倒是缓缓地瘦了下去。 随后是那玄龟壳,天地梯纠缠在它身上,填补空缺,化成一只活灵活现的小乌龟,落在星盘上。天地梯很长很长,并未用尽,剩余的部分与南斗六星图合在一起,在南斗六星图上汇聚成六把剑。这些剑互相勾连,如同天生的剑阵。可是伸手一抓,它们又像是消失了一般,简直跟太虚剑纹一个性子。 但苏元青知道,那是两种规则,天地梯和太虚剑纹不是一个路子。 最后是那漫天道纹,它们蕴含推衍的力量,所以与星盘汇聚到一起。星盘简直化成了实体。星盘中的流光如同清泉,滋养着那玄龟…… 第340章 争得平静 当这里的一切都被收去,外面也生出变化。旋涡与光华缓缓消散,人们可以很轻易地落到洞府前,很轻易地闯进来。 苏元青感受到他们的到来,央求道:“前辈,我的身边有地仙的眼线,我不想让她们知道是我得到此物,可否允许我悄悄离去?” 老人终于放下了扫帚,说:“道友且去,老爷的预言,该由我来传开。” 苏元青说:“多谢前辈。我取走的东西,将来必有报答。” 老人说:“为乾坤清朗而用命,便是最好的报答。璇玑宫自有璇玑宫的命数。” “前辈高义。”说完,苏元青隐去了身形,化出传送门踏了出去。 他从水底穿出,没有去别处,而是回了高台之上。 之所以回到这高台之上,他有两个原因:一来,他要在此巩固收获;二来,他怀疑这山顶的玄机,他还未真正参破。 他之前遭遇天谴时,算出来的是比卦。这一卦的意思是地上之水,可那璇玑洞埋在深水之下,洞穴之内,对应到比卦上,实在是牵强附会。况且那么巧,他在此感悟,就引发异动,天上地下的宝物都冒出头来。 再查一查,算一算,想必会有收获。他如此想着,又在那棵草前盘坐。 然而这一次,这里不再平静。 天上的云朵之中,好多人在寻找宝物;山下的水底,也有好多人往璇玑洞里钻。而苏元青待的地方,正好在两者之间,离两边都很近。 他在这里盘坐,风云因此变化,让人怀疑这里有宝贝。 飞到这里,顺着风云变化,一剑便能让苏元青无所遁形。他盘坐之模样,不必再跟人解释,在寻宝之人的心中,这必是得了宝物偷偷炼化。寻宝之人的脑子里都是宝物,那里还有理智,加上他身上可以隐身的铠甲就是宝物,岂能不让人眼馋? 苏元青见那贪婪的嘴脸便讨厌,将出手的两人打杀,挥手斥退剩下的数人,他望着云中翻滚的浪涛,心想,“本不想与那么多人去争云中之物,可现在不去也不行了,否则这些人总跑来打扰,烦不胜烦。要是被人看出是我待在此地,还有可能把三仙书院引来,那可就得不偿失了。不如先想办法把他们引走。” 于是他飞向之前闪光的地方,寻一山头,以石云护身,取出碧水盒。 他将碧水盒对准那满天云气,轻喝道:“给我收!” 碧水盒得自于王立仁,这位阴阳门长老德高望重,其法宝也都是有数的好东西。这只碧水盒,威力颇大,可以收百里云海。 然而百里对于魔山,不过一个小山头而已。 一片云散开,太阳的光芒照向魔山深处,水气蒸腾。旁边风吹云走,也向着空处飞来,他收了半天才能收完的云气,只怕一天一夜便能补回。 想要用这种法宝,把这里的所有云气都收了,根本不现实。 修仙者说是移山倒海,在真正的天地自然面前,依旧法力有限。 好在他不必收取全部,他只需把那座山周边抽空,让人看到这附近没有宝物,让人远离此地,他便能安心地寻找他认定有宝物的地方。 他如此行事,让此地云气越来越薄,引来许多人驻足。 等云气稀薄,修士们更容易探索此地,纷纷在此汇聚,一旦搜查到什么东西,便扑过去。人少时,大家还讲规矩,先到先得。 等找宝贝的人多了之后,不知哪里起头,忽然就乱了——固然,云气之中有些宝贝,但是云气中的宝贝,又岂能比得上修士身上带着的宝物?在云气中寻找,犹如割麦子,辛辛苦苦所得就那么一点。不如杀人夺宝,只要能成,绝对有大收获。 一打起来,就全都乱了。众人杀红了眼,谁也不知道谁是对手,谁是朋友。法术在人群中喧闹,谁都无法免于灾祸。 苏元青身在其中,岂能脱俗。 他一点不惧,反而因为不太开心,暗下毒手。 他震动道纹,将靠近的人震晕,碧水盒人畜不论,将那些人都收了进去。到了碧水盒里,是死是活,就看他们的修为和造化。 打了半天,云气都散了,还有人在混乱中厮杀。不过毕竟没了源头,好些人见好就收,或者去魔山之中追寻神落,人渐渐散去。 云气既散,苏元青换了个地方。 他继续收取云气,继续见证人性的贪婪与浅薄。 在这些貌似强大的修士中,他仿佛看到了青阳匪徒,在四处巧取豪夺。 修了仙法的人,虽然本事很强,但人性还是那样,没多大长进。 在这些人中,他看到了瑶芝长老一行人。没看到张云溪。 瑶芝长老看向苏元青这边。她认得苏元青用的法宝,本就是来跟他汇合的。但她不确定是过去好,还是不过去好。 苏元青之前独自行动,或许另有安排。 她便站在苏元青能看到的地方,苏元青看到了她,自然会决定是否相见。 他寻思,他现在做的事别人也能做,要是让他们帮忙,自己去寻找那宝物,岂不更容易。“况且比卦上六说,比之无首,凶。这一卦与乾卦很不一样,乾卦群龙无首,是天下大吉,而比卦没有首领,会很凶险。比有依附之意,就是用人之说。” 如此考虑,他传音道:“长老。” “掌门!”瑶芝长老很平静。 “你代我收取这里的水气,我取宝时,不能被打扰。” “掌门找到宝物了?” “还说不准,但应该没错。” 没有见到结果,谁也说不准,毕竟他已经得到了璇玑洞里的东西。 这里可能有别的法宝,但也未必。 宝物毕竟稀少,可遇不可求。 “掌门谦虚了。”瑶芝长老立刻接手,坐镇石云之中,拿着碧水盒收取云气,而柳瑶和东方牧锦在旁边守护。 苏元青从其中脱身,二话不说,去了云气全无的山头。 他再次盘坐——这一次,周围安静下来。 他沉心往山中探索,有所期待。 第341章 大日精轮 碎了宝钱,挨了天谴,算到了这一卦。地花盛开,顺着那唯一的生机渗透下去,幽深之地,果然看到了一点微妙之光。 再一靠近,那光如大日凌空。 苏元青不禁大喜,“果然有重宝。” 那大日中蕴含的力量,又是苏元青熟悉的东西。 他靠近了仔细感悟,暗道,“这似乎是大日阁的东西。” 去他的大日阁,谁发现是谁的。 他立刻显化从东方牧歌那里得来的大日道纹,将其打入地下。当大日道纹与那如同太阳的宝物接触,那法宝立即雀跃起来。 大山为之颤抖,轰隆隆,如同地震。 苏元青只想早点把它拿到手。他呼唤着那法宝,只听轰隆一声响,大山爆开。他却逆势下沉,伸手一抓,把那发出恐怖的光的法宝拿到手。 “咦,还有另一件法宝。” 他狂喜,伸手一抓,抓住一个环。 他下意识地抓紧它们,要将其收进青莲之中——法宝在他的手里颤动,天地随之摇晃。轰隆轰隆,整个魔山道纹发狂,随之震荡。 就在这时,离这里数十多万里的星落川,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睁开眼。 她便是东方牧歌,通过她传出去的大日道纹,她感悟到法宝里熟悉的气息,露出狡黠又美丽的笑容,唤道:“大日精轮沉睡万年,再现人间,因果清算的时候就要到了。此宝既然出现,是该到我出去的时候了。大日精轮,速来。” 此时,苏元青正要把两件宝贝塞进青莲中慢慢炼化,然而,他装进去后来抓住的那个环,大日精轮却忽然脱离他的手,往远处飞去。 他不禁着急,立马追过去,吼道:“往哪儿走?” 瑶芝长老见状,立马带着柳瑶和东方牧锦追了上去,远远地喊道:“掌门。” “追。”苏元青回了一句。 那便追——追的也不光他们。 法宝没到手之前,人人都有缘,人人都可以去追。 瑶芝长老边追边问,“那是何物?” 苏元青还不知晓,回说:“不知,但应该和大日阁有关。” 瑶芝长老离得远,没有看清,只展开极速追上去。在追的时候,她一直留心听大日阁弟子的话,若与大日阁有关,大日阁弟子应该能认出来。 果然,有大日阁弟子惊呼,“那是,大日精轮。” 一说这个名字,瑶芝长老有了印象,“是遗失了万年的大日精轮?” 苏元青回说:“约么是个轮子,滚得真快。” 他哪里知道,那大日精轮是受他的大日道纹驱使的,若他收紧大日道纹,那大日精轮定然不会再暴走。可他只有大日道纹,没有真正修炼大日阁的功法,对这些门道并不了解,所以被东方牧歌隔着数十万里稍加拨弄,便赶着大日精轮往星落川走。他心里还以为是没有炼化的缘故,一直显化大日道纹,试图证明他是自己人。 可试了多少次都没成功,他又怀疑是东方牧歌搞鬼——她之前说过,这大日道纹是杀了她的证明。莫非这东西因此断定他是仇人? “混蛋。”他不禁骂道,“大日阁的娘们不长眼,你也不长眼?” 他们追了出去,很多人跟着追,但追着追着便追不上。 不多久,很多人无奈地停下来。 张云溪离得远,没有第一时间去追,等别人追远了,她才得到消息。 三仙书院弟子急急忙忙给她汇报,“殿下,发现阴阳门掌门踪迹。他找了一件法宝,约么是大日阁的大日精轮。现在正往东南方向飞去。” 张云溪正在追另一个东西,说道:“立刻报之书院知晓。” “是!那我等是不是该追过去?” “你追得上么?”张云溪说,“这里有真正属于我的法宝,我留在这寻找。你再让沿途弟子,关注大日精轮的去向。我估摸着这东西,最终还是会回到大日阁手里,那群疯子,不会让任何外人得到他们的镇派重宝。” “是。属下告退。”那人立刻去传信,并汇集各方信息。 三仙书院的弟子如此,大日阁更不用说,听到消息,便不顾一切地追过去。 等消息传到大日阁门中,他们虽处北方,依旧派重兵出马分两路出发。一路去阴阳门问罪,一路去魔山,问明消息,追出去。 其它门派能追的追,不能追的便和三仙书院一样,先探清楚形势再谋划。 这些不必说,要说的是魔山到星落川路上的那些修士。 有贪婪的散修,不相关的门派弟子,见到法宝之光,便不要命的飞上去。有大妖和魔头,也不逞多让,就算知道飞蛾扑火,也往大日精轮上冲。还有大日阁弟子,他们也追,但他们和苏元青一个命运,都是被大家追杀的对象。 苏元青不想丢失大日精轮,只有杀过去。魔挡杀魔,妖挡杀妖。 他进入阴阳门秘境时,曾在地下吸收海量阴阳之气,那时,他的境界便已离炼虚期不远。后来修了百洞天,六星推衍术,又得了天梁延寿图和血灵葫芦这样的奇宝,得生机无数,若非他非要修炼至阴至阳的元神,早就突破炼虚期了。他的剑法堪称同境界无敌,在这日月天,合体期难以久存的地方,能挡住他的人没有几个。妖魔来犯,眨眼之间便会成为尸体,修士来犯,也少有人是他一合之敌。 他一路杀过去,那些大日阁的弟子见他身上有大日道纹的气息,又不认识他,还以为他是自己人,远远地跟在后面。 而瑶芝长老几人知道苏元青多厉害,倒不惊讶。但也不怎么高兴。 杀了这么多,里面还有名门子弟。要是传开是阴阳门掌门干的,可就麻烦了。 日月天似有异变,阴阳门若藏不住先跳了出来,下场只怕不妙。 到时苏元青若去了飞仙天,那就麻烦了。 瑶芝长老不禁叹说,“掌门的剑法,在日月天想必已经无敌。回头我将他传给我的那套剑法传给你们,将来或许用得着。” “是!”柳瑶颇为向往。 她一路上见瑶芝长老出招,和苏元青有几分相似。 但这样的剑法她却没学到,她心里面是不太甘心的——也正因为这个,她这一次才一定要跟过来,跟在苏元青旁边,再有什么好处,不会落下她。 至于飞仙天的事,她仍无意参与。 第342章 愤愤不平 一路追逐,追进了星落川。 后面再杀戮,大日精轮先数千里飞了进去。 轰隆一声巨响,星落川爆开一个口子。 那是一道封印,被大日精轮破开。 这在星落川,是很正常的事。 这个程度的震动而已,很常见。 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飞了出来,抓住大日精轮。无主之物,碰到最合适拥有它的天才人物,片刻便炼化。那女子一身白衣,如同仙人下凡,一步踏出星落川。 星落川是奇险之地,并非常人所能抵达。她把玩着大日精轮,在边缘等候众人。 苏元青有所感应,心中颇为着急,舍了众人,化出传送门踏了过去。 他从传送门出来,正落到女子对面,他疑惑地看她一眼,立刻暴跳如雷,叫嚷道:“东方牧歌,竟然真的是你在捣鬼。你还我法宝。” 那女子可不就是东方牧歌。 虽然戴着面纱,但很容易认出来。 她眉眼带笑,说:“小鬼,大日阁的大日精轮,何时成了你的法宝?” 苏元青说:“这可是我从石头里挖出来的。为了这个,我遭了天谴,那道雷差点把我劈死,现在你在这啥也没干,说抢就抢。” “这么辛苦呢。”东方牧歌笑说,“可东西在我手上,要不你抢一个试试?” “你还我。”苏元青真的要去抢。伸手一抓,却抓了个空。 东方牧歌咯咯笑道:“还真是个小鬼。你虽然有些天分,但不会比我强多少。如今我已临近大乘期,三花开了两朵,对付你一个化神期的小鬼,岂不易如反掌?” “那你也不能说抢就抢。”苏元青演化太虚道纹,伸手探入虚空,极速一抓,差一点点就抓住那大日精轮,终究差了一线。 这一抓,让东方牧歌很是惊奇。 作为一个合体期巅峰的天才,开了人花和地花,她的本事毋庸置疑。如今她能发挥出炼虚巅峰的实力,而苏元青只有化神境界,她本以为对付苏元青会很容易。但没想到她拿着的大日精轮,差一点被他抓住。她当年可没这本事。 “咦。”她笑道,“你也能触摸到天地和鸣的意境?不简单。” 这一抓没抓住,苏元青便知道,这东西他抢不回来了。 若是讲理,他的理似乎也不怎么正,毕竟那确实是大日阁的法宝。 没法子,他只有罢手,说:“既然你这么厉害,那你之前还可怜巴巴地让我来找你,我这细胳膊细腿,什么用都没有,来找你做甚?” 东方牧歌说:“说起来还要多谢你。我为了躲开追杀,把自己封禁在星落川中,如同坟墓。若是不从外面打开,我出不来。幸好你找到了这大日精轮,我催发此宝,才将那封印打开,不然我现在还是出不来。” 苏元青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两人说话的功夫,后面的人追了上来。 看到这女子,很多人都很震惊。 “是,是,东方神女……” “大日阁的东方神女尚在世间。” “是神女殿下,拜见殿下。”大日阁的弟子在震惊之余,又极度欢喜,纷纷拜见。跪倒了一片。直起腰时,像是一群晒太阳的土拨鼠。 “快快起来。”东方牧歌很高兴能见到门派中的弟子,说,“小女子在星落川闭关多年,诸位还能记得我,我很是荣幸。如今大日精轮重归大日阁,此乃大日阁之大喜,诸位来此想必是为了恭贺。小女子在此一并感谢。” 一只一脸黑毛的猩猩,已经变身成人,仍有兽性的愤怒和贪婪。他走上前来,对东方牧歌说:“在这日月天,仙人的实力也被天镇压到合体期以下,就连飞仙天上的地仙都不敢下界。你一个黄毛丫头,在日月天抢夺我等机缘,可曾问过我等?” “小猴妖。”东方牧歌冰冷地说,“我的确没有问你的意见。几只小妖精,几个大魔头,没有资格站在我的面前……” “杀了这臭娘们。”黑毛猩猩愤怒带头,率先出手。 那些围杀苏元青的魔头,也围上来。他们有一大半只有化神期境界,炼虚期只是少数,在东方牧歌面前,那都是一脚能踩死一群的蜘蛛和蚂蚁。 大日精轮被她驱动,在妖魔中蛇行,大日精轮中发出爆裂的火焰,将妖魔的皮囊、妖丹、元神统统引燃。那些妖魔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全在惨叫中被烧成飞灰。 瑶芝长老三人唯恐被波及,跑到苏元青身后去。 瑶芝长老问:“掌门,咱们该怎么做?”她唯恐苏元青要跟东方牧歌争。 这个女子美名和凶名都有流传,都说这是个喜怒无常的主,不能为敌。 苏元青叹说:“打不过,没办法。咱们不跟她待在一起,不然的话以后遇到好东西,都得她先挑,不划算。东方牧锦,这是你表姐,你到可以跟她认认亲,她的功法如此强大,若能受她点拨,你肯定能受益无穷。” 东方牧锦说:“我说过要守护你。” 苏元青说:“不必那么死板。你能在她面前说我几句好话,别让她再整我,不也是一种守护。况且她跟我师父关系很好,估计能经常见面。” 提起梅花道姑,东方牧锦有些激动,因为他知道,梅花道姑和姜墨月待在一起。若是她们很熟,那他更容易见到姜墨月。 东方牧锦说:“她不一定愿意认我这个表弟,毕竟,我没什么天分?” “试试嘛!”苏元青喊道,“东方牧歌,你表弟是跟我走,还是你留着?” “表弟?”东方牧歌很有兴致,问,“是这一个?” “不然呢?”苏元青热情地介绍道,“他叫东方牧锦,现在是我阴阳门的弟子。阴阳门不知道你清不清楚,最近名声不佳,大家修行也有些散漫,着实埋没了你这表弟的天分。你要是愿意带走就带走,省得我为他可惜。” 东方牧锦心中有些犹豫,但他觉得两者都可以。他自己不是选择者,那就等着命运的安排。他恭敬行礼道:“见过表姐。” 东方牧歌笑说:“那也好。我闭关许久,正好要重新了解日月天。” 苏元青立刻告辞道:“那你慢慢了解,我先走了。” “等等。”东方牧歌挽留道,“你助我良多,我还没报答你呢。” “我这小命,哪经得起你折腾。”苏元青想起大日精轮被算计走,还愤愤不平,吐槽了一句,但是余光却看到瑶芝长老一阵担忧,便稍稍改口,“我的意思是说,你不必报答我个人,为乾坤清朗而用命,便是最好的报答。” 这句话是璇玑洞的老人说的,此时拿出来用,颇为正大光明。 东方牧歌却笑得东倒西歪,说:“你也会说场面话了。上次见面,你始终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这一次,也要这么离开吗?” “无尘。”苏元青说,“你问别人也知道,我现在是阴阳门掌门。” “掌门!呵呵。”东方牧歌仿佛听到很好玩的事,“无尘不是你的真名吧?” “管它呢,有个名字叫就行了。”苏元青挥挥手,打开了传送阵。 瑶芝长老和柳瑶对东方牧歌行了一礼,走到传送阵中去。她们都没注意到,东方牧歌手指轻点,柳瑶脚下的一棵草折断了一叶,跟着她的鞋子走进传送阵。当苏元青传送走,东方牧歌已经知道他们不过走了千余里。 东方牧歌于是可以断定,苏元青下一步要进星落川。 “有趣。”她轻道,“你真是我表弟?算了不重要,你既然是阴阳门的弟子,又跟着他,对他应该很了解。把你知道的所有关于他的事,都告诉我……” 她要知道的事,她一定可以知道。 第343章 山中奇景 “掌门,我们不回去?”柳瑶问。 在东方牧歌的面前,她的实力、容颜与天资,都被压得抬不起头。 离得稍稍远了,才松了口气。 “不着急。”苏元青回道,“等东方牧歌的消息传开了再露面,不然被人碰到,他们以为我得到了大日精轮,必然不依不饶。被抢了法宝,总不能再帮她背黑锅吧?更何况既然来了星落川,总要去里面看看。” 柳瑶说:“掌门,听说星落川很危险。飞仙天的人降临此地,也有死劫。” 苏元青缓缓说:“现在,这个世界没有安全的地方。” 瑶芝长老和柳瑶都安静了片刻。她们在日月天修行很多年,这里是个什么情况,她们比苏元青更清楚,当地仙降临,一场持续数百年的大劫,便降临人间。没有人知道还要持续多久,虽然有预言,但也没有人知道,结局究竟如何? 大概正如苏元青所说,在哪都不安全。所有人都只能勇敢一点。 瑶芝长老无惧于一闯险境,问说:“我等先去哪里?” 苏元青说:“就先去东方牧歌离开的地方。那里刚破开,进出无碍,进去之后,想必也能看出此地的风险都在何处。再去别的地方,会容易很多。” 柳瑶心忧道:“掌门就不怕东方神女去而复返?” “她去而复返又如何?她去过的地方,难道我就要退避三舍?” 说完,苏元青瞅准目的地,先飞了过去。 星落川里道纹扑朔迷离,不宜传送,否则谁也不知道会误闯进什么地方。对此并无明文规定,但修行之人一看便知。也正是因为这附近数千里都建不了传送阵,不然的话此地宝物如此多,早就有人墓前墓后地开建传送阵,来来往往地探查了。 一路沿着道纹疏漏处小心飞行,对苏元青这样的人倒也无碍。 三人不久抵达一个破损的山洞前。那里整座山都和别处大不一样,好像是从别处移来的,被道纹覆盖,似乎是一件法宝。洞口打开,道纹从山里缓缓爬出,正在弥补洞口缺失的东西。那道纹与天地山势相连,似乎无穷无尽,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若是被关到这里面,想要出来,只怕不太容易。 东方牧歌说她出不来,苏元青不全信。 但若这洞口合拢之后还想出来,绝对要费很大功夫。 苏元青观察片刻,说:“这洞口估摸着五天之内就会合拢,咱们保险计划,三天就必须出来,我再用阵旗封住洞口,不要让别人打扰。” 说着,他仔细布置起来。 看到他拿出的东西,瑶芝长老震惊道:“你这东西哪来的?怎么那么像欢喜门一个长老的东西。我曾在火域见过……” “是吧?”苏元青笑说,“我在火域碰到那小老头,他想对我不利,结果被我用业火结合虚空黑暗之火一顿烧,他作恶多端,身上的东西全烧毁了,倒是堵在门口的阵势留了下来。这玩意你都认识,看来不好出手。” “啧啧。”瑶芝长老笑道,“这是你好几年前的事了吧?那时你就能杀了他,真是厉害。他有没有带着玉女鼎,那是欢喜门至宝,是一件残破仙器。” 苏元青轻点头说:“是不错,可惜烧破了,就剩里面的一块玉,挺结实的。” 瑶芝长老惊道:“那是仙界落下的玉,里面有仙气缠绕……” “已经微不可查。”苏元青布置了阵,往里走去,她们二人快速跟上。他说,“不说那老头,咱们先探一探这里。” 柳瑶说:“东方神女在此待了多年。以她的天分,能看的想必都已看过。欲探明此处,只需找到她的闭关之地,寻找她留下的痕迹,便可知晓。” 苏元青看着前面唯一的通道,说:“那就往前走走,都小心一点。” 这里很像一座墓,往前走了数里,到了山的中间,可以看到中间空荡的,有一缕光从上面照射下来。那是外面的光,这里有一个贯通内外的通道。但是这个明摆着的通道却古朴得很,纠缠的道纹从来没人动过。 瑶芝长老说:“这里有危险。” 柳瑶说:“这边有一条路,可以走到上边的洞口,那里有人出入过,这有走过的痕迹。我们可以顺着这条路,走到那个洞口处。” 有前人带路就是方便,这里有很多洞口,若无人带路,要想知道哪个里面安全,哪个里面可能有好处,真的不容易。不过已经被前人光顾的地方也有个不好的地方,那就是里面的东西通常都会被人取走。 探险就是这样,冒险才能得到好处。要是别人先去了,连汤都不会剩下。 他们蜿蜒而上,进了那处洞口,往下走了一段路,豁然开朗。 里面有一星火缭绕的泉水,里面蒸腾着火热的生机。 苏元青张望道:“这里看起来是沐浴之地。我们的时间不够,不然在这里洗洗,这庞大的生机,对人好处极大。” 瑶芝长老说:“这水不错,可以取走一些,回头炼丹用。” 苏元青笑说:“洗澡水炼丹,怎么想的?” “这是活水。”瑶芝长老哭笑不得,“再说,天下之水脉互相贯通,世间之物,莫不在其中吃喝拉撒,有清有浊,你分得清吗?” “算你有道理。”苏元青呵呵一笑,心想,反正这丹药他是不吃。 趁她们取水,苏元青在八卦台上唤出星盘,推衍片刻。 此地道纹因而显现一角,只是一角,便揭露了它的面目——因为这是一个人身体的模样。他在阴阳门秘境中读炼器相关的书,看到过一种特殊的炼器之法,不为炼制法宝的强大,只为印证自己的修行。所以他们把元神拓印到法宝中去,甚至更进一步,将此物与天地自然结合在一起。此时所算,貌似就是此物。 认真地算,他们现在不是在谁的墓里,而是一个东西的肚子里。 “这里是泉水,那岂不跟尿差不多?”如此一想,他对这水更厌恶。 可这泉水是从地下引来,是灵气十足的清泉。 脏的是他的心,倒不是这水。 “掌门,你看,这下面还有洞口。”在取水时,瑶芝长老有所发现。 苏元青说:“我们不往下去。元神之中最宝贵莫过于三花,我们往上走。刚才进来之前我看过了,往上还有路,那条路也有人走。” “元神?”瑶芝长老不解。 “没看出来?这是依照元神炼制的法宝。” “啊?”柳瑶发出一声惊呼。 她听说过,这样的法宝都是真正的大能炼制的,里面蕴藏着修行的秘密。 这次若有缘看到一角,就是天大福气。 果然,跟着天才走有肉吃。 第344章 分而后聚 三人拾阶而上,寻索痕迹,来到一个干干净净的房间。房间摆放着一些生活用品,墙上挂着一张图——苏元青看那图,感觉特奇怪,因为图上画的,正是他在璇玑洞看到的场景。玄龟碎裂,七人盘坐——尸体没有化为枯骨,如同活着。 “是这幅图?”瑶芝长老微微惊奇。 苏元青从这图看到,当初进入璇玑洞的人,一定有逃出来的。 他问:“这图有什么奇怪吗?” 瑶芝长老说:“听说这图是从璇玑宫传出来的,在大约一百年前,这张图在日月天流传一时,后来三仙书院奉仙令追杀璇玑宫弟子,这图也就成了日月天禁忌。不过禁忌归禁忌,各门派都保留此图,据说这张图的原图中有大秘密。” 柳瑶走近,仔细看了看那图,说:“看,这道人以指代笔,在手心写了什么。” 可以看到正对着外面的一个道人,正在写着什么。手背在外。 苏元青说:“写在手心,看不到。” 一幅画,手背在外,写在手心的字又没有画出来,怎么看得到? 瑶芝长老却笑说:“掌门不知,在几百年前,日月天流行在话中暗藏谜题,不少人就喜欢用手背藏字的手段,掩藏秘密,称之为覆手谜。” 柳瑶接着说:“要想解开,就得解开手上暗藏的道纹。大都是阵法之类的东西。” 说着,她朝手背上输入一道灵气,只见灵气在画中流转,显化出一片光影。 瑶芝长老说:“这是八卦阵。这阵只能解,一旦强力破开,里面的字迹就会消失。掌门擅长推算之术,对此应该驾轻就熟。” 苏元青不谦虚,显化出星盘来推算。他的星盘之中,收拢了璇玑洞的那些道纹,与璇玑宫的推算之道暗合。这幅画正出自璇玑宫,他推算起来颇为轻松,只是片刻,便显化出结果——道纹显化成两行字,“六圣开仙门,冤魂诛飞英。” 柳瑶说:“这句话有问题吧?我听说的是十圣开仙门,怨魂诛飞英。” 瑶芝长老说:“这话有好几个版本,有人说是七圣,有人说是六圣,究竟多少,难以知晓究竟。只知道那几位神仙对此很紧张,不惜发仙令封禁它。” 苏元青笑问:“有用吗?这不该传还是要传。” “有用。”他们正聊着,突兀地,背后传来一个妖异的声音。 他们一转头,看到东方牧歌站在身后。如同一个妖女。 东方牧歌说:“至少璇玑宫因此灭门,璇玑宫的法术断绝,再也无法推算将来。我们现在,真的很需要一点指引。” “你,你怎么回来了?”苏元青做贼心虚——毕竟,这里算是她的地盘。 他心中隐隐后悔,他应该等她走远一点再进来。可话又说回来,这里的洞口可不容易打开,若等她走远了,洞口也快关上了,再进来也没有意义。 东方牧歌说:“你动了我的东西,以为我会一点感知都没有?” “这不都是你不要的么?我来捡点破烂,颗粒归仓啥的。” 东方牧歌快速收拾着这里的东西,冷冷道:“大日精轮出现得突兀,我出去的急,没来得及收拾。不过幸好如此,不然也看不到你显露本事。你刚才用的什么宝物?短短时间就能推算出这画的秘密,很高明的样子……” “这是阴阳门秘法:六星推衍术,不外传。”苏元青梗着脖子。 “掌门。”柳瑶轻唤一声。 “什么?”苏元青看了过去。 柳瑶说:“六星推衍术并非阴阳门秘法,很多门派都会。” 呃,这就有点尴尬了。 他看向东方牧歌,退了一步。 随即他又有理,“你会,还问我学的什么?不会是学艺不精,没认出来吧?” “哼。”东方牧歌笑得微微勉强,说,“我是没认出来,因为你用的绝对不仅仅是六星推衍术。具体是什么我也不必问你,我允许你保留一点点秘密。” “用不着你允许,你问我不说,你能怎么滴?” “不要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以后咱们见面的时候很多,态度好点。” “不会。你要去哪我都躲着,咱们见面的机会不会很多。” “不然,你去哪我都跟着,天天见面都有可能。” “你想作甚?”苏元青冥冥中感觉到巨大的危险,“好,我承认,咱们是生出了一点误会。可你抢了我的法宝,怎么算也是你占了便宜。你要说这里是你的,行,那我现在就出去,我到别处去,行不行?” “恐怕不行。”东方牧歌很直白。 如果是之前,或许她不阻拦。可现在知道他擅长推算。她刚才说了,她现在需要一点指引,一个擅长推算的人,对她来说是宝物,她岂能轻易放手。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苏元青感到极大不安,往外飞去。 那一瞬间,一只手从他背后抓住他,暗合天地之力。他感到一座山包裹住他的身子。他立刻察觉到,那是她引动了天地的力量。 他通过地花,敏锐地感觉到那约束之中的裂痕,用力一震,便挣脱开来。 “你……”东方牧歌很意外,“你在推算。不对,时间太快,你不可能推算得那么快,让我看看,你用了什么术法?” 说着,她再次抓住了他,并瞪大眼睛,看着他的动作。 “东方牧歌。”苏元青没有告诉她自己的秘密,恶狠狠地说,“你放开我,你再这样,就是恩将仇报了。传出去,你大日阁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瑶芝长老赶紧说:“这是本门掌门,他师姐是墨月道姑,还请神女留情。” “梅花道姑是你师父?”东方牧歌松开手,取出一枚龙凤玉佩,一半沁染火光,一半沁染木色。她问说,“那这个东西你认不认得?” “不认得。”苏元青黑着脸。 他不认得,瑶芝长老和柳瑶二人却都认得。 柳瑶说:“掌门,这是梅花道姑炼制的法宝,共有十枚,听说赠给了十个闺中密友。这里面有梅花道姑留下的印记。” 瑶芝长老取出同样的一枚玉佩说:“是的,掌门,我这也有一枚。这玉佩上的两股力量是两个人当面传入其中,做不得假。” 这……又是一件很尴尬的事。 “做不得假?”苏元青拿过东方牧歌手中之物,暗自推衍片刻,感受到两股熟悉又陌生的力量。但青莲闪烁,很快他便从姜墨月传下的莲台,和东方牧歌传给他的大日道纹中,捕捉到相似的道纹。他暗运阴阳经,将两股道纹显化,在手心流转,笑道,“我就问你尴尬不尴尬?看看,这东西想要作假,还是很容易的。” “尴尬,但尴尬的不是我。”东方牧歌把玉佩夺了回去,“等见到了你师父,我就跟她说,她炼的都是什么破玩意,竟让人随意破解。” “这个……”苏元青相信,东方牧歌没有骗他。因为那道纹,都是他从姜墨月的莲台上拓印下来的,那很可能来自于梅花道姑。更何况,梅花道姑不光知道东方牧歌在星落川,还让他来找东方牧歌,若不认识,不太可能。既然是朋友,将来若真告状,他见玉佩而不认,怎么也说不过去。所以他说,“我谨慎一些,没什么毛病。就算你这个是真的吧,那你也不能欺负人啊。对不对,你这是欺负晚辈……” 东方牧歌忽然轻轻解下了面纱,露出近乎完美的容颜,她一本正色地看着苏元青,认真地说:“咱们之间有误会,大敌当前,我想我们应该先好好谈谈,解除误会,好好合作。我们的人手本就不多,要是因为离心离德无法合作,哪怕有天助,也要失败。失败就会死,无尘,你应该不想死吧?” 苏元青分不清她是在讨论还是威胁,但她的理由不可辩驳。 他说:“那得你先说,你都坑骗我好几次了。” “好。”东方牧歌点点头,重新戴上面纱,说,“这里很快就会合拢,想出去只怕不容易,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出去?” “走。”对现实而正确的建议,苏元青没有办法拒绝。 第345章 过去未来 出了门,苏元青收了阵势,暗骂一句,“什么破阵,东方牧歌进去,连反应都没有一点,简直就是插标卖首。”他简直想把它扔掉。随即他又发现洞口已经合拢大半。这跟他推算的时间差异很大,让他一阵惊愕。 他仔细探查片刻,发现他阵旗汇聚的力量与阵旗中的道纹,都损失了很多,顿时有所悟,必然是这洞口在吞噬他阵法中的力量而补全自身。 这让他一阵后怕。得亏东方牧歌来了,不然他很可能会被困在里面。 “神女。”柳瑶唤了一声,问说,“外面很多人,你不用出去应对么?” 东方牧歌回说:“我留了一具道身在外面,专门应对乱七八糟的事。这个地方看起来平静,但是很乱,你们不要乱走。” “是。”柳瑶放低自己的姿态。 他们走到这里的一棵大树下,那树看起来很奇怪,像是干枯了十几次,又发出新芽的样子,如今已经长成四个人无法合抱的粗壮模样。 树下有一张石桌,石凳本该有四个,但有两个破碎了。 柳瑶从旁边取来两块石头,做成相似的凳子。 四个人围着坐下,瑶芝长老取出一壶酒,说:“这是百果酒,尝尝?” 东方牧歌取出一个杯子,说:“我有自己的杯子。” 她运转法力,杯子里缓缓流出香气四溢的酒,有淡淡的梅花香。 苏元青问说:“你也酿酒?” “是啊,要不要尝尝?”东方牧歌邀请。 对酒,苏元青颇有兴趣,但是对她的酒,他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不敢尝。他摇摇头,说道:“我更喜欢百果酒。” “你又紧张了。”东方牧歌说的紧张,就是说谎——但又如何,人不说谎,应该怎样活着?她接着说,“那就我先说说我的一些事。我来自大日阁,与邪星子同代,他是一个亦正亦邪的天才,我曾很多次赢过他,也曾很多次输给他,输赢参半。修行到化神期的时候,我们遇到另一个天才,你们知道了,那就是飞英公。起初我们认为,他是我们的同类,是个无所不知的天才,后来才发现他另有秘密。我和邪星子有了默契,没有戳穿他,直到他试图让我们进入三仙山。” “三仙山?”苏元青从第二个人口中听说这个地方,“那里是什么样的地方?” “地仙来到这个世界,总不会一无所图,三仙山就是他们的极乐之地。” “听说有男子也进入了那地方。” “极乐的方式有很多种。”东方牧歌不想多说这种事,接着往下说,“后来我们反抗,邪星子为了我和其他朋友,被飞英公用仙器杀死。” “飞英公有什么仙器?” “神仙魔图。一件邪异诡谲的法宝。” “如何邪异?”苏元青预感自己有一天得应对这东西,故而迫切想知道。 “那是用神仙的身体和魂魄炼制的邪异宝物,它蕴含了一个神仙的一生。飞英公因伤的太重夺舍重修,之后他将自己的身体,也炼入那张图里。他可以完全掌控它,有那张图在,他几乎可以发挥仙人实力。” “几乎?到底多强?” “也就是比他本人实力更强一个境界。” “六圣开仙门,冤魂诛飞英。”苏元青忽然念这句话,说,“这里的冤魂,是不是指那幅画?那魔图中的魂魄是否还有意志?” “不知,我们并没有见证那张图的真正威力。不过那张图里的人,很大可能不是冤死,他很老,有可能是一个老死的仙人。” 柳瑶问:“仙人也会老死吗?” “当然。没有金仙修为,都要老死。”东方牧歌叹说,“先不说这个。”她继续回忆,“之后我们就逃回了日月天,给我们认识的人示警。飞英公杀了下来,我们合力,差一点留下他。可惜当时没有做足准备,不然的话一定能杀掉他。” 柳瑶说:“从一百年前,那些人就再也没有到日月天来,只有仙令降下。” 她是亲身经历者,对这些事有所见证。 东方牧歌说:“不错,他们不敢下来。但她们却能掌控飞仙天的人。他们命令别人下来,为他们杀人,为他们封堵消息。我们一直在跟这些人打。” 苏元青说:“这么打下去不是办法,只能自相残杀,徒耗力量。” “不错。”东方牧歌说,“我们很快发现,这么打下去,就算打到我们都死了,也没有办法消灭飞仙天的根源。所以,我们都藏起来,等因果降临。六圣开仙门,冤魂诛飞英——我想,等仙门再开的那一天,仙道规则显化于飞仙天,那时他们将无法再在飞仙天待下去,必然降临日月天。到那一天,就是我们杀他们的时候。” 她戳破了一个最大的秘密,这个秘密就摆在大家面前,只不过大家视而不见。当六圣打开仙门,当那几个地仙无法再飞仙天待下去,被迫降临日月天,那么,日月天将会变成最恐怖的战场。所有人,都将被卷进大战之中。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人总有第二个选择。合体期的人还有选择,他们可以暂时躲到飞仙天上去,等尘埃落定。合体期以下的人也有选择,他们可以到白云天躲藏。 但如果不杀掉那几个地仙,一切又将回到从前。仙门不会永远开着…… 柳瑶一直以为,待在日月天能够躲开这世间最大的劫难,没想到还是这个结果。她很是惊愕,说:“神女是说,这场大战,将在日月天展开?” “不错。”东方牧歌说,“不然他们在飞仙天打杀所有大乘期以上的修士。修士渡劫,也都要被他们追杀,根本没有机会。六圣开仙门,冤魂诛飞英。在预言之中,飞英公的下场已有判词,剩下两个却还没有。若能得知,我等也能对应做准备。所以,接下来我们最大的任务,就是算仙——算出仙人的下场。” “这……”瑶芝长老和柳瑶都很惊愕,不知应该如何做。 随即她们齐刷刷看向苏元青。 她们做不到,但苏元青或许可以。 “不必了。”苏元青淡然说,“那道预言是璇玑宫的弟子在魔山之中的璇玑洞算出来的,那预言还没写完,七位前辈便遭遇天谴死去,但他们遗恨之中,用自己不灭的意志保留了那场推衍。虽然死了很多人,总算把那东西保留下来。” 东方牧歌激动地问:“你为何如此清楚?” 苏元青说:“这不很明显?你抢走的大日精轮就藏在魔山,我在取它的时候,触碰到璇玑洞的秘密,于是进去转了一圈。顺便,帮助那里的老前辈,把那个谜题解开。” “是什么?”东方牧歌问。 苏元青没有回答,从元神中引出一缕神识,演化出璇玑洞中的秘密,传给她们。 预言不宜说出口,否则有可能被人针对性改变。 这也正是很多预言被传开时,总要改上几个字,变得似是而非。 六圣改为十圣,冤魂改为怨魂,让人摸不着头脑。 但真正该知道的人,都要知道。 第346章 一对骗子 “魔血染日月。”东方牧歌解读道,“那几人中,有一个号称魔神,这一句或许就是他的下场。好呀,我期待这一幕。” 事关己身,柳瑶很用心,说:“也有可能是那些魔物。” 瑶芝长老认同道:“不错,最近有魔物显现,可能会作乱日月天。” “不重要。”在东方牧歌的心里,只要能杀掉那几个地仙,多大代价都行。哪怕整个日月天都毁掉,哪怕她自己也死在战斗之中,不然现在不死,将来也要死。“赤月裂苍穹。这赤月是什么法宝,为何能够裂开苍穹?” 她还不知道赤月天经的威能。 柳瑶显化出赤月来,说:“是此物。这是墨月道姑开创的功法,掌门将其发扬光大,传给了我们。我们修炼时发现,此功可以多人合修。” “如何合修?”东方牧歌仍不解。 瑶芝长老也显化出赤月来,与柳瑶合为一处,说:“就这样。” 柳瑶继续说:“阴阳门上下,可以共聚一轮赤月。” 苏元青得意说:“若是传遍整个日月天,聚天下之力,想必能够碎裂苍穹。” 他可以得意——这预言之中的几句,前面几句或许跟他没关系,但这最后一句,绝对跟他有关。能被预言算中,成为关键人物,当然值得得意。 东方牧歌问道:“这门功法是新开创的?你修炼到什么境界?” “化神期啊。”苏元青说,“不过快到炼虚期了。” “我问的是这功法的境界?” “我修的就是这功法。”苏元青运转功法,将赤月显化出来,“我现在正在广泛地收集道纹,通过六星推衍术和这功法本身,推算与至阴至阳相关的道纹,相信再过几个月便能突破境界,当然,这里面道纹还有些乱,需要整理。” “我可以帮你。”东方牧歌说,“这里面有我传给你的大日道纹,我可以把大日阁的功法都传给你,助你尽快补全这功法。”她停顿片刻说,“别误会,这不是为了你,是为了解决最大的敌人,是为了天下苍生。” “明白。”苏元青笑说,“我将这功法传给你,回头你传到大日阁。其实之前我也传了,只不过当时不知道这功法有何作用,传的不全。” 东方牧歌笑说:“你舍得就好。” 苏元青并非大方到没边的人。 没钱的时候,她对一文钱都很看重,不舍得分给任何人;但当他身家百万,他的钱便几千两几千两往外扔,丝毫不觉得可惜。对待灵石,他也是这个想法,没有的时候,一枚都很珍贵,这不,前段时间发达了,九千万灵石说发就发。 功法也是一样,从前他只有这个,要让他分享,他心中多有隐忧。可现在,多一个人帮他领悟这《赤月天经》,他反而觉得轻松。 苏元青说:“你都舍得,我有何不舍得。”已经打算传遍天下的东西,他不再有任何保留,说,“我先将经文传给你,再显化道纹。长老,柳瑶,我之前传给咱们阴阳门的,缺少大日道纹的部分,等等也给你们补上。”他直到现在还不知道那个谎言,幽怨地说,“不过这也不怪我,我也是担心有人找我拼命,不敢显露。” 柳瑶看看苏元青,看看东方牧歌,心领神会的样子。 确实,东方神女追求者众多,得了她的大日道纹,传出去忒遭人恨。 东方牧歌也不知道苏元青至今还没戳破那个谎言,笑说:“倒也不至于。他们若是知道你天分卓绝,只会小心培养。” 苏元青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说:“培养什么?你们大日阁的人都有点疯狂。要不是我机灵,没让他们看到此物,他们说不定就要追杀我。你没看到他们,为了找你,好像连自己的命丢了都无所谓,要是让他们知道你死在我手里,呵呵……” “呵呵,呵呵。”东方牧歌这才明白,他们之间的误会为何那么大。 他竟然还不知道那大日道纹是怎么传的?她仔细一想,这倒也不奇怪,眼前这人天资实在高,他若有心想要隐瞒什么,别人必然不会知晓。 “掌门在说什么?”瑶芝长老疑惑道,“神女不是还活着么?” 苏元青解释道:“可能大日阁的人才知道,这东西据说只有杀了大日阁的人,才能取得。可是你们也看到了,她还活着。” 瑶芝长老和柳瑶一起瞪大眼,看看苏元青,又看看柳瑶。 “咳咳。”东方牧歌有点不好意思,说,“好吧,我承认了。” “承认什么?”苏元青喝问。 “那句话是我骗你的。” “哪句话?”苏元青觉得,她每句话都不大像真的。 “但也没有全骗你。”东方牧歌狡辩道,“当初在石碑之中,我的确将那里保留的大日道纹从身体里剥离出来,传给你了。而并没有用另外的办法。你们两个,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她威胁着瑶芝长老和柳瑶,“我跟他今日只是初次见面。” 苏元青听了一大会,有些迷糊,问说:“你们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东方牧歌的压力,不是随便什么人能顶得住的。柳瑶闭口不言。不过瑶芝长老见东方牧歌并未阻拦自己,便解释道,“掌门,大日道纹一般除了自己修,还有另外一种获得方法,便是双修——这才是更常见的可能。” “嗯?”苏元青恍然间追溯源头。 好一阵儿他才意识到,好像,他从一开始就弄错了,前提错了,根基错了,后面的事就全错了。他噌得蹦了起来。 “你作甚?”东方牧歌眨眨眼。 “你这个骗子,我从一开始就不该信你。” “你不早就知道我是骗子了,何况,是你先骗我的。”东方牧歌反驳说,“你不光骗我,还败坏邪星子的清誉,败坏我的名声。” “你还抢我的法宝呢。”苏元青转了一圈,又转回来。 东方牧歌不挣扎了,说:“我就抢了,有本事你就抢回去。” “哼!”苏元青抢不过,背过身。 “哼!”东方牧歌也背过身。 “神女。”过了一会儿,柳瑶劝道,“要不我先把掌门传给我的《赤月天经》先传给你,回头咱们再学剩下的部分?” 对在座的几个,这是个很现实的主意。 第347章 元神合修 传法不光事关自身性命,也事关日月天很多人性命。不管两人表面上多么苦大仇深,但在传法上,他们都尽了全力。 在柳瑶把自身所学传给东方牧歌之后,苏元青展示自己的赤月。 东方牧歌和苏元青一样,学习起新东西时,他们通常不是被动接受的那个,而是主动掠夺。她像野兽一般,掠取苏元青显化出来的力量,运转《赤月天经》的功法,快速地铸成一颗新的金丹,而后填补自己的力量,将其演化成元婴,元神。 用不了多久,她便拥有第二元神——或者是第三个,第四个,都有可能。 东方牧歌体悟良久,说:“的确是神奇地功法。但若不是同出于一源,想要多人合修便不可能。当此功法传播下去,早晚会分道扬镳。修士在外力的强压下拧成一股绳,又在自由散漫之中各走各的路,在所难免。” “不要感慨了,你说的功法呢?” “《大日道经》。这门功法是大日阁不传之秘,我只能传给你,你只能用于感悟赤月天经,不可以再将《大日道经》传给他人。不然的话,我就去阴阳门,把你们秘境的功法全都搬走。”东方牧歌很严肃地警告。 “不传,我的嘴严着呢,之前我连大日道纹都没传。” 东方牧歌已经决定传法,自然是信他的,不二话,化出一缕神识,把经文传给他。随即取出大日精轮,化出能把人烧成灰的烈焰,助他修行。 苏元青将那火焰引向青莲,以之前拥有的大日道纹为根基,思索着修炼《大日道经》。他发觉,这《大日道经》和他的万火熔炉差不多,都是一种将诸多火焰化为一股的功法。只不过修炼《大日道经》所化道纹目的更强,便是那大日道纹。 苏元青在东方牧歌这个强者的帮助下,在大日精轮的带动下,吸收了诸多烈焰,把先前的大日道纹充填成金丹,元婴,不久蜕变成元神。但他修为较弱,所以不愿意为了保命,修炼第二元神,与其如此,不如一以贯之。所以,修成这元神之后,他立刻将其收缩,以此为中心,汇聚凤凰业火之力。 温养半日,只见轰隆隆,他的头顶钻出一只多尾的凤凰,在大日精轮的火焰之中游走,吞噬火焰,却未变成火焰。 又过一个时辰,那凤凰的背上出现一个人影。 那人影全身火光,如同以火为甲的骑士。 “是一道魂。”东方牧歌很快意识到,她对此颇为不喜,问说,“无尘,你修炼了什么妖法,怎么会冒出来这个东西?” “见过神女。”凤凰背上的那个人自己回答了,说,“在下巫界弟子巫艳,因诅咒而死,寄生于青莲之中,以火鸟为名,常伴公子左右。今日得神女妙法相助,使我显出此身,再见日月天种种。神女若是不喜,我便退回去。” “原来如此。”东方牧歌问,“你既然因诅咒而死,身上可有冤情?” “我知道神女问什么,我恐怕担不起预言中所说的重任,我天分不高,顶多掌控一缕火焰。但我相信公子,必能扫清这世间。” 苏元青自然听到这些话,但他没空回答,他沉浸在修炼之中。 他得了很多火焰,但仍觉得不够。因他所修的大日道纹,与东方牧歌同处于一源,所以他对大日精轮有所感应,他感知到大日精轮中还有更大的造化——于是他顾不上其它,显化出星盘来,对着大日精轮推衍起来。 轰隆轰隆,大日精轮似乎在抗拒,震动起来。 东方牧歌施法,控制住它。 这时候,她始终站在苏元青这边。 她要帮助苏元青领悟《大日道经》,也要通过苏元青的领悟印证自己的法。 盏茶时间之后,苏元青更进一步,头上显化出人花和地花来,他要借助这两朵奇花来感悟大日精轮里的东西——这两朵花显现,大日精轮的抗拒减少一些,东方牧歌的惊讶却多了好几成,“地花?你莫非是大能转世,不然怎能修成此物?” 她看向瑶芝长老和柳瑶,她们也是第一次见,也无法给出答案。 火鸟略知一二,说:“公子常用业火灼烧己身,功法至纯,再加上灵宝相助,对天地自然的感悟不同于常人,才有如此成就。” 东方牧歌若有所思,若有所悟。 苏元青没有回应,继续推算。 又是盏茶时间,他汇聚道纹,唤出赤月。 黑云朦胧,自然显现。黑云试探地接触大日精轮,引动其中道纹——大日精轮里的道纹显化,赤月天经运转,拓印吸收——苏元青元神中的至阴至阳之力疯狂涌出,填补赤月之中形成新道纹所需。而火鸟也动起来,骑着凤凰在赤月周边飞走,用火焰烧那赤月,将其烧得晶莹剔透,简略深奥,如同烧制一件瓷器。 如此修行,让瑶芝长老和柳瑶无法理解,东方牧歌也暗自震惊。 看了好一阵,东方牧歌说:“都说世间开创新法门的修士,十之有五皆精通于推算之道,我以前不信,现在再不怀疑了。” 说完,她也显化出人花和地花,在身边骤然胀大,把苏元青的那两朵花包容起来。随即她又显化出用《赤月天经》修炼出的元神,使其飞入那赤月之中。 苏元青的元神没出来,东方牧歌的元神占据他的赤月,对他极为不利。那轮赤月本是他的,但现在却又被她炼化,隐隐有易主之感。 苏元青可不想修半天,却成全别人——尤其这个别人,还擅长坑蒙拐骗。 于是,苏元青也化出元神,飞入赤月。 三花交融,元神合修,苏元青对天地自然的感悟骤然膨胀数十倍,连大日精轮内部也看得清。推衍之力也随之壮大数倍。他持续推衍,在大日精轮的道纹迷宫中,寻索出一道通往内部的路径,一连九层,抵达最深处。 那里有一团看一眼就能焚人神识的火焰,好暴虐。 苏元青为之一振。随即感觉到一股拉扯之力,他被一股力量从那深渊扯了出来。 东方牧歌心中极欢喜,笑说:“那是一缕太阳真火,你现在的实力根本无法掌控,还是我来吧。你便从外面的道纹中寻索灵感,填补赤月。” 这法宝固然是她的,不过她还没彻底掌控。若是苏元青实力足够强,刚才那一下,他能先东方牧歌一步,彻底掌控这大日精轮。可惜他虽然钻到最深处,还是被她揪了出来,不光如此,他还帮助她炼化了大日精轮——几乎是彻底炼化。 从现在起,只要东方牧歌不死,也不舍弃大日精轮,这法宝就不会易主。 而东方牧歌彻底掌控了大日精轮,对苏元青来说也有很大好处,他可以轻轻松松地观摩这法宝里所有的道纹。 结合推衍之术,他将补全所有。 第348章 不胜则死 太阳之火,源自于太阳,本就至阳。 这里的道纹,对苏元青补全《赤月天经》所需大有裨益。 只是修着修着,难免有偏颇之感。 因而他推算的越来越吃力。 苏元青不得不把南斗六星图都唤出来。以此星图之力加持星盘之上,让推衍之力再上一层——这时出现了诡异的事,南斗六星图推算之势大减,竟开始自身的收缩。 苏元青稍一感悟,顿时大喜,原来这星图在东方牧歌的帮助之下,竟然开始自我推衍,自我精炼和收缩,连那高悬的六把剑,都在变换形状。 东方牧歌随之感悟,也一阵欢喜,心想,“这小子果然还有隐藏。此物高深莫测,若得以领悟,必能更进一步。”于是,她竟唤出自己真正的元神,以及她所修的六星推衍术,飞入那南斗六星图之中。她先是被星盘吸引,飞入星盘之中体悟,但一进入星盘之中,星盘便自然地为她推算,缓缓地将她推离,送入那棵桃树中去。 桃树之中,有无限之生机,有未能用尽之血灵。东方牧歌的元神进入其中,血灵在其协助之下化为生机,飞入她的元神,弥补她从前的伤。 东方牧歌经历多少战斗,身上受过什么伤,她自己都数不清。她天纵奇才,通过各种妙法弥补伤害,但是总有一些伤痕被遗漏。 此时,这海量生机为她弥补。 而她在此修炼,又让那南斗六星图得其助益,演化得更快。 臃肿的道纹,枝繁叶茂的桃树,浑然一体的星盘,快速地收缩,都变得空荡起来。好像一个一千斤的胖子,把身上的肥肉都甩掉,变成一百来斤的大小伙子。 苏元青能够感觉到,这张图正变得轻灵。 轻灵至极,一个人影显现出来。此人竟是苏元青的师父梅花道姑。 梅花道姑的这一念,本来在星图之中安然休息,可是在璇玑洞,苏元青收取那诸多道纹,意外地把她覆盖住,如同挖了个坑把她埋了。若非此时生出变化,她这一念可不容易找回来。如今显现,她得知其中变化,十分欢喜。 推算片刻,她也飞入桃树中去,与东方牧歌面对面。 “师姐别来无恙。”东方牧歌传念问好。 梅花道姑说:“甚好。我等正在谋划开天门之事,若能成功,大事可期。” 东方牧歌问说:“这星图宝物是你给她的,还是姜墨月给她的?” “不是我。”梅花道姑笑说,“那件事不便多提,我只能告诉你,他修炼了《百难经》。那号称每一难都是十死无生之局的功法,他已经闯了十一关。” 东方牧歌微微蹙眉,想了很多。最后一叹,说:“他胆子真大。” 梅花道姑对此感到无奈又欣慰,说:“无知者无畏。” “呵呵。”东方牧歌笑道,“他一直不跟我说实话,他究竟多大?叫什么?” “我这只有一念,知道得不多。回头都传给你。”梅花道姑笑问,“话说你跟他如此纠缠不清,你们这关系可难理清喽。” “大敌当前,不谈私情。若有将来,则问心!” “你倒是洒脱依旧。”梅花道姑忽然一滞,感受到本体的念头,随即笑说,“璇玑洞的预言已经传开了。说的是六圣开仙门,冤魂诛飞英。魔血染天地,一剑裂苍穹。璇玑宫弟子总是这样,传开的预言总是要改几个字,以防那些恶人有所应对。回头你可以提醒无尘一声,莫要让他说穿了。演好这场戏,我们能赢。” 东方牧歌决绝道:“不胜,则死。我绝不活在那几个恶棍的统治之下。” “谁又不是呢?”梅花道姑说完,这道影子裂开一半,传给了东方牧歌。她顿时有些吃力,说,“我还要领悟六星推衍术,将来再见。” “祝师姐好运。”东方牧歌说了句祝愿的话。这也是她心中的渴望。她们要做的事千难万险,若没有一点运气,或难成功。 但就像她说的那样,不胜,则死,她没有给自己留别的路。 她是绝不会成为别人的玩物。 南斗六星图收缩到空荡时,继续之前的推衍。 大日精轮再次震动,道纹挥洒而出,周围百里山水为之颤动,其中的道纹也随着大日道纹的震动而震动。其中有至阴之道纹,被一股玄妙的力量扯出来。 周围的道纹并非良善之物,受到拉扯,涌来的道纹,比苏元青索取的多千万倍。 汹涌的力量覆盖他们修炼的地方,如同一道天幕。跟捅了马蜂窝似的。 苏元青感受到那诸多多余的道纹,不敢大意,只好取出他最后的底盘——青莲。盘坐于青莲之上,将多余的道纹引入其中。 那道纹如海啸一般汹涌,大浪滔滔,连青莲都几乎承受不住。 东方牧歌有所察觉,暗道,“宝物可真多,一个接一个。可你能永远都藏着?不过这小子才三十六岁,就有如此积累,不可思议。” 对于合体期的大能来说,身体就是灵宝,察觉到他的疑难,她飞身跳入青莲上,与他背靠背盘坐。他收取道纹,她便跟着收取。这减缓了他的压力。 苏元青心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若是周围的道纹一直这么压过来,早晚要把人撑爆。或者把人封禁在此,那就麻烦了。既然如此,先不用补全《赤月天经》,先把道纹收起来,积聚足够,以后慢慢修炼,慢慢补全。” 于是他把火焰,元神和赤月都收起来,把推衍之力都用在青莲之上。 东方牧歌的元神自然地回去。 哗哗啦啦,青莲汇聚百川,本该膨胀。在星图推衍之下,内化旋涡与须弥,海量道纹涛涛而来,青莲岿然不动,如同深渊。 这一回,东方牧歌没有跟他争抢。 一来她的神识放在别处,专心修补身上的伤;二来那推衍之力也不够两人用的。 他们的修炼,不光他们自己获益极大,一直在旁边观看的瑶芝长老和柳瑶二人,也因两人之三花感悟到天地自然,那感觉,简直就是立地顿悟。 她们因地花而领悟人花之理,元神中泛起万千气象。 如今还没有结果,不敢断言。但若能多领悟些时间,两人结人花不在话下。若能如此,对两人的将来大有助益。 第349章 乱序合修 星落川的道纹,对苏元青来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可是这未必是好事。七天之后,他从欢乐之中脱离出来,意识到一个问题,他该如何停下这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浪潮? 他推算了一阵儿,没有结果,反倒耽误了青莲的收缩。 他只有停下来,延续之前的事。 七七四十九日,周边的道纹随意涌现,没有任何减少的模样。 青莲之中积聚的道纹,已经到了十分可观的地步,以至于一层一层的臃肿起来。 他必须再另找一个渠道,他遍查身上的法宝,有三件因为是因为失去了道纹而无法使用,血灵葫芦,一根阵旗,和一颗珠子。于是他将它们取出来,为青莲减缓压力,也好让自己有机会推衍出另一个出口。他的注意力没有放在法宝上,任由道纹填充,全力推衍,还真让他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大日精轮。 既然他的那些法宝可以承载道纹,减轻压力,大日精轮自然也可以。 大日精轮能承载的道纹特别,寻常东西对它是累赘,似乎只有与至阳有关的东西,它才感兴趣——这难不倒他,他修炼的就是让至阴至阳糅合的法门。 他运转《赤月天经》,又用六星推衍术推算道纹,引入大日精轮。 这样的举动,当然瞒不过东方牧歌。 东方牧歌察觉到他的行为,下意识想要拒绝这件事,因为大日精轮是大日阁重宝。可是仔细一想,如今危难当头,还管什么规矩? 如果苏元青的举动,能把这件法宝变得更强,为什么要拒绝呢? 于是她想,先拿其中一层试试。 这是她的法宝,她自己才是最终做主的人,她决定尝试,便掌控大日精轮,将道纹有目的地显化,而后相助苏元青收取道纹。她的实力如此之强,在她的帮助下,苏元青分辨道纹简直无需推算,周边道纹轻易显现至阴至阳,像果子一样等他摘取。 苏元青将至阴至阳道纹通通送入大日精轮,其余,则收入青莲之中炼化。 因有东方牧歌主动相助,再加上道纹少了一部分,青莲再次收缩。 又是二十五日,大日精轮这样的法宝,最外面的一层道纹阴阳交织,变得赤红。这时东方牧歌发现,那至阴的道纹连成一片之后,竟然也能从那太阳真火中获取力量,从至阳转化为至阴——她疑惑片刻,转而明白,月华之力本就来自于太阳之力。她暗自欢喜,“大日精轮暗藏至阴至阳的神威,若能将其重炼,将发挥出三四倍的力量。这小子简直离谱,究竟是误打误撞,还是确有其算?” 她不确定,但她可以肯定,这么做有很大好处,于是她化被动为主动,自己亲自去炼制她的法宝——她的接手,让苏元青骤然一轻。 苏元青有所感触,将青莲精炼一番,收了起来。随即趁着东方牧歌炼宝的功夫,没有空闲,取出与大日精轮纠缠的那个环,用星盘推衍炼化起来。 这又让东方牧歌一阵惊愕,暗骂道,“竟然还有宝物,臭小子,这不就是吃着碗里的瞅着锅里的,自己宝贝那么多,却盯着我大日阁的法宝。若非你师父与我交好,今日如此行事,我非把你抢了,让你知道教训。” 一个接着一个地那法宝,简直让人嫉妒——但让东方牧歌真正嫉妒的,还是那南斗六星图,那诸多法宝在这张图面前,简直不值一提,这才是神物。 可惜,这神物更像是法术,只能领悟,无法抢夺。 就算杀死他保留此物,也得从中领悟自己的法,才能发挥它的威能。 苏元青不知东方牧歌的心思,他只是觉得这件法宝不炼化,心里总是不踏实。并且之后在星落川行走,还不知道有什么变化,肯定用得着此物,尽管他担心东方牧歌不干人事,仍然趁着她忙碌之际,冒险炼化。 炼化之时,他方才从道纹中看到此宝名讳,原来叫“定天环”。 此宝名定天,顾名思义,是一件把敌人定在原处的神妙法宝。 而它之所以能把人和物定住,是因为此物能借天地自然之力,制造一个更稳定的空间,作为关押万物的牢狱。无论什么东西落在其中,都如同落入蛛网里,无法逃离。 这里面的道纹,比大日精轮更加丰盛,但是里面没有太阳真火那样的神物。 可以说,这是一件后人炼制的极为巧妙的法宝,催发它的力量若足够强,连仙人在面前,也能定住片刻——不过这毕竟是凡物,若仙人能够发挥全部实力,只需震动周边空间,便能把此物震破。此物就算拿到飞仙天,威力也将大减。但在这里,它可以与大日精轮那样的宝物比肩,这也是它精妙绝伦的一面。 苏元青将其推衍炼化,也不知用了多久,等他回过神来,发现东方牧歌已经把大日精轮的第二层道纹炼得阴阳平衡——她的实力太强,苏元青借着星图和六星推衍术才能做到的事,对她来说得心应手。 他有感于时间不多,立刻唤出元神与赤月。 他将这赤月,与大日精轮合修,混乱而有序地收取道纹——毕竟两者都是至阴至阳的道纹,虽然人与法宝有些不同,中间一定有可以互相借鉴的地方。 见他如此做法,东方牧歌暗自赞叹起来,“这小子是个在任何时候,都能想到借力的角色,是推衍的缘故,还是胸有丘壑?” 她虽不知问题的答案,但却知道这方法很好,于是唤出自己的元神,飞入赤月中。并且,她积极地显化大日精轮中的道纹,协助他修行。 如此一来,看起来有些混乱的场面里,便有了一个流水汇聚一般的顺序。 周边的道纹往大日精轮中汇聚,大日精轮中的道纹,在星图的推衍下,往一轮合修的赤月中汇聚。赤月之中两个元神,分别炼化着道纹。 两人还是第一次这么做,但配合默契,如同千万次合修。 因为他们都是擅长掠夺机缘的聪明人,他们各有所长,围绕着一件都有好处的事,他们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在瑶芝长老和柳瑶的眼中,眼前的事越来越无法理解,但他们两个人眼中,如同顿悟一般,渐入佳境。 第350章 雷劫汇聚 大日精轮被一层一层转化为阴阳。赤月一层一层地吸血大日精轮的道纹,到第三层的时候,苏元青已经感觉到劫气汇聚。 这个时候,正是壮大自己的时候,可不适合渡劫。 所以他立刻将元神中的大部分阴阳之力,都送到星图中去——天地梯忽闪忽闪,若有若无地显示出,这是一件宝物。 东方牧歌并没有发现,她以为这是南斗六星图的一部分。 到第五层的时候,苏元青感到力量尽去,也拦不住劫气滋生。 他便下意识地推算雷劫。 轰隆轰隆,轰隆,雷劫所聚起的雷云,被天罚先用上了。 天劫不可推算,自己的命也不可推算,他这一下,犯了两条禁忌。 幸好天罚来得快,打断了他。 推算被打断,天罚也散去。 东方牧歌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误会。”苏元青只是被气势所伤,并未伤的多重,耻于承认。 他本没主意,找不到出口。 但他身上受伤,反倒让他有了主意。 他扫视体内洞天。之前从别处汇聚的道纹,因为成分复杂,洞天难免有些混乱。他想,若能用至阴至阳调和一番,必然更好。并且,这也能减轻渡劫的压力。 还有时间,他便将体内洞天散到身体的别处去,引赤月和元神中的道纹进入洞天。 东方牧歌看到他一套又一套,近乎取巧地修行,又精炼着自己的力量,感悟颇多。她在修行的时候,尚且按部就班,遵循所修功法的要求,而他却似乎全无章法,东一榔头,西一榔头。但他这样的修法,却又更快,更精炼。 前人所追求的积累浑厚的仙基,需要用很长的时间来铸就,他却在取巧的修行中,一再敲打,比别人千百年捶打得更好。若非大能重修,这几乎不可能。 但是他们的灵魂互相袒露,合修,她可以清楚地分辨她灵魂的年纪。 如梅花道姑所说,他三十六岁,他的灵魂一点不假。 所以,这又是为什么呢? 东方牧歌不解,这跟她以往见到的不一样。 虽然心里有疑惑,与做的事无关。 她把该做的事情做完。 她把时间控制得刚刚好。 大日精轮重炼之后,在天梁星星位的桃树里,完成了她的元神的修复。 她感觉到很轻松,好像一个结痂的人,伤疤脱落,底下却是完整的肌肤。好像身上压着一百块石头,被一块一块搬开。 大日精轮如何,却还有待尝试。 苏元青趁此机会,完成了洞天的重修。 重修后的洞天,简直像一片楼阁。 每个楼,每个房间,都有统一的样子。高高低低,错落有致。楼阁中间用高高低低的桥梁连接,很宽敞,一支军队在里面调度,也可以畅通无阻。 东方牧歌停下之后,雷云已然浓密,不可抑制。苏元青立刻收起自己的所有力量,包括星图和元神,盘坐于青莲上,准备渡劫。 星落川其实不宜渡劫,苏元青初来,对此地的禁忌不熟。只考虑这里人少,便在这里。东方牧歌不知他有意如此,还是莽撞,也没提醒。 只看着那雷云聚成,咔嚓降下。 苏元青不是小看这雷劫,但他真没把前面这些东西看在眼里。他严阵以待,全是为了第十道雷劫做准备。咔嚓咔嚓,咔嚓,前面的雷劫,像水滴一样,滴进他的身体和元神里,为他补充力量——被他自己抽去的力量。在这个过程中,他把收进身体洞天里的道纹,重新拓印到元神中去。反正要渡劫,他已经没必要再阻碍这一切。 第十道雷劫,像是一个约定,化成羽毛,飘飞而下。 这是突破炼虚期的五九雷劫,那羽毛不止一根,而是有九根。 一根的时候还有轨迹可寻,九根,轨迹仍在,但不容易寻找。尤其在这个地方,周围的道纹太过丰盛,如同水波一般影响着轨迹。 躲不开,就不必躲,这一次,他静静地等候。 当羽毛落到他的身上,像烧红的铁块落到雪中,烧融一片,他如同遭遇酷刑。 但他却松了一口气。 因为那些羽毛,在他的洞天里打了个转,已经消耗掉大部分力量,落到元神上,十不存一,根本造不成什么威胁。他比之前强大太多,他的身体和元神,已经今非昔比,再多的羽毛,他也不必担心。 “就这样了?”他得意地想。 也许是在回应他的念头,下一道雷劫变得奇怪。 按寻常雷劫,每隔九道雷降下,下面九道都会上一层威力,而苏元青的雷劫,反而越来越弱了似的,弱到他以为是要停止。 他抬头看看天,雷云却更厚。 雷云更厚,降下的雷电却更弱,这不可能。 他下意识地想道,“坏了,前面九道雷劫弱,第十道必然更强。” 他的雷劫过于特别,别人看着也惊奇。 瑶芝长老心中担心,问道:“神女,此劫如此奇特,是否因为星落川的缘故?” 也只有东方牧歌能够回答这个问题。她说:“并非因为星落川,是他自身的缘故。这是他的秘密,牵扯大因果,我不该告诉你。你们可以感悟一番,不要跟别人提起。” “是。”瑶芝长老心中的疑惑更大,也更震惊,但不再问了。 柳瑶在别处也算天之骄子,炼虚期的修为,在这个日月天也算高明,但跟着苏元青走这一路,出来一个人就比她强,把她天分好,她简直要习惯了。对于苏元青身上有大因果,大秘密,她早有心理准备。反倒不那么惊愕。 咔嚓咔嚓,九道雷劫降下。 雷云汇聚,化成一只白色的鸟儿,旋风似的往苏元青身上扎。 轰隆一声响,那鸟儿从他的肩膀,沿着神秘的轨迹扎穿他的元神。攻城掠地之后,那九根羽毛才从鸟的身上脱落,在他体内分散,闹起别的乱子。 这样的一击,威力堪比天罚。 这让苏元青很不舒服,又无可奈何。 但他毕竟抵挡住了——凡是杀不死修士的劫难,都将把他变得更强大。那些羽毛在他元神中溶解了许多道纹,最后落到他的人花之上。 东方牧歌看破了此中情景,笑道:“原来人花多的两瓣是这么来的?” 瑶芝长老和柳瑶都很茫然。 她们都没有结成人花,也没看到苏元青体内的变化,听不懂东方牧歌的这些话。 东方牧歌见她们懵懂,解释说:“修士结三花,一般可以分成三品,六品和九品三种,人花最容易结成,一半都是六品和九品,地花和天花,能有六品,三品,就已经很不错。但也有一些天才修士,可以将三魂六魄五脏六腑修到纯粹而平衡,结成十品的人花。这便是修士的尽头。而他因为特殊的原因,超出了寻常修士的限度,结成十二品的人花和地花,着实惊人。却不知多的两品有什么用?” 瑶芝长老听得无限神往,说:“既然存在,总会有用吧!” 苏元青也是这么想的,既然存在,总有点用。 这个东西他不知道怎么修炼,这羽毛似乎能让三花更强,姑且当它是一种力量。看到这羽毛汇聚到人花之上,他很高兴。 第351章 突破炼虚 苏元青才用大日精轮里得来的道纹,将自己身体修炼得内外统一。洞天和元神都是至阴至阳的道纹组成,那模样,简直是一件完美的灵宝。但是这些羽毛一片片飞进他的身体里,像无头苍蝇一般乱飞,把这件完美的灵宝,弄得千疮百孔。 他不光身上很痛苦,心里也疼。 他一直思索着修补的事。 五九雷劫滴了几滴雷雨,而后化成最后一只鸟飞落,在他元神里飞了好一阵,还没有消磨干净所有的力量。最后轰然爆开,简直把他的元神溶解了。 他望着破篓一样的元神,和折腾的不成样子的洞天,心中有很多句脏话想说。 但骂老天,老天不疼不痒,反而会折自己的气运,不划算。 每次渡劫,都有天降之难。 这一次的大难,他是硬扛过去的。 和过去一样,《百难经》的难姐飘然而至,如同鬼魅。这一次,她心情很不错,笑说:“最近越来越忙了,舒坦……” “可喜可贺。”见她高兴,苏元青当即问起上次没问的问题,“难姐,有个事儿找你打听一下,你看我这南斗六星图,修法对不对?” 他不期待能得到什么功法秘籍,但是只要难姐给点提示,便好过他独自摸索。 “什么星,什么图,就是个枷锁。你都没有打开,谈什么修行。”难姐笑说,“我教你怎么用。你把那个环,放到天机星星位。” “然后呢?”苏元青立刻放了进去。 他很惊喜——没想到他琢磨了这么久,本以为早就打开枷锁,却还没打开。 这星图真是厉害,没打开枷锁都如此强横,若打开枷锁会是什么样? “还要什么然后。”难姐轻轻一点,咯咯笑道,“然后你就取不出来了啊。” 此物就是为了封锁法宝而存在。 若非天地梯,其效果可不止这一点。 “这……”苏元青一阵错愕。 难姐说:“可别说我坑你。法宝是俗人用的东西,挡不住天降的劫难与因果,当最终的劫难降临,你能依仗的只有你自己。不然的话,我当年只需借来三五件法宝,便能度过劫难。可是不行——天不可欺!” “好吧。”苏元青叹说,“我承认,你说得是有道理。” 他想,他问了问题,就要补偿因果。这就当是偿还因果。 “本来就有道理。”难姐更高兴,“走了,咱们下次见。” “恭送难姐。”苏元青行了一礼。回头看向定天环,他颇为无奈,轻叹一声。但又觉得干劲十足——这星图,未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正如他的元神,虽然现在破破烂烂,未来不可斗量。 他引动青莲中的力量,想着先把窟窿堵上。 东方牧歌没有关心他鞠躬行礼之类的琐事,也没察觉到难姐的来去,那也不是她关心之事。见苏元青修补元神,她才关心,立刻阻止道:“你等等。” “什么?”苏元青瞥了一眼。 东方牧歌把大日精轮高悬于苏元青头顶,笑说:“你的道纹被天地之力清洗过,现在最是纯粹。待我将其模刻于大日精轮之中,作为第十层道纹,必然更上一层楼。” 她的话无意中提醒了苏元青——苏元青之前渡劫之后,并未就此深思,只是重新修补身体了事,但听东方牧歌这么说,他内视自己的元神和洞天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他不禁想,这羽毛,似乎也能算作一种火焰,它暴虐,但是和三花之火一样,和凤凰业火一样,能够烧去修行之中的破绽,留下最精纯的东西。 苏元青进一步想,他应该在这最精纯的东西里,寻找前进的法门。 柳瑶问道:“神女,关于赤月天经,我们之所学都是源于掌门。是否就是因为这些纯粹的道纹,才能让众人合修此法?” 她看问题的角度很独特。和东方牧歌不同,和苏元青也不同。 但他们都有道理,也都有用处。 东方牧歌说:“你提醒了我。想来这个核心是最珍贵的东西。将来这法门传开,当有人丢失了这最珍贵的核心,合修就不会这么容易。” 柳瑶思忖说:“预言中说了,要对付仙人,碎裂苍穹,引仙道之力降下,或许是唯一方法。那么这道纹就应该作为传法的核心。” “正该如此。”东方牧歌赞叹地点点头。 这一刻她有一种惊喜感——她和这几个弱小的修士待在一起,本该她指点他们,可现在她自己反到得利。不光元神上的伤被弥补,各种力量也得到增强,现在,竟然又有人想出这样的好主意,简直惊喜连连。 她不禁想,两个人如果能同心同德,像真正的朋友那样,一定能发挥更强的力量。而他们现在,需要的就是在枷锁之中,变得更强。 她需要他们。 或者说,他们互相需要。 东方牧歌说:“待我将这道纹拓印到大日精轮之中,便传给你们一份。我等不妨合修,琢磨出一个最容易让大家学会的道纹,作为传法真正的核心。到时我们各去一方传法,也能让不同地方的人顺利合修。” 苏元青深以为然,说:“闭门造车,出门合辙,与此理相合。” 东方牧歌说:“就是这么回事。” 有此想法,大家又有了相同的方向。 苏元青展现元神和洞天,供东方牧歌拓印;东方牧歌将道纹铺展到法宝之中。而瑶芝长老和柳瑶,在旁边感悟和吸收,非常和谐。 数日后,东方牧歌拓印完毕。 虽然因为法宝的缘故,其中有些偏差,但大体不差。 她将其与瑶芝长老和柳瑶两人分享,带着她们合修,体会其中的关键。 苏元青在一边,用星盘推衍元神的缺漏,却只用元神和洞天中本有的道纹去修补。宁愿重复,宁愿有所缺漏,不增杂芜。 十余日后,东方牧歌那边有了结果。 她们在合修中,挑中了十多片道纹,似乎都能作为核心。 她们将道纹摆出来,让苏元青挑挑看。 苏元青也分不清哪个好,挑花了眼,说:“对此事,我不精通,要不找个地方传传看,看大家喜欢学那个,就传哪个?” “不好。”柳瑶说,“各地修士都有所不同。大日阁擅长火法,巫界多的是体修,渡业寺和无遮寺则喜欢纯净,若以一地之修士决定其它地方修行之道纹,恐怕不好。但是若不能统一,又怕将来两地修出不同的东西。” 苏元青于是又说:“那就不选,都传,就像我在秘境中所传,大家修炼的也不大一样,但最终都能合拢在一起。” 柳瑶担忧道:“可又怕那样修着修着,大家就迷糊了。” “倒不必过分担忧。”瑶芝长老说,“关键是时间,如果我们随意传,将来各派或许会互相离散,但是数十年内必然无忧。若是预言发生在数十年内……” 东方牧歌笑说:“那便是此功法最强盛的时候。” 柳瑶问说:“可万一拖延下去?” 瑶芝长老说:“那就再调整。” 苏元青在旁笑道:“所以你们挑了半天,定了个不用挑的策略。” 这说法让三女颇为尴尬。 东方牧歌说:“谁说不用挑,就算是多个核心,那也算有核心。我们将这十多片核心汇聚一处,作为一个完整的核心来传,他们接受哪个,便修哪个。如同灵根一说,其根骨契合什么功法,便让他修什么。” 瑶芝长老和柳瑶纷纷赞同。 她们两人,简直要跟东方牧歌变成一伙。 苏元青见她们拿定主意,便不再说什么,他暗暗记住他们选定的核心,在修补元神之际,更多地用那核心。不愧是挑出来的,效果颇佳。 这样的修补,模样似乎不大好看,修起来也花费更多时间和精力。 但修补了之后,其威力比随意充填道纹强得多。而且这片道纹,承载日华之力和月阴之力的数量,也远超从前等量的道纹。 所以,这不只是境界的提升,还有根基的提升。 至于境界之间的差异,因为他提前一步结成地花,早就感悟到炼虚期能够感悟的东西,倒是不那么明显了。他只觉得,地花运行得更顺畅,对天地自然的感悟,也比之前清晰很多——好像一个有眼疾的人,吃了灵丹妙药,正在好转。 第352章 地下城中 这许多日的修行,他们都有很大提升。修行结束,他们之间生出一些情义,以非常友好的方式达成共识:接下来,他们将同走星落川。 有东方牧歌这样的大能者在,连柳瑶这样谨小慎微的人都不怕了。 她们有说有笑地走在前,苏元青竟只有跟着的份。 他们似乎都忘了,苏元青之前说,百日之后在魔山的一个山头聚集。如今时间早就过去了——不过刚好,张云溪也没有去那儿,她在魔山追寻宝物,找到了一块被称为无字经的骨,来自于渡劫期的强者,她正在魔山的山洞里闭关修行。她倒是让人盯着那个地方,但她对苏元青的失约,没有一点意见。 双方都不在乎对方是否守约。 这个约定被忘记,也就很合理了。 “就在前面。”东方牧歌介绍道,“算日子,那座无名墓不日就要开启。这里的很多墓都带有特别传承,那些生前没有找到好弟子的大能,在死后还在挑选。不过也有人说,那些人不是在挑弟子,而是为自己的转世之身,准备一份巨大的宝藏。” “转世?”柳瑶问,“真有转世?” “那些和尚验证过,的确有转世。但是大千世界,比我们看到的大得多,一个人的转世,未必竟能生在同一世界。一个人死了,便是永别,几乎不可能再见到。更何况有些人作恶多端,就算转世,也成不了人。只能做妖精,做一棵树,做魔罗……不过修道之人不大在意这个,修道之人只修今世,不问来生,才能肆意洒脱,逍遥自在。” 越往里走,道纹越是深邃。 山色空蒙,里面蕴含数不清的隐秘,连东方牧歌到了这里,都不敢随意穿行。这里的水更是新奇,常被道纹裹挟,向山顶逆流。有的水流甚至汇聚到天上去。所以,如果在这里看到一道从半空中垂落的瀑布,也不必觉得惊讶。 大能以山为坟,所居必有风有水,星落川,便是山水错落之地。 他们走过生长着着很多树,五彩斑斓的峡谷,往下走,来到一座地下城。 东方牧歌说:“这里以前也是一座大墓,被前人打开,开拓成了一座城。你们看这里还有蒙蒙黑雾,黑雾笼罩的地方,仍然十分惊险,你们不要乱走。” 苏元青问道:“我们不是要去墓中找宝贝么,来这作甚?” 东方牧歌回头白了一眼,又转回去。很明显,她专门为了白他一眼回的头。她懒洋洋地回答说,“我很多年没有出来,你们又是刚来,那座墓有多少人探索过,现在哪里有什么宝贝,不得先打听一番?还是说你打算依靠算卜,从头算到尾?我还是建议你,不要什么事都用算卜,天谴遭的多了,会折福折寿。” 苏元青说:“我没说用算卜。只是没想到,连你进那种地方,都要如此小心。” 东方牧歌是什么实力?在这日月天,她几乎可以横着走。能够战胜她的修士,把飞仙天的加起来,也都屈指可数。如今她要进入一座墓,却还要如此小心翼翼,可见那里有多危险,可见布置它的人有多厉害。 东方牧歌说:“是啊,我都如此,你看起来却像是在逛后花园。” 苏元青说:“我只是跟着你走。” 东方牧歌却说:“但这次过去,是以你为主。我已经去过那里三次,差不多都算是无功而返。这次再去,若再找不到好东西……就是你无能。” 话锋最后一转,怨到了苏元青头上。苏元青毫不客气地回道,“滚。” 东方牧歌咯咯笑了几声。 他们走进城中。在那座地下城,有好多下棋的人,数人围着一个棋摊,观望闲谈,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只有东方牧歌知道怎么回事。她说,“这些棋局,大概来自三处,其中有一处便是咱们要去的无名墓。那儿有一面墙壁,里面刻画着棋盘与棋子,每个人进去都不大一样。所以你看这些奇奇怪怪的棋局,就是那里的。可能是根据下棋者的水平而设置,只要细心一点,多看看,大概都能赢。” 苏元青没玩过这东西,不以为然,问说:“赢了有啥好处?” “也没啥好处。”东方牧歌说,“只是那里很奇怪,那些棋道高手去了,总是输,我们这些不会下棋的反而会赢。” 苏元青呵呵一笑,说:“还有这事。那就不学了呗。” “你没听懂,输赢不是重点。我们赢,但是却看不懂究竟怎么回事?” “那他们输,就知道怎么回事?” “也不大清楚。”东方牧歌疑惑说,“我不懂这个,只是听人家说,那棋局之中藏着星落川最大的秘密,究竟怎么回事,没人知道。” “那就等于没说。”苏元青打定主意不学了。 继续往前走,夹杂在棋摊中间,有一些买卖东西的修士。 他们都不感兴趣。柳瑶问说:“神女,咱们去的地方,是谁的墓?” 东方牧歌说:“不是告诉你了,无名墓,不知其名。至今为止,还没人看到他的名字,只知道那里很玄妙,应该来自飞仙天。” 苏元青说:“当然来自飞仙天。若是你都无法进出自如,不可能来自日月天。” “你懂什么。”东方牧歌谴责道,“这星落川的东西,未必都是来自飞仙天,还有飞仙天之上的仙物。飞仙天的大能为防自己的墓被盗,便把墓葬在日月天,仙界中的仙人也有同样的忧虑,身死时,会把墓葬在我们这样的世界。所以那座墓未必就是飞仙天的大能之墓,也有可能是一座仙人墓。回头你算算,若是遭遇天谴,就证实了。” “你真不是个好人啊。让我算,让我遭天谴,你怎么不算?” “我修炼《六星推衍术》的道纹,不是都给你了?你不算,那就还给我。” “给我了?我怎么不知道?” “我有证据。”东方牧歌剑指往苏元青腹中一点,却见南斗六星图颤动,玄龟随之转向,这是星盘被开启的征兆——但后继无力。 这证明了东方牧歌确实那样做了,只是她修炼出来的东西,不值一提。 第353章 毒虫毒鸟 地下城是难得的休息的地方。 他们在那待了几天,四处看看。 苏元青还到墟市一趟,以卖家身份处理了两件法宝。 便是那颗珠子和那杆阵旗。 此两者来自于阴阳门禁地,前些日子在星落川修行,道纹汹涌时,他拿这两件宝物分担了一些道纹,如今里面被道纹塞满,也不知算什么。 他懒得再炼制,便将其卖掉。 此两者也算宝物,卖了一亿三千万灵石。 这里的东西挺贵的——他卖了两件宝物,转悠了一圈,花了一千万买了一套《周天星斗千阵图》;又在东方牧歌的推荐下,花五千万买了一套《璇玑谱》——这东西若不是知道内情,若不是专门去买,想买也买不到。据东方牧歌所说,此物貌似来自璇玑宫。但是苏元青拿到手之后,看到的只是一本乐谱。 若非如此,此物的价格只怕不会这么低。若能有证据证明,此物确实与璇玑宫有关系,那么此物的价值,少说暴增一百倍。 要是论起买东西,苏元青也有些心得,但算不上热衷。 尤其跟几个女人比。小巫见大巫。 她们这几天,把这座地下城逛了好几遍,每人都花费数千万灵石,买了好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尤其那东方牧歌,都什么境界了,还买驻颜丹。她还狡辩,“别看此丹什么效果,此中有庞大生机和对人有益的道纹,服之有助于修行。” 对这样的话,苏元青嗤之以鼻。 逛到意兴阑珊,他们才去无名墓。 那一路上真是波折不断—— 因为她们在地下城过于张扬,花灵石眼睛都不眨一下,惹得歹人心生贪婪。一路上,她们遇到七回刺杀。从一人到数十人不等。 有东方牧歌在,当然没什么危险,她们三人将袭杀的歹人尽数杀掉。 细数搜刮来的宝物,光是灵石,就有七八亿之多。 东方牧歌笑说:“当初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他们看我好欺负,过来截杀我。我有一位长辈,为了救我而受了重伤,不久便死去。所以我之后每次来,都会路过这里,把这里的歹人清洗一遍。他们也不长点记性,还是这么贪婪?” 柳瑶问:“他们不认识你么?” 东方牧歌说:“修行之人很少以样貌认人,都是通过功法,不然修行人样貌多变,很有可能错认。本来我应该改换一下法门,误导他们,现在倒不用。毕竟我现在身上沾染过多无尘的气息,只要把境界伪装一下,他们便以为我只是个寻常修士。你们也要记得,凡是别看表象,那些看起来弱的,不一定弱小。就说无尘吧,突破炼虚期,他在日月天已难逢敌手,却还伪装成化神期。他伪装,还故意装不像,让人觉得他手段不过如此。可若真小看了他,连飞仙天的人物下来都有可能吃亏。” 她说了很多有益的劝告,苏元青听了,很尴尬。 说真的,他做了伪装,但已经很用心——可无奈他对此道并不算精通,用的还是从前领悟的法门。不过听她这么说,这么做倒是另有好处。 对此,他没有什么好说。 走过一片约么数千里的荒山,他们来到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森林之中有剧毒的迷雾萦绕,连炼虚期都支撑不了多久。 好在只要小心些,可以从上面飞过去。 从一座山飞到另一座山,可以听到虫鸣和鸟鸣。 虫,都是毒虫;鸟,都是毒鸟。 这里有一种非常特别的骷髅鸟,在飞仙天也有,身上有剧毒,一起攻杀时,连合体期都要退避。这种鸟多以兽骨为食,尤其那种骨头长在外面的巨兽,最受他们欢迎。当然,它们也喜欢坟冢,因为坟里常有骨头,不会动,只会静静躺着等着它们。 他们飞过之时,这种鸟前来袭扰,数量不多,东方牧歌亲手将它们击破。 看出手的样子,含怒蹙眉,想必这骷髅鸟也曾经得罪过她。 她说:“骷髅鸟以骨头为食,其骨头消除了剧毒,便是法宝。听说飞仙天曾有一件接近仙器的骷髅棒,便是用骷髅鸟的骨头铸成。后来碰到了一只修为通天的返祖玄龟,骷髅棒的主人拿骷髅棒和玄龟的龟甲碰撞,骷髅棒和龟甲一起破碎。那玄龟灭杀骷髅棒的主人后,有感于骷髅棒的坚硬,将其炼入龟甲之中。” 苏元青因身上有一只玄龟,便问:“那玄龟怎样了?” 东方牧歌说:“说不清楚。只知道它肯定渡过了成仙劫,但那之后便扑朔迷离。有人说它杀了骷髅棒的主人,得罪了仙界大能,一飞升便被镇压;也有人说,它被削了仙骨,封印在飞仙天。这些事太久远。” 飞过这片风景很好的险地,他们来到一座韵味不俗的山。山中有光影闪烁,看起来是有人在里面,正在战斗——这地方道纹实在凌乱,看不清楚太远。 东方牧歌提醒道:“进入此地,修为会被压制,约么比平时低一个境界。所以这里的人显露的大都是化神境界。若看到炼虚期境界的人物,可要小心了,有可能是飞仙天下来的。到了里面,若是落了单,尽量不要跟人冲突。” 这个提醒,是她说给瑶芝长老和柳瑶说的,对苏元青,她没什么要说的。 果然,落到那里周边道纹挤压过来,瑶芝长老和柳瑶本来境界更高,却被道纹压制了下去,元神从天地自然中脱离出来。这时,她们看向苏元青,周边数步,缠绕着他的道纹仍旧泛起涟漪,那是炼虚期才有的特点。 苏元青翻了翻手掌,将地上的虫子打碎,说:“果然有所压制。” 但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厉害。 他感觉自己在化神期与炼虚期的交接,脚踏两艘船似的。 这个时候如果显化地花,必然能够将境界拉高一层。 他的手掌又挥了两下,打死数只虫子。不知怎的,他觉得此地道纹有些熟悉。 但和他自己身上的道纹对比,又都不一样。 任何人来到这里,都会受道纹压制。东方牧歌也不例外。但她的实力仍然是炼虚期巅峰的境界。她很强,本就受天地禁锢,这里的道纹再压制,也压不住多少。 她便不谈此事,说:“这地上怎么会有那么多毒虫?它们不该进来。” 她问谁?她不知道,苏元青更不清楚。 苏元青指着里面说:“那边更多。那些修士不是在互相杀戮,而是在对付毒虫。” 透过重重道纹的阻隔,他看到了森森白骨组成的一人高的鸟,展翅后有一丈多,大概就是骷髅鸟。他听到很多声音,分不清哪个是骷髅鸟发出的。 东方牧歌说:“之前来的时候,从未有那么多虫子和骷髅鸟闯进来。走,我们过去帮帮他们,问一问这里的变化。” 第354章 墓门开启 日月天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 苏元青一行过去时,碰到了跑来寻机缘的阴阳门弟子。 带着他们来的是离火峰峰主。 对离火峰,苏元青略知一二,他进阴阳门时与人冲突,便是离火峰弟子——但那都是小事,如今在这里碰到也是缘分。 瑶芝长老与那人很熟,她前去与人搭话。 “周峰主。”瑶芝长老笑说,“竟然能在此地相遇,别来无恙。” “噫!”周峰主名为周福,他脾气一向火爆,此时却委屈起来,叹息不已,对瑶芝长老诉苦说,“长老可知道我出来带了多少人,整整五十,如今就剩下这二十余人。听说飞仙天又生变化,使得很多妖魔跑日月天来躲藏。唉,苦也!’ 五十人剩下二十余人,死了一多半了。 瑶芝长老问说:“你来得早,可知道究竟是什么变化?” 周福说:“听前辈们说,飞仙天有大能开启了一座仙狱,释放了一尊魔罗,在飞仙天大肆杀戮,打得天地无光,日月变色。所以一些弱小的东西便都逃下来。在飞仙天弱小的东西,对我们来说,就是一场大灾。唉,愁也!” “仙狱。”东方牧歌嘀咕一句。 “你听过?”苏元青很好奇。 “没听过。我不算真正登上过飞仙天,对那里的事了解不多。” “那就是另一些人做的事。我就说嘛,几个地仙再厉害,也不可能掌控所有。他们阻拦所有人的路,总有人前赴后继……” “何止是拦路,他们是想做所有人的主人。”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周福和他身后的那些弟子都听得到。 周福见他俩聊起飞仙天,堂而皇之说着本该是特别隐蔽的事,问道:“长老,不知这两位是何人,看起来有些面生。” 听到这样的问题,东方牧歌先笑道:“你这个掌门当得,真是前无古人,自己门中的峰主竟然都不认识你。” “掌门?”周福微蹙眉头。 虽然他知道阴阳门名声已经很坏,但是选一个他不认识的人当掌门,这也太离谱了。可是瑶芝长老又跟他待在一起,这更离谱。 难道这个掌门,还是大家认可的? 瑶芝长老说:“无尘公子的确是本门掌门,不过,这并非因他争取,而是他在闭关之时宁掌门传位,除了他之外,没有人能够担当重任。出门在外,掌门要隐藏身份,大家可以当做没有这回事。掌门,你看这样如何?” 这是她的提议,以此来平息周福和那些弟子心中的不满。 不然让身居高位的人,忽然认一个陌生人做掌门,实在强人所难。万一闹起来,打起来,无论之后怎么收场,阴阳门的这个脸都要丢光了。 在这搞这么一出,没什么好处。 苏元青对这个掌门之位没有野心,不然也不会听说了这事,就撒丫子逃出了门派。对瑶芝长老的建议,他完全赞同,说:“我这掌门之位,就是过渡的,说着玩玩,本就当不得真。等什么时候他们选了新掌门,我再回去,出门在外,三仙书院的圣女也不在旁边,大家就当是寻常朋友。实在不舒服,当没看见也行。” 周福看了看东方牧歌,问说:“这位难道不是三仙书院的圣女?” “你什么眼神?”瑶芝长老惶恐地介绍道,“这位是……” “咳咳。”东方牧歌打断了介绍,说,“这里这么多虫子,你们说那么多废话作甚?先把虫子都灭掉,进入无名墓,再聊家常。” 瑶芝长老虽说与东方牧歌聊得挺好,却也知道分寸,知道这个地方,究竟谁才是最强大的人,知道谁说话算数。见她不愿暴露身份,立马说:“那便灭虫。” 周福却仔细观察东方牧歌和苏元青,他看不清楚两人境界,但可以看出,他们二人身上的气息相通。以他的眼力,足以做出判断。他在行走之中低声问道:“长老,这女子与无尘公子气息相当,莫非是道侣?” “别瞎猜。”瑶芝长老简直惶恐。这种事怎么能乱说。 “就是,瞎说什么呢。”苏元青也不喜欢他这样猜,“这位是长辈,跟我……” “你说谁是长辈?”东方牧歌没有因周福的猜测生气,反而因苏元青的一句长辈,心中极为不悦,一把揽住苏元青的肩头,“你看我俩容貌相配,气息相当,哪一点不像是道侣。说我是长辈,嫌我年纪大?你知道成了仙的人都会活多少岁么,数以万载计,咱们现在的年纪,都是初生之婴孩,你嫌弃谁呢?” “一边去。”苏元青虽然很喜欢她的容貌和身上的气味,但还是拜托她,说,“你之所以这么说,肯定是因为想到了里面抢我的法宝。我跟你说清楚,咱们合作可以,要是发现了什么宝物,一定要平分。” “要是只有一件法宝,你怎么分?”说起正题,东方牧歌也很认真。 “你已经抢了我的一件法宝,应该从我开始分。” “你没完没了了。一件本该属于我的法宝,你打算说到仙界去?” “那可说不准。”苏元青愤愤不平,挥挥手,打死数只虫子。又用剑指点出一道剑气,一只骷髅鸟倒下,“不过这次要是分得均衡,咱们就揭过此事。” “呵呵,那我宁愿你一直说到天荒地老。” “谁跟你天荒地老?”苏元青狠狠道,“你是不是打定了主意,要抢?” “我没这么说。”东方牧歌一挥手,火焰如针,穿梭于毒虫之间。 毒虫被那火穿透,数十只哗啦啦,死在地上。 周福看着颇为惊恐,这两人,竟如此厉害——有过刚才被听到的前例,他不敢再低声说话,而用传音,问道,“长老,他们怎得把成仙说得如此轻易?” 瑶芝长老说:“别再谈论他们。对他们来说,如无阻拦,成仙不过探囊取物。” 周福见瑶芝长老说得如此小心,才终于知道厉害,闭嘴不言。 正此时,山中有一扇门打开。 这无名墓和东方牧歌说得一样,在他们到来不久便打开了。 周福说:“这墓每隔三年开启三十三日。我是第二次来了,长老,要不我们就去我上次探索过的地方?那里有妙法可以领悟。” “别自作主张。”瑶芝长老说,“都跟着掌门走。” 计划骤然更改,周福心中有些疑惑。但见证过苏元青和东方牧歌出手的样子,他也知道了厉害,如今瑶芝长老也这么说,那他也只有接受。 见东方牧歌带路,苏元青东张西望地跟着。他们一行人跟了过去。 第355章 灭此后患 轰隆。一个头发半白的老头,打出含怒的一掌。 那一掌威力极大,简直要把山打塌下。在这个境界被压制的地方,只有合体期有这样的凶威——这是个从飞仙天下来的人。 众人都看过去,想知道怎么个祸事。并期待,这件事跟自己无关。 只听那老头怒道:“你说什么,我儿子劫掠三个女子,带着的七十多人,竟都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谁干的?谁?是谁干的?” 原来是劫掠三个女子这样的事,众人暗松一口气。心想,这不是他们干的。 “定是那三个女子。”一个身穿黑衣的修士周身散发灰色的浊气,狠狠地说。 听到这,那些男子更安心。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看起了热闹。 “人在哪?”老头问道。 “那三人所走方向,也是此地。” “那就把所有女子都给我抓过来,把她们找出来。” “是!”黑衣修士明目张胆地接令。 这可让大家露出了哭脸。 这么不分青红皂白,把看热闹的都囊括进去,该如何是好? 一些人于是不管不顾,往无名墓里冲去,冲刺得多了,场面极乱。那老头控制不住这里的场面,便捉些能捉到的。 这么大的动静,苏元青当然听到了,他戳了戳东方牧歌,“找你的吧?” 他们来的路上杀了好些人,出手的正好是她们三个女人。留下了因果,如今显现。 “那些都是金鼎门的败类。”东方牧歌低声说,“这个门派,表面君子背后小人,都是败类,一会我出手,把他们都葬在这里。” 苏元青扫了一眼金鼎门弟子凶恶的脸,流露出一点厌恶,问说:“他们人挺多,要帮忙吗?” 从实力上讲,东方牧歌并不需要帮忙,但从心理上讲,有个人帮忙,比自己出去拼死拼活,而让人看热闹来得更舒服。 至少证明他们是一起的,她并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那个黑衣人实力也不差,你杀他。这个时候,我们最大的敌人不是他们,我不想弄出太大的动静,一会速战速决。” “什么时候动手?” “你动了手,我就动手。” “那就等黑衣人再走十步。” “好。”东方牧歌已经走到了门前。 “站住。”他们被叫住,一起停住了脚步。周福带来的那些弟子里也有女子,一个个都很惊慌,脚步飞速,躲到了瑶芝长老和柳瑶的后面。 黑衣人看准了队伍中的几个女子,觉得这一队人有可能是他要找的。他走过去。走得不快不慢,用脚步计算着赴黄泉的时间。 三步,五步,七步,九步—— 第十步抬起脚,落下…… 如同洪钟大吕撞响,苏元青和东方牧歌一起出手,苏元青向着黑衣人,东方牧歌对着那老头,不约而同地用了相似的功法。 苏元青少不了用剑,剑中却带着炽烈的火。 东方牧歌也用剑,剑是火聚成。 两人出手都显突兀,用的招式都是索命的招式,杀机泛滥,狠辣至极。 金鼎门功法防御多过进攻。 这种功法擅长合击,在这本就不大适合。对付别人还行,在苏元青面前,就是待宰羔羊。 十三招后,苏元青率先破开黑衣人的防御,一剑从侧面刺穿了脖子,放出烈焰。 一转身,却见东方牧歌分心看着他呢——又过了几招,东方牧歌用几乎一样的招式,破开那老头的防御,一剑刺穿老头的脖子。烈火燃烧,烧空了他们的元神和身躯。 要说高明,他们一个更快,一个只看了几眼,便看明白招式关键,并化为实用之法。一时并不能分清谁更好一点。 他们自己也这么认为,互相惊奇。 这两人一死,混乱顿解。无需他们动手,那些刚才被欺凌的女子便挣脱开,取出法宝武器,把金鼎门的弟子尽数杀了。 说是十几二十招,以他们的动作,只是瞬息。剩下的那些死得也很快。 转瞬之间,便杀了一群可以在此横着走的修士,其关键就在东方牧歌和苏元青身上。是他们二人斩杀了最强的那两个人,他们一个是合体期,一个是炼虚后期——也没问怎么称呼?苏元青有一瞬间也想知道,但不重要了。 苏元青收起黑衣人用于防御的黑风伞,对瑶芝长老说:“帮忙把尸体收拾收拾埋了,埋到门里去。他们辛辛苦苦来了,总不能连门都不进!” 东方牧歌比苏元青更彻底,她放火把那老头烧成了灰,取走了一座金鼎,剩下的东西,都丢给了柳瑶,说:“大好山水,何必葬此类小人。把这些骨灰带着,回头遇着了骷髅鸟,撒上一把,能够延缓它们的行动。” 她这样处理,似乎更快意些。 以至于瑶芝长老再次确定,问说:“要埋吗?” 苏元青不改主意,说:“埋。” 已经确定了,那就搜刮一番,埋了吧。 这边埋,后面就有人准备挖。 人心狠辣,大家刚才被金鼎门的人弄得鸡飞狗跳,心中恨意未消,此时当然都更赞赏东方牧歌的想法。况且,这骨灰确实有用。 坑里火光涌起,烧不烂的衣服被扒了去,皮囊和骨头被烧得噼里啪啦响。 围着火光的人们嘀嘀咕咕,都在问出手的人是谁?他们认出了阴阳门,而后认出了瑶芝长老,苏元青的身份约么被猜了出来——但在大家口中,东方牧歌的身份扑朔迷离。 因为她一直戴着面纱,掩盖了身份。 听着那些猜测,柳瑶回头看了一眼,说:“掌门,咱们路上遭遇刺杀,现在进门又有这么一出,这是什么兆头?” 苏元青反问:“你觉得呢?” 柳瑶说:“不知,我总觉得不安。” 东方牧歌却笑说:“有什么好不安的?刚点了两把火,这不就预示着我们像火焰一样,有着巨大而热烈的收获,只要能接得住,法宝就会滚滚而来。无尘,你说是不是?” 她简直就是个算命的。瞎吹! “我比较实际。”苏元青说,“这两伙人来袭杀我们,我们反杀,便了结了这些因果。因果既然了结了,那就谈不上什么兆头。柳瑶感觉不安,不是因为先前的因果,而是因为前面的未知。咱们前面是什么,是一座未知的大墓,在这个地方感觉到不安,是非常正常的事。” 不然若在一座墓前,一个人不是不安,反而感觉很兴奋,那是什么性质? 那样的人,也太奇怪了点。 “你确实实际,实际得有些无聊。”东方牧歌吐槽一句,带路道,“我们去看看墙上的棋局。” “走!”这一行人往一面墙走去。 那里并不危险,他们看到这里荒凉的石头,斑驳的草木,和布置巧妙的道纹,仿佛都有所领悟。但更多的感受是震惊。 苏元青有感,这里的道纹比阴阳门秘境里传法的那座塔更玄妙,却在这里埋没,可惜了! 第356章 墙里同行 在东方牧歌的带领下,他们来到那面墙前。 那里已经有一小群人。约莫六七十个,分成三片,站在一面墙前。那简直不能算是墙,因为墙的里面是更高的悬崖峭壁。 墙看着是灰色的,上面蒙着一层坚硬的东西,散发着剧毒的恶臭。 那似乎是鸟屎和虫屎。 这让大家很意外,这里本不该有这种东西。 苏元青往天上看,那里有很多骷髅鸟和虫子,被蛛网网住似的,不能动弹。 他对此很是好奇,问说:“那是什么东西?” 东方牧歌说:“无名墓的上方两百丈,是一道捆星阵,据说星星坠落,都能被那阵法困住。不过不伤人。只要在里面一直走,就会被阵法驱赶出来。所有很多修士来这里,便去那空中领悟阵法。你买的《周天星斗千阵图》,便来自于此。” “千阵?”苏元青更意外。 这里明显只有一个阵法。 一个阵法里,怎么会有千阵之图? 东方牧歌说:“此阵变化莫测,领悟它的人,都是窥知其中一角,结合从前所学,绘制成阵图。但终究是雾里看花,不得真意。” 苏元青看了一会,收回目光,说:“这里这么多粪便,必然有毒虫和毒鸟。” 东方牧歌说:“以前不是这样。” 咔嚓,咔嚓,前面的人唤出法宝,破除墙上剧毒的东西。 这巨大的动静,和墙上的东西被击碎而散发的恶臭,让后面的山随之颤动。嘎嘎嘎嘎嘎……从山里传出数不清的凄厉尖叫,而后数不清的鸟飞了出来。 不止有骷髅鸟,还有脸盆大小的红色怪鸟,以及像蝙蝠的怪鸟等等。不同的鸟之间虽然会互相捕猎,但整体上还是飞向了震动的源头。 转瞬之间,墙壁前燃烧惊天的火光,阻隔那些鸟的靠近。 苏元青一行人也被那些鸟包围——瑶芝长老拿苏元青的两件法宝,一直没还,此时把石云拿出来,护住大家。苏元青见那些鸟冲击石云,瑶芝长老支撑得有些勉强,便拿起阵盘,布置阵法,再加一层守护。 他问东方牧歌:“你有什么办法?” 东方牧歌回道:“等一等。我看那些人似乎有办法应对。” 如果别人有办法应对,他们不必费力。如果那些人没有办法,那就等他们离开,他们再解决这个问题。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先一步占用那面墙。 “也好。”苏元青取出血灵葫芦,往里面打入好些雷电,在空中乱放。 噼里啪啦,看起来特别热闹,但取得的效果很少。 东方牧歌观之,忍俊不禁,笑道:“你这都是什么破宝贝,跟一块石头差不多。” 苏元青回道:“没眼力。这原本是血灵神教的血灵葫芦,我把里面的东西毁了,又不可能再炼,如今就剩个空壳子。还没想好怎么用它。” 东方牧歌沉思片刻,说:“你境界还不高,能炼出来什么好东西?我看这葫芦与天地自然契合,不如用作算卜。” “你倒是舍得,这要是用于算卜,只能用一次。” “若能算到玄妙之处,哪怕一次也是值得。况且算完之后,此物虽失去一些灵性,重炼一番,依旧是一件很不错的法宝。” 这么一说倒也有点意思。 反正也没别的用处,总要重炼,不如在重炼之前用一次。 但苏元青却仍觉得吃亏,说:“我这么出力,回头分宝贝,得多分一件。” 东方牧歌说:“让我先挑,我挑一件,给你挑两件,如何?” 苏元青阴阳怪气地说:“哪能让你吃亏。要不回头发现了宝贝,咱们汇总起来,我挑两件,剩下的全都给你。” “也不能让你吃亏,我挑一件,剩下的给你。” 苏元青微微一愣,心想,如果只是一件的话,固然,最好的肯定会被她挑走,但是剩下的,也未必就不好。若不这么做的话,她还是会挑走想要的法宝,甚至会依靠自己的实力把最好的那件霸占,与其如此,不如让她挑一件。 苏元青笑说:“好啊,那就这样。” “嗯,我好像被你绕进去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不许反悔。” 东方牧歌有了大日精轮,法宝对她不算最紧要的事,一件好法宝,抵得过一百件寻常法宝。她说:“要是到时候遇到好法宝,你也不要反悔。也不许再跟我提大日精轮的事。那是大日阁的法宝,本就不该是你的,你可别惦记。” “呵呵。”苏元青不置可否。 正此时,前面那群人顶着压力把墙上的秽物清理掉。 火焰缭绕中传出一个哀怨的声音,“这道墙已经裂开,毒气渗入墙中,不能再进去了。如今又有这么多骷髅鸟,走吧。” “走。”他们很快达成一致,呼朋唤友道,“走,快走,到里面去。” 苏元青跟他们照了个面,并未跟着走。 陌路之人,谁也没管谁。 看到他们走远了,苏元青说:“去看看?” 东方牧歌说:“我为你驱除这些鸟。” “别赶得太远,不然他们又回来。” “知道。”东方牧歌也有此意。 他们两个人做事,有一种天生的默契,虽然认识不久,但好像可以很容易理解对方的行为,知道对方想要什么,并且跟自己差不多。 这大概就叫做志同道合。 苏元青完全信任东方牧歌的本事,收起葫芦,在星盘之上处理了一下里面的道纹,并放在星盘中温养,而后往那面墙走去。 如之前那些人所说,这面墙上有了裂痕。 从裂痕中,好多污浊的东西侵入其中,里面的景象也泛起恶臭。 这玩意,苏元青看得直蹙眉。 但来都来了,总要看看—— 他下意识地唤出星盘,试图算算。 周福不知道他在干嘛,问说:“掌门,要不我先进去探探路?” “也好。”苏元青边算边点头。 就在此时,那面墙里发出一道光波,轰隆一声,把墙面上的秽物通通震落,光波汇聚,像撞击城门的大柱子,砰的一声砸在苏元青身上。 那是光——苏元青被砸到,飞了起来,才意识到自己被攻击了。 空中翻了几个跟头,砰地落在地上。 倒是没怎么受伤,就是狼狈。 东方牧歌好奇地走过去,轻轻踢了他一脚,问说:“你怎么了?” “妈的。”苏元青骂道,“是同行。” 算卜有三大禁忌,不算死人,不算自己,不算同行。这面墙肯定不是死人,也不是苏元青自己,它是一面可以推衍的宝物——也就是他的同行。 东方牧歌不解,“什么同行?” “没什么,我或许知道怎么解开它。”苏元青甩甩头,爬了起来。 他的眼睛里似有精明的光。 第357章 棋盘秘密 周福说要进去探路呢。 但看到苏元青遭此横祸,他立马退了。 这个里面,说不定还有灾难。 还是让苏元青这个行家进去吧——若探索出门道来,他们再进去不迟。 苏元青思忖着回到那面墙面前,化出一缕力量,进入墙里。墙里渗透出好多光华,包裹他全身,他的意志似乎被一股力量裹挟,但没感觉到危险。他便暂时不管外面的危险,往墙里看了过去。在那片沟壑纵横的地方,他清楚地看到了一棵树,树下石桌之上摆着个棋盘。棋盘两边有两个石凳,一边盘坐着一个下棋的道人,另一边是空的。他心念一动,走了过去,看到棋盘上棋子飞舞,正在落子。 但他已然清楚,这不是下棋,这是推衍。 他看着那些棋子一个个落定。 从下棋的角度来看,局势分为两部分。一部分,他所属的白子很吃亏,快要被黑子围住。另一边,他占据了一点优势。 “这是推衍了什么?”苏元青嘀咕一声。 他修炼《六星推衍术》有段时日了,虽然还糊里糊涂,但了解的总比别人多一些。要说推衍最关键的,除了法术的高明,还有要推衍什么。法术修到通天,也有推算不了的天机,关键是要适度,找到所求。 “这盘棋推衍了什么?” “亦或者问,我想知道什么?” 这是两个不同的问题。 一个问题是,这盘棋想给他算卜什么? 第二个问题是,他想让这盘棋为他算卜什么? “算卜一道,理应以被算卜之人的意志为重。在这里,这盘棋是算命先生,我是被算的人,那就该以我为主。那就该问,在这个局势下,我想知道什么?”他犹豫了一阵儿,不知道该不该算自己,最终还是决定秉承祖训,心想,“万一算出祸来,这个情势下,可没时间再去解决,那不如算算东方牧歌能否成仙?她若能成仙,说明我们赢了。若是那样的话,我的结局应该很不错。就算这个。” 他与东方牧歌合修,身上有东方牧歌的气息,凝聚一点念头在棋子之上,以算卜之法,抛掷于棋盘之上。棋盘之上有玄妙道纹,棋子摇晃着落在棋盘之上。 一粒黑子在别处凝聚——继而无需苏元青落子,白子显现,随即黑子显现……棋盘上的棋子,又像一开始那样显现。 咔嚓,咔嚓——这个地方越来越不稳,每落一子,地上的裂缝便多一道。 苏元青心想,那大概是天谴报应,被这面墙承受。他暗自偷笑,心想,幸好不要让他来承受,不然,可就苦了。 他在旁边静静地看。 记住每个棋子的位置,并思索含义。 他对下棋实在不精通,对其中的意义,也不甚理解。 这不重要,回头出去,他可以去研究棋局,将它解释出来。 咔嚓,咔嚓,那棵树也要裂开了。 从外面看,整面墙正在迅速龟裂,好像在太阳底下曝晒了很多年的大地。 轰隆,苏元青咯噔一下,因为就连他对面的那个道人,都一分为二,化成了两颗棋子,一黑一白,落在棋盘之上。咔嚓,棋盘也被砸破了。轰隆,轰隆,棋子开始破开,不能再算下去——苏元青感觉,这一算没有算到底。 这也是命。就像璇玑洞里的那一算一样,有些东西干系太大,算不清。 他不禁长叹——就在此时,那些棋子碎落成灰雾,像一股灵识一样,游进了他的身体里。他感觉自己在膨胀,千倍万倍的膨胀。随即,棋盘和树化成了道纹,也像江海一样流入膨胀的身体里。哗啦一声,他从墙里钻了出来。进去时,那只是一念,出来时,那一念已经变成不亚于他的元神的元神。 他却没有欢喜,他盘坐下去,将那一念收到星盘之上。 他本想接着推衍,看能否再多走一步——可是天命常常不如人意。 哗啦一声,那新的元神像水珠一样坍塌了,和星盘合二为一。 在坍塌时,有一念闪现,他分不清真假。但他看到东方牧歌坐在一棵树下养伤,旁边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一壶茶,两个杯子——也许这只是错觉。 他轻声一叹,不知道叹什么。 见他睁开眼,东方牧歌立刻问道:“里面怎么回事?” 苏元青说:“可惜,什么都碎了,算了一卦,没算到头。” 东方牧歌问说:“算了什么?” “我修习《六星推衍术》,当然不能算我自己,所以我算了你的命。”苏元青呵呵一笑,“虽然没算到头,但也算出来一点东西。想不想知道?” “我不太想知道自己的命……” 东方牧歌看向别处,眼神中有怅然若失之感。 “真不看?”苏元青追问。 若是有人不信天命,执着地去追求自己的道,无论什么结果都矢志不改,那也很让人佩服。那样的人不需要算命,因为就算命里说他要死,他也不改其道。 但那样的人终究太少,太少…… “你无不无聊?”东方牧歌嗔怒道,“你没事算我的命作甚?” “不然我算瑶芝长老?算柳瑶?”苏元青摇了摇头,平静地说:“她们的命倒是好算,可是跟眼大局关系太大。你不一样,你的命,更可能关系到所有人。不然你以为我为何算你,难道我想不开,想对你做些什么?” “谁知道你怎么想的!”东方牧歌听懂了——她对自己的命不感兴趣,但对天下的命很感兴趣,说,“既然算都算了,那我就看看。” 苏元青早预料这个结果,扯出一缕神识,将他在墙里所见尽数传给她,并好心地提醒道:“这东西别往外传,不然别人看到你的命数,可能会针对你。” “哼。”东方牧歌冷哼,“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你现在抓住了我的把柄。” “没这意思。”苏元青真没这么想过,“我发誓,我绝不要挟你。” 东方牧歌狠狠瞪他一眼,还是很不高兴,但也没再说什么。认认真真看了一遍,她才又气鼓鼓地问:“这怎么解?” “这就是问题所在。”苏元青目光游离地说,“我还没学下棋,不会解。我建议你自己解,因为这是跟你相关的东西,你解的肯定比我解的好。我只能说,那最后的一幅图可能真,也可能假,只能做参考,不能当真。” “臭小子。”东方牧歌骂了一句,“这不是你算的吗?” “严格来讲,给你算命的是那面墙里的人,你也看到了,我只是个中介。要不咱们到里面瞧瞧去,说不定能遇到别的机缘,给你解答。” 东方牧歌握了握拳,要不是考虑大局,她实在不能跟一个算命师闹翻,她真想不顾一切地打他一顿。终究忍住了,她命令道:“你最好尽快给我一个解释。用不用是我说了算,但你敢敷衍了事,我绝不饶你。” “你还跟我这样说——我跟你说实话,要是我能算自己,你让我算我也不给你算。你看看这好好的一张图,在你身上毁了……好好好,别那个表情,我会给你解释。但首先麻烦你做一件事……”苏元青停下来等她答应。 东方牧歌问:“什么事?” 苏元青说:“你找人把之前进入这面墙的人,和他们看到的棋局,以及他们的命运都收集起来,对照着看,或有所得。” “有点道理。”东方牧歌将握紧的拳头打出去。 只见空中出现一个巨大的火焰化成的拳头,在毒鸟群中轰隆爆响,把来袭的鸟尽数打碎,并将它们的骨头烧干净—— 这可把大家吓得不轻——尤其周福和那些弟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她对着瑶芝长老等人命令道:“无名墓已经出现变化,你们不适合再往前走。既如此,我这里有一些法宝和法术赠予你们,你们去地下城收集棋谱以及那些人的遭遇。等我出来的时候,会去地下城找你们汇合,明白吗?” 调查这种事,用不着她自己去。 现在大日阁弟子不在身边,能用的也只有阴阳门的弟子了——对瑶芝长老和柳瑶,她至少比对苏元青放心。 她愿意用她们,并亲自看住苏元青。 “我等明白。我等必定全力为神女调查。”瑶芝长老答应,并回道,“也请神女不要记恨我们掌门,毕竟都是为了日月天,此事也事出有因……” “无需多说,我知道轻重。”东方牧歌扔出一把伞,伞中有很多宝物。 瑶芝长老神识一扫,简直不敢相信。因为那里面宝物之多,远超她的想象——她粗略估算,里面的法宝能卖几十个亿。和她此时护身的石云相当的法宝,有七八个。她甚至以为东方牧歌拿错了,迟疑问:“这些,真给我?” “不够?”东方牧歌反问。 “够,够。”瑶芝长老连忙答应。 这么多东西别说让他们办这点小事,拼命都够了。 东方牧歌的安排,苏元青觉得挺好。 他接着东方牧歌的主意交代说:“你们去到地下城,可以把法术传开,剑法也传出去。既然外面说一剑裂苍穹,不如让这一剑,更绚丽些。” 这些话,周福听不太懂,但瑶芝长老和柳瑶听得很明白。 “是。”她们齐声答道。 苏元青相信,她们能将此事做好。 第358章 有何宝物 离开无名墓,瑶芝长老把法宝给众人分了。给周福和那些弟子两件法宝,以及五百万灵石,便让周福笑得合不拢嘴,剩下的大头,她跟柳瑶分。 而苏元青和东方牧歌,往无名墓里走去。没有了那些出来见世面的弟子,没有了瑶芝长老等人,他们的速度可快得很。区区骷颅鸟,在他们面前如同虚设,说破,便可以一掌破之。但他们更喜欢绕过去,让骷颅鸟去阻拦别人。 在无名墓,有很多大大小小的房间,看起来像是天然形成的,有很多池子,也都方方正正的,却又好似是上方的吹冲开的。 在这里行走,处处透露着诡异。 走了两天,东方牧歌说:“前面不远处,就是我之前去过的最远的地方。看起来别人早就探索过了,我们要往更深处。你的葫芦炼好了吗?” “正在温养。”苏元青回答,“凡算卜用的法宝,都要温养一些时日才能用。” “无名墓每次开启三十三日,足够温养。” “咦?”苏元青看向东方牧歌的眼睛,发出奇怪的声响,他忽然指着她的脸说,“东方牧歌,你有问题。” “别瞎说,我有什么问题?” “你之前提醒我用葫芦算卜,如今又关心那葫芦能不能用,你在算时间。你为什么要算时间?你肯定是想让我在这里用了它。可是这里有什么值得推算的?” “你爱用不用,我什么时候逼迫过?” “聪明人想让别人做什么事,都不会逼迫,而是为那个人做成那件事创造条件。我还有一个更大的疑问,你来过这里三次,这是第四次。星落川那么大,这里的坟墓那么多,为什么你要来这个地方那么多次?” “我喜欢来,不行吗?” “你肯定知道这里有啥宝贝。” “你瞎猜。”东方牧歌很不喜欢这样的指责,“我要是知道有什么,早就取走了,还等着你来找?赶紧走,前面应该有很多草药,我们要最先赶到。” “这里这么多毒鸟,什么草药也留不住吧?” “别乌鸦嘴。骷颅鸟不吃草药。” 两人匆匆赶过去—— 他们无奈地看到,那本该生长很多草药的地方,被很多毒虫占据。有巨大的红色蜘蛛,有一种像圆球似的甲虫,还有很多细长的东西。 那密密麻麻的毒物,简直把水都变成了毒液。 不过这里的水更加奇怪,它们从这流出去,又从别处流出来,变成了清泉。 苏元青说:“这里好像被毒物包围了,什么都没有。” 哪里是墓,简直就是一片虫巢。 “我看到了。”东方牧歌说,“你不要幸灾乐祸。如果我们什么都没有找到的话,不光我,你也会空手回去。想个办法吧?” “你这么厉害,能没有办法?” “你再废话,我就把你捆了丢进虫堆里去。走这一路,你还没出力。” “谁说的,我也灭杀了不少虫子。”苏元青争了一句,又猜道,“其实按照现在的行程,如果你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宝贝,你就会提出离开这里。我看这里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个房间挨着一个房间,为什么你要来这么多次?” “你有完没完,你现在不提大日精轮,又开始一遍遍说莫名其妙的法宝。” “可是你真的很不正常。”苏元青轻叹一声,不再计较这件事,想了想说,“要算卜必须有一个方向,不管你承不承认,我只当这里真的有一件宝贝。我看这里的道纹,有更改山水的力量,于是才有这些房间。既然如此,我猜这法宝四四方方,是一枚一力破十慧的宝印。那我算一算,宝印在何方向?” 这一算,他并未用上葫芦,只是用星盘推衍。 东方牧歌对此感到不可思议,说:“你这是用算卜陪着你瞎猜。算卜本来就有赌的成分,再加上你的瞎猜,好笑。” 苏元青这一算,还真算出来一点门道,星盘晶晶闪闪,指出了三个方位。 其中有一个正好在前面——他得意地说:“看,前面似乎有一枚印。我跟你说,算卜是一件非常需要想象力的事,不会猜,怎么推衍?” 东方牧歌说:“我料定,你算到的宝印不是这无名墓里原有之物。” 不是墓中原有的,便是后来者带进来的——他们已经走得够深,按照道理推算,那个人应该已经是一具尸体。这么说,他们会发现一具尸体? “过去瞧瞧。”苏元青走在前头。 看着不远,却走了小半天才到。一路上,蛛网越来越多。这不,他为了找一枚印,竟然找到一群蜘蛛的老巢。那里的蜘蛛网,多到能把山洞堵上,并且非常坚韧,连化身实力的骷髅鸟落入其中,都有可能留下性命。 这个地方有很多白骨,白骨之中有很多法宝。这些法宝中的一些被蜘蛛消化掉,有一些被封在层层蛛网中,弃之不理。 苏元青得意地说:“看吧,算到一个东西,顺带着就找到了其它。” “你这分明就是误打误撞。”东方牧歌不服,从另一个角度分析,“如果我们寻找这些毒虫的老巢,肯定会找到一些东西,这根本不用算。” “你说得也有道理,那我们下一步就算算,它们的老巢在哪?” “为了这点东西,值吗?” “总要先找个方向——哪怕这个方向本来没啥意思,但是走着走着,说不定就能发现很有意思的事。”苏元青说着,将自己走过、看过的房间幻化出来,放到整个无名墓里去看,说,“难道你不觉得奇怪,这些蜘蛛为何选在这个地方筑巢?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还有最奇怪的,就是这里的水,都流向了何处?” “你不会又要提莫名其妙的宝贝了吧?”东方牧歌简直要鄙视他。 “我在寻找线索。”苏元青说着,释放凤凰业火,朝那些蛛网和蜘蛛烧去。 火焰一旦碰触那些蛛网,便烧出一股恶臭的气息,这股气息带着毒,可以腐蚀修士的元神和魂魄。蛛网之中,还有一些烧不断地黑色丝线,如同仙金,周边环绕着亮晶晶的道纹,在那些蜘蛛的控制下,它们汇聚成网。 苏元青于是看到,这些蜘蛛表现出的境界虽然普遍在化神期,但并不好对付。 东方牧歌提醒说:“小心一点,这儿有大妖气息。” “何为大妖?”苏元青不是太当回事——他觉得,最厉害也就东方牧歌这个境界,一个妖物,他总能想出办法对付它。 东方牧歌说:“境界比我高。” “大乘?”苏元青听到这句,才意识到不太妙。 从飞仙天逃下来的妖,或许比人多。 第359章 墓中奇变 寻常蜘蛛,不过是插标卖首。 来得再多,也不是两人的对手。 可是东方牧歌一直提防着被她称作大妖的东西,没有出手,都是苏元青在打。这么多蜘蛛,可难为了苏元青。苏元青打了半天,杀了好几千蜘蛛,才将这里扫清——可让他奇怪的是,直到他把这里清空,东方牧歌说的那个厉害的蜘蛛始终没有出现。 苏元青并没有怀疑东方牧歌坑他,因为他也感知到那股难以名状的气息。 这是一桩怪事—— 但不是唯一的怪事。 接下来,苏元青又连猜带算,去了六个地方,灭杀了许多晶蜘蛛、火蜈蚣和上百只捕食黑色小虫子的黑蟾蜍。这六个地方,他都感知到怪异的大妖气息,却都没有看到正主。仿佛这个地方另有秘密,掩盖了一切。 被无数问题纠缠,得到了许多宝贝,也没那么高兴。 苏元青对东方牧歌的动静更怀疑了,问说:“再这样下去,我们就该出去了,你到底知道什么,为什么往这儿跑那么多次?” “没有宝贝。”东方牧歌咬死口说:“我只是看到这里环绕着道纹,不同于寻常,觉得这里有一个巨大的秘密,仅此而已。说不定,这些东西就在那些消失的大妖身上,要不你算算,它们都藏在哪里?” 苏元青仍旧疑心重重。 不过东方牧歌不认,他也没办法,何况这件事的确奇怪。 这里的蜘蛛气息最浓。 他沉吟道:“那就推算推算蜘蛛所在。” 唤出星盘,他推算起来。 这里的蜘蛛太多,才一推算,便算到一群一群,他从那蜘蛛群中找到一缕非常特别的气息,追索过去。只见一道失去方向的迷蒙死气,顺着气息流回。 “咳咳。”他闷咳两声,终止推算。 “怎么了?”东方牧歌问。 “是禁忌——推算到了死物,被死气缠住。” 幸好南斗六星图中承载着海量生机,不然这一算遭受的反噬,将如同天谴。 “死了?”东方牧歌很意外,但随即又恍然大悟,“我想,我知道怎么回事了。刚才感知到特殊的气息,或许我们该去那里瞧瞧。” “哪里?”苏元青迫切地问。 “跟我走。”东方牧歌没有回答。 她带路,领苏元青来到一片湖,走水下,来到一片奇异的地方。那里散乱着怪异的气息,不见一只虫,一只鸟,也没有房间。那里是一个巨大的山洞,生长着很多树。那儿的树有的很大,冠盖冲顶——在树中间,有一片聚风纳水的楼阁。 “这里是?”苏元青问道。 “跟我之前来时不一样。” “你来过这里?”苏元青暗自算了算,“那你几乎把这里走通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还来这干什么? “小声点。”东方牧歌再次回避了问题,“我们去看看谁住在那里!” 她率先走过去,一步三探,还算谨慎,但才走了数十步,她踩中了一片道纹,唰的一声,周边数百米的道纹发出强烈的光。她下意识地取出法宝。还想提醒苏元青小心。一回头,却见苏元青换上铠甲,隐藏于无形中。 好小子,藏得真快——但她心中却很高兴,这倒省得她再费心。 噌噌噌,噌噌噌,前方来了两队带甲骑兵。他们的铠甲呈亮白色,散发着微光,全都显露出化神期修为——这要是在别处,那都是门中精英,国之悍将。 嗖嗖嗖,三道流光从那片楼阁中飞出来,一个踩着飞剑,一个坐在葫芦上喝酒,还有一个飘在空中,无所凭依,却岿然不动。 这几个人显出的境界都在炼虚中期,他们都没有结成地花,连人花都有些散乱。 东方牧歌很意外地叫出一个名字,“邪风子!你为何在此?” 那飘在空中的男子就是邪风子,他是邪星子的师父。 他回道:“是东方神女啊。你那么聪明,会看不出来我的立场?如今我与这两位站在一起,自然是投了飞英公。”他沉着道,“别着急骂我叛徒,我这一脉骨血有十多万人,我总不能为了反抗,把他们都送上黄泉?” 东方牧歌斥道:“那你就站在对面,杀戮友人?” 邪风子摇摇头,说:“我跟你不算朋友。我徒儿死了,你们与我只是陌路之人。所以我的立场在我的亲人中,虽死不改。” “你们三个,未必能赢我?” “不错,你的确天资卓绝,我们未必是你的对手。”邪风子依旧平淡,“但你赢的再多又有什么用呢?这一代,你们依旧会输。” “邪风子。”葫芦上坐着的道士冷冷说,“你才投效,不思立功,在那说什么屁话?一个小妞而已,我们会输给她!只要多支撑些时间,我们就必胜。” “傻缺。”踩在飞剑上的人骂道,“你看不出来,邪风子在拖延时间?” “拖延时间?”东方牧歌警惕道,“你们还有后手?” 邪风子平静地说:“是啊,你要知道,如今站在你那边的人已经不多了。死一个少一个,我若是你,我现在就趁早跑掉,还有一线生机……” “噌,噌噌……”他们正说着,葫芦上的那个修士的身上忽然扎了七八剑。 苏元青趁着他们说话的时候,算了一条路线,溜到葫芦上,用他的剑,和南斗六星图上的六把剑,偷袭着扎进那修士的身体里。他呵呵一笑,说:“抱歉了,我本来想偷袭拿剑的,毕竟我对剑术比较在行,可你实在是太笨了,还在这喝酒,你这样子,对我的剑实在有莫大的吸引力。所以,去死吧!” “你是何人?”邪风子退了两步。 “这都看不出来?”苏元青大声说,“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就是杀生楼的玄武君。我们杀生楼,会跟你们这些杂碎血拼到底。” “杀生楼?”邪风子竟没有怀疑,吼道,“老夫还有账跟你们算呢。” 说着,他们先打了起来——另外一边,当然也无法避免的发生了战斗。 可那踩着飞剑的家伙滑得很,一看形势不大妙,转头就要溜。 如此良机,东方牧歌可不想放过。 她骤然下了杀手,大日精轮喷薄着火光,朝那人卷去。 只见那人取出一面镜子,绽放玄光,吼道,“逆反水火。” 大日精轮的火焰,一靠近那镜子,骤然化成了水与光,很是奇妙。 但这面镜子如今要应对的可不只是火——东方牧歌震动大日精轮,把太阳真火通过道纹转化为一路赤红的月,那月有吞噬天地之机,落在镜子上,转瞬之间,便将其精华吞噬,随即震动,打得四分五裂。 至阳之火,与至阴之月在空中糅合,如利箭,飞向那道士。 那道士扔出三道仙令,咔嚓咔嚓咔嚓,拦住那一箭。 那人见打不过,连连后退,靠近苏元青这边,并骂道:“邪风子,你对付一个化神期的小子,为何还没结束,你是不是留手了?” 邪风子冷哼道:“要不你来?” 苏元青见状,心中顿时有扮猪吃虎之计。 他指责说:“东方,你拦着那王八蛋啊,可别让他过来。你知道的,我研究邪星子多年,已经有了对付这位邪风子的办法。” 东方牧歌一听就知道苏元青在想什么,配合道:“放心,三招内我便杀他。” 这可把那道士吓坏了,他取出两道仙旨拦住东方牧歌。 而后迫不及待冲向了苏元青。 第360章 一线生机 那道士怎么也没想到,他才接过邪风子的位置,邪风子身形一坠,留了一道分身支撑场面,化成一道光,唰得溜了。 他惊恐无言时,又见东方牧歌杀了过来。 他惊慌地取出法宝区拦,又见苏元青剑出无影,连续劈刺十余剑,他的两条手臂与身体分开,无法控制——噌,大日精轮从后背穿过胸前,他的性命进入倒计时。 “你,你……你是何人?” “不是告诉你了,杀生楼,玄武君。” “不,你不是。”那人还有点小聪明,但也只是一点小聪明,他随即说道,“你不是这一代玄武君,你是一个老家伙!” “呦,看出来了。”苏元青拿剑在那人脖子上比划一下,噌地刺下去,“猜到了又能如何,老夫今日把你们都杀光,它日再坑你们一把。” 那人身体无法出声,元神绝望地嘶吼,“你杀不完我们所有人!” “那就试试。”东方牧歌放了把火,把那人烧了,而后叹道,“此人曾是无极宫的长老,我年幼时去无极宫,他还传过我一门如影随形的法术。没想到今日,他竟变成了这个样子——唉,你说,这究竟是谁的错?” “小孩子才讲对错,成年人只看实力。”苏元青演上瘾了,说,“别在那愣着了,把这些小子都宰了,别让他们逃了泄露我们的所在。” “呵呵。”东方牧歌冷笑。 她相当清楚,苏元青根本就是在做戏。谁不知道,他们的消息刚才就传出去了? 苏元青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把祸事引到杀生楼的头上。 说实在的,杀生楼是很可恶,东方牧歌也厌恶,但是在立场上,杀生楼弟子从未站在那几个地仙一边。所以,她就算厌恶杀生楼,也没想过坑人。 但比起杀生楼,她更看重苏元青——既然苏元青有意演这出戏,那就演好了。 她驱使大日精轮,噌噌噌灭杀那些“弱小”的骑士,阴阳怪气地说:“玄武前辈这一招扮猪吃虎很厉害嘛,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苏元青笑说:“你也很不错。那我们接下来,就去那楼阁里看看。” 东方牧歌呵呵一笑,随后又打出大日精轮,飞到那楼阁之上。大日精轮绽放出巨大的光影,把整个楼阁包裹住,用阴阳之气炼化,收缩成掌中之物。 她冷冷说:“不过前辈眼睛不大好,没有认出这是一件宝物。” 苏元青愕然,伸手摸了一把。 里面流光溢彩,是一件好宝贝。 他一进来就说要找宝贝,如今宝物在眼前,他却没认出来,真是太失败。 东方牧歌啪嗒一下,拍落他的手,说:“这是我的。” 按照之前的说法,东方牧歌可以选一件法宝。 若她选择这一件,合情合理。 苏元青很眼馋,叹息一声,收起了诸多尸体,他说:“我没说不是你的,我只是觉得奇怪,你来了这里这么多次,那些人也跑这儿来,看样子明显是要在这里驻扎。这里究竟有什么宝物,能让你们如此用心?” “前面似乎还有异常?”东方牧歌再次回避了问题。 她收起那座楼阁,往楼阁原来的地方飞去,在那里,他们看到很多被肢解的尸体,和一个关押着一片血色的牢狱。血色之中,可以看到一个近乎尸体的活人。 东方牧歌简直咬碎了牙齿,舒缓地打开了牢狱,将里面的人托举出来。 那是一个女子,已经不成人样。 但她还有命,她驯化的妖兽全死了。 她还有一只眼,看了一会,说:“东方牧歌,是你吗?” 她的声音,不像活人的声音。 “是我。”东方牧歌倒了一杯水给她,说,“我看到了希望,如今出来,便是要和他们决一死战。秋彤师姐,我绝对不会让你白白死去……” “呸。”那女子名叫郑秋彤,曾经是御兽宗的掌门,境界很高。听到东方牧歌的话,她朝东方牧歌啐了一口,说,“我还没死呢,虽然受了重伤,再撑三五年绝对没问题。你若能取得那面上清仙镜,我便能活。” 她在笑,笑得很惨,很苦。 她瞥了一眼妖兽的尸骨,分不清哪个曾陪伴她。 大概早就没有了——她在这那么多年,她的那些妖兽,早已尘归尘,土归土。 “噢?”苏元青听清楚了,她说的是上清仙镜——他瞪着尴尬中的东方牧歌,质问道,“她说得真的假的,这里真有仙器。”没等她回答,他便有了答案,“我就知道,你无利不起早,叫我来这儿,肯定没安好心……” “你说够了没有。”东方牧歌给郑秋彤输入一些真气,说,“你看看师姐,都已经这样了,你还在计较你那点私利,你有没有一点同情心?” “我没同情心?哼,明明是你一直坑人。问你多少次,你就一直装傻?” “我没坑你。我找的是仙器,仙器是仙器,你总归是问宝物……” “你听听,你这说的是人话吗?”苏元青简直要跳脚。 “别那么多废话。时间不多,你赶紧把位置算出来。要是因为你耽误了师姐疗伤,我就把你的手脚打断,塞到你的肚子里。” “我怕你。”苏元青翻了个白眼。 不过说归说,闹归闹,宝贝该找的也要找。 苏元青显化南斗六星图和星盘,拿出温养多日的血灵葫芦,身上酝酿起晦涩难懂的道纹,他问说:“我只能算一次,你们再不说实话,这一算算不出来,后果自负!” “放心。”东方牧歌也修炼过六星推衍术,她聚起一道神念,包裹着她所了解的那件仙器的全部消息和信息,打入血灵葫芦之中——为今日,她早就准备好了,她无需告诉苏元青任何事,便能完成这一算。 “坑货。”苏元青骂了一句。 但他手上的动作一点不迟缓,继续算下去。 郑秋彤见苏元青用的是算卜之术,叹说:“真是胡闹,凡人算卜,岂能算仙?”但她也没别的方向,只好说,“我也没什么可以告诉你的,我只知道,那上清仙镜就在头顶的道纹之中,驱使着这里的风水。但愿你能算出点线索。” 郑秋彤所说的内容,在东方牧歌给出的那些信息里也有提及,但终是猜测。如今郑秋彤也这么说,苏元青把推算的方向固定到天上。 葫芦飞到空中,在星盘的推动下极速旋转,把周边的道纹引动,生出一个旋涡。那漫天道纹像一池水,搅动起涟漪——忽然天空中发出炫彩的光,如同天倾一般压向了血灵葫芦。轰隆轰隆,血灵葫芦在疯狂的颤动中发出雷鸣般的声音。 郑秋彤见过璇玑宫的长老推算,推算到关键处,常常能够引动天机,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人竟然有这本事。 如果是这样的话,说不定真能算出点线索。 她顿时有些后悔,刚才该多说一些。 就在这时,周边的很多洞口飞出来一群一群的人,邪风子就在其中。 但来的不止有邪风子的人,还有很多和尚。 有一人苏元青认识,是五明大师。 五明大师已经渡劫,但没有飞升。他表现出的境界也是炼虚中期。 第361章 上清仙镜 见到来人,东方牧歌冷冷地说:“你专心推算,我来退敌。” 苏元青哪有心思旁顾,不得不专心于推衍之中。周边风起云涌,他岿然不动,只等着血灵葫芦显现出天机,指示宝物所在。 杀戮声,叫嚷声,阿弥陀佛声,法宝的碰撞声,在这个道纹卷成漩涡的地方,震耳欲聋地发生着——这里面又有很多人,盯着苏元青的动作。 只见血灵葫芦越转越快,天上随之裂开一道深深的口子,如同一只眼睛。 不多时,那道口子蔓延到血灵葫芦上,仿佛天谴的鞭子,击打在葫芦上。葫芦承受了七下,第八下,咔嚓,它碎裂了一个口子;第九下,砰的一声,它碎了一片;那天威却还觉得不够,又降下了第十下。 第十下与之前不同,它像大磨一般,在血灵葫芦的碎片里碾磨。 咯吱咯吱,血灵葫芦化为齑粉。 在那齑粉中间,却显现出一个幽暗的洞口。 苏元青还没看清那是什么,东方牧歌一步踏到他的身边,抓住他和郑秋彤,飞入那洞口之中——这时苏元青才意识到,那是传送的通道。 这不是他化出的传送通道。 这是他推算那件仙器,得仙器回应,显化出来的一个通道。 “打碎它。”他听到有人大喊。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响彻天地。 在传送中穿行一盏茶时间,传送通道并没有被破坏,等他们出去之后,东方牧歌不管通道里还有谁,轰隆一声打碎了它。 除了身边的这两个,她暂时不相信第三个人,哪怕那些人在帮她。 苏元青站在一片云光之中,好似不着力,心念一动,便能行走自如,但走来走去,却不知道去了何方。他问说:“这是何处?宝物在这里,还是我们在宝物之中?” 东方牧歌取出楼阁,扔给苏元青,说:“这是你的,仙镜是我的。” 一柄仙器,胜过普天之下所有法宝,其价值不可计量。 东方牧歌只要能得到仙境,放弃一切都值得。 “哼,坑货。”苏元青当然知道他被坑了,可是他说话算数,仙器再好,他说的让东方牧歌先挑一件的话,也算数。 不然他心生贪婪,抢夺这法宝。那他和当年的老渔夫有何区别? 那是前车之鉴,他谨记于心。 所以骂完,他收起那楼阁法宝。 那楼阁是一件特殊法宝,里面可以储物,可以放大放小,就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除此之外,这法宝还能用于攻击和防御。攻击是如同一枚印,防御如同一口钟。 比起大日精轮,此宝远远不如,但若论价值,比得上数把陨星剑。 还不错——总算有所收获。 见他嘴上不饶人,却接过楼阁,不再提争夺仙器的事,东方牧歌很意外。这可是仙器,就连仙人都要觊觎的东西,世上不知道有多少大能,成仙之前都看不到一眼仙器,如今这仙器就摆在眼前,拿到了,就几乎可以无敌于日月天,谁能不受诱惑?东方牧歌自认自己不能——可眼前这人,偏偏就忍住了? 真忍住了——东方牧歌不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会是想扮猪吃虎吧?” 但不管谁拦在前面,对此宝,她都势在必得。 她化出大日精轮和一把紫色宝剑,守护着自己,显化出人花和地花,与这件法宝沟通。只见天上的光化成一条巨大的龙,在云光之中散发着威压天地的威严。 郑秋彤念叨:“盘龙在镜中,分形有象,千变万化,吞云吐雾,雨过天晴,上清仙子,来献圣贤。传说上清仙镜里有一道真龙气,果然如此。” 苏元青看了两眼,说:“看起来就是一片寻常气息。” 郑秋彤很意外地看向苏元青,说:“龙威可镇压天地众生,虽然只是一道龙气,可也不是你这个境界能够抵挡的。除非你是帝王之身。莫非道友还是个王?” 苏元青摇头,“不曾做王。我倒是在凡间做个从四品的将军,有男爵爵位。” 郑秋彤叹道:“怪哉。你能推算出仙器所在,这算卜之数堪比璇玑宫大长老;你还不到合体境界,又能抵挡龙气之威,真是奇葩——哎不对,你若能够抵挡龙气之威,那你就有资格炼化此宝,为何放弃?” “还不是被坑了?”苏元青说,“之前说好了,在无名墓里找到的宝贝,她挑选一件,剩下的都是我的。我当时不知道有仙器,要是知道,肯定不答应她。” 郑秋彤却更疑惑,说:“为了一件不是仙器的法宝,便有很多人兄弟相残,父子、夫妻和道侣,也可以互相捅刀子。这可是一件仙器,你因为之前的一句话,竟然就放弃了。这事要传出去,只怕有人说你是一诺千金的傻瓜。” 苏元青笑说:“你这么说倒让我想起做乞丐的时候,别说法宝,为了三五文钱,都有人可以豁出命去。我当年因为偷人家的馒头,差点被打瘸。然而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我也算见过世面,你说我傻瓜也好,说我君子也罢,无所谓了,反正如今我的话,在仙器面前也算数。只不过她好几次坑蒙拐骗的账,等将来必定要找回场子。” “有志气。”郑秋彤忍不住赞赏,“若这天地能平稳,你必定能够登临绝顶。” 苏元青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嗷!”天上的龙在咆哮。 两人被咆哮声吸引,看了过去。看到东方牧歌显化出一轮火红的太阳,往那条龙的眼睛里钻。那条龙似乎被激怒,又像是痛苦,搅动这云光。 “炼化仙器可不容易,还得等一会。”郑秋彤于是又问,“还不知道道友如何称呼,是何门何派,如何修得这通天的算卜之术?” “我是阴阳门的。”苏元青实言相告,“梅花道姑是我师父,但我是跟我师姐学的法术,至于算卜,也是误打误撞。就拿这次来说,其实不是我算出法宝所在,我只是寻到阵法中留下的气息,与之沟通,是这法宝开启传送,接我们过来的。” 郑秋彤微微笑,说:“原来是梅花师妹的高徒,果然高洁。” 她辈分真是高,梅花道姑在她面前也是晚辈。可怜修行人各有劫数,她遭逢此劫,一身法力不知何时才能恢复,命呦! 苏元青恭敬道:“不敢当!” 修行快就这点不好,走哪碰到的都是前辈。 认真算起来,东方牧歌也是他前辈。 第362章 再得长梯 苏元青炼化那楼阁用了两日,又控制火焰,灼烧并炼化了一路抢来的法宝。有黑风伞、飞行葫芦,和那把飞剑,各用一日。随后他没什么事,跟郑秋彤聊起一些往事。 在这个地方,郑秋彤感觉实力有所恢复,身上的血肉都在慢慢长回来,虽然不怎么好看,倒是向着更好的方向去。她因为感恩苏元青救了她,什么都愿意说——但她不乐意提起被围杀和审问的事,说得大都是开心的事。而对于她来说,最开心的时候不是跟人待在一起,而是跟那些善良的妖兽在一起。 “人们都说妖残忍,但有些妖,真的比人善良。”这样的话,她说了很多次。 她是御兽宗出来的,聊起这些,对她来说是一种休息。 关于御兽,苏元青也涉猎过一点,他拿出御兽印来请教。 对此,郑秋彤不太喜欢,说:“这东西是采补一样,是修士单方面地掠夺,只有那种不能互相信任的生灵之间才用。真正的御兽,是和妖兽交朋友。”她回忆起来,“我的那些朋友,从来没有用过这样的东西,但它们直到最后,没有弃我而去。幸好,我也没有让它们失望。我会为它们复仇……” 接着她讲起她的那些朋友,他们曾经有过安静快乐的时间,那是真正的自在。 苏元青看到,似乎比起她身上的痛,失去朋友的痛更惨烈。于是,他便绝口不提御兽印的事,以后,他也不打算再修这法门。 等到了第九天,东方牧歌演化的那轮太阳,飞入了龙的眼眶,于是合二为一。龙在空中翻滚半日,这片空间里云气飘荡,化出浩荡的灵雨。 东方牧歌惊奇说:“果然,这里真的是飞仙天。” “是飞仙天。”郑秋彤也确认,“我的境界,在这个地方有所恢复。虽然这件仙器也会压制修为,但和天地的压制感受不同。” 东方牧歌已经初步炼化这仙器,她能借助法宝探查周边,她说:“外面是雷海,我还以为是日月天的雷海,真没想到是飞仙天的雷海。仙器藏在飞仙天,钥匙却留在日月天。上清派曾主宰天下,上清派的前辈,确实不是现在的那些人能比。” 听到这样的消息,苏元青很是惊愕,问说:“在飞仙天,那我们怎么回去?” 东方牧歌说:“怎么来就怎么走。” 苏元青没听明白,但她既然有办法,那就不用多问。 郑秋彤说:“飞仙天如今不是我们的,这里并不安全,我们早点回日月天。” “是该早点回去。”东方牧歌却停住脚步,思索片刻,决定道,“师姐,按照预言所说,仙门不久就要打开。这里离仙门最近,如果有人能留在这里帮一把,可以为我们争取更多时间。不如师姐留在这里?” 以郑秋彤的身体情况,就算有仙器,也很难短时间恢复。当即将到来的大战来临,她必然不会袖手旁观,到时候重伤出去,必然九死一生。 在这片雷海里也很危险,但比起即将到来的大战,这儿就好多了。 郑秋彤说:“倒也有道理。” 东方牧歌说:“只是此地凶险,或许还有贼人探查,师姐若留在此地,没有后援的情况下,一旦遇到他们,十死无生。” 郑秋彤无畏地说:“死有何惧?只希望众生能度过此劫。” 东方牧歌催动法宝,化出一股龙气,作为屏障守护郑秋彤,说:“那就如此决定。我俩不便再此多待,以防贼人得到消息,前来追杀。” 郑秋彤约么理解了东方牧歌的善意,微微笑,点点头说:“相信很快就会再见。” “会的。”东方牧歌送她出去,在雷海中,那个人影沉浮飘荡,眨眼间不见了。若非知道她的位置,若非刻意去找,真不容易找到她。东方牧歌稍稍安心,叹说,“你记得,如果我们败了,像师姐这样善良的人,至少会死一百亿。” 她想说的是,相比起那无数善良的修士,自己的性命实在不算什么。 苏元青说:“放心,会赢的。” “那就走吧。”东方牧歌驾驭仙器,带着苏元青,来到一片奇异的光华中。 那道光,苏元青一见便觉匪夷所思,这不是天地梯么? “此物是?”他惊奇地问。 东方牧歌说:“听说,大能在成仙之前,为了度过那毁灭的雷劫,会将自身法力化为牢不可破的东西,并一再复制,变成一条登仙之梯。他们用此物汇聚成身体,天威浩荡不能击破,若不幸元神碎裂,遗憾于人世,便会化成此物。我说过,此行我只取一件东西,既然如此,这件宝物便归你所有。要收取此物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找到源头,并获得这股力量的认可。这里就是源头,你试试。” 之前苏元青与郑秋彤说的话,她都听到了。面对仙器,苏元青能守住诺言,那么在这件法宝之前,她说的话,也算数。 苏元青一阵震动,没想到,此物竟然是这么回事。 他却还有疑问,“我们就是从这里上来的?我若收了它,怎么下去?” 东方牧歌说:“我们藏于其中,你收取之时,我们便能下去。” “好主意。”苏元青相当欢喜,迫不及待地收取那梯子。 与他原来的那梯子不同,这一个梯子中泛滥着雷电之力,收入身体,苏元青身上绽放着雷光,简直要化成最纯粹的天地能量。 尤其在雷海中,这力量更盛。 “走。”他不敢在此多待。 东方牧歌和他一起踏进那梯子里。 梯子流入他的识海,裹着两人,从雷海中坠落。 他们在天地之间坠落,满天的风云为他们送别。 那是飞仙天的风,那是飞仙天的云——那风裹着腥臭的气息,在漫山遍野狂乱;那云里五颜六色,燃烧着炽烈恐怖的火焰。 飞仙天是混战中的一片火海。 这件简直不是人间,而是地狱。 苏元青不禁问:“飞仙天以前是什么样?” 东方牧歌说:“虽然也勾心斗角,常有生死的战斗,但若比起现在,有天差之别。至少以前的飞仙天容得下各种修士,善良的人也有一席之地。” 苏元青点点头,“那就很好。” 他觉得日月天很坏,但比起飞仙天,日月天就是人间福地。他以前也觉得白云天和那些国家都很丑恶,但比起日月天,那里更是锦绣洞天。 或许,未来能有一些变化! 第363章 飞英公现 从火焰之中穿过,两个影子一样的人,从不起眼的世界里路过,返回日月天。回到星落川,他们在空中的道纹中九转十八弯,最终降落在一片水面上。 那片水面是长梯汇成的法宝,汇聚了无名墓所有的影。透过水面,他们可以看到他们离开时的地方,如今塞了上万人马。 那些人围守在那里,等待着什么。 苏元青下意识问:“等你的?” 认真地讲,是等他们的。 如果他们一起回去,那些人不会只攻击东方牧歌,而放过他。 东方牧歌回道:“他们和飞仙天的那几个胆小鬼一样,都是一群蠢猪。这上清仙镜与这里的阵法联通着,我可以掌控它,我可以灭杀他们所有。” “拭目以待。”面对敌人,苏元青也会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东方牧歌盘坐下去,体悟阵法。 苏元青在旁守候,保留并研究水面上的影。 两日之后,苏元青略有所悟,开始在识海拓印那面镜子——他才刚开始,东方牧歌便结束了领悟,动起手来。只见她把那面上清仙镜悬于水面,镜子中释放仙光,天空中随之涌现数十漩涡,漩涡之中降下撕裂空间的道纹锁链。 凡镜子照到的人影,都被锁链瞄准,逃无可逃地捆住。 东方牧歌往镜中输入力量,说道:“我还没彻底炼化宝镜,能动用的力量很少,你快助我一臂之力,把灵气输入到其中。” 苏元青立刻动手,不过他嘴上却说:“输入灵气还得靠自己吗,你就没有灵石之类的东西,还是说驱使仙器,寻常灵石做不到?” “或许可以。”东方牧歌震动身上法宝,将两亿灵石送入上清仙镜中。灵石燃烧,在镜子的空间里化为七彩之龙,缭绕而出,继而化为雷电,击杀被捆束的敌人。她观察片刻,说,“灵石的力量过于散乱,击杀不了里面的强者。” 不过能够击杀弱小的修士,也能省却他们的好多力量。 苏元青再次提议,“那你再用大日精轮,那里面的力量足够精纯。” 东方牧歌白了一眼,说:“你倒是好算计,什么都用我的,自己不出力。用灵石是个好主意,所以把你的乾坤袋给我。” “我觉得用大日精轮是更好的主意。” “那缕太阳真火还有其它用处,这些小角色,用灵石足矣。”东方牧歌笑说,“你别觉得吃亏,杀了那么多愚蠢的敌人,回头他们的身。” “好主意。”听到能搜身,苏元青立刻献出自己的两亿七千万灵石。 镜子之中一片光亮,那片空间被映照得如同雷海一般,到处都是令人绝望的雷电。那雷电在东方牧歌的驱使下,扎进那些敌人的身体里释放,凡身体和元神不够强大,都将化为飞灰。就连合体期境界的修士,身上若有旧伤和缺陷,也被扩大。 这就是仙器的威力,拥有它,才是真正的同境界无敌。 “还有十个。”苏元青笑说。 这十个人能够撑过刚才的雷电,必然都是很强的人物。 “不对,是八个。”东方牧歌笑说。 随着她的声音落下,她诛杀两个已经受了伤的敌人——但她也错了,剩下的并不是八个人,而是七个,因为他们还有朋友。当看到敌人被捆束,无遮寺的和尚带头出来,将渡人的佛法,往敌人心窝里招呼,轰隆轰隆,击碎了他们。 邪风子无法挣脱那捆束,又眼睁睁看着迎面走来个失去了一只耳朵的僧人,他惊恐莫名,忽然跪下磕头,说些什么。 苏元青笑问:“那位邪风子前辈是不是在忏悔?” “忏悔?”东方牧歌冷笑说,“濒临绝境时的忏悔,都是胆小鬼求生的招数。他不会觉得自己做了错事,只是他知道,他要死了。” 一点不假,邪风子要死了。 那和尚没有理会他的话,一掌打碎他的脑壳。 风声如同一声佛号,为死者送行。 轰隆轰隆,在仙器和众人的帮助下,他们取得了这场战斗的胜利。 苏元青笑道:“仙器果然厉害,没有炼化便有如此威力,若是彻底炼化,那么这一战我们再也没有任何阻碍,必定能够取胜。” 东方牧歌也是这么想的,却说:“小心点最好,他们也都有仙器。” 那几个地仙,都有仙器傍身。他们能做到的,那些人也能。 苏元青说:“管它呢,反正现在的情况比之前好多了。那你再将它炼化一番,等我把这面镜子里的玄机琢磨清楚……咦?” 他忽然惊疑一声,他正看向水面,他看到那里显出一个不该出现的人影。 他下意识的唤出剑,以御剑之法刺了出去——噌,一声剑啸,这剑刺中了隐藏在他们身边的一个人影。那个人一身青衣,以剑指对剑,指尖被划破,一滴血滴到了水面之上。轰然间,那滴血像火一样燃烧起来。 “何人?”苏元青喝问。 “你竟然能够伤到我。”那人不屑地说。 “飞英公。”东方牧歌叫出那个名字。 她下意识地驱使上清仙镜,试图打开一条通路,离开这里。 只见天幕震动,却又未曾裂开。 飞英公笑说:“别费力气了,我在此等你多时,怎么会没有准备。刚才你杀那些小崽子的时候,我已经把这里全都封住了。” 东方牧歌怒道:“你没有听到预言所说,冤魂诛飞英,你的死期将至。” “哈哈哈。”飞英公很开心地笑了,说,“你们这些愚蠢的家伙,把一句狗屁不通的话当成箴言来信奉。就当璇玑宫的那群败类算的确有其事,那又如何?预言之所以叫预言,就是因为它可能成真,也可能不真。一旦说出来,便给了我等提防的时间。如今天门未开,冤魂不在,你有什么主意?你便是必死的了。你一死,这件仙器便归了我,两件仙器护身,这日月天又有谁能杀我?哈哈哈……” “你与天地结下大因果,必定要死。” “又是这一套。你这一套若是管用,我们早死了,岂会潇洒到今天。我再给你最后一个选择,做我的奴隶,饶你一命。” “杀他。”东方牧歌大喝。 苏元青没有二话,拎起剑就上。 有什么了不起,就算今日真的必死,也不能缩着头就义。 况且苏元青觉得,预言中的条件,他并非不具备。 无念公子藏在他身上,对飞英公跃跃欲试呢! 第364章 神仙魔图 苏元青听说过,飞英公曾经打败猴子——而猴子是传授他剑势之人。 但他觉得,如果现在让他跟猴子比剑,他也有必胜的自信。 所以只需一战,以证其剑法。 他的剑依旧锋利,但才出了七剑,他便见到了剑法的无力。 他的剑法以势压人,寻找对方的破绽出手,但如果对方各部分均衡,没有看得见的破绽,又怎么击破?他所倚仗的剑法,最后变成无用的东西,依旧要跟对方斗法——而他的境界比对方低很多,就算有压制,也无能为力。 他生出一个念头,这或许不是他的战斗。 但他在这里,已经在这里。 飞英公没把他放在眼里,笑说:“东方牧歌,这就是你找的道侣?你的眼光和你的脾气一样倔强,又和血一样,腥臭不堪。” 东方牧歌震动大日精轮,唤出太阳真火,以此驱动上清仙镜。 她回道:“我就算找个乞丐做道侣,那也比你强。” 咔嚓,一道雷光打在飞英公头顶,飞英公身外的光罩闪烁起来。 他不以为然,笑道:“乞丐?好久远的称呼。据我所知,乞丐和那些臣服于我的人差不多,都是跪着走路的蠢货。” “那也比你强。”东方牧歌再次驱动法宝。 轰隆,轰隆,咔嚓——连着两下,她将飞英公的护罩打得裂开。 苏元青见状,把才炼化的飞剑唤出,与下一道雷电一起降下,咔嚓,击破飞英公的护罩——噌的一声,扎向飞英公的头顶。 他和东方牧歌都清楚,这一击不可能有结果,所以他们一起打了过去。 铛,铛,飞英公用了两张符纸,化成两道冰锥,飞向两人。苏元青一剑没有刺破那冰锥,被打飞出去,吐了一口血。东方牧歌的火烧破了冰锥,被飞英公一脚踹飞。 那头顶的飞剑,被飞英公法力一震,碎成了一片。 苏元青心神震动,又吐了一口血。 他们毕竟差着境界,飞英公曾经是仙,在日月天的境界也超过他们两个人。再加上他扫清飞仙天,得到数不清的法宝符纸,很难对付。 就连东方牧歌在他面前,也如苏元青在东方牧歌面前一样,难以力敌。 飞英公缓缓走过来,说:“真是弱小又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以为自己有些天分,便能对抗仙,殊不知天才最是容易夭折。仙不可敌,同境界也能无敌。” 东方牧歌怒道:“你只是一个胆小鬼,若你真敢同境界一战,就不会此时出现。” 飞英公笑说:“这是计策。” 东方牧歌驱动大日精轮,使其飞入上清仙镜,利用上清仙镜唤出里面的太阳真火,她说:“你以为你必胜,却不知我也有反败为胜的机会。死吧。” 她驱动上清仙镜,打出一片雷霆。 可就在这时,天上出现了一张图,图中走出一个红衣老者的身影。 那老者如同仙神临凡,站在雷霆之中,视雷霆于无物。忽然伸出血红的大手,探入雷霆深处,一把抓住上清仙镜。上清仙镜不肯受束缚,震动起来,周围空间如琉璃一般碎裂,又迅速合拢,但却挣脱不开那巨手的束缚。 东方牧歌说:“是神仙魔图。” “不错,里面有我的上一世,已经有灵。”飞英公满脸笑容,戏耍似的打出如雨的冰锥,看着苏元青和东方牧歌闪躲逃窜,他很有兴趣地说,“偏偏你还看不清楚形势,说出各种道理欺骗自己。现在看到了,你死,我活,这就是你的结果。我真舍不得呢。但一想到杀了你,你的尸体必能让很多人投降,我便只有舍弃你。所以不要逼我,你现在答应做我的奴隶,我还能留你一条小命。” 东方牧歌啐了一口,喊道:“无尘,我为你开辟一条路,你逃走,替我报仇。” 她化出一轮大日,打向苏元青。大日之中,有传送之阵法。然而那东西还没落到苏元青身上,便被道纹封锁,轰然破碎。 飞英公笑道:“你没有认真听我说话,我早就封锁了这里,就是防止你逃走。” 苏元青本也没打算自己逃走,他心中仍怀着胜利的希望。 他决绝地看着飞英公,说:“来是一起来的,走也要一起走,我可不想被大日阁上下追杀。所以,要么赢,要么死。” 已经是背水一战了。 他驱动新到手的梯子。 悬浮在水面上的镜子,被整个唤出。 那镜子收拢周边的光,显化出一个雷电倒影。 看模样,竟然是飞英公的模样。 飞英公不是很高兴,说道:“真是胆大妄为,区区一个失败者的躯体,也想在我面前抖威风。你这是雷法,我便以雷法灭之。” 他的所谓雷法,便是数不清的符纸,汇聚成一道雷霆锁链。 他驱使雷霆锁链,缠向雷电倒影。 只见那倒影还没发力,便被抓到空中,被锁链轰隆一下撞破。 那锁链去势不停,飞向苏元青。 苏元青拿镜子来挡。 那镜子自然地化出触手,迎向锁链。 轰隆轰隆,两者消融,破碎。 一节换一节,疯狂地破碎着。 东方牧歌也没闲着,取出燃烧着的剑,打向飞英公。 飞英公单手应对,不落下风。 东方牧歌喊道:“无尘,借我一缕业火。” 苏元青毫不怜惜,把所有的凤凰业火打出,连带着火鸟一起,飞向东方牧歌。 飞英公试图拦阻——他却没想到,这不是法术,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火鸟骑着凤凰,躲开了飞英公的法术,唰的一下,飞到东方牧歌的剑上。 东方牧歌燃烧起来,以燃烧的身躯,杀向飞英公。 看得出来,这次无论成败,她都不会好过。 飞英公终于被逼迫,取出了自己的剑。 那是一把近乎仙器的剑,只三剑,他便将东方牧歌的剑打脱了手。 好在火鸟一直跟着苏元青,对剑法也有自己的领悟。她看东方牧歌脱手,便独自驾驭那剑,以攻为守,刺得飞英公退了两步。 飞英公相当意外,一剑横斩,铛一声急响,将剑打出天外。 上面缠绕的火焰都弱了两成。 东方牧歌飞身抓住剑,又朝飞英公刺去。 飞英公冷冷道:“你就像是一条岸上蹦跶的鱼,明知道要死,还要挣扎。” 东方牧歌喊说:“你不会得逞。” 这一剑,决绝地像是告别。 飞英公挥出一剑,剑中冰寒百丈,一路冰冻空间,杀向东方牧歌。 东方牧歌的那一剑没有触碰飞英公,便被冰封。 继而她被轰击,整个人倒飞出去。 飞回去的时候,他看到一只凤凰为她挡了一下,在她身前碎落成火雨。 火鸟的灵坠入剑中,颤动着,还要刺出去。 东方牧歌抓紧了剑—— 她知道,这剑刺出去并没有意义。 不能莽撞,她还要再找机会。 她看向苏元青——她希望他能算出点东西,帮助她做点什么——不管做什么,总要做点什么——而当她的视线飘到苏元青身上,却见到他身后悬浮着南斗六星图。原来在她跟飞英公拼死战斗的时候,他已经在算了。 “就是此时,刺。” 她听到一个声音。 那声音很怪,熟悉,又陌生。 不是苏元青的声音——似乎也不是说给她听的。 火鸟在颤动,传给了东方牧歌一念。“就是此刻,刺。” 东方牧歌没有别的想法,那便刺吧。 她刺出了这一剑,聚集她的力量。 她想,这可能是她最后一剑!所以她把这当成最后一剑来刺。 第365章 蠢死之仙 苏元青唤出了青莲,星图,两朵花也显现了出来。这几乎是他的所有。它们被无念公子驾驭,在东方牧歌那一剑的掩盖下,在太虚剑纹的遮蔽下,冲向飞英公。 轰隆一声,万丈光芒涌动。 飞英公震怒嘶吼,“尔敢。” 飞英公的震怒,对苏元青这边来说是好事。 东方牧歌再次被击飞,却生出希望来,说:“那是什么?” “是无念公子。”苏元青着急地说,“快别多说,你快去控制上清仙镜,牵制住那神仙魔图,冤魂诛飞英的预言就在那,是否应验,就看他了。” 东方牧歌知道无念公子是谁,在石碑里,他曾见过,但没有比试过。 只是就算无念公子比她强,又能行吗?活着都打不过的人,死了的人怎么可能? 她生出希望,微弱的希望——此时已没有其它希望,她只有相信他。只有相信那位无念公子的冤魂,能够创造奇迹。 她飞向上清仙镜,去对抗那魔图。 她听到那万丈光芒的中心,飞英公在狂怒地嘶吼,“无念,当年是我杀你。今日你再来,也是一样的结果。你还是要死,死无葬身之地。” “说清楚,你是袭杀,并非正面一战。”无念公子的声音舒缓而舒服,“不过也不奇怪,作为一个懦夫,谁又指望你能公平一战?” “公平一战又有何惧?你既然来到这里,那便准你所请。” “我呸。”无念公子不屑地说,“明明是你防不住,让我打到了这里,促成你我之神魂公平一战之局,别说的跟你愿意似的。你是一个懦夫,哪怕是这最后一战,你也是以懦夫的名义收场。我将杀你,如同屠狗。” 东方牧歌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的一战。可是这样也不容易取胜,那是仙魂,就算转世,也不是没有成仙的人能比。 不过,那总比对付仙器强。 还有那把剑,比大日精轮更强大。 要是没了这些法宝,想必更容易些。 她不知道,无念公子选择的战场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太虚剑纹——太虚剑纹不是剑,不是法宝,甚至不是法,而是天地的纹路,是一种精纯的道。就算到了神魂之中,这剑纹也能显示出非同寻常的威力。而飞英公没有这个东西。 飞英公境界更高,神魂似乎也更强,但太虚剑纹能抹平这个差距。 他们在飞英公的身体里狭路相逢,唯有死战。 外面的光芒渐渐收敛。 可以看到,飞英公的身体被星图包裹,被收进星图中的定天环,悬在飞英公头顶,释放着力量。星图上的六把剑像刑罚一样,扎入了飞英公的身体里,不断地释放力量。而飞英公的剑,刺进乌龟和星盘之中,两边都不能动弹。飞英公的身上遍布流血的道纹,像是结了茧,护住他,不受外界侵扰。 看到这一幕,东方牧歌心中涌起更多的希望。 能打到这一步,已经有势均力敌之象。 她便不再关注看不到的场景,专心驱使上清仙镜,将太阳真火化为雷霆,不求打破那神仙魔图,只求能困住它——可是要做到这一步,也很难。 飞英公真是选了个好时候,她刚得到这件仙器,他就来了。 这是个懦夫,但他显然不蠢。 苏元青那边比东方牧歌坚持得更苦一些——因为无念公子与飞英公战斗,用的力量都是他的,他的力量在燃烧。而他还要应对那些锁链。 幸亏他的法宝也很多,不然真撑不住。 神魂的战斗动静不大,但其中凶险,绝对比拼斗法术更甚。 神魂战斗,一不留神便会重伤,而且会是那种无法恢复的重伤。一旦稍落下风,被吞噬是极有可能的——也就是说,到了这一步,基本上不胜就死。 这是正面的战斗,飞英公很久不曾有过。 飞英公的力量本来更加强大,但在年轻的无念公子的无限自信中,道心颤乱。 打了盏茶时间,飞英公大笑:“原来预言也不是瞎掰。不过那又如何?预言之所以不是现实,就是因为它可以改。不光你们知道那预言,我也知道,既然知道,我又怎么能不加以预防。试试这幽冥鬼火吧,这是专门灼烧灵魂的火。” 火焰自神魂中燃烧,苏元青为之一震,剧痛到简直无法承受。 他的灵魂正在被灼烧。 用不了多久,他便会被烧成虚无。 东方牧歌见状,立刻用大日精轮阻挡那些锁链,问说:“你怎么样?” 苏元青在痛苦中吼道:“不用管我,要么赢,要么死。我仍然相信,我能撑到最后。飞英公,你就烧吧,你自己的魂,也会被烧成虚无。” 无念公子说:“这火还要烧盏茶时间,够我杀你。” 其实他可能没有那么多时间,因为当幽冥鬼火燃烧,烧破了苏元青的魂,无念公子能够发挥出的力量便会锐减。小半盏茶,便是分水岭。不能赢,可能再无胜机。 所以他不浪费时间说话,再次杀起来。他动用从苏元青那里领悟到的一切,动用自己的法,使出惊艳人间的剑,打得双方都险象环生。 “你真是天真。”飞英公在这正面的战场上连连后退,终于心态炸裂,因而大笑道:“你剑法高明又如何,岂不知我已将前世之躯炼入神仙魔图,如今它与我如同一体,你们根本拦不住。况且,我还布置了阵法哩。” 他分出一念,驱动神仙魔图发威,用魔图驱动阵法,打向大日精轮。 上下一压,打得东方牧歌狂吐鲜血,从空中不甘地坠落。 神仙魔图落到飞英公头顶,轰隆一声巨响,把定天环打得粉碎,星图也被打飞了出去。无念公子没有说话,最后的时间他仍在战斗。可人力终有尽时,他那一念,被神仙魔图打出的一道光扯住,从飞英公的神魂之中分离出去,扯入了魔图之中。 飞英公更要大笑,说:“没想到我能把你扯出来吧?因为我已经将你的身体和元神炼入这张魔图之中。该死的家伙,去跟你的尸体团聚吧。” 无念公子无法拦阻,飞入魔图,天地仿佛安静了。 “结束了吗?”东方牧歌无奈。 挣扎了一下,终究还是不行? 就在这时,那神仙魔图颤动起来,轰轰隆隆,飞英公的脸上也露出惊讶之色。片刻之后,只见一张人脸显现,竟是无念公子。 无念公子笑道:“飞英公,我本以为你只是懦夫,没想到你还如此愚蠢。你把你自己炼入魔图,那我也能将你的魂,拉进这魔图之中。哈哈,你没有死在我的剑下,却要死在你自己的愚蠢之中,来吧,请你与我殊途同归。” “你敢,你做什么,你住手。”飞英公感受到一股无法拒绝的吞噬之力。 飞英公想驱使神仙魔图,却被无念公子拦阻——或者说,那魔图被无念公子和苏元青的力量共同驱动,完成神仙魔图炼制之初的使命:它要把飞英公的魂魄收进去,和飞英公前世的身体一起,提炼出他的一生。这在飞英公手里已经完成了一半。剩下的这半只需要一个引子便能发动,接着的事,连飞英公和无念公子都无法阻止。 他惶恐,挣扎,可越挣扎,却陷入更深。 神仙魔图算不得一件仙器,认真算起来,这是一件魔器。 飞英公在惨叫之中,被它吞噬。 在魔图之中,他最后的念头,撕咬着无念公子。 但没有多大用处,在神仙魔图的规则里,不包含内部“神仙”的自我毁灭。 苏元青能听到无念公子潇洒的笑…… 第366章 送去轮回 无念公子走了,这很可惜。但这件事换在东方牧歌和苏元青两人任何一人身上,如果他们这样死了,他们都会很开心。 无念公子完成一大壮举。 “冤魂诛飞英。”东方牧歌念起这已经应验的预言,惨笑道,“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应验之法。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她心里是极高兴的。 飞英公作恶多端,能够被消灭,就是天大喜事。 她不光为自己的朋友报了仇,也为天地除了一大害。更重要的是,他们今日验证了那预言,那是真正的预言,在她的见证之下成为了现实。 这一句预言实现了,其它的呢? 在她心中已经深信不疑了。 只是她无法把这高兴表现出来,她伤得很重,全身道纹都要被打散了似的。 她把法宝收拾了一下,躺在地上恢复。 苏元青也没想到这个结果,笑说:“这应该叫蠢有蠢报。” “这么说,愚蠢也是一种罪过。” “当然是。”苏元青缓缓收回青莲、星图和那把剑,并抓住颤动的魔图。 他的神魂受伤很重,不光被幽冥鬼火灼烧,还因为无念公子被魔图收去,损失了好大一部分。但是他赢了,他们赢了。 东方牧歌说:“这图你能炼化么?” 苏元青说:“还要等等,等这魔图先把他炼化了。” 东方牧歌问:“需不需要我将它镇压,以防再问出题。” 苏元青看她那么惨,缓缓说:“我先用星图镇压,若是压不住,你再来。你先恢复,我的伤出在魂魄上,不好恢复,需要好多时间慢慢养。” “也好。”东方牧歌留下一念,缓缓催动上清仙镜,恢复起来。 苏元青也艰难地盘坐起来。 才刚坐好,难姐便飘然飞至。 她背着手,很高兴的样子。 苏元青见了她,便松了口气,心想,这事儿总算过去了。 他说:“恭迎难姐。此时不便行礼,难姐勿怪。” 难姐笑说:“本来我就觉得你行礼的那套太油腻,不行礼更好。你够可以的啊,竟然在这个境界,就杀了这么个敌人,有前途。” 苏元青说:“真正动手的是无念,论功法,我不如他。” 难姐看好他,胜过无念公子,故而说:“你不要妄自菲薄。他之所以看起来比你强,是因为他吸收你的魂魄和念头,从而学了你的法,而你没有学他的。况且他是一道念头,比较特殊,他正好在那个地方,发挥了他最擅长做的事。” “他发挥得很出色,该是他的功劳。” “随你怎么想。”难姐不在意这些无所谓的功劳,她弹指唤出神仙魔图,说,“这件法宝里有尖叫的魂魄,要不要帮你处理一下。” “难姐。”苏元青焦急地喊了一声,说,“我知道此物不是好东西,但如今要扫清天下,我还用得着它。我可以答应你,等到天下安定,我可以把它毁掉。” “别这样嘛。”难姐笑道,“对付那几个小东西,你用不着里面的魂魄,我把图里的东西送去轮回,图给你留下。有天地之力镇压境界,一卷图就够你用。” 苏元青说:“可是法宝弱一点,到时候死伤的人就会多一点。” “你倒是有这个心。”难姐沉吟片刻,说,“好吧,既是因果,我便告诉你一个秘密来交换,保证到时候死的人更少一些。” 苏元青心中一喜,他也想早点看到无念公子去轮回,说:“若是这样,那便可以。” 难姐剑指点动星图,与那神仙魔图呼应,转瞬之间,便使之张开一个口子。 里面不止有神仙,还有很多凡人,冲了出来。无念公子应该也在里面,分不清是哪个。他们撕咬着飞英公新鲜的魂魄。 苏元青感觉到一股热流涌动,飞英公被撕掉的魂魄,竟流入他的神魂之中。 那是一股极为精纯的力量。 但是并不多,只是逸散的一点点。 这边生出变化,东方牧歌有所感应。 她立刻驱动上清仙镜,试图镇压。南斗六星图却先一步显化,压住了她。 难姐显化在她的面前,轻抚她的伤痕,笑说:“小姑娘不要着急,没事儿。” “你是?”东方牧歌些许惶恐。 苏元青解释道:“这位是《百难经》的神官难姐。她是朋友,不是敌人。” “啊?”东方牧歌赶紧起身,深深地行礼,拜道,“大日阁东方牧歌见过大人。” 难姐点点头,说:“你天分不错,可惜没有修炼《百难经》,我便不与你多说。不过要提醒你一句,那面镜子出自于一个天大的门派,因果极大,你用完之后最好扔掉,不然便有一场十死无生的劫难。当然,信不信由你。” 东方牧歌轻颤一下,说:“多谢大人告诫。在下要诛杀魔神和雷仙,本就顾不上生死,现在需要倚重此物。等大事了却,在下便遵从大人告诫,将此物归还上清派。” “有意思的小姑娘。”难姐笑说,“你不用谢我,我回答你的问题,因果都是无尘承受,将来你谢他就是。”她还没有告诉苏元青那重要的事呢,那件事,她也只会告诉苏元青一个人,所以说完这些,她便隐没不见,只对苏元青说,“玄龟所算的结果被人更改过,你看到的六圣开仙门,其实是六星开仙门。欲求应验,便要沟通星象。努力吧,你离这一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说完,她背着手,蹦蹦跳跳地回去了。 苏元青被这条消息惊住了。许久后才回过神来,才意识到她已经离去。 他回想起当日在璇玑洞看到的东西。鬼仙?他并没有看到,反倒有散乱的星辰。可他当时只顾着看那些字句,忽略了画面。 现在想想的确很有问题。 六圣开仙门,变成六星开仙门。 没想到这一句又应在他身上。 那可要抓紧了,早点达成。 尽管难姐已走,他仍旧在心中默念,“恭送难姐。” 这一念,是带着感恩之情的。 “无尘,大人离开了?”东方牧歌见苏元青好一阵不说话,试探地问。 “对,她不能久留于世间,否则会结下因果。” 东方牧歌点点头。“她说你替我承受因果,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我不喜欢欠别人。这把长生剑就给你吧。”她取出自己的剑,送给了苏元青,说,“这里面有你朋友的魂魄,与你同源,你又擅长用剑,一定能够用好它。” 因火鸟的缘故,苏元青不能不接受。但白拿东西,他不喜欢。 想了想,他把飞英公的那把剑拔出来,递给了东方牧歌。他说:“那这把剑给你。今后我将精研太虚剑纹,以求剑道再进一步,此物虽好,但对我不是那么重要。” 倒也不是真的不重要——只是大家都拼了命,好处不能一个人拿。 他已经拿了那张图,东方牧歌连问都问没,如今还给他一把剑,总得有点表示。 “你倒舍得。”东方牧歌欣然接受,说,“我可不会客气。” “满意就好。”苏元青微笑。 东方牧歌把剑收起,迟疑片刻,不能不问道:“刚才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无念公子,被难姐送去转世。” “转世?只有他自己吗?” “还有魔图里的所有人。我刚才看到他们似乎去了同一个地方,说不定在同一个地方转世。” “如果是那样,会很有趣。” “飞英公会被暴打!” “他活该。”东方牧歌对此盖棺定论。 在她眼中,飞英公什么下场都不为过。如果她知道转世的地方在哪,哪怕面对的是一个三岁的孩子,她都会毫不犹豫的捅死。 那样的败类,就该魂飞魄散。 第367章 隐没不发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无名墓里的一大秘密。他们在这里打得天翻地覆,外面的人只能看到空中道纹发出的怪异的光,仍不知道他们的位置。无名墓开启的时限已至,那些人给上万人马收了尸,搜刮了宝贝离开。 苏元青错过了给那些人收尸的机会,却得到了神仙魔图这样的奇宝,足够了。 虽然神仙魔图中的那些神魂,都被难姐送去转世,但魔图根基还在。加上此图炼化仙尸,里面结成比天地梯更玄妙的道纹,仍不失为仙器中的上品。 他在这僻静之地闭关三个月,将新得的梯子炼入太虚剑纹,以此作为掌控和领悟太虚剑纹的法门——这梯子也有些可惜,它本来化成了一面极好的镜子。 就是因那面镜子,东方牧歌才顺利斩杀上万强敌,苏元青也才能提前发现飞英公。可是却在与飞英公的战斗中毁掉了。 不过他现在正要精研太虚剑纹,也就无所谓了。 三个月后,这梯子几乎完整地模刻了太虚剑纹,取出来时,合天地之玄妙。 他将此物附着到东方牧歌给他的长生剑上,演化出神妙之理。 火鸟本来失去了绝大多数力量,魂魄也被烧破,在剑中温养休息,如今得到这样的道纹,她转瞬间来了力气,借道纹汇聚一道灵身。 她化身而出,背着剑,不仔细看,竟看不出她已经死去。 苏元青看到她,很是意外,“嗯?竟还有如此效果?道友,好久不见。” “这是哪来的场面话,不是刚见过。”火鸟笑说,“我真高兴,无念公子竟然真的杀掉了飞英公。公子可不可以回巫界一趟,我想把这个消息告诉大家。” “不可。”东方牧歌睁开眼,劝说道,“此事此时最好不要外传。” “这是何故?”苏元青也不解。 “我这些天炼化法宝之余,一直在尝试解你算的棋局。”东方牧歌认真地说,“我看到这局棋分两部来表,一部分我等几乎必死,另一部分却旗鼓相当。但是你难道没有发现,黑棋一直再下没有用的棋子。黑棋一直在必胜的那一边下棋,一直落子围杀一个白子,却总是不能合拢,这说明他们被一个人牵扯住了。你还记得仙狱吗?” 苏元青当然记得,“周福说的,飞仙天有大能开启了一座仙狱,释放了一尊魔罗,在飞仙天大肆杀戮,打得天地无光,日月变色。” 东方牧歌点头:“不错。那颗白子,是不是就代表仙狱出来的修士?” 这是一个问题,这问题就是答案。 苏元青说:“这么一说,还真是。所以你是想低调发展,让那些蠢货把精力花在不重要的事情上,把自己这边的棋局布置好,等他们来。” “正是如此。如果他们知道我们杀了飞英公,岂能无动于衷?” 飞鸟问:“飞英公死了,他们是一起的,会不知道?” 东方牧歌笑说:“这我可以回答你,他们肯定不知道。当年飞英公转世之时,整日东躲西藏,我们还以为他被杀生楼的人追杀,知道他身份才意识到,他是在躲飞仙天的那两位地仙。对地仙来说,同类是最佳的补品。所以飞英公就算出来,一定会躲着那两个地仙,就算几十年不出现,那两个地仙也不知道。顶多听到些风言风语。” 苏元青笑问:“风言风语,他们会信?” 飞鸟回道:“他们当然不会信。” 这就跟林黛玉拳打武松一样不可信,没有证据,别人只会当做笑谈。 东方牧歌说:“只要我们不拿他的法宝,便没有问题。无尘有那么多法宝,应该不是问题吧。我也有法宝可用,这把剑可以将来再用。” 飞鸟立刻心领神会,“等到仙门大开,大战之时拿出此物,必能提振士气。” “道友。”苏元青的身体里,忽然露出一个淡的快看不清的魂魄,如同灯火一般,在一点雷光里摇曳。正是李古月——她虚弱又开心地说,“神女炼化数道分身,你们难道没有想到,飞英公也有可能拥有分身。你们不说,他若自己说出来了呢?” 苏元青呵呵一笑,说:“这就更不担心了。此时飞英公若有分身,一定东躲西藏,唯恐任何人知道他的身份。因为他若出来,若是说出真相……” 东方牧歌狠狠接话道,“说出真相,他必死无疑。我们会杀他,地仙也会杀他。” 苏元青补充道:“所以可以当他已经死了。他的分身是另一个人。” 这么一琢磨,众人都心中有数。 “那便高枕无忧。”李古月缓缓缩回去,说,“道友,无念公子虽去,一身法门似乎都留存在太虚剑纹之中,我便去那里休息。如有下一战,我很想走无念公子的路,带走一个乱世的地仙,那我此生就算圆满了。” 苏元青倒希望她这一念长存不息。但人各有志,若人志向如此,只有尊重。 火鸟却笑说:“其实,我觉得做一把剑也不错。做公子的剑,前途无量。” “那当然。”苏元青说,“回头我就带你回巫界看看。” 火鸟很奇怪,“你不让我说实话,回去作甚?” “让你见见朋友,不乐意?” “乐意!但我觉得正事更重要。” “正事就是,我们要将剑法和功法都传出去。切记,预言说一剑裂苍穹,我们出去传法,要以剑法为主,《赤月天经》只是辅助。” “公子是这意思。”火鸟笑说,“我知道怎么做。” 东方牧歌听两人讨论,说道:“既然如此,出去之后我们分头行事,我回大日阁传法,让你的瑶芝长老和宋瑶去八州。十年之内,我们要做好准备。冤魂诛飞英的预言已经成为现实,相信用不了多久,仙门便可以打开,我们得抓紧。” 苏元青却觉得,他身体还得多花一点时间才能康复。 主要是魂魄之力损伤太严重。 所以,开仙门要再等等。 他说:“也行吧。你身体没事儿?” “没事,有上清仙镜在,除非那两位也像飞英公一样下来,正好把我堵上,否则日月天没人是我的对手。”东方牧歌很自信得打量苏元青,笑说,“你也不行。” “滚吧。”苏元青很受伤,“也不知道是谁,被打得还手之力都没有。” “你才要滚蛋。要不是无念,你比我惨得多。” 苏元青摇头,“那可不一定。” 他毕竟是男的,东方牧歌却是个大美女。飞英公当日之举,很明显有要活捉她的意思。若是没有无念,他俩指不定谁惨。不过这种事不能说出口,不然的话,他怕是要被她弄死——到时候,火鸟也会在旁边拍手叫好。 “我看你是伤到了脑子。” 东方牧歌不乐意跟他多说,起身并御使上清仙镜,把此地之道纹尽数收去。 没有了道纹,这里的五行顿时混乱。天泼大雨,地涌喷泉,不一会儿就要把这里淹没了。苏元青唤出飞行葫芦,抓紧飞离此地。东方牧歌有一身法宝,一身法力,却站在葫芦上,一点力气不出,跟着飞了出去。 她竟让一个病人为她驱使葫芦,简直可耻。 不过苏元青在驾驭葫芦之时,虽然感觉到神魂空荡,运转法力却没有迟缓处。 他的魂魄的确损伤很大,但是在幽冥鬼火的灼烧下,也变得精炼了些。 要不是最后因为无念公子损伤很多,他还能更进一步呢。 他的伤,倒也不是多严重——只是看起来不如以前精神。 第368章 魔山变化 地下城,瑶芝长老和刘瑶二人都成了大富婆,依靠卖功法,赚得盆满钵满。 她们倒也没忘了替东方牧歌办正事,调查了很多消息——而为了调查消息,她们还办了个“剑盟”的组织,搞得很火热。 如今的剑盟已有三千余人加入,化神期以上有上千,炼虚期以上的有七十二。这一股力量,简直能跟中州十大门派比肩,且呈现愈发壮大之势。 只是她俩控制不住局面,东方牧歌一到,那些人竟然都对东方牧歌行礼。 东方牧歌一问才知道,这些人是因为知道瑶芝长老二人和她的关系,才汇聚到这剑盟里来了,他们并非效忠于二人,而愿意追随东方牧歌。 东方牧歌自然地成为这个剑盟的盟主。 这位子对传法颇为有利。 她虽无意再贪恋权位,但为了最终目的,不得不坐此位。 苏元青说:“既然如此,传剑一事,就交给你了。” 传剑即是传法——赤月将裂苍穹。 东方牧歌问说:“不一起?” 如果他留在剑盟,至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且他们之前谈的分头传法的事,依靠剑盟也能做到。 苏元青摇头,“不了,我还有要事。” 东方牧歌猜道:“又是找宝贝?” “不是。”苏元青白了一眼,说,“补全宝贝行了吧——”他左右看了看,小心地说,“我是这么想的,神仙魔图虽然失去了里面的东西,但是炼化仙躯和仙魂的本事仍在,在火域之中,仍旧留有半具仙躯,我去看看能否把它炼入魔图。魔图失了内在,虽然仍有仙器之威,但总不如完整一点更强。我们会需要这份力量。” “你这么做,不怕神官大人问罪?” “她问什么罪?”苏元青说,“她要是有意见,我再改就是。” “你小心点。”东方牧歌提醒道,“火域我去过一次,见过里面的紫火。我虽然没有看透它,但总感觉那紫火里另有玄机。说不定是另一件仙器。” “我现在也有仙器。不说,走了。”苏元青轻叹了一下。 他很清楚,就算有仙器,也不见得能够取得那里的东西。 若是有仙器就能取那火,那么那火也不会留到今天,相信飞仙天的那两位地仙,早就下来把那东西取走了——那里的东西可能另有玄机。 但不管怎样,先去看看再说。 巫界在火域之前,离得不远,可以顺便去一趟。 对苏元青来说,去火域更重要一点。因为他迫切地想知道,他究竟能不能取得那里的东西?以及那里究竟有何困难? “走了。”他对瑶芝长老和柳瑶二人挥挥手。 她们都愿意跟着他,只是现在日月天变局愈发明朗,她们已经被卷进局中,有些责任不得不履行。留下来是她们唯一的选择。 瑶芝长老取出碧水盒和石云,说:“掌门,这是你的法宝。” 一直没还,等的就是个契机。 “送你们了。”苏元青跳上葫芦飞走。 瑶芝长老一点都不意外,和柳瑶一人一个分了。 由此她也可以料定,在无名墓中,苏元青一定得到了更高明的宝物。 趁着他得到了别的宝物,去跟他谈这点小事,口一松,这宝贝就漏下了。这就跟一个人刚赚了十个亿,你去还他一万块一样,那人但凡不是守财奴,基本不会收。说不定那人一高兴,转头就再打赏你十万八万。 瑶芝长老又一次得逞了。 她的身上已经有很多法宝。 苏元青没有去细思里面的门道,驾驭葫芦,先去了一趟魔山。 他难得有一件趁手的飞行法宝,十万里路,也花不了多少时间,他不着急用传送阵赶路,而在飞行葫芦上慢慢飞,欣赏周边的风景。 见过飞仙天如同地狱的模样,日月天百兽横行的样子可爱得多。 看那大树参天,飞鸟盘旋,一群望不到边的鹿在森林中路过,被几只强大的鸟和虎豹豺狼们捕食,一切都是生机勃勃的模样。 他第一次意识到,最危险的地方不是猛兽和毒虫横行的地方,而是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像飞仙天那样,连草木都无法生长,才是最危险的地方。 以他今日的修为和境界,又有仙器傍身,日月天很难找到一个能要他命的对手。 这一路很是平静,他飞到魔山。 离之前的约定已经过去很久。 他飞去约定的地方,见四周人影绰绰,但没有熟人,便假模假样地留了封信。他把那封信像石头一样埋在一块大石头下。离约定的时间过了很久,他当然没有守约,但当张云溪以没守约为由找他麻烦,这就是他的借口。 至于有没有人信,无所谓了。 恨不得捅死对方的两个人,表面上说得过去就行。 留了信,他不曾停留,立刻往火域飞去。 他见魔山依旧喧闹,大家都在寻找些什么,和往常并无区别,故而以为没什么事。却不知道在他离开魔山的这段日子里,魔山生出多大变故? 当时,云中宝物还没尘埃落定,山中爆炸,宝物出逃,引起更大轰动。不久之后,大日阁接连来人探听消息,局势一时紧张起来。 不久之后,大日阁掌门和大队人马更是亲至魔山,掀起一片风云。 这也就罢了,璇玑宫再次显露面目,道出那堪称古老的预言,简直把天捅破。 璇玑洞的那位老人,传出消息之后离开了十余日,最终又回到璇玑洞。在璇玑洞中杀了三百七十七名强敌,和璇玑洞所在的那座山一起,被烧成了灰。他的死亡,不是被迫死,而是一种选择。他死后,带走了那个秘密。他说出来的就成了“唯一”的真相。就算地仙出来,挖到了他的骨灰,也无法再重现那个秘密。 璇玑宫常有为预言殉道之人,那老人并非正式弟子,也做了那样的事。 预言随着他的死亡若隐若现,他的话迅速传了出去。 尽管三仙书院接了很多道仙令,要终止预言传播,没有用。很多人甚至通过三仙书院禁止什么,了解事情的真相。 魔山,如今是三仙书院的天下。 而张云溪也一直待在魔山没有离开。 找到云中的宝物之后,她便寻了个地方闭关修行,一直没有露面,对诸事关注不多。她唯一过问的就是苏元青的去向。问过之后,也没什么举动。 苏元青坐着葫芦回魔山,还停留了片刻,三仙书院手眼通天,自然知晓。 这消息很快传到了张云溪耳中——听说苏元青来而后去,她命令道:“玉凌,加派人手查问他的去向,如果他回了阴阳门,立刻告知于我。” 若苏元青不回阴阳门,那她跟不跟着已经无所谓。反正相看两厌,什么事都做不成,她不如在这躲着,修炼妙法。 至于苏元青在星落川里做的事,杀的人,少有人知晓。也没有传开。 飞英公已死之事秘而不发,不知道何时才会被人知晓。 第369章 火域变化 魔山的情况,苏元青了解不多。 他坐着葫芦,路过看似平静的巫界,飞向了火域。 他也没看出巫界有何不对,但火鸟出自巫界,一看那不同于寻常的平静,她便知晓巫界中人正在备战,而且是一场大战。 火鸟指着一棵树说:“公子看那,那棵树上有道纹,那里面有人看守。这是巫界的法门,把人融进自然之中,日夜监视周边,在敌人来时发出警告。这里已经远离巫界,却布置了许多这样的岗哨,这就是为大战准备的。” 苏元青问说:“还在准备,说不定是为即将出现的大难准备。还有时间。” 火鸟却担忧地说:“如此兴师动众,大家一定是发现了什么确凿的证据。公子,真正的大战,或许不久之后就会到来。” 苏元青歪了一下脑袋,不置可否。在他心里,他可以决定仙门开启的时间,所以他心中的大战,还没到时间。他说:“就算如此,我们也只能先做能做的事。” “是。”火鸟同意,但她还是往下张望,一直关注着下面的情况。 她发现了很多证据,证明巫界在应对什么,但她一直没看到敌人。 直到他们来到那片深渊边。 那里比苏元青上次来,多了好多房子,也多了好多修士。如果看得仔细的话,甚至可以发现那里多了几座山,和许多不知道从哪飞来的石头。 那儿的修士有明显的分界线,但看不出来两边都是谁,又为何在哪里。 苏元青说:“这里也不一样了,不过就算整个世界都变化了,火里的东西依旧不变。走吧,我们先去深渊底下看一看。” 他径直飞向了深渊之下——他本料定那里和往常一样,却没想到,那里竟然比任何地方都更加热闹,有数十万人,数百万野兽和飞鸟,被打断四肢和翅膀,捆绑着扔到火里燃烧。外面还有越来越多的人被送到这里。 苏元青这才真正意识到,一场大战已经迫在眉睫。 “公子。”火鸟呼唤道,“我们得去问问发生了什么?” “明白。”苏元青做错了一次决定,此时很是乖巧,火鸟说什么,他便听什么。 他看清那些人的样子,装扮成相似的落魄模样,隐身飞了下去。随后,他在那些被火燃烧的修士中间显形,周围都是惨叫声。 很多人在挣扎,但无能为力。他们的状况,已经很难让他们反抗。况且在上空,还有很多穿着铠甲的人在提防着,等待着。一旦碰到火中有人还有力气,还试图逃走,便将那个人打得奄奄一息,再次丢回去。 如此多的人,知道真相的不在少数,事实早在人群中传开。 苏元青很容易便听到他想知道的事——外面那些人是一股忽然冒出来的新势力,被一个号曰玉面大圣的家伙统领,他们的目的很明确,便是要将尽可能多的人送到这片火域里,让所有人痛苦地燃烧,以求唤醒紫火仙人。如果紫火仙人真的死了,那么就让这些怨魂,唤醒紫火仙人的尸体,使之入魔,屠戮人间。 紫火仙人,就是火域的中心。 他可能如传言说的那样死了,那么此法可以使其入魔; 也有可能,他还没死,那此法便能使之再现。 这是一个两可的办法。 苏元青一阵惊愕,问说:“玉面大圣是从哪儿来的?身在何处,什么境界?” 这个问题,没人能准确回答。大家只猜此人是飞仙天下来的大能。 没有人见过他,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什么境界。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人族的修士,是不是入了魔的,这是个藏在暗中的角色。 连这个人都不露面,就更难知道究竟是哪位神仙派他来的。 苏元青很希望,是飞英公做的这一切,这就意味着当他戳破了这个阴谋,便不会有后续,他最大的敌人就是玉面大圣。只是,若不是飞英公指使,是另外两个败类地仙,那么接下来会有更多人降临。那就麻烦了。 这时,火鸟问出一个问题,“这些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个被火鸟救治的青年散修知道得挺多,回道:“大约百余日之前。” 苏元青不太明白,问这个有什么用。 火鸟转过头,说:“公子,预言传出去的时间,大概也是那个时间。” 苏元青恍然间明白她想说的话,立刻问道:“你听过魔血染天地的预言吗?” “当然听过。”那青年散修说,“那些玉面屠夫被杀时,有时会喊出这句话,魔血染天地,一剑裂苍穹。似乎他们在期待什么。我听别的道友说,当火域的紫火仙人重现人间,一剑破开天和地,魔神便能降临日月天,那是所有人的末日……” 苏元青愕然道:“不会吧。仙门若是打开,苍穹碎裂,魔神将逃无可逃。” 那青年散修叹说:“也有那样的说法,可谁也不知道哪个会先来。是天地先碎裂,还是仙门先开?但大家都说,日月天的这层天,比上面更容易破开。” 听到这样的话,苏元青为之一震——他恍然之间想到了两个可能。 其一,他打开仙门,大家修炼的赤月,打开了日月天的这层天。那么飞仙天上为非作歹的两个地仙将逃无可逃,在日月天被围杀致死。 其二,他还没打开仙门,日月天便被紫火仙人打开,或者其它的一股力量打开,那么两层天将被贯通。飞仙天的地仙,将在没有天地压制的情况下飞入日月天,到那时,日月天将会变成飞仙天那样,化为一片空空荡荡的火海,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就算是根据他看到的预言,第二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可能发生。 他默然失神,心想,“我本以为掌控一切,现在看来,根本就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也许这一切并非由我掌控,我也不过是天地驱使之下的一个棋子,被天地因果驱动,完成对作乱人间的地仙的审判。这想法真让人泄气。可如果我不这么做,那么被天地因果清算的就是我。这颗棋子,我岂不是做定了?” 这确实让人泄气——假如一切都不是自己选择,都是冥冥中的天定,假如一切都是所谓命运的前定,哪怕结果还不错,也让人提不起劲。 他依靠那些预言做事,如今又为命运安排一切而惊恐,难免叶公好龙。 可对于未来,每个人都像是走未知的夜路,有时难免心生恐惧。 “公子,公子。”火鸟喊了两声。 “什么?”他抛开无用的想法。 火鸟问说:“公子,我们是先去火域的中心看看,还是先救下这些人,联络巫界和周边散修占领此地,再去火域的中心查看?” 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选择。选择先救人,就是选择一场大战,明着占领这里。而选择先去火域的中心,他们却可以偷偷摸摸去,他们可以暗中行事。 苏元青迟疑片刻,随即便下定决心,看了看天空,沉吟说:“我选第三条路,你独自留下救人,联络巫界占领此地,我去火域。就算真有命运,就算我们只是天地的棋子,至少眼前的路是我们选的,我们至少可以决定救下更多的人。” 最后一句话,他是跟他自己说的。 也许他是天地拨弄的棋子,但也不是全无选择。他想,“我的选择,至少可以决定由谁的血染红天地日月。如果能救下更多人,这未尝不是掌控了自己的命运。” 可是,究竟什么是命运呢? 预言与因果,与命运,又是什么关系? 他心中挣扎着,略显迷茫地走向前方,沐浴着愈发酷烈的火,思绪良多。 第370章 莽撞之果 兵分两路,火鸟留下自由行事。 苏元青熟门熟路地来到曾经来过的山洞,走进虚空黑暗之火中。 如今他的境界比之前更上一层境界,修出百洞天、凤凰业火等法门,并且还修出六星推衍术这样的奇术,原本危机重重的路已经成了坦途。 但这一次,他的心境异常低落,一点探险的欲望都没有。 他唤出星盘来,念念有词,“好吧,既然都是命运,那就算算前面都有什么。” 星盘冥冥中指出一条路,他便朝那走去,那里有几个敌人,摆在最适合他偷袭的位置,他取出剑,朝他们袭杀过去。甚至他没关心他们都是什么境界,又有些什么手段,他按照“命运的安排”,把他们都解决,走到命运安排的去处。 从火焰中,走到炽烈的紫色火焰旁边,他隐约能看到火焰中躺着的人影。 他继续用星盘推算,推算到火焰中有可去之处,他一步踏了过去。 他所踏中的地方,正是星盘指定的一点。 当他踏入其中,神行恍惚中,他看到周围一片黑暗,黑暗中有点点紫色的微光。 那是很奇怪的光,像萤火虫一样在黑暗中飘荡,忽然之间,它像流星一样坠落,越是靠近他,越是磅礴。从他身边划过时,它已经变成庞然大物。 那紫光撕裂了虚空,像是拖着长长的尾巴。 那撕裂了虚空的尾巴扫在他身上,如同万箭穿心。 这比外面的火酷烈十倍。 他的衣服被割裂,道纹被冲击。 但只有他自己身上的声音——外面的声音都被黑暗阻隔。 苏元青的目光仍在星盘之上,心想,“也就这样了,看命运如何安排?” 他推算起来,却见星盘无处不亮,处处发光。星盘在呼唤他体内的南斗六星图。 苏元青立刻唤出星图——在这黑暗之中,星图骤然胀大千倍万倍,飞入空中,将那里铺满了似的。他站在那里,木然地看着空中。 紫色的微光一闪一闪,星图与之呼应。 一道紫光萤火般飞落,像星辰坠落,砸在星图之上。 轰隆一阵,苏元青神魂震动,噗地吐了一口血。 那瞬间,他有种生机流失的无力感。 他恍然间一怔,立刻有所悟,“不对劲,预言不是这样。预言有利于我,我可以赢到最后,但若是这样的话,我会死在这里,预言也就不能称之为预言。师姐曾说,算卜算的不是命运,而是因果,因果和命运石不一样的东西。” 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清醒许多,下意识地唤出神仙魔图,顶到星图上去。星盘闪烁间,把天机星星位照的最亮。他便把神仙魔图打到天机星星位上去。 只见星图外面紫火燃烧,里面神仙魔图吸引着外面的剑,咔嚓一声,击中一片轻薄但怪异的道纹。那道纹凝滞不散,像一道锁锁闭虚空。 苏元青看到那张图,顿时更加清醒。他想,若一切认命,躺平,那么这片道纹一定会从他手中溜走,他不可能感悟其中的玄机。所以,命运和因果一定不是他以为的那样,人与命运相互成全,否则好命也可能变成坏的。 既然命运不是既定的,既然可以改变,那么好吧,就让他改变吧。 眼前的局势,他不甚理解,他看中了那片道纹,便去体悟它。当他虚弱地神识接触那片道纹,道纹像水一样流入他的神识,封住了什么似的,让他变得更弱。 但是这时,那紫火轰轰隆隆,穿过那片道纹,流入天机星星位之中。 呲啦,呲啦,那神仙魔图与紫火短兵相接,传出刺耳的声音。空间整个撕裂,神仙魔图坠入撕裂的空间中,扭曲撕扯,哗啦啦,化出无数天地梯一样的东西——那张图里的魂魄被难姐释放,但是飞英公收取的许多强大的尸体,都留在了那里。那张图被紫火撕破了一个口子,里面的东西顺着口子流出来,与紫火纠缠一处,在互相磨灭之中,它们一起流入了天机星星位里。随后,又从天机星星位,流入其它星位。 那南斗六星图被紫火萦绕,一点余波顺着道纹,流入苏元青的身上,他的气息越来越弱,三魂六魄好像都要被焚烧干净。 “我还能做什么?”他有一种无力之感。他想到一只竹叶一样的小船,飘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上,大海翻滚着巨浪,随时会被波涛吞噬。他就是那小船,就是那竹叶。他一直以来的骄傲与自负,一下全都被打碎了,他的脑海中浮现起自己这一生。 “我还能做什么?”在回忆中,他又问了一遍自己,他的脑海中回荡着凡间,他带兵迎击青阳匪徒,顶在最前面的场景。随即他轻笑,说,“我不能倒下,也不能后退。正所谓不动如山,又到了我顶在前面的时候了。” 他盘坐下去,以青莲护身,人花和地花悬浮于头顶,静守此心。 那一刻,他从自己的记忆中翻出一个让他佩服的人:无念公子——无念公子的两个模样:潇洒少年,和垂头丧气的那个人。他们像两个不同的人,站在他的面前。 “我喜欢你的少年,也喜欢我的少年。”他浑身一震,心中有一股气流入,“那就回去吧。就算是命中注定的死劫降临,就让我一剑斩之。” 黑暗的空中,又一点紫色光芒坠落,顺着天机星星位流入星图,余波再次延伸到他的身上,他的气息越来越微弱,连元神都要散开了似的。 李古月的身影,已经淡到连影子都看不到,一声叹息都无法发出。 但他头顶的那两朵花却越开越盛,流淌着永恒不灭的气息。 周围有光汇聚,在紫色光芒的映照下,也呈现出幽紫的颜色。但那不是它的本色。 萤萤紫火,浩荡星辰。 当紫火一点一点坠落,整个星图一片幽紫,苏元青头顶的紫色光芒汇聚成第三朵花。花瓣暂时还不分明,颜色却是灰蒙蒙。 灰蒙蒙的花朵中,一道竹叶一般的人影若隐若现。 那是他的神,是他的魂魄。 紫火在星图中越烧越旺,这朵花也越来越清晰,花朵中间的人影越来越清楚。 苏元青感觉到一股浩然之气涌入元神,他的神识随之浩浩荡荡地散出去,触及到星图之中的紫火。紫火灼烧他的神识,但总有一缕永恒不灭。 哗啦啦,神仙魔图被越来越多的紫火撕破,里面的东西流入星图之中。他本想用这魔图收取仙人之尸,再现其威力,没想到却好似毁了它……但他又很欢喜,因魔图和紫火都并入了星图之中,根基仍在,只是变了个模样。 第371章 星辰紫火 当那些紫色萤火尽数坠落,飞入星图之中,黑暗随之散去。 星图覆盖,紫色的火焰照亮周边。只见苏元青盘坐在一具破烂的尸体前,像睡着了似的,深沉的呼吸,头顶有三花汇聚,很是玄妙。 忽然他睁开眼,眼前的尸体,他像没看到一样,眼睛只看向星图。 唰,天同星星位上玄龟急转,上方的剑也随之坠落。 星位上显化出另一道轻薄又怪异的道纹。 那紫火烧不破的神识飞入那片道纹之上,轻轻一揭,把它揭开。 道纹飞落到苏元青手里,和之前的道纹合为一体。 继而是天梁星星位。 显出道纹,揭下道纹。 有此三处缺口,苏元青对整个南斗六星图有了更深的理解,仿佛将法宝炼化了似的,一切都更得心应手。他来不及体悟,趁着这好局势,把天府星、天相星以及七杀星星位的怪异道纹尽数显化,一一揭下。 六片道纹汇聚一处,化为一个圆盘。 那圆盘与星盘外表一般无二,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 他将其重新抛入星图,与天同星上的星盘合一。 一切混乱都被控制住了。 火域里的火焰,也渐渐消散。 难姐才走不久,又来到这里。 她已经知道苏元青所为。所以看到他没事,露出很高兴,但又很严肃的模样。 她说:“幸好那是星辰紫火,不然你如此莽撞,此时已成飞灰。” “星辰紫火?”苏元青怅然一叹,说,“那这次真是幸运。” 可不,星辰紫火,一听就跟南斗六星图相配。 也难怪之前算卜,整个星图都在发光。 难姐又教训道:“修行要修心,你的境界增长太快,心境上却没有足够的底蕴,若不能吸取教训,将来你会死在这上面。” 苏元青说:“是,难姐。我今后一定多读书明理。” 难姐见他乖巧,便不再骂他,问说:“你这次因何事疑惑?” 苏元青叹说:“我只是看到命运给我安排了一条路,我似乎无法挣脱。预言和这星盘所算到的就是我的未来,我只需按着它走即可,所以有些茫然。” “看你懵懂模样,恐怕连算卜算的是什么,你都一无所知。” 苏元青说:“听说是因果。”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难姐说着,朝星图上一点,星图缓缓飞向了苏元青。 苏元青伸手接住了它,疑惑不解。 难姐问说:“你为何接住它?” “不能接吗?它飞来了呀!” “你在伸手之时,它飞到你的手上了吗?没有吧,可你伸出了手。” “我看到它飞过来了。” “你看到的是现在,还是未来?” “嗯?”苏元青恍然有所悟。 他看到的是星图运行的轨迹,心中推算出星图未来的位置,故而伸手。 所以,他看到的是未来。 推衍推算的也是未来,有何区别? 这两者似乎都是一种道理。 他说:“难姐,您是说推衍和人的五感一样,是一种感受。” “你还不算太笨。”难姐笑说,“佛门中有六通之说,天眼能照见世间真相;天耳能听到世间一切声音与情绪;他心通更是能听到人心所想……这些都是什么,不也是一种感受么?你用星盘推演出一点东西,得知一点世间的真相,做出你的选择,这些只是平常之事,离因果和命运都差得远呢。” “那世间真有命运一说吗?” “听说有命运长河。”难姐摇摇头,“但知道这个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哪怕你修到长生不死,也没资格看它一眼。就连玉帝也没见过这个传说。” “说得也是,那我就不问了。”苏元青终于释怀。 原来所谓的算卜之术,和命运没啥关系。 原来一切都是他自己胡思乱想。 “是借天势也好,误打误撞也罢,你这次收获不菲。如今你三花聚顶,又破了我在星图之中留下的禁制,也算闯出一片天来了。”难姐夸赞两句,随即说,“不过咱话说回来,你今日能过此难,是不是欠了我很多因果?我还回答了你那么多问题,你懂的,作为神官,这些都不能白给。” 认真地想,此劫的确如此。 苏元青说:“难姐想怎么样,尽管说。” 难姐笑说:“这是很多因果,一个可不行,我要两个。这一个嘛,就是将来你成了神官或者仙官之后,手下有神官之名额,我要一个。” 苏元青问:“要是没有呢?” 要是死得早,只当个小吏呢? 现在答应岂不太早。 “我要的,当然都是你能给的。《百难经》每过十关,一般来说神官的职位便会升一两级,就算你现在不幸惨死,手下也有一两个名额可用。” “噢,既然有,那我肯定答应。” “那就说第二个。”难姐笑说,“这第二个嘛就是,我最近和几个和尚结了一点因果,回头你帮我还上。也不难,你多救几个佛门中人即可。你现在正逢好时机,这片世界将会大乱,只要你稍稍用点心,有的是机会救下那些僧人。” “此事容易,就算是论咱们的关系,我也替你办了。” 朋友嘛,这点顺手的事,有什么说的。 难姐朝苏元青头上一点,说:“既然如此,我便将这因果转给你了。这因果乃天地因果,要计数的,倒也不多,救下万人即可。当然,假和尚不算数,只有真正的佛门中人,才算在这因果之中。你好好琢磨。咱们下次再见。” 着急地说完,她赶紧溜了。 只因为,此事因果真的大—— 她才回答一点不是多紧要的问题,就转了这巨大因果,自觉有欺人之嫌。 苏元青见她跑得如此快,暗想,看来此事不好办。不过正如他刚刚说的,就凭难姐一路对他的照顾,回答他的问题,传他星图,这点事不论多难,他都不会拒绝。 他将南斗六星图托在手中。 星图中的星辰紫火安静下来,又像是坠入黑暗的深空一般,在星位中如萤火虫一般闪烁。 “真好看。”他认真地说。 随即,他取出星图中的神仙魔图。 那张魔图里面的力量都已流失殆尽,几乎变成最普通的仙器。 依靠此物对付飞仙天上的那两位地仙,已经不现实。 不过刚好,他的面前摆着一具仙尸。 那仙尸的胸口插着一把断了的刀,和一些红色宝塔的碎片,都集中在左半边。而右半边以道纹和血液为主,看起来有些诡异。且里面没有一点生者的气息——他的这半具尸体在星辰紫火的守护下,没有被外界灵魂侵扰,故而没有入魔。里面的灵识也已经不存在,死得透透的。 苏元青想,“这魔图,还能不能炼了这尸体?” 不能能不能成,总归要试试。 他引动魔图,收取那尸体。 收进去倒是容易。 可这魔图破了好些洞,里面的力量一再失去,短时间内恐怕没办法将其炼化了——这个短时间,可能是数百年,也可能是数千年。 “总好过让外面的那些人魔化它。先收走,再慢慢想办法加快炼化。” 第372章 火鸟扬名 星辰紫火是火域的源头。 这火焰生出变化,外面的火焰随之变化。 火势增大,众人提了口气。 火势减弱,众人又松了口气。 火鸟理解变化的原因,不去过问。低调地游走在人群中,救治那些看起来强大,受伤又不重的人,让他们去救治别人,并制定了一个积蓄力量的计划。 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三日后,数十人因为动作太大,被发现。 那些人倒是有心以死成全别人,往天上冲去。 火鸟不忍见他们身死,便更改所谓计划,开启战端。 她驾驭太虚剑纹化成的剑,用一剑破万法和剑痕,在敌群中乱杀,少有一合之敌。时不时引动周边火焰,杀戮并焚烧敌人之身躯。 有她牵制,火中之人无所畏惧,互相救助,包括救助那些妖兽。 妖兽被火烧了个半死,此时被救助,在善意之中纷纷有认主之意。它们和主人配合着往外冲杀,冲到深渊之上,把分界线上的人群引动,展开一场大战。而这些人里也有各门各派的弟子,纷纷传信回去,呼朋唤友。 数日之后,火域之上掀起大战。 玉面大圣的手下本该抵挡所有人,现在却出了个大问题。 苏元青去火域的中心的时候,路过虚空黑暗之火覆盖的地带,顺手杀了几个人,把玉面大圣的手下强将都解决了,以至于一盘散沙,且缺乏高手。 现在又被内外夹攻,打了半天,便出了大问题。 两天之后,玉面大圣的手下被追赶进山洞之中,玉面大圣终于藏不住,出来收拾乱局——他倒真是个小白脸,长得很妖艳,有合体境界。 他带着一支卫队,有三百人,分成十组。里面有十个炼虚期强者,剩下的都是化神期。这么一股力量,有主宰天下之势。只是他们过于自大,被火鸟抓住破绽,先行埋伏并袭杀了一阵——袭杀之时,玉面大圣还没动手,结果死了一大半手下,炼虚期也死了六人,大好的形式,一下子衰落下去。 之后两边你来我往,把火域忘了。 苏元青出来的时候,火鸟正与玉面大圣单打独斗。 火鸟仗着剑法和宝剑,能压着玉面大圣打,只是玉面大圣的那几个手下一直不讲规矩,在旁边策应,她才久战不胜。 苏元青见火鸟打得吃力,便隐身,摸到玉面大圣手下附近。 他唤出星图上的六把剑,加上手中的那把,七剑袭杀。 只是转瞬之间,便灭杀那三个炼虚期修士。 剩下的一百五十多人,也死了数十。 玉面大圣正在大战,见手下死伤惨重,耍了一招,退后十余步,喝道:“你这贼婆娘好不实诚,说是单打独斗,为何使人杀我手下?” 火鸟回啐道:“我呸。若非你让手下暗中出招害我,你早就败了。” 玉面大圣问说:“你是何境界,敢如此跟我说话?” 火鸟不答,只喊道:“拿命来。” 她追杀过去。玉面大圣自知不敌,且战且退,却又见后方大乱,苏元青连连出招,又杀了数十手下,剩下的,也被各门各派和那些散修群起而攻之。 玉面大圣因而要走,却又见苏元青总是拦他后路,根本走不脱。 他自知大事不妙,取出两道仙旨,一个打向火鸟,一个打向苏元青。 那两道仙旨,皆有雷电之威,出自于雷仙。 可见此人是雷仙的手下。 苏元青暗叹,这事只怕还有后续。 借此雷电掩护,玉面大圣化出分身与幻影,想要逃走。 火鸟在明,诛杀玉面大圣分身。苏元青便在暗,三下五除二,斩杀幻影似的,将玉面大圣杀得身首异处,元神消散,转世投胎去了。 苏元青暗自命令道:“火鸟,你斩杀强敌,必然有大名声,趁机传剑法功法。” 火鸟说:“可我只会剑法,不会《赤月天经》。” 苏元青说:“无妨,我暗中助你。” 火鸟说:“剑法传多少?” 苏元青说:“你想传多少便传多少,重点你该清楚。” 火鸟也是知情人,知道的信息和东方牧歌相当,故而明白,《赤月天经》才是传下的重点。至于剑法,不过是明面上的幌子。 一个幌子,传多少都无所谓。 但她又想,若是传得少,让人看到她所传功法多过剑法,只怕会看破其中玄机。 既然要把“一剑裂苍穹”的话推出去,就得把这个戏演好。 她怎么演,怎么传剑,别人就怎么看。 别人怎么看,就怎么相信。 “那便尽传于世。”火鸟决定道:“立功不必在我,只求将来有一人,能一剑斩破苍穹。如此一来,或能让大家生出多一点信心。” 她是按“一剑裂苍穹”的预言来定主意——玉面大圣命手下传话,说一剑裂苍穹这样的话对飞仙天的地仙有利。她此时传剑,便是要向世人宣称,这一剑是凡人斩出来,那一句预言,对于日月天的修士有利。两边各表一词,想来都有信众。 而大家一旦聚焦于此,便不会再去想这预言背后还有什么隐秘。 苏元青也想过用传剑掩饰传《赤月天经》,但没想搞得那么彻底。 他甚至想,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好在帮助他传法的几个人,想得都更多,把他没有想清楚的事,都给弥补了。 而他又是一个敢用人,敢放手的主,把事情交给别人去做,他便由着众人去下决定。这些事儿,倒是跟他心中预料的大势一致。 火鸟方才用那剑法,诛杀合体期的玉面大圣,大家都看到的。 她喊说:“预言中说一剑裂苍穹,可见这话的关键在剑上。我欲抛砖引玉,将我所习之剑传遍天下,以助天才人物斩出这一剑。” 大家无不向往,欣然求教。 火鸟用心传剑。不光传一剑破万法,还把苏元青破开的剑法也传出去。 这一块石头掷下去,激起日月天的巨浪。 传剑之余,她又以《赤月天经》可以驱除魔类和诅咒为由,将其传开。大家学了剑法,正在兴头上,又岂会怀疑她别有用心? 于是大家纷纷学习,大有奉她为众人之师的兆头。 巫界中人就在旁边,没多久请她回去,各门派想要接着学剑,纷纷往巫界钻营。 一时间,巫界成了聚焦之地。 第373章 凡尘故人 火鸟是什么情况,巫界中高层非常清楚。她所做的事,巫界也知道是听谁的命令。而苏元青为何做这事,巫界的那些人也能猜到一二。 那个人天纵之才,把扫清天下挂在嘴边,做这件事,必然是奔着那条路走的。 对巫界来说,苏元青与其志同道合。故而他们也愿意帮助火鸟完成这件事。 而在火鸟的安排里,巫界要做的事也简单。无非是用心学剑,用心学法,整个巫界万众一心,共同聚起一轮赤月。 这也是巫界众人喜欢的。 喜欢而又志同道合,还有什么话说? 苏元青把火鸟推到台前,自己顺势藏于暗中,连去巫界,都没有明着露面。 他在火域和巫界协助火鸟传法之后,便找了个山头,低调修炼那星辰紫火,并试着彻底炼化南斗六星图,以求对将来有所帮助。 那张星图吸收了神仙魔图的造化,已有仙器之威能。又收取了星辰紫火,比起全盛时期的神仙魔图强大不止一筹。星图上方有六把剑,可布置成剑阵,作为外面的守护;天同星星位上有星盘和玄龟,可以用于算卜;天梁星星位有一棵树,生机无限;最后,苏元青把神仙魔图放于天机星星位,取代毁掉的定天环,相得益彰。 这样的星图,料想到了仙界也是一件好宝物。他甚至认为,此图强过上清仙镜。 像这样的好东西,炼化起来也不容易——当然,星图上的那些剑,星位上的星盘、那棵树,无需再炼化,他便能很好地驾驭。可是,那星辰紫火却独树一帜,乖戾得很,他对此无论怎样用心,也没办法驱使它们做事。 尝试了三个月,他只能通过这南斗六星图,改变星辰紫火在星图中的位置,以此发挥出那火焰百分之一的威力。 就算如此,他便能随意撕裂虚空,彻底驾驭虚空黑暗之火。 那虚空黑暗之火,也不过是星辰紫火的衍生物,到了一定境界,用处便不大了。 但若配合业火,用在妖魔鬼怪身上,挥袖便能斩杀群敌,倒是省事。 对南斗六星图,暂时修炼至此。 之后苏元青花了几个时辰,用星盘推算神仙魔图的修补之事——他用神仙魔图中还没损毁的道纹,稍稍炼化一点仙尸,在星盘推衍中,修补了神仙魔图的缺损之处。这样一来,这魔图仍有仙器之威,可以一用。 只不过若对上仙器,破损处有可能撑不住。 但在日月天这一亩三分地里,此宝仍不失仙器之名。 没花多长时间,他便从神仙魔图上转移到三花之中。如今他三花全开,在这个境界走到这一步的,至少在这个小世界不曾听闻过。 关于三花的修行,对日月天各门各派都是隐秘中的隐秘。 其中人花的修行还有心得传下,地花和天花,在日月天简直就是传说。 尤其天花,是成仙之后才会盛开的至宝,寻常人只能向往。 如今他九死一生,开了三花。 这若传出去,不知道多少人会为了这朵花,重走他的九死一生之路。 关于三花的传说,他所知不多,在阴阳门秘境之中,他看到过只言片语。 有诗曰,“三花聚顶得归根,五气朝元通透彻。” 有章句说,“三花聚顶,五气朝元,道家修养之法也。三花落则死矣。三花未落,乘兴来过,言有生之年,未死之日,犹有再会之期也。” 由此可见,三花不落,哪怕元神和身体都受了极重的伤,都可以不死。 苏元青之前被星辰紫火灼烧,感觉到无比的虚弱,结成此花之后,魂魄和神识在这朵花上重聚,起死回生一般,让他再现生机。 由此可见此物之神妙,无法言说。 苏元青不知道怎么修,只是显出三花,沉浸其中。 人花开,他可观自身之法;地花开,他可见天地自然之万象;天花开,他可以从自身和天地自然交织的道纹,看到其深处能量游走的场景。 那里有亿万种玄妙,当他看清能量,恍然间有一种看破道纹的感觉。 通过这三朵花,他能分辨之前用星盘算到的东西。 只是他才涉及此道,只能隔靴搔痒地看看,分辨一二。想要精炼道纹,都不如直接用火烧,或用星盘推算来的更好。路途遥远,他还有漫漫长路要走。 那日,他沉浸在三花之中,见火鸟忽然跑进来。 “何事?”苏元青问。 他通过三花感悟,如同通过眼睛看,通过耳朵听,并不是修炼了什么危险的功法,不怕被打扰。相反,火鸟刚往这走了一会,他便有所感知。 火鸟说:“公子,凰女来访,说是带了你在白云天的故人来。” “白云天?”苏元青眼睛瞪得很大,“哪个白云天?” 火鸟不知道怎么说,只介绍道:“有个姑娘说过名字,叫刘淑兰。” 是苏元青飞升前的世界。 他顿时不悦,说:“凤凰门做什么,怎么去了那里?” 火鸟说:“公子莫奇怪,你天分卓绝,难免会有人寻访你的过往,以求推算你如何修成如今的境界。凤凰门能找到那里,说明公子的根脚并不算隐蔽,凤凰门去找,总比别人去要好。毕竟凤凰门不会乱杀,也很少仗势欺人。” 苏元青听闻此言,面色稍稍改变,终究一叹,说:“看来此事是不可避免的了。既然故人来访,那便去瞧瞧她们有何说法?” 他希望凤凰门别找事,别拿他的故人来要求他做什么。 他跟着火鸟,前去见凰女。 一进门,便看到几个熟悉的面孔。 有李玉扇,刘淑兰,李沐清,和刘巧云。 这四人,李玉扇是苏元青的侍女;刘淑兰是李玉扇的朋友和对头;李沐清是大梁六公主,曾与苏元青有婚约;至于刘巧云,却是大梁右相赵勋的干女儿,跟苏元青不大熟。她们还各领了一个小孩,看起来熟悉又陌生。 苏元青见到故人,心中生出很大的欢喜,说:“你们怎么来了?” 李玉扇笑说:“公子,我跟她们不一样,我已经加入凤凰门了,是正式弟子。你看我现在,都快破丹成婴了。他们都是来找你的。” 刘淑兰立刻说:“只说自己,把我和小豆子忘了,我们也是凤凰门弟子。”她指着刘巧云拉着的小小姑娘说:“这是小豆子,右相家新生的丫头。” 苏元青诧异,“新生,谁生的?” 刘巧云说:“是我爹新娶的后娘,你不认识。这丫头叫赵文姝,小名小豆子。” “噢。”苏元青笑道,“赵相老当益壮,佩服。赵文君没来?” 凰女回道:“凤凰门在那片白云天立了个分派,日月天如今风波不定,赵姑娘有家人亲友,便留在那里修行。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凤凰门弟子,与你来自同一处,名为王紫烟。你想必对她有所耳闻。” 苏元青当然知道她,他的剑至今以此为名。 他问说:“是我知道的王紫烟?” 凰女点点头说:“正是!那日在桃仙岛,无尘公子说过她的名字。回去之后我们对上了名号,有感于公子功法精妙,便派她前去追访公子修炼的痕迹。此举只为了修行,绝没有其它意思。但事先并未争取公子认可,还望公子恕罪。” 王紫烟恭敬一拜,说:“凤凰门王紫烟,见过前辈!” 苏元青没有理凰女,对王紫烟说:“不敢当,按理,你才是前辈。” 王紫烟脸色微红,说:“我至今也只有金丹期,你才是前辈。” 苏元青说:“咱们也算故人,不按境界论,你才是前辈。” “好啦你们。”李玉扇说,“你们要是都不想当前辈,我可以当。” 苏元青笑说:“呦。长大了呀。” 当初见到的最后一面,她还很青涩,现在出落成漂亮的大姑娘了。 眉宇之间,她有几分吕秀英的英气。 站在那像个女将军。 “那是。”李玉扇与苏元青相识的早,又做过他的侍女,关系很亲近。不过她现在是凤凰门的弟子了。她帮着凤凰门说话,“公子,我跟着凤凰门长老,从凡间一路走到桃仙岛,走到这里,本来我也是很抗拒她们做的事,可是相处越久,我越能看到凤凰门弟子心地纯良。回头我跟你讲讲我们这一路,你就别怪我们了。” “你这丫头……”共同的敌人摆在眼前,苏元青也不想跟凤凰门生出太大嫌隙,借着这个台阶,他下了台说,“好,那我就放他们一马。” 他说的放凤凰门一马,有实力支撑。毕竟他若真想报复,能让凤凰门鸡犬不宁。 对他的本事,凤凰门虽然不能彻底了解,但他在阴阳门的地位,以及对他跟杀生楼的那些战斗,凤凰门很清楚。了解这个,便已足够。凰女恭敬说:“多谢公子宽恕。今日我等没有准备,它日必定备齐厚礼,去阴阳门谢罪。” 苏元青摆摆手说:“这倒不必。只要凤凰门别拿着鸡毛当令箭要挟我便好。” “万万不敢。”凰女保证道,“我们凤凰门做事知止则止。如今更是派遣弟子,在那里建立分派,就是要和公子同进退之意。” 这么说,倒也有几分道理。 不过要让苏元青信,还得有几个可信之人说得更仔细些。 这也正是凰女把李沐清等人带来的目的。 第374章 是生是死 李玉扇等人一个接一个讲述,说出苏元青离开之后,白云天和凡间发生的事,以及凤凰门到了白云天之后做的事。 苏元青饶有兴趣地听完,又看了很多故人的来信,字里行间,对他们的现状颇为满意,他才知道凤凰门的确没有任何的恶意。 凤凰门不光照顾他的故人,还建立门派,传下妙法,安顿了他们。 许多他该做而没有来得及做的事,凤凰门都安排妥当。 这么算来,凤凰门对他有恩。 至少可以算作功过相抵。 大家都这么说,苏元青心里的那点不满散去了。 除此之外,还带过来四个小孩。 其一是赵勋的女儿赵文姝,小名小豆子;另外三个,分别是高月琴的女儿陈凤云,王之瑶的徒弟黄从安,以及吕秀英安排来的吕少峰。 赵文姝进入了凤凰门,另外三个资质没有那么好,和李沐清一样,来投奔他。 至于刘巧云,则是为了照顾赵文姝才来的,也会进入凤凰门。 如今的日月天可不安静。 忽然来了几个故人,倒让苏元青不好安排。 带在身边不现实。阴阳门乱七八糟,送过去的话,以他们的资质,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若都带去凤凰门,却又太刻薄。 他犹豫许久,拿不定主意。 火鸟感受到他的为难,说:“公子,巫界还算安宁,要不就让他们留在这?” 巫界与他友善,且可以庇护众人。 留在这,倒是个好主意。 苏元青说:“可有空闲的山头?” 火鸟笑说:“公子要是不嫌弃,就让他们住在我那里可好?” 她现在是巫界最重要的人物之一,她的住处也是极好的。 苏元青想着住在一处相互有个照应,便点点头,“以后说不定还有别人前来,我便去你那里布置一番,让他们居住在此。能修炼便修炼,不能便一生无忧。” 在这儿布阵,不宜用有因果的东西。 于是他用狮子钟防御。 中心放置一座丹鼎,可供炼丹。 这两件法宝,都是来自于阴阳门的王立仁王长老,不会留下后患。 布成阵法之后,他又嫌不够隐蔽,在外围山上刻下隐形道纹。 众人住在这里,如同隐士。 凰女赞说:“公子如今修为高深莫测,随意布阵,也能与周边山势阵法浑然如一,要让我来,只怕一百年也做不成这样。” 苏元青笑说:“说笑了,我只是被命运驱赶,不得不走快点。将来你们都能走到这里。到那时,我说不定已经是冢中枯骨。”因为看开命运虚妄而不可追寻,所以才能拿这个来说笑,说罢,他看向王紫烟,说,“对了,王前辈,当年我修炼你留的剑法,受益极大,正因此,才有我今日,还未向你表示感谢。这样,我曾得紫烟剑,之后炼制的宝剑也都以此为名,我便将我的剑赠予前辈,剑法便由火鸟代传可好?” “长者赐不敢辞。”王紫烟难得有此机缘,欣然接受,说,“看吧,你才是前辈,你若是后辈,拿这宝物给我,我倒没脸接了。” 苏元青哂然一笑,说:“那就你论你的,我论我的。都是前辈。” 李玉扇等人有凤凰门接手,李沐清和三个孩子有巫界照应。 如此安排,对他来说是极好的了。 只不过,没有人不贪心。 别人都没有也就罢了,见王紫烟得了法宝,大家的眼睛都在放光。 苏元青看到众人如此表情,想着都是故人,应该再多照应些。 他取出黑风伞和阵盘,递给凰女,说:“真不是时候,我前段时间攒了些灵石,全被东方牧歌糟蹋了,只剩几件法宝。这黑风伞是从金鼎门那夺来的,这阵盘是欢喜门一个长老那得来,虽然是他们先动的手,这两件法宝毕竟沾染因果,便给你。但这东西不白给你,这几个丫头以后在凤凰门,还请你多照应一些。” 凰女呵呵一笑,说:“本来就会照应。不过我不拿,你似乎也不放心。” 她说了个理由,把法宝接过去。 两件法宝呢,对苏元青不算什么,对她不一样。就连对凤凰门,这也很重要。 苏元青确实不放心,他又不理凰女,拍了拍李玉扇的脑袋,说:“一晃之间,真的过去了很多年,你也已经长大了呢。回头你们在这多住几天,跟火鸟学点本领再回去。以后在凤凰门好好修行,等将来天下安定了,我会去看你们的。” 这话也是对凰女说的,他会去看她们,要是亏待,那可说不过去。 李玉扇保证道:“我一定好好修行,希望有一年,能与公子并肩作战。” “那我等着。”苏元青对自己的安排很满意,简直完美。 不过一回头,他看到李沐清一脸忧色。她自从来到这,一直都是这个脸色,显然不是因为没有法宝而忧虑,她心中装着另一件事。 苏元青问说:“公主,你想什么呢?是不是觉得我把你们安排在这里不管,有些不近人情?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天下将乱,我不可能置之不理。” “啊?”李沐清有些失神,说,“不是,不是因为这个。你的安排都很好。” “那你怎么回事?少女怀春?” “呸。”李沐清被勾起回忆和情绪,回忆起过去,还真有些失落呢。但这失落很快被忧郁替代,她说,“我都多大了还怀春,以为我是你,长不大似的。我其实一直在想我母亲。我听王紫烟说起她被带来日月天的情况,跟我母亲当年有些相似,所以我才想过来找找。谁曾想,日月天竟如此之大,只怕走到死,也走不了多远。” “那你早说出来,我可以帮你啊。” “你怎么帮?”李沐清叹说,“我知道你现在是阴阳门的掌门,可就算你能让阴阳门上下帮忙找人,对整个日月天,也太少了。” “呵呵。”苏元青笑说,“这种事阴阳门做不到,凤凰门也做不到,但不代表我做不到。”他显化星盘,“只是有个问题,你确定她还活着吗?” “我……”李沐清一怔,说不出话来,沉吟许久,叹说,“日月天跟我想的很不一样,但我想我娘有可能活着。不管怎样……” 说到这,她有些哽咽,彻底说不出来了。这些年她修行不顺,对大梁和门派都有诸多失望,甚至一再想,这一生如此结束,不会有什么变化。 直到凤凰门弟子下界,追问苏元青消息,流露出她母亲可能还活着的细节,才让她再次生出希望。可她没想到日月天是这样,没想到来了日月天之后的所见更让她绝望。那么多人,生活在那么险恶的地方,怎么找一个人?找到了,那她还活着吗? “那就给你算算。”苏元青说,“你现在集中注意力,回忆你母亲的点点滴滴。” 李沐清整个人僵住,思绪里,依照着苏元青所说去做。 星盘的光把她包裹住,从她的身上抽取一些气机,光芒远远地散出去。不一会儿,在遥远的北方,显现出一个微弱的点。 “还在。”他说,“往北约千万里。” 发动中州十大门派,也不见得能在日月天找到一个人。但是算卜干的就是这个活,如难姐所说,这是一种新的感觉,一种如同视觉的特殊能力。 这项能力用得好,可以发挥出很强的效果。找一个人不在话下。 但也不得不说,他的算卜之术真不一般,以微弱的气息,便能算清千万里之外的事。这是因为他的星盘今非昔比,且有强大的星图作为支撑,不然单靠他的推衍术,要想算清一个人的踪迹,只怕要离很近才有可能。 第375章 坎州疑云 “千万里之遥。”这个距离,又让李沐清绝望。她这个实力,怎么可能在如此混乱的日月天走那么远。怕是人还没找到,她就死了。 苏元青说:“我记得大日阁就在北边。是不是大日阁附近?” 凰女回道:“不是,大日阁是中州北边,若是上千万里的话,应该是坎州。坎州的北边——咦,不会是那个地方吧?” 苏元青问说:“你想到什么?” “不会,不会是。”凰女摇摇头说,“她那个境界,不会接触那样的东西。坎州之北层有一个门派,名为水神宫,数万年前水神宫内乱,一分为七,掀起大战。那一战,打得坎州大地都沉入水下。后来七个门派又分为很多细小门派,吞并发展,流传至今,如今的无极宫、巫界和幽月楼、御兽宗乃至杀生楼,都与这水神宫有莫大关系。我要说的是,传说真正的水神宫被埋在坎州水下,坎州那边有一多半修士,终其一生都在寻找这个传说中的宫殿,所以我下意识想到,你们要找的人,会不会在找这个?” 苏元青听闻水神宫,心中生出几分欢悦,说:“水神宫殿果真在坎州水下?” 凰女说:“听闻如此。数万年前之事,过于久远,不可尽知。” 苏元青点头,说:“这话也对,坎州那么多人找,数万年不曾找到的东西,想来就算有,也已不知所踪。我此行是为找人,比找宫殿容易。” 他因有算卜之术,对数得着的宝物都心生觊觎,便以寻人为由,向坎州去。 先是传送,十数日到了千万里之外。苏元青再为李沐清算其母去处。边算边走。因距离不远,为了看清当地之情况,便改用飞行葫芦。 他们看到百万里冰封之地,放眼望去,少有树木,不见野兽,几无人踪。 如此人迹罕至之地,却有一坚城,名为冰晶城。 呈内外有阵法覆盖,入内者无不详查。 苏元青不喜欢被查,隐身进入,在城中推算,却见星盘指示城外山中。 于是又急忙赶往城外冰天雪地,来到一座荒芜的冰山深处。 却见那里隐隐有阵法覆盖。 他算清出入口,隐身进入其中。 嚯,那里面竟然藏兵百万。 ——那里有人有兽,兽不像活的,人也不像活的,无论人还是兽,皆御水而行,出入没有声响,呼吸内敛,不知饥寒——竟然都是生生炼成的傀儡。 苏元青算到李沐清之母就在这傀儡中,不敢擅动,挥手捉了一些。 随后飘然出去,探查一番,到冰晶城中去讨主意。 他先是问一个卖鱼的老者。 老者是化神修为,隐于水晶宫卖鱼为业,果然知道消息,说:“那傀儡名为魔灵傀儡,数千年前曾在坎州作乱,被诸位大能合力灭杀,已经不见踪迹。那魔灵傀儡的炼法也早已失传,听说是将人神魂打散,神智封禁,再用入魔之灵取而代之。” 苏元青问说:“此物可有解法?” 老者说:“杀之,使之解脱,便是解法。” 李沐清闻言惶然,问说:“这下如何是好?” 苏元青思忖片刻,问说:“敢问老前辈,此地是否常有人失踪?这周边,又是否还有别的城池?是否还有别的修士?” 老者笑说:“周边万里,唯有此城。道友可是有什么发现?” 苏元青不想现在就打起来,故而说:“只是好奇。入魔之灵可不好寻……” “倒也不难寻。”老者没听他说完,便笑道,“入魔之灵并非要从活人身上去找,也可以去至阴的坟墓之间,去寻孤魂野鬼。” 李沐清心中着急,惊异道:“可那百万傀儡,哪里去找那么多孤魂野鬼?” 老者听到这一消息,便知道,苏元青必定是知道了什么消息。 他再问:“道友有何发现?” 苏元青再谎称,“并无发现……” 可李沐清已经戳破了,这话岂有用处? 老者不信,显露出一丝强者气息,说:“道友若是不肯说实话,那便不要问我。我看道友一身素衣,想必也不是正经走进来的,到了别处,你就算实言相告,也未必能得到要问的答案。我在此闲居多年,总算知道点隐秘。” 李沐清这才知道自己失言,看向苏元青,心生内疚。 苏元青倒觉得无妨,取出装傀儡的袋子递给老者,说:“不怪我秘而不发,只因此事干系甚大,我怕出了岔子,才有所隐瞒。” 老者观此傀儡,面露惊色,说:“这是何人作乱,竟使此物再现人间?” 苏元青说:“我才来,暂不知晓。” 老者再叹:“只怕要有大祸。” 苏元青说:“要知道解法,便有可能消除此祸。” 老者说:“难啊,道友自然看过了这傀儡,里面神智全无,神魂混乱,已经不算是活人,想要解开它只是痴心妄想。唯有将其消灭。” 苏元青自有自己的主意,说:“若老前辈不知解法,那我再问问别人。” 总不能找了半天,寻到了人,却又将其灭杀了吧? 老者见苏元青要走,心中担忧将来的大祸,故而拦阻道:“道友留步。” 苏元青以为老者要强留,说:“你想作甚?” 那老者却是个实诚人,说:“道友所问,我的确不知晓,但我认识一位道友,擅长各种奇术,我可以带你们去见他。” 苏元青不怕此人玩陷阱之类的把戏,又想知道此中内情,便答应了对方。 老者收了摊,带着苏元青与李沐清二人来到冰晶城的一处宅子,从侧门进去,不见正主,而来到偏僻的角落。那里有一青年,看着像个读书人,做的也是文人的事。他正在教一位衣着华贵的少年读书明理。瞥见老者,那青年草草结束讲道理,放少年自习,前来迎接,行礼道:“见过恩公,恩公匆匆而来,不知何事?” 老者问说:“你怎知我有事?” 少年说:“恩公今日应该在卖鱼。最近有三家人修建楼阁,招了不少人去做工,他们都在那三家吃冻鱼,你这鲜鱼只怕不好卖。况且你在我教课时便来,还带了两个陌生的小友,必然是匆匆而来,有事寻我。” 苏元青闻言连连点头。 这小少年实力内敛,也有化神修为,心智也挺好,说不定知道什么。。 老者说:“算你猜对了。去那凉亭下,有大事问你。” 顾不上介绍姓名,只有行色匆匆。 第376章 傀儡复活 四周无人的亭子里,老者将傀儡之事讲给那少年听。 少年听了此事,又看了傀儡,说:“这不是寻常魔灵傀儡。寻常魔灵傀儡,比这傀儡多了两个东西,其一是裂魂印,其二便是魔灵。” 老者惊疑,“这不就是魔灵傀儡,怎么照你说,它没有魔灵。” 少年说:“其实我不是第一次听闻此物,大约在三百年前,我听一个散修说起过这东西,当时坎州最北边的御风城,闹过一阵魔灵傀儡再乱人间的风声,后来不见踪迹,久而久之便没人当回事。当时有人捉到过这种傀儡,研究了一番。”他沉吟并叹息,说道,“据说这种傀儡是改进后的东西,乃是真正的大能,用法宝将十人的魂魄抽离拆分,而后重新组合三魂七魄。那十人的魂魄在人身体里内斗,谁也做不了主,掌控它们的人只需掌控一缕魂魄,便能让它们为自己出力。” 李沐清闻言,惊慌不已,抓住苏元青说:“这该如何是好?” 少年见李沐清神色,说:“这位姑娘,莫非有亲友被炼成了这东西?” 李沐清点头,哭诉道:“敢问前辈,人变成这样可有解法?” 少年叹说:“难啊。要想解开这傀儡,就必须知道当初炼傀儡的人,将那人的魂魄与那些人拆分重组,这几乎不可能找到。然后还要用相似的方法,将那些人的魂魄近乎完整地抽出,重新组合,送入身体。若是那些人中有一人缺损,救回来的人便有失魂落魄之症,痴痴傻傻,不知道多少年才能养好。还有救治的时候,炼制傀儡的人若发现异常,捏碎了手中控制他们的那缕魂魄,将再难有生机。” 李沐清听到这里,已经绝望了,眼睛里完全没了光彩。 这种事,一听就知道不可能嘛。 苏元青却说:“怪不得,我刚才到那儿,算出来的东西那么琐碎。既然有了办法,那我便将三魂七魄都找回来。”他拍拍李沐清的肩膀,笑说,“公主放心,此事对旁人不可能做到,但是对我,那是小事一桩。你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李沐清见他隐没身形,手上一空,便不知他的去向。难免担忧。 老者和少年的脸上都露出惊恐,他们都没看出来,苏元青竟如此强大。 少年便问李沐清,苏元青是何身份,是何境界? 李沐清失神中回答,“他是天才,我俩相识不过二十载,如今他已是阴阳门掌门,炼虚期的大人物了。他能做到吗?” 少年说:“寻常炼虚期很难做到。但若是阴阳门掌门,若有至宝相助,或许能行。只是我听说,阴阳门的几件至宝都丢失了。” 才说几句话的工夫,苏元青已去而复返,又让人惊愕不已。 李沐清看见他,立刻问道:“怎么样?” 苏元青叹说:“只找到八人,剩下的,再也寻不到踪迹。不知道三魂六魄全不全。这位道友,”他看向少年,“你再将解法给我详细说说,我来试试。” 少年见他如此强横,很是佩服,便依他所说,一五一十讲述起来。 苏元青拿着星盘,一边听一边推算,过了半个时辰,心中有了几分把握,说:“事不宜迟,成不成,就看这一下。” 必须尽快。不然万一被炼制傀儡的人发现,轻轻一捏,这几人都无药可救。 轻叹一下,苏元青取出十个傀儡。 其中有八个与李沐清的母亲有关,剩下两个,是他拿来做练习的。刚才之所以没拿出来,就是怕李沐清见到会不安分,惊动了她母亲的魂魄,生出什么变故。 果不其然,李沐清一看到自己的母亲便认出来,要扑上去。 现在可不是相认的时候。 苏元青朝她一点,便将她制住。 而后将星盘抛掷到无关的傀儡的头顶,去推衍抽取魂魄。 因为这些傀儡的魂魄本就被抽取过,此时并不稳定,再次抽取,过程比苏元青想的更加顺利。有此经验,他心中有数,一起发力,抽取八人魂魄。 在空中,那些魂魄凝聚不散,中间似有道纹锁链。 苏元青看着熟悉,一时分辨不清。 那少年发出一声无奈地叹息,说:“这是三花印记,只有三花能消融。消融之时,其主人必定有所感知。这……” 这简直没有办法破解。 苏元青沉吟片刻,说:“已经到这儿,不可能再后退。莽一下,说不定炼制此物之人一时间找不到她的那里魂,便能糊弄过去。” 他下定觉醒,绽放三花—— 三花一出,少年惊得噗通软倒,惊愕地下巴都要掉了。 只见三花缭绕,魂魄中的锁链瞬间告破,魂魄各归其位。 只不过,每个人刚刚好少了两道——由此可见,这魔灵傀儡的炼法是十人一组——这么炼制倒是容易些,却也给解开它创造了条件。 苏元青问少年:“喂,醒醒。缺失的部分可否用这两个人的魂魄来补?” 少年还在惊愕,缓缓回道:“魂不可,魄可。” 苏元青一看,李沐清的母亲缺失的只是吞贼、非毒二魄,倒是幸运。 他立刻取多余的二魄来补,炼制成型,送入身体。其余七人也各归其位。 果然有奇效,魂魄归位,这些人的眼睛里有了神色。至于他们的身体,也都被特殊的方法炼制过,约么有元婴后期实力,但都是体修,没有金丹和元婴。 这里并非空旷之地,苏元青在此救人,难免引人瞩目。 这家人的主人发现异常,来此质问,说:“日月之下,朗朗乾坤,何人在此行如此妖法,炼人生魂?快快将其拿下。” 苏元青一挥手,便将那些人尽数制住。 他冷笑说:“你们还有空管我?有人在山中布置百万魔灵傀儡,要将这座城的地下冰块挖通,我看他们,似乎有意将这座城整个葬入水底。你们与其在这里找我的麻烦,不如想一想怎么对付那百万魔灵傀儡。” “百万?”少年再次震惊,用这次的震惊,冲淡了刚才的震惊。 苏元青说:“只多不少。而且我看那里还有传送阵,说不定还有玄虚。” 这是大事,是一场惊天大祸。 这与所有人息息相关。 证据,苏元青也有,由不得别人不信。 哗然之间,这座城乱了。 第377章 鬼仙死绝 苏元青本以为大家听到魔灵傀儡,会想办法抵抗,没想到这些人竟然如此决绝。这一家家胆小鬼,几乎在一个时辰之内便打了包,哗啦啦飞了出去。只是半日,整座城几乎变成了空城,连城中阵法都被拆了拿走。 整座城,只剩下一些胆大的,在城中搜刮别人没带走的财物。 苏元青顿时明白,贼人有百万傀儡,为何还要干得如此小心。面对这么一群见到形势不对就立刻逃走的家伙,必须更加小心。否则,只能这样竹篮打水一场空。 “你们不走?”苏元青问。 那老者和少年都没走。 这所房子的主人都走了,那似乎是少年的雇主。苏元青救下的那几个傀儡也被人带走,他们两人留下来,的确有些奇怪。 少年直说道:“在下周仁平,愿意追随掌门。” 老者说:“在下陆景铭,愿意追随掌门。” 这二人竟然都有追随之意。 “追随我?”苏元青也直言相告,“你们可知道我走的是什么路?你们可知道,我这一路见证了多少人的生死?” 周仁平这少年颇有豪气,说:“若为天下,死亦无惧。” 陆景铭虽然气势上有些老态,但也不惧生生死死,说:“能活着当然好,但若能身死能安天下,我活得够久了,愿意争先。” 苏元青琢磨道:“你们来真的。那我就问你们两个问题。” 两人齐声道:“掌门请说。” 苏元青说:“这第一,你们既然要追随,我说的话你们听不听?” “当然遵从。”两人没有任何犹豫。 他们如此回答,苏元青一点不意外,又问说:“这里的人虽然逃走了,但我有意把那些傀儡解决掉,你们说,我该用什么办法?”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有些迷茫。这件事,是他们这几个人能做的? 陆景铭回道:“掌门,我想我们应该将此事传遍天下,让众人共同来解决这场灾祸。因为这不光是这里的灾祸,也是天下的灾祸。当年的魔灵傀儡作乱天下,整个坎州死伤难以计数,相信坎州的很多人都记得,都会共谋此事。” 周仁平也是这主意,说:“掌门实力绝艳,可团结各门派,为其统领。” 苏元青于是知道,这两人虽有心追随,但跟他实在不是一条船上的人。以这两个人的眼界,根本不足以为他出谋划策。他说道:“我们还是先等等,看李沐清的母亲醒了是什么样,能不能给出一点可用的消息?” “是。”那两人以为他答应了。 那女子睡了一整夜,等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缓缓苏醒。 醒来时头痛欲裂,很是难受。周仁平取出治疗魂魄的丹药,给她吃了,盏茶时间之后,她稍稍舒服了些,说:“我这是怎么了?” 她的声音沙沙的,哑哑的, 周仁平说:“掌门,她缺失了两魄,三魂也有损伤,很多事都记不清楚。” 李沐清一直在旁边服侍,问说:“娘,你还记得我吗?” “你是?”那女子似乎没认出来。 李沐清和她长得真的很像。 就算是不知道两人关系,看她们的样子,也会有血缘关系上的猜测。 李沐清说:“娘,您姓方,名琼华,是大梁贵妃。您很喜欢修行,在走昆仑古路的时候,您被人带来了这日月天,您还记得这些事吗?我是李沐清,您喜欢叫我清儿,是我的小名。娘,已经很多年,我长大了。” “清儿,清儿。”方琼华记得这个名字,但看着李沐清,眼睛里是陌生的。 周仁平说:“掌门,她现在魂魄还没有融合在一起,记忆也有损伤,我看,暂时问不出什么消息,得再耐心等几天。” 苏元青取出了星盘,说:“我已经等了一晚上了。我当然可以继续等,等到她清醒了,那百万傀儡的掌控者,只怕已经做足了准备。” 李沐清对苏元青此时的动作有些警惕,问道:“你要做什么?” 苏元青推算起来,说:“我要帮助她记起她曾看过的那些事。我想知道,我们的敌人究竟是谁,在哪里,究竟有多少?” 他的每个问题,都是盯着方琼华的双眼问的,仿佛在往她心里灌输什么。 方琼华捂住了脑袋,痛苦的记忆在里面滋生,让她看起来很不好。 李沐清护母心切,叫嚷道:“停下,停下,你停下来……” 苏元青问道:“想起来了,说说,你看到了什么?” “六圣……”方琼华忽然说出这个意外的字眼,让苏元青很是意外,他仔细地听她喉咙里的字句,“六圣开仙门……有人要把圣人……炼成傀儡……” 苏元青简直惊住了,他几乎立刻猜到是谁在背后捣鬼。 他问说:“这件事你怎么知道?” “有人在嘶吼,这很重要……” “别问了。”李沐清不忍心看方琼华痛苦的样子,指责道,“你就不能问问别人,那么多人,你可以问他们。” 不得不说,她说得有些道理。 只是苏元青在救人的时候,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方琼华的身上,其他几个人虽然也有魂魄归位,但是想要清醒地回忆起这些事,几乎不可能。 何况方琼华说到了终点。 就算跟李沐清闹翻,他也不可能停下。 苏元青继续问:“有多少傀儡?” “不知道,数不清。”方琼华摇头。 “别再问了,放过我娘吧……”李沐清又在打扰了。 这是方琼华忽然抬起头,说:“不,继续问,有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我一定要想起来,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我就快想起来了。” 苏元青不知道那是什么,不知道怎么问,便接着推衍。 过了好一阵,方琼华在用力地思索中,忽然松了口气,朝着苏元青邪魅地一笑,说:“鬼仙死绝,仙门永合。所有人都将……沦为傀儡……和奴隶。” 苏元青蹙眉,问道:“谁在说话?” 其实没必要问那么清! 方琼华身上并没有地仙的气息。大概是过往见过了一面,留下来难以磨灭的恐惧。至于是谁,苏元青基本上可以猜到。飞英公、雷仙和魔神,这三个家伙里,最有可能施展这种手段的,便是那位被称为魔神的家伙。 鬼仙死绝,仙门永合。这是要让预言彻底无法实现。 璇玑宫果然有先见之明,在传开预言时,便留下真假两个版本。 假的和真的差不多,让人难以分辨。 方琼华没有回答问题。 她的气息忽然衰弱,无力地低下头。 垂下手,她昏睡了过去。 李沐清简直吓坏了,手忙脚乱地推嚷——陆景铭见状,赶紧把她控制住,去检查周仁平去检查方琼华的状况。 片刻后,周仁平说:“没事,就是累的睡着了。” 李沐清才稍稍放心,求道:“苏掌门,你放过我们吧……” 见她还想说什么,苏元青打断道:“你们可以走了。你们两个人,把她们母女送到中州巫界,这一只葫芦速度还行,可以给你们赶路。” 他们终究不是一路人——李沐清的眼光,看不到他所知道的惨剧。 苏元青并没有怪她,只是觉得,他们在对方眼中都变得陌生了。 听到苏元青的安排,周仁平咯噔一下,说:“掌门,我们可以留下帮你。” “你们帮不了我。”苏元青说,“我会释放那些傀儡,杀掉掌控他们的人,无论那是百万还是千万,无论那是人,还是仙?” 周仁平心里又咯噔一下。 他想起苏元青刚才问他的问题。 他的回答,与苏元青此时说的完全不一样。 难道,他连做手下都不配? 见两人不应,苏元青稍稍收回葫芦,说:“你们不打算听话?” “谨遵掌门命令。”周仁平想明白了苏元青的安排,接了令。他仍然觉得,苏元青是一个可以支持的英才,留下,他将有更多机会展示他的能力。 “谨遵掌门命令。”陆景铭有些迟疑。 但不管怎么样,答应了就好。 第378章 连灭群敌 事不宜迟,还没等方琼华醒来,两人便带着母女俩离开冰晶城。苏元青也隐藏了身形,到那些傀儡中间去。掌控那些傀儡的人已经知道冰晶城的混乱,知道他们的算谋已经被发现。但他们似乎心有顾忌,一边厉兵秣马,一边把情况上报,等候消息。 苏元青见傀儡都被汇聚到一起,暗中行事已经不太可能。他便溜到了传送阵附近,把楼阁取出,放置在传送阵之上。 既然暗中不行,那就明着打呗。 这不,楼阁罩住了传送阵周边的数千守卫。苏元青化出南斗六星图和青莲。前者用于抽取魂魄,复活守卫中的傀儡,后者用于防护。 那些守卫一时没摸清什么情况。迷茫之时只见星图涨大,镇压一切法力和法宝。继而众守卫魂魄颤动,元神混乱,傀儡中的魂魄纷纷被抽出。众人顿时惊慌,想把消息传出去,却见一朵灰蒙蒙的花,在魂魄之中绽放,哗啦啦,傀儡的魂魄上的禁制被烧破,一个个在星盘的“安排”下,寻找自己的三魂七魄,返回自己的身体。 所有找到魂魄的人,返回自己的身体后都昏迷过去,那些站着的人便是掌控他们的人——苏元青再加一点力,把站着的人收进神仙魔图之中,用此仙器将他们震死。 苏元青并非要用生魂重炼神仙魔图,只因这样是群杀最快的方式。 外面的人察觉到这里的异常,纷纷冲进来。 苏元青发挥楼阁法宝的优势,把那些人分散开,该杀的杀,该救的救。那些人在他诸多法宝的镇压下,只能按照他的计划走。贼人死伤无数,傀儡倒了一茬又一茬。 传送阵中,时不时会冲出来一些人。 对这些人,苏元青更用心些。 因为他既要解决掉这意外的麻烦,还想留着传送阵,勾引更多人过来。 果然,外面有更多人闯进来,传送阵也有更多人传过来。 苏元青杀戮着,抽取着那凄惨的魂魄并将其释放,无数魂魄在空中游荡,魂魄星星点点的火光,把这里的整个天空照亮,诡谲如魔。 有很多魂魄很幸运,找全了自己的魂与魄,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也有很多魂魄很不幸,缺少一部分,或者没了身体寄托,他们中的大多数会在空中游荡。也有很多飞蛾扑火,飞向了南斗六星图的那棵桃树。 桃树汇聚魂魄的力量与一点意识,开枝散叶——它的枝叶上的每个纹路,仿佛都寄托着一种思绪,在诡异而明亮的天空下乱颤。其中有些较为完整的魂魄,在树叶中显化出自己的身影,像灯火吸引飞蛾一般,吸引魂魄飞到他们的身边。 苏元青说:“这样也好,等难姐来了,想必会送你们去转世轮回。” 他不会超度这东西,要是知道怎么做,他自己就这么做了。 就算这些魂魄能让他更强大,他也不屑于这么做。 百万傀儡,说起来很多,但在苏元青眼中,那不过是百万滴水,只要让它们流进该去的地方,便能把他们装到一个大水缸里,想如何,就如何。 外面那些人失了主心骨似的,自己躲在外围,驱赶着傀儡往楼阁中去。他们还以为只要进去的傀儡足够多,便能改变一切。 殊不知,苏元青很希望他们这么做。这样一来可以一锅端,省得再去挨个抓他们。要是像冰晶城的那些人,望风而逃,听点风声就全跑了,苏元青真不好对付。 两日之后,那百万傀儡便被苏元青控制住,他再用神仙魔图席卷周边,把在这里搞阴谋诡计的家伙通通干掉,大势已成。接下来他慢慢复活那些傀儡,守着传送阵,等着对面一波一波地前来送命,直到十多日后,对面似乎明白了什么,毁了传送阵。 “说笨吧,他们还知道停;说不笨,还来那么多人送死。真当人多有用。人多要是有用,就不会出现几个地仙作乱整个世界的破事了。” 苏元青收起三花,将所救之人送入冰晶城,两指化为举剑,刺破远方冰山水脉,引冰冷之水,灌入那谋划阴谋的冰山里去。 但这不是结束,他没有打算轻易把这件事放过。 尤其他才听到方琼华说的“鬼仙死绝,仙门永合”那样的话。 他定然要把此事弄清楚。 他要把背后的人也揪出来。 他取出星盘,推算传送阵的传送方位。 对于刚刚才破坏的传送阵来说,他本人去查,用不了多久也能查出点眉目来,现在用星盘推算,绝对是大材小用。片刻间,推算得清清楚楚。 “西边,千里。离得还挺近的。” 他缩地成寸,往那边走过去。 话说,之前制造傀儡的那些人,一直派人来探查情况,连个信都没报回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传送阵那边岂能不着急。 可是用传送阵已经无用,对面便拆了传送阵一角。 当并未放弃,他们以为冰晶城袭杀了他们,便点数十万精兵悍将,前来支援。 一方顺着传送阵传送的方向往西走,一方为了支援向东狂奔。 半路上,两方发生了必然的相遇。 苏元青远远看见那边,心道,来得正好。 随即摆出楼阁,笑说:“现在还不能让你们过去,都留下吧。” 那些人被他的话误导,以为他真是来拦人的,以为那楼阁是为困人而存在,故而不曾深思,下意识地下令,“活捉此獠,我要将他炼成床上玩物。” 呃,这为首下令的,是个女子。 苏元青顿时觉得恶心。 不过这个女人,很快就要死了。 一个死人,也没必要多在意。 苏元青将楼阁扩展到最大,说:“你要活捉我,我可是要将你挫骨扬灰的。” “混账。此楼阁是法宝,给我抢来。”那女子被激怒,带头冲杀。 于是她那些手下,也都带着人冲进楼阁中。 前赴后继。如同之前一样。 苏元青故技重施,把他们引进来,该救的救,该杀的杀。 那个首领,被神仙魔图卷了进去。还没弄清怎么回事,便灰飞烟灭。 问这世间,多少人死去,是死得明明白白的。 世上多的是糊涂鬼。 “下一个,你们从哪里来,我就到哪里去。” 苏元青走时,留一片倒在地上的人。 第379章 追杀反杀 傀儡复生——无数人一起仰天长呼。 “鬼仙死绝,仙门永合。所有人都将沦为傀儡和奴隶。” 这不是预言,这是仙的言语。 这比天崩地裂更让人绝望。 坎州,陷入慌乱中,这慌乱迅速蔓延到别处。 与此同时,苏元青一连捣毁数十个阴谋,救下两千余万傀儡。虽然完整救活的人不过两百万,但这名声,也跟着仙的言语一起传开。 这消息,比李沐清一行走得更快,传到他们前面去了。 穿得还挺离谱,明明救下两千余万傀儡中,只有两百万完整的,其余的魂魄残缺。在传言中,两千多万变成五六千万,还都完整无缺。 苏元青要真这么厉害就好了。 李沐清惊道:“他,竟能……” 周仁平也惊叹道:“怪不得他不让我等追随,我等当日出的主意,简直不值一提,这才是真正的手段,简直如仙人临凡。这世间,终于有这样的一个人降世,这世界干渴了几百年,终于见到了一滴极其珍贵的雨。” 人群中有一苍老女子,说道:“你们说的是仙阁尊者吧?” “仙阁尊者?”周仁平想到传言中苏元青杀人救人的手段,略一思索,便知道这个称号的来源。行走江湖,姓名往往不便示人,往往都有一个称号。苏元青现在,在坎州也有了个被别人叫响的称号,“正是,老人家可有什么消息。” 苍老女子说:“听说,那人被上百强者联手追杀,已经不知所踪。” “啊?”李沐清很是惊慌。 若是这样的话,那她自己也难有好下场。 这时,旁边一个剑修笑道:“老太婆,你这消息是哪天的,十天之前的吧。你说的上百强者,八成尸骨埋雪山,两成尸骨葬仙阁,已经死绝了。” 苍老女子问道:“你这说法从何而来?” 那剑修说:“因为有人看见,有五个此界至强者执法宝追杀他。有人怀疑,为首那人应该是合体期境界,从飞仙天下来的。” 苍老女子问:“战况如何?” 那剑修说:“大概势均力敌,已经数日,并未传出消息。” 苍老女子松了口气,“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方琼华一时没听明白,问到:“陆先生,战况究竟如何?” 陆景铭思忖道:“门主法力通天,能在短短时间做成那么大的事,想来不惧那些人的追杀,就算是有合体期追杀,依靠法宝,总能逃脱。” 方琼华心中忐忑,说:“我想等到恩公平安的消息再走。” 此言,正符合陆景铭的想法。 于是他们在坎州一个临时的镇子等候些数日。 几个从镇子上的传送阵经过的修行者带来了新的消息。 一个女子说:“大喜事,有人在坎州极北之地的风暴之中,看到了仙阁尊者。” 周仁平问道:“敢问仙子,可知尊者与那五位至强者战况如何?” 那女子笑说:“何为至强?在那位尊者面前,不过是土鸡瓦狗,早就被尊者斩杀了。我来时听到有人传言,说尊者被那五人追杀,事实并非如此。我门中前辈亲眼看到此战,不是那五人追杀尊者,是尊者在追杀那五人。” “啊,那人是何境界,如此强大?” 这个问题,连李沐清都说不清。 只是以眼前的战力算,应该已经是此界最强了。 这些传言,虽然有夸张的部分,但大抵描述了苏元青此时的境况。 苏元青的确被那些所谓强者追杀,但是被众人看到的战斗,只是冰山一角。众人只看到五人,殊不知,死在他手上的炼虚期强者已经数百,合体期也有十七八个。 至于他出现在极北之地的风暴之中,确有此事。 但他不是追杀别人去的,而是被追杀。 他被九个驾驭九宫八卦阵,骑着会隐身的冰狮子的强者追杀。 那九人,自称是黄仙人手下九个长老。这个黄仙人,苏元青还没摸清是什么底细。苏元青只知道,这九人无一不是天才。 因为他们的相貌都很年轻,境界却都是合体巅峰。 并且他们身上都穿着反光铠甲,手中拿着统一的钩子法宝,骑着的冰狮子也都是合体境界的狠角色,真的很难对付。 这样的人物,有一个下来,便能让中州一个大门派损失惨重。 如今一下子来了九个,只为围杀一人。 可见苏元青捅了大篓子了。 面对如此强者,除了动用仙器,那就只有借用天地自然之力了。 苏元青不是不会动用仙器,但他担心动用仙器,一旦不能将这些人一网打尽,这些人见到仙器,十有八九会拼命逃走。万一被他们逃掉了,或者让他们把自己手上有仙器的消息传出去,那接下来可就不好办了。 所以,苏元青把他们引入了风暴之中。 拥有仙器,苏元青对对抗天地自然有九成把握。 拥有星盘,他更觉得自己万无一失。 这不,他还要往更深处去呢。 “人狮分离,围住他。”九人暗自传音,不肯让苏元青再往前走。 冰狮子狂奔,在冰寒与风暴之中,它们的速度快到了极点。脚底踏着特别的道纹,轰隆隆朝苏元青围杀过去。 苏元青见状,相当欢喜。 他放出楼阁,护住己身,向前冲撞。 一头冰狮子化出一座冰山拦路。 楼阁绽放玄光,轰隆撞去。 冰山转瞬化为齑粉,那冰狮子也被撞飞。 身后追逐的一人喊道:“拖住他。” 九头冰狮子化出九座冰山,从九个方向朝楼阁撞去。 楼阁骤然缩小,让那冰山互相撞击。 冰狮子的攻击,被呼啸抵消。 它们顿时愤怒,一起朝苏元青扑过去,身上冰霜如风卷,朝苏元青冲击。 苏元青催动楼阁,轰然涨大,将九头冰狮子一起罩住。 在楼阁之中,他唤出南斗六星图和神仙魔图,将那些冰狮子打入神仙魔图之中。他却还不知足,自己躲入楼阁之中不出去,颤动楼阁,做出与冰狮子苦战模样。 那九人在外面看了一会。 一人问说:“前面的道友传话,都说此法宝内有乾坤,进不进?” 另一人答话,“乾坤再大,岂能大得过我等的本事。进。” 九人布置着阵法,一齐入内。 在九宫八卦阵的摧残下,楼阁被打得爆裂开,简直真要毁掉了。 九人颇为欢喜,进入深处。 “困。”苏元青一声暴喝。 只见楼阁氤氲着无尽法力,将那九人暂时制住。 就是那一瞬间,神仙魔图一卷。 九人飞入其中,与冰狮子作伴去了。 “神仙魔图。”一人狂喊,“你是飞英公,你敢背叛仙人……” 另一人不惜自爆法宝,传出消息,喊道:“飞英公背叛,杀害我等……” 苏元青很是欢喜。 若是这个消息传了出去,那几个仙人或许会内讧。 那对自己一方极为有利。 所以他故意迟缓半步。 他让他们把消息传出,才催动神仙魔图发力,将其斩杀。 这样一来,很可能骗过仙人。 第380章 误导仙人 坎州一片冰山之中,一个如同鬼魅的妖异怪人猛地睁开眼。 他一身黄衣,被命名为黄仙人。 他是一个鬼仙,曾在飞仙天成圣。 如今三魂错乱,受仙人桎梏。 得到自己手下一起被杀的消息,黄仙人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在渡劫失败,成为鬼仙的时候,他身上很多人的情绪就已经不存在,只有来自灵魂深处的喜乐和恐惧,才会让他动容。在三魂错乱之后,就更没有情绪可言。 不过,他被赋予了理智。 看到这一消息,他立刻上报给上面。 他的上面,便是高高在上的仙。 是那位被称为“魔神”的地仙。 魔神得知消息,大为震动,立刻去找雷仙商讨。 魔神,雷仙,便是作乱这个世界的源头。 雷仙并不很相信这样的消息,听到后说:“大家同进退,背叛有何好处?” 魔神说:“你难道忘了,他跟我们不同,他转世重修,已经不再是地仙了。我们所受到的天谴,我们所承受的天地因果,你确定还跟他有关?” 雷仙说:“他是我们看着成长的。” 魔神说:“所以他之前虚与委蛇,自愿服从我们。可他是那种人吗?” 雷仙心中也生出疑虑,说:“既如此,那便让鬼仙去查查。不过在查清楚之前,不要轻举妄动。如今那个仙狱出来的魔罗一直想打开天门,我们必须将其压制,若说飞英公再站在我们对面,可就麻烦了。但有一分挽留的希望,莫要逼反他。” 魔神问说:“若他反了呢?” 雷仙说:“那就,杀了他。” 魔神闻言大喜,说:“仙狱出来的东西既是一大威胁,我与你一起除掉他。” 雷仙说:“我等的法宝,都送去雷海封禁仙门,此事难啊。” 魔神说:“总不能什么也不做。” 雷仙笑说:“不要着急,慢慢来。既然你说飞英公有问题,那就先查查,看看他是否真的有问题。然后再做决定。仙狱魔罗一时半会闹不出大乱子,找机会把他打入日月天,让日月天的那些小崽子去杀了他。” 魔神问说:“他们不会合伙?” 雷仙笑说:“魔罗若懂得和光同尘,该不会跟我们打生打死。” “有道理。”魔神说,“那我立刻让六大鬼仙分别去查,得出的消息绝对可信。” 雷仙说:“不能着急。六大鬼仙,也绝对不能一起放出去。你放出去四个,让他们去查,一旦发现问题,便将那鬼仙灭杀。与天地因果下棋,不能有破绽。” 魔神也想到,若把所有鬼仙都放出去,可能会让他们复原。 他说:“是我着急了,那便按你说的做。告辞。” 雷仙补上一句,“记得让你的人加把劲,去这片天地的秘境碰碰运气。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那浩瀚天庭,也未必能掌控得了所有人的命运。” 魔神没有回答,回去驱动手下鬼仙来见。 扫视一眼,他恶狠狠的一掌打出去。 他打碎了一个鬼仙傀儡的魂魄。 那是一股玄妙的力量。 他将那股力量吸收,笑道:“这样,再无后患。你们三个,去日月天查访飞英公的消息,这一次,有风吹草动就要立刻上报。” 他不光杀了一个,还留了一个。 他要确保,六圣开仙门永远不可能实现。 几个鬼仙微微惊慌,身上的气势一再削减,在魔神的一声“滚”的号令下,仓惶地飞走了——曾经不可一世的鬼仙,如今却是这下场,着实可悲。 可这个世界的人,比这可悲的事太多太多。 整个飞仙天,流了太多血了。 苏元青坑杀了黄仙人手下的九大长老,楼阁已经破损,核心处也处处裂缝,再杀下去,再碰上一次九大长老,哪怕九头冰狮子,也会碎开。 这件法宝自从跟他来到坎州,就没过过几天安生日子,眼看要毁了。 他倒是有点不舍得。 他将其收起,舒服得拍拍肚子。 “你也算立了大功了。那就再随我去暴风深处,见一见这里的风景。” 决定去这个方向,并非无的放矢。 他用星盘算过,这个方向大吉。 他甚至怀疑,众多人寻找的水神宫也在这个地方。 去看看,如果能找到固然是好,不能,也能在此修炼一些时日。 风暴狂乱地吹,他手托星盘,曲折地前行。 这个方向,注定无人同行。 就连魔神手下的那些鬼仙傀儡,也不会来到这样的地方寻找他。 话说那三个鬼仙傀儡,到了日月天便各自行事。 一个在中州三仙书院探查,询问飞英公所有可能痕迹。一个去坎州外围探查,探听世间流传的消息。还有一个,顺着黄仙人给的消息,探查战斗的痕迹。 这三个鬼仙傀儡,很快探听了很多消息。 去三仙书院的那个,以求见名义唤出书院中的仙识。 那里本该有三道仙识。 他唤出了其中两道,第三道,消失了——正是飞英公所留下的那道,消失了。 去坎州外围探查的那个,查到一个仙阁尊者大杀特杀的消息。 第三个从那些获救者身上,从战斗痕迹中,他们查到三花盛开的迹象。 而黄仙人也在查,他用查到的信息做出判断,苏元青的楼阁法宝中另藏法宝。那件法宝非常厉害,就算不是仙器,也是伪仙器。 这四个鬼仙傀儡将所查到的消息,一点一滴报上去。 这足以让魔神做出判断:“飞英公转世重修,结成了三花,心中对仙界又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想要打开仙门……” 他将这些消息亲自传到雷仙耳中。 雷仙听到三花的消息,沉思许久,问说:“飞英公的法宝,本座无一不知,有哪一个法宝能够转瞬间,在日月天灭杀九个合体期巅峰的修士?” 魔神说:“好像真没有。莫非他得到了什么新的法宝?” 雷仙琢磨道:“不对,有一个,他的神仙魔图。” 魔神疑惑道:“那不是被拿去封禁仙门了吗?难道,他取走了?” 雷仙说:“他若果真背叛,为何不取走?至于是不是,一探便知。” 他们两个心中生出许多疑窦,自是要去探查。这一查,当然查出了怪异之处,那神仙魔图果然不在飞仙天的泪海之中,已经不知去向。 这是最直观的证据——在飞英公没法出来解释之时,只有背叛一个可能。 雷仙说:“飞英公入魔,杀。” 魔神也冷笑道:“我定要将他挫骨扬灰。” 飞英公他们是找不到。 但他们可以从飞英公的手下杀起。 除了飞仙天的那些,三仙书院也有一股飞英公的力量。 鬼仙傀儡出手,联合三仙书院的另外两股力量。 暗夜袭杀,开始了自作孽的旅程。 第381章 璇玑秘境 飞仙天在流血。日月天在流血。 这一次,流的是追随仙人的那些修士的血。 三仙书院这一战,损失四成多的力量。 打完这莫名其妙的一战之后,那几个鬼仙傀儡便都被使唤,去追查飞英公的去向。 对三仙书院,没有人还在乎—— 无遮寺,神谷和渡业寺三大门派,一起杀向三仙书院。 那一战,是灭教之战。 三仙书院被打得山崩地裂。 大地开裂,洞府和楼阁倾倒,落入深渊,仙识也被打碎。 三仙书院就此除名。 无遮寺、渡业寺基本除名。 神谷也在战后也宣布关闭神谷门户。 这一战,拼得两败俱伤。 但对于日月天的所有人来说,这是一场天大的胜利。 人们载歌载舞,为勇士祝贺,为生灵祝贺。 这回,再也没人说天道走狗之类的话。 苏元青对此一无所知——在这场灭教之战进行中,他深入风暴深处,来到了一座风暴中荒凉的残破城池。但不是水神宫,那是风雷雪城。 那是一座空城,城中被风暴摧残多年,里面覆盖着厚厚的冰雪。 房子残破得正剩下一些柱子,阵法残破得只剩一点光华。 苏元青落在其中,用星盘推算。 他来到一道光华之前。 “这里,有什么东西?” 他施展火焰,化开冰雪,里面的残阵深处,发现一颗珠子。 他伸手一抓,将其抓在手里。 周边的风,转瞬弱了许多。 “定风珠,好东西。” 这也许不算最顶级的宝物,但是在暴风里,这绝对是最适合的宝物。 “这么明显的一颗珠子,都没有人拿走,想必此地空无一人。” 不仅没有人,也没有妖。 看样子,残留的宝物也不多。 这是一座贫瘠的荒凉之城。 “这珠子是定阵法用的,只需稍加推算,便能看到这里阵法残余。”苏元青将珠子放在罗盘上,稍加推算,蒙在那颗珠子上的道纹延展开,“是御风的阵法,好东西,在这个地方用这阵法,对风暴有着更强的抵御能力。” 他扫视自己的乾坤袋,里面有不少最近抢来的法宝。 他将其取出,楼阁也取出。 他说道:“这楼阁能住人,能防御,真是好法宝。不如配合这些法宝,在此重炼一番,刻上这御风的阵法,在这里,或能发挥更大用处。” 他点燃凤凰业火,引燃楼阁法宝,和内部的诸多法宝。 让火焰烧一会儿——他按照阵法,去城中去寻找一番,看有无其它遗漏。 他寻找每一道光,搜索每一根柱子。 他搜索了全城,不能说一无所获,找到的东西真不多。以至于他看到地板,都揭开来,探查其中道纹阵法,在扔到楼阁中炼化——不过让人意外的是,他用来炼宝的凤凰业火竟在整座城里蔓延开来,轰隆隆,将整座城烧出一道又一道裂痕。 他以为能烧出一点什么,便故意引燃,整座城烧了个乱七八糟,什么都没有。 他不甘心地取出星盘,推算机缘。可哪有什么机缘。 “大吉之地,始终在风暴深处。” 还得往更深的地方走。 这里只能是中途路过的一个行程外的发现。 “没好处,好吧,那就好好炼法宝。” 风暴之中,火焰燃烧,城基震动,冰雪融裂。 一座城彻底化为齑粉,楼阁法宝涅盘重生。 不过,楼阁变了模样。 之前毕竟是抢来的,按照别人的住处风格来建造。这一次,他按照自己的喜好建造这楼阁。他选了当乞丐时住的人祖庙为模板。但单纯的人祖庙房间太少。所以他把整个村子,和他打渔的那条蜿蜒的河水,以及人祖庙前面的山头和那片树林都囊括在内。他在其中布置阵法,以求保留此宝之前的用法。 就在他一门心思炼宝之时,风暴之中,数百只飞虫若隐若现。 它们在暴风里游荡一圈,而后顺着风返回,飞入到一道裂缝之中。 那裂缝之中,藏着一片秘境。 秘境中有九座翠绿的大山,灵气如雨,滋养数千万生灵。 九座大山之上各有一座宫殿,宫殿之中空无一物,名之为九天殿。再往下,才是供奉仙神,以及强大生灵所居住的地方。 中间那座山,顶峰宫殿之下。 一个老者迎灵雨而立,旁边站着一个幼童。 那些飞虫飞到了老者面前,撒下许多光雨。 老者点点头,思索片刻,笑道:“好,风雷雪城数百年前的布局,终于有了结果。下巽上坎,为井卦。以一座城为算卜之器,天地为盘,驾驭岁月中的因果算得此卦。师叔不愧是我璇玑宫最年轻的大长老,其算卜之术,真是让我等晚辈佩服之至。” 原来他们竟是璇玑宫的人。 这一宫并未如传说中的那般灭门,这里仍有生还者。 旁边幼童说:“掌门,井卦上六,井收,勿幕,有孚,元吉。有此一卦,意味着我等已经大功告成,灭仙之机已经到来。” 老者说:“济世为怀,惠及于人。最终也将反哺己身。不过井卦之初,有污泥沉滞之象,此事仍然危机重重。我等应力求持之以恒,故而让三千善战之士先出去,清扫天下之走狗,我等再出去谋划仙落。你也跟着出去吧。” “是。”幼童行了一礼,问道,“外面那个天地棋子,我等该如何与之相处?” 老者说:“身为天地棋子,在了结天地因果之后,将有一场必死之劫。如今这天地的因果将要了结,与之相好只会殃及自身,你们绕着他走。” “是。”幼童再行一礼,退去了。 点齐三千士,选定带队长老,他们选定良辰,悄无声息地出去。 苏元青并未发现他们。 只是那些人的出现,给苏元青的星盘带来许多变数。 苏元青立刻推衍变数源头。 秘境之中,璇玑宫古老相传的璇玑盘异动。 老者亲自坐镇,催动璇玑盘对抗推算。吃力时,他笑道:“天地棋子,果然拥有常人无法企及的算力,那便助你一臂之力。” 他扯出一念,打入到璇玑盘中。 那一念,展示着水神宫所在。 水神宫虽然神秘,但其位置并非所有人都不知道。 至少,这秘密瞒不过璇玑宫之人。 只是水神宫可进不可出,如今是一片死地。 他有意将苏元青引入死地!对他来说,这是一种对抗,也是一种成全。 说是对抗,他认为,他此时在与天地棋子过招。 说是成全,他认为,天地棋子的结果已定,他要成全这因果——把一个人封禁到水神宫中,说不定可以让其活到老死。 而苏元青哪里知道算卜之道有此凶险,借助老者的帮助,他清楚地算到水神宫。 他好欢喜,笑道:“果然在风暴深处,待我炼成法宝,便去瞧瞧。” 第382章 秘境开战 鬼仙傀儡在了结了三仙书院之事,便奉命前来诛杀飞英公。 他们要找的飞英公就是苏元青。 故而,他们一路找到风暴中。 辗转走到风雷雪城,废墟之中,他们得到了许多线索。 鬼仙虽然已经成傀儡,实力没办法跟以前比,但是他们毕竟是这个世界最为强大的修士。如今四个陆续前来,岂能一无所获。 他们在废墟之中找到那种虫子,一掌击碎,搜棋魂,得知秘境所在。 他们一言不发,一起飞向了秘境,一拳一掌,一刀一剑。秘境的门户轰然破碎,里面的世界坠入世间,一座山因此崩塌。 打上门来的,无需问名讳。 璇玑宫上下只有一字回应,“杀!” 璇玑宫人数虽多,面对鬼仙,也有束手无策之感。 掌门借助法宝出手,勉强能抵挡一二,剩下的人,只有开启阵法反抗。但在阵法中也只是稍微好点,被正面击中,还是会死很多人。 苏元青已经往风暴深处走了许久,在秘境破碎制造的时空裂缝,依旧蔓延到他的视野里。他不知道那里有什么,只知道,那里有一场大战。 一场发生在风暴之中的大战,如此汹涌,波及到如此遥远。 苏元青收起星盘,笑道:“我没有理由不参与。” 水神宫消失多年,没有人找到,他虽然算到一点东西,但也没有把握。 一边没有把握,另一边战斗蔓延到跟前,他选了看得着的地方。 他沿着时空裂缝,飞向秘境。 秘境之中战斗正凶,两边都没见过。 一时间,苏元青并不知道谁是朋友,谁是敌人。 他在暗中不动声色地看了一会。见那四个鬼仙傀儡,有他熟悉的傀儡特征,而又听到一方是璇玑宫,谁是朋友,谁是敌人,可以分辨清楚。 对敌人,他没有挑明后再打的习惯。 他瞅准一个合适的位置,将刚炼好的法宝放在上面,伪装成普通宫殿。 他躲在工地暗中,又将南斗六星图萦绕身侧,等候着。 约么一炷香时间,果然有一个黄色衣服的鬼仙傀儡飞过来。 那鬼仙傀儡一进来,便肆无忌惮地破坏,随手一击,便是日月天所能制造的极限破坏力。苏元青的这法宝,可遭殃了。 苏元青自然也不打招呼,一瞅准机会,便全力催动南斗六星图和神仙魔图,镇住了那黄衣服鬼仙傀儡。释放三花,一边镇压,一边抽取,一边灼烧其魂魄。 鬼仙的修行与寻常修士不同,他们渡劫时只剩下元神,之后修炼,修的是身体。 这几个鬼仙在被炼成傀儡的过程中,身体一损再损,几乎等于没有。 所以,鬼仙傀儡的魂魄与这个世界只有一层道纹阻隔。 苏元青喊道:“撤去道纹,否则我便杀你。” 那傀儡正是黄仙人,他喊道:“你是飞英公。你敢背叛,吾等奉命杀你。” 苏元青当然不是飞英公,但听到这样的话,特别高兴。他喊道:“不过是几个傀儡,也敢妄言杀我,魔神亲自降临,我亦杀之。” 轰隆,他在里面对峙时,外面的那三个鬼仙傀儡也没闲着。 他们也没冒然往里闯,而是结成三才阵,全力击破苏元青的楼阁法宝。 这新炼的法宝虽集合了很多宝物,但是里面的阵法不多,也没有经历过考验。眼下对抗鬼仙傀儡这样的强横对手,哪里抵挡得住,轰隆隆被拆破许多。 话说璇玑宫众人本想帮助苏元青,围攻这几个破坏秘境的鬼仙。 但是他们听到了两边说话,摸不清楚情况,不知该不该插手。 璇玑宫掌门说:“井卦,看来其中预示的污泥沉滞之地不在外面,而在其中。吾等不必管他们,所有人随我离开此地。” 这秘境中的生灵,在此安静地修炼多年,境界都不俗。 说要走,不过数息时间,便收拾东西,从各个方向飞了出去。 连他们定住这秘境的法宝,都被掌门带了出去。 这片秘境无法支撑下去,正在收缩。 这里的一切,也将被收缩进一片须弥之中——须弥中,没有办法保持这种灵气如雨的状态,也没有办法孕养这样的生灵。 暂不说其它,只说宫殿之中,苏元青和黄衣鬼仙傀儡对峙。 数息时间,苏元青没能烧破鬼仙傀儡最外层的道纹,鬼仙傀儡极力挣扎,也未能挣脱。苏元青见外面的几个傀儡如此凶猛,怕他们把宫殿打破,来围攻自己,所以心中着急,说:“既然如此,我只能杀了你了。神仙魔图,收!” 黄衣鬼仙傀儡尽管奋力挣扎,仍被神仙魔图收去。 不过就在快被镇压的时候,在飞仙天上的魔神感受到一股异动,有一个鬼仙傀儡即将消失似的——魔神唯恐有失,不管三七二十一,震碎了他掌握的那缕神魂。 黄衣鬼仙傀儡有一半被收进神仙魔图中,身上忽然出了大问题。 他用来防御的道纹,同时出现裂缝。三花之火几乎同步烧了进去。 傀儡身上的禁锢转瞬间被烧灭,傀儡的魂魄四散,从神仙魔图中被扯了出来,飞入南斗六星图的桃树中——他的三件法宝也落入苏元青手中。 那些鬼仙的魂魄虽然残破到极点,却自有其神威。桃树中藏着许多魂魄,他们寻索出自己需要的部分,借庞大生机养护自己。 那些魂魄,来自六名鬼仙。 他们有一位一魂一魄在此,最先恢复一点灵识。他说:“多谢。要对付傀儡之术,只需寻一可以封禁天地的秘密之地。魔神心胸狭隘,一旦傀儡出问题,魔神必然会将其毁灭,到时候,你可以趁机将禁制烧破。” “好主意。”苏元青问说,“那什么地方可以封禁天地?” 那鬼仙说:“待此地收缩即可。” 苏元青感知内外,笑道:“原来如此,那就让我助它一臂之力。” 神仙魔图已经被看到,那就没必要隐藏,他将其张开,覆盖天地,吞噬整个秘境里如雨的灵气。灵气被吸收,秘境随之收缩。 外面那些鬼仙傀儡,根本没有情绪,也没有意识到苏元青要做什么。他们仍旧继续着之前的行动,奋力击破着楼阁。 苏元青随即加固楼阁,并施展凤凰业火灼烧鬼仙傀儡,拖延时间。 隔着宫殿厚厚的墙,他们对峙起来。 第383章 鬼仙傀儡 楼阁撑不了多久。 两炷香的时间,便被拆到只剩下最后的人祖庙。 苏元青于是释放南斗六星图上的六把剑,布置剑阵,杀向三个鬼仙傀儡。 那三个鬼仙,如他所料,不好对付。 倒也不是剑法很强,只是他们毕竟境界极高。 苏元青发出的攻击如同一群元婴期的小辈攻击他自己一般,他就算收敛法力站在那儿,那些人也无能为力。不过,那些剑和鬼仙的差距也没那么大,若是鬼仙什么法宝都没有,也是可以打碎他们的身躯的,只是,谁都有法宝。 苏元青从已经被解救的鬼仙身上,得到了一枚镜子,一个储物手镯,和一根鞭子。其中的镜子,便是很好的防御法宝。 类似镜子的法宝,剩下三个鬼仙傀儡都有。 所以,要杀他们可不容易。 幸好今日一战,他不需要打赢。 他只需要选定此处战场,拖延时间。 轰隆,轰隆,人祖庙像是一个封闭的箱子,被人从外面捶打。 里面的响动,别提多震撼了。 苏元青只能割裂虚空,抵挡一二。 人祖庙的窗户破了,那几个傀儡通过窗户,往里面喷涌风火之力。 苏元青躲在伏羲、女娲两位人祖的后面,脚踩青莲,身披铠甲,手持定风珠。已经谈不上技法,面对汹涌的攻击,他就是硬撑着。 又过一会,一面墙塌了一半,屋顶也被揭开。 苏元青依旧躲在那边,拖延时间。 让他微微意外,这房子已经破成这个样,那几个傀儡竟然都没进来,依旧在那拆房子——他们难道不知道,这房子已经不能算是一件法宝了吗? 但那些傀儡既然愿意拆,苏元青也乐于看着他们拆。 反正按照那位恢复一点神智的鬼仙的说法,只要拖延时间,他就能取得胜利。 拆房子,不就是浪费时间的举动嘛! 有句话说的好,当你的敌人犯错的时候,千万不要提醒他。 现在,就是对手犯错的时候。 苏元青一本正经,连笑都憋着。 拖延了一炷香时间—— 外面的灵气被收了个七七八八,秘境缩小了一半。只是之前被四位鬼仙傀儡打碎的地方太大,所以裂缝依旧没有合拢。 远看,如同一只睁大的眼睛。 苏元青心想,要硬生生把它抚平,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 与其如此,不如修补。 他移动神仙魔图,去堵裂缝。 然而,这么做用处不大,因为就连璇玑宫的那位掌门,也能通过秘境进出口留下的裂缝,看到秘境里面的战斗。别说傀儡与主人之间的玄妙联系了。 纵然中间隔着一层天,魔神也能感应到他的傀儡。 苏元青轻声叹息,“看来,还得多撑一会。” 轰隆,咔嚓,震颤的死亡气息碎裂了人祖庙,掀翻了女娲和伏羲的神像。 苏元青脚踩青莲,周身环绕南斗六星图。 他引动太虚剑纹,驾驭天地梯汇聚的六把剑,以南斗六星图为变化,施展六合归一的阵法。这套剑阵以守护为主,时时飞旋归一,斩灭近身之物。 饶是鬼仙傀儡斩出的刀罡剑气,也能被这阵法引走。 这里毕竟是日月天—— 这里的法力,毕竟有极限。 在这里要杀一个人,是很难的事。 这时,穿红衣的鬼仙傀儡喊道:“近身,将他千刀万剐。” 好贼,竟然要用钝刀子割肉的手段。 苏元青说:“我却要拿尔等试剑。” 近身比剑,输赢还未可知。 只见三个鬼仙傀儡合围,大刀往头上劈砍,剑往身上刺,鞭子往腰间抽,根本没有留下躲闪的空隙。苏元青以剑势观之,绕过大刀,再催动剑痕,打退拿剑的紫衣鬼仙傀儡,而后以太虚剑纹撩破虚空,抹向那鞭子的手。 鞭子虚空一弹,退了半步;大刀未沉到地上,转向上撩。 苏元青身子往上一提,卷起好多楼阁碎片,击打大刀。 大刀随之偏向,斩了个空。 拿剑的青衣鬼仙傀儡冲上来,再刺。 苏元青施展快剑,与飞起的青衣鬼仙傀儡斗剑。 论剑,少有人能是苏元青的对手——加上这几个鬼仙已经变成了傀儡,没有了之前的灵性,对剑法一途更是弱三分。数剑之下,那青衣鬼仙傀儡被一剑刺退。 璇玑宫的掌门在秘境外正看着这一切,惊道:“世间竟有如此剑法,当真恐怖?” 见此剑法,他更弄不清苏元青的身份了。 因为若说那不是飞英公,这剑法,这三花,这神仙魔图,又有谁能够施展? 可若说此人是飞英公,那就更奇怪了,飞英公不可能来救他们。 除非他们自我封闭的数百年间,这片天地出现了超脱他们算力的东西——按他们的算卜结果,飞英公是天地因果消灭的对象,就算飞英公反叛,将另外两个地仙杀了,也无法抵罪,最终还是会死路一条。 所以,这就更不可思议了。 可若不是飞英公,谁能如此惊艳? 他眼睁睁看着苏元青与三个鬼仙傀儡惊险战斗,双方有来有往,难分难解。 一会鬼仙困住苏元青,砍一刀,刺一剑;一会苏元青反过来占了上风。 一直打了一个多时辰。 秘境缩小到原来的十分之一。 忽然间,他看到一张图在秘境中胀大。 星光闪闪,紫火飞舞,空间撕裂。 所有的战斗消失地无影无踪。 只是半个呼吸,秘境被撕裂一个口子,璇玑宫的掌门惊愕地看到,里面已经少了两个鬼仙。而最后那个拿剑的鬼仙,被苏元青压着打。 打了半炷香时间,鬼仙傀儡围着不断缩小的秘境退了一圈,退到神仙魔图那儿。 被那张图一裹,随即又是一片紫火飞舞,空间撕裂,星光闪闪的场景。 两个呼吸之后,待璇玑宫的掌门看清里面的场景,最后一个鬼仙也消失了。只见苏元青收起三花,收起两张图,青莲胀大,将整个秘境吞了进去。随后招呼也不打一声,苏元青手持定风珠,脚下显现传送阵的光芒,脚底抹油,溜了。 要是没有这秘境的好处,苏元青倒愿意跟人交流交流,现在,他把人家的秘境打包带走,那不得趁着没人来讨要,先一步逃走? 而这倒也符合璇玑宫的利益。 璇玑宫上下,本就不想跟他纠缠不清。 如今苏元青拿了东西走,璇玑宫虽然有巨大损失,但是未伤筋动骨。 他们权当用这破了的秘境,还苏元青救人的人情。 所以看着苏元青远去的背影,璇玑宫掌门的脸上,带着错愕又满意的笑容。 而就在这时,天空忽然被撕裂。 一个满身黑气的怪物,被飞仙天上的一片雷光打落到日月天,正落到这片刚刚战斗过的风暴之中。天上传来一声威严赫赫的命令,“飞英公,用你的神仙魔图收此魔罗,老夫便宽恕你的罪过,否则,老夫便将你炼成傀儡。” 苏元青听到了这话,璇玑宫的众人也听到这话,那怪物自然也听到。 璇玑宫的众人摸不清情况,错愕得很。 怪物则大笑:“神仙魔图的气息,哈哈,谁杀谁还不一定呢。” 他闻嗅风里的气息,朝苏元青追去,速度快到只剩一道光影。 第384章 黑色豹妖 话说苏元青逃走之后,拿着罗盘推算。 起初,只有一个北方大吉的亮光,片刻之后,后面出现了一个黑点。 他以为是璇玑宫的人来追他,笑道:“现在才追,追得上我?” 他继续传送,嗖嗖嗖地往前冲。 黑气缠绕的怪物在后面追逐。 那怪物站立时,不太容易看清本来模样,跑起来才看清,那是一只豹子。约么是黑色的豹子,但也有可能是被雷电烧糊了。 苏元青并不知晓身后追逐的是谁,只是尽力奔走。 那黑色豹妖也在尽力追逐。 若计算他们的道法高深,道纹的精妙,和对灵气的运用,那黑色豹妖更胜一筹。不过那黑色豹妖在后面住,总得计算前面的行走路线,故而难免耽误一点时间。所以他们的距离始终保持着两三次传送的位置。 一连数日,他们来到风暴最深的地方。 那里根本无法传送。 哪怕拼尽全力传送十里,也有可能被风暴卷动空间,吹到别处去。 他们倒不惧这样的风暴,只是传送方向不定,不受掌控。 苏元青便弃了传送之法,改用飞行。 飞行留下的痕迹,比传送大得多。 故而,黑色豹妖紧追之下,很快拉近距离。 苏元青看到了豹妖,豹妖也看到了苏元青。 苏元青没想到追来的是这么个玩意,豹妖也没想到自己追的竟然不是飞英公。 这一人一妖远远对望一眼。 苏元青问道:“你追啥?” 黑色豹妖反问:“你跑啥?” 苏元青问说:“你是大乘的妖物,还是仙?” 黑色豹妖说:“自然是仙。你又是谁?” 苏元青说:“你若是仙,怎会不知我是谁?何必多此一问?” 他不知道剩下两个地仙都是谁,故而怀疑这豹妖便是其中之一,看那一身黑气,与传说中的魔神有几分相似,便猜着豹妖就是魔神。 而黑色豹妖只知眼前这人,不是他曾经见到的飞英公,摸不清门道。 黑色豹妖说:“不说便不说,我也不想知道。反正到最后,你会变成我的口粮。” 苏元青说:“谁吃谁还不一定呢。” 再往前走几里。黑色豹妖追到苏元青跟前,苏元青也抵达星盘推算的地点。 若是时间充裕,苏元青必会多看看,可黑色豹妖就在眼前,对他喊打喊杀,他岂敢停留?只扫了眼星盘,见前面大吉大利,便冲了进去。 黑色豹妖剑苏元青冲进一处玄妙之地,虽不知是何地,也追了上去。 一人一妖,一先一后,坠入一片云海之中。 黑色豹妖看准苏元青位置,一爪子扫过去,本以为可以扫破虚空,将苏元青打飞出去,甚至切成一条一条,谁曾想那爪痕在身前闪烁一下,便消失了。 他甚是惊愕,下意识地看看天空,说道:“原来是白云天。” 在白云天,法力受到压制,只能发挥元婴以下实力。 苏元青听闻此言,才意识到此地不同,试验一下,他笑道:“白云天,这么说你我的实力都被压制,要用元婴以下的实力决出胜负。” 黑色豹妖笑道:“殊不知境界越小,本体强大就越占便宜。我本是一只异种黑豹,在地仙界修行时曾拜名师,修炼五行真妙诀,既能炼神,又能炼体。我的躯体,足可以抵挡天罚之力,在这里更是先天不败。” 苏元青斥道:“小小妖物,牛皮吹得挺响。那便一战,看你底细。” 黑色豹妖吼道:“你找死。” 他们在云海中冲向了对方。 一个身体无双,一个一身法宝。 轰隆轰隆,黑色豹妖以两败俱伤之术,不管苏元青的剑,在苏元青身上来拍数十下,苏元青根本没被伤到,完好无损。而苏元青也在黑色豹妖身上刺了数百剑,别说将它刺死,就算用上太虚剑纹,也没刺破豹妖的皮。 在这个地方,仅凭力量和法宝所造成的伤害,根本伤不了他们。 就算黑色豹妖用牙齿撕咬,也撕不开苏元青的皮。 他们都不是体修。 他们都没有惊艳的力量。 他们打了好一阵,奈何不了对方。 无奈停下,面对面干瞪眼。 苏元青琢磨片刻,引动凤凰业火烧豹妖。 豹妖嗤之以鼻,说:“天罚不能杀我,区区业火,顶个屁用?” 果然,业火被豹妖引入身体,烧了半天,反倒把他身上的黑气烧去不少。他看起来不再乱糟糟的,变成了一只蓄势待发的黑豹。 苏元青又引出三花。 豹妖又笑道:“三千多年前,我就有此境界。” 说着,他也唤出三花。 比苏元青的更大,更结实。 苏元青说:“看来在这,咱们谁也杀不了谁。” 豹妖说:“那可未必。起!”说着,他汇聚周身法力,和天地间汹涌的云气,雷电,说道,“看我五行封印之术。虽然在这发挥不出实力,撕不开你,但是我可以把你封印,慢慢地把你的法力抽干,把你彻底消灭。” 对抗封印,苏元青是老手了。 他暗自催动星盘,计算一番,憋着笑,原地等候。 只等那封印之术加身。 苏元青催动青莲,挡住片刻。 又引动青莲之中的秘境,使其胀大,护住青莲。 最终,那封印之术落在秘境之上。 它像是一道门户,将秘境上被撕裂的口子封住。 黑色豹妖还不死心,催动更强的力量。封印由那道被封住的口子,延伸到秘境的别处,封住了进出秘境的好几个门户。 秘境越胀越大,越来越完善。 黑色豹妖见状,气得不轻,停下来,骂道:“你竟敢借我之力,炼你的法宝?” 苏元青收起法宝,笑道:“有个免费的苦工,为什么不用呢?” 黑色豹妖气得往前扑,骂道:“呔,坏小子,你找死。” 苏元青已然知晓打下去没有结果,便在周边布置数十传送口,施展传送术,在四周乱窜,说道:“打下去也没结果,你还是赶紧出去吧?” 黑色豹妖嘶吼道:“此地分不出胜负,走,咱们出去一战!” 苏元青见豹妖实在凶猛,自己境界还不到合体,若到了日月天,他境界必然弱豹妖一头,又无预言加持,故而不敢出去。 他说:“我看此地风景甚好,欲在此养老,你自己滚吧。” 黑色豹妖吼道:“我必杀你。待我出去之后,便将这一界撕开,将你挫骨扬灰。” 他很不高兴,脚踏阵法,往天上冲去。 但却见天上有一神阙。 那神阙洒下令人绝望的水幕,轰隆,砸在豹妖的头上。 豹妖头一扬,栽倒下来。 此地与别的白云天不同,此地另有玄虚。 第385章 双双入瓮 飞仙天,魔神大笑:“哈哈哈,那两个蠢物,竟一起坠入那个地方,此生再难外出,吾等无忧。却还要小心有人从外打破,不如在那上方布置一道封印,再用傀儡看守,如此一来,他们再也不可能出来。” 一道算计葬了两个对手,他太高兴了,以至于冒险下界,布置了封印。 却说那白云天里,黑色豹妖逃脱不成,被打下来。 他非常愤怒,吼道:“小小死物,竟然也想拦我,看我移山倒海。” 只见周边十万里云气涌动,先是化成云海之象,而后云海凝聚,结成了一把碧水宝剑。那把剑向天劈去,如同劈开一片蔚蓝的大海,在整个天空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 可是,天上的神阙未破。 那天空也没有被那剑劈开。 黑色豹妖再次施力,将法力聚集在剑上,那剑直冲入那天空深处。 神阙之影显现,镇压那把剑。 咔嚓,雷电突兀地闪烁。 整个天空要裂开似的,黑色的裂纹弥漫。 中间,剑刺破了什么—— 开了吗?苏元青看不出来——如果他站在外面,或许能看到大地上的一点突兀的光芒,那光芒凝滞不散,证明这层天并没有被打开。 不过,魔神注意到了这里的情况。 魔神笑道,“到了瓮中,还想跳出来,痴心妄想。给我封。” 他特意加固那一片大地。 这样一来,豹妖的剑再刺,也刺不透。 那片神阙,有不可侵犯的威严。 被这样挑衅,神阙化出一道光影,砸落下来。 咔嚓,不光把剑砸碎,还径直落向豹妖。 苏元青见状,转身就走,绝不和豹妖共同面对豹妖惹出的祸事。 豹妖见苏元青要走,立马追上去。 豹妖说:“小子,为我抵挡一二,也不枉你我同行一场。” 苏元青骂道:“滚蛋,别靠近老子。” 豹妖笑说:“脾气还挺大。” 他岂会独面危险,狂奔着追上苏元青。苏元青几次用身法闪躲,却都没有甩开那豹妖,眼瞅着神阙砸下,轰隆一声巨响,他们被砸进一座荒山之中。 那神阙威力甚大,把那座荒山,砸成了一张饼。 这一片天地,有人存在。有凡人,也有修行者。 修行者中,有海量的元婴以上修为者——和苏元青一样,那些都是从日月天下来寻找传说中的水神宫,再也没有出去的强大修士。 见到神阙的光影,那些人立刻意识到,这是强者冲击天幕形成的。 一般情况下,神阙出,必有人死。 一般情况下,被神阙的光影斩杀的,必是强者。 因为只有真正的强者,才能引动这样的变化。 而自从他们进入到这里以来,神阙之下,没有活着的生灵。 所以,修士们从四面八方赶到此地,欲寻索神落,星落,有离得比较近的修士,眨眼即至——见大地沉沦,悠然一叹,笑道:“机缘来了。” 数十修士围住所谓神落、星落之地,见到一缕青光,十分欢喜。 此时却见大地震动。 黑色豹妖抖了抖风尘,从地上爬起来。 他也盯着青光,狠道:“我吞了你。” 苏元青身形一转,也从石堆里飞出,骂道:“老妖精火气真大。” 豹妖吼道:“吞天,吞月。” 苏元青从秘境中捉来一个茅厕,扔到豹妖嘴里,狠道:“吃屎吧你!” 豹妖吞了一半,察觉到不对,吐了一口雷光,将口中物化为齑粉,骂道:“小子,你惹怒了本座了,本座今日定要杀你。” 苏元青说:“我看你是屎没吃够。” 豹妖愤怒道:“我必杀你。” 这时,周围的修士围了上来,一个老者说:“一起上,杀了他们。” 另一人也说:“他们刚刚被水神宫的玄光击中,不死也已重伤,杀了他们。” 他们还以为苏元青和豹妖没有打出结果,是他们手段不行。 一群人冒冒失失围杀了过来。 豹妖正在气头上,杀不了苏元青,又来几个跳梁小丑,小觑他的实力。他愤怒地狂吼,说道:“尔等腌臜之辈,都给我死来。” 他在人群中狂奔,一招一个,呼吸间,一众人死绝。 离得远的修士立刻停住脚步。 却见豹妖引动五行之力,将周围数千里灵气收拢,在原处化为封禁的道纹。 他吼道:“胆敢窥视,封禁尔等五百年。” 只见那绵延千里的道纹,见到飞在天上的修士便附着其上,不光封禁,连他们身上的五行有关的法力,也被抽到道纹之中。可谓以彼之力,治彼之身。 而其中最大的一角力量,还是落在苏元青的头上。 苏元青无惧无畏,再次唤出秘境,接住那封印之力——不过这一次的封印,比之前更凶烈,它无限吞噬秘境之中的灵气化为己用,使得整个秘境无限收缩。从灵气如雨的一片空间,变成灵气全无的须弥空间。甚至里面不能储存有灵性之物。 就连碎掉的楼阁,以及那几个鬼仙傀儡留下的法宝,也被这股五行之力磨灭灵性。 苏元青对此很意外,很震惊,但同时也很欢喜。 是的,他毁掉了不少好东西,但是却得了一件蕴含五行之力的好法宝。 用来住人或存东西,自然没有好结果,但是若用来杀敌,等闲之敌一进此宝,便会被抽去五行之力,死于非命。 况且他还能借此领悟五行哩。 不过,此宝吞噬五行,不便再将其放入青莲。 苏元青唤出南斗六星图,将这珠子放入七杀星星位上。 他宣布道:“你这招对我没用。” 豹妖见其竟能掌控住五行,知道再打下去,不会有任何结果,便自顾自地飞走。却又放话道,“这里困不了我多久,待我出去之日,便是你丧命之时。” 苏元青也狠狠道:“我说过,在我成仙前,必定扫清天地。他日必斩你。” 豹妖越走越远,声音却传来,“狂妄的小子,等死吧你。” 苏元青长叹一口气。随即看向天空,心道,那座神阙就是水神宫?果然不同寻常。看来我必须更早破解此地玄妙,不然不光自己造谣,还会耽误日月天的战斗。而要想尽快破解此地的玄妙,我需要一点别人的经验。 若非对人有恩,谁原因告诉他自己的秘密呢? 不过刚好,豹妖封禁了一些人。 苏元青暗笑。“若我能将他们释放出来,想必能得到一些可靠的经验。” 救与不救,也要看天命。 他取出星盘,去看谁能应此天命。 第386章 再战一场 苏元青用新得的五行珠,救下一老一少二人性命,又应二人所请,救下数十位良善子弟,他问说:“作为交换,我需要知道破解水神宫的法门?” 老者叹说:“唉,若有破解法门,这数万年间,又岂会无一人逃脱?” 苏元青说:“正所谓天无绝人之路,这里岂能无路?” 老者再叹,说:“贫道追寻一生,只看到半条路。” 苏元青笑问道:“说说看。” 老者说:“这半条路便是入主水神宫之路。水神宫曾在数万年前主宰大地,凡入门者无一不是天纵奇才,要想入门,也得是奇才才行。” 苏元青问道:“什么样的奇才?” 老者说:“首先必须修炼水法,其次需满足百岁以下的年龄,方能进入大门。其次要有元婴期以上的实力,才有资格接受挑战。挑战分有三关。我早年间见过,也听别人说起过。具体关卡因人而异,也因境界而有所区别。但有不变的地方,就是要想通过这三关必须要做到两件事:第一,要在十八个自己的围攻下支撑一炷香时间;第二,要在通关的过程中,借用水神宫里的灵气,突破到化神境界。” 苏元青问道:“若是已经化神期了呢?” 老者说:“那或许能通过第三关。这些年来,有过几个从日月天下来的天才,过了关,进入了水神宫的神殿之门。” 苏元青问道:“然后呢?” 老者摇头,“不知,进入水神宫神殿的人,便没有出来过。或许离开了吧。但是后来者进来,都说从来没有人出去过,让人唏嘘。” 苏元青难免怀疑,“死了吗?” 老者说:“可以确认,没有死,因为神殿之中常有战斗之声。” 苏元青笑道:“看来要进入神殿,才能知晓后续。” 老者说:“恩人似有把握进入其中?” 苏元青笑说:“如果连我都被拦在门外,那这世间,就不会有人进去过?” 老者并非不信,也不是深信——毕竟苏元青能救下他,想必有些本事。但也有自认天才者,进了大门,却狼狈而出,甚至出来后羞愤到自尽的,数不胜数。 在这个地方,什么怪事都有。 老者说:“贫道可以为恩人引路。” “多谢。”苏元青身上一震,化出传送阵,问道,“在何方?” 老者着实惊愕,指了个方向,说:“大约三千里路。” 苏元青传送三千里。随后在老者指引下,三步并做两步,来到水神宫大门口。 真是好雄伟的一座宫殿。 大门直插云霄,门内有流光飞舞。 两边延伸出去的,是斑驳的铜墙,墙外面还蒙上一层水幕。 就这个大门,放在日月天,也是独此一家。 就算到了飞仙天,也是奇葩。 苏元青却没有多看,因为他看到那只黑色豹妖正在门口,要往里闯呢。 苏元青骂道:“老妖精,你竟也来了。此地百岁以下才能进,你进不去。” 黑色豹妖笑道:“小子,你岂知本座法术。看我欺天之术。” 说着,他化出一道人影。 那人影盘坐修行,身上有水光飞舞。 那水光包裹着他,护他走了进去。 苏元青见状,惊道:“竟然能用第二元神进去,这老妖精有两下子。” 他这么一说,倒让跟着来的老者浑身一怔,周围的看客也无不欢欣跳跃。只不过他们要修出第二元神,想来还得花费不少时间。 黑色豹妖已经进去,苏元青不敢耽搁,显化出一道水幕,顺利地走了进去。 里面水气如雨,里面浸满灵气,滋养灵芝仙草无数。 故而可以看到满园奇花异种,参天大树。 在那些花草树木之间,也有很多亭台楼阁,里面住着一些年轻人。 想来都是进来闯关的,没有闯过去,都留在这里修行。 黑色豹妖狂吞了一口灵气,笑道:“小子,此地能发挥出元婴巅峰实力,让我试试你的本事,能否禁得住我的手段。” 苏元青说道:“你拉倒吧,偷奸耍滑的老妖精。” 他们正要动手,一边跳出一个元婴期的青年,阻止道:“住手!” 苏元青问道:“有何缘由?” 那青年说:“在此地动手,会引动水神宫里的水神守卫,它们都接近化神期。” 接近化神期,便是同样的境界。 黑色豹妖哪里会怕这个,一道水龙卷便朝苏元青打去。 苏元青一挥手,将劝和的人送到一边,先画出寒冰墙,而后打出一道雷电。冰墙阻拦水龙,雷电钻入水龙之中,想要将其击溃。 只见那水龙尾巴一扫,将冰墙打碎。不过水龙也被雷电击散。 短暂的对抗,引动周边灵气,化成十来个水神守卫。他们如同披甲的将士,紧握长枪,朝战斗中的一人一妖围杀而来。 黑色豹妖看都不看一眼,喊道:“滴水贯长空。” 声音一落,只见周边灵气朝他汇聚,千万滴水汇聚成一团,一团水压成了一滴。那一滴水被道纹包裹,朝苏元青打去。 苏元青化出凤凰业火,朝那水滴烧去。 在水滴与火焰中间,拦着两个水神守卫。一个被水滴打散,一个被火焰烧破。水与火碰撞,轰隆一声,周边空间碎裂,延伸数里。 凡是被碎裂的空间波及之地,都汇聚起水神守卫。 粗略一算,有一百七八十之多。 一起合拢,倒也是一股力量。 周围的年轻人见到这一幕,纷纷躲得远远的。 和场中战斗的一人一妖,根本不在乎。 黑色豹妖在水神守卫身上一拍,将那一身灵气收入掌中,化成雨滴,轰然打出,周边十数水神守卫轰然溃散,化为他所需的灵气,凝聚成一把剑。 苏元青也唤出南斗六星图上悬着的六把剑,在周边一扫,也是十数水神守卫溃散。他趁机凝聚千万细小的冰凌,配合着六把剑,布置成剑阵。随后抢先一步,朝黑色豹妖打去。千星万点,如同箭雨呼啸。 黑色豹妖笑道:“小东西,竟敢在我面前用如此粗糙的法术。” 苏元青笑道:“老妖精,好好享受。” 黑色豹妖驱动凝聚的剑,在身前横斩,如同前不久斩天的那一剑。 苏元青以六把剑依次阻挡,轰隆隆,将那一剑拨开。 黑色豹妖的这一剑之后还有后招,剑扫周边,数十水神守卫溃散,并入剑身,那剑拖着长长的尾巴,朝苏元青刺去。 苏元青取出五行珠,笑道:“尝尝你自己的封印,收!” 他用新得的五行珠把那剑收了。 五行珠里的五行阵,收取剑中的灵气和道纹为己用。 里面传出滚滚的波涛之声。 这么打,依旧没有结果。 眼见周边又涌出数百水神守卫,黑色豹妖抽身而去,说:“此地向上,或许能动用的境界会越来越高,看你能撑到几时?” 苏元青震动五行珠,将水神守卫收起,并吞吐周边灵气。 他笑道:“说不定我先杀了你。” 第387章 一路登顶 所谓的三关,所谓的十八个自己的围攻,在苏元青手里不过土鸡瓦狗。他只觉得那些幻化出来的东西太呆板,只用七剑,便斩杀了全部。 很容易便过了这扇门。 他走进了神殿之中。 在那之后,境界可以突破到化神期。 不过只是初期,跟之前差不多。 黑色豹妖便没有再战,抢先登上一道长梯,往上方奔跑。 苏元青也追赶上去—— 等他登上长梯,才看到里面的玄虚。 只见周身有水波汹涌,激荡如刀割,震动着他的身躯。 一开始还很弱,越往前走越强。 苏元青走得很快,但不如黑色豹妖跑得快。只见那豹妖一路狂奔,没有停滞的时候,路上碰到别的闯关者,那豹妖顺手使坏,把他们打落,砸向苏元青。苏元青只能停下手来,将那些人护住,送出长梯。 黑色豹妖抢先一步登顶。 登顶后,他立刻转过身来,施展法力,将整个长梯上的水波与灵气化成长龙。 苏元青被这股力量卷动,真有点站不稳。但他还来不及反应,却见那灵气的长龙化成了五名水神护卫,反倒朝黑色豹妖杀去。 苏元青一阵爆笑,说道:“老妖精,殊不知害人终害己。” 黑色豹妖说:“这傀儡道纹有点意思,想必和巫有关。” 苏元青不知何意,不过他听说过,巫界似乎起源于水神宫。以后若有机缘,或能将这里的东西,传给巫界的朋友。 胡乱想着,苏元青走出长梯,说:“你陪他们玩吧,我先走一步。” 过了这一关,还有下一关。 下一关又是一扇门。 门上刻画着明灭的莲花。 门前坐着十二个修士。 苏元青见有一人睁开了眼,他便问道:“敢问道友,这一关如何算过去?” 那修士回道:“结成三花者可以入内。” 苏元青以为那人说的是结成天地人三花,殊不知,只要结成人花,便可以进入这扇门——不过结成三花,进入的地方跟只结成人花不一样。 苏元青道了声谢,一步踏入。 门中花朵乱颤,托着他直上云端。 他来到之前看到的神阙中。 一转头,黑色豹妖紧随其后。 一张血盆大口张开,黑色豹妖咬向苏元青的喉咙。 苏元青接连退了十余步,退到神阙之中。 一个白胡子白头发的老人家挡在他面前,拦住了豹妖,说道:“住手。此地乃水神宫传法重地,不许胡作非为。” 豹妖谁都不服,顺势朝老人家扑去。 老人家震动水波,挡住豹妖,笑道:“看你已有仙人法力,怎的野性未除?” 豹妖吼道:“你竟然也是仙人——不对,你是一道仙人神念。” 老人家笑说:“数万年沧海桑田,一切都是前尘往事。我是什么,你不必多猜。只需知道进入了这里,除非悟得水神宫之传承,否则再无出去的可能。” 豹妖停顿片刻,问说:“是何法门?” 老人家说:“入内方能知晓。” 豹妖微微停顿,问苏元青,“你进不进?” 苏元青听闻前路扑朔,不免担忧日月天之事,进入其中若不能出来,那也无法回日月天。他不禁问道:“敢问前辈,可有人出来过?” 老人家说:“数万年间,未有人出来过。” 苏元青又问:“那敢问前辈,如何才能从这里出去,回到日月天?” 老人家笑道:“此地形如牢笼,数万年间,未有人出去过。” 苏元青真不想信这样的话。 可这又能跟他所知一一对上。 他不想相信,又不得不信。 他便又问说:“这么说,只有进去学会那法门,才有可能出去?” 老人家说:“不光如此,若能学成妙法,水神宫这件传承自地仙界的宝物,也将归其所有。如此重宝,就算神仙知道,也不会错过机缘。” 苏元青说:“宝贝虽好,那也得有命拿才好。” 听到其中难度,数万年无人成功,他就算自恃有些天才,也暗暗犯难。 一来他主修的不是水法,二来他就算天才,也未必比数万年的所有人都更天才,所有人都成功不了,怎么他就能成功? 况且,他的确还有不得不做的事。 苏元青问说:“可否允我考虑考虑,就在这门口?” 老人家说:“道友不必考虑。” 苏元青闻言很诧异,“什么意思?” 老人家说:“你已经进来了。”他转而看向豹妖,说道,“倒是这位妖族的朋友,你倒是可以考虑考虑,是在外面逍遥度日,还是进来寻那一线机缘?” 苏元青一脸懵,上下左右看,身前的确有一道水幕,而他也的确身处于水幕之中。 想到刚才因豹妖的缘故,他连退数步,竟是退进来了。 他不禁心急,用手推那水幕。 水幕看似轻薄,实则坚韧,蕴含着超乎白云天,乃至日月天的境界的力量。 苏元青暗自催动星盘,试探此处虚实,算出吉凶交错之象。 他不禁蹙眉,心道,“不知吉在何方,凶在何处?” 就在这时,豹妖做出了决定。他也走了进来。 苏元青下意识地催动星盘,为豹妖也推算一番——星盘之上顿时一片昏暗。他不禁疑惑,“这是什么卦象,大凶之象,还是推算不出来?” 豹妖似乎有所感应,转头看了苏元青一眼,说道:“你看什么?” 苏元青说:“我看你要倒霉。” 豹妖才不信这样的话,说道:“小子,我出身名门,修炼五行真妙诀。何为五行真妙诀,乃是驾驭金木水火土这五行之力。而我对水之一道颇有心得。此地名为水神宫,处处都有水之道纹,可见这里的功法也与水有关。我从前修为,渡过了一九仙劫,只比天仙差之毫厘,若按人族修为,应是人仙巅峰。如此境界,所学又与水之法有关,这区区凡间的功法,在我手中,岂不手到擒来?” 豹妖自信满满,往宽阔的神阙深处走去,走过一道水雾长廊,穿过一片水幕,一股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他定睛看去,看到里面有一池死水,死水中飘着未磨灭的骨头和法宝碎片——那些骨头上的道纹都被磨灭,法宝也成了废物。不知过了多久。 豹妖身上的毛,惊慌地炸了起来。 苏元青跟在后面,踏入进去,看到闻到那种种,心中惶然。 这里竟然是这个样子。 这得是多少年,死了多少人,才能积攒出这般模样。 他这一行,能否寻到那大吉之物。 第388章 机缘所在 门口碰到的老人家没有跟过来。 苏元青和豹妖也出不去。 如果能再见到那个老头,苏元青心想,他定要跟那人说道说道。这不坑人吗? 苏元青也不知道该如何领悟法门,在旁边观摩等候。 只见黑色豹妖在这如同地狱一般的传法之地行走了一会,从池子里取出一块骨头,说道:“这是仙骨,这里死去的人,有仙。” 他自恃自己法力高强,以为没什么能难得了他,但现实,他不确定了。他惊慌地走上回头路,一爪子拍在水幕上。 水幕上泛起淡淡的波纹。 不能说是纹丝不动,但跟纹丝不动差不多。 这里的水幕防御力,远比这地方所允许的境界更加强大。 也就是说,就算拼尽全力,也很难打破。 豹妖聚起一把剑,吼道:“斩!” 谁料,那把剑像是雪花一样,落入水中,转瞬间融入水中。 随即水幕之中传来一股吸力,豹妖身上的灵气被抽出。 豹妖立刻化出五行之力,封住自己,然而,灵气还是从五行的缝隙中流出。这水神宫里的道纹,看起来比他的功法更加高明。 豹妖吼道:“这是什么东西?” 他解决不了的,苏元青更难解决。 苏元青一边围观着,一边暗自推算吉凶。他算到腐败的池中的一物。 但他看不懂那到底是什么,所以暂时没有动作。 过了一会,豹妖也找到那里,他说:“任何术法道纹,都有源头,此地之源头,在于池中之石。便让我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 豹妖打出一道法力——法力落到池中的石头上,石头上激荡出好多霞光。 豹妖琢磨道,“莫非是秘境?” 他一刻也不想在这待下去。 不管前面是什么,他都愿意去闯一闯——他一跃而去,顺着霞光消失在石头中。 苏元青翻手取出星盘,引动一片霞光到星盘上,蹙眉推算。 他眼睁睁地看着星盘上一片黑暗。 他不禁苦笑道:“这不是机缘所在,这是一片迷人的幻境。我要寻那机缘,机缘在何处呢?池中?难道这些腐败的骨头里有什么玄机?”他边算边走,围着池子转了整整五十圈,终有所悟,“不对,机缘还在那石头上,只是不能被幻境迷惑。” 他一跃,也飞到霞光之中。 才刚接触霞光,他便注意到一身法力像大江奔涌,朝着虚幻的海洋流失。 他约么知道外面的人都是怎么死的了。 在这个地方,没人能撑得住这等吸力——必须快点,在死之前找到出路。他催动星盘,为他算一条路,他在浮光掠影般的世界里行走,仿佛到了仙界。但这个仙界中的一切都是虚妄,生是虚妄,死也是虚妄。 甚至所有的爱恨,都是虚妄。 他闯过这虚妄,飞奔到一块石碑前。 石碑周边,盘坐着十三具枯骨。每一缕枯骨之中,都有似水似火的东西燃烧。像是已经死去多时,又像是还活着。 石碑上刻着四个水雾状的字迹:水神宝箓。 “就是这里?”苏元青看到这些枯骨,猜测这里就是传说中要领悟的东西,他下意识地盘坐下去。可是随即,他又下意识地用星盘推算。 他用星盘推算这石碑,星盘简直变成了一盘墨汁,黑到看不清一点白。 这时,一个疲惫的身影跑来,大笑不止。正是黑色豹妖。他笑道:“你这小子果然有两下子,能看出那都是幻境,找到这个地方来。《水神宝箓》,哈哈哈,终于找到了对的位置,只要领悟此道,我定能掌控一切。” 说着,豹妖找了个地方趴了下去。 他身上激荡着水气,与《水神宝箓》沟通起来。 苏元青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等黑色豹妖陷入沉沉的修行之中,他才心满意足地一笑,飞起来,飞到石碑后面,一转身,盘坐在古老的太极图上。 机缘就在这石碑的后面,就在这无字之处。可他才看一眼,整个神魂都要被抽出去似的,心中莫名惊慌,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动用法力守护自己——可法力一出,全被那石碑抽了去,“法力全失,则必死无疑。必须守住。那便收入青莲中。” 他催动青莲,收取全身法力,包括元神。 他身上还有洞天。洞天里的法力,仍旧被抽取吞噬。 他干脆把洞天也收进青莲中。甚至连血液里的道纹,也收缩起来。 南斗六星图微震,天梁星星位上的桃树在他丹田浮起,海量生机涌入他的身体,又突兀地被石碑抽去——桃树以可见的速度微缩,石碑之上道纹明灭,向着一个平平无奇的方向流动,形成一个怪异的漩涡。 在那棵桃树弱了七八分,只听石碑上咔嚓一声,旋涡中心脱落了一块骨头。 那骨头看着平平无奇。 飞向了苏元青,落到他头顶。 苏元青只觉头上一凉,三花显现。 骨头如雪,落到了天花之上。 灰蒙蒙的天花之中,那道竹叶一般的人影如烛火摇曳。 那是他的神,是他的魂魄。 这魂魄裹住了骨头,燃烧着骨头。 苏元青瞬间有所明悟—— 这竟是一块仙界大能的骨头。 骨头的主人修炼的是水之一道,其本体已经修到不死不灭的地步。却历劫而死,之后落入凡尘。在尘埃中不知道埋葬了多少年,被一位奇人挖出来。那人领悟这块骨头,开创了《水神宝箓》这样的奇术,自号碧水仙翁。并由此开创了水神宫一脉。 至于这水神宫宫殿,是这块骨头的主人演化出的幻境,碧水仙翁采集神材建造。 只可惜,这骨头是仙物,也是灾祸。 碧水仙翁纵横一生,最后在领悟水之一道时,陷入骨头制造的幻境,浑浑而终。自那一日起,此物便再也没人能够掌控,甚至被后人封禁。 水神宫弟子修炼《水神宝箓》,只得一二成威力,便可纵横天下。 水神宫因此兴盛了许多年。 直到一场内乱,把水神宫打落凡尘,埋葬了一切。 咔嚓,这骨头翻飞,苏元青睁开眼。 恍惚间,他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很疲惫。神识一扫,却见自己白发苍苍,容颜苍老,已经变成了一个老头子了——“这……”他不能不惶恐。 然而掐指一算,才过去三年而已。 只因那骨头一直吞噬他的生命力,故而他才如此苍老。 虽然苍老,他头顶三花却大了数倍,且凝实如实物。 天花也盛开了十二瓣。里面的人影身如白玉,周身缭绕着灰蒙蒙的气息。 他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些话。 “三花聚顶得归根,五气朝元通透彻。” “三花聚顶,五气朝元,道家修养之法也。三花落则死矣。三花未落,乘兴来过,言有生之年,未死之日,犹有再会之期也。” 他此时便是三花未落,虽然苍老,但他想,他应该不会有事。 他立刻将青莲中收去的东西还回身体,空荡的身体,重新得到了力量。 按他真怕了那块骨头——他敬畏地看向它。 却见南斗六星图悬浮呼应,将那骨头引入到星盘之中。咔嚓咔嚓,星盘四分五裂,星盘上的玄龟也被天地梯拖走,星图上的六把剑合拢,收入玄龟之中——骨头落入四分五裂的星盘中间,重组成新的星盘。 那新的星盘看着平平无奇,只是里面有无数幻影游动。 那是曾经沉沦在桃树中的魂魄,被骨头吸去,变成了这样如生似灭的幻境。 苏元青再看南斗六星图的内部。那些星辰紫火变得如臂使指;五行珠上缠绕的五行道纹,像一张画一样浮现在他眼前;神仙魔图内部的无数“天地梯”,和那些零星的新的魂魄,也像活了似的,在他眼前行走。 “这推算,匪夷所思。咳咳,不过我还是先恢复一下。” 得了一件不属于他现在境界的宝物,也付出了代价。 如今代价已经付了,他心中有劫后余生的欢喜。 不过,这骨头最终落到南斗六星图手上——这让苏元青不禁怀疑,这一算中的大吉,究竟是他的大吉,还是这星图为自己算的? 第389章 宫主大人 休养了三个月,学尽了《水神宝箓》,苏元青念头一动,从幻境中脱离出来。 仍是满头银发,换上一身白衣。 外面的池子里,依旧是那满池骨头。回头看看那貌似秘境里的幻境,都让人感慨——只是一想,这些骨头都是因一块骨头而生,便为他们感到冤枉。 他想,“但愿以后没有这样的冤枉事。” 水神宫必将伴随他重现。 但他已经得了最珍贵的。 所以他无意做水神宫的主人。 “待我扫清天下,就将这水神宫还给天下。现在该出去了。” 有此法宝,有这样的推算之力,他自认没有什么能拦得住他。轻松地推开水幕,他一扫尘埃,缓慢地走了出去,在神阙门前深吸一口气,如获新生。 看门的老人家从水幕中走出,欢喜道:“你出来了?” 苏元青还没忘记进去时的想法,数落道:“认真讲,你是不是在坑我?你看看我现在,生机黯淡,满头白发,惨不忍睹,你就说你亏心不亏心?更不用说里面的那森森白骨,这些年,多少人死在这里,你于心何忍?” 老头子仍是满脸笑容,说:“你既然出来,便可主宰水神宫,你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在下不过是水神宫的一道灵,一切都由宫主大人做主?” “别这么称呼我,你都不知道我是谁?我也不知道你的名字。” “回宫主大人。”老头自我介绍道,“笑得本是雷木之灵,因本体被雷电打散,被第七代宫主大人救下,在水神宫中养灵并修炼至今。大人赐我名曰木灵。这些年水神宫不出,我在此守候,看遍生死轮回,自称守墓人。如今大概可以回归本名了。至于宫主大人的身份,我略知一二。宫主大人本是地仙界的地仙,转世重修后,更名飞英公,身上有神仙魔图这样的仙宝,横贯天地间,未有敌手……” “呸,呸呸呸,都是从哪弄的消息。”苏元青说,“我根本就不是飞英公。” 木灵老头说:“宫主大人可知道,这水神宫中为何能突破到日月天的境界?若是按照天地之间的约束,这绝对不可能实现。” 苏元青说:“如果绝对不可能,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木灵老头问说:“宫主大人说说看。” 苏元青回道:“这水神宫横跨白云天和日月天。” 木灵老头很是欢喜,笑道:“宫主大人真是智慧无双。既然宫主大人知道这些,那就该知道,我作为水神宫的一道灵,不光能看到白云天,也能看到日月天。日月天如今被雷仙封印,有许多修士正在上方看守,他们言谈之中,说出了宫主大人的名讳。” 苏元青闻言,十分欢喜,笑道:“你这消息的来源,真够奇葩的。不过,就算是地仙也有愚蠢的时候。你觉得他们很聪明吗?我不过略施小计,便让他们相信我就是飞英公,实际上我不是,飞英公已经被无念公子杀掉了。地仙有时很愚蠢。就像那只豹妖,如今正在石碑前枯坐,再过几年,想必就要变成燃烧着火焰的枯骨……” “你说什么?”木灵老头一阵激动。 “什么什么?我说你弄错了。” 木灵老头说:“你说,石碑前有燃烧着火焰的枯骨。” “是啊,十三个枯骨,很快可能变成十四个。” 木灵老头欢喜道:“神火不灭,便有再生之时。十三人,还有十三人。”他忽然朝苏元青跪下,说,“不管宫主大人如何抉择,还请大人救下那十三位修士。” “我没感觉到他们身上的生机。” 木灵老头说:“这是水神宫法门的玄妙。凡是领悟《水神宝箓》的人,都可以用此法为自己留下一点火种,如同草木的种子一般,一旦到了水灵气充足之地,便可以发芽重生。那十三人,必是留下了自己的火种。” “重生后还是本来模样?” “对,想差不多。不过若身体枯朽太久,想要复苏会更艰难。不过这些可以再说,既然他们活着,也算为火神宫留下了火种。” “那重生之后他们是什么境界,我若救了他们,如何保证他们不做坏事?” “宫主大人既然能够出来,想必对《水神宝箓》有很深的领悟。只要琢磨一番,便可以推算出控制他们的法门。” “你很希望我控制他们?” “宫主大人是水神宫之主,如何决定,都由宫主大人定。” 其实最重要的不是里面的那十三人,而是从里面出来的苏元青。 能够把苏元青留下,才算最大的收获。 苏元青则有自己的方向。外面还有地仙作乱苍生,他不能不去解决,这边的事,其实可以缓缓。他轻轻摇摇头,说道:“你刚才说外面有雷仙封印,还有人看守。” 木灵老头说:“不错,那道封印连通雷海,那地仙已然用上了真本事。” 苏元青迫切问:“如何能破?” 木灵老头说:“对别人来说,不可能破开,不过宫主大人能从里面出来,想必领悟了《水神宝箓》,若是这样,倒有一个办法。” 苏元青问说:“说说看!” 木灵老头谄媚笑说:“只要宫主大人炼化水神宫,即可借用水神宫之力,悄无声息地出去,破不破开那封印就不重要了。不过要炼化水神宫这件重宝,宫主大人只有先接受宫主之位,成为水神宫第九十七代宫主……” 绕了一圈,又绕回这个选择上。 苏元青颇为无语,说:“你够了,你知不知道,我现在还是阴阳门掌门呢。” 木灵老头笑说:“无妨,外面那些小门派,何必放在心上。宫主大人若是接任,只需一声令下,便可以让阴阳门上下并入水神宫,共享此荣光。” 苏元青呵呵笑道:“你还真是自恋。进了水神宫就是荣光了?” 不过说真的,水神宫的确是一件重宝,那块骨头,在这也堪称无敌之物。 木灵老头的安排,对苏元青没有一点儿坏处。 不过苏元青想,眼下虽然都是好处,将来却未必。将来水神宫重现世间,十有八九要掀起腥风血雨,到时候他作为所谓宫主,难免要身不由己。 对付地仙,那自当拼尽全力。 就算一个不慎,半路死了,那也没得说。 打完了地仙,在为了一个水神宫去争,去杀。杀谁?争什么? 苏元青真不想接受这是非之物。 就连阴阳门掌门,将来事了,他也要还回去。 不过话又说回来,水神宫的确是一件重宝。尽管他得了那块骨头,已经足够,但若能暂时掌控水神宫,说不定能在斩杀雷仙的过程中发挥一二。 木灵老头一再恳请,那就暂领。 苏元青说:“好吧,我就当着第九十七代宫主。但我先声明,你尽快挑选好下一任宫主,等我扫清天下,便传位。” 木灵老头说:“宫主人选,我区区一道灵,不敢擅自做主。宫主来挑吧?” 苏元青见这老头实在难以说服,便说:“好吧,那就从那十三人里选一个出来。” 第390章 渡劫合体 水神宫第九十七代宫主,无尘。 苏元青亲手写下自己的名字。 木灵老头得偿所愿,不胜欢喜,一路引领苏元青,带他去水神宫的核心处。 要进入核心处,得通过许多扇门,那些门都得用《水神宝箓》的法门才能打开。 苏元青只是学了《水神宝箓》,对如何应用稀里糊涂。 一边琢磨,一边往里闯。 花了几天时间,才走到最里面。 水神宫不止是一件法宝,严格来说,它是一组法宝。 这一组法宝里,有护持的大阵,有镇压妖魔的宝塔,有供人修行的宫殿,还有震杀强者的水神大阵——不过这水神大阵需要水神珠才能运转,水神珠是一件仙器,在第八十二代宫主在任时,便已经丢失。后来一直用一道紫金符箓运转。水神宫失落时,这紫金符箓也已丢失,所以最强的水神大阵一直没有开启。 不过苏元青稍作尝试,便开启了此阵。 因为就算是水神珠,也不如他得到的那块骨头。 他驱使那块骨头,可以掌控这里的一切阵法。 “该出去了。”苏元青迫不及待。 已经过了好几年,还不知道日月天变成什么样,正是关键时候,他这个预言中的关键人物不在,别人或许不觉得异常,他自己总是惴惴不安。 他推算日月天的封印,借用水神宫,悄无声息地逃出这数万年没人逃出过的牢笼。 看着风暴里驻守的那些土鸡瓦狗,他颇为自得。 然而才站了片刻,却见风暴之上有雷云汇聚——是渡劫的劫云。 他恍然一愣,赶紧压制己身,撒丫子溜了。 这雷云的聚散,也被那些守卫看到。不过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人竟然能在地仙亲自设置的封印里来去自如,故而没有怀疑。只是说,“小心有人窥视。” 他们还以为有人要来袭击。 甚至怀疑那些袭击者,就是飞英公的手下。 不过职责所在,不能擅离职守。 当苏元青远离此地,他们没有追,只将此事上报。 他们自己都摸不清楚情况,隔了一层天,魔神怎么会当一回事。收到这样的消息,魔神只当是一件不重要的小事,转瞬间便忘了。 而苏元青远遁万里,在一片冰原上渡了劫。 他本以为自己这些年没怎么修炼,本以为这三年损了生机,对自己的境界有巨大的破坏,本以为突破遥遥无期,没想到这么快就突破,这么突兀地渡了劫。 这是七九雷劫,日月天的最强雷劫。 落在苏元青身上,如同大药。 他延续以往的渡劫经验,将这雷劫里的灵气尽数吞噬,滋补元神与身体。 就连雷劫化成的羽毛,乃至化成的鸟,也撼动不了他。 他化出三花,将那些羽毛收入三花之中,滋补元神。 渡过此劫,成就合体期。 他感觉自己的生机如同大海。 鼓荡,翻涌,他的满头银发也慢慢向灰白转变。 天门张开——他置若罔闻。 等着那天空慢慢地合拢。 难姐意料之中地出现。 出现之时,露出惊讶之色,“你……” 这惊讶并非为他如今的境界,而是为他所得的那枚骨头。 那是连难姐全盛期都没达到的境界,她甚至没有办法窥探其中的秘密。 苏元青行礼道:“恭迎难姐。” 难姐问:“此物从何而来?” “你问那块骨头,那是水神宫之物。”苏元青实言相告,“此物留在那里数万年,多少天才人物因此而衰亡,我也差点被折磨死,才将它拿到手。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金仙大能的骨头,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境界?” “我不能告诉你。”实际上,难姐也说不清楚。 “好吧,那我这是第几难?” “你记性不好,这是第15难。” “原来真是第15难,我还以为我差点因这骨头而死,也算一难呢。” “你可以了。”难姐颇有点酸,说道,“你今年才40岁,修炼百难经不过18年,如今已经15难了,这速度,就算在地仙界也算天才中的天才,你还不满足。” “不是说开头比较简单,等到后来,恐怕要花很多时间。” “倒也不是这么算的。《百难经》的每一难,都是寻常修士的极限。就像你渡过鬼藤花的那一难,寻常修士碰到鬼藤花九死一生,你渡过那一难虽然容易,也算一难。到后来之所以要花很多时间,之所以看着更难,是因为前面境界修得快的修士,到了后面未必能修得快,也未必能超越缓慢积累的普通人。” “这么说,只有真正的天才,才能修成百难经,成就不死不灭之身。” “不错。只有真正的天才才行。” 苏元青暗自寻思,自己算不算真正的天才? 算吧,毕竟他走到了今天; 或者不算,到了地仙界,他会沦为普通人? 不知道,只有到了那一步才知道。 他哂然一笑,说:“管它呢,我只管修行,剩下的就看天命。” 难姐说:“你这么说虽然沮丧,但也的确是这么回事。好啦,我该走了,别忘了了结和尚的因果,这一片天地的和尚,都快死光了。” “啊?”苏元青被困住数年,不知道日月天已经翻天覆地,所以也不清楚三仙书院被几大门派围攻之事。此时乍一听闻,一片迷茫。见难姐消失,他躬身行礼道:“恭送难姐。”随即他化出传送阵,向着中州传送去。 到了中州最北,见无极宫约束下的城池,人来人往,一切正常,他松了口气。 他还以为战斗已经打响,还以为错过了这场千古大事。 不过,和尚快死光了是怎么回事? 苏元青着实不解,于是落入城中,在茶楼叫了一壶茶,问说:“小二哥,问你件事儿,佛门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此事早已传遍天下,谁不知道,那小二也是来劲,将此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不过那小二也都只是听闻,再加上自己的编造,所以讲出来的事依托于现实,又跟现实完全是两种事。这些话只能听听大概,具体细节一个字都不能信。 不过就算是大概,也足以让人震惊——中州第一门派的三仙书院被灭门了。 日月天,已经发生了一场数百年未有的大变局。 他想,要想知道究竟,看来还得去现场看看——不过三仙书院此时怕是正被各大门派搜刮,没啥看头,不如去中州西部走走。 无遮寺,渡业寺和神谷,都在那边。 他扔了两枚玉石,不动声色地消失,出了城,向西南方向传送。 第391章 屠戮大军 苏元青从小二口中听到的战场,发生在三仙书院。 到了西边,他却看到一片废墟。 在三仙书院被灭之后,那两尊地仙认为这是巨大的挑衅和屈辱,故而派遣大军从飞仙天下来,杀向三大门派。胆敢有拦路者,尽数诛杀。 这些日子以来,无数寺庙被毁,无数和尚被残忍杀害。 这不,喊杀声传到百里外。 苏元青传到空中,听到那嚣张与绝望的声音交错传来,他扫视过去。 随后,他化出太虚剑纹,杀了过去。 大好的山河燃烧着绝望的火焰。 寺庙里,千余个残存的小僧人,在几个老和尚的带领下盘坐念经,撑起小小的光幕。在光幕外,七八百佛法高深的僧人正被十万大军屠戮。 正在绝望与决绝之中,一道近乎不存在人间的剑影,突兀地出现在大军之中。 十万大军如同一群蚂蚁,被剑影屠杀,一息间便有数千头颅飞起。 “阵。”只听到一声疾呼。 大军飞速后撤,围成了一个球。 最外层是众多法宝组成的盾。 球中间传来刚才的声音,“我乃雷仙座下将军雷珠子,何人杀我手下?” 苏元青说道:“雷仙,就是那只乌漆嘛黑的豹妖?” 他当然知道不是,但他对豹妖的身份很好奇,故而问这一嘴。 “混账。”雷珠子暴跳道,“雷仙大人岂是那魔罗能比的?” “魔罗,不是魔神?”苏元青恍然大悟,“莫非他就是被解开封印的地仙?”怪不得奇奇怪怪的。既然知道,以后或许有用。 雷珠子说:“我等奉命灭三派,谁敢拦,必屠灭那人宗门血脉。” “哈哈哈。”苏元青突然大笑,说,“口气真大。先不说你们能否做到,就算我们这一代人被杀绝,我也会杀了你们全部。雷仙,他死定了。” 说完,他化出五行珠,将雷珠子在内的那十万修士聚成的球装起来。 他落在地上,那些和尚本已绝望,如今被救,很是欢喜。 纷纷前来道谢,很热闹。 苏元青说:“应该是我向你们道谢。可惜围杀三仙书院时,我被别的事困住,不然定要参与一二。不多说,有谁能帮我带个路。” 一名僧人说:“不知去往何方?” 苏元青说:“哪里有敌人,就去哪里?” 那僧人说:“贫僧惠恩,愿意带路。” 苏元青化出传送阵,“走。” 惠恩指了方向和距离,他们传送过去,到一片战场,杀一阵,再去另一处。 在这日月天,苏元青已经没有对手。连仙器都不必用。当敌人散开,他用太虚剑纹便能随意斩杀;当敌人聚拢,五行珠一收,便灭杀全部。 一路杀到无遮寺。 只见上千万大军已经把那里占据,里面有上百个合体期强者。 无遮寺已经被攻破,那里的和尚已经快被杀绝。 惠恩不禁悲伤,念道:“阿弥陀佛。” 苏元青也凄凄然,说道:“既然来了,就都不要走了。” 他无惧敌人多寡,杀了上去。 五行珠一放,先收了数十万大军。只是这十万大军比之上千万,只是九牛一毛。 用太虚剑纹,只怕不容易。于是他释放凤凰业火。 这两个东西没有别人能用,几乎是他的象征。 “无尘!”大军中传来一声暴喝,“你想让阴阳门灭门不成?” 苏元青说:“我说过,在我成仙之前要扫清天地。你们这些人,都得死。” “放肆,大言不惭,看我杀你。”一个合体期强者,握着两柄大锤,大锤相撞,打出许多雷电,化出刀剑,朝苏元青杀去。 然而下一刻,一把明灭中滴着血的剑,从那强者的脖子穿过。 苏元青已经传到那合体期强者的身后,从脖子后面扎穿了他的喉咙。 他感觉很轻松,轻松到连他自己都很诧异——甚至他觉得,他对这些合体期强者也有境界的压制。他怀疑是那块骨头的原因,替他抵挡了一点天威。 在境界较低时,他可以反杀强者;在同境界,他还没碰到几个可以称道的对手。 如今,他的境界似乎更高。 他简直就是在碾压他们,屠戮他们。 他脚底火焰缭绕,数百里大军噼里啪啦。 面对这火,连合体期强者也只能回避。 站染上的,没有一个能撑过去。 苏元青说:“你们一起上吧!” “布阵!”数十个方向,数十个声音几乎同步传来。 天上地下,上千万大军聚成一团一团。 苏元青也没想着,趁着他们还在准备,放出五行珠,一口一口一口,连吞了三团。 这时,他听到一道传音,“嚯,你动静真大,要帮忙吗?” 苏元青听出是东方牧歌的声音,回说:“其实不用,但你也不能闲着吧?” 东方牧歌笑说:“若你不用,我便先躲着。若你能杀退这些走狗,说不定能把那两个家伙引来,我们再出来把他们留住。” 苏元青一听,此言有理。 他笑说:“那就不用,我能应付。” 一口,一口,他传送着,又从边上吞了两团。 五行珠内的大军已经快有百万,合体期的便有六人。 他们可不安分,一直挣扎。 不消化掉,只怕没法再收新的人。 只靠五行珠自己,要消化那么多人,需要不少时间。 不过,当苏元青把这珠子收进南斗六星图,依靠星图的力量,数息时间,便能灭杀九成的弱者。一炷香时间,便能诛杀一切。所以,他只需数息时间,把大部分人灭杀,而后将剩下的抖出来,送入星辰紫火中,便能再次使用此宝。 空中,十万大军聚成一团,组成了八十九团。 这些球互相聚拢,中间用灵气架桥,组成一个绝艳的阵法。 阵法在空中变化,咔嚓一声,打出数十道碎裂虚空的毁灭性的雷光。 雷光在半空中化形成箭矢,朝苏元青射去。 这是攻杀门派和城池才用的法门,如今用在一个人身上。 苏元青笑道:“有两下子。” 他却不担心,缩地成寸,嗖嗖嗖,在一团一团大军边上游走。 嗖嗖嗖,那些箭矢不是凡人之箭,它们有智慧似的,追着苏元青走。甚至还能在空中散开,像一群狼一样,合围苏元青。 前一波没有摆脱,后面的又出来,嗖嗖嗖,无穷无尽似的。 苏元青笑道:“跟我走,那就好好跟。” 他带着数百支箭,往边上的一团大军飞去,贴着大军的外围走。 嗖嗖转圈,轰隆隆,咔嚓咔嚓,那些箭不分敌我,将一团大军击溃。 这一团出了问题,边上的几团也跟着出问题。 苏元青趁机取出五行珠,一口一口,又吞了两团。 八十九变八十六,灭得很快。 第392章 雷影巨人 这样可不是办法。 一个个球在空中移动,聚成了九九归一的阵型。 它们朝着中间传输着力量。 在大阵的中间,一道法旨上蒸腾出许多道纹,道纹聚成雷影。在那许多人的力量加持下,那个雷影极速涨大——苏元青不知那是何物,但不想让这些人成功,于是打出五行珠,想要收了那个雷影,这是,在大阵之外的大军,一团一团去阻击那珠子。 一口一口又一口,五行珠连吞五口。人太多了,以至于最后一口只吞了一半,还让之前的几个合体期强者带着数百高手逃了出去。 已经到了极限。苏元青赶紧收起了珠子,在南斗六星图中消化。 耽搁的这点时间,雷影已经涨大成了巨人,已经成了气候。 苏元青取出太虚剑纹,杀向边上的一团大军——那些人根本就不反抗,一边拼命抵挡,一边通过那些球之间的联系,嗖嗖嗖地往别处转移。等苏元青把剩下的杀完,已经过了好长时间,那雷影巨人又涨高一倍。 灭杀那一团一团大军已不是办法,苏元青深吸一口气,直奔雷影而去。 咔嚓咔嚓,他好像闯进了地狱,无数雷电交织的地狱。 轰隆隆打在他身上,这强大的力量,连他的身体都难以承受。 他不得已化出青莲,继续闯。 这时李古月冒出了影子,说:“这些雷电皆似无主之物,我或能吞噬。” 苏元青很是欢喜,笑道:“但请一试。” 李古月将雷电组成的花瓣显化出来,如同一把蒲扇,打向那雷影巨人。只见雷电化成一团旋涡,往蒲扇之中汇聚,与雷影巨人争夺力量。 雷影巨人盛怒,挥舞着大手去打那蒲扇。李古月干脆把蒲扇附着在那大手上,饕餮似的吞噬手心的力量。雷影巨人两掌合拢,李古月干脆钻到那手掌内部去。轰隆一声,雷影巨人打碎自己的手掌,又一会儿,蒲扇竟把那大手都吞了去。 苏元青见状,帮助李古月。 他放出太虚剑纹,化出一把巨剑将雷影巨人的一条手臂斩下。 李古月得之,如获至宝。 雷影巨人大怒,一边化出新的手臂,一边缩小身体。 苏元青取出五行珠,喊道:“给我收。” 雷影巨人震碎周边的虚空,抵御这股吸力。不一会儿,他化成了一个和苏元青一般大小的人儿,身上穿着五颜六色的衣服,手里拿着一把剑。 苏元青踩着青莲,将五行珠悬于头顶,驾驭太虚剑纹朝雷影巨人杀去。 五颜六色的雷影以剑相迎。 轰隆隆,他们在破碎的虚空中杀起来。 并未有试探,雷影上来就把速度飙到极限,一剑刺向苏元青胸口。苏元青的速度竟然慢了许多,他见此情景,以剑势之法防守,在防守之中,寻机杀那雷影。 七八十招之后,苏元青找到机会,一剑扫过雷影的小腿。 那雷影却根本不知痛苦,也不畏生死,一脚踢出去,把苏元青踢得横飞数里。 苏元青想,这样打不行。他得把雷影的一部分砍下来,才能削弱它。 于是苏元青再度冲杀回去。 再度与雷影相斗,他观摩形势,寻找机会。 能斩掉什么的机会着实难寻,把隐身法,剑痕都用上,打了半天,都没成功一次。直到不见星月的午夜时分,雷影全身发着光,苏元青却隐没于黑暗。苏元青连连寻机,先斩掉雷影的一只手,后斩了雷影的两条小腿。 苏元青的接连得手,让雷影愈发震怒,那些一直游走在边上的大军见状,施展法力,照样整个夜空,消除了苏元青的优势。 苏元青又陷入苦战之中。 打到第二天阴阳交泰之际。 苏元青又找到了一次机会,他以元神演化阴阳,与天地交融在一起,再用太虚剑纹隐藏身形,寻得一线良机,唰地一下,把雷影拿剑的手臂整个斩下来。 雷影惊吼狂叫,身上爆发出雷电,打向前来抓那断掉手臂的李古月。 苏元青见状,赶紧用五行珠收了断手和那把剑。 雷影没了剑,再化出一把已经来不及。 只见苏元青一剑扫去,那雷影无物可挡,头一缩,跟乌龟似的把头缩到肚子里。 随后,雷影的四肢也收缩入腹,身子变成了一个球——却还没有结束,那球上道纹扑朔,竟缓缓收缩成一道符箓。 那符箓有意识似的,朝苏元青飞去。 那符箓是雷影巨人剩下的全部力量化成,别说苏元青,路人也知道它不简单。 苏元青不敢硬碰硬,只用五行珠去收。全当试探。 收不动,便将五行珠挡在前面。 符箓贴上五行珠时,爆发出匪夷所思的强大闪电。而五行珠近来吸收海量法力,也很凶猛,爆发出五彩玄光。两者相斗,余波打在山中,整座山顿成齑粉。 李古月问道:“要不要我再加一把力?” 苏元青自己都不敢往前去,便说:“前辈先回来,看看情况再说。” 李古月认可道:“也好。” 他们在旁边等待,那一团一团大军却不甘寂寞,一个个支棱起来,打出海量法力,相助拿到符箓。苏元青见状,也凝聚起凤凰业火。 不过还没等苏元青放出那火焰,忽然感觉不对劲。 随即感觉到五行珠将符箓中的道纹撕扯开,而符箓中爆发的强大力量,也将五行珠的力量搅乱,再加上那一团一团大军添乱,眼看就要爆炸。 苏元青哪敢停留,嗖一声溜了。 一息之后,只见身后一道强光闪过,将那一团一团大军包裹住。 片刻后强光散尽,只剩下区区几十个合体期的“高手”。 苏元青赶紧抓住良机,飞过去将他们的性命一一收割。这上千万大军,竟然就这么被他葬杀在这里,他抬头看向天空,目光中带着挑衅。 飞仙天,雷仙盯着无遮寺的战况,面色铁青。但他没有要下来的意思。 倒是魔神那边暴跳如雷,喊道:“此子不杀,必成后患。” 不过,他没有自己下来。 他化出一道分身,和他身边留着的最后的鬼仙傀儡,一起杀了下去。 第393章 师徒团聚 魔神刚从飞仙天下来,便感觉到日月天的气氛诡谲。 才落到地上,还没放话,周边一片光雨打来,各种法宝和法术,让他措手不及。他只是一道分身,支挡几下,便烟消云散。 连带着他带下来的鬼仙傀儡,一起化为乌有。 打杀了这分身之后,大家才意识到这并不是魔神的本体,顿时失望。 不过能打杀一道分身,也算可喜。尤其苏元青还灭杀了一支大军。 梅花道姑和姜墨月都在这群人中。她们一道飞到苏元青旁边。 梅花道姑说:“难得团聚。若无紧要事,不妨聚聚。” 苏元青十分欢喜,躬身行礼道:“拜见师父,拜见师姐。” 再次见到姜墨月,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初次见面的时候。那时姜墨月的身上只有一件轻薄的衣服,跟没穿差不多——他随之又想起姜墨月传法时凝聚的那几个小人,更是赤裸。这一幕幕,着实在心中难忘。 只是,像这种事太不礼貌。 梅花道姑笑道:“咱们还是第一次正式见面呢。” 姜墨月说:“我帮你收的这弟子,很合你心意吧。今日一战,真是精彩,那些人也有很多高手,从前也号称天才,却都在此化为乌有。” 梅花道姑岂能不满意,笑说:“我的眼光好,挑中了你,你的眼光也好,挑中了他。如今咱们这一脉,可以开宗立派了。” 姜墨月一边走,一边说:“都是掌门了,还开什么宗。”走到一块枯败的石头前,她将石头扫出,在下面的平地里放上一座凉亭,说,“就在这儿吧。上方还有人虎视眈眈,我们大家不要离得太远。” 正说着,一个人走过来。 苏元青提防地退了一步,因为那人就是月煞天尊。 月煞天尊说:“你就是无尘。” 苏元青反问:“你想怎样?” 月煞天尊说:“不用紧张,今日我替杀生楼与你讲和。” 苏元青可不乐意,说:“你杀生楼做了坏事,想要这么脱身,合适吗?” 月煞天尊说:“此一战你斩杀千万,应该可以看到,要战胜真正的天才,依靠人数是没用的。要战胜那些地仙,就得培育真正的天才。杀生楼是为培育天才而存在。就像养蛊,只有最强的那个,能够取得一切,才有可能取得最终的胜利。” 苏元青思索片刻,说:“如果你这么说,我跟你打个赌。” 月煞天尊说:“可是要一战?” “不是,我又不是你。”苏元青轻轻摇头,说,“我这个赌,是要你自己去看。当你看到普通人合力,能够做到杀生楼做不到的事,做到你我做不到的事,你就解散杀生楼,还天下一个平静的日月天。如何?” 月煞天尊很难理解这个赌,问说:“你这是何意?” 苏元青说:“等到那一天,你会看到的。至于你提出的讲和,我可以答应。但是当你输了的那一天,杀生楼若有冥顽不灵者,我会去找他们。” 月煞天尊更奇怪,说:“你不可能赢。你这个赌,输赢似乎由我定。” 苏元青说:“你会认输的。” 月煞天尊摇摇头,思索着退走。 他真的无法理解这个说法——这样的赌,他怎么可能输。 无所谓了,他想,反正目的达到了。 梅花道姑和姜墨月都知道真正的预言,知道“赤月裂苍穹”所指何事。当那一天到来,月煞天尊只要长眼睛,就不可能看不到今天这个赌注的结果。以月煞天尊的性情,不可能做出不认账的事,杀生楼,真有可能解散。 梅花道姑说:“年轻人,就是比我们这些老人家聪明。” 姜墨月年纪也不小了,转头乱看,笑说:“哪有老人家?” 苏元青说:“说我吗?我这头发是修炼出了岔子,不过再过段时间就恢复了。” 梅花道姑虽然留在苏元青身上一道念头,但是能看到的有限。 在水神宫里发生的事,就连魔神亲临,都无法看到,梅花道姑岂能看到? 再加上如今苏元青修为高深,想从他身上探寻什么,是很难的事。 梅花道姑知道的实在不多。 她猜测问:“是太急于突破了?” 苏元青说:“不是,遇到了……”说到这,他看了看天上,觉得万一有人听到,不太好,便改用传音小声说话,“遇到了黑色豹妖。反正很麻烦才摆脱。刚才用掉的那颗珠子,便是那豹妖的法门,叫什么《五行真妙诀》!” 姜墨月也用传音,“你怎么碰到他?” 苏元青说:“估计是被针对了。” 这件事不能多说,聊起来隐隐约约的,没啥意思。 梅花道姑说:“不说这个。好不容易见个面,把所学法门交流一下。” 苏元青试探问:“六星推衍术?” 梅花道姑说:“对,你对此似乎修得很深,我就在你面前,似乎也看不透你。” 苏元青说:“可能是南斗六星图的原因。不过,就这么交流吗?” 梅花道姑说:“躲起来,容易被贼人堵上,我们这些人大都知根知底,没啥秘密。算了,大家的事你了解不多,留点秘密也好。你既有如此境界,在体内开辟一片空间想必也容易,你便将我俩收进去,我们在那交流。” 姜墨月说:“等大家要走的时候,记得叫我们出来。这年头,落单最危险。” 这是个好主意——苏元青点点头,就要动手时,东方牧歌飞到近处。 东方牧歌毛遂自荐道:“算我一个如何?我最近得了不少好东西,交换一下。” 梅花道姑轻轻点头,说:“听说你手上有一些炼体用的玉肌花。” 姜墨月说:“师弟的凤凰业火和元神里,都有大日道经的气息,可惜没有传出去。你若一起来,这大日道经我可要参悟一二。” 东方牧歌笑说:“都可以。” 既然师父师姐都同意,再加上东方牧歌本来就知道很多秘密,多的那一点,告诉她也无妨,苏元青点点头,说:“那就去青莲中坐一坐。” 青莲最核心处,有一块仙玉美人,得自于欢喜门一长老。 里面种着几棵道纹聚成的树,还有早先燃烧仙尸化成的晶莹的灰烬。 他将她们三个带到那里,连带着把姜墨月的亭子也收进去。 他显化元神进入其中,说:“不好意思,这里第一次有人来,我最近的法宝损失也有点大,身上连个像样的桌椅都找不到。有些寒酸,呵呵,呵呵。” 东方牧歌说:“没人在乎这个。不过这块玉挺不错。” 苏元青说:“已经快被磨灭,用处不大。” 东方牧歌把这里看了一遍,说:“这些树上的道纹生机勃勃,都很不错。尤其这菩提树,若在这跟前修行,事半功倍。” “是吗?”苏元青从未在此悟道。 本也不需要,这本就是他元神的一部分。 第394章 交换所得 “先说正事。”见梅花道姑望眼欲穿,苏元青显化南斗六星图。 此图一出,梅花道姑等人被震得连连后退。 苏元青不懂她们面临多大的压力,说:“没事,我已经收敛了此物的威力,不过如果看到了什么幻境,切记要分辨真假,若是坠入幻境之中就惨了。” 她们却不敢草率对待。一个个依旧如临大敌,取出法宝护住己身。 就连仙玉美人身边,也蒙上一层屏障,以此抵抗那压力。 梅花道姑没问那是什么,只说:“怪不得你不在外面拿出来。” 姜墨月说:“如此宝物,在日月天之中足可以应对地仙。” 东方牧歌说:“这里面似乎蕴含着神妙的道纹,可惜跟我的法术有冲突。” 苏元青说:“是水法。” 姜墨月问:“从何处得来?” 苏元青回答:“水神宫。” “啊?”三人皆惊。 东方牧歌说:“你找到了水神宫?” 苏元青点点头,又琢磨道:“其实事后想想,不应该说是我找到了它,而是它想被我找到。不然的话我不可能找到。而且我去到那里时,那里已经有很多寻找机缘的人,甚至有仙,都死在了那里,满池的骨头。我也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险。” 东方牧歌问说:“比对付飞英公更危险?” 苏元青说:“差不多吧。” 三人于是暗自猜测,那该是怎样的惊天动地——但有时,危险并不是惊天动地的,而是寂静无声。寂静到一个人从梦中醒来,从少年模样,变得白发苍苍。 都是过往之事,多说无益。 只需知道有了此物,他们对付地仙,胜利希望更大即可。 而现在,他们还要继续加强这胜利的希望。 东方牧歌取出玉肌花,血莲丹二物。 玉肌花如同白玉,花开七瓣,模样如同纯白的白莲。花瓣的外面萦绕着奇怪的纹理,里面的灵气氤氲不散,但里面却隐隐有浪潮之声。 而血莲丹则一片血红,里面有着强大的生机。 东方牧歌说:“这世间之药,要想有助于修行,必然药性激烈。玉肌花可以让合体修士化成玉石,唯有辅之以血莲丹服用,方能使药性不断流动,从而炼化。这玉肌花我得了三朵,服用了四瓣花瓣,辅之上百粒血莲丹才炼化。” 姜墨月定睛一瞧,说:“这里的血莲丹只有三十五粒。” 东方牧歌说:“只够炼化一片花瓣。” 姜墨月笑说:“那就给师弟用吧。”说着,她又取出苏元青熟悉的那块骨头,“这里面承载的太虚剑纹,我领悟多年,近来明知道领悟不全,却无法再进一步。苏元青,我看你对此道极为精通,你来参悟,回头教教我。” 在预言的驱使下,她已经重新拾起赤月天经的修行。 那块骨头,已经被她搁置。 苏元青的确越来越喜欢用太虚剑纹,欣然接过去,下意识用星盘推算。 推算时,那星盘里溢散难以承受的威力,使她们三人如同被大山一层层镇压,着实难受。他见她们辛苦抵御模样,便停下来。 有一点尴尬,他摸摸鼻尖。 “苏元青。”东方牧歌终于知道了这个名字,“无尘,你藏得够深啊。” “呃,不重要。”苏元青尴尬一笑,说,“那个,你们都想领悟这星盘吗?” 东方牧歌和姜墨月都摇头。 东方牧歌说道:“我看到这图里有一种火。” 苏元青说:“噢,那是星辰紫火。小心点,火域的虚空黑暗之火只是此火的余波。这火焰太过凶烈,一个不慎,便可能身死。” 这是又一个能消灭众人的宝物。 她们见如此奇物一个接一个的拿出,惊得不知道怎么描述。 她们也都自恃天才,如今在这,竟有一种落魄感。 她们很不解,这世间竟有那么多宝物? 东方牧歌感慨说:“放心,我不是要参悟它,只是借它完善我自己的火。” 她有仙器护佑自己,只要不莽撞,不会遭遇太大危险。 况且,苏元青还在一边照看着。 苏元青点点头,“那你自行参悟。有需要再说。” 说完,他看向姜墨月—— 对梅花道姑参悟的星盘,东方牧歌参悟的火焰,以及这神仙赐的星图,姜墨月都没有表现出太大兴趣。她想要什么呢? 姜墨月说:“我想看看你的三花。” 这也没什么不可以。 因为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在少数。 何况是姜墨月要看—— 这是他修行的引路人,也是他的师姐。 苏元青欣然显化出三花来。 人花,地花,天花,三花俱全。 比之她们三人所结之花,苏元青的三花更大,花瓣也更多。 这惊人的异样,连本来没想参悟三花的梅花道姑和东方牧歌,都被惊动。 东方牧歌惊道:“你天花也开了?” 苏元青说:“为什么不呢?” 梅花道姑也没开三花,她幽幽道:“这话聊的,为什么不开三花,难道是我们不想开这天花?不过你这三花甚为奇特,不光都有十二瓣花瓣,天花上还有人影盘坐。” 对十二瓣花瓣,她知道怎么回事,是因为《百难经》。 可这个人影,她就不清楚了。 而最让她震惊的还是三花本身——她自己还有姜墨月,地花都还没有完全成型,忽然看到一个人,连天花都已绽开,岂能不惊。 这简直是前古未闻之事。 姜墨月说:“其它两朵花却没有人影。” 苏元青说:“这我也不知道。” 他曾见过豹妖的三花,里面没有人影。 在这世间,就连飞仙天作恶的那两个地仙,也只开了三花中的两朵。他根本没有可以参考的经验,书上记载也不多,他对此所知不多。 东方牧歌琢磨道:“我曾在书上看到一个传说,‘三花盛开,三世身现。’即修到一定地步,可以召来前世、今生与来世的自己,坐于三花之上,辅助修行。你这朵花上坐着的人儿,说不定就是你的前世、今生或来世的一个。” 姜墨月说:“若按这个传说,那就是今生,今生毕竟就在这里。” 梅花道姑问说:“可是,前世和来世如何召来?” 东方牧歌说:“这就不知道了。” 三花本就不是仙人之下能开的东西,既是天上物,人间哪里知晓修炼之法。 苏元青想,只有到地仙界才能知晓将来的修法。 她们三人也讨论不出个结果,在那琢磨了一会,纷纷显化出自己的三花。 她们比较其中的不同,细细分析其中的因由。 从她们的讨论中,苏元青也受益匪浅,对三花有了更深的理解。 但三花本身不是修行法,而是修行之果——修士不能直接修炼三花,只能通过修炼功法和元神,促使三花进行蜕变。 她们要修三花,就是精炼自己的元神。为此,她们显化出元神和赤月。 在别人体内显化元神,非常危险。 因为夺舍便是这样发生的。 但苏元青修为也算高深,又有诸多法宝,自认镇得住一切,故而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她们要参悟,那便参悟,要与他合修赤月天经,那便合修。 合修时,赤月化作一处,元神与元神中的道纹也游去一处,如同几杯不能完全相融的液体倒在一起。那几朵花,也合拢在一起。 这场景,就如同当初苏元青与东方牧歌合修一样。 苏元青能想象到她们的感觉,因为他当初也有过同样的感觉。 而在她们如此修行的时候,苏元青也因她们的力量而得益,对外界与天地的感知更上一层。上一次,他借助这样的增幅推衍出大日精轮里的火焰,这一次,他有感于这是个好机会,其实很想推衍什么。只是她们根本承受不住那推衍之力。 苏元青只能放弃这次机会,把这一次修行用到《赤月天经》中去。 这也很重要,毕竟“赤月裂苍穹”的预言,要靠这个法门实现。 在合修中,他如同一个整理者,整理着她们的道纹。 而她们也同样,整理着其他人的道纹。 她们的修行并不完全相同。 从别人那里,可以有所借鉴。 第395章 魔轮血色 姜墨月的功法特点是奇,她收集了很多稀奇古怪的道纹,比苏元青的更奇怪。 梅花道姑的功法特点是稳,她稳稳当当的修炼,几乎没有破绽。 东方牧歌的功法特点是精。她几乎只修炼跟她自己功法有关的部分,剩下的全都依靠别人,自己几乎不怎么出力。 而苏元青的功法特点是多——他像是一个什么都吃的野兽,肚子里装着万物。 四个人四种特点,放在一起,竟然相得益彰。 苏元青参考梅花道姑的稳,构建自己功法的基础;参考姜墨月的奇,将其它部分按照怪异的顺序充足。至于东方牧歌的那一部分,他选择独立出来。 姜墨月则不一样,她一直走奇的路子,连大日道经的道纹也被拆掉充足。 梅花道姑则是另一个极端,她极少变动自己的功法,对大日道经,不过借鉴一二。而后便一门心思地借用三花,研究《六星推衍术》去了。 对于这门法术,苏元青也算深入研究了,但是也不能说什么都知道。 他更不知道怎么去教她。 他只能展露自己的星盘,任由梅花道姑体悟,去构建自己的星盘。 以他的经验看,能做到这一步,就算成功了。 在他们修炼的时候,外面那些人都去清扫战场。这一战死了那么多人,里面有那么多强者,那些强者手中都有法宝,随便摸两把,也有极大好处。若是能碰到几个重伤未死得敌人,也能杀一阵,解解心中的闷气。 而飞仙天,那两个地仙也在筹谋反击。 雷仙尚能止住怒气,说:“是该给他们一点厉害,你发动劫难,我会助你。不过你不能着急。那些人的力量你看到了,你若是不能聚集起翻天覆地的力量,就算闹出一阵风,也没什么用。谋定而后动……” 魔神已经暴跳如雷,说道:“你什么时候这么胆小了?” 雷仙并不生气,说:“若能看到胜机,捅破天又如何;若看不到胜机,何必浪费性命?若那些跳梁小丑终将要死,何必在乎几时死。” 魔神说:“你是说,我会败?” 雷仙说:“这不过是一局棋,做一个棋手,该有点耐心。” 魔神说:“我不是棋手,你自己去做棋手,我只愿主宰自己的命运。” 说完,他飞了出去,手上取出一只黑气缭绕的魔轮。 他飞到半路,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地方,将魔轮催动,扔到日月天。魔轮中无量血色道纹迸发出来,绽放强大的力量。 触及这力量的人、妖,乃至于树木,土石,都泛起血红的光。 意志坚定者能撑多一点时间,意志不坚者,当场便有入魔之象。 而那些之前就入了魔的,触及到这力量,转瞬间失了神智,甚至当场就杀了自己的至亲,不管不顾地杀戮所见的一切。 雷仙叹息,传出一道法旨,让三仙山所有修士下山,入日月天。 他们将以诛杀邪魔之名,灭邪刹,杀生楼,欢喜门,以及阴阳门。 按雷仙的想法,他最想灭的只有阴阳门。但他担心直愣愣地攻上去,会让整个日月天生出同仇敌忾之心。所以先灭三个大家都不喜欢的门派,积攒一点声望,最好能裹挟一些无脑之辈,再攻入阴阳门,反抗不会那么强。 不过,雷仙对这一战的结果并不看好,他幽幽道:“这一下,把手中的棋子都撒了出去,不过是换日月天一场动乱。动乱终将抚平,到那时候,我若后继无力,只怕会让他们更加嚣张。既然如此,我不如取回仙器,炼制几件镇得住场子的法宝。” 他的仙器如今放在雷海之中,是为了封住仙门。神仙魔图已经被取出来,若是再取出一剑,封住仙门的力量必然会被削弱。 但他想,六圣开仙门的预言中,六圣都已死绝,仙门一时半会开不了。 既然大家都在忙于日月天的混乱,取回仙器,其实也没什么。 他幽幽道:“只要还有一件封着仙门即可。” 他取出来了,他想,魔神的那件仙器,可不能再取出来了。 他没跟魔神说,自己做了决定。 话说苏元青在那修行,一坐半个多月。外面那些人扫清了战场,准备走了。 苏元青通知三人,“他们走了,咱们也该走了吧。” 他感觉,这赤月天经修得也差不多,他的境界已经在合修中巩固。 但她们三个皆意犹未尽。 梅花道姑说:“这星盘蕴含强大的力量,只是在这里修炼,便胜过之前十倍。对凝聚我自己的星盘,更是有极大好处。” 姜墨月说:“三花开,对领悟天地之道极有好处,我还有很长的路走。” 东方牧歌说:“要不你忙你的,我在这再修炼一会儿。” 苏元青一琢磨,她们在自己体内修炼,无论修出什么,总归都有自己一份。这样自己不用修炼,也能得到好处。何况,就算自己不用元神之力,不用南斗六星图,这日月天是他对手的也没有几个,那不如就这样。 他说:“他们要走,我留着反而危险。既如此,我便去阴阳门看看。” 梅花道姑说道:“以你如今修为,若非被那两位堵上,想必不会有事,那便如此安排。若是他们来了,正好我们还能帮你。” 姜墨月说:“师父,我看我们现在,能帮到他的地方不多了。” 梅花道姑说:“也不尽然。这件宝物若能留着,等遇到那两个地仙再用出来,可以省去不少的力气。若要想把它藏好,我们还是很有用的。” 姜墨月愕然,说:“没想到我有一天,会是这样的弱小。” 东方牧歌说:“那要分跟谁比。要是跟外面那些人,我们也是天才。” “呵呵,呵呵。”姜墨月尬笑两声,闭上了眼睛。 东方牧歌问梅花道姑,“师姐,你说是不是?” 梅花道姑说:“无所谓了,只要这片天地干干净净,我怎样又有什么关系。” 说完,她也闭上了眼睛。 苏元青心中颤了一颤,深深地点点头。 他也曾说过类似的话,也是这样想。 这片天地,饱受苦难。飞仙天几乎成了火海,日月天也诸多磨难,若能还天地一片干干净净,个人的命运如何,又有什么好在乎的。 作乱天下的地仙必须死。 哪怕这一代人都死绝。 他握紧拳头,化出传送阵,传向远方。 第396章 回青梅峰 下雪了,阴阳门的草木有的枯萎,有的还在雪花中自在生长。 苏元青如同第一次进去那样,步行进入那荒废的门。 如今门里比以前可热闹多了,天空中悬着数百轮赤月,一个山头就是一轮。 看起来,里面的人还是老样子——不问世事,一门心思搞点自己的事,不在乎名声和所谓名次,只求培育一些保护宗门的力量。 进了宗门,看到熟悉的场景,苏元青不知道说什么。 他是阴阳门的掌门,但他没有受过朝拜,也没有履行过掌门的职责。 甚至这个宗门的大多数人,他都没见过。 “去青梅峰看看。”苏元青低调地驾云飞行,一路观景,来到青梅峰。雪中的青梅峰比往常多了一份美感,可惜,他向来不是风雅之人。 从天上落到青梅峰顶,他看了眼天上的巨大赤月,甚是扫过那些宫殿。 宫殿里好多女子,修行,或嬉闹——和之前一样,这里没有一个男子居住。 他到了这里,难免又很突兀。 “谁?”一个小丫头最先发现她。 苏元青竟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自己,他对梅花道姑说,“师父,回了青梅峰,外面正在下雪,风景很不错,要不要看看?” “哪有这闲情逸致?”梅花道姑眉眼都没抬一下。 不过,她的手动了一下。 一枝梅花飞出,化出一道分身。 她说:“宗门里麻烦事很多,这道分身可以帮你处理一些杂事。” 苏元青真是欢喜,笑道:“多谢师父体谅。” 有师父在,什么都方便了。 苏元青带她出来—— 梅花道姑一身白里透红的衣服,目光扫视天地,说:“好奇怪的雪,雪里隐隐带着一点劫气,似有大劫滋生,天降警示。” 苏元青迷茫地说:“有吗?” 梅花道姑说:“这不是正常的雪,该准备了,魔神有可能有后手。” “你们是谁?”那小女孩见又出现一个陌生人,质问道。 梅花道姑看过去,颇有兴趣地打量一番,说:“一个刚结了金丹的小丫头,不认识我也不奇怪。我是梅花道姑,这里曾是我的道场。” “啊,你是?”那丫头惊愕道,“我认得了,我见过你的画像。” 梅花道姑说:“日月天将有大变化,这段时间,我会坐镇青梅峰。就住在……” 她看了一眼苏元青,似乎在问他的意见。 苏元青说:“我就在外面就好。” 跟里面那群女人住一起,更不方便。住外面,也好随时看到日月天变化。 “随你!”梅花道姑笑说,“其实怎么说,你都是阴阳门掌门,你住在主殿更合适一点。听说掌门还有一些专门的法宝,你可以拿来用。” 苏元青说:“师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当掌门没兴趣。” “你是,掌门?是无尘掌门。”那小女孩终于认出苏元青。 苏元青听到这话,真的很不自在。他说:“算了,不当了。帮我通知一下诸位长老,咱们阴阳门再选一个新掌门。师父,你有没有兴趣?” “没兴趣!”梅花道姑干脆地拒绝,“挑个能打又能团结大家的,这一任掌门,可能要承担特殊的责任,需要强一点。” “倒也是。”苏元青心里没有人选,只有个比试的主意。 但他想,冒然以比试的结果定下掌门之位,似乎也不大合适。 与其如此,不如将实情告知那些长老,让他们选。 苏元青说:“小丫头,帮个忙,把人叫来。” 那小丫头说道:“是,掌门。我叫梅芊芊,掌门可以叫我芊芊。” “好。”苏元青应了一声。 说话的时间,青梅峰宫殿里的女子听到动静,纷纷出来。认出了苏元青,自然是一番拜见,认出了梅花道姑,又是一番见礼。 这一下,弄出的动静更大了。 梅芊芊将苏元青的吩咐转达,这些女子纷纷自告奋勇,前去通知。 过一会儿,门中长老,峰主,能来的都来了。 共聚于青梅峰,雪花纷飞中齐道,“拜见掌门。” 苏元青站在那,还真有些威风。 苏元青说:“免礼。我今日来有两个目的。一来,是为了看看门中有无异变,二来,我一直在外面游荡,很少来门中,这掌门之位上尸位素餐,实在不好。所以,趁着这段时间有点时间,便选一位新的掌门,可好?” 他的掌门之位来得草率,如今草率地传下去,也不奇怪。 正好最近大家斗得很厉害,趁此机会,正好有个结果。 大家七嘴八舌,纷纷赞同。 少有的几个从长计议的声音,被淹没。 苏元青很满意,说道:“不过雪中藏有劫气,日月天或有巨大变化。所以下一任掌门必须要有足够的能力,不然阴阳门恐有灭教之危。” 此言一出,众人支持的态度顿时乱了。有的不信,有的后退,有的观望起来。 天乾峰峰主天阳子问道:“掌门此言,可有什么证据?” 苏元青也不知道算不算证据,但他相信梅花道姑不会无的放矢,这一场雪,跟以前或许真的有什么不同。他便说:“这场雪便是变化的征兆。你们在这里生活,修炼,难道都没有感觉到这场雪跟以往的不同?” 这么一说,众人都疑惑起来。 山艮峰晨曦子说:“这么说,确实不大一样。以往我喜欢取花上朝露,和沁染花香的的白雪,煮一些茶水,昨日才煮了一壶,却觉得脏兮兮的。” 梅花道姑说:“可是有些血腥?” 晨曦子说:“不错,一点点。” 常喝茶的人,能够分辨茶水中一丁点儿的变化。 这对梅花道姑的发现是佐证。 有了证据,虽然仍有半信半疑的,但大多数人已经信了。 信了之后,在他们心中,苏元青今日此举便有了新的含义——什么意思,日月天即将变化,阴阳门即将遭遇千百年未有之大劫,这个时候选掌门,找人顶雷呢? 天阳子说:“既有此事,当以天下为先。掌门,我先带领天乾峰弟子到四周查看天地异变,选掌门之事,不如先延后几日!” 离火峰峰主周福说:“是该如此。师兄,贫道与你同去。” 苏元青这个掌门,对大家哪有什么约束力。这两位峰主也不是请求他,而是通知他,才说完,便结伴而去了。其他长老、峰主也纷纷告辞。 选新掌门之事,才刚有苗头便搁置下来。 苏元青懵了一会,才想明白其中关键。 他就不该把原因说出来。 第397章 炼玉肌花 梅花道姑一阵偷笑,说:“没想到有一天,这阴阳门掌门竟然成了烫手山芋,想扔都扔不出去。我看你就坐着,然后再选几个副掌门,让他们各自负责一方。只要每一方都不出问题,大劫之中,自然可以保护山门。” 苏元青叹道:“也只好如此了。” 传位被搁置,想来一时半会儿也传不下去,苏元青便在梅林之中,寻了一块石头,盘坐其上,看着汹涌的云和无尽的雪,轻叹一声。 真是美丽的地方。真是美丽的雪。但这美丽中,却藏着大劫的预兆。 不知道将来血流成河的时候,这些雪会不会融化? 还是雪与血融在一起—— 那样也很美吧?白雪中一抹艳红? 苏元青取出玉肌花,和血莲丹,忽然笑道:“这两件东西,倒是和眼前的雪景有诸多相似处。玉肌花纯洁,血莲丹艳红,合在一起很美的样子。” 梅花道姑等人在他体内修行,还占用着南斗六星图和星盘,没办法推算太虚剑纹。 暂时,也只能找点闲事做。 他一向不吃丹药,如今在日月天,境界受到压制,想要变得更强,只有从境界之外想办法。这玉肌花对修士来说,算是极好的东西了。 不然,梅花道姑也不会提出用此物作为交换条件。 苏元青将那朵花拿在手里,观察了一会。 对于药理,他会的真不多。 不过吃东西,他还是很熟练的。 他不敢多吃,只摘了一片花瓣服用。 刚吃下,赶紧吃了一粒血莲丹。 一起炼化时,药力在体内迸发。 那场景,就如同火山爆发一般,从那花瓣里迸发出强大的力量,那力量一会如云雨,一会如土石,着实奇怪。 苏元青难免想起真正的火山爆发。 喷发出的岩浆,不也是一会成液体,一会凝固? 其原因,便是外面环境的变化。 够热,便是液体,冷了,便凝固。 苏元青再转而看向这药力,心想,“此物刚喷发如同云雨,如同仙物,若能始终保持其状态,才算真正的炼化。只是它接触了血肉筋骨,便会变得僵硬。至于血莲丹,不过是把变得硬化的血肉重新冲散,好像不是解决办法。”他仔细一琢磨,“其实要想解决它,最好的办法是把身体变为适宜药力存在的环境,但那样的话,跟成仙也差不多。若退而求其次,便只有依靠道纹,不知道什么道纹更适合?” 要说适合的道纹,不妨到玉肌花上面去找。 玉肌花能够封住这力量,想必里面也蕴含着操控这股力量的法门。 这倒是不难,他的神识很强大,很容易便摸清道纹。 然而用了才发现,这道纹只能约束这股力量,并不能解决问题。 就好像一个瓶子,把水装了起来。水若倒进土里,依旧会变化。这股力量只要被使用,依旧和之前一样,会让血肉硬化。 苏元青引动青莲花瓣上的几种力量,一一试探这药力,结果都不太乐观。 唯有寒冰的力量,似乎能够冰封玉肌花的药力,将其变成特殊状态。 但若用寒冰道纹,他的身体一样会硬化。 “咦,这里还有一股力量,倒是很欢快。这是凰血经,是了,这是一种可以流动的道纹。不过,它能承载的力量有点少,也不能在其它部位使用。”苏元青琢磨着适合的东西,越来越触及到炼化这玉肌花的本质,“对了,能流动的道纹,这不就是《水神宝箓》的那些道纹的特性么?那些道纹不止流动,简直是活的。” 对于石碑上记载的《水神宝箓》,他只是顺手学了,记了下来。对于水之一道,他没有怎么修行过,也不想改变自己的修炼法门,故而一直没有动用。 此时想到了那些道纹,他将所记得的东西回忆一番,凝聚起一道游动的道纹。 这道纹并不容易凝聚,因为在凝聚的过程中,它随时变动着;这道纹又很容易掌控,在使用时无论怎么变,它都有变化的威力,很难击破。 所以说,这种道纹只有真正的天才才能修炼。 但是有人修炼成功之后,哪怕一个愚夫,也能够驾驭和掌控它。 这也正是水神宫断了数万年的传承,仍能在白云天威慑仙人的原因。 这道纹一出,玉肌花的力量便被其缓缓吸收。苏元青以这点被灌输了力量的道纹为引,演化出更多道纹,在变动中,将那瓣玉肌花的力量尽数吸收。 道纹如同锁链,在身体里游走,不光能随时迸发出强大的生机,还能增强血肉的力量。“不过,它对元神的滋养,似乎比对身体的滋养更有效。” 玉肌花的药性,对元神并没有太大滋养效果,不过《水神宝箓》里的道纹,对元神却有极好的滋养效果。水,可以滋养万物,玉肌花的力量反而是辅助。 苏元青并没有琢磨透原因,但知道怎么用就行了。 他将这缕承载了玉肌花药力的道纹,送入元神之中。而他的元神,正在赤月中,与梅花道姑三人的元神合修,所以等于与她们共享。 感受到那磅礴又生机无限的力量,东方牧歌和姜墨月一起睁开眼。 姜墨月扫视道纹,说:“这是?” 东方牧歌说:“这是玉肌花的力量,竟被他炼化了。” 姜墨月分辨了一会,说:“这不是赤月天经的道纹,也不是阴阳门的法门。” 苏元青听到她们讨论,回答道:“这是水神宫的法门,名为《水神宝箓》。我也是第一次用,没想到,效果竟然这么好。水神宫曾主宰天下,的确有些门道。” 姜墨月赞道:“真是妙法。” 苏元青说:“现在再改修新的法门,只怕对接下来的战斗不利。等这次大劫过后,你们要想学的话,我带你们去水神宫。” 姜墨月说:“你不是学会了?” 苏元青说:“教起来很麻烦。看这一缕道纹就知道,它一直在变。” 东方牧歌取出了剩下的所有玉肌花,说道:“其实也没必要学。既然你能用,那这些玉肌花都交给你来炼化,炼化之后,我们都能分享。” 姜墨月说:“现在也只好如此。不过将来若有机会,总还是要学一学。” 与东方牧歌独修一种法门不同,这么有趣而奇异的法门学不到手,她就心痒痒。 第398章 惊奇决定 已经知晓窍门,苏元青一点一点,把三株玉肌花尽数炼化。结成一条长长的锁链。这锁链的形状与作用,倒有点天地梯的模样。 苏元青意犹未尽,便把血莲丹也都炼化,化成新的锁链。 此物竟然也有奇效,可以清心洗神,稳定元神。 东方牧歌有感于这种炼法更好,便将之前炼化的玉肌花药力尽数引导出来,送入锁链之中。让这股力量先滋养元神,壮大元神,再进一步壮大她的身体。 这经历真是美好,东方牧歌享用之下,又取出了妖灵花,佛光果等物。 她说:“无尘,你来炼化。” 这些东西都是炼制特殊丹药的特殊药材,如同玉肌花,对人有好处,也有坏处。但若苏元青能够炼化,那就没问题了。 苏元青说:“灵气很足,那就试试看。” 反正他也没别的事好做。 既然《水神宝箓》有如此效果,不妨多琢磨琢磨。 花了些时间,炼化这些草药,药效随着《水神宝箓》的道纹组成的锁链,一条一条地流入元神中。这些锁链药性各不一样,对元神的效果也不尽相同,有的需要滋养,有的则需要抵御。如何用,姜墨月和东方牧歌自有其心得。 炼化这些,姜墨月见这样实在巧妙,把自己这些年的收集也取出来。 姜墨月之前丢失了所有的东西,手上的草药都是近些年收集的,数量不多,也不算奇珍异宝,全部加起来,也不如一棵玉肌花。 但是,她拿出了两颗雷元丹。 那丹药是她用墨月莲的一部分为基础,汇聚雷海之雷气炼制而成。 丹药之中,蕴含着一丝天之力。 服用这种丹药,对害怕被天地清算的地仙,会带来巨大的心理压力——当然,若是不得不战的时候,服用过这种丹药的人,也必然是那两个地仙先要杀掉的威胁。 这丹药,苏元青很喜欢,寄身于青莲花瓣中的李古月也很喜欢。 苏元青用《水神宝箓》的道纹将其炼化,随即送到了李古月那里。 李古月以此为基础,隐隐有重炼身体的兆头。 咔嚓——就在苏元青这边炼得风生水起,梅花道姑那边却遇到了困难。梅花道姑要借用苏元青的星盘凝聚自己的星盘,接连失败了两次。 苏元青不禁问道:“师父,遇到什么问题了?” 梅花道姑说:“也没什么,只是不甘心草草炼就一个普通的星盘,想要一蹴而就,炼出一件能推算仙的宝物,可是我基础不够,所以总是不稳定。” 苏元青琢磨道:“那就是缺少一件稳定星盘的基础。” 梅花道姑点点头,“不错。不过多试几次,总能成功。” 苏元青说:“师父,若是缺少基础,便找个东西将基础补了便是。我这儿正好有一只玄龟的龟壳,虽然破了,但又被天地梯修补,尽管玄龟本身不能再用作推算,但以此为基础铸成星盘,想必会很稳固。” 梅花道姑说:“那可是你的宝物。” 苏元青说:“如今此物放在我手里,只是闲置,并无多少用处。放在师父手里,却有可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效果。” 以前,这是他唯一的好宝贝,藏着掖着不用。 修着修着,神仙魔图,南斗六星图,乃至之前毁掉的五行珠,都比这天地梯更强。手上拿这么多宝物,又用不了,不如分出去。 不过话说回来,之前若没有这天地梯,很多危险他都闯不过去。 包括南斗六星图,若没有天地梯,一开始就会结成封印,不会修到今天这个地步。 他虽然没用天地梯杀敌,却时时刻刻都在用它。 姜墨月说:“师父,此物若是有用,你便拿着,我用别的东西补偿他就是。他的这朵性命相修的莲花,根基还算稳,但终究失了几分气韵,我打算把我的莲花融入其中。我的墨月莲内有师父给我的神秘法宝碎片,我将其铸成了秘境……” 苏元青没有听完,便阻止道:“师姐,万万不可。墨月莲是师姐性命相修的法宝,我岂能拿这东西。何况师姐给我的已经够多,若没有从前传法,没有我的今天。” 若是当初没在人祖庙找到那本书,他说不定连四十岁都活不到。 若真要算,这如何能算得清。 姜墨月说:“我走的路虽奇,但生平喜静,秘境之中种种花养养鸡鸭,对我来说便是人间仙境,若大劫之中还有将来,我不打算出去了。” 别说苏元青了,就连东方牧歌听到这话,都很诧异。 东方牧歌说:“你的选择,总是那么惊奇。当初被追杀,别人都在找地方躲,唯独你故意与天地结下因果,让他们对你敬而远之。如今,你又自愿把自己困住。” 姜墨月说:“我住在这里,想出去,就能出去。难道他会拴着我?而且我想,以他的本事,以后我出去,总能看到不一样的景色。” 梅花道姑一琢磨,笑道:“有道理。而且在这修行,比外面快得多。” 苏元青抓耳挠腮,说:“这可行?” 东方牧歌摇摇头,说:“说得我都不想出去了。可我跟你们不一样,我可受不了被困在一个地方的寂寞。我自己的路,我也会自己走。” 姜墨月没有理会东方牧歌,回答苏元青,“可行,我的主意都可行。” 说完她自行做主,唤出墨月莲,将其融入青莲中去了。 如她所言,那里确实有一方秘境,秘境之中有一片热闹的宫殿,里面住着许多人,生长着奇花异草无数。不过,他们的修为都不高,像是乾州的一座城。不过她这里更加安静祥和,整个秘境,几乎闻不到一丝血腥味。 在秘境的中间,悬着一块碎片,古朴玄妙,上面附着着将灭未灭的道纹。 那道纹一直在变化,而姜墨月一直在拓印道纹,打入秘境之中。 这一片秘境仍在不断地扩张。 梅花道姑见她已经有了动作,也不再推辞。 她打出一道法力,将玄龟和天地梯引走。 收入手心,铸就她的星盘。 第399章 云山真人 墨月莲是姜墨月性命相修的宝物,是她修行的根基之一。融入到这里,她等于把自己的半条命,交到苏元青的手里。 苏元青感到非同一般的压力。 而且他忽然很不自在,好像随时都有一双眼睛看着自己。 一双眼睛的压力不大,但时刻看着,也够受的。 可她们若要住,也不能赶走——得,以后再慢慢想办法。说不定她们住一段时间就住厌了呢,到时候得好好想想,怎么补偿回去。 得了天地梯和玄龟,梅花道姑花了一个多月时间,终于铸成自己的星盘。 相比起苏元青现在的星盘,那只相当于边角料。 但比起苏元青一开始铸就的星盘,强大数千倍。寻常算卜,足够用。 不过要用它算仙,只怕不容易。 梅花道姑结成星盘,很是欢喜,说道:“既有此宝,自然要算一些事情。如今值得一算的,就是眼前的劫难。我便算一算。” 然而还没开始,她手中的星盘忽然震动,拿不住似的。 “怎么回事?”梅花道姑问。 “这,我也不知道。”苏元青纳闷。 他想,这怎么回事,应该问梅花道姑自己,这是她铸就的星盘。 可梅花道姑也不清楚。 她紧紧抓住星盘,不肯松手。 只见星盘上缠绕的天地梯,以奇异的方式开始变化。 哗啦啦地一阵响,竟然出现一个人的轮廓。 “活的?”姜墨月问,“你认识?” “第一次见。”苏元青回答。 梅花道姑于是质问,“你是谁?” 那个人影的脸一个劲儿变化,身体也在不断组成,声音在变化中传出,“贫道云山真人,乃是飞仙天的一位散修,不得已行此保身之法,诸位道友勿怪。” “云山真人?”苏元青惊愕,“白云天的蛮荒秘境,是你的藏身地?” 云山真人说:“我不知道什么蛮荒秘境,当年我等数十人被追杀,四散而逃,我身受重伤,不得已逃入了白云天,化身成规则锁链。我在那多了很多年,之后遇到了这位道友,我感受到你身上功法奇妙,又比较聪慧,便跟随你出来。” 苏元青说:“我去到那里的时候,别人已经去过了。” 云山真人说:“我看不上的人,看不到机缘。不要误会,我对你没有恶意,一开始我只是想拿你当个跳板,让你带着我去找一个更聪明的人,直到找到天定之人。可后来我发现你能抵达神木天梯,修炼《百难经》,甚至还得到神官的认可,完全有成为那个天定之人的潜质,我便一直暗中协助你。” 东方牧歌已经暗自取出法宝,质问说:“那你今日怎么又出来了?” 云山真人苦道:“还不是这位道友要算的事,因果太大,贫道可承受不了。” 姜墨月沉思片刻,说:“我看你不是承受不了,是怕被地仙发现吧!” 云山真人说:“都一样。” 苏元青问道:“我之前也算了不少东西。” 云山真人说:“你算的东西,并非是我来承担因果。” 苏元青一琢磨,倒也是。他算卜时,有的使用钱币承担,有的是用葫芦承担,有的是用星盘承担,对了,还有那玄龟壳,它也能承担一部分。天地梯根本没有承担多少。而今不一样,在梅花道姑手里,云山真人没有东西挡灾,苟不住了。 梅花道姑说:“那你为何不早些出来,害我辛苦这么久。” 云山真人说道:“是因为我身患重伤,这些年并未养好。道友在铸造法宝之时,借仙骨之力,为我弥补一二,弥补一二。” 苏元青说:“你这些年一直在我这,知道得可不少。” 云山真人立刻否认,说道:“也不多。早先我身受重伤,一直在养伤。后来受那张星图压制,我能知道的真的不多。” 苏元青又问:“为何难姐从来没提过你,她也没发现你?” 云山真人说:“就是那个神官?”说起这一点,他得意地笑了笑,“我想你应该发现了,我很擅长隐身。她只是神官,没有仙人法力,能做的有限,我只要不故意出现,不去惹她,她当然发现不了我。你们应该庆幸,我当初成功地从雷仙的手上逃走,不然他们若得了我这本事,要想再对付他们,可就麻烦了。” 一个一心要逃的地仙,真的很难对付。 但话又说回来,隐身最怕的,不就是算卜么? 隐身是藏住自己,而算卜就是通过五感不能理解的玄机,找到隐藏的人和物。 苏元青琢磨了一会,说:“不管怎样,你知道的已经够多了。我们要做的事容不得任何差错,所以,你别指望我们放过你。” 云山真人笑说:“你还真是谨慎,不过,我的本事你还没有真正见到。哪怕现在你们看到我就在这里,但实际上,我已经远遁千里之外。” 说完,他的身体逐渐破碎,竟然真的消散了。 苏元青一琢磨便知晓他的手段,说道:“嗯,你在跟我们说话时,就在逃亡了。” 云山真人仍留有残影,他笑说:“不是,在这位梅花道友开始拿我练星盘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走了。当我出现在你们面前,我就已经确保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你们看到了,如果我是你们的敌人,我现在应该早就把我所知道的传了出去。” 众人不得不承认,如果云山真人想这么做,他的确能够做到。 “你说得对。”梅花道姑点点头,“既然是友非敌,我们可以摒弃前嫌,谈谈?” 云山真人笑问:“道友,你可以代表苏小友说这句话?” 在座的几个人,在他看来,能够留下他的只有苏元青,将来能够消灭他的,也只有苏元青。所以,比起她们三个,他更在意苏元青的意见。 苏元青无奈且警惕地说:“我师父的话,就是我的话。” “好。”云山真人自顾自击掌,笑说:“我也算是了解你的,你的话,我信。” 梅花道姑说:“那就聊聊吧。” “聊聊。”云山真人重新显化出来。 第400章 仙门忽开 云山真人最擅长隐身与极速。除此之外,他还会制造幻境。 这几种能力,对于杀敌效果或许不强,但是对保命,这绝对是极高明的手段。 对于苏元青等人来说,他的这些能力堪称极为重要的辅助。如果在战斗之中,有个人可以帮助你,让你随时消失,并随时出现在战场的任何地方,足以改变战局。 还有他的境界,已经是大乘期。 他的年纪,已经有七千多岁。 他修行的大部分时间都在飞仙天度过,对飞仙天极为了解。 这些能力和经验,都是苏元青等人所缺失的。 在他积极的坦白之下,苏元青等人对他多了几分信任。虽说还没有把他当做真正的朋友,但是他们约定,在对付地仙这件事上,双方共同进退。 云山真人说道:“其实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打开仙门的时机。” 东方牧歌叹说:“这正是我们无法掌控的东西,我们不知道预言何时会出现。我们所知道的鬼仙,听说都已经被炼成傀儡。” 云山真人对苏元青建议道,“那件事,也该跟她们说了。” 什么事?她们三人看向苏元青。 苏元青已经是满脸心虚。 她们于是知道苏元青有所隐瞒。 但她们都不催,只是望着他。 她们确实想知道这件事,但她们更相信苏元青,他不说应有他的理由。 确实,该说了——苏元青挠挠头,说:“其实很简单,众所周知的预言,在传出来的时候就被更改过,那不是六圣开仙门,是六星开仙门。六星,就是南斗六星图,只要我用此图沟通飞仙天之上的星河,便能打开仙门。” “啊?你能开仙门?”东方牧歌惊愕,又埋怨道,“那为何不开?” 苏元青平静地说:“我在等赤月裂苍穹。” 云山真人说:“对,要等赤月裂苍穹。等到飞仙天的天空和日月天的天空,一起被打开,那两个地仙与天地结下因果,你们可以想象他们的下场。” 东方牧歌说:“他们会躲进白云天。” 云山真人说:“只要算清他们躲藏的位置,把那天地劈开。” 东方牧歌笑说:“他们将被清算,他们将死无葬身之地。” 姜墨月连连点头,赞说:“好主意。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渡劫,天劫之中带着天道意志,对这些破坏天地规则的人,那将是最强的打击。” 梅花道姑沉吟道:“赤月裂苍穹,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实现?” 姜墨月说:“我想,快了。可能就在三年之内。”见众人都露出不解的表情,她微微笑说,“师父,你不是看到了,雪中藏有劫气。师弟,你灭杀了那么多敌人,你不也猜测魔神会报复。这两者结合起来看,魔神将发动一场大劫,且很可能针对阴阳门。那么阴阳门该如何应对?”她大刀阔斧地推测道,“我想不管怎么应对,众弟子都会用上他们最强的手段,也就是共聚一轮赤月。众弟子合力之下,苍穹必裂。” 东方牧歌听得连连点头。不过她寻思片刻,耐不住性子地说,“魔神发动大劫,现在想必还没有准备好,而我们已经准备好了。阴阳门这边,若能齐心协力,所结成的赤月足以裂开苍穹,而齐心协力,需要外界施加压力。” 苏元青对她的着急感到担忧,他说:“你什么意思?” 东方牧歌说:“我的意思,就是你现在打开仙门,我们与他们决一死战。” “现在?”苏元青说,“太急了吧?” 梅花道姑寻思道:“现在,似乎不太稳妥,大家都没准备好。” 她想,至少应该通知一下众人。 但她仔细想,这件事不应该通知任何人,因为一旦知道的人多了,就必然有泄露秘密的风险,到那时,只怕想打开仙门,可能平添阻碍。 云山真人说:“现在开仙门,太急了点。至少咱们先琢磨琢磨应对地仙的手段。” 苏元青刚才的确觉得很着急,但是听大家说了两句话,仔细想了想,再拖延下去似乎也没什么好处。他琢磨着问,“师姐,你怎么看?” 姜墨月好一阵儿没说话,忽然敲了下石桌,说,“其实很简单。” 大家都期待地看着她—— 苏元青催促道:“怎么简单?” 姜墨月说:“既然现在讨论的事与预言有关,那么你不妨试试。试试你能不能打开仙门!如果能打开仙门,那么现在就是最佳时机;如果不能,说明时候未到。” 东方牧歌深以为然,赞同道:“对啊。如果天地也要清算这场因果,必然会在适当的时候打开仙门。合不合适是天说了算,你只需多做尝试。” 梅花道姑也点点头,说:“有些道理。那就试试,苏元青,你试试能否打开仙门?若是打不开,咱们再多准备准备。” 她们三个都同意了,苏元青自己也找不到反对的理由,“那就,好吧。” 他体内的赤月散开—— 云山真人和她们三人都出去—— 四人围着苏元青而坐,为他护法。 天地间的雪已停了数日,等了数个时辰,星月满天。 苏元青显现三花,盘坐于青莲之上,放开南斗六星图。 他催动着星盘,将其中的星辰紫火与星图配合,沿着神秘的轨迹游走。通过星图的变换,他召唤着星辰的光—— 今天,绝对是最好的时机之一。 天空晴朗,这对沟通星辰有极大好处。 还有另一个极大的好处: 雷仙把封禁在飞仙天雷海中的仙器取走了,正在炼他自己的法宝,数月间,那件仙器留在雷海中的余威也已散尽,如今正是防御最脆弱的时候。 仙骨配合星辰紫火,这简直是最强的搭档。 如今又在最好的时候。 一切都像是准备好的似的,在十数个呼吸后,星辰的力量从日月天延伸到飞仙天,又从飞仙天渗透出去。只是一点,地仙界便有所感知。 南斗六星,那六颗星都像坠落似的,越来越大。 从天边的一点,先是化成六个巨大的月亮,而后化成六个炙热的太阳。 终于,它们坠落在飞仙天的雷海中。 只见整个天都亮了。 整个天空,都在电闪雷鸣。 仙门不是开了,而是整个天空都被打开了。 是的,他们还没有完全准备好。 但是此时此刻就是最好的时机。 第401章 天意如刀 仙门开了,连白云天都看到这盛景。 今夜,无人入眠——连五岁孩童都出来看天上的风景。 仙门已经打开,意味着大战已经开启。 下一步,必须要汇聚赤月。 苏元青第一次履行阴阳门掌门人的职责,号令门内弟子,共聚赤月。 然而,这是一次尴尬的尝试。 就算长老和峰主听他的命令,认真地把命令下达,可下面的弟子桀骜不驯。有些弟子阳奉阴违,有些干脆明着拉帮结伙,蓄谋反抗。 苏元青可以说服他们,但需要时间。 只是现在,他可能没有时间了。 一个时辰之后,他要的赤月依旧分散各处,根本聚集不了。 姜墨月笑说:“阴阳门这帮弟子,不给他们点压力,他们不知道该干什么。师弟,把你的神仙魔图借给我,你在下面主持,我给他们来点压力。” 苏元青呵呵一笑,送出神仙魔图,笑说:“还是师姐聪明。” 只见姜墨月执掌神仙魔图,将其化作最大,覆盖整个阴阳门,她演练了几遍嚣张的声音,做戏喊道:“早就看你们不顺眼了,今日炼化你们。” 阴阳门那些桀骜不驯的弟子终于支棱起来,纷纷喊道:“抵御袭击。” 苏元青趁机引导,“聚赤月,破仙器。” 这一轮赤月,终于在阴阳门聚起。哪怕神仙魔图撤去,赤月也不曾散开。 东方牧歌赞道:“这是个好法子,可否在大日阁重现?” 姜墨月笑问:“大日阁也需要这样才能同心协力?” 东方牧歌微愣,说:“倒是不需要。”而后她更加认真地打量姜墨月,尤其认真地看她的脑袋,“你很擅长对付这些普通人。依我看,你很适合做阴阳门掌门!” 姜墨月认真地回道:“如果我做阴阳门掌门,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个门派解散。” 东方牧歌也认真地问:“你的理由呢?” 姜墨月说:“把这一群人聚在一起,不如让他们化作一百个小门派,说不定有哪个山头,能够得到真正的阴阳真意。阴阳门的《阴阳经》,明明是一个只有天才才能真正修成的功法,如今却被用于培养一群平庸的人。” 东方牧歌说:“可以了。你们这一门,出了你们这几个天才,接下来几千年,乃至几万年,都可以在这日月天享誉盛名。” 姜墨月说:“但我们应该,很快就去飞仙天了吧?” 东方牧歌说:“已经有人去了。很多合体期以上境界的人,嘴上说着去杀地仙,实际上遇到危险只会逃走。仙门打开之前,他们和我们站在一起,仙门一开,他们便去飞仙天称孤道寡。等日月天血流成河,看着,会有人跳出来做最大的功臣。” 姜墨月没有回答——因为无需多谈,趋利避害本就是人性。 赤月已聚。第二天黎明时分,铺天盖地的血色魔影朝着阴阳门围杀而去。 在那些魔影中间,数十位修士正在围杀一个黑暗高大的身影。 那是魔神——他正被围杀。 而他无所畏惧,在被围杀时,引着他的“大军”,来围杀阴阳门。 如今,三仙书院,无遮寺,神谷,渡业寺,这中州四大门派已经毁灭。其它门派一直被打压,在魔神看来,也不是不可对付。 既然已经被逼到这一步,既然仙门终被打开,那就大战一场。 仙门开了,那就把日月天变成之前的飞仙天。 到那时,这片世界将成为他们的掌中物。 苏元青还想着要去找魔神,哪曾想,魔神却先一步找上门来。 苏元青不禁大笑,喊说:“尔等在此诛杀入魔之人,我去杀了魔神。” 姜墨月说:“图还给你。” 苏元青没有接,“你留着护身。” 毕竟,姜墨月的墨月莲如今都在他身上,若他再把神仙魔图拿走,姜墨月手里真的没有防身之物。何况,他有南斗六星图,足够了。 苏元青杀向了嚣张的魔神。 就在这时,一条雷电化成的鞭子,从半空中打下来。 啪地一下,正打在苏元青的头顶。 轰隆一声巨响,苏元青被打退数里,落在地上。 姜墨月一阵担忧,提防地看着天上。东方牧歌也取出上清仙镜,随时防御着。 一朵青莲从山间绽放,苏元青飞了出来,喊道:“雷仙,你也来了。” 雷仙像神降临人间似的,从雷电中走出来,身后带着一支大军。他说道:“我一直讨厌魔神,因为他太冲动,不动脑子。但他今天做了个很好的决定,选中了很适合的对手——你!你曾一战杀我手下千万修士,杀了你,这片天地再无对手,本座可以杀十个一千万,一百个一千万,我将杀进记得你的人,把日月天化为绝望的火海。” “哈哈哈。”魔神闻言大笑,“雷仙,你总算说了几句对我口味的话。” 苏元青化出太虚剑纹和南斗六星图,说道:“我发现,你俩的脸皮确实厚。等诛杀你们,我便将你俩的脸皮贴在门槛上,相信百万年后,依旧踩不烂,磨不破。我倒是非常好奇,你俩谁的脸皮会更先磨破。” 魔神怒道:“小子,你找死。” 雷仙却笑了,笑说:“勿要被他激怒。魔神,你只需想,他如今的说法,在他死后就会变成他的下场,就不会触动自己的情绪。” “不错。”魔神闻之大喜,“拿下他,本座要食其肉,寝其皮。” 雷仙笑道:“必如你所愿。” 他一挥手,号令身后人进攻阴阳门。 那身后之人高手众多,不可小觑。 阴阳门众人纷纷战栗,又退无可退,只得鼓起勇气,喊道:“准备,迎敌。” 然而,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当雷仙的诸多手下走过他的旁边,忽然调转矛头,聚起最大的力量打向雷仙——那动静,把苏元青都懵了。 他真想问,“这是什么情况?” 他用星盘推衍占据,却恍然间发现星盘中指示一个大吉之地。 对照一看,原来是指魔神——他看过去,却见魔神也被惊呆了,怔怔地看着天上。围攻魔神的人也都惊呆了,纷纷住手,看着被围杀的雷仙。 苏元青暗道,“好机会啊。” 他立刻用太虚剑纹隐藏身形,悄无声息地绕到魔神身后。 南斗六星图一张,像一张大口,把魔神收了进去。 这张图如今有三个手段。 其一,星辰紫火;其二,仙骨;其三,蕴含太虚剑纹的骨头。 其中星辰紫火他能驾驭,对仙骨,他还不能驾驭,只能让仙骨自己发动杀机,把魔神引入仙骨的幻境中,慢慢地磨灭。 轰隆轰隆,魔神被星辰紫火包裹着,被太虚剑纹摧残着,在幻境中挣扎着。 这又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苏元青盘坐青莲中,笑说:“今日诛杀魔神。诸位前辈,道友,替我拦住雷仙。” 这时,参与围杀的月煞天尊问:“你确定能杀他?” “啊,啊!”南斗六星图中传出两声凄厉的惨叫——是魔神的叫声。 已经不需要苏元青回答,魔神回答了这个疑问。 月煞天尊吸了一口冷气,说:“这是那紫火,你竟能驾驭它。” 苏元青笑说:“为什么不呢?” 这时,天空中传来一声恶吼,“尔等叛徒,为何背叛我。” 一个女子的声音坚定地回答,“我呸,区区败类,还想以手段换我等真心,简直痴心妄想。今有如刀之天意,打开仙门,我等忍辱负重,就是为今日灭杀尔等。” 一个男子笑道,“仙门已经打开,你控制我们的手段,已经被破,受死吧……” 原来想要杀这两个地仙的,不止是苏元青一等,还有很多很多人。 天意如刀。天地的清算果然痛快。 第402章 围杀变局 七八个人护住苏元青,以防有意外。 剩下的都去围杀雷仙。 魔神的吼声,在召唤他的魔子魔孙,周围的人朝苏元青汇聚。 护住苏元青的那些人,拼命阻挡。 见那些魔子魔孙来得实在多,又实在急,苏元青往阴阳门中退去,借用阴阳门弟子的力量,来对抗那些弱小的家伙。 但他又没有走得太深。 他也不愿意让保护他的几个人闲着。 反正,刚刚好大家都用个七八成力,正好把那些入魔者拒之门外的程度。 苏元青一边控制着魔神,一边关注着天上。 雷仙被一群人围攻,在人群中咆哮,手上的鞭子像一条龙一样挥舞,随时打出毁天灭地的雷电。那雷电包裹着周边数十里生灵,余波喷洒到阴阳门中,而仅仅是一点微不足道的余波,便将许多元婴期的修士击晕。 雷仙狂吼道:“叛徒,死。” 月煞天尊喊说:“雷仙,你倒行逆施,如今才举世皆敌。” 这个时候喊话,实在不明智。 雷仙喊道:“我先杀你。” 一道雷光打出去。 月煞天尊却出现在多个地方,一起喊道,“都说你聪明,我看也是个废物,遇到顺境的时候你能保持冷静,像个智者,现在呢,像个土匪。” 雷仙怒道:“混账,我知道你是杀生楼的家伙,将来必灭杀生楼百族。” 月煞天尊笑道:“仙门已开,这回你若还有性命在,我便自尽而死。” 雷仙狂吼打出一鞭,骂道:“你这只恶心的虫子,苍蝇……” 他被月煞天尊吸引了注意力——正骂着,打着,身后忽然显化出一道真龙。那真龙像是毒蛇一样,一出来,便悄无声息地往前一扑。 只是真龙身上的仙光实在骇人,气势也实在难以隐藏。 雷仙先一步发现它,反手打出一鞭,骂道,“东方牧歌,你个臭娘们!” 正是东方牧歌驾驭的上清仙镜,打出的一道真龙气。 东方牧歌回骂道:“正是你姑奶奶。” 真龙在鞭子打来时,张开大口,一口咬住了鞭子。 鞭子上雷电震动,化成了一条雷电巨蛇,约束住真龙,在空中翻滚。 僵持之际,姜墨月触动神仙魔图,往雷仙身上扫——这一扫,几乎临身。 雷仙一见神仙魔图,吓了一跳,弃了手中鞭子,一连打出数十件法宝阻拦这图,狼狈逃窜。因为他还以为是飞英公来了。那数十件法宝,和那鞭子,也都被他舍弃。 可是定睛一看,驾驭神仙魔图的竟然是个女子。雷仙一脸懵。 雷仙问道:“此图为何在你手里?” 姜墨月瞎掰道:“阴阳门最擅长拓印宝物,神仙魔图已被我等合力,用妙法一分为二,此等神术,你孤陋寡闻,自然不知晓。” 雷仙才不相信,骂道:“你放屁。” 这时,东方牧歌用上清仙镜收起那鞭子,她以为那是仙器,很高兴,但是探查一番,却忽然发现不对劲。她喊了一句,“小心,这鞭子不是仙器。” 月煞天尊笑道:“不必担心,他的仙器放在雷海里,不在他身上。” 众人闻言,也纷纷赞同,说:“他们要封住仙门,却没想到,根本封不住。哈哈哈,看他的表情,已经傻眼了。” 雷仙做了一件错事,把他的仙器从雷海中拿出来,结果让苏元青轻易打开仙门。 但现在他借用了这个错误,误导了众人。 就在众人以为他没有法宝依仗时,他忽然取出他的仙器,打向人群。 他兴奋地狂喊道:“都得死。” 咔嚓咔嚓,堪比合体期渡劫的雷电,席卷上千里,其中有不少化为刀剑,或者干脆化为野兽和人形,沿着玄妙的轨迹,斩杀雷电灭不掉的强敌。月煞天尊似乎也被无数刀剑砍成了飞灰,但以他的能耐,或许能有一缕分身逃走。 但肯定有很多人彻底的死亡。 看看那群人,如同下冰雹似的,坠落到山中。 血果然落在雪中,涂抹震撼的画卷。 幸运抵挡住雷电的,又被仙器威慑,纷纷后退,不敢靠近雷仙身边十里。 梅花道姑也受了不轻的伤。 被姜墨月带着飞退,退到苏元青身边。 姜墨月提醒道:“千万小心,魔神的仙器可能也在手里。” 苏元青说:“没事,我能应付。我来照顾师父,师姐,你去协助大家碎裂苍穹。” 正说到阴阳门,雷仙狂笑着打出一鞭,打在阴阳门合力聚成的赤月上。 轰隆一声响,雷电把阴阳门都包裹了进去。 不过阴阳门的那轮赤月,却如定海神针一般,吸收了绝大部分力量。落到阴阳门阵法上的力量,已经弱不可言。落到人身上的雷电,更是微弱。 众人见状,一片欢喜,纷纷加持那赤月——姜墨月也飞了过去。 战场顿时生了变换,众人由围杀雷仙,转而变成守护阴阳门。而雷仙由被围攻,转而变为攻击者,执掌仙器,意图攻破阴阳门。 只有苏元青没变,依旧在困杀魔神,并抵御魔神的那些徒子徒孙。 只见雷仙一直围着阴阳门转,不时打出一鞭,好似在寻找破绽。 然而,他的心思早被人看穿。 梅花道姑提醒道:“小心,他的目标可能是你。” 毕竟如果能打翻苏元青,救回魔神,对雷仙来说,将会是另一种状态。 苏元青琢磨道:“他是个聪明人,可能会猜到我们猜到他的目标。那我现在应该往里面躲,他才会相信我没有余力应对他的手段。” 梅花道姑疑惑道:“怎么着,你还有余力?” 苏元青说:“也不算有。只不过他若来攻杀我,至少能留他点东西。” 梅花道姑问说:“需要我做什么?” 苏元青说:“师父去秘境里藏好,我心无旁骛,反而有更好效果。” 梅花道姑虽然也想出力,但是毕竟受伤,便应了此事。 她往青莲之中一躲——随即苏元青隐藏身形,缓缓后退。 他面前的战线也随之后退。 雷仙的目标果然就是他——见苏元青要走,雷仙下意识地认定,自己的目的被人看破了,这快到嘴边的大鱼要逃。他立刻冲过去,轰隆一声,将阴阳门的护山大阵打开一道口子,像一道电光一般,打向苏元青。 苏元青把太虚剑纹打出去,轰隆一声,便被雷仙击破。 雷仙的鞭子去势不改,打向青莲。 苏元青化出传送门,似乎要逃。 雷仙再度拉近距离,将鞭子一卷,似乎要把苏元青裹住。 苏元青狡黠一笑,南斗六星图骤然放大。星盘中的仙骨,释放出一股强大的威压,镇住那鞭子;南斗六星图中的星辰紫火,烧向了雷仙。 这时,东方牧歌和姜墨月也来相助,驾驭仙器在外围游走,要拦住雷仙。 雷仙狂吼,“你在演戏?” 苏元青笑道:“为什么不呢?” 不演,怎么会有这样的良机。 第403章 苍穹碎裂 雷仙怒目圆睁,牙呲欲裂。 他狠狠地瞪着那紫火,好像要把它吃掉似的。 但他不是想吃这火。他想吃人。 他想把苏元青生吞活剥—— 但是,他的理智告诉他,他做不到。 这火是谁的宝物,雷仙一清二楚,当年那号称紫火真人的地仙怎么死的,苏元青不知道,但雷仙也一清二楚——紫火真人之死,根本不是敌人太强,而是这紫火太强,以至于紫火真人受不住,又不忍舍弃,故而惨死在自己的火焰中。 一想到紫火真人的前车之鉴,雷仙便心生悲悯。 他想,“我可不能像他那样贪婪。” 是该到了断尾求生的时候了——现在的问题是,断哪一个? 如果断这鞭子,没了法宝倚仗,他出去之后如何对敌? 可若是不舍弃鞭子,他如何逃出去? 只有舍弃鞭子—— 他含怒想道,“要舍去,但也不能平白无故地舍去。就让这件仙器爆发出最强的光,把这里炸成虚无。”他转身便往后逃,驱动着力量,要催动那鞭子自爆。 嗖,他如同自己意料的那样逃了出去。 然而就在他想要应对仙器自爆的巨浪的时候,他却发现,他的仙器没有爆炸。 那鞭子已经被仙骨镇住,里面的雷电之力,正被仙骨吞噬。 别说自爆,雷仙压根感知不到它。 轰隆轰隆,反而雷仙自己身上轰隆隆爆炸不停。无数人把自己的法力挥洒到他的身上——所有人众志成城,要将他灭杀在这里。 雷仙不解,狂怒,身上雷电爆发,显现出数十个雷电化身,手执数十件法宝。 这些雷电化身,代替他迎敌,他自己循着缝隙往外逃窜。 “想走。”姜墨月把手中神仙魔图放大,要捕杀雷仙。 雷仙转身逃往天空—— 赤月高悬,迎接着雷仙。 当所有人看到一股雷电,飞到那红色月亮的边上,所有人的意志随之凝聚。那赤月在那一瞬间化成世间最强的法宝,咔嚓一声,整个天空裂开了万里。 但没有破裂——这时,一道微不可察的天地梯钻进裂缝中,将裂缝撑开。 天碎了,飞仙天的大地崩塌,落入日月天。 那道天地梯,在阻止它修补。 随之落下来的,是那追杀败类的神秘因果——雷仙顿时浑身战栗,身上爆发出无法言说的电光。轰隆一声,这电光打在赤月上,赤月咔嚓一下,被打得粉碎。 下一瞬间,无数人的意志又将赤月凝聚,如同所有人的鲜血流到一片湖海中。 雷仙是仙,两片天空碎裂之后,他的力量就是仙之力。 虽然发挥不出来力量,但他很强。他的威势很强,他逸散开的力量很强。此时此刻,所有人都该躲避他的锋芒,但所有人都迎着他的锋芒。 已经到了这一步,只有一战。 看那,天上有一道雷云汇聚,来得好急,好快。 轰隆一声,一道雷电降下。 那雷电打向姜墨月的头顶——她抓住了机会,抢先渡劫。 天劫之力凶猛,让雷仙浑身震动。 雷仙怒道:“混账,区区雷劫,岂能动我?”只见他浑身包裹着雷电,将雷劫的力量驱逐在身体之外,咬牙切齿,脸色扭曲。 他有很强的力量,他想爆发。 但他清楚地感知到,当他把力量爆发出来,他也将再无生路。 一个人渡劫,不够啊,东方牧歌立刻借助姜墨月的劫气,引动自己的雷劫。 与此同时,数十人引动雷劫。 但他们也不敢离雷仙太近,只敢在外面围堵,并用法宝围困。 雷仙狂吼道:“若能度过此劫,我必杀尔等,必杀尔等。” 众人似乎围住了四周,但是雷仙狂怒地飞入了飞仙天。 日月天的天空既然碎裂,那么在哪层天,对他来说都一样,他通过飞仙天,飞往别处去,至少追杀他的人,不会是所有人。 众人都想到雷仙会逃,但没想到雷仙会这么逃。 众人一边渡劫,一边喊道,“追。” 苏元青也跟着众人追过去。 飞仙天一片废墟,一片火海,但就是这个地方,此时竟然很热闹。好多修士趁着大乱来到这里,渡劫,或者抢占地盘。那雷电,轰隆轰隆,忒显眼。 雷仙的速度极快,快一步飞到渡劫的人边上,他要杀人,夺宝,以助自己逃亡。一对一,根本无需用力,他释放出仙人的威压,再将那渡劫之人抓在手中,他手中覆盖的雷电,便能将那人电成飞灰。在他的雷电之中不能被毁灭的法宝,便是他要掠夺的。 他一路走,一路杀,沿途十数人惨死。 最后,雷仙往日月天一钻,在那片天空完整的地方,缓一口气。 苏元青等人一边算,一边传送追踪——若是正常情况下,以合体期之力算仙,将困难重重,这一次,雷仙逃亡的身影几乎悬在星盘之上。 真是天要让一个人死,有一万种方法,这外挂开的,苏元青暗生敬畏。 违背天地规则,后果真的严重。 天庭根本不用派神仙来剿灭,随便动点手脚,便能让人死无葬身之地——他忽然想到,这跟猴子跟他说的自然之剑有点像。他回想猴子说的话,“道法自然,自然是大道之根源。能够练成自然之剑的人,你的剑根本走不到他的面前。他会在你出剑之前,便让你倒在大道与自然之下。他只需在时间长河里看你一眼,你就死了。” 雷仙如今所面临的,不就是这样的一把剑吗? 苏元青暗自庆幸,幸好应对这危机的不是他自己,不然真的惨。 他们经由飞仙天,飞回日月天,却见雷仙正与人斗法。 原来雷仙好巧不巧,落到了几个强者的藏身之地。他以为自己逃到了荒无人烟的坎州,应该会落到无人的地方,却没想到,那里正有人磨刀霍霍。雷仙如今如此显眼,隔着千里便能看到他,众人看到他,纷纷冲出来围杀。 那几个人,有大家的老熟人。 东方牧歌喊道:“掌门,阴阳门前代刘掌门,你们怎么在这?” 这些人,竟然就是两百多年前失踪的各派掌门。 大日阁掌门说:“我等当年去中州丹会,碰巧遇到璇玑宫的一位长老,便请他给我们算了一卦。长老说我等有性命之忧,必须假死脱身,闭关到仙门打开的那一天。这不,感应到仙门开,我等便出来,一出来,就瞅见这老家伙。” 姜墨月说道:“先不多说,趁着日月天苍穹碎裂,先把他杀了。” 雷仙勉强压制住自己的力量,脸上却裂开两道口子,里面有血色雷光溢出。他从飞仙天穿过,终究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他悲愤吼道:“你们杀不了我。” 就在这时,他神魂震动,狂吐了一口血。 不一会,一群人飞了过来。 苏元青也认识那群人,正是璇玑宫的人马,呜呜压压好几万,很威风呢。 璇玑宫掌门亲自带队,只为来围杀雷仙,他说道:“雷仙,看你吐得这口血,可见你的那道分身,已经被杀了,再杀了你,便是结局。” 雷仙瞪着璇玑宫掌门,吼道:“璇玑宫,你们竟然还没死绝。” 璇玑宫掌门笑道:“看,不仅没有死绝,还蒸蒸日上。” 雷仙以为自己掌控了一切,实际上他什么都没有掌控住。他的算计没有实现,他要杀的人也没有杀死。他只剩下一声惨痛的抱怨,说:“璇玑宫,本座的大局就毁在你们的手里,着实可恨。但是你不要得意,我还没输。” “还嘴硬?”璇玑宫掌门一挥手,说,“时机已到,送你上路。” 璇玑宫的名望真的大,他们一出来,所有人都听从他的命令。他说开打,众人争先恐后地杀起来。苏元青也跟在其中。 但谁的功劳,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这天地的乱局能在今日落幕。 第404章 我还没输 雷仙白发凌乱,独立于苍茫。八方都是人,都是他的死敌。就连这片天地都是他的仇敌,恨不得化出形状来,将他只置于死地。 他真正到了举世皆敌的时候。 围杀他的法宝的光,在他眼中像一群萤火虫。 可他如今若想应对,必须付出沉重的代价。 他将刚刚抢来的几件法宝打出去,说道:“我还没输。” 那些法宝虽然抵挡住了雷仙手中的雷电,却挡不住众多法宝的轰击。轰隆轰隆,几件法宝相继破碎,雷仙被打得东倒西歪,前仰后合。 “我还没输。”雷仙身上迸发出强大的气势,如同真正的仙人。可与此同时,他的脸缓缓地裂开,气势越强,他裂得越快。 那气势被送入一道雷电之身,如同苏元青之前遇到的那个,却更强。 姜墨月将神仙魔图打出去,喊道:“给我收。” 苏元青见状,也施法协助姜墨月——两人合力,用神仙魔图卷住那道雷电之身。 “放肆,爆。”雷仙陷入了极端,毫不犹豫爆开那道雷电之身。 他之前的那道雷电之身爆开,灭杀了近千万修士,这一道更强——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本来就有些毛病的神仙魔图,轰隆爆开,碎成了十几片。 不过神仙魔图终究是仙器,它挡住了爆炸的凶威。 众人虽然被爆炸的力量弹开,但死伤不多。 苏元青微笑地将神仙魔图碎片收起,把脚下青莲与姜墨月共享。他笑道:“这样的雷电之身,你还能凝聚几个?” 璇玑宫掌门笑说:“不必怕他,不过是困兽犹斗,垂死挣扎罢了。” 雷仙再次爆发强大的气势,化出三道雷电之身,每一道都有之前的气势。他惨笑地吼道:“与你们同归于尽,总是够了。” 的确是同归于尽的样子——在凝聚出三道雷电之身后,他的身躯迅速皲裂,像干渴了几时年的大地一样,裂开深可见骨的口子。被风一吹,裂开的口子里,飞出一粒粒晶莹的沙子,最终咔嚓咔嚓一阵儿,他整个人化成了风沙。 唯独剩下三块骨头,舒尔远遁。 璇玑宫掌门喊道:“骨头里有他的元神,他要逃走。” 那雷电之身连神仙魔图这样的仙器都能毁掉,难以对抗,众人都不敢靠近。但那骨头却似乎是软柿子,好捏——而且捏到手,还能拿来用。 众人下意识做出选择。绝大多数人都飞向了骨头,另外一些人与苏元青一样,原地不动,提防地看着那雷电之身。 只见一道雷电之身轰隆爆开,光芒简直要冲破天地。紧接着,另一道雷电之身,在前一道雷电之身爆炸的边缘,轰隆爆开。 接连两声爆炸,追逐骨头的人死伤一半,璇玑宫带来的那些人死伤大半。 雷仙借助人性弱点用了一计,尽可能多得斩杀敌人。 这两下,杀得众人面无血色。 然而,就在众人在一片雷海中竭力抵御之时,却迟迟不见第三声爆炸。 苏元青惊异道:“没有爆,他要逃!” 姜墨月问道:“追上去。” 东方牧歌也去追骨头了,好在有仙器护身,只受了点轻伤。她在一片电光中含恨问道:“不能让他逃走,该往哪里追?” 众人期待得到一点方向——然而却发现,璇玑宫掌门被雷仙特殊照顾,在雷仙的雷电之身爆炸核心处挨了一下,随用至宝竭力抵挡,却已经奄奄一息了。 好在,还有苏元青能够算,他取出星盘,算到一个飞速远去的点。 雷仙在爆炸之时,已经割裂了自己和原来身体的关系。 为了逃命,他几乎舍弃了原来的一切,变成了另一个人。要不是他还被天地因果清算,要不是他终究心有贪念,舍不得自己修炼多年的元神,他几乎能逃过推算。毕竟他手上还有一件从璇玑宫抢来的法宝,可以掩盖天机。 贪婪最害人,也容易伤着自己。 雷仙这一点贪,把自己重新置于危险之地。 还能动弹的人纷纷追上去。 一路追到水神宫—— 那里本该有人守卫,如今一片空荡,只有一片微不可查的封印。 守卫这里的人都消失了。 苏元青通过水神宫,感知到他们的去向。 他们被送进了那片有进无出的地方。 这里很危险——不用苏元青警示,璇玑宫的长老便惊呼道:“小心,这个地方有进无出,是个陷阱。没想到,他竟然躲藏进这里!” 传说中的水神宫—— 这还真是个藏身的好地方。 如果这里真的是绝地,没人能从里面出来,那么要进去就得掂量掂量。 而这里没人能出来,只是传说,等雷仙在里面复苏,未必就不能找到出来的办法。 到那时候,他将以新的身份,再次主宰天地。 众人不知这是何地,问道:“那该如何做?” 璇玑宫的长老说:“这下面是白云天地界,里面有一道极强的封印,在里面,力量和境界都受到压制,不可能逃脱封印。就算外面,也没有办法打开。” 这时有人问,“若是里应外合呢?” 璇玑宫的长老说:“我璇玑宫曾有天才尝试过此法,也不能破开。那人曾是本门一代英杰,本该主宰一段时空,却陨落在这里。诸位若不放心,便将此地多加几层封印,派人守住此地即可。相信我,没人能从里面出来。” 东方牧歌和姜墨月都知道,苏元青曾进入过这里,并且出来了。 她们都看向苏元青——似乎在问,这件事该不该说出来? 苏元青略思片刻,决定说出来。 他有两个理由—— 其一,他必须要灭杀雷仙,这是他的决定,也是他加于己身的责任。 其二,水神宫很快就要重现世间,既然如此,就没有隐瞒的必要。 他走出来,说道:“这个地方,我想进去试试。” 璇玑宫的长老说:“你想死不成?” 苏元青笑说:“不重要。我必须确保雷仙不会再现人间。” 璇玑宫的长老劝道:“你进去,便出不来了。” 苏元青依旧笑说:“不重要。” 说完,他带着姜墨月和秘境里的梅花道姑,一起闯了进去。 东方牧歌见状,也追了进去。 璇玑宫的长老叹息,说道:“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是你们自己选的,别怪我没提醒。大家别看着了,将此地封印住……” 众人无不叹息,而后听令。 然而就在他们封印此地的时候,苏元青三人进而复出。 出来了——这就尴尬了。 苏元青没等他们说话,先开口道,“雷仙不在里面,他藏在这周围。” 这算计,比众人想得更深。 若众人来到这里,以为雷仙飞入水神宫。按照传说,进去之后必然出不来,那么也无法传出他不在里面的消息。而众人若不进去,雷仙便能在边上苟着。只要躲藏一段时间,他便能寻机会逃走,找一个真正安静的地方潜藏修炼,寻机报仇。 若非有人能进出水神宫,还真被他算准了。 已经知道了这一点,加上苏元青的六星推衍术,找到雷仙易如反掌。 他一掌打出去,轰隆一声巨响,一道惨淡的身影飞出。 那人竟是活的,竟然有身体,并且这身体还是个老熟人的。 “邪星子!”东方牧歌惊道。 邪星子已经不是邪星子,被雷仙夺舍了。 他不答话,一转头,飞入了水神宫的所在——他至今不知道那地下有什么,但他知道,在这里,他已经没有生路,只有向未知索取一点希望。 这希望却是不存在的。 苏元青追了上去—— 他问东方牧歌,“怎么杀?” 必须杀,不可能留着这祸害。 东方牧歌说:“你杀,我下不了手。” 姜墨月传音道:“尽量小心点。邪星子或许还没有死,若是死了,不太适合用于夺舍。但也说不好——不管怎样,试试吧!” 苏元青暗道有理,点点头,将邪星子的身体和雷仙的元神,收进南斗六星图。 魔神还没死,雷仙的鞭子还没有磨灭力量,雷仙来跟他们作伴了。 第405章 豹妖身份 雷仙先魔神一步死了。 如姜墨月猜测,邪星子竟然还有一点儿生机,只不过神识似乎被抹去,成了一片可塑的空白格。或者说,他如同初生婴儿。 不过他的体质很好,被雷仙重塑过。 本来就是天才,现在更天才了。 苏元青将他送出,递给东方牧歌。 东方牧歌探查过后,把他收入上清仙镜中养着,说:“我一直觉得邪刹配不上他的才华,回头我把他送入无遮寺——无遮寺在这一战拼尽一切,不能就此无名。” 这么一个人送入无遮寺,无遮寺必能再度兴盛。 “你决定。”苏元青这时才将雷仙的鞭子取出,说道,“神仙魔图毁了,却终究得了这件宝物,师姐,给你用。” 他将鞭子递给了姜墨月。 此宝虽然失去了很多力量,但依旧是比神仙魔图更厉害的宝物。 除了这件法宝,雷仙的身上还有一页古铜纸,纸上刻着神秘的道纹,中间写着三个古朴的字,《山河录》。苏元青一时看不出是什么。 “啊?”姜墨月吓了一跳,“给我?这可是仙器。” “我有星辰紫火,又有此图,够用了。”苏元青指了下水神宫,“况且,如果我想要的话,这水神宫也是我的。不过,我想把它还给这片天地。飞仙天太惨了,但就是这么惨,这两位地仙依旧是孤家寡人。咱们这片天地的修士,虽死不臣服,值得获得其中法门。” 东方牧歌笑说:“你可真大方,我还想求你给我开个后门呢,现在不用求了。” 苏元青说:“你若想,现在就可以进去参悟。” 东方牧歌说:“回头再说。我们现在应该去飞仙天。一来,巩固境界,二来,飞仙天上还有两座宫殿,咱们打了这么久,总得去捞点好处。” 姜墨月摇摇头,“那里估计早就空了。” 东方牧歌说:“不见得。仙门开得匆忙,他们收不走所有的法宝,再加上他们存放法宝的地方,应该有禁制,一时半会儿应该打不开。反正,咱们得去瞧瞧,万一有好处可取,可不能便宜那些躲起来闷声发大财的败类。” 苏元青说:“说得也是,走。我把水神宫也带上,安置在飞仙天。” 说走就走。他将水神宫连带那山水,一起从地上拔出。他带着这宝物冲破这片白云天,飞到日月天——那里好多双眼睛,眼馋地看着这座宫殿。 但谁都不敢乱动——心里想着呢。可不说这宫殿里面有什么危险,就说护着它的三个人,一个拿着鞭子,一个托着镜子,一个身边悬着星图,都有仙器傍身,他们一起冲上去,也不够那三个人糟蹋的。 他们有的趁着小世界洞开,飞了进去,想捡点便宜。 有的跟着水神宫走,想求点机缘。 选择不同,各有各的机缘。 话说,苏元青带着这法宝,飞到飞仙天。往雷仙的宫殿去的路上,魔神终于被磨掉性命,天空开始缓缓合拢,这一场劫难终于到了尾声。 难姐出来,笑道:“不错嘛,三个地仙都死在你手上,有两下子。” 苏元青见到难姐,心中绷紧的弦一下松了——难姐一出来,就证明劫难过去了,这是吉兆,他欢喜地拜道,“恭迎难姐。” 难姐说:“那块仙骨,和这宫殿都有很多魂魄,我将其送入轮回,如何?” 苏元青说:“求之不得。不过石碑前的那些人,似乎还没死。” 难姐说:“我知道,你就把它们放在那,别动弹,过些年他们就醒了。” 苏元青问说:“那个豹妖呢?” 难姐笑说:“这才是你想问的吧。这里是飞仙天,仙门大开,他的境界不受压制,已经醒来了。只不过他这样醒来,有一半元神被那石碑收去,拿不回来了。” “呔。是谁在聒噪?” 那豹妖显化出惊天妖影,悬浮在水神宫之上,比宫殿还大。 难姐显化出来,笑说:“你这豹子好放肆,敢跟我如此说话。” 豹妖说:“原来是小小的神官。天罚我都不怕,会怕你。” 难姐冷哼道:“真是胆大包天。苏元青,他的元神留在了那石碑中,你可以用仙骨驾驭他的元神,从而驾驭他,把他变成你的坐骑。” 豹妖闻言震惊,怒吼道:“你敢?” 苏元青确实敢,他躬身拜道:“多谢难姐指点。” 这豹妖桀骜不驯,自然该收拾。 废话也不多说,苏元青立刻催动仙骨,与石碑相互沟通。 豹妖是个有骨气的,怒喝道:“行,你有胆。可我申公豹岂能受制于人,做别人的坐骑?我有飞头仙术,给我斩此元神。” 好术法,他竟然把自己的元神斩成两半。 都这样了,竟然还没死。 他剩下的部分,也有大乘之力,瞪着大眼看着苏元青。 苏元青立刻要动手,灭此强贼。 申公豹并不恋战,转身就走,喊道:“我申公豹有仇必报。你既然修炼了百难经这破玩意,待我去地仙界略施小计,便能让你身首异处。” 难姐说:“啰嗦。你还是顾着你自己,你将来的劫难,比他厉害百倍。” 申公豹笑说:“我自有避灾之法。” “什么法也没用。”难姐说道,“苏元青,我教你,回头你把这位道友留下的一半元神炼入仙骨,将来碰到必死劫难,先拿那元神顶灾。可助你度过一劫。” 苏元青很喜欢这个主意,笑得合不拢嘴,赞说:“好主意。” 申公豹停住脚步说:“混账,小小神官竟敢与我作对,将来必要你知道厉害。不过你失算了,那半数元神的因果,已经与我无关。” 难姐说:“还敢威胁我,哼,你速速将那元神炼入仙骨,我助你凝结一道神官之位。神官之因果,我就不信他斩得掉。” 申公豹冷冷说:“不要小看我的法术。” 他颇有自信的样子。 苏元青也不迟疑,立刻动手。 有难姐在旁边言语点拨相助,倒也不难,三下五除二便已成功。 难姐在仙骨上一点。 只见仙骨竟滋生血肉,化成一只小豹子。 黑不溜秋,很可爱的模样。 难姐再一点,那豹子并无变化,只是慵懒地翻了个身。 申公豹也没有任何异色。 “咦?”难姐也很奇怪。 申公豹大笑,说:“小小神官,岂知我这法术的厉害。分头术,可以将头颅摘掉,重新结成,头颅中元神既然舍弃,与我岂是一体?” 难姐有些惊愕,苏元青也颇为不解。这到底是什么法术? 这时,令众人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出现了。 从飞仙天之上,地仙界之外,一道金光横渡而来。 金光中有两个银甲将士,护着一个金甲将士,来到申公豹面前,喊道:“申道友从前弃将军之位而走,今日幡然悔悟,再次受封,可喜可贺。请接旨吧。” 申公豹愕然,“跟我没关系,你该找那小黑豹子接旨。” 金甲将士说:“就是你,没错。” 申公豹坚称,“不是本座。” 金甲将士说:“元神印记都一样,没错的。” 说完,他也不顾申公豹反对,宣读了旨意,说,“今奉玉皇大帝敕命:尔申公豹劫数已满。特敕封尔执掌东海,朝观日出,暮转天河,夏散冬凝,周而复始,为分水将军之职。尔其永钦成命,毋替厥职!” 接着把敕旨往虚弱的申公豹怀中一塞,转身走了。 申公豹拿着那玉帝下发的旨意,一脸愤恨。今日之旨意,与当年元始天尊所下发的旨意如出一辙,就换了个下发旨意的人而已。 逃了一圈,竟然又回去了。 这真是天命所降,不取则殃。 这报应让他真不爽——忽然眼睛咕噜噜一转,有了主意。 把手中敕旨往苏元青手里一扔,点出一道神光,打入小黑豹子头顶。 只见小黑豹子身体萎缩,化成五行之力,传入星图之中。 通过星图,与苏元青的元神连接。 苏元青只觉得元神被五行封印,有一股强大的元神之力,正涌入他的元神。 他很是惊愕,问道:“你做了什么?” 申公豹笑说道,“既然元神印记一样,那你就替我做这个神官。你最好给我认真一点,若是做的不好,害我受罚,我先弄死你。” 说完,他转身一跃,飞入地仙界。 而苏元青的元神还在成长。 天上,汇聚起庞大的劫云。 第406章 飞升之前 轰隆,轰隆,苏元青在元神的不断提升中,渡过了八九雷劫。却还没停,元神还在提升,若非他用仙骨和南斗六星图强压着,差点要渡那九九神仙劫。 苏元青不知道该欢喜,还是该忧愁。 睁开眼看难姐还在,他说道:“这事儿,好像跟预料的不一样。是好事吗?” 难姐摇摇头,叹说:“不算好事。这一境界,你自己修也能修成,如今他用元神之力灌输,拔苗助长,助你强行提升境界,只怕对将来的修行不利。而且他还把自己的劫数转给了你,一切都是未知,将来只怕你会走得很艰难。” 苏元青说:“难就难吧。我已经做完最想做的事,死也无憾。” 难姐琢磨道:“若是你奔着这个目标去,那也不错。最起码,你能捞个东海分水将军的位子坐一坐。这可比我强多了。” 苏元青问说:“那能不能把这个转给你?” 如果能只捞好处,舍弃劫数,那就再好不过了。 难姐摇摇头说:“不行。我的元神印记早已被记录,不可能更改。不过如果你能够在那赦旨之上留下我的名字,我可以协助你。” 苏元青说:“那我试试。” 难姐说:“我真名叫姚静秋。” 苏元青问明写法,按照难姐所说,将元神之力打入赦旨上,留下姚静秋这个名字。难姐随即打入自己的力量——他俩同时感觉到一股奇妙的联系。 苏元青问道:“这是成功了?” 难姐躬身拜道:“属下姚静秋,拜见分水将军!” 苏元青相当诧异,“难姐,你拜我?” 难姐说:“当然,我既然在这上面留下名字,那就是分水将军的属下,也就是你的属下,当然拜你。你以后也不用叫我难姐,叫我姚静秋就行。” 苏元青挠挠头,“这合适吗?” 难姐说:“你应该慢慢习惯。” 苏元青说:“好吧,我慢慢习惯。那《百难经》的神官,是不是换人了?” 难姐说:“我回去上报此事,必然会换人。所以,我得提醒你两件事。其一,我得去东海履职,在你没过去之前,我们应该很难见面,以后你得靠自己。其二,你最好认真对待《百难经》,你若能渡过百难,这个位子才能坐稳,若不然,只能做一个普通的神官。你与那申公豹有仇,将来他若回去,可能会压你一头。会很惨。” 不光如此,她现在等于跟苏元青混。苏元青好,她也好;苏元青惨,她也惨。 苏元青一琢磨,这下场太惨了。他说:“那绝对不能这样。” “所以你要好好修炼。”难姐思忖片刻,又说,“还有一件事,将来你若有亲友不幸身死,可以在这上面写他的名字,把他送到东海做个神官。但尽量不要生前写,生前写名字,等于把性命卖给了天庭,天庭只要缺人,便会收割性命。” “明白。”苏元青糊里糊涂,总觉得什么都该问,但真不知道该问什么。 难姐说:“若无事,属下告退?” 苏元青行礼道:“恭送难姐。” 难姐说:“你又弄错了。” 苏元青挠挠头,说:“好吧,那你一路顺风,姚静秋。” “多谢将军关心。”难姐再一拜,消失在《百难经》的印记里。 东方牧歌和姜墨月全程看着这一幕,很是惊愕。 但她们也不知道该问什么。 苏元青挠挠头,不知道该怎么说,糊里糊涂地讲道:“那豹妖当初跟我一块去的水神宫,我幸运,先一步跑了出来,他在里面遇到了点麻烦。我本以为他普普通通,现在看来,他在地仙界也是个厉害的妖精。这分水将军没啥好说,只希望将来的劫难不至于太凶猛,不管怎样,就当是一个保命符吧。” 东方牧歌说:“不管怎样,大小是个官,姚仙子既然说比她之前的官大,那肯定很不错了。看来,我有必要跟你一起走,将来万一性命不保,也有个去处。” 苏元青友好地说:“非常欢迎。” 糊里糊涂地修成了大乘期。 糊里糊涂地当上了神官。 糊里糊涂地走到了这一步。 苏元青再看这飞仙天,只觉得这片天地也糊里糊涂的。 所以他糊里糊涂地去了雷仙的宫殿,开启了几个宝藏,大家糊里糊涂分了分,而后他糊里糊涂地忙起了水神宫与飞仙天重建的事儿。他整天从早忙到晚,偶有空闲推衍太虚剑纹,服用各种奇药,将其演化成锁链。 过了几个月,石碑前的十三具枯骨复生,以水神宝箓的法门,用水重铸身体。 话说这十三人,来头都不小。 最年轻的那个来自巫界,名为巫九公。早先苏元青听过这个名字,是巫界的一个天才,听说他受诅咒折磨,已经死了,看来之前听到的消息不实。 里面有一个和尚,来自雪竺寺,没听过这门派。 有凤凰门数千年前的一个掌门。 有大日阁一万七千年前的一位长老,还是个大美人儿,失落在这里。 还有无极宫的两人,御兽宗一人,上清派一人。 以及数万年前的水神宫中的五个大能。 这么多强横的人物,又来自各门各派,说真的,谁都有资格做这个掌门。 苏元青有感于不久就要飞升,便说:“选一个吧!” 按苏元青的想法,这些大能里有五个原来水神宫的,在此修炼那么多年,肯定是他们占据上风。这掌门之位,应该从他们几个中间选择。 可没有想到,上清派的寒道人以一己之力,御使水神宝箓的法门,竟能压得水神宫五人抬不起头。甚至在同境界,他跟苏元青斗得有来有往。 三万招之内,寒道人略占上风。三万招之后,苏元青逐渐琢磨出《水神宝箓》的用法,才慢慢找回了场子。打了五个月,苏元青才打赢——而寒道人也在五个月内,将自己的境界从化神期提升到大乘期。 苏元青说:“我飞升后,寒道人继任水神宫掌门之位,谁有意见?” 至少水神宫的那几个“老前辈”没有意见。 这件事便有了结果——至于之后,寒道人如何管理门派,如何在飞仙天发展,又如何平衡加入水神宫的各门派的势力,苏元青就管不着了。 至于阴阳门掌门之位,被两百年前的刘掌门一句话拿了回去。 后来不知为何,又要还给他。苏元青坚决不答应。 苏元青在为飞升地仙界做准备。 大家都看得出来。 也都默默做着自己的准备。 第407章 飞升成仙 交代后事似的,苏元青将自己的太虚剑纹做成碑,留在阴阳门秘境。同样的石碑,他炼了五块,剩下四块分别留在无遮寺,凤凰门,大日阁和巫界。从巫界开始,他去各大门派都转了一圈,留下一点东西,收了几件表达心意的礼物。 魔神的那些魔子魔孙还没有灭尽,对各门派来说,那仍是一场大劫。 此外还有喜欢搞阴谋诡计的人。 总是有这样的人,杀不绝。 苏元青也只有无奈地耸耸肩,将一切吉凶交给时间。 转了一圈,他带着火鸟和几个孩子,回了一趟人间。让他们与亲友告别,自己也告别人间。他问几个故人,“我要去地仙界了,你愿不愿意一起走?” 高月琴留恋人间,和财富、地位,再次拒绝;王之瑶也拒绝,却说:“如果我有那本事,将来会去地仙界寻你,若没有,缘止于此。” 苏元青从碎裂的神仙魔图里,抽出两条仙尸凝聚的锁链,留给了她们,留下了两个乾坤袋,里面装着在飞仙天都很宝贵的丹药,和一些普通的财物。如果顺利的话,这些东西可以让他们活数万年乃至更多,若这样都成不了仙,那就没办法了。 神仙魔图曾收取很多修士,里面有不少神仙,留下海量的“天地梯”似的锁链。 苏元青只留几条完整又强大的,剩下的也都分给了故人。 他年纪尚轻,故人实在不多。 到最后竟然没有用完—— 他便找几个看起来不太坏的乞丐,和几个天真心善的小姑娘,把东西分了。也许这里面有下一个他,也许将来还能遇到。 有不愿意跟他走的,就有愿意和求着跟他走的——太多了。 苏元青则有自己的要求,只带走一些凡间的旧识。 陈凤云、黄从安和吕少峰这三个小孩子,右相家的赵文君,许继林和寒春这对道侣,还有在神木天梯修行的刘萱一家。此外还有已经成了孤家寡人的云山真人,和一心要追随他的周仁平、陆景铭,以及方琼华和李沐清。 他愿意带的人不多。相比较来说,梅花道姑和东方牧歌两个才叫拉帮结伙。她们在姜墨月的协助下,把青莲里的人送到各地修行,又从各处将其寻人,将秘境装满。光是大日阁弟子,就有好几百人,跟搬家似的。 终究还有未尽之事,但求能尽心,不求凡事完美。 终于到了渡劫的时候。 九九雷劫,又叫九九神仙劫——没人觉得苏元青这样的人,会渡不过区区雷劫。但也很少有人知道,苏元青的劫难,与常人大不一样。 他的九九雷劫,真的能毁天灭地。 而最恐怖的部分,不是那雷劫,而是每次雷劫之后化形的飞鸟。 到了七九雷劫之后,整个天空都是飞鸟,如同鸟群,好看,而充满毁灭的气息。苏元青再次绽放三花,用三花作为飞鸟的栖息地。 那不是人间能盛开的花。 那不是人间能看到的风景。 看到这一幕的修士,无不将那三朵花记在心里,将那些雷劫中的飞鸟栖息在三花上的景色,看成是一种特殊的神迹,永世难忘。 然而,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那些雷劫化成的鸟儿有多残酷。 尤其七九雷劫之后形成的飞鸟。 它们的羽毛,足以杀掉大部分的合体修士;它们每一只飞出去,足以杀掉大部分大乘期修士;它们加起来,足以断绝世人的仙路…… 苏元青的三花,与这些鸟儿对抗。 三花被缓缓溶解,雷电化成的鸟儿也像雪花一样消融。 那盛开的三花,缓缓地消融着力量,又在一中特殊而玄妙的规则之下,不断地涨大。它们生了根,可以从苏元青元神和身体里吸收养分。无法毁灭它们的九九雷劫的力量,可让苏元青的元神更强,也让三花变得更强。 轰隆,轰隆,在苏元青的天花之中,有一个淡泊的人影儿被捉弄,被雷电的力量打得一片透明,又牢不可破。在最后的一道雷劫之后,最后的一群鸟飞入其中,轰隆,轰隆,一再锤炼那人影儿——那道影被打成一缕轻薄的烟,那道烟,却在天花中飞旋,化成一个微弱的,如同龙卷风一样的东西。 苏元青却感觉很舒服,他想,等他修养巩固一段时间,那道人影还会重新出现。 九九神仙劫,就这样结束。 正如大家预料的那样,没看他怎么用力,便闯了过去。 这种举重若轻,让人心生向往。 苏元青睁开眼,默默等待了一会。 根据以往的经验,每次渡过雷劫,百难经的神官都会前来。 他在等待,等一个新的神官前来——却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雀跃地来到他面前,仍旧是姚静秋。他顿时欢喜,说道:“恭迎难姐。去东海之事,你还没确定?” 难姐反过来拜道:“见过将军。将军请叫我姚静秋,毕竟百难经的神官很多,难哥难姐,难兄难弟,太多了,不能算我的称呼。” “好,姚静秋。”苏元青应道。 世上有很多难姐,这一个难姐是姚静秋,在她自己心里,也只想自己是姚静秋。 姚静秋说:“要回报将军,属下已经去过东海。不过东海太大,我在海上飞行多日,不曾见过岛屿人烟。将军没有去履职,府邸也未建成,更没有班底,只有广阔的天地受将军管辖。将军执掌东海,需朝观日出,暮转天河,夏散冬凝,周而复始,如今我才刚去,也没有看到什么必须要做的事,感觉竟像是一个闲职。” “闲职?”苏元青笑道,“我倒是喜欢闲职。” 姚静秋说:“但我问过别的神官,东海之中或有大妖作乱。若是碰到大妖扰乱海中秩序,以至于人间洪水滔滔,则需要处理。若有大妖或魔修,屠戮海兽,到了千万里血海,有伤天和的地步,也需要处理。” 苏元青愕然,说:“听起来不是我现在能干的事。要不先记录一二,将来再说?” “遇到小打小闹,便如此。若碰到紧急之事,可以上报天庭,让天庭派遣天兵天将前来处理。”姚静秋提了个建议,见苏元青连连点头同意,又说:“另外,我在《百难经》的上司,允许我兼任《百难经》的神官,只负责将军你的修行。我想,我总要给将军汇报一些事情,兼任此神官,方便与将军联络,便答应了。” 苏元青说:“这都是好主意,你来决定即可。” 姚静秋又说:“还有,我最近特意查过这片小世界的情况。我看到外面的地仙界,道统与仙气都几乎断绝,与别处地仙界连通的传送阵也不复存在,已成了神弃之地。将军要去真正的地仙界,需要穿过时空裂缝。” 苏元青问说:“如何找到,如何穿过?” 姚静秋说:“既已成仙,有浓郁仙气溢散的地方,便是地仙界的时空裂缝。抓住一闪即逝的时机穿过去,便可抵达。” 苏元青谨记在心,说:“不管前路多难,总要去闯一闯,这就飞升。” 姚静秋说:“属下告退。将军莫要再恭送了,折煞属下。” 苏元青笑说:“那就改天见!” 姚静秋微微一笑,消失在眼前。 这已经是第18难了,下一难再见之时,想必已经是地仙界。 苏元青收起一身法宝,扫视一眼秘境,见大家都已准备好。他喊了一声,“多谢诸位道友前来观我飞升,祝诸位人人皆能成仙。他日,我们地仙界再见。” 仙门已开,他缓缓飞出去。 无数人拜倒在地,喊道:“恭贺无尘道友成仙!” 算起来,他修行还不到三十年,在修行界,这是眨眼即逝的时间。 如今成了仙,让人唏嘘感叹。 这也必将成为一段传说,流传很多年。 第408章 飞向地球 穿过仙门,苏元青来到一片惊人的火海之中。天空在燃烧,大地流动着岩浆,火山在喷发,风呼啸,压得人喘不过气。 这里简直比飞仙天更加残酷,简直像来到了地狱。 苏元青不禁感慨,“呔,真是一个地方不如一个地方。” 姜墨月和东方牧歌从秘境中出来。 看到这一幕,东方牧歌说道:“此地有浓郁的太阳之火的气息。” 姜墨月说:“这明明只是地火。” 东方牧歌笑说:“你虽然最近也修炼了大日道经,但是你对火焰的感悟,还远远不够,此地确实地火旺盛,但是空中悬浮的火焰,有很多太阳之火的力量。我想,这里之所以如此混乱,也是因为太阳之火太过浓烈。” 苏元青东张西望了一会,只见火焰,和被灰烬埋没的天空,不见太阳。 他说:“这里可能离太阳更近。我一直觉得,九层天就是逐渐接近太阳。离太阳越近,灵气越是浓郁。你们觉得呢?” 姜墨月说:“我听说九层天就是九片世界。” 东方牧歌说:“佛门有个说法,九层天有小千世界、中千世界和大千世界之分。我们之前的世界是小千世界,我估摸着地仙界是中千世界,真正的仙界是大千世界。” 他们只听过一些传说,做不得准,也讨论不出什么结果。 苏元青说:“那便往前走走,走出这片火海,可以看到真正的地仙界。” 东方牧歌取出一把剑,说:“好啊,一边走,我一边收取一点太阳真火。可惜,上清仙镜被我还给了上清派,大日精轮也留在门中,现在我可太穷了。” 苏元青说:“我听说,你在水神宫的那个池子里捞了不少骨头。” 东方牧歌说:“姜墨月也捞了。” 姜墨月说:“那都是你看不上的,不算宝物。” 苏元青不予置评,说:“地仙界的东西,肯定更好。看,咱们才刚出来,就弄到了不少太阳真火,往前走走,肯定能找到更好的东西。” 姜墨月说:“希望如你所言。” 三人一边说笑,一边在火中飞行。 这一飞,便是大半日。 他们约么从天亮,分辨出日夜,但火焰仍旧到处都是。 东方牧歌说:“我怎么感觉,这里还想来过!” “说真的,我也感觉来过。”姜墨月说,“每走几步,我就看到这跟前面有点像。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不会是一个阵法吧?” 苏元青下意识地想起了申公豹,不会是那老妖精布置了什么吧? 但这地方只是火焰,根本不见道纹,没有道纹,哪来的阵法? 苏元青说:“既然这里在燃烧,我们可以去火焰之上看看。若是有阵法,那么上面也该有些兆头。若没有阵法,离远一点也能看到火有多宽阔。” “走。”东方牧歌收起了剑。 他们便往上飞。飞百里,他们坠入一片有毒的空间。 他们看到大地一片橙黄,闪电交织,如同灭世。 而且,太阳真火的力量越来越强。 他们再往上飞行百里,压力稍稍减弱,再飞百里,他们看到了初升的太阳。大地一片蜡黄,好像被蒙在一个巨大的阵法里。 东方牧歌说:“太阳真火愈发浓厚,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苏元青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他继续往上飞,一路飞到什么都没有的地方。 他面对着太阳,感觉对着太阳的地方在被火烧,背后却一片冰寒。 他说:“这里空空荡荡,脚底下是一个巨大的、燃烧的球。这空空荡荡的地方,充斥着太阳真火,在这里,等闲人将举步维艰。” 姜墨月说:“我已有大乘修为,却也感觉到身体膨胀,很是难受。” 东方牧歌说:“这里难道就是地仙界。怎么一点仙气都没有。” 苏元青说:“难姐,就是姚静秋。她说这里通往真正的地仙界的阵法,已经被毁掉了,看来,我们只能去寻找时空裂缝。” “时空裂缝,到哪里去寻找?” “还不知道,我推算一二。”苏元青显化星盘,推算吉凶方位,“咦?” “怎么了?”姜墨月问道。 “那里有一颗星,显示为大吉之地。” “星?”东方牧歌说,“我听闻星不可追。我们看到的星,其实是天上至高无上的仙神,就算飞到天边,也寻不到它。” 姜墨月说:“或许所指是那个方向。” 苏元青觉得,既然星盘指示了大吉之地,那么总该去看看。 他说:“飞过去看看,就算不对,还能回来,坏不到哪儿去?” 因为不知究竟是不是,他们选择飞行。 飞行之时,他们感知到这里的空间十分稳固,传送只能传到很近的距离。但是若只是飞,却能够飞得很快。因为只要加速,速度就一直保持最快的样子。 三人收取太阳真火,以此为力量之源,飞向远方。 一连飞了十多日,看到远方的星大了一点,里面有蔚蓝的水波,似乎有生机。 苏元青再次推算一次,星盘所指,还是那颗星,他说:“就是那里。” 姜墨月琢磨道,“这几天我一直回头看,我总觉得很怪。”见两人疑惑,她指着来时的方向说,“你们看那,从现在看,它像不像是一颗星。” “咦,还真是。”东方牧歌说,“那前面的也是一颗星,我们在星空中。” 苏元青琢磨道:“确实。若是如此,地仙界究竟在哪里?” 不知道,他们都不能准确地解答。 但他们都颇有兴趣,在空荡的空间里极速穿行。 又飞了十多日,他们第一次看到了蔚蓝星球的卫星。再飞十五日,他们落到了这颗星球之上。以他们的眼力,已经可以看到蔚蓝星球上的生机。 姜墨月说:“前面距离不远,但吉凶未卜。不如以此地为根基,布置几道传送阵,若遇到危险,我们可以迅速传送回来?” 苏元青连连点头,说:“正有此意。你们稍作休息,我们迟一些过去。” 东方牧歌望着那片蔚蓝,说道:“也不知道那里是不是地仙界?” 姜墨月说:“看起来太小了,估计不是。那只是另一颗星。” 他们还不知道,他们从金星上飞到了地球,如今停在月球上。 在那月球上,也曾有地球的人类造访过的痕迹。 第409章 地球生活 翌日,他们飞过约八十万里,来到了蔚蓝的星球之上。 他们的神识扫过海洋和大地,看到的只是一片凡物。这里是凡人的世界。 苏元青说:“没有危险,没有仙气,也没有仙人。这里不是修行界。” 看到这里,他们默契地收敛了身上的气势,以防气势伤人。 姜墨月指着云中的飞机说:“看,哪里有凡人驾驭飞行法宝。可是那法宝着实奇怪,怎么看着一点防护都没有?” 东方牧歌说:“不能修行,当然是这样。但你们看这里的凡人都很快乐呢。比起修行界,比起白云天的那些凡人国家,这里更安静祥和。” 姜墨月说:“也不尽然,看那边,也有乌烟瘴气的地方。” 苏元青说:“这里不是真正的地仙界,但是我想,这里应该会留有地仙界的痕迹,不如我们分头进入其中,仔细找一找这里的痕迹。” 东方牧歌问:“从哪开始找?” 姜墨月说:“我觉得,应该从书里去找。” 苏元青说:“好主意。我刚才用神识扫视众人生活,发现这里的小孩,都会去一个叫学校的地方,学习这个星球的基本规则。我们可以以那里为核心,学会这里的语言和文字——应该不难,这里说的话和文字,跟咱们所学有相似之处。” 姜墨月说:“这里说很多种语言,一颗星辰,分很多个国度。” 苏元青说:“不奇怪,白云天小小的地方,也有很多国家。” 三人商定了去处,并不一起前去,而是各找了一个自己喜欢的地方。苏元青待在一栋空荡的房子的屋顶;姜墨月到一条街上,边走边听;而东方牧歌则去饭馆品尝这里的食物,还假装自己是外国来的,用指手画脚来交流。 他们都穿着自己习惯的衣服。 在别人看来,她们的打扮充满古装元素,很新奇。 这不,姜墨月逛街时,遇到好几个人要跟她合影。她一开始还不知道是什么,过一会儿知道了,原来竟有这么好玩的东西。 姜墨月传音道:“咱们也得去弄几个手机来,不过要用手机,得有个身份。” 苏元青传音问:“身份怎么弄?” 这是个问题,三人都不知道,分别去查问。 过了两天,他们对这个世界有了些许了解,才知道,这事真不好办。 不好办就不走正路——姜墨月出售了一块金子,在城市里打死买买买,包括手机。而后东方牧歌找个新交的好姐妹,花了点姜墨月给的钱,办了手机卡。她又用主卡开了几个副卡,搞定——有了这个起点,他们办其他事都很容易。 十天之后,他们有房有车,简直融入了这个世界。 而苏元青也通过学校和书籍,找到了一个关键线索:申公豹。 苏元青通过手机视频,与她们交流道:“申公豹,昆仑山玉虚宫元始天尊弟子,其随身佩一宝剑,有法宝开天珠,坐骑是白额虎。申公豹与姜子牙、南极仙翁为阐教同门,然而,其本人性格狂妄自大、心胸狭窄,自诩有几千年的修行而违背师命,逆势而为,选择保成汤、扶纣王,与以姜子牙为代表的扶周灭纣立场相悖。这段历史在历史书上有所记载,‘武王征商,唯甲子朝,岁鼎,克昏夙有商。’按这个说法,只打了一天时间,哪有那么多神仙的战斗。不过申公豹确有其妖,而封神榜所封的东海分水将军,与申公豹的职位一样——这就有点奇怪了。” 姜墨月说:“这里可考证的历史和神话混在一起,难分真假。” 东方牧歌说:“不错,所以我们应该割裂地来看。” 苏元青说:“不清楚。这些只有到了真正的地仙界,才能知晓真相。不过我最近研究这手机,发现很多有趣的东西。” “什么?”姜墨月问道。 苏元青说:“这手机的制作,背后有很奇妙的道理,跟我的星盘有许多相似之处。这个星球的很多机器,都有很奇妙的规则,贴合修行本质。” 东方牧歌说:“那你把它弄到手啊。” 苏元青说:“明白,但我需要一点钱,等会我去地下挖点东西上来。” 东方牧歌问:“挖什么,钻石?” 苏元青说:“有什么挖什么,反正不挖墓。” 东方牧歌笑说:“呵呵,你一个神仙,干这种粗活,有意思。” 苏元青说:“我不去,你去?” 东方牧歌说:“那哪行。” 姜墨月说:“你去挖吧,你把青莲留下,回头我跟大家商量商量,都学一学这个星球的东西。这里虽然不是修行界,但是既然能建造得如此有声有色,以后咱们得秘境,也可以依照此法来建立。东方,要不咱们去收几个徒弟?省得自己学那些无聊的东西。我看这个世界的人,对神仙都很向往呢。” 东方牧歌说:“好主意,不过这点事,让别人去干。秘境那么多人呢。” 姜墨月认同这个主意,“有道理,就这么办。” 玩的玩,忙的忙,各有目标。 话说当日,苏元青从地下挖了很多黄金玉石,放到市场,短短数日弄了三百多亿。随后,他把分成三份,三个人各选一个目标,买买买。 苏元青自己,买成品、买技术、买书刊、买机器,一边学习,一边用于修炼。 他将星盘与芯片技术结合,把整个星盘,制造成一台计算机。他买了一台超级计算机,把星盘和它组装在一起,推算的效果提升了数十倍。 他用化学解释火焰,用核聚变,核裂变,解释和研究太阳真火。 他学习钢铁,碳纤维,绝缘材料……学习ai,机器人,机甲……等等。 对于飞行,星空,时空,他也有了跟以往不同的认识。 他是这样——姜墨月不同,她买一些跟生活有关的东西。电影电视,小说游戏,大到电力系统,小到服装内衣,什么都有。 姜墨月说:“以后我啊,修行靠师弟,生活靠自己。所以,不能亏待自己。” 而东方牧歌又不大一样,她看中了不劳而获的机器人。以此为兴趣,引导她追索与机器人有关的东西——这一找,找到军队里去了。 他们做的事,本来就不大光明,惹到了军方,可不是有点麻烦——很麻烦。 那一晚,东方牧歌住的地方被数十名警察围住。一个小时之后,苏元青也遭了殃。倒是姜墨月,只买点生活用品,反倒没事。 第410章 双方谈判 东方牧歌嘀咕道:“不对啊,我去买东西的时候隐藏身形,绝对没被拍到。” 姜墨月说:“你不是带了人去,他们暴露了?” 东方牧歌说:“没有,他们的隐身术,是我加持的。” 姜墨月说:“所以,是怎么回事?” 东方牧歌说:“无尘,你说话。” 苏元青真真无语,说:“你确定你是买,不是偷。他们这些东西,都可以在系统里定位的,你拿来在那用,他们轻而易举就能找到你。” 东方牧歌这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她嘟囔道,“谁偷了,我付钱了。” 她确实付了钱。人家不卖的东西,她自己单方面估价,给了钱就拿走。这合适? 她自己都不能说这样合适。 她说:“你还说我,你知道你不早说。” 苏元青说:“我哪知道你要干嘛?” 东方牧歌说:“真是丢脸。我东方牧歌纵横修行界,却在凡间栽了坑。现在,外面正在喊话,让我投降,不然就攻进来了,怎么办吧?总不能就这么灰溜溜地逃走。若是这样的话,以后后面的人来这里,听闻此事不得笑掉大牙。” 苏元青说:“那就明着跟他们谈判,怎样?” 东方牧歌说:“怎么谈?被抓进去,等他们核实身份,等他们理清头绪,半年过去了,把时间消磨在这些破事上,不好吧?” 姜墨月独自逃脱,已经笑得合不拢嘴,出主意说:“你俩可以去空间站跟他们谈。这样既能表示你们很厉害,又能让他们抓不到。” 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个好主意。 东方牧歌说:“行吧,那我去空间站里谈,无尘,你在地上跟他们周旋。” 苏元青问:“还周旋什么?” 东方牧歌说:“难道你想这么就走了?我觉得,最好的东西他们并没有拿出来,我们学不到的。不妨借此机会摊牌,跟他们做一些交换。” 苏元青一听,这事很可能达成。就算失败了,核武器也炸不死他,不要紧。 他说:“行吧,你谈,我配合。” 东方牧歌愕然,说:“明明应该你为主,我配合你才对。你是神仙。” 苏元青笑说:“不然我上空间站,你去跟外面那些人打交道?” 这么一说,还是上空间站更轻松。东方牧歌当即做了决定,一跃而起,化为一道凡人也能够看到的流光,飞向空中,向着空间站飞去。 空间站在近地轨道,对修仙者来说,很近,不过十几分钟时间,东方牧歌便已上去,“噌”,她自己打开门,飞了进去。空间站里有三个人,正在做实验,齐刷刷地看向她,她翻了个白眼说:“跟你们领导联系,有事要谈。” “你是谁?”一名航天员问。 “修仙的,看不出来?”东方牧歌直截了当。 “小姑娘,请不要开玩笑。” “不然你说我怎么进来的?” “呃!”这把人难住了。 “你们跟上司联系,我跟他们聊聊,谈谈合作的可能。” “好,好吧。”航天员还没从震惊中恢复,但是理智已经告诉他们,他们最好按照东方牧歌说的去做。他们开启了天地通话系统。 东方牧歌赞道,“你们这玩意挺厉害的嘛,神仙也不能这么远距离聊天。” “真是神仙。”一位女航天员问,“你可有别的办法证明?不是我们不信你,但来到空间站,是我们人类能够做到的事。如果你是神仙,应该做点我们做不到的事。” “连上线,我跟你们上司聊。”东方牧歌不喜欢证明自己的表演。 天地通话的联通并不困难,只需要在适当位置,便可以连通。 关键的是找到负责人——他们等了两分多钟,负责人走到了画面里。在他的身后,数十人紧张的心跳声,均匀的呼吸声,在静的诡谲的气氛下,异常清晰。而他已经看到了东方牧歌,并了解了基本信息,问说:“什么事?” 东方牧歌先问说:“你信不信我是神仙?” 负责人镇定地说:“半信半疑。因为你至少有两种可能出现在那里,第一,你劫持了我们点对点的通话信号,用ai精心制作了这个通话视频;第二,你搭乘别国的火箭,进入我们的空间站,并进行劫持和勒索。” 东方牧歌说:“这话倒也是。我还有个朋友,被你们警方包围着,我给你手机号,你可以跟他联系,让他为你表演一下。” 负责人说:“我洗耳恭听。” 东方牧歌于是报出了苏元青的号码,二十秒后,苏元青的号码被拨通。 苏元青接了电话,“喂?” 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您在空间站上的朋友,给了我这个号码?” 苏元青说:“她谈了什么?” “先生,这应该您来告诉我们。” “我也不知道。”苏元青停顿片刻,说,“好吧,我给你们讲讲怎么回事。我们都是小世界里的修行人,如今修行有成,来到这地仙界,可惜,这几个星球连通地仙界的修仙门派的传送阵已经毁了,所以我们从金星来到这地球。” “从金星?”女子的声音里全是惊讶,“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苏元青说:“金星全是火,你们可能无法理解。好吧,就当这些事不作数,就从我们来到地球说起。作为外来者,我们最先了解你们的语言和文字,这些天我学了一些你们的科学,对我们修行有很大好处,所以我就挖了点宝石,卖了点钱,准备买点东西带走。可是吧,我们初来乍到,也不知道有些东西你们不卖,给了钱就拿走了。这不,被找上门来,确实有点尴尬。我们一合计,与其这么偷偷摸摸,不妨敞开了合作。因为时间宝贵,我们不想把时间耗在证明自己上面,所以才去了空间站里。” “所以您真是神仙。我们还需要一点证明。”女子的声音有一点变化。 难免,谁听到这个消息,并且有可能是真的,都会紧张的。 “你们还要怎么样的证明?” 对面停顿了十多秒,女子继续说:“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您的证明可以和双方的谈判同时进行。我们首先表达善意,撤离那些警察,三个小时之后,我们的团队会在您所在的城市,与您见面。希望您带好手机,去一个您喜欢的地方。” “呵呵。”苏元青笑了笑。 “这个主意,您似乎觉得很好笑。” 苏元青说:“也没啥,我只是觉得,三个小时,我足以抵达这个星球的任何角落,我所在的地方,你们未必能够抵达。” “那您可以来我们这里,我把地址发给你。” “可以。正好证明一下。” 第411章 提前抵达 围着赤道绕一圈,不过八万里。 用不着三小时,二十分钟之内,苏元青足以飞到任何地方。 若用上传送,那就更快了。 刚才的电话是从航天飞行控制中心打来的,二十分钟之后,苏元青接到了一个地址,却不是航天飞行控制中心的地址,而是一个防备森严的体育场。 那里正在进行一场演唱会。 他们相信,苏元青绝对不可能提前准备好。 从现在开始,他们将在附近布置。 三个小时之内,只要苏元青出现在那里,就不再需要任何证明。 苏元青已经做到了人类做不到的事。 拿到地址,苏元青传音给姜墨月,“师姐,你去不去?” 姜墨月说:“去,但我不进去。我可以帮你出出主意,参谋参谋。” “好吧。”苏元青说,“我在北边郊区布置传送,你快点。” “好嘞。稍等五秒,我换个衣服。” 并没有耽误多少时间,他们出现在郊区,一次传送,他们跨过好几座城市,出现在约定的城市——虽然传送被大幅削弱,但距离不远时,传送依旧很方便。 七分钟后,他们找到了位置,“就是这里?” 姜墨月说:“你去吧。这边有人唱歌,我进去瞧瞧。” 苏元青说:“好吧,怎么选这个地方。” 姜墨月支棱道:“考验你呢。” “或许吧。那我早点过去。”苏元青隐藏身形,嗖,踏过了所谓防卫森严的部分,找到一个正在布置的房间,说,“是这里?” 布置场所的人,甚至不知道他是正主,只知道此事很隐蔽。 一人严肃地说:“先生,这里不能进来,请你离开。” 苏元青听那人说话语气,便知道那人是不知情的人,便掏出电话,回拨之前的号码,说道,“我到了,你们人呢。” “啊,嗯?”接电话的女子有点懵。 她不敢相信,怎么会有这种事发生。这也太快了。 不过这也确实证明了,这不是他们了解的人类能够做到的事。 而苏元青做到了,那真是神仙。 神仙——世上怎么能有这种人物? 而空间站里,东方牧歌已经跟航天员聊开了,她从储物袋里取出了好多食物,与航天员共享,喝着茶,闲聊神仙事。 那也不是人类能够做到的事。 世间真的存在修行人。 一时间,这个国家的所有领导,所有知情的人员,都在为此事奔波起来。他们开始召集相关科学家,组织并讨论,这次谈判,他们将提出什么条件。 苏元青说道:“别啊了,既然没来,我去看一会演唱会。” “好,我们准备好了就打给你。” “好说,一会见。”苏元青挂了电话,自顾自走了。 他来到观众台,和姜墨月相隔几十米远,不用靠近,却也像站在旁边。 姜墨月一直在用神识扫视苏元青的动向,看到他的遭遇,她感觉很有趣,传音道,“哈哈,你这样好像吓到了他们。毕竟这个星球的人们都是凡人,一直以为宇宙中没有其他人,一直以为他们独一无二。” 苏元青回说:“那他们就该受到惊吓。这世上几率再小的事,包括成仙,只要有人能够做到,那就有无数人能做到。只要能够发生一次,就绝对会发生第二次。这世上没有独一无二的东西,独一无二,不过是一段时间里比较特别。” 姜墨月说:“这个星球上的人都相信爱情独一无二呢。” 苏元青完全不赞同,说:“让他们换个人试试。如果一开始就遇到另一个人,如果从始至终就不认识那个独一无二的人,他们也会爱上别人。” 姜墨月吐槽说:“你说话真不中听。那你听这些歌,也会很无聊吧?” 苏元青说:“来都来了,听着玩呗。” 姜墨月笑说:“从哪学来的话?” 苏元青说:“我感觉这里的人都是来都来了,打发一下时间。” 他看所有人,似乎都跟他一样。 姜墨月说:“我可不是,我喜欢这种平凡的生活。这些凡人虽然没有修炼什么厉害的功法,没有活得很长,但他们心境上的修为,不比咱们差多少。” 苏元青对众人的心境观察甚少,也不甚理解他们的喜怒哀乐,他扫视整个演唱会,感觉那些人的快乐,都毫无缘由,他说:“可能是死亡来得太快,生命眨眼即逝。在这种心境下生存的人们,会更容易获得向死而生的感悟。” 姜墨月说:“所以他们的感悟值得我们体会。你有没有听说过,有些大神通的佛陀菩萨,会一次次转世成凡人,修转世之道,就是要在一次次生死之间体悟生灭。玉皇大帝也曾修炼此法,游走于凡间。” 苏元青说:“我之前搜集到不少佛藏、道藏书籍,回头可以借鉴一二。不过凡人终究是凡人,他们的体悟再深,换一个环境,可能就不一样。” 姜墨月深以为然,说:“倒也是。一个在佛门修了一辈子的老和尚,在死亡面前,若是听闻吃人家的心能够延寿,未必能忍得住。我倒觉得,你完全可以用寿命,来跟他们谈条件。相信没有谁能够忍得住诱惑。” “倒也未必。”苏元青反驳道,“长寿需要验证,我们哪有谁建陪他们验证。我倒是想带几个将死的老人家走,他们有学了几十年的智慧,又不会损害这个世界。” “那你说,他们善良了一辈子,到了修行界,会不会做恶事?” “不知道。”苏元青真的说不清未来,“我只知道,那些人能用一生时间去践行善良,已经足够了,我们可以相信他们。” “信任都有时效。此一时,彼一时。” “你这么说,倒让我想起雷仙的那些手下,雷仙以为他们忠心耿耿,谁曾想他们隐忍多年,一朝全部成了仇敌。所以不如随性而为,逍遥自在。人家善良的时候,便与他们交朋友,变坏了,便把他杀掉。” “哈哈,我还以为你会说缘聚缘散,你竟然要动刀子。” 苏元青突然问:“如果有一天我入魔,你杀不杀?” “杀。”姜墨月说得很随意,随即说,“忽然这么沉重。那我反过来问你呢?” “如果救不了,那当然要杀。如果不杀,那你就是放任我做我最厌恶的事,那可不是做朋友的道理。人如果变成另一个人,那就不是他了。” “只是到那时,你下得了手?” “闲聊嘛——下不下得了手,事不到眼前,我也不敢打包票。但我的理智告诉我,在亲友和朋友入魔时把他杀了,对大家都好。” “人要是这么容易选择,那就没有魔了。”姜墨月望向了舞台。 苏元青也看向同样的方向,目光却放在舞台后面的设备上。 第412章 顺利谈判 两个小时,演唱会进行中。 苏元青接到了电话,再次来到那个房间。 房间的门被关上,门外站着两个守卫,荷枪实弹。 但对苏元青来说,那实在没什么用。 他看到房间里,十三个站成两排,前面五个人,后面八个人。前面的五个人有一个穿军装,四个西装革履,后面的八个人穿着平常的衣服。 苏元青也穿着平常的运动服,不过头发还是长长的,盘起来像个穿便装的道士。他平时出门,如果不想引人注目,便会给自己加一道幻术。今天不用。 他一个人坐在那些人对面,轻声说道:“坐吧。” 那十三个人凌乱地落座。 坐在前排最边上的穿西装的中年男子说:“我来介绍一下。”他指着中间穿军装的男子说,“这位是雷威,中将军衔,是本次谈判的主要负责人。这几位是航天科学和政治领域的领导,身后几位都是科学家。” 介绍相当简略,只介绍一个人的名字,也是他们认为最重要的人物。 苏元青说:“我怎么称呼,不重要,你们可以叫我无尘。” 雷威说:“无尘,与佛有关?” 苏元青说:“修行界有佛门,如果你们是问这个。不过我修的是道法。我对那些和尚的法门没好感,但他们的确在做好事,让人佩服。” 雷威说:“我们这个星球,也有你的同类?” “同类?”苏元青说,“你们似乎把我当成另一个物种看待,那你所指的同类就是修行者——我能给出的答案是,我没见过。这个星球与真正的地仙界断了联系,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这里没有了修行的条件。” 雷威说:“我已经问了两个问题,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苏元青说:“我对问问题没兴趣,让我感兴趣的是被称之为科学的东西。我今天要谈的,就是你们保密的科学成果。” 雷威说:“如果你真有神仙手段,获得这些东西,对你来说不是难事。” 苏元青笑说:“你把我当成抢劫的土匪了?” 雷威问:“修仙界很太平?” 苏元青说:“现在不知道,但我杀了很多人,才修成地仙。” 雷威说:“若不为抢掠,为何杀人?” 苏元青停顿片刻,放开了一点气势,正好压得他们所有人喘不过气,他说:“如果我做了土匪,把这个星球变成我的玩物,把反抗者全都杀掉,持续数百年,那么你们面临的世界,就是我曾经面对的。” “明白了,那时只有拼死反抗。”雷威强顶着威压说。 “当然。”苏元青收了气势,见那些人身上一松,无不觉得重新获得了新生,大口大口地呼吸,面带恐惧。苏元青笑说,“所以我才杀掉那些作恶的家伙,总不至于一转头,我自己就干同样的事。对待比自己弱小的人,更考验人心呢。” 雷威也已经被冷汗浸透后背的衣服,却不动声色地说:“你既然有此善意,我们也将会提供给你你所需要的所有权限和物品,而我们则需要修炼的方法。” “修炼方法?”苏元青有些犯愁,“可你们没有修炼的条件。” “若有方法,或能创造条件。路是往前走的。” 苏元青叹道:“你们若要如此,那也行。我可以留一部功法……” 这时,姜墨月忽然传音进来,说道:“修神如何?这星球没有修行条件,他们很难修炼寻常的功法,不如留一门修神功法,或许有用。” 苏元青一寻思,或许真的可行,便说:“留两部,一部修炼金丹,一部修炼神魂。你们可以先尝试后者,或许能练成。算了,我再让一步,你们找两个人,我可以帮助他们筑基,以后的路,让他们想办法……” 雷威说:“感谢您的善意。你看门口那两位如何?” “有一个不错。”苏元青指着坐在后排的一个一直在纸上书写的女子,说,“另一个就选她,再加你一个。这女孩根骨最好。” “我?”那女子满脸不可置信,说,“你以为我信你?” 这倒是个问题—— 苏元青说:“你不信,我也能教。” 他身上绽放出一道光。那光分成三缕,传到三人身上。先在他们神识里结成一枚菩提道纹,助他们修炼神识,而后在他们丹田里,分别结成一道修炼《赤月天经》的种子,助他们修炼金丹。最后,他顺手在他们身上打入一道延寿道纹。 他说:“东西我给了,得多少,在你们自己。回头你们把你们的科技成果给我准备一份,我把具体功法写出来给你们。如果我还需要什么,会再给你们打电话。” 雷威感觉浑身舒适,这舒适却让他极度不安,这世界,终究不是他所认为的那个样子。他说:“我感受到很大的不同。你们会留下来吗?” 苏元青说:“不会,我很快就会离开,但将来,或许还有别人来到这里。” 雷威点点头,起身,伸出手说:“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苏元青并没有伸出自己的手,并非他不懂这个,而是他担心境界的差异太大,他这一握,会捏破雷威修行的心境。 接着,他缓缓消失在他们面前。 没有人看到门被打开,他已经离开了。 眼睁睁地看到这一幕,让那些最坚信科学的人,也惊掉下巴。 这个世界,真的是另一个模样。 苏元青不去管他们怎么接受这件事,回到演唱会的观众席,他给姜墨月传音,笑道:“师姐,怎么样,我谈的还行吧?” 姜墨月说:“这里很平静,你不怕传法,会破坏这里的平衡?” 苏元青说:“这世界本就有这些法门。我们不传,将来总有人传。若是别人能够学会这个,平衡照样会被打破。” “真不想让这个星球变成我们那样。但不得不承认,你说得对。”姜墨月感慨说:“既然如此,你传我也传,如果有人作恶,有人入魔,总得有人制止他们。” “你不是说,他们心境的修为很高,或许他们会有办法。” “那也要防患于未然。” 有一有二,就有三。 苏元青和姜墨月都要传法,东方牧歌也传。 有二有三,就有四五。 这三人传了法,云山真人也出来找几个看得顺眼的传法。 他们都传了,其他人出去办事的时候也顺手传。 雷威付出了巨大代价换来的条件,传出去好几十人。 一时间大有百花齐放之势。 第413章 离开地球 对雷威和参与谈判的众人来说,他们谈下的条件已经很好。可是当苏元青交付了自己的承诺,又拿着钱换取需要的东西的时候,有人却开始不服。 最不服的,便是负责向苏元青交付物品的最高领导。 为什么?为什么把这些最高保密级的东西,都给一个平民? 脑子进水了?难道做这个决定的领导都不知道,如果苏元青用这些资料做点什么,会给国家和人民造成多大的破坏? 他平均每送一次东西,就得复查上百次,并往上面递交一次抗议。 他甚至想问,“究竟是谁在出卖国家?” 直到国外也得到消息,组织航母舰队在南海联合演习。 搞得如火如荼之时,数道电光,像鞭子一样打过去,从数千里之外。那一艘艘航空母舰,像遭了天谴似的裂开,沉入水底。 整个世界安静了,所有不服的声音,也都尽数消失。 苏元青要的东西,加倍送,要种子库,基因库,要科学家,给,加倍给……海量物品送到苏元青面前,连核弹、氢弹都各送了一个。 苏元青相当满意,投桃报李之下,去月球一趟,帮忙挖了个半径二十里的大坑,并加固了一下。保证只要不是陨石正好落到头顶,不会砸坏。 而对于这个星球,还有另一个好处:云山真人和几位道友决定不走了。 苏元青其实不太理解这个决定——是的,这里是很美好,但是毕竟是凡间。一边是真正的地仙界,一边是凡间,他自己绝对不会选择凡间。所以,第一次听说云山真人的这个决定,他便怀疑道,“道友,你开玩笑呢?” 云山真人笑说:“难道你不觉得,我的力量很适合星空。我可以把这片星空连成一片,一边享受这里的平静,一边修炼太阳真火。岂不逍遥?” 苏元青说:“那你不去地仙界了?” 云山真人说:“待我成仙,再去地仙界。” “在这里修炼成仙,不容易。” “不是所有人都会像你一样成长,短短时日成仙。你知道飞仙天的那些人,个个自恃天才,但在千年内成仙的已是凤毛麟角。我并不追求快些成仙,只求积累数千年,能够走到那一境界,于愿已足。” 苏元青闻言,想到自己的修行,的确与常人有诸多不同。 他叹说:“修行之人各有机缘,那便不再强求。我修行虽然快,但修那《百难经》,着实前途难料,千年之后,我未必还活着。” 云山真人说:“你的天分世所罕见,路虽难,却并非没有可能。” “借你吉言。”苏元青拱手一礼。 云山真人回了一礼。 他们这样,就算是告别了。 一个云山真人,已经让苏元青很奇怪了,过了两天,东方牧歌告诉他,东方牧锦也要留下——细问才知道,原来他被一个女孩吸引住了。 苏元青呵呵一笑,说:“东方兄性情中人,倒是比云山道友的理由更好。” 东方牧歌说:“我还以为你会说他不争气呢。” 苏元青说:“人各有志,何必用我自己的目标裹挟别人?” 东方牧歌眼睛带笑,说:“若天底下的人都像你这么想,那么世上的争斗会少八九成。可惜,世间多的是想驾驭别人的人。” 苏元青对那样的人没什么评价,说道:“前些日子我感知到一点仙气,在极北的冰雪之中。想来,咱们很快就能离开。” 东方牧歌笑说:“那就不跟你瞎扯,我还有东西没装好。” 好东西总是装不完—— 可是再装下去,偌大秘境都要装满了。 这不,姜墨月这些天一直在往青莲中打入须弥道纹,用来存储死物,而只在秘境里存储活物和平时用得着的生活用品。 苏元青想,不能再耽误下去了,该去前面先探探路。 他拿着星盘,到北边的冰天雪地里寻找仙气的源头——相隔很远,他都能感应到一缕仙气,可见这并不难找,在星盘的指引下,他轻而易举走到了那里。意外而又欢喜,他在一座突兀的冰山中,找到一个传送阵。 那传送阵已经破损,但仍能与真正的地仙界相连。 所以在传送阵与地仙界刹那连接时,会产生时空裂缝。 这时空裂缝,足以让他离开。 苏元青在那待了几天,他本想修补那传送阵,但推算了好几天,毫无修补的头绪。只推算出另外两个传送阵的位置,一个在西藏,一个在神农架。他去那两个地方查看,只查到残垣断壁,和微弱到几乎察觉不到的仙气痕迹。 他猜道:“看来当年有人毁掉传送阵,引起巨大的仙气波动,把北边的传送阵也震坏了。这传送阵想必是仙家大能所立,修补不易。” 虽说修补不易,但能够体悟一番,对他的好处极大。 他用这传送阵的道纹,补充到自己的传送阵之中,效果很不错。 那日,他从西藏回来,跟众人说起他的收获,建议道:“北边的传送阵在冰山之中,若冰山融化,将来只怕这条路也不能通过。全球变暖之势头,最好快一些止住。还有,我在西藏雪山中探查的时候,约么感觉到一股白云天的压制之力,有可能有一片小世界藏在虚空之中,你若有瑕,可以去寻找一番。” 云山真人颇为欢喜,说:“虚空藏世界,当真好大手笔。” 苏元青说:“大神通者的手段,咱们知道的都太少。” 云山真人感慨:“只要一直往前走,总能见证此道。” 苏元青连连点头,带着些许期待和彷徨,说道:“但愿将来还能再见。” 将来再见,想必已是千百年之后,若能如此,他想必也能渡过最大的劫难,修到长生不死的地步。若是那样,真有可能见证世间玄奇。 有些事,未必是自己做的。 只要能见证,已经是莫大幸福。 姜墨月那边终于收拾好,她招呼道:“收拾好了,什么时候走?” “现在。”苏元青邀请道,“道友,可否送我等一程?” 他并不在乎与云山真人的别离,要云山真人送一程,是要云山真人见证他的离开,将来后来者来到这里,想要离开也方便些。 “求之不得。”云山真人完全理解苏元青的善意。 这一路同行,苏元青再无一句话。 来到传送阵前,他盘坐等候。 等到仙光挥洒,时空裂缝打开。 苏元青疾飞入内,眨眼间,和时空裂缝一起消失不见了。 第414章 仙气入体 仙气如火,如雨,如雾。 在整个世界氤氲,爆裂,轰隆作响。 对这种传说中的力量,众人莫不有觊觎之心,纷纷出来,试图吸收这些力量。 然而,就连境界高深的姜墨月和东方牧歌,在这股仙气之中都有烈火焚身之感,不敢久待,并说道,“这里仙气如此浓郁,看那大地,毫无生机。” 这是一种暴虐的仙气。 苏元青说:“我来试试。” 也只有他这个地仙能够试试了。 他突破之后,境界的确更高深一些,但是站在姜墨月等人面前,并没有感觉仙凡之隔。就是因为他只是境界突破,身上没有仙气。 如今遇到仙气,也算久旱逢甘霖了。 他立刻修行——然而吸收一会仙气,他发现这里的仙气真的暴虐。 就如同渡劫时,《百难经》发难时聚成的第十道劫雷。这些仙气里蕴含着庞大的生机,但同时蕴含着难以想象的暴虐,苏元青身上的道纹,在劫雷面前稳如泰山,可是在这股仙气的冲击之下,却如同纸糊的一般。轰隆轰隆,大片的道纹不正常的磨灭,就连用《水神宝箓》聚成的锁链,也撑不了多久。 只有南斗六星图依旧稳固,星盘绽放出一点微光,似乎不受影响。 修了一会,苏元青便意识到,不能这样修炼下去,不然的话,他会被这些仙气磨掉所有的道纹,到时候他只会化仙光而死。 他从来没有听说过真正的仙气是怎样,但坚定地说:“这里绝对不正常。” 他取出星盘来,推算玄机。 星盘中,仙骨光芒更盛,显现出特殊的道纹。 苏元青仔细辨认,忽然笑道:“这不就是《水神宝箓》么?好像又不大一样,这道道纹里的细节,比水神宝箓记载的更多。既如此,不如将其凝聚出来。” 他看着那变化的道纹,凝聚自己的道纹。 这种从无到有的凝聚,困难颇多。 于是他下意识地又用星盘推算——星盘之力由仙骨催发,这道纹又是仙骨中显化出来的,故而两者一碰即合。那道道纹被星盘之力带走,在仙骨的光芒之中迅速弥补。周围的仙气顿时汇聚而来,被那道道纹吸收。 起初,仙气只如同微风,如细流,流入道纹中; 过了半日,道纹在那道仙光中越聚越多,仙气也愈发汹涌。 三日之后,道纹汇聚成一个手掌的形状。仙气如同滔滔江河,汇聚到手掌中。 苏元青早已经看不懂它了。 他连蒙带猜,心想,“那块骨头,莫不是一块手骨?可那也不像是手。或者说,那样的大神通者的手太大,那块骨头只是一小块?” 这个猜测似乎有可能。 轰隆,轰隆,那只手在仙气之中淬炼自己,里面散发出一道幽深的光,仿佛在凝聚什么,又或者在丰满里面的道纹。 苏元青不确定,只在外面等。 又等了十五日,那只手中的幽深的光散去,变成手心里的一点血红。 它安静下来,不再吸收周围的仙气。 苏元青见状,心生欢喜,笑道:“总算停了。” 他伸手抓住那只道纹凝聚的手,想看看那究竟是什么宝物。却见那怪手一入他手,道纹便渗入他的左手之中,像是要跟他的左手合二为一。 他没有感觉到一点不适,心中虽然仍有不安,但下意识地想,这或许是好事。 但过了一会,当道纹渗入他左手深处,他左手的道纹如同血花一样消融,随即,完全被那只外来的手的道纹占据。 但他的血肉,却一点都没被伤害。 好像那道纹要驱赶的,只有他原本的修为。 “这只手,很强大的样子。” 他尝试着往空中轻轻一抓,只见道纹显化,十里仙气被他抓住,轰隆隆炼化。那手没有存储仙气的地方,已经不需要更多的仙气,炼化的仙气顺着他的手臂,滋养他的身躯——嚯,那种温润与畅快,和他与王之瑶春风一度似的。 “真是美妙的感觉,这才是真正的仙气,这才是地仙界应有的样子。” 他终于可以修行,可以用仙气充填自己的身躯。 他的境界,终于有机会蜕变成真正的地仙境。 他迫不及待的盘坐下去,以左手为媒介,沉浸于修行之中。 仙气的力量流入青莲之中,流入秘境,众人在秘境里也同享这份机缘,纷纷用这仙气修炼起来。有一些人才刚开始修行,承受能力较弱,只能在修炼一会儿,便觉得很难受。有些境界高深,便能承载炼化更多仙气。 但无论多少,苏元青都能供应——外面的仙气多得很,他的这只左手,炼化仙气的速度也很快,完全足够他们所有人同享。 修炼了七七四十九日,苏元青全身灵气被仙气取代。 他化出太虚剑纹,一柄若有若无的剑,迸发出微微仙光,随着他的手指在身前轻轻一抹,十里仙气被斩的分成两层,三息之后才缓缓弥合。 “仙气,果然神妙而强大。我可以借此仙气,重新演练一下之前所学,看一看在仙气的加持下,会有什么样的变化。” 有些道纹是在凡间所凝聚,只能承载微弱的力量。 在弱小的境界并没有什么不对,但到了地仙界,用仙气驱使,则心有余而力不足。往往还没有伤敌,反倒爆开,伤了自己。 就算没有人引导,他自己也知道在这方面加以弥补。 他以时间为线索,从修行之初开始演练,《赤月天经》,《阴阳经》、神行、瞬移的神通,传送阵,冰火雷翅,《百洞天》、《凰血经》、《大日道经》、凤凰业火,最后还有南斗六星图、星辰紫火和《水神宝箓》之类。 他发现从仙骨中得到的功法,和与仙有关的功法,在仙气滋养下增幅都很大。如仙骨,南斗六星图,星辰紫火,太虚道纹,和水神宝箓等等。 其次是传承身后的功法,如阴阳经,凰血经,大日道经,以及从中领悟的凤凰业火——尤其那凤凰业火,因为仙气对其威力的增幅,这回真把他烧得很惨。若非这火由他控制,他及时抽去了虚空黑暗之火,这一回真有可能被自己的火烧死。 还有秘境中的人,也差点遭殃。 幸好他及时用左手抓住青莲,隔绝业火。 再其次是《赤月天经》——这功法的道纹,还没有补全合体境界,虽然不俗,但是比起其它的功法,它终究弱了一点。 至于其它,就不好说了。 有的被烧破,有的直接被烧没。 变动的不止有功法,还有法宝。 凡间所得定风珠,在这用处被极大削弱,基本上没多大用。苏元青将其交给了姜墨月,姜墨月又将其交给了梅花道姑,在秘境中使用。 乾坤袋之流,也略显普通。 但是秘境得仙气滋润,扩张十倍空间,且一日接一日地变得更大。想必是苏元青的境界和青莲都在成长,秘境也随之成长。 之前所炼隐身铠甲,几乎沦为凡物,火鸟寄身的那把剑,也略显平凡。 不过火鸟可以吸收仙气而壮大自己,若假以时日修出点门道,或可以用道纹重新铸造那把剑,就像普通人修行一样修炼。 南斗六星图和星辰紫火暂不必说,除此之外,倒还有一件非常值得称道的法宝。便是在雷仙手中得到的古铜纸,上面写着“山河录”三个字的古铜纸。 这件法宝得仙气滋养,竟然显现出一片山河虚影。 如有实物,打出去,如同拿一座山去打人。 这件宝物,还真是一件好宝物,如今来到地仙界,正用得着。 第415章 巨竹巨蚌 苏元青祭炼功法,又用业火熬炼自己,消耗光身上的仙气。 他再次吸收仙气,填补自己。 仙气滋养,快乐的感觉让人不能自拔。 又是十日,他的身体和元神皆有饱满之感。三花绽放,在仙气中散发着美妙的光。他的天花之中的人影,被九九神仙劫化成的飞鸟摧残,化成了一个漩涡,如今也在仙气的滋养之下逐渐壮大——但令他特别意外,这漩涡始终没有再聚成人影。而且,这旋涡一直在吸收被左手炼化的仙气,且有越来越快的趋势。 故而,苏元青虽然感觉身体饱胀,为了重聚天花上的人影,依旧在修炼。 从细水长流,到滔滔江河,再到细水长流,又过了四十五日。 旋涡吸收了海量仙气,从一个小的旋涡,变成一个大的旋涡。旋涡之中,蒙上一层灰蒙蒙的雾色——那是魂魄的力量,结成旋涡之后,苏元青感觉像是提升了一层境界似的,神识以几何倍数大幅度地增长,对身体和力量的掌控,也远超从前。 他生出一种可以驾驭一切的感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这个东西,究竟是何物?看起来像是魂魄结成的洞天,但没听说过天花之中结成的洞天——看来,只有到地仙界寻找答案。” 他终于收功。 他扫视一眼秘境,见大多数人已经停止修炼,只有姜墨月几人还在仔细炼化仙气,提升自己的修为,他便没有打扰他们。 他将星盘拿在左手中,再次推算玄机。 此地并无大吉之象,扑朔迷离之间,有星星点点的机缘,藏在荒山之中。反正也没有别的去处,他飞落下去。竟然发现有人曾来过的痕迹。 那里有一个洞窟,洞窟里有明显的修士开挖的痕迹,看这造型和里面的气象,应该是在挖灵石——他观看星盘,结合洞中气象,笑道:“莫非这儿有个灵石矿。这里是地仙界,有着那么多仙气,这里的灵石,蕴含的也是仙气吧?仙灵石?” 他带着强烈的期待,走了进去。 里面的仙气更加浓厚。 但是,似乎也更加暴乱。 就好像这里仙气之所以暴乱,这里就是源头。 他顺着星盘指示的方向走。 那个山洞还真是神奇,外面看到的洞口很小,但是里面别有洞天,曲折地走了数十里,来到一处地下暗河,暗河对岸,有一宫殿。 宫殿已经荒废多日,宫殿前种的大树,也已经枯死多时。 那尘灰弥漫,万物腐败,可取之处不多。 唯有枯死多时的大树里有一块仙灵石结晶,他将其抓取来,发现那仙灵石里蕴含着极为精纯的仙木灵气——他颇为欢喜,将那一整棵树都收入秘境。 这东西是挺好,不过他能够吸收外面的灵气,倒也用不着。 秘境里那些人肯定更需要。 这里的灵气爆裂驳杂,好东西不止在宫殿里,而在洞窟之中。他在周边搜寻了一大圈,终于在山洞深处,找到一片闪烁的仙灵石矿。 不必精挑细选,他化出道纹,将那一片矿石抓起来,送入秘境。 秘境中的众人可以将其分拣出来,探索其品质和用法。 这个矿脉已经废弃多时,大概之前没有挖干净,又因庞大仙气孕养千百年,孕养出一点新的仙灵石。品质比那棵大树里的明显差很多,不知如何划分。 他挖了七天,挖了三处矿脉,加上仙木灵石,算是来到地仙界的第一笔收获。 大家在秘境之中试验一番,姜墨月说:“这仙灵石忒不对劲,根本不能用于修行,秘境之中被这灵石的灵气扰乱,反而不妙。” 不好,那就不挖了。 反正此地也没多少灵石可挖。 他便停下,说:“算到西北或有些许机缘,我到那里看看。” 一路往西北飞去,飞数千里,仙气渐渐淡泊。 可以看到深山峡谷之中,已有草木。 有一种竹子,单独生长,甚为粗壮,直径可达三丈,高七八百丈。 真是新奇,苏元青挖取几棵,移栽到秘境之中。 众人见此竹,无不惊奇,有一位返老还童的老科学家转悠一圈,说道:“此竹高大坚韧,可一分为二,做成大船,也可以建造房屋,若是生在地球,必有大用。” 赵文君说:“此竹之中灵气十足,靠近修行,必将事半功倍。” 苏元青闻言暗喜,这地仙界,果然处处宝藏。 正欢喜之时,却见两侧大山忽然合拢,速度甚快。苏元青下意识想要躲开,却见天上压力甚大,他下意识一惊,随即左手一掌打出去,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一座山爆碎,显现出一道玉璧似的东西,已经被刚才的一掌,打碎了一大块。 苏元青趁机逃脱,再回头看,山已合拢,两座山的形状,竟和海蚌一般。 那竟然是一只巨蚌。 苏元青暗自心惊。 回想起刚才的险境,以他自己的地仙修为,竟一时间不能逃脱,若非他有常人没有的手段,这一下,还真有可能死在此地。 这是敢捕捉地仙的巨蚌。 苏元青暗骂一句,随即取出山河录,催动山河,砸了下去。 轰隆一声巨响,那巨蚌被砸的四分五裂,山石乱飞。 只见巨蚌困兽犹斗,从口中喷吐出五颗珠子,暗藏五行,可以定住地仙之身。 苏元青感觉像是泥沼之中,难以动弹。 他却笑道:“好东西,是我的了。” 他左手往前一探,化出大手,将那五颗珠子抓在手中。 巨蚌不禁战栗,却又无奈。 苏元青再次催动山河,砸了下去。 轰隆,轰隆,轰隆,连着三下,巨蚌已经奄奄一息。 苏元青再一抓,从乱石之中,将一块蚌肉抓在手中。从蚌肉中间,他找到不少细小的珠子,和一些被消化的草木灵石、金银铜铁和法宝碎片。 苏元青大略看过,这些东西都是凡物,比那五颗珠子差得太远。 但是对秘境里的那些人,这些凡物也很有用。 还有那蚌壳,如同美玉,想必也会很有用。 苏元青将其金属收入秘境。那庞然大物,一下子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第416章 蛇妖潜逃 巨蚌设伏之地,必有生灵。 苏元青在周边查询一番,寻到几处人去楼空的阁楼。 阁楼后面,都种了一片药田,且有阵法守护。 灵药都是七百年年份,这地方想必七百年前就荒废了,再没人来过。 苏元青见那房子和阵法药田都不错,便都收进了秘境——秘境之中扩张了广阔的空间,若不添补点什么,过于空荡,种些灵药最合适。 随即发出一声疑问,“可若无人,那巨蚌伏击谁呢?” 他心中有莫大疑问。 于是又去周边转悠,查探。 边走边用星盘推算——说起他这星盘,自从用芯片科技加持,增强了几十倍,如今用仙气驾驭,更是有几何倍数的增长,推算能力比以前可强得多。可是,地仙界的时空更加稳固,地仙界的修士和妖物,也比之前强得多,推算能力其实并未增长。 尤其推算那些故意隐藏自己生机的强大妖物的时候。 就比如之前袭击他的巨蚌。 他在那山谷中采伐巨竹,哪里想到自己是羊入虎口? “由此看来,这星盘在地仙界,不像之前那么可靠。我个人实力的变化,吉凶也随着我的实力变化,再加上地仙界地盘如此之大,比如金星到地球的距离,就比之前整个小世界更大。所以,我应该以新的视角重新看待它。也对,若此宝能像之前那样,一直如此得心应手,那姚静秋也不至于闯不过《百难经》。” 他计算了很多因素,却忘了计算一个因素,那就是那块仙骨的变化。 仙骨释放仙光,助他炼成那道纹交织的左手,堪称是水神的左手,并非没有代价。尤其那左手的手心,还有一点他没有注意到的血光,那消耗了仙骨很大的力量。 只因仙气的弥补,让他仍感觉此宝有所提升,但提升幅度并没有那么大。 总之这件法宝不那么灵了。无法相隔千万里,就能推算出与他同等级的机缘。 但如果离得足够近,也能发现一点不寻常——比如这一回,他在这混乱的山中行走探查,看到有一点明灭,且吉凶难辨,一会闪烁机缘,一会闪烁淡淡的凶兆。他心下里一琢磨,这指定是有什么东西埋伏在那。 他神识扫视,没多久,锁定一双眼睛。 被他所定的东西,有所感应,说道:“道友既然得了老蚌的宝物,还不速速离开,不然你我打起来,孰胜孰负,你岂能先一步预料?” 这倒说中了苏元青的痛点。 他初来地仙界,对这里的修士妖魔没有多少认识。再加上他合体期,大乘期两个境界的修行,因为申公豹的传功,修炼得不够深入。他真拿不准眼前之物的境界。 不过,他见过了那只巨蚌的实力。 他料想自己若想逃走,并不算难,便分析说:“勿要在贫道面前装蒜。你与那老蚌一起待在这里,并无上下管辖之分,可见你与它是一个实力。你看到贫道打那老蚌,易如反掌,如今又发现了尔之所在。你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道友非要与我做过一场?” “你也可以现在就臣服。” “哼。小子无礼。”那眼睛的主人忽然震怒,施展法力,催动一道法阵。 那法阵覆盖周边百里,凝聚狂暴的仙气,演化五行,将苏元青正好困在其中。眼睛的主人终于出来——原来,他竟然是一只蛇妖。 这蛇妖与老蚌是合作关系。 蛇妖可以驱动五行之力,为老蚌提供所需要的仙气,而老蚌的那件法宝,可以加持在蛇妖的法阵中,发挥出更强的力量。 可谁曾想,那老蚌只是吃一个冒冒失失的小子,竟然被三下五除二弄死了。 蛇妖见苏元青凶恶,眼睁睁看着那一幕,问都不敢问。 如今作势要与之相斗,也是假的。 这不,他才把法阵打出来,化了一道虚影出来,与苏元青恶斗。其真身已经退入山洞深处,开启他辛苦布置的传送阵,传送走了。 那传送阵是一次性的,传得距离很远,传送之后,便会自毁。 这时,苏元青还与虚影纠缠呢。 那道虚影驾驭法阵,与苏元青殊死恶斗。 苏元青不明了地仙界的法门,先是跟之前一样,用山河录打了几下。按理说,这样提前布置的法阵都有根基,山河录打这么几下,必然能打坏根基,破掉法阵。可他打过之后,却见那法阵虽有损毁,却并不严重。 原来,这法阵并非根植于大地,而是根植于道纹凝聚的锁链之中。 蛇妖虚影耀武扬威,催动灵气化为锁链,要将苏元青捆住。 苏元青用山河录轰隆一下,倒将锁链砸碎了。那法阵也咔嚓一下,有了裂痕。 不过,蛇妖虚影迅速汇聚仙气,将裂痕弥补。 苏元青从裂痕之中,看出点门道,笑说道:“五行之力循环往复,的确惊人,但是比起我之前见到的五行真妙诀,你这还差得远。看我破了你的五行。” 随即他动用自己的左手,一边吞噬法阵中的力量,一边抓向蛇妖。 只见那法阵中的水之力量,决堤一般涌入他的左手,他的左手越来越大,不多时,化成一只数十里的巨手,一把将蛇妖抓住。蛇妖本就是虚影,哪里禁得住这力道,轰隆爆碎。而那阵法没人驱使,也变得乖巧起来。 “竟然让你逃了?”苏元青一阵无语,“真是失败。” 蛇妖逃了,留下了两件东西。 其一,便是这五行法阵。 苏元青将其收了,配合那五个珠子,可以布置一道困人的阵法。 其二,便是蛇妖和巨蚌在这里守着的秘密,一个剧毒之物。 苏元青看得出来,那是一个草药的根茎,里面蕴含极为爆烈的剧毒,只是靠近,他便感觉浑身血液凝结,道纹都要破掉。 “这东西守着作甚?难道是某种草药?” 对付剧毒草药,他有办法。 他像炼化玉肌花一样,用《水神宝箓》的法门,化出一截道纹锁链,将草药缠住。只见草根蕴含的剧毒,传入那道纹锁链之中,好像千万只手压住一个人,让他道纹锁链不能有意识动弹。《水神宝箓》的道纹,就是在变动之中才有其力量,一旦静止,便自行瓦解,轰隆一声,竟然破成了碎片。 “这东西,竟然如此离奇?那就用星盘推算一二。” 第417章 青光巨鸟 苏元青推算了好一阵儿。 他推算出此物结构,可见其外有剧毒,内里却藏着滔天生机。 此物用之有“大凶”。 可是星盘显示,大凶之中藏有变数。 苏元青结合所见,琢磨道:“变数必然在时间上,那蛇妖和巨蚌在此等候,必然是在等它变化。这剧毒之物,将来或能蜕变成巨宝。” 可是,他哪有时间在这里等? 若要将这大凶之物带走,也不现实。 他琢磨道:“既然是药,可否能将它催熟。” 顺着这个想法,他继续推算。 又算了好一阵儿,有了结果。 原来此物需要庞大的生机——苏元青身上恰有它需要的,便是南斗六星图生长的那棵桃树——那不过是凡间的东西,虽然神奇,苏元青也不是特别在意。既然此物需要,他便将那棵桃树显化出来,供养这未知的草药。 那草药本来就快要长成,自然生长,也不过三五十年的功夫便能长成开花。 如今得生机催化,它借此生机,加速长成,只过三日功夫,便冒了头。 而这时,那蛇妖却去而复返,还带着一个浑身青光的巨鸟。 那巨鸟身上的青光,既是法宝,也是一门法术,可以助它极速飞行。那巨鸟还有一双利爪,可以抓裂法宝,就靠这两招,它在这周边十万里凶名赫赫。 蛇妖逃走之时,本是被这巨鸟捉了的,用那草药的消息才换来一线生机。 因为那是一棵苦仙花。 这花在盛放之前是剧毒之物。 盛放之后,其花与叶却能壮大神识,增长寿命。 尤其对很多修行不稳当的妖物来说,壮大的神识,能够帮助它们尽快稳定修为,甚至能够一跃成为修行天才,改变命运。 所以,谁都不愿意错误这宝物。 也正因此,蛇妖才能用这个消息与那巨鸟交换,暂时保存自己的性命。 蛇妖用传送阵传出去很远很远,飞回来,需要不少时间。 况且,那巨鸟还担心蛇妖坑害自己,对蛇妖的话带着三分警惕,且听说那苦仙花还有数十年才能盛开,走走停停,把时间耗在路上。 苏元青就是趁着这几日,把那花催熟。 九日后,桃树弱成了一棵微不足道的小树苗,那苦仙花总算开了花。 他用星盘推算,良机就在眼前。 于是他摘取花叶,用道纹锁链将其炼化。 将充满药力的锁链收入元神。元神得其药力,道纹滋养;魂魄得其药力,以可见的速度壮大。就连三花也随之壮大,三花中的那如同洞天的灰雾,也再次壮大。 苏元青的神识迅速往外延伸,也往山洞深处延伸。 原本需要用星盘算的东西,如今或许一扫即知。 这固然会削弱星盘的推算力量,但是对他的实力却有巨大的增长。星盘推算,毕竟隔着一层,不如一力降十会。只要足够强大,不用推算也能主宰一切。 这不,他正修行,神识远远察觉到蛇妖去而复返的身影。 “还有一只鸟。”苏元青睁开眼睛,笑说,“看来,这次要攻守易型,这次轮到我来藏于暗中,算计这两只妖物。” 要算计妖物,就要误导它们。 要想误导它们,有一个很好的办法,就是装死。 苏元青看了一眼苦仙花,心中有了主意。 一番准备之后,他安心等待。 只见两日之后,那蛇妖和巨鸟才跃跃欲试地凑近,先是试探地在周边盘桓,并用神识扫过山洞,包括苦仙花所在之地。那巨鸟这么做,是因为它自恃自己速度无双。万一遇到什么事,在外面打,它便能立于不败之地。最不济还能逃走。 这时,它和蛇妖先后都看到了苏元青。 苏元青正握着苦仙花,身上全是剧毒,已经死去了似的。 这很合情理——苦仙花是有剧毒的,如果它们像苏元青这样接触苦仙花,它们也会身死道消,所以虽然它们仍旧小心谨慎,但心里是信了的。 巨鸟哈哈大笑,“死了,他是不是死了?哈哈哈,一个冒失的小家伙。” 蛇妖心中暗苦。 它本想让巨鸟和苏元青斗起来,它要么逃跑,要么渔翁得利。谁曾想,苏元青竟然如此没用,把自己玩死了,真是让它高兴,又让它痛苦。 也不知道巨鸟得了苦仙花,愿不愿意放过它。 它说:“恭喜大王,得来全不费工夫。” 巨鸟说:“下去看一看。” 这两个妖物飞落下来,飞进洞口,巨鸟驱赶蛇妖在前,自己在后,以求万无一失。蛇妖进来之后,对着苏元青吐了吐信子,一口毒液吐了过去。 它的毒液也够厉害的,寻常地仙境受此剧毒,少说也得重伤。 见苏元青一动不动,它笑说:“死了,肯定死了。” 巨鸟翅膀一拨,走到前面来,说道:“苦仙花是老子的了。” 已然入瓮,苏元青并不迟疑。 他忽然盘坐,发动那五颗珠子,布置法阵,先把两只妖物困住。而后发动南斗六星图和星辰紫火,在困妖的法阵中布置杀阵,杀戮它们。 他笑道:“道友,多谢你引这傻鸟前来,回头我必然将五颗珠子送与你。” 这两个妖物,本来就是互相利用,互相提防,谁也不信谁。 苏元青这么一说,顿时让巨鸟起意,而偏偏那蛇妖还心虚要逃,偏偏蛇妖对困住它们的法阵还很熟悉,逃得还很利索。 巨鸟不查,上了当。 随即它追着飞过去,两只爪子一抓,把蛇妖的后背撕开,尖嘴一啄,把蛇妖的眼睛和脖子也啄开了。再来两下子,蛇胆蛇丹,必有一个被撕开。 蛇妖求饶道:“大王,勿要上当,人族最狡猾,他在挑拨你我。” 现在知道,已经太晚了。 苏元青将山河录这件法宝也扔进去,砸那巨鸟。 巨鸟躲闪甚快,蛇妖却被砸中。 轰隆一下,蛇妖已是重伤。 苏元青也不迟疑,再化出太虚剑纹,把蛇妖先解决了。 巨鸟见状,兔死狐悲,喊道:“安敢如此欺我。” 苏元青回道:“蛇妖已死,该你了。” 巨鸟吼道:“想杀我,你还不够格。看我手段。” 它身上羽毛裹挟着青光,一阵乱飞。羽毛之中,大都带着一些法宝,飞到有拦阻的地方,便轰然爆开。数次之后,法阵破开,五颗珠子也被打飞。 但星辰紫火无惧这点儿爆炸,在幽深处,它们撕裂空间地燃烧着,撕扯着青光。 巨鸟又打出更多羽毛,裹着青光,向外飞逃。 而这一次,它自己也化成羽毛。 苏元青见状,不敢大意,立刻用星盘推算虚实。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他同时推算到青光包裹的最有生机的东西,立刻驱动紫火拦住那道光。 而这时,另一道青光从另一个方向破开防御,竟然要逃走。 然而不凑巧,它却被南斗六星图罩住。 苏元青扫视过去,心中顿时明了其心思,确实想断尾求生,舍去法宝,逃脱这具真身。好心思,可惜碰到了一个有着更多手段的人。他笑道:“幸亏我还留了一手,不然还真被你小子逃走了,那么,去死吧。” 苏元青驾驭山河录,往巨鸟脑门一砸。轰隆一声巨响,巨鸟一命呜呼。 幸好用计把它骗进埋伏,不然想留下它,真不容易。 第418章 一份地图 巨鸟的青光,来自于一根羽毛。 那羽毛青色的,上面铭刻急速道纹。 那巨鸟的爪子也是宝物,可以撕破空间,抓破仙器,是更高品质的仙器。而且它那两只爪子的侧重还不一样,左爪侧重于控制,右爪则侧重于毁灭。 这都是极好的宝物。 此外,还有不少爆开的法宝碎片。 看起来没啥用,聊胜于无。 苏元青只留下青色羽毛和五颗珠子,两只妖物剩下的东西都收进秘境,包括鸟爪。至于那剧毒的苦仙花,被他重新种了起来。 他倒是想把它带走,可惜此物实在太毒,放在秘境,所有人都要遭殃。 他也是服用了苦仙花的花与叶,才有一些抵抗力,即使这样,他也只能用自己的左手碰触它——所以既然带不走,不如留下让它继续生长。 这也算是不竭泽而渔的做法。 看到这蛇妖,这巨鸟,秘境中的很多人根本站不住。 哪怕只是在它们的尸体面前,很多人便要心胆俱裂。 这是强者的威压! 这或许就是为什么修行界分成一层一层的,不然大能打起来,平民哪怕只是遭受一点余波,哪怕被看一眼,都要被震死。 若修仙界打一场大战,修仙界能活几个暂不说,整个世界的平民,可能要绝户。 幸好,秘境之中也有强大的修士。 姜墨月等人负责接收,也负责照顾好里面。 她们也是手忙脚乱的。 但至少,里面没出现吓死的人。 巨蚌,蛇妖,再加上这只巨鸟,三个了。 才来地仙界这么点时间,碰到了这么多厉害的妖物,真让人不安。 姜墨月问说:“外面这么危险?” 苏元青说:“应该没有了。” 这地方毕竟有苦仙花这样的宝物,比较特别。况且,这巨鸟又是蛇妖带来的。换一个地方,未必能够碰到这么多厉害的妖物。 姜墨月说:“你还是小心些,找个平静地地方看看形势。” 苏元青说:“我正有此意。” 刚来到,就没头没脑地打一场。 他都不知道这地仙界到底是怎么回事。 现在碰到几个妖物,并不算太厉害,若这么打下去,忽然碰到一只手就能捏死地仙的大能,那他这一身报负,可都要烟消云散了。 他说:“我先低调行事,在周边看看。你们仔细查查那几个妖物的东西。” 姜墨月心领神会,“明白,看有没有地图之类的东西。” 如果能找到周边的地图,或者有关于地仙界的书籍,那就方便多了。 干这种事,来自地球的那些人颇为专业。他们虽然力量不够,但在修士的帮助下,很好地把各种材料分类,切片,进行各种测试和研究。对于书籍,他们也在计算机的帮助下进行破译,甚至在数日内,模拟出一门功法的修炼视频。 他们干的事,把姜墨月看得一愣一愣,说道:“怪不得他会让这些人跟来。” 不过倒找到一把钥匙。 钥匙上附带一张数千年前的地图。 沧海桑田,数千年前的事谁说得准。 可是一位科学家说:“如果默认地仙界在统计学意义上并未出现太大的改变,那么数千年前的环境,可以看做是如今的地仙界环境。” 这么说,确实有点道理。 在这个条件下,他描述道:“根据这份地图我们可以看到,地仙界地广人稀,大多数地方都很荒芜,有仙气,水等孕养生命的条件的地方,不足60%,生机盎然的森林和水资源丰富的地方,不足10%。至于仙气丰富的地方,更是稀少到不足万分之一。这样的地方,往往被妖怪和修士占据。不过也有一些秘密的地方,比如这把钥匙,它所能打开的秘境就是地图没有显示的,我们当前所处的仙石矿,也是如此。” 梅花道姑跟科学家们混在一起,说道:“所以说,地仙界的真实情况比表面看起来的更加复杂。而且,我们现在描述的只是个例,不能代表整体。” 那位科学家说:“理论总是越来越趋向于现实,现实通常比理论复杂得多。” 这的确是一个难以解答的问题。 但随着资料增多,至少能够补全。 有了这些分析,苏元青结合所见,对周边有所了解。 他在生命稀少的地方低调前行,大概率不会碰到危险。他走得越来越心安。 行走万里,他来到一条大河边。见河中之水清澈见底,又有不少奇怪的鱼,便取了些水,捉了些鱼,在秘境中弄了一条河,和一个不小的湖。 又走了两千里,他看到一座山。见山中的石头坚硬而漂亮,他便采集一些,用来给秘境中的人们建造一些漂亮的宫殿,住在里面会很舒服。 再走三千里,来到一片森林。森林中有一种开花的树,很漂亮。 他移栽了一片,美化环境。 就在这时,他终于碰到了人。 一队人,正在那片森林中捕猎。 那些人境界不高,苏元青神识扫过,便将他们的境界看得一清二楚。 一个合体期,四个炼虚期,和一个化神期。 他们要捕猎的,是森林中的独角犀牛。 那犀牛与合体期境界相当。 苏元青本想在暗中观察一下这些人,看看他们如何生活,以求多了解一些地仙界的生存条件。不过才扫视几眼,那个合体期的修士便朝他前方拜道:“贫道红莲谷修士荒木真人,受问仙城庇护,敢问是哪里神仙来此,有何所求?” 苏元青倒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这些人发现。 他心中思量,这些人肯定有预防神识窥探的法宝,或许是更强者所赠。 反正自己也没打算做坏事,他没有露面,朗声说道:“在下只是路过,不知这周边有何去处,又有什么禁忌,故而来此请求指点。” 荒木真人闻言,取出一份地图,说道:“回前辈,这是晚辈为了打猎,手绘的周边地图,若不嫌弃,还请前辈收下。” 苏元青说:“如此甚好。不过我不白拿你的东西,你有什么要求?” 荒木真人将图纸扔出,说:“并无所求。但若前辈求心安,可否助我等斩杀那只合体期的犀牛?它的左眼瞎了,身上有黑色斑纹。” 苏元青依照其言语,很容易找到那只犀牛,他化出太虚剑纹,从远处点过去,只一下便刺杀那头犀牛。他说道:“犀牛已经替你斩杀,就在东南方向十七里的地方。” “多谢前辈。”那些人并不确定苏元青说的是真是假。但是刚刚好,东南方向传来一点震动,他们很熟悉这震动,必是犀牛群中出了乱子。 结合苏元青之言,想必是真的。 能够弹指间杀了那只犀牛的人,也能弹指间杀了他们。 他们不敢有任何异动,跪在地上,非常诚恳。 而苏元青得了地图,立刻离开了。 第419章 问仙城中 有了一份新的地图,加上苏元青这一路见闻,他们对地仙界有了更多了解。 地仙界是一个仙凡混居的地方,地广人稀。在人类修士的社会中,比较强大的修士居住在城中,而比较弱小的、和需要讨生活的,则住在城外。而最强大的仙人们,则能无惧危险,住在仙气最为温润的地方。 由此可以推断:在地仙界,修士们以修行为主,实力为尊。 地仙界的人很少,城与城相隔甚远。 每一座城,几乎都是一座孤城。 而许多弱小的门派,大都住在离城比较近的地方,受那座城中的强者的庇护。 比如红莲谷,便受到附近的问仙城的庇护。 所以大家分析了这份图纸之后,大家统一意见,建议道:“下一站,可以去问仙城。如果需要一些钱财,可以在城中的高级妖兽市场,卖掉一些蚌肉蚌珠。” 有这么一些人辅助,真是顺心。 苏元青听从大家的建议,前去问仙城。 问仙城是一座雾中城,坐落在四座大山环抱之地,一般情况下只开一扇门,便是经过九曲水路才能抵达的南门。苏元青并不显眼,他跟那些大乘境界的修士一样,驾驭飞行法宝,从水路之上的空中,飞入问仙城。 进入问仙城,并不需要严苛的查验,只需在一道光幕下站立片刻,证明自己是人族即可。进入城中之后,约束也不大,只是不能私斗。 要打架,有擂台。寻常擂台,生死擂台都有,可以去上面解决争端。 城内有不少守卫,守卫大都是炼虚期境界,队长是合体期。大乘期一般负责更重要的任务,而守卫的老大是个地仙,人称泓一仙长。 这座城名为问仙城,城主也是地仙,一般称之为问仙城主,或直接称之为城主。 城主之下,有东西南北四旗主,也都由地仙担任。 旗主手下有精兵悍将,负责守城。 旗主本人平时难得一见。 除此之外,问仙城里还有不少地仙,例如那买卖妖兽尸体的大老板,就是地仙。 由此可见,地仙界也不都是地仙。大多数人都不是地仙,少数人才是。 妖兽也一样,大都不是地仙境。 不过地仙跟地仙也不一样,差别巨大。 据说地仙的差别表现在两个地方。 其一,境界的差异。 地仙一般分地仙初期,地仙中期,地仙后期,地仙巅峰四个层次,每个层次之间的差异都非常巨大,大多数高层次的地仙对付低层次地仙,都不会有输的可能。 苏元青对付的那三个地仙妖物,巨蚌和蛇妖都是地仙初期境界,巨鸟是中期。 之所以苏元青能灭杀巨鸟,一是因为准备得当,二是因为仙器的差异。 仙器的差异,也是地仙实力差别的第二个因素。 在地仙境界,仙器极为重要。 有一件好仙器,可以极大提升自己的修为。甚至越层次战斗。 正因此,在地仙界很看重仙器品阶。 仙器一般可以分为伪仙器,下品仙器,中品仙器,上品仙器,极品仙器等种类,每一种又可以分为普通和有灵之分。一般认为,有灵的仙器比没有灵的更强。 在地仙界,大家常用的仙器都是伪仙器,大多数地仙,都用不上下品仙器。 雷仙的那只鞭子就是下品仙器,不过在下品仙器中算好的。 而那只巨鸟留下的青光羽毛,按仙器品阶算,已经算是中品仙器。而巨鸟的爪子,只能算下品仙器,与山河录一样。至于那五颗珠子,妥妥的伪仙器。 苏元青已经有好几件仙器,而且还有南斗六星图等宝物。 他暂时并不渴求更多。 他在收妖兽尸体的地方,卖了蚌肉蚌珠,换了仙石。 这里的仙石也有品阶,与法宝相似,分为下品仙石,中品仙石,上品仙石,以及极品仙石。灵气与价值皆以一百倍增长。 苏元青的这些,便是下品仙石。 而苏元青挖到的那些仙石矿,连下品都算不上,只能算杂仙石,喂妖兽的东西。 仙器价格昂贵,连那五颗伪仙器珠子的价值,都在数十万仙石以上。 苏元青这点钱,跟仙器沾不上边。所以,他也没那打算。 他在问仙城里逛了半个月,一直通过问仙城,了解地仙界的状况。 秘境之中的那些科学家,帮他建造模型,解析地仙界的生存条件。半个月之后,大家有所了解,姜墨月,梅花道姑和东方牧歌都带着一些人出来闲逛。姜墨月和东方牧歌带出来的都是修行者,但梅花道姑带出来的,却都是科学家。 这些科学家虽然开始修行,但跟凡人差不多,他们出来麻烦得很。像带着几个婴儿似的,必须随时照看他们的生存状态,稍有不慎,便会死在半路。 也就梅花道姑有这样的闲心。 不过这些人出来一趟,倒是收集了不少资料。 这座城里的空气条件,压力,城内外水文条件,服饰风格,语言文字等等,连看带拍摄,回秘境时,都有硕果累累之象,高兴得很。 他们根据拍摄的情况,建造问仙城的模型。根据问仙城的模型,建造其它。 而后又用这模型,推断起背后的缘由。 为什么建造那样的城墙,为什么选择这个地址,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服饰风格等等,打破砂锅问到底,推断一切现象背后的原因——不过因为资料还是太少,推断出的结论总有些奇怪,只能做参考,不能尽信。 相比起科学家们的科学工作,姜墨月和东方牧歌就正常多了。 她们是从修行界出来的,她们带出来的人也是,在问仙城里,她们和苏元青一样,什么都不觉得异常。就连有人用怪异的眼神看她们,或露出觊觎之色,她们也都不觉得奇怪,甚至先一步提出,“再看,擂台上走一趟?” 那泼辣劲,比苏元青更像此地居民。 而她们出来之后,那点仙石如流水一般往外花,买了不少她们的境界用得着的东西。有草药,功法,阵法之类。 这些苏元青压根看不上,也不会去看,只有她们自己来置办。 她们还给苏元青弄了几套衣服。 这玩意,苏元青一向不在意。 头上的钗子用什么木头,衣服怎么搭配,又如何在里面布置清心洗尘的道纹,甚至带点清香与光效,似乎都有讲究。可苏元青不懂,讲究这些干嘛。 大概是为了融入吧——变得和其他人一样,融入这里的氛围。 第420章 泰坦巨猿 在问仙城待了二十余日。 一天下午,天空忽然涌来一片乌云。 见大家都在躲闪,苏元青也低调地走到一个僻静的地方观看情况。 却见城中的阵法开启,街道上守卫齐出,飞得很急。 怎么回事,要出什么大事了? 不一会,那乌云来到问仙城上空,乌云中有很多鸟儿。 它们爪子抓着东西,唰唰往下丢。有装在空间法宝里的一堆屎尿,有剧毒的东西,还有毒蛇啦,山石了,妖兽的幼子之类,有什么,就往城里丢什么。其中有几个妖兽幼子,还引来强大的妖兽,为子孙后代往阵法上空冲。 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丢过,城中阵法防御有什么破绽,也就清楚了。 连苏元青都看得清楚。 此阵东北角有地方正在维护。 别的地方防得住的东西,东北角防不住。 果不其然,后续那些鸟儿专攻东北角。 数百座大山轮番往下丢。 轰隆,轰隆,砸得那片阵法一片凌乱——不过幸好,那里有许多精兵悍将,迅速将那些鸟儿丢下的东西收拾掉,那群鸟儿见捡不到便宜,哗啦啦飞远了。 这时,修士们才走回街上,纷纷臭骂起来。 “这些坏东西,一天天就这一套,也不嫌烦。不知道问仙城的阵法人仙也打不破吗?真希望来几道雷罚,把它们都劈死。” “又丢屎尿,每次都恶臭好几天。” “以后在野外碰到这种坏鸟,我肯定把它们活烤了,不然忒不解恨。” 苏元青第一次见这场面,也觉得有点贱,但他不太喜欢在背后跳脚骂人。 有什么用,骂两句还能把鸟骂死? 这时,大地忽然轰隆作响。 响声来自东北角,大家的神识纷纷扫过去。 有的神识够不到,便往那飞去。 苏元青扫视道,那城外有四只巨猿,都是地仙境界。站起来三百余丈,像一座大山似的。它们的巴掌和拳头都相当沉重,轰隆隆砸向阵法和城墙。阵法被它们砸中,便会破裂,城墙被它们砸中,像纸糊的一般,一片片倒塌。 这时有人说:“是泰坦巨猿。听说前段时间,城主之子捕获一只年幼的泰坦巨猿为宠物,早就有人劝他,偏不听,这四个大家伙是跑来报复了。” 听到这句话,苏元青想起前两天逛街,好多人围着一个骑着巨猿的公子哥,跟粉丝一样喊着“扶星公子好厉害”,是他? 轰隆隆,轰隆隆,东北角那一片城墙,似乎要撑不住。 这时,别处的几个地仙纷纷赶到,借阵法与法宝之威,和城主一起维护局势。打得是天崩地裂,移山倒海,震天动地,僵持了一个时辰。不得已,那只年幼的泰坦巨猿终于被丢了出去。四只泰坦巨猿达到目的,就此退走。 这一片乱局,好难收拾。 城主为抚平众人心中之怒,说道:“扶星,你已有合体境界,也该去百城书院里学习更深的法门了,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你便离开。” 扶星公子求道:“爹,孩儿还有要事,想多等几日。” “没有转圜余地,立刻走。” “爹!”扶星公子还想求什么,终究没说出口,叹息一声,转头向着另一人,询问道,“清颜,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 被叫做清颜的女子,是城中买卖妖兽的那个地仙的女儿,长得很漂亮。 她本名陈清颜,也是合体期,不过比扶星公子小十几岁,人称清颜仙子。因为长得好看,城里的那些公子哥喜欢她的不在少数。 清颜仙子冷哼说:“你来找我作甚,找你的墨月仙子去。” 这真的有些尴尬——却也让苏元青心中一惊。 怎么回事,这个墨月仙子是谁? 苏元青问了姜墨月一句。 还真是她——前两天姜墨月出去游玩,曾经在买东西时与几个公子、小姐见过,聊过几句,其中似乎就有这么一个扶星公子。 苏元青跟姜墨月说起此事,说:“那人看起来对你贼心不死?” 姜墨月说:“现在想想,他的眼神的确不对劲,但是他应该不是针对我。” 苏元青问说:“什么意思?” 姜墨月说:“那日与他们相见时,我的雷仙鞭莫名震动了一下,当时不以为然,可现在想想,当时那个扶星公子的眼神不大对劲。他身上似乎有探寻仙器的宝物。” 苏元青说:“你是说,他想抢你宝物?” 姜墨月说:“不确定。只是个过客,不必在意。” 苏元青说:“若是觊觎你,只会是过客;但若是觊觎你的法宝,想必还会见面。不过那个女子似乎不知情,不知道是吃醋,还是故意为之?” 姜墨月说:“我不记得那个女子。” 苏元青说:“好像有点不简单。不过无所谓了,咱们跟他们交集不多。”他转而问起另一件事,“哎师姐,你对这附近的书院怎么看?” 姜墨月说:“听说过。百城书院,太岁剑冢,以及光明塔,是这周边的三个供修士修行的地方。百城书院是周边一百座城池,共同建立起来的一座书院,不过进入这家书院的非富即贵,大都是各个城池的掌控者的子孙;相比较起来,太岁剑冢属于大众的门派,不过所学单一,只有学剑这一条路;至于光明塔,是一家佛道难辨的地方,里面的修士只求强大,招收弟子也要求颇大,只收天才。” 苏元青沉吟道:“其实还有一个书院,叫问仙书院,就在问仙城。” 姜墨月说:“你说的是百城书院的分院吧,每个城都有一个。” 苏元青说:“我前几天听人闲聊,这个问仙书院似乎不大一样。问仙书院曾是百城书院的前身,在问仙书院曾有一块石碑,石碑上印着一只眼睛,听说曾经有人通过那只眼睛,看到了一门仙术,起名为《大阳掌》。” 姜墨月说:“怎么,你有兴趣?” 苏元青说:“是啊,我有星盘,对领悟这些法门有很好的帮助,说不定能悟到什么。《赤月天经》的功法也需要一些补充。” 姜墨月说:“那书院开放吗?” 苏元青说:“需要一点门路,但不难,我怎么说也是个地仙。” 姜墨月说:“那就去试试,不过你最好不要弄得人尽皆知。” “明白,低调往往能得到更多。我会小心的。” “嗯。我们最近也不出去了。” 第421章 书楼冲突 问仙书院并不难进入。 只要每年交一千仙石,便能够自由出入问仙书院的课堂。多交三百仙石,便能自由出入藏书楼和丹器堂。基本上对整座城开放。 不过问仙书院的教学,通常以炼丹和炼器为主,其它的教的不多。 倒也不奇怪——来这里的人大都有自己的功法,就算没有,去藏书楼也能学点自己的东西,没必要再课堂里面教。炼丹和炼器不同,这两者对所有功法都有用,而对修士们在地仙界的修行又都有用,故而才会被作为重点。 苏元青想看到的石碑,在书院的后山上。 那里不对学生开放,连普通的老师也不能进去。 不过那座石碑无人看守。 苏元青交了仙石,对后山跃跃欲试地了解了一些,没想到什么好法子进去,便先去藏书楼看书。期间,他把整个学院的情况告知秘境的众人,他们建立模型,寻找进入后山的办法。这事一时半会难有结果,忙着吧。 苏元青喜欢藏书楼,只是没太多时间待在这样的地方。 这次有别人在忙其它的事,解决那些难题,他乐于待在他喜欢的地方。 藏书楼里面的书籍,大都和炼丹炼器有关,功法不多。就算有功法,大多也止步于地仙以下的境界,也就是止于成仙。 “没啥看头。”不过他也不是为了看这个来的。 他来这看两个东西。一个跟地仙界的情况有关,也就是一些地理啦,地图啦,有什么历史之类的;另一个跟那石碑有关,有什么人看过它,领悟出了什么法门。 他在这藏书楼里寻找那些法门,那些功法,哪怕只有介绍也仔细阅读。 可越看越邪乎。他知道一个大阳掌,之后看的有剑法,有腿法,有飞行,有丹药,五花八门的什么都有,但既跟眼睛没啥关系,也不是很统一。 这就邪乎了——所以有人猜测,那不过是一块能助人悟道的石头。 人们在它面前悟道,结果算在那石碑的头上。 那眼睛,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东西。 但书上也记载领悟那些法门的人的感受,说是他们亲眼看到了。看到了有人在修炼那功法——他们甚至把所见幻化出来,很真实。 只是不知道为何,这几百年来,眼睛里一片黑暗,看不到东西了。所以,大家也就不再把它当回事。问仙书院无仙可问,就只有沦为平常。 正翻阅,那日有人前来。 一个女子,也来此看书,身后跟着一个侍女,三五个追求者。 苏元青看了一眼,看那女子很眼熟。 仔细回想,原来就是清颜仙子。 清颜仙子多看了他几眼,说道:“公子可否换个地方?” 苏元青有那么两三分疑惑,问道:“为何?” 清颜仙子身后有一男子,跳出来斥责道:“还敢多嘴,仙子要在这里看书,让你换个地方是你的福气,还敢在这儿推脱,找死!” 苏元青没想招惹是非。可是这事有些过分,他断然不会相让。 他继续看书,说:“那就不换。” 那男子叫道:“小子何意?你可知道我是何人之子?” 苏元青哪里关心这无聊的关系,说道:“不想知道,也不想换地方。这藏书楼那么大,总有你们待的地方,何必为难我?” “好,你小子有种。”那男子被这么直白地拒绝,不光被自家仙子看笑话,旁边几个同行的“竞争者”,也都看了笑话。那眼神似乎是说,你也不行啊。 这时,另一个男子甩着扇子走了出来,说道:“做事要动脑子,看我的。贫道周俊,想要在擂台上与道友讨教一二,还请道友随我出去走一遭。” 只要出去打一场,清颜仙子要的位子不就让出来了? 这确实聪明,这时另外几个男子也纷纷求战,还嘀咕道,“仙子,此子如此放肆,我等定在擂台赛好好收拾他一顿,替你出口气。” 苏元青却懒得与他们动手,无所谓地说:“我不接受挑战。” “你……”周俊一阵错愕,“你连挑战都不敢接,真是一个懦夫。” 苏元青翻了一页书,说:“我只是懒得搭理你们。” 见那几人束手无策,清颜仙子说:“道友既然不愿意走,也无妨,我取一本书到别处去看。几位道友也不要放在心上。” “哼。”那几人一个个用阴恻恻的目光看苏元青,显然不怀好意。 这时周俊问道:“你们谁有挑战令?” 苏元青在一些故事中看过挑战令,用了这玩意,被挑战者不能拒绝——挑战令可以以低境界挑战高境界,也可以以高境界挑战低境界,在擂台赛生死不论。算是一个合理合法杀人的东西。不过用这东西也有限制,就是得用它沾染被挑战者的气息。 “我有一枚。”一名男子说。 周俊说:“卖给我,我要挑战此人,生死战。” “周兄愿意为我等出口恶气,哪能收钱。此物就当是送与周兄。” “如此,多谢。”周俊接过那挑战令,往里面输入自己的灵力,朝苏元青一打,脸上挂着梅花盛开时的清冷微笑,说,“受死吧。” 苏元青呵呵一笑,针对清颜仙子释放出一道气势。 这气势带着一股强大的压力,在清颜仙子身上一扫而过。清颜仙子身上的真气下意识地喷涌而出,护住了她。 这不,护住她的同时,也挡住了那枚挑战令。 苏元青说道:“你竟然替我接了挑战令,多谢了。” “你……”清颜仙子本想质疑什么,但话到嘴边忽然停下,因为她想起来,刚才苏元青身上绽放出的气势,不弱于她父亲。 这是地仙才有的气势。 这位道友,竟然是地仙。 她被坑了,但脸色变化后,却变成了笑容。 她说:“打扰前辈,请前辈恕罪。” 苏元青说:“本就与我无关,我也不想沾这因果,你们自己去解决吧!” “是。”清颜仙子吃了个闷亏,应声退走。 “这……”周俊一脸懵逼。 这什么情况——他竟然给清颜仙子发了挑战令? 不对,不对,是苏元青在捣鬼。 他看向苏元青,正想质疑。清颜仙子站在他面前,说:“周道友,既然你拿出了这挑战令,我也接了,咱们难免要去擂台走一遭。一会还请道友手下留情。” 手下留情?一会谁求谁还不一定呢! 第422章 攻略后山 擂台上的周俊有点惨。被清颜仙子实打实地打成了重伤。 用挑战令开启的战斗,重伤是底线,不然会有人不满——那就只好委屈周俊了。 但这不是最惨的。更惨的是下了擂台之后——人们不知道究竟什么原因,只知道周俊向清颜仙子递了枚挑战令,然后被打成重伤,纷纷猜测:这两家要闹起来啊! 站谁?一边是掌管妖兽生意的地仙,在整个问仙城都数得着。另一边不过是有点资产的小人物,当然是站在清颜仙子那边。 数日间,周俊连带整个周家从高处坠落,被整个城的人排挤欺负。 他们实在没法子,收拾东西离开了问仙城——那一路走得也不平静。 这一系列变化,把许多人看愣了。 尤其是那些见证实情的,纷纷庆幸,当时自己幸好没出头,不然的话,遭殃的可就是自己了。不光会挨一顿削,家里也受到牵累。 尤其那个提供挑战令的人,庆幸又后怕,当时,幸亏他没有出头。 而清颜仙子也不好受,平白无故把周家祸害成这样,让家里的生意遭受不少影响。她父亲听闻此事详情,说道:“你平时自恃多智,可是这回却犯了大错。究其原因,是你没弄清别人底细,就冒然冒犯。你总以为这问仙城能让你横着走,殊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一次,人家还没出手,就借了你的手,把惹他的人祸害成这样,这份心思着实恐怖。你要吸取教训,以后低调行事,切勿再犯糊涂。” “是,女儿知错。”清颜仙子已经深深反思好几天了,说,“女儿自觉实力不足,想要去太岁剑冢修习仙法。” “那不是正途,你该去百城书院。” “爹,我喜欢用剑。太岁剑冢的剑道是最强的。” “我知道你喜欢,可是修行界不是只看实力的地方,更重要的是要学会看形势,学会站队。你去了太岁剑冢,就是站在百城书院的对立面,若你是寻常人家尚且无妨,可咱家立根于问仙城,要跟权贵打交道,这绝对不行!至少名义上,你一定得是百城书院的弟子,若果真想学剑,爹答应你,为你收集太岁剑冢的所有剑法。” 清颜仙子也知道自己这个要求太任性,见此事终究不能成,也只好这样办。 她又问:“那,藏书楼的那个人,爹想怎么对待?” 她父亲说:“爹会让人叮嘱他。如何对待,要等查清楚他的底细再说。” 清颜仙子说:“若是爹决定收拾他,可得让我也能亲手出出气。” 她父亲笑说:“你还真是小女孩心思,放心,爹会办好的。” “谢谢爹。”清颜仙子乖巧又邪恶。 苏元青这几日都在看书。 看书时,偶尔听到后山传来琴声。 秘境中的人通过这个现象,制定出一个进入后山的计划。 有琴就有人,如果用地球的音乐加持,或许能得到后山那些人的认可,作为敲门砖融入进去,就有可能进入后山之中。 这个计划确实有点意思。 可是这样进去,容易被盯上。 苏元青说:“不能这么突兀。” 于是秘境中又制定一个计划,他们制作了一个琴谱。 如果拿着这个琴谱,提出卖给后山中弹琴的那个人,或可以与之建立若即若离的关系,既不会被盯死,又能在后山出入而不显过于突兀。 这倒是个办法,可以一试。 炮制琴谱之事交给秘境中的人。 他们挺拿手的,用巨蚌的蚌壳制作成书页,做成了十三页书,又通过各种方式做旧,看起来跟千年前的东西一样。 苏元青拿到那玩意,在藏书楼找了两本关于乐理的书,装模作样解了两个时辰,在靠近后山的位置,以巨竹为体,道纹锁链为弦,制了把琴,弹奏起来。声音传开,保证后山的人能够听到——过了盏茶时间,后山也传来琴声。 这不是正常的时间,但似乎有琴音相和之意。 苏元青暗自欢喜,这主意有谱。 可是他把琴弹完,后山的人并未出现,也没有提出购买的事。 他疑惑而有些郁闷,最后无奈,继续看书。 直到第二天,他听到后山弹奏前一天他弹奏的那段琴,他才恍然大悟。 琴谱根本不用买,只要听别人弹,把它记住就可以了。 而对修行者来说,记住这点事太简单了。 “我办砸了。”苏元青对秘境中的人转述这个结果,“而且似乎再用这个法子,显得太过突兀,麻烦再换个主意。” 用一次也就罢了,如果连续两次捡到琴谱,人家肯定知道他别有目的。 秘境中的那些人也知道不行。但是最大的问题是,苏元青来问仙学院的这些天,就没有看到有人进去后山。一个没有人进去过的地方,想进去太难。 那些人各种计算,各种推算,半个月后拿出了另一个主意。 即利用特殊路线和隐身能力,偷偷溜进去。 这个法子最大的问题是,只能在里面待很短的时间。 很像做贼,拿了东西就跑。 如果苏元青来到那石碑前,能够拎了石碑就跑,便是这个主意的价值。若做不到,或者不想这么做,也可以先去看看,那石碑里的东西究竟有没有价值? 苏元青对这个想法很有兴趣,既然不能一步到位,往前挪一步也是好的。 如果挪这一步,能够初步看清石碑有无价值,也很有用处。 要是没有价值,干脆就不用管它;有价值,再想办法。 而秘境那些人选的路线也很有意思。他们以城主府为开端,从城主府的后院进去,进入后山地界,再从那里面绕到石碑前。 而这么做的理由是: 城主府与后山相连。后山看似平静,但实际上比城主府更加森严,因为什么都没有的地方,一点风吹草动,反而更加突兀。 如果苏元青过不了城主府这一关,也就没有必要往更森严的地方去。 而一旦过了城主府这一关,抵达石碑就没啥困难。甚至可以把城主府旁边的那片后山,变成一个藏身的据点。随时到石碑那儿去。 接下来的关键,就是不要弄出动静。 尽量无声地解决一切问题。 而就算这样出了问题,逃走时,也会误导别人,让人不能联系到苏元青身上。 苏元青自己很少这么办事情,但人家给他定了计划,这计划还挺完善,有可行性,何乐而不为?他说:“就这么干。先去看看!” 第423章 秘境之用 一切都是无声的。 隐藏的身影,寂静的飞行。 在看似森严,实则松懈的城主府中路过,来到后山。在后山中绕行,来到石碑前。无声无息的,只有月色和树影为伴。 石碑上下遍布道纹,与整个问仙城的阵法相连。 怪不得人家说问仙城的阵法强大。 原来连接了此物,果然强大。 石碑上,果然有一个巨大的眼睛。 苏元青弯着腰,瞪着大眼看了一会,见那似乎是一个死掉的强者的眼睛,不过力量内敛,感觉不到什么威势——也有可能时间太长了,一切都已磨灭。 这眼睛真是奇怪呢,里面竟然能看到神奇的功法,从哪出现的? 苏元青试探地取出星盘,推算此物,星盘绽放着微光,捕捉着什么,过了好一阵儿才有结果,星盘中显示巨大的黑色和巨大的光亮。 他轻咦一声,说道:“这意味着,此物有着巨大的危险,也有巨大的机缘。” 他真希望立刻就能看透它。 但是他推算的这段时间,已经很长了。 再待下去,按秘境中的那些人的推测,被发现的可能会以几何倍数加大,他想,是该走了,等下次再来进一步探查。 但他临走时,仍然带着点迫不及待,用神识扫视了一眼。 这一眼,便有巨大的收获。 当他的神识从眼睛里扫过,渗进去了的神识力量,只有一缕回来。回来时,他发现那一缕神识比之前纯净许多,好像经受过凝练。那那一缕神识之中,还带着一些奇怪的见闻——他看到山中有一女子,正在练剑。 是一套完整的御剑之法,他没在别处见过。 剑法颇为巧妙,比阴阳门记载的那些巧妙得多。尤其最后的无尽剑影,可以用一把剑催化出无数剑影,如同剑纹一般,无数次重复一个招式,用得好,将无坚不摧。 这是笨招式,愚公移山似的笨招式。 往往正是这样的笨招式,让人无法破解。 不看到具体的招式,苏元青也拿它没辙——没有必破的对应招式。 “这就是这里的秘密?” 他一边走,一边若有所思。 但想了半天也想不透。 回去之后,他便把一应见闻说给秘境中的那些人听,并且把看到的剑法演化出来,传给了姜墨月等人。让他们研究,也帮忙一起想想主意。 有了这些确实的经验,大家的分析也更具体,更细致。 大家首先确定,这眼睛是活的,或者至少从前是活的,由此可以推断,这只眼睛展现出来的威能,也是具有生命力的威能。 活人有什么?生命有什么? 生命力,道纹,魂魄,记忆——对,就是记忆。 世上的一切画面,都不可能没有根据。 一切画面,一定有个初始。 所以苏元青看到的画面,他得到的那一缕神识中蕴含的剑法,一定有源头。 可以推测,那就是那只眼睛里蕴含的魂魄,残留的部分记忆。 只不过大多数人看不到。 因为大多数人的神识和魂魄不够强大,一进入那只眼睛,就会被眼睛里的东西磨灭。而苏元青不同,可以说,他如今的境界都是他的元神和魂魄拉扯上来的,申公豹注入他体内的,也是元神和魂魄的力量。 所以,苏元青的元神能够进去,而后出来。 也正因此,这只眼睛对苏元青有两个确定的好处。 其一,它能精炼元神魂魄; 其二,它里面有功法的记忆。 在没有看破这眼睛的危险是什么之前,在没有找到好机会之前,不妨先取这两件好处,然后再慢慢等待机会,寻找机会,抓住机会。 比如趁着妖兽攻城的时候,或趁着别人忙什么大事的时候再动手。 苏元青想,这的确是可行的主意。 毕竟,人不能什么都靠运气。 之前他取得星辰紫火和仙骨的时候,都有些莽撞,若非运气好,后果真的不好说。 这只眼睛里有巨大的凶兆。 莽撞不智,不如这样徐徐图之。 就算没行动前被发现,交出两套功法,也能应付过去。 带着秘境里的众人分析出的结论,和修正后的进出路线,苏元青再次进去。这一次无需多做探查,他直接用神识扫视那眼睛,片刻后将神识收回。 这一次,神识却没有回来。 “咦?”他心中颇为疑惑。 于是再次尝试,这一次放出去和收回来比较快。 收回来倒是收回来了,不过这一次,他的神识精炼了五成,但是没有得到上次得到的功法——这就更奇怪了,这不是固定的。 但就算只为了精炼元神和魂魄,这一去一回也很划算。 他再次尝试,这次他回忆第一次的时间和感受,稍微长一点时间。 回来时,魂魄与元神凝练成一缕,但没有得到功法。 他推测道:“所以,精炼元神魂魄是可以确定的,但能否得到功法,却是不可确定的。我可以借用此物达到进一步精炼元神和魂魄的目的,至于其它的,要看运气。” 这是第二次的发现。 也是第二次所有的收获。 安全地回去之后,他将这次经验说给秘境的众人听。 他们又是一番分析,计算。 苏元青本不抱什么希望,但他们竟然弄出一个粗略的公式,表示元神和魂魄进入那眼睛的时间,与元神和魂魄多少的关系。 而他们给出的公式,竟然与时间的平方有关。 也就是说,时间越多,元神和魂魄在那眼睛里的消耗就越快。 而越近消耗完的时候,精炼度就越高。 这里面如何把握,就有门道了。 得到这个公式,之前苏元青疑惑的问题迎刃而解。 下一次去,他便照着这个公式来尝试,果然效果很好。 元神和魂魄在眼睛里得到精炼,尤其是魂魄,收获颇大。 说到底,神识是元神的力量,也是魂魄的力量,但终究根植于魂魄的力量。 他的天花之中的魂魄旋涡,得到那精炼后的神魂后,旋涡随之缩小,威势却更大。他能够探寻的距离也越来越远,越来越隐秘。 而在此变化下,他用星盘推算那眼睛,凶兆越来越小,机缘却不曾变小。 可见,这次机缘或与魂魄有关。 或者说对魂魄有要求。 魂魄是元神和生命之根。 苏元青期待把魂魄精炼之后的效果,期待得到这只眼睛。 第424章 暗藏杀机 一个月间,苏元青去了后山十二次。 他的魂魄精炼了三成。 功法也得了两部,但不重要。 他感觉神识的探索能力,比之前扩张了一倍。 而且比之前更加细致——尤其看近处的东西,跟显微镜似的。 他用这能力观察自己的左手,从中看到比《水神宝箓》更玄妙的道纹。 而当他把这项能力跟显微镜配合,就更奇妙了。 显微镜可以观察细微之处,这能力也可以,两者的侧重点不同。 显微镜看到的是光反射的平面世界,神识看到的是立体的世界。两者配合之后,他简直能看到自己身体细小的细胞里的世界。看到那里绵密的道纹,和细胞里的生机怎样结合,看到修行的基础,看到一群微小的世界。 在他的左手里,一个细胞里的道纹就很丰富。在别处,则还没修炼到这份上,有的有一点道纹,有的里面空空荡荡,道纹只附着在表面。 有如此强大的魂魄,如此强盛的探查能力,他已经不需要再去后山冒险。 他在山下,他的神识便能触及到那石碑。 只需要待在离得近一点的地方。 刚好,在问仙书院的后山,有一个池塘,旁边有个亭子。 他弄了个鱼竿在那里作势钓鱼。 实际上是用那石碑精炼元神和魂魄。 这虽然不如离得近时得心应手,但胜在安全持续,加上不用时刻担心有人看到,故而他心理上更加轻松,效果反而更高。 第一日便精炼了两分。 之后越来越快。 二十日后便又精炼了六成。 三成加六成,已是九成。 他的魂魄,探查能力再涨三倍。他的魂魄,简直独立于元神之外。以天花中的旋涡为依托,纵贯元神、青莲和他的身体。 如此魂魄,力量更是惊人。 神识一扫,整个城尽收眼底。 问仙书院的后山,简直成了他神识的后花园。 当然,因为后山有书院的高手坐镇,为了秘密行事,他没有贸然探查,以防节外生枝。他只掌控石碑周边的动向。至于别处,无关紧要。 苏元青本以为,这不到两个月就把九成魂魄精炼到如此地步,剩下的一成岂不容易,就算不依靠那块石碑,他也能很快精炼。然而那日,当他魂魄内敛时,偶然看到一只豹子一闪而过,他便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申公豹,难道他留了暗手?” 那件事本来就让他不安,姚静秋也说,那未必是一件好事。 如今看到这小豹子,让他更加怀疑:申公豹想用这半个元神,对他做点什么。 他的背后一下子被冷汗浸透。 随即他想,“当日在水神宫你我相斗,我胜你一筹;当日在飞仙天,我与姚静秋一起,又把你捉弄了一通,让你自斩一半元神。如今,你不在我眼前,我要对付的只是一道失败者的一半元神,岂有失败的可能?” 如此一想,他心气儿上来了。 他借着石碑,继续精炼元神和魂魄。 最后的一成,不过一日便已精炼殆尽——然而当他整个魂魄尽数凝练,上下贯通,仍有一丝魂魄置身事外。它淡的像是透明的雪花,简直一碰就要碎,但是苏元青用整个魂魄去压它,他依旧牢不可破。 它被从天花的旋涡中挤入元神,轰隆一声,它游入五行封印之中。 那是申公豹将这元神融入苏元青体内时强加给他元神的封印。一开始的目的,似乎只是为了让那小黑豹子的元神不能逃脱,如今反倒成了一个保护伞。 苏元青闷声一吼,心想,“我就不信压制不住你。” 他将浑身力量,包括元神,强压在那五行封印上。 五行循环不息,颤栗而久久不能破。就如同那道将灭未灭的小黑豹子的元神一样,勉强支撑着——“再加一点力量。”苏元青把元神,手掌的力量都压在五行封印之上,忽然咔嚓一声微弱的响,苏元青浑身一震,吐了口血。 那五行封印与他的元神连在一起。 他要压破封印,就等于对自己的元神自斩一刀。 自斩的滋味,岂能让他好受? “看来,硬来行不通。” 只能另外再想办法——就在他苦思办法之时,好几路盯着他的眼睛,将他的消息传到各处——他是地仙,别人岂能不关注他?而他一直待在问仙书院,这书院人来人往,他又没有隐藏自己,想盯着他太容易了。 他吐了一口血——于是不久之后,整个城的地仙都知道,他受伤了。 一个受了伤的地仙,一个跟城中其他人没有交情的地仙,一个得罪过城中地仙的地仙,太让人觊觎了。只是不知道他有什么法宝? 不知道法宝是个问题,但不是最大的问题。 至少挡不住所有人的贪欲。 问仙城的守卫首领,那个地仙境的泓一仙长,非常活络。得知苏元青吐血的消息,他先去了一趟城主府,送了一件法宝,问城主是否跟苏元青有交情? 城主收了礼物,回道:“没啥交情,但城中治安还需仙长上心。” 这都是老油条了,谁想干什么,一个眼神便能猜个通透。 泓一仙长送礼,就是问城主,这个人你保不保,不保我可就动手了。而城主收了泓一仙长的礼物,又说那样的话,等于说,这个人我不保,但你不能在城里动手。 泓一仙长闻言颇为欢喜,又送了一件法宝,说道:“城主,此人与我有些渊源。” 城主顿时明白,泓一仙长这是要吃独食,要自己干这一票。 城主稍稍犹豫,说:“老陈跟他有些嫌隙,我岂能压住?” 泓一仙长说:“陈老板是个通情达理的,贫道自有办法将其说服。” 城主便收了这礼物,笑说:“既如此,我便为你作保。” 有城主的面子,泓一仙长这事办成一大半。 随后他又去做妖兽买卖的大老板家里,带着礼物说道。名义上是为苏元青作保,说和清颜仙子与苏元青的那点矛盾。 可是事实如何谁不清楚? 这就是通知陈老板,这人我吃了,你别抢。 陈老板还真想插一手,问说:“城主那边,是个什么说法?” 泓一仙长说:“贫道去过了。带着两件伪仙器,与城主大人谈了谈。贫道与那位的交情,城主大人是认可的。” “两件伪仙器,你真舍得。” “都是为了问仙城的安静祥和。” 说是安静祥和,实际上处处杀机暗藏。 陈老板收了礼物,笑说:“那贫道就却之不恭了。” 背后已经说妥,只差让苏元青离开问仙城。 第425章 被迫出手 苏元青有自己的目的。 他一时半会没打算离开问仙城。 因为那道五行封印,他的元神受伤。但因为那道伤口,他通过星盘推算,推算出了解决问题的法门——五行由金木水火土组成,五行的金木水火土,都分阴阳。比如木,便可以分成阳木和阴木两种。可以用五行来看,也能用阴阳来看。 所以那道五行封印,其实可以分成阴阳两部分。 而他有水神左手,对水这一路有着极强的掌控能力。 他琢磨道,“可以试试以水为突破口,将这五行封印划分成阴阳两个部分。” 这并不容易,就算用星盘推算,也得花很多时间。 这也并不难——因为一旦有一个开始,剩下的不过是时间问题。最坏的结果,不过是水磨工夫,花个几十年,肯定能解决。 “要想解决问题,最好先把申公豹的这五行法门悟透,可惜这功法妙诀我也不会,世间之功法也都做不到这样,实在麻烦。此路虽好,但对我不通,只有退而求其次,先领悟《水神宝箓》和我这左手的力量。这封印若能从这里贯通,其它地方就好解决了。而这两个东西,我都有法门可以领悟,不难。” 找到了突破口,他更加深入的探寻自己已学到的法门。 在强大的神识和元神的帮助下,在星盘的推算下,水神左手的道纹展现在他面前。他沉浸在其中,身边隐隐发出水波。 水之力,一般认为是疗伤的。 见他如此,泓一仙长立刻认定,他的确受伤,并且正在为自己疗伤。 不能让苏元青成功,必须尽快引他出去。 泓一仙长思忖良谋,数日后想到一个办法,他把自己手下最漂亮又有本事的女修士请了过来,对她说:“姜倩,老夫前些日子得了一处秘境所在,里面据说有大衍天乳这样的修行宝药,和三清仙气那样的疗伤圣物,只是那里凶险,缺少一个信得过的助力。在问仙书院后山脚下的凉亭中,有一个地仙,你想办法邀他同行。” 姜倩不明真相,以为这是真诚的要求,便应道:“是,属下必定尽力。” 退下去之后,为不打无准备之战,她回家去思索一个良策。 姜倩手下有一个谋士,也姓姜,人称姜糖公子。凡事多有商量。这一回,姜倩也向她的谋士问策。那姜糖公子听闻此事,大惊道:“小姐怎接了这烫手山芋?” 姜倩不解,问道:“仙长安排,难道另有隐情?” 姜糖公子说:“殊不知问仙书院的那位受了伤,城中许多人都知道此事,也都有心取其性命。仙长让你去请他,想必是要他去赴鬼门关。到时地仙斗法,谁更高明尚且难知,可一旦出什么事,小姐可就遭殃了。” 姜倩惊道:“竟有此事?” 姜糖公子说:“前些日子仙长去了城主府拜访,又去了陈家,一直不知是何事,现在看来定是为了此事。小姐若不信,可以找人去问。” 姜倩叹说:“我自然信你。那现在只有想办法把事情办砸。” 姜糖公子说:“想要办砸也简单。不如以色诱之,再寻一男子,做牵扯不清之态,无论那地仙喜不喜欢你,都不可能接受。” 姜倩微微蹙眉,说:“那你来?” 姜糖公子说:“此等得罪人的事,小姐怎能扔我头上。不如寻个讨人厌的坏家伙,趁他去书院的时候办此事——其中尺度,相信小姐能够拿捏。” 姜倩说:“我心中已有人选。” 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 但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想办成此事。 而刚好,苏元青也没想离开。 他们俩不管表面如何,内心里一拍即合。 姜倩去了问仙书院,一边放出自荐枕席之意,一边与另一男子抛媚眼。苏元青反正也不想出去,又不喜欢这样的女子,友好地拒绝了。 苏元青的神识甚是强大。 本来姜倩没有露出多大破绽,苏元青没有多想。但无意间,苏元青听到姜倩离开之时,与车架上的人小声嘀咕的那句,“办成了。”让他疑惑。 明明是失败的邀请,怎么就办成了。 这里面必有蹊跷—— 苏元青神识跟随姜倩。 看她一路去了泓一仙长的府邸,跪求责罚。 才知道这是泓一仙长在捣鬼。 找到了源头,剩下的事不过是一层窗户纸,多看两眼便一清二楚。 “好胆,竟然想对我动手?” 这对苏元青来说倒是个麻烦事——他并不害怕所谓的泓一仙长,只不过他现在被泓一仙长盯上了,他要取走石碑的大事,可就不好办了。 泓一仙长怎么说也是个地仙,就算本事不够,至少能盯住他。 他再想去后山,可就不好去了。 而一旦他出城去,跟泓一仙长打一场。 赢了,或者他把泓一仙长杀了,还怎么回来?输了,就更没办法了。 “坏了,没机会了,除非今天晚上就把事办了。” 身上的五行封印,并不耽误苏元青去取那石碑,他琢磨了一番,说道:“既然这是唯一的良机,那就闯一闯,也不能一味谨慎。凡事都求全,啥都办不成。” 所谓书生造反,十年不成。 有时候,人做事应该稳当一点。 但有时候,也应该勇敢一点。 不能见到好处就忘了一切,也不能光想着万无一失。 他做出了当晚出发的决定。 他的身体包裹在一层水波缭绕的仙气之中,道纹如茧,简直要把他埋住。而他就是要把自己埋住——等到晚上,道纹把他遮蔽,他以此掩人耳目,放了一道假身在原处,真身和之前一样,从城主府穿过,一路往后山去。 夜深,月明,风乱疏影。 石碑前多了一道似乎不存在的影子。 星盘如月,发着微光,落在石碑上。不多久,它无声地穿过问仙城的阵法,落在那只眼睛上——星盘的光更盛了,苏元青在外面轻轻遮掩,观看玄机。 只见仙骨借星盘发力,石碑上的眼睛凝聚许多道纹。 在星盘之上汇聚,凝成真正的眼。 这一幕苏元青曾经见过。 当初仙骨凝聚那只手的时候,就是这样。 “看来,有希望得到一切。” 寂静的夜,他悄悄守护着这里。 第426章 神之左眼 当初凝聚那只手,需要很多仙力。 如今凝聚这颗眼睛,竟然需要很多神识之力,也就是魂魄之力。 那眼睛里本有许多魂魄之力,但不足以凝聚那眼睛。 必须要用苏元青的魂魄补充。 到三更时,苏元青的神魂去了一半。 如此海量,他简直要放弃。 就在这时,星盘光芒更盛,眼睛已经凝成。 他松了一口气,轻轻收回星盘和眼睛。 他已经做得很小心了。 可是那只眼睛的道纹,和问仙城的法阵的道纹是连起来的。不动还好,这么一扯,怎么毫无异象。问仙城的阵法那么大,这一扯,半个城都生出异象。 已经如此,再遮掩毫无意义。 苏元青本来还想取走石碑,现在看来机会不大。 他也顾不上闹出更大动静,一声“斩”,果断斩断眼睛和石碑的联系。 一转身,往城主府逃走了。 逃走时,他感到有两道神识扫到他身上。 而后有人道喝:“恶贼,哪里走?” 这时,整个城的传送阵被惊动。 整个城大人物也都被惊动。 但苏元青来此是做足了准备的,逃得极快。三下五除二飞入了城主府,切断去后山的痕迹,再从不起眼的地方飞向城外,而后换了几路,摆脱神识探查,悄无声息地回到了问仙书院。这时,他才得空把那眼睛塞在自己的左眼眶里。 手能融入手中,眼睛也能融入眼睛。 两者一接触,便如同一体。 因为那外来的眼睛的道纹,本来就是他的神识凝聚的,里面有他的魂魄。 甚至无需炼化,他便能掌控它。 但那眼睛里毕竟有不属于他的部分,想要彻底掌握,还得多花点时间。 “之后再说。”外面那么乱,不是彻底炼化这眼睛的好时候,他收敛一切神光,收起星盘与身上的气势,默默地等待着。 他料定,一会必有人问询。 果然,有一位仙婆婆从后山下来,飞到他的面前。 “道友,出了什么事?”苏元青没等那人开口,先问了一句。 仙婆婆说:“有人暗中去了后山,动了那块石碑。” 苏元青问说:“是可以领悟功法的那块石碑么?说真的,贫道也有心去看一看那石碑——你不会告诉贫道,它被偷走了吧?” “偷走?”仙婆婆冷笑说,“就算人仙来此,也不能悄无声息地拿走它。” “那就好。改日可否借贫道看看?” “很抱歉,不能借你。”仙婆婆说,“那石碑早已失去了领悟仙法的功能,如今不过是一件仙器罢了。我等用它来镇住守城大阵。故而,此物不能给你看。” “原来如此,着实可惜了。” “道友若无事,可否助我等捉贼?” 捉贼,苏元青暗笑,还捉得住么? 但贼喊捉贼就免了吧,还是寻个办法,早点离开最好。 苏元青说:“贫道身体有恙,便不去了。若是贼人来此,贫道会传信给你们。” 仙婆婆也不强求,说道:“那便多谢道友。” 所谓贼人就在眼前,认不出来,再到别处去找,怎么也找不到。 日出红似火,终究埋没了夜色深处的秘密。 石碑毕竟没丢,大家一时也看不出里面有什么变化。找了半天,城主府里折腾了半天,城中严查了半天,此事不了了之。 苏元青依旧在亭子里坐着。 他得了这眼睛,虽然没有炼化,但已经不同往常。 不说别的,但说针对那五行封印,他便有新的视角。 往日看不破的阴阳,如今在这眼睛的帮助下,五行的各种变化都能一一分解。有了这份助力,五行封印的问题被飞快破解。 解了七日,五行中的水之一道,已经被解了个七七八八。 水这一路分了阴阳,也带动别的拆分。 五行交错,自己衍生着变化。 这不又过七日,木与金这两路分了阴阳。再过七日,整个五行封印一分为二。 这五行封印化为两股力量,在苏元青的元神中游走,把阴阳拆破,化为五行之力,又把五行化成阴阳。五行和阴阳交错融合,变化喜人。 到了这一步,申公豹的那元神哪里还有凭依之处,被苏元青赶了出去。 那元神仍旧困兽犹斗。 它显化出一点血色—— 它化成血色豹子,飞入苏元青的天花之中。 那血色颇有来头,正是来自于那块仙骨——当日,苏元青曾在姚静秋的指点下,将仙骨之力与豹子的元神结合,化成有血肉的小黑豹子。 之后这小黑豹子又被申公豹点破,那些血肉,便随着小黑豹子而流失。 如今,终于又显化了出来。 此物若拿来对付别人,会很有效果。 可惜它面对的是苏元青。 仙骨在苏元青手里,可以压制这血;苏元青的左手,也能压制这血。 小黑豹子逃到天花之中,在旋涡里挣扎,血色却不断流失。 这血色穿过苏元青的元神和躯体,一直流入到他的左手之中,与他手心的那滴血融在一起。这时,他的左眼莫名绽放一点微光,这微光裹挟着他的神识,扫视那滴血。那滴血莫名发出一点血红,那些那微光。 只听轰隆一声响,他的手臂、肩膀和元神,简直都要裂开。 这眼睛竟然和这手对抗起来。 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罪。 眼睛和手打架,他跟着倒了大霉。 他倒是忍住了痛没有惨叫,但是刚才的对抗泄露的气息,覆盖全城。 连城中的那些地仙修士都为之颤栗——追看源头,见他身上的裂痕,没有人发现真正的秘密,只会猜想,“此人必是出现了极大的问题,才泄露了如此气势。” 苏元青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的,他只知道,再待下去实在不妙。 于是,当泓一仙长再次派人邀请他,并说明那秘境有三清仙气这样的宝物。 苏元青顺势应道:“既如此,贫道便走一遭。” 他这样的决定,很多人都已“看穿”——这是病急乱投医。 都伤成这样还跟个“老狐狸”走,这下有去无回了。 可他们怎么能知道谁是狐狸呢? 第427章 扮猪吃虎 高级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身份出现。 这句话说的粗俗点,就是“扮猪,吃老虎。” 但有时,人家只是正常地做事,并没有故意装扮,是那些不长眼的看客,自己的眼瞎了,把一只老虎看成了好欺负的猪。 苏元青就是这么一只莫名其妙的老虎,被人看成一只莫名其妙的猪。 准备了一天,苏元青近乎着急地出了城。这么做的本意是,他知道有人想埋伏他,不想让人把陷阱布置得过于完善。 而他这么着急出城,让人看到,就有另一层意思: 他受伤太严重,等不及了。 既然如此,也没必要把陷阱布置得太完整。 差不多就可以。顺着苏元青就可以。 带路的仍是泓一仙长的属下,一个大乘期的守卫队长,叫庄羽寒。平时人家称呼他羽寒队长,羽寒公子,在苏元青这儿,他只是一个小辈:庄羽寒。 庄羽寒努力地介绍道:“前辈,那处秘境离得很远,首先要乘坐传送阵,然后经过一片海域。过海的时候,有安全快速的飞舟,可以穿过那片海上的巨大风暴,那是连传送阵都无法建成的巨大风暴。前辈,传送阵就在这边……” 听他这么说起那片风暴,苏元青感到,那个地方或许就是埋伏的最佳地点。 风暴里,苏元青想,他的能力并不容易施展,但加上水的话,就方便多了。如果那巨大风暴是在海上,他可以借用海水的力量。 他暗自琢磨了一会水神宝箓。 琢磨自己的这只左手,如何能一下子爆发最大的力量。 他暗自酝酿道纹,望向不远处的传送阵。 那是个很大的传送阵。 坐落在一个很坚固的小城里。 苏元青离那很近的时候,感觉到那里覆盖着一道玄妙的气息。 他下意识地提防起来—— 因为那里必定有一个强者。 但他们很顺利地做传送阵离开,可见这里的强者并未参与其中。 苏元青悄悄松了一口气。 走出传送阵的出口,面前就是海。 海边有低低的云,和煦的风,海浪一波一波地涌上来。 有很多海鸟,跟随着海浪飞舞,捕捉被海浪冲上海岸的鱼。 那是丰盛的美食,所以鸟很多。 一看到人,鸟便散开。 苏元青正欣赏之时,看到庄羽寒出手,扔出一张网,捕获数十只鸟儿。 庄羽寒笑说:“前辈勿怪,这些鸟实在鲜美,路过这里的修士都要捉上几只。” 噢,怪不得那些鸟见了人就飞走。 苏元青不予置评,问:“飞舟何时到?” 庄羽寒说:“盏茶时间即至。” 苏元青便在看海中等待——等了两个盏茶时间,一个老修士开着飞舟前来。 老修士意味深长地说:“前辈,今天海风特别大。” 庄羽寒回道:“你们的飞舟,不是号称多大的风都能走?今天的天,连雨都没下,说什么海风大。前辈,我们上飞舟。” 苏元青却多问一句,“老人家,哪里的风大?” 老修士摇摇头说:“不好说。天边有一道青光,是不祥的预兆。” 庄羽寒问说:“有青光,在哪儿?” 苏元青却听了明白,说:“去看看吧,青光若太大,可以返回。若是没啥问题,闯过去便是。”说完,他掏出一个乾坤袋,扔给老修士说,“额外赏你的。” 老修士打量乾坤袋里的东西,里面竟然有三千仙石。 正常的打赏,绝不可能这么多。 老修士于是知道,苏元青很清楚前面有什么。 看苏元青并不怕,说不定在反算计。 老修士于是收了这打赏,笑说:“那就多谢贵人了。” 飞舟正常开启,一路平静。 但走了一个多时辰之后,便能隐约看到一片青光。那里的海浪,像一面墙一样汹涌,那里的风,把云吹成一个个漩涡。 苏元青暗自无语,这么明显的吗,这简直是直钩钓鱼。 飞舟靠近青光,缓缓停下。 苏元青从飞舟飞了下去。 庄羽寒也跟着,说道:“咦,仙长也来了,是因为风浪太大,要换飞舟吗?刚才的那个飞舟的确破了一点,那老头办事毛毛躁躁,慌里慌张,不大靠谱。” 苏元青琢磨,这庄羽寒是真的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再看看吧,看看他会跟谁站在一起。 泓一仙长飞了出来,笑容满面,拱手迎接道:“道友终于来了。” 苏元青没有回礼,直白地说:“道友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嗯?道友这是什么意思?” “你都做得这么明显了,我要是再看不出来,就太笨了。” “嗯?”泓一仙长一阵惊讶,“你知道,还到这儿来?” 苏元青说:“你们准备好了,我总得来看看。” “好胆。”泓一仙长的脸一下子青了,拔出剑来,“你明知道这里有一个陷阱,竟然跳了进来,是觉得我等的剑不利吗?” 苏元青点点头,平静地说:“不错,我就是觉得你们都是土包子。” 他们直钩钓鱼,苏元青这也算直来直往地回复。 刚好,就在这海上直接开战。 省得到他们布置的陷阱里,去接触那未知的危险。 泓一仙长显然被激怒,一剑朝苏元青刺来。苏元青化出太虚剑纹应对,一直关注着四周。噌噌呛呛,两边眨眼间过了数十招,风暴里,四个背剑的人飞来。 那四个背剑的人,都是大乘期境界,走的方位,颇合阵法之意。 就这?苏元青更看不上他们了。 他连准备好的手段都没用。 只用剑应对这些人的围攻,一把剑,在人群中游走,把压力分给他们。 苏元青的剑停留在合体期——之后的境界他修炼得很草率,剑法并没有太大的进步,这是一个缺陷。但是应对这五个人,仍旧不难。 泓一仙长打了一会,喊道:“庄羽寒,还等什么,出手啊。” 庄羽寒还有些犹豫,“仙长,这?” 泓一仙长说:“你不出手,我等也能杀他。那时想想你的下场。” 这确实是个问题——在做坏事的时候,不是朋友,就是敌人。 “是。”庄羽寒犹豫再三,答应了此事,拿起他的网。 他将网对着苏元青撒了出去。 所以苏元青也没有放过他,“剑痕。” 剑痕的威力还是太弱,对付不了泓一仙长,但是对付那几个用剑的大乘期,却是得心应手。噌噌噌,片刻间一死三伤。 苏元青接着化出五颗珠子,困住泓一仙长,剑纹疾飞,收割三个伤了的人的性命,和那选错了队伍的庄羽寒的性命。 他对泓一仙长说:“你的剑,不利。” 泓一仙长震怒又惶恐,将剑收起,取出一个黑漆漆的盆。 他吼道:“聚魂盆,收!” 苏元青只觉得肩膀一痛,左肩的裂痕,因那聚魂盆裂开得更大。 但是他的魂可不是一般人动得了的。 他感知到有一只手在他眉心拉扯,但他岿然不动。 但是泓一仙长用的这宝贝也算不俗,虽然杀不了苏元青,却加重了他的伤。苏元青一事相,此事不宜拖延,应当速战速决。他左手一把抓了过去,化出滔天巨手抓住了泓一仙长,他说道:“竟然用这样邪恶的法宝,该死。” 泓一仙长惊慌道:“你装的,你没有受伤?” 苏元青说:“我从未说过我受了伤,是你,有眼无珠。” 左手一抓,便让泓一仙长再也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一道剑影从他头顶穿过,贯入他的元神,将那元神斩破。 泓一仙长七窍流血,转瞬则死。 而就在这时,天边飞了数十修士,皆是御剑而来。 他们分成四队,有合围苏元青之意。 “咦?还有后手?”苏元青见来人凶恶,不乐意被合围,将泓一仙长的尸体与庄羽寒扔出去的网一收,转身疾走。 走不远,他回头看见新来的人落到水中,去收敛那四个用剑之人的尸体。 苏元青恍然大悟,原来,这一群人是一伙的。 一群高手,都用剑。这看起来,都是太岁剑冢的弟子。 第428章 天妖秘境 一人走,四路人马急追。 这形势紧张到了极点。 秘境中的那些人却一片祥和。 姜墨月收了死尸,将仙器、法宝和储物法宝里的杂物拿出来。 真是丰盛,那里面的仙石和材料,简直能买下整个地球。 而因为丰盛,查起来却也麻烦。 东方牧歌说:“先找地图。” 梅花道姑认可道:“对,先找和这片海有关的地图,最好找一找秘境。” 这些都是对苏元青现在的战斗有帮助的消息。 不过没有也一样,广阔天地,苏元青哪儿不能去。 后面那些人追得好快。 苏元青将他从巨鸟那里得来的青光羽取出来,作为飞行法宝,踩在上面,贴着风暴疾飞。那四队人御剑急追,像是四道彩带。 苏元青想,这也算是一种试探。 在追与逃的过程中,试探对方速度上的手段。 苏元青发现,这些人都不用传送,只用御剑之法狂追,但速度真的快。为首的那几个最快,后面的跟随着前面的,不必再破风,相对容易一些,也能跟上。而苏元青飞行时,也会给后面破开风,这让他速度虽然更快,却无法摆脱他们。 尤其前面有巨大的风浪之时,他需要破开它们,后面却只需跟上即可。 但这让苏元青知道,他们的速度比不上自己。 但也不一定,他们可能有所保留。不过没关系,苏元青也有所保留。 没有人一开始试探就拼尽全力。否则,他要么一开始就赢,要么死路一条。 “恶贼休走,拿命来。”身后传来一声怒喝传音。 声音的速度很慢,传音很快。 苏元青被这传音逗笑,回道:“你们太岁剑冢的人,都这么有意思。你们的人跑来埋伏我,我不过反抗而已,岂能说我是恶贼?” “呔,恶贼还敢狡辩,必杀你!” “看来是一群不讲理的。” 苏元青已经确信,那些人就是太岁剑冢的弟子。 并且也基本确定,此事很难通过言语解决。 那就打一场——苏元青一边飞,一边观察后面的那群人。里面至少有四个地仙,是地仙初期还是地仙中期,不好判断,但从飞行中,可以看到有个人特别心急,那个人身后的那个队伍,拉的最长,跟得也最辛苦。 苏元青心想,“就是他了。” 他故意往那个人的方向偏离,让那个人离他最近。 果然,那个人追了上来。 为了追得更快,他把身后的那些人都摆脱了。 终于,他们拉开了一点距离——苏元青骤然一停,太虚剑纹化成了近乎透明的剑,刺向了那个人——只是片刻间,噌地刺破那个人的护盾,在那个人的喉咙上划下一道口子,这一点伤对仙人来说实在不算什么,却很惊险。 那个人大惊,却御剑来杀苏元青。 电光火石之间,苏元青与之杀了十七招,以剑对剑,苏元青略胜一筹。 但另外那些人追了上来。短短十七招内,苏元青没办法杀人。 苏元青干脆地以剑纹的自毁的形式,朝他们发出一击杀招。 剑纹噌地化成一千道碎片。 四人以剑为盾,挡住了所有。 碎片虽好,却很难杀人。 就算没有其他几个人,也杀不了那个心急的家伙。因为碎片的方向无法确定,对于用剑者来说,混乱只是碰运气,杀伤力微乎其微。 苏元青继续飞走,说道:“再追,小心把命留下。” 身后同时传来几声恶吼,大都是磨刀霍霍的话。 说,“停下,不然必将你千刀万剐。” 说,“恶贼该被扒皮抽筋。” 说,“你逃不了多远。” 他们的追逐,开始有目标,好像是一群人合围一只强大的野兽,把它赶往陷阱里似的,他们发疯地追逐着苏元青。 是要赶去太岁剑冢?不是,那不是太岁剑冢的方向。 是要去另一片土地?眼前却是无边的海。 苏元青用星盘推算一番,并未有什么天大的危机,整片海都是一样。 他疑惑之时,秘境中的众人有所发现——姜墨月通过青莲传音说:“师弟,在这片海上有一个天妖秘境,那是一个天仙级海妖的巢穴。似乎就在你去的方向。” 苏元青回了一句,“并不是我去的方向,而是他们要我去的方向。” 他立刻用星盘推算着天妖秘境。 颇为意外,他没有算到凶险,反而算到一桩机缘。 这天妖秘境里有一桩机缘。 看到机缘,苏元青笑着给姜墨月传音,“不过现在,也是我要去的方向。其实这群人不足为虑,我可以将他们解决掉,只是不凑巧,我这会有点伤。” 姜墨月并不能感知到外面的一切,不知道苏元青的伤。 她问道:“伤得严重么?” 苏元青说:“不严重。只是若一直打,有加重伤势的可能。所以不如去秘境瞧瞧,看有没有机会先把伤处理了。对了,进入那秘境是不是有什么条件,一般进入秘境都需要一点东西。这天妖的秘境,肯定也有吧!” 姜墨月说:“并无秘钥之类。进入天妖秘境,只需斩开秘境的防护阵法即可,以你的剑,只需稍稍用力,便可以斩开。” 苏元青应道:“明白。” 他现在要去这个天妖秘境。 他的敌人也先把他赶到这个地方。 他和他的敌人达成共识。 这下子,追逃双方达成短时间默契。 在海面上冲风破浪,竟有种美感。 要是身后那群人不骂骂咧咧的,这会是一个很好的旅程。 现在,也不错——苏元青用上帝视角观察自己,像一只轻盈地燕子,没有落脚地一直飞,飞过漫无边际的海。他一直飞,飞到一座岛。 那是一座庞大的岛,但能看到边际。岛上有不少妖兽,有强大的气息。 在岛上有一道阵法,时常有妖兽用爪子拍它,撕它,但它坚韧不破。 就是这里?苏元青化出太虚剑纹,远远地斩了一下。阵法上破开一道微小的口子,过了一会便合上。他微微一笑,算清距离,加大力气,又斩开了一道。 他身形一闪,钻了进去。 身后那些人需得停下来,蓄力才能打开那样的口子。 而他们蓄力时,妖兽还会捣乱。 所以他们进去消耗很长时间。 那会儿,苏元青已经消失在里面。 也不知道这算失策,还是得逞? 苏元青摆脱了他们—— 躲进秘境之后,他先寻了棵大树藏身,低调地养身上的伤。 第429章 飞玉剑君 那伤是眼睛和手对抗,神仙打架的余波。或者说,它们现在还在隐默的对抗。在苏元青的筋骨里,血肉里,皮肤里…… 苏元青要弥合这伤口。 从外表弥合它,没什么意义。 他得找到最深处的伤痕。 他的手臂和肩膀,大多数地方都只是裂痕,并不算多严重。他从里到外检查了许多遍,发现他血液里的伤里带着两道诡异的血色,时时刻刻地冲撞着。 是手上道纹凝聚的那滴血,和眼睛里凝聚的那滴血在对抗。 这样的问题,他哪里去解决。 他只是一个战场,有人在那打仗。 战场怎么能让人停止战斗? “只有他们打累了,自己停下。而我能做的,就是撑住。” 或许是有办法的,无能为力的只是他。 这种沦为战场的感觉,让他深深感到自己的脆弱。 让他迫切地想要提升自己,改变自己,掌控自己。他在大树中,耐心地炼化自己的眼睛,炼化眼睛里的道纹和魂魄的力量。 他的眼睛像一个池塘一般,里面的水一杯一杯流出来,流入他的“口齿”。 他的元神在变强,魂魄在变强。 好像一个孩子,在跨度很大的延时摄影里长大。 要长多久,他还不清楚。 他只看到眼睛,很深邃,如深渊。 太岁剑冢的人进来,寻找了一会。但很快他们自己便狼狈不堪。 这处天妖秘境并不平静。自从这里的天妖再也不回来,这里面就陆续闯进了各种各样的妖物,这些妖物占据了这里,统治了这里。 太岁剑冢的人们很疑惑,琢磨道,“那小子,跑哪儿去了?” “不会是被妖兽吃了吧?” “不应该啊,这里的妖兽,根本没有强大到那个地步?” “那就是藏起来了。那也不应该。” “不错,这里的妖兽神识很灵,岂能进来个人,它们一无所知?不可能。何况那恶贼明显受了伤,身上那么大的气息!” “当真难以理解。” “算了,早晚能找到他。我们还是先找天妖剑。” 这里有一把剑,什么名大家不知晓,所以便以天妖为名。 那把剑极有可能是极品仙器。 当初看到那把剑的人,把它描述的天上地下独此一把的模样,让人听着就向往。所以甚至有人猜,那可能是一把神器——但神器太夸张了,大多数理智的修士都认为,那是一把极品仙器。而一把极品仙器的宝剑,对太岁剑冢的人就是神器。 他们来此,就是为了寻找这把剑,得到这把剑。 没有这把剑,太岁剑冢就弱百城书院和光明塔一头,但有这把剑,就不一样。太岁剑冢在这把剑的加持下,就能独领风骚。 到时候杀一个苏元青,如同屠狗——至少他们自己这么认为。 要找这把剑,他们只有一个方向,便是利用太岁剑冢的人对剑的特殊感应,寻找这个秘境里残存的剑气,通过剑气,找到那把无双的宝剑。 这有点悬——如果苏元青听到这个主意的话,一定会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他们。 这还不如用星盘推算。不如找一个会算卜的,跟着过来算一卦。 可是若算卜能解决一切问题,这件事应该不会拖到今天。 秘境中的妖兽乱了起来。 这乱象惊动了苏元青。 苏元青的神识缓缓扫过秘境。 当他的神识扫过的时候,很多妖兽敏锐地发现他的存在,随后纷纷远离。 大多数妖兽,因为常年生活在危险的丛林之中,对于神识探查带来的最微弱的变化都能感知,它们可以通过神识,感受到一个人的气势。 苏元青的气势,让它们感知到巨大的危险。 所以,它们纷纷远离。 苏元青待着的那棵树,不是大家一无所觉,而是触及之后,退避三舍。 然而苏元青自己却没注意到这点。 太岁剑冢的那些人的遭遇,则不同。 一被感知,群妖纷纷追逐。 太岁剑冢的那群人有强有弱,有弱者躲闪不及,被群妖争食。几个领头的无可奈何,东逃西窜,连弟子的尸骨都无法收拾。 两边一静一动,同人不同命。 但未必就能说静是最好。 只见太岁剑冢那些人被群妖追逐,一路逃窜,一路寻机,终于在疯狂的逃亡,幸运地躲进一处群妖不敢靠近的地方。 那绝对是危险的地方,有一队人进去探路,只出来一个重伤的大乘期弟子。 他说:“天妖剑,在里面……里面都是时空裂缝,还有火焰。” 外面的人问道:“是剑气吗?” 那个弟子痛苦地说:“不全是,还有火焰。” 外面的人没有被危险吓倒,反而说:“一起进去。” 他们闯进了那危险的地方——过了两人,一道剑气斩了出来。 十多个人走了出来。 来时的四个地仙,只剩两个。 其中一个手里拿着新到手的凶剑。 剩下的都只是弟子而已。 苏元青看到了那剑气,很是惊奇。 “机缘被找到了。”他轻道,“好,那就夺了它。” 他身上的伤一点没好,还是出来了,他化出太虚剑纹,朝那两个地仙刺去。 那两个地仙都有伤,伤得还都不轻,一个不小心,噌的一下,被苏元青刺中。拿剑的那个挥剑一斩,咔嚓,太虚剑纹都被斩破。 不过另外一个地仙也被这震荡弄得四分五裂,大好性命已经难以收拾。 “啊!”那拿剑的修士怒吼,“我飞玉剑君发誓,必斩你。” 只剩一个,苏元青不客气,再化出太虚剑纹斩过去。 飞玉剑君以剑破剑,咔嚓一下,又把苏元青的太虚剑纹斩破了。 妖兽感知到危险,纷纷远离他们的战斗。 苏元青飞了出来,喝道:“我看你能斩多少。太虚剑纹,杀!” “杀。”飞玉剑君怒喝,剑气横扫,以破空之势斩破太虚剑纹,扫到苏元青的身上去——不过抵达时,已经很微弱。 苏元青一掌挡开,空间为之碎裂。 这时飞玉剑君身后冒出火光。 轰隆隆,烧得那些太岁剑冢弟子鬼哭狼嚎。 飞玉剑君大惊,护住弟子,咬牙切齿地瞪了苏元青一眼,说:“我们走,恶贼你听着,有胆,你就追上来,我发誓杀你。” 可说完,他一剑斩向身后那片险地,因火焰外泄,时空碎裂。 他再接着一剑斩破碎裂的空间,护住弟子们跃了进去。 时空错乱,根本不知道会把他传向哪里,可能是千万里之遥,也可能是万丈高空,这样的传送,简直就是赌命——但对地仙来说,应该无忧。 苏元青见状愕然,叹道:“危险和利益果然并存。” 他没有去追,他看向那片火。 那里面,应该还有宝物! 第430章 涅盘重生 有星辰紫火和凤凰业火傍身,等闲火焰伤不得苏元青。 此地火焰虽强,太岁剑冢的众人尚且能进出,他进入其中,并不觉多大危险。 再加上天妖剑已经被取去,危险去了一小半,他在里面畅通无阻。 只有破开防御阵法,抓起那盏灯的时候,灯火冲撞左手,使他伤得更重一点。 但是有宝物在手,都值得。 苏元青欢喜地盯着那盏仙灯。 那是一盏燃烧着两种火焰的灯。 一种是如同一条蛇的雷火; 另一种是虚空金火。 论法宝品级,这灯不如天妖剑,但这纠缠的火焰极为厉害。 碰到不修火焰的人,这火焰比天妖剑的威胁更大数倍。 正因此,太岁剑冢的人只取走了天妖剑,留下了它。 苏元青笑道:“此物绝对是上品仙器,不知其名,姑且称之为天妖灯。” 除此之外,那里已然空空。 没有尸身和宝物残留。 太岁剑冢的那个人取走了一切,若非这火焰凶险,难以对付,只怕此物也不会给他留下——先来的人总是吃肉,后来的只能喝汤。苏元青没有进来冒险,能喝到这口汤,已经很幸运,若比他更晚,连汤都喝不到。 得了这灯,苏元青说:“此地不宜久留,不然太岁剑冢的人或将去而复返。他们再回来,肯定是又聚集一帮好手……” 他用南斗六星图暂存天妖灯,飞了出去。 这灯没被炼化,不受控制。 火焰的气息喷发出来,整个秘境都能感知到。 他本以为那些妖物会很害怕,可是很奇怪,那些妖兽跃跃欲试,竟然要攻击他。 是的,如果没有好处,那些妖兽愿意回避他。现在有了好处,另当别论。 苏元青取出灯来,那些妖物露出贪婪的嘴脸,连他身上的强大气势都不顾了,一群一群地围上来——这可把苏元青弄懵了。 “不是,有病吧,若不怕此物,为何之前不去取它,不对……” 他忽然一愣,想出关键来。 “你们怕的不是灯,是怕那个地方。” 不是灯,不是剑,是那个洞窟。 苏元青看到这一点,立刻退回去。 果然,那些妖兽不再追赶。 “邪乎的事,果然都有缘由,这邪乎事的源头还在这里面。”他往里面瞅了一会,琢磨道,“可这就邪乎了,这儿就是个大一点的山洞,里面现在基本上啥也不剩。是这墙壁有问题,还是那柱子有问题?又或者那堆石头?” 他瞅着,瞅来瞅去什么也没发现。 他便探出大手,从围着他跃跃欲试的妖兽之中,抓一只鸟来。 他用水幕将其护住,扔进山洞里,说道:“想进去,我帮你啊。” 只见那只青蓝色的鸟,在山洞中哀嚎躲闪,轰隆轰隆,自己往墙上撞。不一会儿,它身上血迹斑斑,血却没有滴在地上。 那血流入空中,便被那堆乱石吸收。 苏元青立刻意识到,“这里刚才死那么多人,竟然没有血。早该想到。” 他顺着那滴血的去向,来到那乱石中间,他看到一道剑光留下的血色痕迹。那剑光几乎把一块石头劈开,裂缝之间,翻滚暗红的血色。 他疑惑道:“刚才怎么没看到这有什么奇怪?” 他探手把那只鸟抓过来,那鸟在乱石之上挣扎,凄厉惨叫,片刻后,浑身的血肉溶解了一半,哗啦啦滴落到那石头上。 石头里暗红的血色变成红色。 过了一会,一张怪异的女人脸从石头中显露。 她凄厉地喊道:“是谁动了我的命灯,阻止我涅盘重生?” 她发出强大的气势,山洞外的那些妖兽感知到这股气势,大都臣服在地,有少数几个地仙境的妖物,不敢臣服,狼狈逃窜,片刻后飞出去了。 苏元青却一切正常,说道:“你能够涅盘重生?” 他真的疑惑——这张女人脸,好像是血色里翻滚的幽魂,不像活着的东西。 女人脸喊道:“这血是一只真仙后期的青云兽的血,生机无限,可以助我涅盘。小子,你是何境界,在这血面前,竟然没有俯首臣服?” 苏元青看看自己,又看看那女人脸,疑惑道:“臣服,我简直没有感觉。” 女人脸吼道:“看来你的血也很强,那便用你性命,助我一臂之力。死来!” 她从那石头里游了出来。 上半身是个赤裸的女子,滴着血。 下半身是一条暗红的鱼,有鳞。 嚯,竟然像是一只美人鱼。 她游到半空,却见周边空间碎裂,几道幽紫的火焰在她身边游走,每次游走都要带走一点什么。她喊道:“星辰火焰,你怎会有此物?” 苏元青说:“你知道得挺多嘛。” 美人鱼冷冷道:“我因水而生,却化火而行,今日寄托你身,必能涅盘。” 她身上轰隆一下,也燃烧起火焰,那火焰聚成一朵花。 是三花吗?苏元青神识扫过,却见那花中有魂魄之力,却没有三花该有的生机。倒像是三花已毁,却用魂魄法力硬生生地留住它。 那花真是厉害,它在空间里涨大,一边燃烧着,一边到处冲撞。 但它找不到出路——星辰紫火在南斗六星图的驱使下,封住了那整片空间。 那花涨大,那片空间也涨大。 那花燃烧着,火焰却被星辰紫火吸收。 什么涅盘重生,不过是种误解。 传说中的凤凰涅盘重生,是借助自己最纯粹的力量,焕发出新的生机。不是用这疗伤的法子,浸泡自己的魂魄,使之不散,以求天降神迹。 “一只痴妖,归去吧!”苏元青俯视南斗六星图中的一切,轻声说道。 可就在这时,他的左手中一道血影乍现,在南斗六星图一闪而逝,把她带走。 苏元青一阵惊疑,才发现竟是那小黑豹子作祟。 他以为那小黑豹子已经死了。 他怒道:“你还存在着!” 苏元青驱动左手的力量去碾磨小黑豹子。 小黑豹子在左手血液的旋涡中飞旋,逃进了苏元青的手臂之中。 那只美人鱼也跟在小黑豹子背后——美人鱼带动青云兽的血,流入苏元青的左手,又顺着左手,流入手臂——借着美人鱼和青云兽的血的力量,小黑豹子汇聚了一股强大的力量,他将那股力量尽数送入苏元青的手臂。 轰隆隆,苏元青的眼在震动,手也在震动,手臂裂得更厉害。 苏元青将神识探入手臂深处。 他看到他自己的血的河流中,手臂、眼睛和青云兽的血在交汇,在厮杀。那战斗如此强大,简直要把他手臂这个战场割开。 苏元青立刻明了小黑豹子的目的,“你想要用飞头术,断开我的手臂?” 如果是那样,小黑豹子或能借着他手逃脱,并化为新的生命。 第431章 香消玉陨 虽然佩服小黑豹子的坚韧,但苏元青不可能让它得逞。 察觉到小黑豹子的目的,苏元青将全身力量都加持在手臂之上,弥补伤痕。 这时,美人鱼发怒,疯子似的震动她的命灯。 苏元青只有用南斗六星图镇压,但却抓住了星盘,相助自己。他的手臂痛极了,轰隆隆碎裂,又在自我的修复,与法宝元神的镇压中被弥补。血在震荡,好像要被一股玄妙的力量,分开,扯开,又互相糅合。 苏元青看着那血,好像看到了赤月天经,看到至阴至阳的糅合。 于是,他用赤月天经的法门,引导那血糅合在一起。 先是细若游丝的两股,以玄妙的方式齐头并进,化成一股。继而是他自己的血和青云兽的血,也顺着劲儿,和那细若游丝的两股血液合在一起。 他的手臂一下子舒缓下来。 小黑豹子的算计成空,随即一头栽进糅合的血液中,像是被溶解。 但它并没有被溶解,苏元青知道,它还存在。 小黑豹子溜了,就只剩下被它利用的美人鱼,孤零零地在血液边不知所措。过了一会儿,青云兽的血尽数流入那血的河流中,美人鱼无所凭依,又不甘心消散,一低头,也流入了血液之中——但涅盘重生的希望已经消散,她已垂死。 甚至不用苏元青特意去解决。 几股血液在糅合中逐渐相融,这时,它需要消耗巨大的力量。 苏元青自己的血,有他的生机和元神补充;来自眼睛和手的血,有着不灭的神性。唯独那青云兽的血,既不能不灭,又无根源,很快会耗尽。 美人鱼与青云兽的血已然捆绑,青云兽的血耗尽,她又能去哪儿呢? 只见她在血液中东走走,西逛逛,不能逃出去,也留不住即将破碎的生机。 甚至她要去转世都不行,她的魂魄在涅盘的尝试中,已经破碎,比那些被制作成傀儡的人们的魂魄更加琐碎——留给她的只剩绝望。 苏元青没空管她。 他的血液正在吞噬海量的力量。 他必须补充,不然很麻烦。 他盘坐下去,使尽全身本事,吸收周边的仙气。 仍然不够,他又拿出从泓一仙长那得来的仙石,补充自己。 吸收了三天,他消耗数十万仙石,仍然不够。 此时,他听到咔嚓一声响,神识一扫,竟然是从巨蚌那里得到的五颗珠子先撑不住,水属性的那颗裂开了。“也好,那就用你们来补充我的消耗。” 他把五颗珠子收进左手,让它们在那里释放力量,缓解压力。 五行之力像海浪一样喷涌,他松了一口气。但那五颗珠子咔嚓咔嚓,一颗接一颗裂开,一套伪仙器的宝物就此毁掉,着实可惜。 待五颗珠子的力量消耗了八九成,青云兽的血耗尽! 血液吸收力量的速度骤然降低。 接下来,已经不是问题。 苏元青睁开眼睛,看向自己的手臂。 手臂上的裂痕已经愈合,连伤疤都尽数消失,看不到一点伤过的痕迹。而这条手臂在危难中重生,也变得更加强大。 这条手臂,加上他的左手,比拿剑的右手更强。 但不光是这一条手臂增强——血液融合之后,流入全身,他全身的血液都因此发生质的改变,都在变强,只是没有左手臂那么明显。 之前说过——当青云兽的血消失殆尽,美人鱼的魂魄无所凭依,会消散掉。 在消散的时候,她被一道幻境吸引,意外地游入了苏元青的左眼。 在那里,她看到一些快乐的事,在快乐中缓缓消逝——就在这时,苏元青的左眼里忽然显现出一幅壮阔的景象。 一条美人鱼在溺爱中成长,却遭遇危险与族灭的悲伤。之后她在报仇的欲望中修炼,变强。她去很多地方,去学更强的法门,为此不惜卖血,卖身。终于有一天,她得逞了,灭杀强敌。然而在那之后,她没有好好生活,却变本加厉,把自己的怒火发在更多“仇敌”身上。先是欺负过她的生灵,后来连爱她的生灵,也被她杀害。终于杀成了孤家寡人,在杀戮的路上毁掉了自己,变成现在这样。 苏元青不禁一叹,“没想到她不想死的原因,竟然不是想活着,而是怕看到被她杀害的那个痴情人的眼睛。这么说来,神魂俱灭早就是她选好的结局。” 真不知道怎么评价这件事。 只能说,被仇恨驱使的人很惨。 若不能抽身,便会毁灭别人,也毁灭自己。 不过若抛开这悲伤的过往,倒有两件事情值得欢喜。 其一,便是美人鱼这一路所修炼的法术,在这记忆中都有所重现。 主要是水法和火法。尽管美人鱼自己很喜欢自己的火法,但不得不说,她的水法才是真正的天赋异禀,是她最强的东西。 此外便是剑法,但不怎么样。 再然后就是一些乱七八糟的血液之法,和妖魔只为强大、不顾后果的增益法门。 那些乱七八糟的,根本没有可取之处。 苏元青愿意借鉴的只有水法和火法,剑法也只是参考一二。 其二,便是这只左眼的能力。 这左眼,竟然能看到美人鱼波折的一生,可见有多强大。虽说他不可能随便把别人的魂魄抽出来,去探查那个人的秘密,但是之前人们从那石碑和眼睛中看到功法,可见活着的人也能探查这眼睛,当然也能被这眼睛反过来探查。 以后可以慢慢试试,这只眼睛的真正威力。 “该走了。”他站起身。 随后他挥手,将那堆乱石收起。 这里面说不定还有宝物—— 甚至这整个山洞,里面都有玄虚。 所以出去之后,他再次挥手,将整个山洞都收起来。 秘境里,众人瑟瑟发抖,就连姜墨月等人都压力甚大。 因为美人鱼为了涅盘重生,藏在石壳之中,那里现在还残留着真仙级青云兽的血。哪怕是一点血痕,也能让人感觉到巨大的压力。 这点压力不是坏事——姜墨月等人顶着压力飞过去,分享血液里的生机。 那里蕴含的力量可助她们修行。 第432章 灭杀三妖 外面那些妖物抬起了头。 青云兽的血消耗殆尽,美人鱼也已经消失,现在连山洞都没了,没有什么能镇压它们。苏元青身上的气息收敛之后,它们跃跃欲试。 苏元青诧异地问:“真是欺软怕硬的东西。可你们就不怕我?” “嗷!”此起彼伏的吼声宣告,是的,它们不怕他。 苏元青很是郁闷,嗖地逃走。 这么多妖兽,这么多厉害的家伙,被缠上,不死也要脱层皮。 不过就是奇怪,它们怎么不怕他? 难道他不凶?气势不如美人鱼? 他手上和眼睛里的气势,可是很强的——难道是没有展现出来。 他逃出了秘境,逃到海上,琢磨着,催动左眼的气势。 只见一股强大的威压波及出去,许多妖兽被这威压压制,从空中跌落。海中扑通扑通,跟下饺子似的,溅起巨大的浪花。 就算那些地仙境的妖兽,也都停住,不敢再追。 苏元青不禁笑道:“原来气势要释放出来,它们才能感知到。” 可这本事,究竟有多大用? 用于摆脱许多弱小东西的纠缠很有效果,但是对真正的强者用处如何?看那几个厉害的妖物,他现在若是去攻击它们,他想,它们未必愿意老实挨刀子。 他不禁思忖,“气势和威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不禁联想到他的剑势。 剑势之法,就是寻找对方整体的势的破绽的法门。 那么气势和威压呢? “似乎与精神有关。” “难道是一种精神上的势的压制?就像有些胆小之人,我扫他一眼,他就要害怕,就要尿裤子。这不是身体上的打击,而是精神上的打击,是对他们魂魄的摧残。就好像我当年得到仙骨那样。当时我才看这仙骨一眼,整个神魂都要被抽出去似的,心中莫名惊慌,迸发出全身法力去守护自己……” “我身上的东西,可以让我爆发出更强的气势,这对战斗有用。不过,人族修士对此不大敏感,用处似乎没有对妖物那么强。” 他回头看了一眼,笑说:“那就拿你们来试试刀。” 他催动着强大的气势,化出太虚剑纹飞了回去。 那些落到海中的妖兽纷纷散开,空中的那几个地仙境妖兽也都四散而逃。就好像老鼠见了猫,两股颤颤,狼狈而走。 他追到一只看着凶恶的妖兽,脚踏火云,头有独角,两眼突出,浑身青蓝。每次苏元青要做点什么,都是这玩意闹得最凶——那就拿它开刀。 在庞大的气势压制下,那头妖兽的实力只能发挥出七八成。 那妖兽嘶吼,似乎要呼朋唤友,共同应对苏元青这个对手,可是它尽管嚎叫,它的那些助力被气势所迫,一个都没来。 苏元青顿时明白,“气势有两个用处,压制它的修为,并且孤立它。” 一个被压制修为,又孤立了的地仙境中期的妖兽,根本不是浑身法宝的苏元青的对手。哪怕用上防御法宝,也不顶用。太虚剑纹一番切割,便收了那妖兽性命。 “竟有如此效果?”苏元青十分欢喜,“那好了,那就不用走了。” 本来他被追杀,如今他身上的伤好了个七七八八,又琢磨出这气势威压的用处,杀了一个厉害的妖兽,哪里还用躲闪。他扭头杀回岛上。 岛上一阵汹涌,岛上那些被气势压迫的妖兽,纷纷逃走。 苏元青瞅了个难看又厉害的家伙,杀了过去。 那竟然是个有相当智慧的妖兽。 它闷声吼道:“血爆术。” 只见它浑身缠绕血色,隐隐地抵抗住苏元青施加的气势威压。但它并不停留和反抗,转身就走,速度极快,足以保命。 苏元青追了上去,说道:“问你个问题,地仙界很多强大的妖兽都无法化形,怎的还不如在凡间。莫非地仙界化形有什么限制?” 妖兽边逃边说:“回大神,并非化形有限制,而是无用。神识一查,是何种族一眼可辨,除非有真正的化形之术,否则并无化形之必要。” “原来如此,那就饶你一命。”苏元青停止追逐。 反正要追上还挺难的。 既然这妖兽上路,可以放一马。 他画了个圈,传送回岛上。 岛上已经空了一大半——大多数妖兽都下了水,还有一些心存侥幸的家伙。 苏元青又瞅见个难看的黑水牛,杀了过去,这回没有让它逃脱。 杀了两头地仙境妖兽,岛上彻底空了。 他又去秘境之中—— 只见秘境之中还有一头地仙境妖兽,像一只鲨鱼。这妖物既没有追苏元青而去,也没有逃走,正在那搜刮着什么,正好被苏元青堵了个正着。 气势释放,威压压在那妖兽头顶。 那妖兽恶吼道:“血遁术。” 忽然扔出好多石头,在空中爆炸,血色中打开一道传送,嗖地传走了。 苏元青笑道:“想走,不知道我最擅长追踪吗?” 他拿起星盘,顺着传送轨迹追了过去。 追了盏茶时间,在千里之外追上那妖兽。那妖兽没能逃脱,取出三件伪仙器法宝,与苏元青恶斗,撑了三百多招,被斩下了头颅。 苏元青借眼睛的气势,灭杀三妖,一个独角的,一个像水牛,一个像鲨鱼。 他笑道:“气势果然好用。” 正此时,一个熟悉的人影飘然出现。 是姚静秋,她已经换了一身铠甲,来此之后躬身拜道:“拜见将军。” 苏元青又欢喜,笑道:“不用多礼,东海如何?” 姚静秋说:“东海太大,属下如今才刚找了个落脚之地,近日巡查那周边,也是一片平静,并无大妖乱世。不过我问过几位道友,他们说东海表面平静,但暗潮汹涌,常有巨大的漩涡出现,杀戮无数。此事还需详查。” 苏元青说:“没事便是好事。问你个问题,那个小黑豹子……” “将军。”姚静秋打断了他,“如今东海分水将军之位其实并未确定,可以是将军您,也可以不是。究竟是谁,我作为属下,不能妄论。” 苏元青本想找她问问,听她这么说,得,没法问了。 不过姚静秋的这些话,也说了一点。将军之位悬而未决,那就是还有变数。 “行吧,反正我自己也能对付他。”但他又问说,“还有个问题,我现在是在东海的范围内么?这片海洋还挺大的。” “不。”姚静秋说,“对于地仙界来说,这里只是东胜神洲的一个小水洼。至于东海究竟在那,恕属下直言,以您现在的境界,很难抵达那里。” “我现在的境界,很低吗?” “属下建议将军不要一味求快,您之前境界并不稳,应该回头反思。” “嗯,确实,好建议。我会好好想想。” “那属下告退。”姚静秋再次躬身行礼。 她来这,本就不能多待。 每次也就说几句话的工夫。 但有她时不时出来指点一下,苏元青感觉很好。 好像海船,看到了一座座灯塔。 第433章 去大衍城 这一趟出来,苏元青杀的人和妖真不少。 泓一仙长的那一伙,还有三个强大的地仙境妖兽。 太岁剑冢的那些人,虽然死得很惨,但认真讲,不能算在他的头上。 “太岁剑冢我是去不了了,光明塔听着就不喜欢,百城书院似乎也不属于我,看来只有再另外找地方。海里没个方向,不如回去。哎对了……”苏元青忽然一顿脚,想起了一件事,“现在那岛上的秘境,也可以取走。为何要留下呢?” 他迅速飞回去。 可那岛上哪里还有秘境呦。 不光没有秘境,连草药都被挖空了。 也不知道是谁干的。 苏元青猜道,“很可能是那帮妖兽,在没有了两件法宝和那美人鱼的气势压制,它们将岛上的东西收拾一空,逃离了此地。罢了,反正我得了三只妖兽,都是地仙境,还有许多件好宝贝,不宜太过贪婪。” 他转身飞走,朝着来时的方向飞了回去。 在他飞出去不久,太岁剑冢的一群人从海底露头。 原来是他们偷溜回来,取走了一切。 他们本来是为了找苏元青晦气的,可是见苏元青有如此气势,又在妖兽群中大杀四方,顿时改了主意。在苏元青离开之后,一群人果断收拾了这里的东西。 只是这里位于海上,无法逃走,又因风暴不能传送太远,故而在此躲藏。 苏元青被妖兽误导,又不是很渴求岛上的财物,被他们偷了一把。 苏元青不知道,所以也不生气。 只顾着飞回去。冲破风暴,飞到传送阵那里。 也是凑巧,他又碰到了开飞舟的老修士。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都在不言中。 苏元青不谈海中之事,问道:“道友,贫道现在想找个好去处,除却太岁剑冢和问仙城的地盘,道友可还有别的什么好去处可以推荐?” 老修士琢磨道:“前辈可愿意走得远一点,离地仙界的大门派近一些?” 苏元青说:“若能如此,当然好。” 老修士说:“那小老儿可以载前辈去大衍城,那里有一座超大的传送阵,可以传向五个方位。也正因此,那座城聚集了很多大人物,甚至有人仙常住。前辈可以先去那里居住,若是不喜,也可以随时搭乘传送阵,去往别处。” 苏元青笑道:“是个好去处,那便去往那边。” 老修士问道:“前辈这一去,要回来想必也不容易,可需要做些准备?” 苏元青一身家当都带着,不知道还有什么要准备的,便说:“不必。老人家,你若愿意做些准备,我可以在此等候片刻。” 老修士说:“小老二经常出海,倒也不需要,只是想带着家小,去大衍城为子孙拜一处名门,不求长生不老,但求能得到庇护,一生无忧。” 这是个非常合理的要求。 苏元青说:“行,我等你。” 老修士却说:“前辈无需等,只需在半路稍停片刻即可。家小都在另一处地方,房子都在海边,届时一声呼唤,便可一起出行。” 苏元青说:“那就无需说,走着。” 上了飞舟,他们沿海边风平浪静处行走,行了两日,在岸边一处房屋前停下。 老修士招呼家人一起去大衍城。 这本是说好的事,但那一家子嘀嘀咕咕说了半个时辰,仍旧没有出行。 苏元青顿时意外,便侧耳听了几句。 却未曾想,此事竟与他有关。 原来那一家人本来说要去大衍城。可是又听说,问仙城里的石碑忽然爆发了天大的威势,引得众多修士前去。他们也想去问仙城。 那石碑爆发威势?苏元青约么能想出来究竟是什么原因。 苏元青上次把眼睛里的东西取走,却没有把那颗眼睛带走。大概是破坏了平衡,使得那石碑在某种契机下,显现出本来面目。也就是爆发出强大气势。 “这样一来,我更不能回去了。”他轻笑。心想,“否则石碑上的眼睛也他的左眼,可能会产生奇妙的变化,惹人注目。” 如今问仙城群仙汇聚。 若过去了,生出了异象,可能不好离开。 所以他耐心地等老修士做决定。 过了两个多时辰,老修士带着一个小男孩回来,叹息道:“这是我大儿一脉唯一的血脉,叫程普。我大儿对修行有些天分,曾在长生盟做事,长生盟或能收下他。” 程普只有十三四岁,对苏元青躬身行礼道:“见过仙人。” 苏元青看到这小孩,仿佛看到自己当乞丐的时候,不过人家可比自己富多了,而且十来岁的年纪,已经结丹,很强了。 他点点头,问说:“长生盟是个什么地方?” 他们上了飞舟,老修士启动飞舟离开,才回道:“长生盟是散修待的地方。里面可以接受各种任务,完成任务,就能获得修行资源,一点都不克扣。” 苏元青说:“那倒是个好地方。” 老修士说:“长生盟还有一点好,就是盟中的修士若想进入大仙门,他们也欢迎,甚至还会帮着写推荐信呢。说起来,这也是两边都利好之事,长生盟的弟子若进入了仙门,修为有所成,也能庇护盟中,不受旁人欺辱。” 苏元青心里有些兴趣。 这的确确实可以。 回头看看,若是足够大,任务也合适,不妨在里面挂个名。 他闲聊似的,对程普说:“你修炼的是什么功法?” 程普回道:“回仙人,我家临水,我修水法。” 苏元青取出一枚仙石,在里面轻点,刻下从美人鱼那里得来的一片御水之法,递给了小男孩,说道:“此物是从一个天仙境妖物那里得来,虽然不算玄奇,若能常修,能够打牢你的基础,与水相合。就当是这一行的船费吧。” 程普看了眼老修士。 老修士很激动,拉着程普一起,要跪下磕头。 苏元青止住了他们,说:“不必如此。” 老修士便带着程普躬身行礼,说道:“多谢前辈。” 程普也说:“多谢仙人。” 苏元青笑说:“客气了。” 他们也不多求,老修士去开他的飞舟,程普去琢磨着仙法。 十三日之后,他们抵达大衍城的海岸,程普身上多了一层水幕。 不错不错,修得真快呢。 苏元青没跟他们告别,远远看到了城,一闪身,消失了。 第434章 比武斗兽 “大衍城”,三个道纹纠缠的暗红色的大字。 那些道纹并包四象。 看一眼,似乎都能有所感悟。 城门口,有很多年轻修士驻足观望。 大衍城门前有一棵梧桐树。 城门并无人看守,那棵梧桐树,常年有人轮番看守,日夜不停。 梧桐树的叶子落了,都会被守卫捡走,无人能碰。 梧桐树前挂着一个牌子,写着“凤栖梧桐”四个字——常有人指着梧桐树上的一些斑驳的痕迹,说道:“那是凤凰栖息留下的痕迹。” 大衍城是一座拥有底蕴的大城。 苏元青驻足看了几眼城门,走了进去。 在经过城门走廊的时候,他发现那里有一股强大的压力,压住他,并且吞噬他身上的仙气。正疑惑时,旁边有一人要飞过去,半路上轰隆坠落,砸在地上。 有人笑说:“此路是圣贤路,岂能不敬。每个境界的人,入此门都得被吸取一部分法力,越强,被吸取的就越多,那些冒冒失失往里闯的人,和那些想把人装在须弥空间里带进来的跳梁小丑,都得倒大霉。” 苏元青闻言一惊,想到自己装了不少人进来,或许有些麻烦。 他不再停留,快步往前走,顶着压力踏了出去。 也没看到这么做究竟怎么倒大霉。 看来,这说法也不是太准确。 大衍城中藏有山水楼阁,云雾仙草,到处是仙气弥漫。 这里的仙气,温润而纯净,比起苏元青在仙石矿吸收的仙气质量高得多。 苏元青深吸一口气,感觉身上很是舒坦。 街道上人来人往,普通人不行,那些衣着华贵的,大都乘坐妖兽拉的车。拉扯的妖兽越是厉害,车上的人越是尊贵。 两边有开商铺的,和摆摊做买卖的,开商铺的一般比摆摊的正经。 但是很多开商铺的老板,却派人到摆摊的那边游荡。 一遇到好东西,便酌情买下来。 一般情况下都会有些赚头。 而这也让摆摊的地方,成了寻宝捡漏的地方,生意看着很火爆。 大衍城大部分人都不会闹出太大动静,但城中每隔一片区域,便有一处特别喧闹的地方,就算加了几道隔音罩,也隔不开里面的声响。 那是比武场和斗兽场。 比武场是人族修士的比拼。 斗兽场顾名思义,则是人与妖兽的比拼。 这些比拼有一大半是生死决斗。 苏元青对这些事本来没有兴趣。但在大衍城逛了半天,看到比武场里出现一道突破境界的八九雷劫,才意识到,这些地方,可能不只是为了看客们的欢乐。 所以接下来几天,他每个比武场和斗兽场,都看了一场比赛。 他发现比武场有一小部分报私仇,但大部分,都是生命将走到尽头的修士之间的最后一搏,在生死之间,突破境界。 而斗兽场里,大多数人上场都会带保命符。 这些符一旦被击破,便会立刻传送走——而一旦出现这种情况,这个人将再也不能出现在斗兽场里。这预示着,一个人只能死一次。但不是真的死。 一般情况下,那个修士“死”在了斗兽场,都会换个地方接着干。 在生死之间,他们也收获良多。 斗兽因为不那么血腥,反而更有趣味。 苏元青就看到一场特有意思的斗兽。 两个双胞胎大美人,跟一只不知怜香惜玉的大蛮牛比斗,身上的铠甲被蛮牛一撞,嗖嗖的乱飞。最后配合得当,艰难取胜,观赏性极强。 据说那姐妹还是斗兽界的大明星呢——票价也挺贵,是别的场次的五倍。 在斗兽场里,苏元青听到修士说,“看过了斗兽场,才算来过了大衍城。” 他不知道这是一己之见,还是大家都这么认为,但他算见识了。 大衍城的斗兽场外面,常有一些茶楼和酒楼。 其中,茶楼里可以听曲。 那些曲子有凝心静神的效果,很适合平复看斗兽的紧张心情。 而如果不想平复,也可以去酒楼喝个微醺。 回头睡一觉,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苏元青住在茶楼边上,那里房价不贵,又时常能听到茶楼里的乐曲,是很多生活不那么富裕又喜欢乐曲的人的去处。 苏元青的家当不能说最富,但就算不计算法宝,也比这座城的九成修士更富。 他住这里,是因为他的穿着,根本进不去更华丽的地方。 那些伙计只服务“上等修士”,对他这样的“土包子”爱搭不理。 住在一个地方,就是为了方便舒心,跟那些“上等修士”混,还不如做土包子。在这里大家见了面,友好地称呼一声“道友”,岂不比被人冷眼相待舒服? 苏元青住的那个地方,从窗户可以看到一大片城。 因为安静,他便让秘境中的人们都出来看看。 招呼的时候却发现,他们中的许多人都在闭关——因为他们都吃撑了。 苏元青在天妖秘境和那座岛上,猎杀了三只地仙境妖物。之前还猎杀过巨蚌、蛇妖和巨鸟,这就六只了。那个头,大到够十万大军做军粮。秘境中的众人本来要研究,要节省,不舍得吃,现在看来,不用省,使劲吃也吃不完。 最近这段时间,秘境里天天吃大餐,好多人境界突破,在那片秘境里渡了劫。 他们渡劫时,苏元青的劫气并不会被引动,只需要忍受同等级的雷劫。 但对他来说,跟挠痒痒一般。 随之而来的领悟,也少得可怜。 不过聊胜于无,比睡大觉好。 因为大家都在闭关,加上很多凡人不敢冒然出来,所以出来的不多。大日阁的一些弟子护着几个科学家出来,扫描了城中的模型,记录物种、服饰和法宝样式。 苏元青见他们忙得厉害,问道:“道兄,你们最近都在研究什么?” 那位老先生平静地说:“科学工作分门别类,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项目。有人专门研究人文、历史和修行的起源,有人研究修炼的物理化学原理,还有人研究生命本身。我所负责的项目是生物分支的克隆技术。” 苏元青说:“我听过这玩意,说是死了很久的生物都有可能复原出来。只要能够提取和修补完整的基因,就能做到。你们做到哪一步了?” 老先生说:“理论上是这样。但我们现有的技术,只能复原完整基因的物种,还没有办法和人力去修补基因。不过梅花仙子请我们先攻克克隆食物的技术,把这项技术用到实处。墨月仙子则说,如果能复制一些厉害的物种做宠物,也很不错。” 苏元青说:“那是,如果能养成,拿出去卖,能发大财。” 但一切都还没看到结果。 还需要这些人日复一日地努力。 第435章 晨曦仙子 在大衍城待了一个多月。 在秘境中的人们帮助下,苏元青对这座城的方方面面都有了了解。 但对其中的人情细节,一时半会谁也琢磨不清。 那日梅花道姑结束修炼,出来透透气。 带着几个科学家,和一些奇怪的设备,简直把房间变成了一个科研所。 对他们研究的东西,苏元青不是很理解,正如之前的那位老先生所说,科学的分类太多了,就算能在一天内了解一个人的所学,也要很长时间,才能弄清楚所有方向。 梅花道姑对此颇有兴趣,一直沉浸于其中,如今很多方面比苏元青钻研得更深。 苏元青跟她聊聊克隆的问题。 两个修仙的,聊这种问题,貌似有些奇怪。 但他俩都聊得很深入。 梅花道姑说:“我觉得你不应该听墨月的,她说克隆妖兽,或者人,这并不是什么好事,这会涉及到魂魄的问题。这种技术可能会产生缺陷,一旦大面积死亡,魂魄乱飞的话,无疑等同于大面积的杀戮。不如只求克隆食物。” 苏元青说:“师父,克隆生物的死亡,应该是自然选择的结果,跟制造它的人没什么关系。不然一个母亲生了个残疾的孩子,这母亲难道犯了大罪?” 梅花道姑说:“总是有些过错。这样的过错累计起来,便是一个人的大祸。” 苏元青却说:“但若能因此兴旺一片天地,何乐而不为?” 梅花道姑说:“此事甚大,做之前,最好考虑清楚。就算最后决定那么做,也要控制范围,不然造成了乱子,很不好收拾。” “我倒更担心此事被妖魔利用。如果他们有了这个本事,本来需要花费巨大代价才能发展起来的,现在可能比较容易。” “凡事都有个过程,克隆复制的只是凡人,需要修炼。” “听说他们能在克隆时择优选择,也就是只克隆天才。” “那你现在说这个什么意思?”梅花道姑说,“你刚才还赞同克隆别的。那你不如听我的,只克隆食物,这样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 “师父,技术只要流传开,就有千万种可能。人家要学会了,还管你这些?” “那就藏着?”梅花道姑自己都不信自己的话,这样的东西,怎么藏? 两人正聊着这没有结果的话。 旁边茶楼的乐曲忽然突兀地停了。 这并不寻常。片刻后,一个抱着琴的女子穿过了墙,突兀地出现在苏元青的房间,苏元青以为是袭击,青光羽随剑指疾飞,抵在女子的喉咙上。 苏元青见那女子只是抱着琴,不是拿着刀剑,问道:“何人,何事?” 女子说:“前辈饶命,小女子是茶楼的琴师温红。刚才茶楼来了几个百城书院的公子哥,他们听了曲,非要我跟他们见面,小女子哪里受得了他们的摧残,故而想借个路。小女子本想直接从这儿离开,未曾想此地多了一道屏障。” 苏元青在这住,当然得注意安全。 不过为了听旁边的曲子,他倒留了点空隙。 这是他的疏漏吗?不能算。 苏元青说:“呦,怪我咯?” 梅花道姑说道:“无尘,江湖救急,帮她一把。” 苏元青才收回青光羽,说:“怎么说也不怪我,谁家好人直接穿墙进来?你走吧,不是我说你,你要出去,直接溜到街上便好,何必来这儿多此一举?” 温红并未解释原因,躬身谢道:“多谢前辈雅量,容小女子以后再报今日之恩。” 说完,她一跃从窗户飞出去,如同流光。 除了这档子事,房间里的众人也没法工作,反正该探查的都探查了,梅花道姑便带他们回去,省得一会又有别的麻烦。 这不,梅花道姑还没走开,那叫温红的女子又从窗户飞了回来。 她说:“前辈,可否让我在你这儿躲一躲?” 苏元青说:“有问题,你可以去找守卫,莫要来我这儿进进出出。” 梅花道姑却说:“无尘,我看这女子不是坏人,被坏人欺负,你可助她一二。” 苏元青叹说:“好吧。” 但他心想,这明摆着是徒惹是非。 何况这女子真的奇怪。 若自己没事,既然逃到了街上,为何不找守卫? 难道找守卫也对付不了几个公子哥? 温红朝梅花道姑拜道:“多谢前辈。” 梅花道姑点点头,一跃飞入苏元青胸前一闪而逝的青莲之中。 温红露出一点惊色,随后提防地退了一步,抱紧了琴。 苏元青没有注意她的变化,说:“你自己找个地方藏着。” 温红深吸一口气,左右张望,随后往床底下一钻,隐去了身形。 苏元青用神识一扫,偌大个人,却如同扫视一缕清风。若不是提前知道那里有人,根本不大可能发现。真是好手段。 苏元青盘坐床上,将房间里的屏障补全,静静等待。 过了不久,旁边的墙轰隆破开一道口子,他睁开眼,看着屏障对面的人。 那边有四个人,三男一女,皆衣着华贵。其中有一人站在四人的最后,苏元青曾见过,正是问仙城城主的儿子扶星公子。 那三男一女,以女子为尊。 那女子女扮男装,像个女将军。 看气势,约么是大乘巅峰修为。 她隔着屏障朝苏元青拱手一礼,说道:“这位道友,不知可曾见过一个女子?那女子曾是我家丫鬟,三十年前不告而别,还偷走了我娘心爱的凤鸣琴。那件上品仙器的声音,我不会忘记,也不会弄错,就是刚才的声音。若是道友看见了,还往告知。” 苏元青不信任温红,但是眼前这几个人更不可信。 不管凤鸣琴是什么宝物,这女子说是她的,就是她的了? 过往之事,谁都不好说。 苏元青谁都不信,也不想弄清楚。 他说:“就位这点事,尔等跑我这大张旗鼓?简直放肆!” “是你!”这时扶星公子竟然认出了苏元青,走出来说,“晨曦公子,这位道友可不是什么好人,他身藏秘境,藏有多位仙子为禁脔。” 被他称为晨曦公子的,就是那位为首的女扮男装的晨曦仙子。 晨曦仙子闻言,面色转瞬阴沉,说道:“竟有此事。这房间暗藏密道,连接对面,这人又是这等恶贼,看来,今日要一起收拾。” 苏元青听到两人说话,不太理解,这哪跟哪,他就成藏仙子为禁脔了?可是一想,扶星公子对姜墨月如此觊觎,为达目的,说话自然要夸张些。 苏元青说:“这些个修行世家的公子哥,如此颠倒黑白,见识了。” 晨曦仙子取出飞剑,泄露了气势,说:“我看你才是贼喊捉贼。” 苏元青定睛一瞧,笑说:“你这境界,有点意思,快渡成仙劫了吧?” 晨曦仙子一阵惊愕,“你如何看出?你是何境界?” “让我助你一臂之力。”苏元青笑说着,将房间里的那道屏障化为网,转瞬将晨曦仙子包裹住。她还想挣扎,身后三位男子也想助她,苏元青一个剑指,将包着晨曦仙子的屏障一甩,横砸在三个男子的身上。屏障逐渐收紧,晨曦仙子只能全力抵抗。 一用全力,雷劫滋生,在大衍城的上空,搅弄着风云。 第436章 后宫之说 就在第一道雷劫要酝酿之时,忽然,一个白衣女子出现在茶楼,出剑斩破苏元青制造的那道屏障,说道:“晨曦,你还不到渡劫之时。” 晨曦仙子身上一松,压制住境界,说:“多谢司晨长老相助。” 那白衣女子竟然是个长老,想必出自于百城书院。 她看起来有地仙后期境界。 苏元青想:要对付这个境界的人,只怕要拼一把才行。 为了一个萍水相逢之人,真不值。 但人家找上门来,他也不能回避——只能说,人常常被因果裹挟,难以避免。 司晨长老仔细看了苏元青两眼,她看不透,出手未必能胜。况且这是在城中,闹出了乱子,只怕不好。她说:“弟子冒失,打扰道友,还望海涵。” “算了。”苏元青一挥手,将屏障的力量收回,顺手把被破坏的墙壁拼凑复原,将自己的视线,与对面完全隔开——算是有了个结果。 “走!”茶楼,司晨长老下令。 “是。”那四人一起回答。 半路,晨曦仙子向司晨长老说起苏元青庇护贼人,和秘藏禁脔之事,司晨长老也颇为不悦,但是实力的差距摆在那,如之奈何。 司晨长老说:“若那丫鬟落到那人手里,手上仙器只怕也落到他手里。” 晨曦仙子说:“岂能任由恶贼放肆?” 司晨长老说:“你又能如何?” 晨曦仙子沉默了一会儿,说:“凤鸣琴在别人手里,或有回归之时,在此人手里,却再无回归之时。既然如此,不如将此事告知于旁人。” 司晨长老说:“告知于诸人,不如告知于少数人。” 晨曦仙子问:“长老可有人选?” 司晨长老说:“魔琴,雪舞。” 这是两个人,两个强大又放荡不羁的散修。 魔琴的师承出自于魔灵岛,后来为报仇雪恨,灭杀魔灵岛全部弟子。此人一身魔气,却喜欢琴曲,擅长用琴曲压制自己的暴虐。 雪舞,师承出自万花宫。 名为雪舞,实则是个在雪中舞蹈的人。 她的舞,诱人,又杀人不眨眼。 据说,魔琴是唯一一个在雪舞的舞蹈里生还的修士。 而雪舞是唯一一个,让魔琴有理由杀,能杀,却最终放过的修士。 这两个修士并非道侣,却好似知己,经常去一个地方,可要么相隔一年两载,要么相隔数十万里,遥遥相望,又不靠近。 但修行界都把他们视为道侣。 魔琴好琴,对亵渎琴音的人从来都先杀了再说。 雪舞最厌恶薄情汉,若听到苏元青藏有禁脔,必然先斩而后快。 有此二人在,必能杀苏元青。 而魔琴、雪舞这两个修士,在修行界仇家众多,恶名昭着,不光百城书院,太岁剑冢也有意杀了他们。若能杀了他们,将来这琴或能回到百城书院。 至于怎么回到晨曦仙子手里,司晨长老就管不着了。 晨曦仙子所求,暂时只是让此琴易主,更深的并未曾想过。 听到司晨长老所说之人,的确可行,便应道:“此二人必能手到擒来。” 且不说背后之人如何算计,就说大衍城的房间里。 见司晨长老等人离开,温红从床底下出来,立刻捧着琴,对苏元青说:“让前辈知道,此琴本是我母亲的东西,有人为了向刘家夫人献媚,袭杀我母亲,夺走了此琴。我取回此琴,不过是为了母亲。然而我母亲已经不在,我所求,不过是让此琴不在恶人手里招摇,前辈若是不信,就请前辈将此琴拿走。” 她这么做,就等于把这琴献了。 苏元青只要随便找个借口,就能拿走,且合情合理,不会有任何人说他不对。 然而,苏元青却没有接,说道:“我问你个问题。” 温红说道:“还请前辈示下?” 苏元青说:“刚才我一直琢磨不透,我确实带着秘境,里面也确实住着一些人,可这不是很正常吗?为何刚才那些人要说这些人都是我的禁脔?我左看右看,他们似乎不是在找借口,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温红很诧异,“前辈不知?” 苏元青也诧异:“莫非真有隐情?” 温红见他真不知道,便解释说:“若是道侣,不必养在秘境中,体内秘境中人,必然弱于前辈许多,所以,他们并不能相助于前辈。” 苏元青说:“实力暂时弱一点,不代表不能相助。你继续说你的道理。” 温红说:“至少战斗之中,不仅无益,反而会拖累前辈。” 这倒也是,有那些凡人在青莲里,苏元青不光没法动用青莲,还得时刻注意。 温红继续说:“所以一般带着秘境,养一些美人的修士,都是养来亵玩的。如同一些王朝的皇室,收罗天下美人,养在后宫……” 苏元青顺着温红的道理一琢磨,还真有这种可能。 虽然他没这么做,但别人未必会相信他。 他摇摇头,说道:“凡人的力量也是很大的。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认识到这一点,前来求取这秘境里凡人的妙法。” 温红才不信,但不敢说不信。 苏元青不强求,说道:“你走吧。” 温红放下琴,说:“多谢前辈。” 苏元青一挥手,把那把上品仙器的琴送回温红手里,说道:“把你的琴拿走。琴不是我的,你与那晨曦仙子孰是孰非,也与我无关。” 温红一阵惊讶,说道:“前辈,这把琴,是凤凰栖身的木头制作,是上品仙器。” 苏元青说:“你若是我的敌人,我杀你,取走你的宝物,合情合理。你若刚刚对我出了手,我也能取走你的宝物。可你是我师父让我照顾的人,我岂能为了一把琴,就无缘无故杀人越货?安心拿走,但不要再来找我,我不喜欢你的因果。” 温红真的惊讶,但又觉得,这有可能是个骗局。 她犹豫好一阵,小心翼翼地拿起琴,一直盯着苏元青。 如果苏元青有一丝一毫不满意,她都会立刻把琴放下,跪下求罪。 但苏元青没有,甚至闭上了眼睛,不看她。 她退到床边,一跃飞了出去。 她头也不回地飞远,等走得远远的了,她看着怀中的琴,还有些不敢相信,她轻声自语,“竟然有人能放过这样的法宝,不据为己有?这真是奇人呢。” 第437章 人琴皆收 温红在大衍城逃了半日,自认已经躲过了任何人,随后才绕回了家中。 她母亲并没有死去,不过是陪她改名换姓,来这个新的地方过日子。 就连那把琴,她们也已经用新琴弦改头换面,气息内敛。 没想到还有人能听出琴音。 回家之后,温红和她母亲说起此事。 她母亲苦道:“这把琴,你不该拿回来。你拿回来,你我活不过一年。” 温红说:“母亲为何这么说?” 她母亲说:“你我行踪虽然隐秘,但未必没人知道,没有这把琴,或能躲过一劫,若有这把琴,别人岂能不抢?抢了琴,又岂能放过你我?” 温红说:“那我们逃出去?” 她母亲说:“上一次能逃走,已是侥幸。如今在这里,你的身份并非隐秘,这城里那么多觊觎仙器的大人物,我等如何逃脱?” 温红也知道不太可能。 她们实力微弱,居于无人的乡野,会被妖兽袭击;在有人的地方,又会被贪婪的人觊觎。如今身份已经泄露,若走传送阵,会被人拦住,自己走,更是狼入虎口,不知道多少人会在前方围追堵截——毕竟,这可是上品仙器,人仙境的强者都未必有这么一件上品仙器。他们没有实力,空有法宝,只是为自己招祸。 温红说:“现在只有献宝,寻求庇护。” 她母亲叹说:“若献宝,当初又为何从刘家将它取回?” 当初为了执念,取回此宝。 如今又要献出去,何苦来哉? 温红左思右想,唯有一途,说:“娘,我有一法,或许可行。我看那位放弃这把琴的前辈,品行高洁,是个可以托付性命的人……” 她母亲打断道:“你要给他?你又怎知他不是吃准了你没别的法子?” 这不止是要琴,还是连人带琴一起收。 温红说:“所以我不带琴去,我自己去。别人以为琴在我手里,我在他身边,别人便会找他要琴,我的性命若毁在他手里,他更脱不了干系。” “你这么算计他,是逼他杀你。”她母亲拒绝这个赌法,说:“也罢,既然你信那个人,我便与你一起去,带着这把琴。若他真的品性高洁,你我便追随他;若他有别的算计,此琴与我性命相连,我就毁了这把琴。就算不能杀他,也能重伤他。” 两人讨论了一晚上,只想到这一条出路。 于是第二天,两人来到苏元青面前,跪在门口。 温红小心翼翼敲了敲门。 苏元青神识一扫,便看清她们,说道:“我说过,不要再来找我,我不喜欢你的因果。你是不是当我的话是耳旁风?” 温红磕头说:“前辈,我等已走到绝路,望前辈救我二人性命。” 若说苏元青完全不想要那把琴,也是假的。可是见到好处就强抢,也非他性情。如今,这桩好处倒是兜兜转转,给他送上门来了。一把上品仙器,未必非得是自己的,能够在自己这一边,甚至能够借用一两回,便已受用不尽。 苏元青打开了门,说:“真拿你们没办法,有什么事,你们跟我师姐聊。” 姜墨月是个极聪明的人,又不像梅花道姑那样有同情心,很合适。而且姜墨月能掌控青莲,如何安顿这两个不大可信的人,她也能安排。 姜墨月对此事已略知一二。 苏元青叫她出来时,也给她大概传音了情况。 上品仙器,苏元青并非有志在必得之心,有最好,没有也行。 但姜墨月是很觊觎的。 姜墨月出来,就是奔着说服母女俩来的。 “这么早来,没吃饭吧?”姜墨月端了一盘烤牛肉,放在桌子上,又取了一壶茶,给她们倒上,“吃点东西,刚做好的。” 温红母女俩确实没吃饭。 坐下来,两人本就是为了求人,不管是什么,都要吃下去。 温红先张口,吃了口肉。 姜墨月说:“这玩意煮了好多天才烤的,还是有点硬。多嚼一会。” 温红有些诧异,“这,好强的灵气,这是什么肉?” 姜墨月说:“一头牛,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物种。” 温红没嚼碎,便吞了一口,感觉肚子里涌起巨大的生命力。她很惊愕,又问说:“这里面好浓的生命力,这头牛至少大乘巅峰,还是正在渡劫的?” 姜墨月说:“不是,是地仙境。地仙境的妖兽都吃不完,谁乐意吃别的?” 苏元青插嘴道:“我乐意。” 真的,这强大妖兽的肉质量太糙。 不如凡间那些牛肉的口感好。 “你闭嘴。”姜墨月指挥道,“你要闲着没事,你去外面买点乐器回来。尤其是琴多买一些,回头炮制一些假玩意,送拍卖行拍卖去。这些人见着法宝都走不动路,既然他们知道琴在你这里,不妨坑他们一笔。” 苏元青喜欢这个主意,一拍手,笑道:“好主意,我这就去。” 他把青莲留下,弄了点仙石,便去街上摊位大肆花销。 琴买了六把,其它乐器买了上百件,有的奇奇怪怪,但确实能发出美妙的声音。但不知道究竟是不是乐器——无所谓啦,总共也就三四万仙石,花得起。 等他回来,姜墨月已经取信了母女俩。 不信也不行,因为她拿着苏元青从泓一仙长那儿弄来的下品仙器宝剑切牛肉,用比凤鸣琴还强一点的天妖灯烤肉。母女俩本来就走投无路,看苏元青一等人法宝那么多,她们这把琴根本不算什么,还有什么好不安的? 苏元青再回来晚一步,她们已经被姜墨月拐带进秘境之中了。 姜墨月说:“无尘,其实我们应该选一些地仙界的人进入秘境,不然我们对地仙界的了解还是太少,只能浮光掠影地了解,不能触及地仙界的本质。她们经历丰富,对各地人情也有了解,有她们帮助,我们能更好地认清地仙界。” 这个理由,与凤鸣琴无关。 但只要能争取到人,琴也就跟着来了。 苏元青说:“你决定。你要的乐器,我给你买来了。” 姜墨月收起乐器,说:“那我就带她们进去看看。” 她化出一股力量包裹住母女俩,消失在青莲中。 苏元青在原地愣了一会。 收起青莲时,他自言自语,“我怎么觉得,这像是在拐卖人口!” 第438章 造化门现 凤鸣琴跟着人进了秘境,这母女俩身上的因果,必然落到苏元青头上。 苏元青已经得罪了太岁剑冢,如今这显然要把百城书院也得罪死,这地方离这两个门派那么近,只怕不方便再在这里待下去。 正好姜墨月有计策。 那就炮制假琴,卖掉它。 了却大衍城的事,就走人。 大衍城的传送阵可以传去五个地方。 其一,百城书院; 其二,太岁剑冢; 其三,光明塔; 其四,平衍城; 其五,银泉山。 其中前三个便是这附近最大的门派。 第四个平衍城,是大衍城的附属城,靠近平原,比较富裕,但强者较少。而第五个的银泉山,则是人与妖兽对抗的前沿。 银泉山,有一座喷涌银色灵泉的大山,到晚上,整个山都被映成银色。 在数千年前,那座山归人族所有,但后来,那里来了个天仙境的大妖。 那大妖受了伤,在银泉山养伤,于是人族只能拱手相让。 天仙境的大妖,那美人鱼也是。 美人鱼养魂的青云兽的血,来自于比天仙更高一个大境界的真仙。 而苏元青得到的手和眼睛,更是来自不死不灭的金仙境。 但是死了就是死了,死了的妖物,不能跟活的相比。 苏元青可以对抗美人鱼,但若有个活着的天仙境的大妖,他连逃走都要拼尽全力。 苏元青琢磨道:“百城书院、太岁剑冢和光明塔就算了,对我来说,都相看两厌,不算好地方。平衍城与大衍城差不多,去那等于没去,所以,还是得去银泉山。但去了银泉山,必然要离这座山远一点,不能跟那天仙境大妖对上。” 就在他琢磨着往哪逃,而秘境里加班加点琢磨怎么造假的时候,大衍城出了个天大的变化,这城的北面,有两处大院子忽然打开门。 城中人得到消息,纷纷前去。 这两处院子面对面,旁边就是长生盟的地盘。苏元青第一次路过的时候,看那上面连牌子都没有挂,还以为是长生盟的院子,今日才知道不是。 他寻人问了一句,“那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全城的人都往那儿跑?” 路人着急地对他说:“造化门和两仪宫招收弟子,无论是何境界都有机会,这样的机会数百年才有一次,我等岂能不去?” 说完,那人着急地跑去了。 苏元青一听,竟然有造化门。 他看了一眼秘境,要造出那假琴还需要一些时间。 他琢磨,自己出身于阴阳门,而阴阳门正脱胎于造化门。那么既然遇上这机缘,自己不妨去试试进入造化门。若能进去,之后也不用再考虑去哪。 定下主意,他与秘境中的几人商讨,“师父,师姐,造化门招弟子,你们去不去?不是说咱们阴阳门脱胎于造化门?” 梅花道姑听闻此言,略有犹豫。 但姜墨月却不假思索地拒绝道:“阴阳门那地方,你还没待够。” 苏元青说:“我觉得,造化门应该阴阳门不一样。” 何况阴阳门原本也不是那个样子,都是特殊情况。 姜墨月说:“你去吧。我们要去何方,也得等成仙再说。反正这造化门跑不了,想进什么时候都能进去,你先进去瞧瞧,若是实在不错,我与师父再进去。” 梅花道姑说:“这法子不错。” 苏元青着实无语,这是把他当小白鼠。 “好吧。”苏元青拿她没办法。 造化门和两仪宫各来了三个人,一个主事,两个弟子。 只见那主事手里都拿着一件珠子法宝,催动时,往外释放七彩霞光。 这时,一名弟子前来解惑,“此珠乃是天仙境大妖的精魄丹元所化,配合我造化门炼器法门炼制,不光威压强盛,且能发出水火之力,遇强则强。诸位可以顶着这压力往门中走,若能对抗威压,抵挡住水火,便有机会参与考核。” 话音未落,苏元青看到已经有人进去了,那还不赶紧往里走。 前面的人挤来挤去,往前走的往后退的挤作一团,埋怨的,吐血的千奇百怪。 苏元青嚷着,“让一让,让一让。” 一路轻轻松松,后发先至。 在第七个进入了门中。 门中别有洞天,开始就是一座传承山。 姜墨月曾经用过这个法门。 苏元青对此一点不陌生,见前面的人都已经踏了上去,他也不迟疑地往上走。却见那传承山上有雷电传出,蕴含道纹法门,竟与阴阳化雷法有共通之处。 很不凑巧,对这门法术,苏元青一直没怎么琢磨过。 他暗道:“基础不够,真是麻烦,看来只有从头领悟,好好琢磨一番此道。” 于是他将传承山的雷光引入左眼,将星盘也收入左眼之中,借助那神之左眼分别炼化雷光与道纹,领悟传承山的法门。 这座传承山并不算高,只有九层。 每一层都比较宽阔,能容纳很多人。 苏元青走了三层,道纹在元神中汇聚,隐隐有将元神凝聚成剑的迹象。 元神成剑,名之为“剑婴”。 此法有玄妙之处,但未免失了造化本意。 造化是根植于大道,主宰万物和自身的生死与变化,岂能满足于一种变化。一以贯之的剑意剑道,虽然没什么不好,但与造化之路不同。 苏元青将这迹象消除,可在他消除之时,便又无法领悟传承山上的法门。 领悟不了法门,他便走不过去。 这两者,形成了微妙的冲突。 苏元青想起东方牧歌之前的处理方式,暗道,“也罢,那就另外再修一剑婴。” 这是身外化身之法,没啥新奇,主要就是花点功夫。 苏元青从头再来,筑此剑婴,在第三层台阶上停了三日。 这时早有人走上了第六层。 苏元青没有跟别人较量之意,只走自己的路。 苏元青走上了第四层,当他开始汇聚道纹,修此剑婴之时,同为第四层台阶上的修士,都骤然一轻。因为苏元青以近乎掠夺的方式承担了太大的压力。 第四层台阶上的人本来有走不动的,现在也能更上一步。 苏元青走上第五层,那些走不动的人如是向上,一步一步,竟追上前面的人,来到第六层。直到苏元青走上第六层,追上他们。 到了第六层,剑婴简直凝成了实物,有伪仙器之威。 这把剑,是他元神的一部分,与性命相修的法宝相当,伪仙器之威,用起来已经堪比仙器。而这还远远不是这把剑的极限。 但这却已经是传承山的极限。 剑婴在第六层里凝聚到极致,苏元青根据阴阳化雷法,借着这里的力量和道纹往前修行,演化出一片仙光。仙光之中,滋生庞大的生命力,有万物之影浮现。 那片幻影,如阵,如剑,如虚,如实,蕴含造化之力。 第七层,道纹汇聚,这片仙光更盛十倍。 仙光之中的生命力如同雨下。 浮现的万物之影,几乎凝成了实质。 这真的是造化,是真正的仙法。 苏元青已经开始期待进入造化门,修习真正的法门了。 第439章 赤月仙图 传承山的第八层,流入的道纹与生机,如同江河奔涌。 轰隆隆,冲击着那把剑,锤炼着那把剑,不多时,那剑竟显现出仙器之威。 苏元青暗道,“好法宝,此剑将来可以作为我性命相修的宝剑。” 然而等他走入第九层,汹涌的道纹与生机,如同大海一般鼓动着风浪。在博大的道纹与生机捶打下,那把剑竟然被冲刷溶解,化为无物。 苏元青一阵惊愕,看着那一片造化之景,竟有些不知所措。 但过了一会,他反应过来,“这片仙光,本身就是强大的法宝。可以铸成仙图,必然造化无穷。而且既然剑婴并非此功法常态,我的元神也可以修炼此法。” 他思忖着,将这片仙光引入元神。冲刷之下,元神也近乎被溶解。 苏元青的元神虽然经过打磨修炼,但毕竟缺失了合体期、大乘期和渡劫期三个境界的修炼过程,道纹总有一些繁复而不合时宜的部分。到了地仙境,在仙气的作用下,有些道纹不能支撑庞大的仙气,已成累赘。 这个时候,这些累赘被冲刷一空。 但元神并未消散,仍留下至阴至阳的根基,留下阴阳交织的五行之力。 苏元青暗道:“那就以阴阳为根本,铸就仙图。” 他在那第九层最高的地方盘坐,引道纹生机入体,扩充他元神的河海,铸仙图。而其他人却纷纷往前走,在更小的压力之下,许多人走过这一关,从传承山走出去。 他们进入了下一关,一个接一个,而苏元青一直在此盘坐。 直到十天之后,传承山上没有道纹和生机涌来,他才不得不停下。 “仙图还没有铸就,当真可惜。”苏元青睁开眼,摇摇头,又看向了下一关,“希望下一关的考验,能助我铸就此图,那就厉害了。” 如今这张没有铸成的图,内含阴阳五行,成仙万物造化之景,已有下品仙器威势。 若能够铸成的话,必将更进一步。 他期待着,往下一关走去。 下一关是“鼎”,造化门都会修炼的造化之鼎。 那鼎中仙光极盛,覆盖周边,演化出造化迷离的幻境。闯关者要以强大心性和对造化的理解,通过这座鼎的考验,得到鼎的认可,即为过关。 这也是最后一关。 过了关,就能被收为造化门弟子。 苏元青迫不及待,快步走了过去。 才走到那座鼎前,没有怎么用力,他便感觉到鼎中传出一道仙光。 仙光在他的元神中汇聚成鼎。 他感觉自己和那座鼎有了些联系。 “这就是认可?”苏元青蹙眉。 什么认可?这也太快了。 苏元青暗道,“反正这考核既没规定多少时间,也没规定考核过去,就必须停下,我完全可以把这鼎铸成,约么第七八个出去即可。” 如此盘算着,他盘坐下去,引鼎中之气象入体。 如同天倾,一大片海涌入他的元神,隐隐凝聚,似乎要铸成宝鼎。 苏元青要铸造的是一张图,不是鼎。 他将鼎化开,摊平成图。 图中气象万千,如同一方世界。 道纹交织锤炼,元神若去若留,若隐若现。 苏元青真的没想到,这次修炼,竟然耗时如此之长。 他在此盘坐整整一年。 除他之外,竟然还没有一个人得到认可。 所以他还在修炼。 这一年之后,他要的图终于铸成。 那图有接近中品仙器之威,在下品仙器中,堪称上等。 并非只是威势,这是真正的接近中品仙器的下品仙器,比起造化门用来考核弟子的那座宝鼎,也只差三五成的威力。 “好图。”他暗想,“凝聚此图,我之前接受申公豹法力灌输而错过的修行,补充了五六成。堪称巨大收获。要不再接再厉,借此机会,将赤月天经再往前推动两步?” 如今的条件极好,道纹交织,生机无限,简直是在洞天福地之中接受传承。 这样的条件,错过太可惜。 于是他催动星盘,催动神之左眼,催动新凝成的仙图,三股力量合力于一处,推算那仙图之中的各种力量的阴阳五行状态。 那纷乱的力量演化五行,五行演化出阴阳,阴阳五行相合,催变出至阴至阳的奇异状态。那张图渐渐如月,一片赤红,发出皎洁的仙光。 时光飞逝,茫茫渺渺,又是一年,眨眼间便从指尖流失。 在这一年中,有四个修士得到那座鼎的认可,用造化之气凝聚出一道鼎的影子。而在这一年的尾巴上,鼎中造化生机渐渐消散,又有七八个修士陆续得到认可。 苏元青在修炼之中度过。凝聚的那张图的气势,终于和那座鼎比肩。 那是实实在在的中品仙器的威势,在他的手中出世。 但他很奇怪,就是他将元神修炼到这个地步,他的境界竟然没有突破,依旧是地仙境初期。看到这个结果,他终于明白姚静秋跟他说过的,接受传功,并非是求之不得的好处。若是处理不好,不如自己修炼到这个境界。 从前他在某个境界,不用法宝,也可以横扫那个境界的修士。 如今他在地仙境,对付同等级的人与妖兽,还需要借助比别人厉害的法宝。 其中缘故,细思下令人惶恐。 “此图尚未完全铸造成至阴至阳的宝物,但是可以凝聚出一道至阴至阳之仙光,这一缕至阴至阳,便是承载元神最好的宝体。如今在这张图的承载下,左眼中的神识之力尽数被炼化,天花中的魂魄旋涡也有了根,比以前强大数倍。以后只需修炼此图,将图中各种力量转化为五行与阴阳,自然能淬炼出更强大的力量,境界也由此提升。” “这张图与我境界修为相关,便取名为赤月图。” 本是一颗金丹,后来变成元婴,元神,如今化成了一张图。 修为变化,名字也变化。 如今,他想,算是定型了。 图如其名,浑圆如一轮赤月。 修炼到这个地步,修炼成的赤月图,与眼前的宝鼎相当,已经不能更好了。 他满意地停下来,显化出宝鼎,通过了考核。 可是不知怎的,当他下去与其他通过考核的人站一起,却见他们都露出鄙夷之色,远离他,好像他是个瘟神一般。这是何故? 他又看向造化门主事。 造化门主事也露出鄙夷之色。 他有些不解,扫过众人,却看到门外有几双阴毒的眼睛,整个造化门的那两个弟子嘀嘀咕咕说着什么,还对他指指点点。 那眼睛的主人他认识,百城书院来的,有一个是扶星公子。 这公子哥,真有点阴魂不散的味儿! 第440章 坑笔大的 造化门主事气急败坏地朝苏元青走了两步,指着苏元青说,“你,就是你,你往后退两步,不要跟他们站一起。他们都是中等外门弟子,从你开始,是下等。” 众人顿时幸灾乐祸,窃喜不已,又觉得苏元青活该。 苏元青顿时有点懵。 什么,外门弟子? 别说什么中等,下等,就算给他个上等外门弟子,他也不干啊。 连内门都不是,看这些人的眼神,入门之后指不定出什么幺蛾子,这样一个既无人和,又没地位的地方,他毫不留恋。 他说:“那我可以离开吗?” 造化门主事倒是一愣,随即说道:“要走便走。” 苏元青对他躬身行了一礼,笑道:“那便多谢道友。” 造化门主事不满道友这个称呼,因为他是地仙境后期,按道理,应该叫声前辈。不过一个养禁脔的小辈没有礼貌,也是正常。他说:“不想与你多说。只是你要切记,我造化门的考核,你只能参与这一次,不可再闯。” 苏元青也没那打算,说道:“放心,我与造化门缘止于此,不会再来。告辞。” 一个让他当外门弟子的地方,呸,傻子才会再来。 他潇洒地迎着戏谑、冷眼与嘲笑,走出造化门的大门。 从人群中避之不及的一条小路中,他安静的走出去。 而就在这时,造化门中忽然震动。原来是那座鼎,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忽然震动,轰隆一声响,把正在与它沟通的修士全都打飞了出去。那一个个修士,无不吐血受伤,有的实力不济,甚至受了重伤。 那鼎轰隆一颤,凭空飞起,朝门外飞去。 苏元青也回头看去。 不知怎的,他心中竟有一种感觉,那座鼎是朝他来的。 造化门主事正在考核弟子,岂能任由这鼎飞走? 他飞起来,一掌打在地上。 却见那鼎铺展开一张图,朝造化门主事镇压——苏元青看见那图,相当迷惑,这玩意怎么跟自己修炼的赤月图那么像。 造化门的主事被图镇压,退了半步。 这时那鼎忽然收缩,化为流光,嗖地飞出去。 在人群中一闪而逝——等造化门主事击破那张图,飞出去的时候,哪里还能看到鼎的影子——他倒也有本事,取出一道罗盘来,竟然要推算。 可他真的不幸,他要推算的东西,落到了苏元青的手里。 算卜之术有一个禁忌,便是不能推算同行,否则可能遭遇不测。 如今这造化门主事要推算的,就是一个同行,还是一个用仙骨做星盘的同行。 造化门主事的这一算,可就捅了马蜂窝了。 只见推算片刻,手中罗盘轰然破碎,他心神遭受重创,嘴角溢血。 嘴角溢血,而不是吐血,说明他的推算本就不精。不精于推算还推算,能推算的只是个皮毛——也就是碎掉的罗盘显示的卦象,“泰卦。” 苏元青在一边都看乐了。 泰卦,这是要他审时度势知进退呢。 造化门主事挺知进退的。 他知道事不可为,说道:“此鼎乃是门中前辈所铸,在此吸收天地间的仙气数百年,才能呈现今日之象。铸此鼎的那位前辈,贫道还记得,此人修为通天,几乎修成了天仙境。可惜与数只大妖相争,不幸陨落。此鼎今日离去,虽不知何故,却也是正常现象。或许是今日有贤才出世,触动了它的灵性。所以今日收下的弟子虽少,却也是件喜事,回头再测根骨年龄,视尔等天分,酌情提升门中地位。” 这时又有幸灾乐祸者,对还在人群中的苏元青戏谑道,“这位道友,你刚才要是不从里面出来,说不定也能提升一点地位呢?” 还怎么提升,下等变中等。 苏元青翻了个白眼,暗道,这满城皆是没长眼,不如宝鼎能识才。 既然如此,那就各凭手段,谁也别怨谁狠毒。 苏元青取出秘境中用两年多时间炮制的假琴来,说道:“我打算离开大衍城,但是此宝不宜带走,咱们到前面,搞个临时拍卖,价高者得。” “是上品仙器。”有人知道内情。 场中顿时炸锅,上品仙器都拿出来卖了,穷疯了? 不,大家很快想明白。 这件仙器,这个人根本带不走。 卖掉倒是个很好的主意。 这件法宝,是假货,但是里面沾染了真正的凤鸣琴的气息。又拆了两件伪仙器的核心做骨,隐隐爆发仙威,与收敛气息的凤鸣琴正相合。 还没走到地方,大家便开始喊价。 “我出一千万仙石。” 上品仙器,这个打底的价格,也算给了个面子。 “一千一百万仙石……” “一千两百万仙石……” 一个价格没停留一息,便被抬了上去。 等苏元青走到传送阵的近处,价格已经被抬到三千万。 他停下来,说道:“就在这里,价格已经三千万了,还有谁想要?” “三千两百万。”一位公子喊价。 “三千五百万。”扶星公子竟然也混在喊价的人中。 上品仙器啊,谁不觊觎。 若能买到,整个家族都为之受益。 “四千万仙石,外加一件下品仙器。” “下品仙器算个屁。”前一个人把家当都压上,却被人反驳,说,“我出六千万,两千万买个下品仙器,绰绰有余。” “七千万。”一个中年人严肃地喊价。 “都不用喊了,因为我出一个亿。”一个阔绰的大富豪说。 “一个亿就想拿走它,我出一亿一千万。” “一亿两千万如何?”大富豪咬牙。 “一亿五千万。给个面子,给个面子。”说话的正是造化门主事。 他竟然也掺和进来——苏元青暗笑,真希望这位主事能够拍到。 “一亿八千万。”两仪宫的主事出来,笑说,“听说你在造化门贪墨不少仙石,可都被门中前辈抓包,罚了回去。你还能跟我比?” “你……”造化门主事真的无语,这些仙石说真的,还是他找俩弟子筹措的。 “两个亿。”这时,有一位衣着华贵的公子再次开口。 这就是不给两仪宫面子了。 两仪宫的那位主事甚为尴尬。 不错,这次出来,他也没带够钱。 至少不如大衍城本地修士。 “两亿三千万。”一个背剑的修士喊话。 这个造型,苏元青见过,是太岁剑冢。 这个价格虽然很高,但很多人不是出不起,而是出了这个价格,把这东西拿到手,他们未必有能耐守住它。尤其有几个身份尊贵的大人物都表明了兴趣。 “两亿三千万一次。”苏元青喊话。 “两亿三千万两次。”静寂中,苏元青再次喊话。 “两亿三千万三次。”别人不说话,苏元青喊了第三次,“成交。” 众目睽睽之下,双方一手交仙石,一手交琴。 苏元青不敢停留,对探查那把琴的修士行礼道:“就此别过。” 一转身,他头也不回飞向传送阵。扔了一万仙石,飞了进去。 一个假货卖了两亿三千万。 嚯,嚯嚯,这个坑,真的有点大。 第441章 地仙中期 苏元青离开后不久,太岁剑冢的弟子护着琴,也飞向了传送阵。可那么不凑巧,他们没飞到,那去太岁剑冢的传送阵,轰隆一声毁了。 谁干的,一时之间也查不出来。 太岁剑冢的那人喊道:“去平衍城。” 嗖嗖,他们飞向另一座传送阵。 不说他们怎么逃脱,就说他们从传送阵里消失。 众目睽睽之下,太岁剑冢的人检查过,现在消失了。在大家眼中,那件上品仙器的凤鸣琴便已经易主。从苏元青的手里,转移到太岁剑冢的手里。 就算以后太岁剑冢的人再说什么,别人也未必会相信他们。 至少,大家的目光不会只盯着苏元青。 而苏元青也够油滑。 拿了那么多仙石,一到银泉山,便隐身逃入丛林。 他借用自己的威势,在妖兽中间找了个洞府,将主动飞过来的那座宝鼎炼化。他本就得到宝鼎的认可,炼化是极简单的事。然而他没想到,才炼化到一半,那座宝鼎竟然有坍塌的迹象,炼化越多,坍塌越严重,最后,全部坍塌进赤月图。 原来吸引这座宝鼎的不是苏元青,而是他的修行,是这张玄妙的图。 这大概是有灵的法宝的通病,它们会寻找贴合自己的更强法宝,将自己的道文精华,转移到新的法宝上,完成一种蜕变。 经过蜕变,法宝有可能晋级。 经过多次蜕变,甚至有触及到道的境界,以器化身,产生真正的灵识。 然而这条路过于艰难。 不说能不能遇到比自己强的、符合自己道纹的、没有灵的法宝,就算遇到了,想要转移蜕变也不会太容易,总会遇到点困难。 比如这一次,这座鼎以为自己看到了希望,结果遇到苏元青性命相修的法宝。 苏元青不可能让这鼎的灵取代自己,所以只有将其消化。 不过这是极端情况,法宝和仙器的蜕变,最常遇到的是道纹不能完全匹配。 就算是一个人炼的法宝,道纹也总会有点冲突。 所以,除非有人特意寻找并促成此事,不然不大容易实现蜕变。 苏元青的这一次,着实是意外。他借此鼎铸就此图,结果促成了这次融合蜕变。仙鼎的灵并未取而代之,被他炼化。 苏元青对此图的掌控,本就是如臂使指,浑然一体。炼化这道灵之后,似乎又更进一步,法宝拿在手里,如同一片羽毛,轻飘飘的。当微风吹过,他能够借着法宝感受风动,聆听风声,他的元神,简直有了另一只耳朵,另一只手。 “法宝的灵,和我的灵并不相通,如今融合,竟有如此效果,真是大喜事。” 用这点灵,去催动别的法宝,也更得心应手。 这是意料之外的巨大收获。 两件仙器融合,并没有变成上品仙器,在中品仙器中也只能算中上。 但是在他的催动下,简直可以比肩天妖灯,能打出巨恐怖的力量。 他炼化此鼎,并未花太长时间。 炼化之后,他感觉境界有所松动,便继续修炼。 又过了半年,终于突破。 “境界突破了地仙中期。” 元神化成赤月图的过程,已经补全了之前的缺漏。 又炼化了一座宝鼎的道纹。 如今巩固之后,他松动的境界,终于有了突破。 虽然只是区区一小步,却是关键的一步。 就在苏元青藏在丛林中修炼的这半年多,凤鸣琴已经转手四次。 第一次转手,是太岁剑冢的人付出上百弟子性命的巨大代价,把它送回门派之后的一个月,门中长老发现了这是个假货,气得七窍生烟。最后又不敢说实话,只是一边派人寻索苏元青,一边想方设法把这把琴出手,最终卖给光明塔。 光明塔在探查半个多月后,也发现此宝是假的,气得三尸身乱跳。可是也不敢说实话,只是一边去寻太岁剑冢晦气,一边想法子将此宝出手。 这第三手,卖到了长生盟手里。 长生盟将此物兜兜转转,收藏了两个月,结果被人抢了。 抢了此宝的,正是从百城书院司晨长老那听到消息,追着此琴而来的魔琴老祖。 魔琴老祖爱琴如痴,将此琴抢走之后大半日,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擦拭了一遍,才拨了第一个音。只一个音,他便察觉到不对劲,仔细一查,假的。他掌中酝酿巨大法力,差一点就把这琴砸了,可是终究没有下手。 他是爱琴之人,一柄假琴,在他心中也是宝物,不舍得毁掉。 他笑了,哈哈大笑,疯了似的。他笑道:“好个奸贼,竟让我吃了这亏,真痛煞我也!不将你挫骨扬灰,难泄此恨。” 至于这把琴,他收了起来。 琴,最终有了个归处。但是这把琴搅出来的因果和恩怨,可就说不清楚了。 魔琴老祖弄到把假琴,恨上了参与此事的所有人。 长生盟倒是不知道琴的真假,但自觉失了一把上品仙器,上下都急得跳脚。他们磨刀霍霍,广泛呼朋唤友,誓要杀掉魔琴老祖。 至于光明塔,已经跟太岁剑冢剑拔弩张了。 一粒火星,都能点燃它们。 至于百城书院,听闻魔琴老祖最后得手,自觉时机成熟,欲杀魔琴老祖。 同样觉得时机成熟的还有造化门和两仪宫。这两个门派都是有大能高手的,那两个主事也都不一般。他们一直关注这把琴的去向。在别人手里,他们不方便动手,但是这把琴落到了魔琴老祖手里,如此邪派,没得说,该杀之以取宝。 这假琴造的孽比真的还厉害,周边亿万里都因此而动。 而苏元青才满意地收功,换了身衣服和装扮,去银泉山附近的镇子。 半年前,他传送到这里,半年后,以后有人在这寻找他的去向。 看到苏元青,那些人下意识地朝他举剑,“你是那个卖琴人?” 苏元青见这些人眼神和口气都不确定,境界也不怎么样,翻了个白眼。但此时不是打架的时候,最好低调一点。所以他坚决不承认,说道:“贫道青元真人,一介散修,穷得很。那个卖琴人我也听过,手上有多少仙石来着,两亿三千万。贫道要是有那么多仙石,早就逍遥快活去了,还在这讨生活?” 那些人信了他,却又问:“那道友来这作甚?” 苏元青瞥了一眼里面,正瞥见长生盟的招牌,他说:“搞点任务。” “原来是同道中人,去吧……” 糊弄糊弄,苏元青走进了长生盟的大门。 第442章 一本地图 长生盟的身份,可以随便领。想要个高级点的身份,花点钱也能买。 苏元青问了问任务要求,花了一百仙石买了个副堂主的身份。这身份有期限,一年一续,到一年不续,那就是普通弟子。 “堂主,接个什么任务?”盟里的主事人挺恭敬。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在这银泉山,当然做点相关任务。”苏元青一边说,一边扫视任务清单,惊喜地看了一遍,指着几个看起来不太难的任务,说道,“这几个任务比较集中,都是采集药草,捕杀妖兽之类,我都接了。” “堂主好眼力。”主事人说,“以堂主的境界,只接这几个小任务有点亏。若堂主愿意,可以再顺手接一个送人的任务,一趟就能赚回本钱。而且采集这些草药的地方,正好顺路。离那边不远的地方,也能找到地方交货,很合适。” “去哪个地方,没有传送阵?” “若有传送阵,哪还有这样麻烦事。” “行吧,既然顺路的话,我就到那边转一圈。” 苏元青倒不在意多少仙石,主要是,他想坐稳这个新身份。在这个地仙界,要是没有个别人认可的身份,走哪都很奇怪。他刚来不就是这样,被人质问。 把这趟活办好了,回头长生盟的牌子,就是他的身份证明。 要物证有物证,要人证有人证,还做过任务呢! 在这附近,据他所知,长生盟还是挺威风的。不重要的事情上,各门派都会给个面子。这对苏元青来说,能够解决很多麻烦。 所以,他接了这个任务。 那主事人悄悄松了一口气。 终于把那个难缠的任务送了出去。 那个送人的任务有内情,因为任务送的不是人,知道内情的都知道,那孩子是一个持宝人。才150仙石,送持宝人,路上指不定遇到多少麻烦。这不,连去那个方向的任务都没人接了,就是怕被那边等待的恶贼顺手收拾了。 苏元青要接那边的任务,主事人很高兴,这说明苏元青不知内情。 于是,主事人便把任务给了他。 苏元青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要送一个元婴期少年,绕过银泉山,去绝溪镇,把他交给绝溪老人即可。 对他来说,不知道也无所谓。 以他的实力,除非被卷入天大的事,否则就等于没事。 那个少年已经准备好。接了任务,苏元青立刻上路。苏元青从秘境中取出一把伪仙器宝剑,用飞行的方式赶路,一路上,与游山玩水无异。 唯一的问题是,那少年不说话,有点闷。 到了任务点,他三招两式搞定了任务,继续前行。 没飞多远,两侧果然有埋伏。 法宝打出来,叫嚣着,“此山是我开,此路……” 两句话没喊完,却见苏元青已经带着人飞走了。 苏元青还在远处调笑说:“现在半路打劫的门槛那么低,飞得那么慢都敢出来混,不用担心,以我的速度,他们追不上。” 这条路,劫匪真的多。前面又遇到三路。 可这三路也没有一个能沾着苏元青的边的,都是直接飞了过去。 日上三竿出发,半路完成任务,傍晚便抵达了绝溪镇。 苏元青问道:“小公子,哪个是绝溪老人?” 那个少年还是没说话,指着一个白发老者。 苏元青唰的一下,停在老者面前,“你就是绝溪老人?长生盟送人任务,人已送到,你还差贫道一百三十仙石。还要再这张面打一个印记。” 绝溪老人是大乘期境界,拉着少年的手臂,饱含热泪。他拉着少年朝苏元青跪下。 苏元青不是来做人情的,是来赚钱的,他阻止祖孙俩跪下去,说道:“你们看,我这跑了大半天,也不能白跑,仙石一个不能少。” 绝溪老人先把印记打入凭证上,而后取出一个乾坤袋说:“我等下跪只为感谢,不是为了省仙石。这里有一万仙石,聊表感激之情,请您收下。” 嚯,给这么多,苏元青却没有接。 只从里面拿走一百三十仙石,说道:“我做任务,只取我该拿的,不过你若是真心感谢,可以给我弄份周边的地图。出门在外,有个地图会方便很多。” 绝溪老人本想多给仙石,见苏元青竟然不收,真是奇怪。 但要地图的话,他作为绝溪镇唯一的大乘期,作为这个小镇子的守护者,自然是有的,也愿意双手奉上。他从乾坤袋里取出一本厚厚的书,说道:“道友品行高洁,老朽也不再强求。这本地图,是老朽多年来的收藏,里面不光有我去过的地方的地图,还有多年来银泉山的变化,便赠予道友,但求能有些用处。” 苏元青双手接过,笑道:“多谢,你这可帮了我大忙了。” “区区地图,不值一提。” “既如此,我也不多停留,就此告辞。” “道友慢走。”绝溪老人恭敬行礼。 苏元青得了地图,如获至宝,御剑飞走,转瞬间无影无踪。 他将地图送入秘境,让秘境里的人用机器来解析,给他绘制比较直观的地图。 要说地图这东西,每个修士心中都有一份自己的地图。但就是这个玩意,问仙城、大衍城的店铺里,都没有卖的,属于不那么值钱,但有钱还买不到的东西。 这也是一件能理解的怪事。 苏元青想,如果让他卖地图,他也不卖。 一来,他去过的地方有他留下的痕迹,有他的秘密。如果他绘制地图来卖,别人或许能分析出他的来去,摸清他的根脚。 二来,地图着实卖不了多少仙石。 三来,他路上发现什么宝贝,或藏宝地,都是机缘。这些东西都是很值钱的。与其做成地图卖钱,不如卖个消息。 以己推人,别人大概也是这样吧。 不过现在好了,他既有温红和她母亲帮助,又有这份宝贵的地图。 他完全可以绘制一份较为精细的地图。 以后去哪儿,可以按图索骥。 尤其在银泉山周边,绝溪老人就住在这,守护着这里,画的地图最是详尽,连历史概貌都在其中,这对苏元青帮助太大了。 而通过这份地图,秘境中的那些人还能推算出一些历史。 构建地仙界的概貌,又多了一份佐证。 第443章 暗藏记号 新的身份,苏元青适应得很不错。 他循着地图,先找到长生盟。 把之前的任务交了。 收了点仙石,算是个开张。 随后,他顺手接了几个猎杀妖兽的任务。 做任务不是目的,只是幌子。 他这一行真正的目的,是猎杀妖兽背后的地仙境大妖。 那份宝贵的地图,被他送入秘境,秘境分析地图,并为他出谋划策,规划许多合适的行动路线,有安顿下来的,有去往更繁华的地方的,还有血腥杀伐的。 在秘境里为他规划的十三条路线里,选了一条较为激进的战斗路线。 就是他接下来做的,猎杀地仙大妖。 虽说苏元青自认自己并不激进,但绝溪老人给他的那张地图上,都标明妖兽具体位置,这要是不干点什么,也太说不过去了。 何况那五只妖物都颇为凶恶,在这个前沿地带扎根,想必都杀了不少人。 行动出乎意料地顺利,又合情合理。他用较为隐秘的方式,直奔五个地仙境初期妖兽的老巢,袭杀妖物,搜刮洞府。 五只妖族,五种味道。 关于味道,秘境中搞了个投票。 大家都认为,野猪最好吃。 青蛟次之,烈火犀牛再次之。 剩下的枯木虫和毒玉蟾就不用说了,都没法下嘴。 但要说财物最丰富,枯木虫第一。 这只跟木头一样的虫子,将一座山挖得四通八达,里面弄出了上千座宝库。 它的财物若折算仙石,得有四千万。 可惜,里面没有仙器。 不过枯木虫没有仙器,其它几个也没有,这里面似乎有什么隐情。 没有仙器,他们的身体就是仙器。 那烈火犀牛角,稍加炼制便是下品仙器。 其余几个也能琢磨几件伪仙器出来。 对于苏元青来说,这些个伪仙器、下品仙器,用处都不大,平时也就装个样子,碰到真正的高手,最有用的是赤月图,其次是天妖灯和青光羽,攻、防与逃,这三件法宝足够了。况且他还有太虚剑纹,水神左手,神之左眼,以及南斗六星图,战斗和保命,怎么都足够了。所以,这多余的自然就分了出去。 那把上品仙器凤鸣琴,说真的,对苏元青来说,战斗上的用处真不大。 凤鸣琴的群攻,苏元青也有; 凤鸣琴的滔天威势,天妖灯和那一手一眼也有,甚至更盛。 所以,他甚至没有借此宝感悟过。 不过秘境中那些科学家,探查到凤鸣琴上有诡异血迹,约么出自于凤凰,故而都很兴奋,他们迫切地希望克隆技术成熟,克隆出几只凤凰出来。 梅花道姑本来是不赞同克隆妖兽的,但凤凰除外。 苏元青对那琴的兴趣不是太大,但对凤凰很有兴趣。 如果能克隆出来,那就发达了。 不过这事儿,真的有点悬。 “真能克隆出来?”苏元青保留疑问。“先把青云兽搞出来再说吧。琴里那点儿凤凰血,都分不清里面还有没有活性,这事儿有点不靠谱。” 但试试呗,万一能行呢。 入夜,银泉山银光耀天,天空都被银光沁染。 苏元青站得远远地,看着那边。 他暂时没有觊觎之心,只是以欣赏风景的眼光,看着那里的一切。 天仙,那是个很高的境界。 地仙到天仙,还隔着个人仙境。 隔着一个大境界,基本上就是筑基期和元婴大佬的差别了。 就算加上法宝,也扯不平这里面的差距。 苏元青也不敢有觊觎之心。 那一夜似乎特别漫长,他看了许久,看整个银泉山发出的光微微的涨缩,好像在呼吸。尤其到了黎明之前的那段时间,星与月消失无影,银泉山特别亮。好像是一轮地上的明月,藏于山水之间,里面酝酿着无尽变化。 在此光辉下,路过的飞鸟特别清晰,好像美妙的画卷。 那些御剑飞行的修士,也被映照得一清二楚——苏元青眼睁睁地看到他们,飞到烈火犀牛的地盘,打出剑光一片。 苏元青想,他们应该是扑了个空。 他不禁想起那头烈火犀牛来。 他去的时候,那头烈火犀牛已经受了伤,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血痕,所以袭杀起来也特别方便,青光羽带着一柄下品仙器宝剑,从很近的地方施展极速,唰的扎进伤口,再用赤月图往前一罩,收去妖丹,烈火犀牛一命呜呼。 那些御剑修士这个时候来,莫非知道内情? 莫非,那道伤口是他们干的? “看起来像是太岁剑冢的败类,呵呵,这帮倒霉蛋,有意思。” 苏元青是换了新身份的,这新身份,他做得有声有色,连他自己都分辨不出真假。不过,就是那天清晨,那些御剑修士直奔他而来。 他开始还不信,直到数十柄飞剑奔着他的脸飞来。 他飞退数百米,不敢相信地说:“诸位道友好生无礼,为何对贫道出手?” “哼。”一位黑衣女修狠道,“你这丑货,连我太岁剑冢的仙石都敢坑,身上带的记号,隔着万里都能闻出味来。还不束手就擒,姑奶奶还能给你个痛快?” 苏元青这才了然,“你们在仙石上留了记号。” 没有仔细探查,的确是失误。 他顿时脸红——他还以为自己装得很好呢,没想到出了那么大纰漏。 这事办的,真是太失败。 他不禁庆幸起来,幸好太岁剑冢的人都是明着来的,不想他对待那些妖兽,不然的话,他们偷摸地过来给他一剑,真难提防。 他扫视众人,说道:“哼,找到又如何,我就不信你们追得上我。” 说完,他转身就走。不然话再说下去,暴露了身份,惹得整个镇子,乃至整个银泉山的修士都来追他,那就真麻烦了。 “好个奸猾的东西,有胆别走。” “有胆咱们一对一,看我能不能把你收拾得服服帖帖。” “呸,淫贱东西,今日必斩你头颅,割你舌头。” “你才淫贱呢,脑子里装的屎。” 不过仔细想想,一对一,还要收拾得服服提提,结合苏元青在世人眼中的印象,的确有些不堪入目。但他真没有那个意思——再说这荒郊野岭的……呃,好像正合适。 胡思乱想着飞走,那女子带领众人在后面追,骂道:“淫贼,哪里走?” 苏元青可以保证,他现在的速度比太岁剑冢的快很多。 可是他身上留了记号—— 带着记号飞,他不可能逃走。 第444章 仙石花法 两亿三千万仙石,谁知道里面多少记号? 一个个找,也不是办法。 苏元青对秘境中的人说:“想个法子,把那些仙石用掉。” 两亿三千万,不是两万三千。 就算整个秘境一起修炼,玩命得用,一时半会儿也用不完。 东方牧歌说:“如果大家一起修炼最好仙气的功法,一天能消耗几十万,如果用来锤炼法宝,一天下来,消耗几百万是有可能的。” 梅花道姑说:“你有几个法宝可以锤炼,况且也不能整天修炼。” 不是他们做不到,而是人总有个平台期。今天空了的杯子能倒水,明天,这一个个杯子都装满了,还怎么往里倒水? 姜墨月说:“其实可以舍去一些,到城里扔个几千万,让大家都来捡,这样一来,目标就分散了。不过这样一来,全城人都会因此搜捕你。” 苏元青郁闷,“那还不如跟太岁剑冢硬碰硬。” 他已经是地仙中期。 真正的地仙中期。 硬碰硬,他并不害怕。 这时,温红提出了一个主意,“其实,凤鸣琴之所以发挥不出威势,也与我们没有足够实力有关,要是能够吸收足够仙石,必能扫清宵小。” 苏元青说:“扫清太岁剑冢?别想了,他们有一把极品仙器的天妖剑。” 上品仙器的凤鸣琴,对极品仙器的天妖剑,想想都知道谁更强。 温红顿时惶恐,“极品仙器,那岂不毫无胜算?” 东方牧歌说:“没事,上次太岁剑冢的人要是不跑,那把天妖剑就被无尘抢来了。咱们还是说正事,你那把琴,能消耗多少仙石?” 温红很是惊愕,茫然道:“上千万是有的。” 东方牧歌问道:“无尘,你也有几件好法宝,也能消耗几千万吧?” 苏元青说:“几千万顶什么用。大头是那两亿,那些怎么花。” 问题很大——假如你有两亿度电,怎么用在合理的事情上,绝对是个问题? 大家顿时没了主意。 这时,梅花道姑问:“你们有法子吗?” 她问那些凡人科学家。 一位才从病床上下来的老太太说:“巨大数目的能量资源,在特别的事情上是很难花完的,要想花完,必须要用规模化的方式。就比如那些鸡鸭,我观察,它们可以吸收仙石中的仙气,变成地仙界才有的灵兽。一只成年鸡,可以在一年内吸收一枚仙石的仙气,若有千亿只鸡,这问题就很好解决。所以我们现在应该考虑的不是个例,而是这秘境之中最大规模的阵列级物品,那才是解决问题的方向。” 梅花道姑立刻想起一件事,“这么说起来,克隆似乎消耗巨大。尤其在克隆青云兽的时候,需要消耗海量仙气,如果能多克隆一些,消耗的量会很可观。” 一位科学家说:“青云兽的克隆工作,一天能够消耗100到500枚仙石不等。但我们现在只有10个营养仓,只能同时试验10个克隆生物。” 10个,那就是一天最多5000枚。 这简直比毛毛细雨还小。 姜墨月说:“营养仓很难制作吗?” 科学家说:“营养仓需要保证环境因素和营养条件。” 姜墨月说:“我去瞧瞧,你跟我仔细说说,我看用修行界的手段,是不是能够做成同样的东西。对于生命,神仙手段似乎更有效。” “确实如此。”科学家承认这个现实,带他们去看营养仓。 他们在那嘀嘀咕咕琢磨了一阵,苏元青也在听,约么听明白了。 这事,好像也不是那么难。 苏元青用水神宝箓,捏了一道道纹。 所实现的环境,与营养仓一样。 他将其收入秘境,问说:“看看这个行不行?” 科学家们立刻进行检测,提道:“这里面并非无菌环境,但可以解决,温度有点低,也可以通过别的方式解决,还缺少一些必要营养成分。我们现在要试验在仙气充盈的条件下,这个营养仓会不会出现什么变化。” 苏元青关注着他们解决问题的办法,自己也默默改进,又做了两个。 他们检测,已经很合适了。 也没时间更详细地验证。 苏元青说:“就用这个,营养仓和无菌室我来搞,你们立刻进行克隆工作。” 克隆技术其实并不成熟,培育合成卵细胞的失败率极高。 如果在地球上,准备这些必然旷日持久。 但现在不同,他们有新的环境,和新的手段。 在姜墨月等人的帮助下,他们完全可以在没有条件的情况下创造条件。把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在准备并不充分的情况下变成现实。 他们本就在攻略此事,原先准备了不少东西,此时都拿出来。不光有青云兽,还有别的物种的卵细胞,不加筛选地送入营养仓,让自然为它们做出选择。但这仍然不够,所以姜墨月等数百位修行者都在学习,利用各自的手段实现卵细胞的合成。 第一天就这样过去。 苏元青飞了一天,没见灵石有所减少。 也就制作营养仓,演化道纹的时候,勉强消耗一点。 他难免有些心急。 所以,他制作了很多营养仓。 数量超过十万的时候,实在用不完,他才停下来。 有了东西,就有人能用它。 那位提出阵列化养殖的老太太,说道:“现在的问题是,这么多单一的动物,将来没有办法建立起生物圈。其实有些植物对仙气的储存,比大型动物更强,比如这种须弥草,生存条件较为苛刻,但是内藏须弥空间,可以储存海量仙气。若能够在这营养仓里规模化种植,完全可以在较短时间内把仙石转化为须弥草,换一种方式储存。下一步那些动物需要食物,也可以用须弥草替代。” 苏元青不得不服气,这老太太有两下子,这主意都很不错。 不光须弥草,还有一些别的生存条件苛刻,但很有用的仙草灵药。 放在营养仓规模化养殖,十万个营养仓根本不够用。 好办,苏元青心想,十万个不够,就制造二十万,三十万。 第445章 误得仙剑 一个营养仓可以种15棵空间草。 一棵空间草生长10天便可以长大,可以吸收存储约100颗仙石的仙气。 理论上,15万个营养仓都种上空间草,便能在10天内解决问题。 可惜暂时没有那么多种子。 这些空间草要结种,至少得半年以上。 所以,必须要另想别的法子。 其它的零花异草吸收仙气的本事差了些,长得也不算快,比较适合现在情况的,有巨竹,星罗花,穿山草,菩提妖兰,莲花,西瓜,人参等等。至于其它的,或许更好,但现在大家还摸不清楚情况,只有把看到的先种上。 空间草种了5万个营养仓。 其它花草种了3万营养仓。 十天后,空间草长大,存储了7500万仙石。 其它花草存储了3200万仙石。 克隆搞了十天,消耗的不过千万。 修炼加法宝的使用,消耗了两千万,苏元青那边用了好多法子,消耗三千万。 这不,还差六千三百多万呢。 这一次,苏元青真的为仙石太多而头痛。 这时,已经长成翩翩少年郎的吕少峰,找到梅花道姑说道:“我们养了好多鱼、螃蟹还有毒玉蟾,都很能吞噬仙气,如果扩大规模,十天之内便能消耗所有仙石。” 梅花道姑前去看过,更清楚地算到,“若养此物,三日即可。可是养鱼……?” 她用神仙手段,可以养更多。 她的问题是,有必要养那么多鱼,养那么多螃蟹? 对此,她持怀疑态度。 苏元青看了一眼身后,太岁剑冢的人已经甩开了八千里远,这十天,他们就没追上过自己。不过太岁剑冢的那些人也开始摇人了,追杀自己的队伍越来越壮大,再耽搁十天的话,真不知道这期间会面对什么样的敌人。 苏元青看到前面正好有一片湖,大手一挥,取了半湖水。 这湖水在秘境中汇聚成河。 他说:“养吧,养大了吃也是好的。” 梅花道姑说:“好吧,鱼的口感确实可以。仙气滋养的鱼,或许不同。” 他们开始养鱼——刚开始什么鱼都养,后来发现,单个鱼和螃蟹消耗的仙气实在太少,全靠量撑着,一千万只螃蟹消耗的仙气,才能跟一只青云兽比。可是,这么大数量的鱼和螃蟹,稍微长大一点,便占据巨大空间。 按空间占比来算,这么不划算。要消耗六千万仙石,还得再加三十万营养仓。 于是他们第二天开始精选,选苏元青刚收入秘境的那片湖水中的鱼虾,取其卵,大规模地养。结果发现,湖中的赤灵鱼和变色鱼都是吞噬仙气的大户。 梅花道姑推算道:“明天,那来自太岁剑冢的灵石便会消耗一空。” 苏元青暗喜,看吧,凡人还是很有用的。要不然,哪会想出这么奇怪的法子。不过以后这些鱼和螃蟹,可有的吃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赤灵鱼和变色鱼,完全可以以螃蟹为食。 不然这些螃蟹怎么处理? 难道要改行,当个卖鱼的。 以后再说吧,实在养不了可以拿去卖。 本来太岁剑冢的人很仰仗自己的速度,飞剑是很快的飞行方式,可是在苏元青面前,速度上他们完败。如今海量的仙石被秘境处理掉,太岁剑冢的人越来越难追逐他的行踪,眼瞅着苏元青就要跑掉,他们干瞪眼,却没有办法。 又一夜过去,他们简直找不到苏元青在哪里。 凌晨时,苏元青的前面出现了一伙人。 苏元青吓了一跳,改变方向躲开,却见万箭飘飞,直奔自己而来,躲都没处躲。 苏元青化出水幕,来抵挡那些箭——箭雨在水幕上轰隆爆炸。 那是会爆炸的箭矢,爆炸后还会放出毒烟,忒毒。 苏元青喝问:“来者何人?” 一个熟人走出来,说道:“道友不记得了?” 苏元青一愣,说:“扶星公子,又是你这个跳梁小丑。” 倒也不怪人家堵他。这些天,他一直按地图和秘境中的人给他推算的安全路线飞,自己也没多想,没有考虑到外面的严酷环境。 不过谁又说得准,去到没地图的地方,可能会更糟糕。 扶星公子喝道:“你身携秘境,豢养禁脔,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苏元青化出太虚剑纹,一剑杀过去,说道:“看看谁死?” 却见一条红袖探出,与太虚剑纹纠缠。唰唰唰,太虚剑纹被长袖卷起,轰隆震破,那长袖也被太虚剑纹刺成破絮。 苏元青喝问:“你是何人?” 扶星公子笑道:“这是雪舞老祖,你还不束手就擒?” 苏元青说:“雪舞,没听说过。” 扶星公子说:“你放肆,敢对老祖不敬。” 苏元青见太岁剑冢的人即将追来,化出传送阵,一步踏入其中,幽幽地说,“那是你的老祖,跟我有什么关系。去也。” “还想走?”一个女子痴媚的声音传入传送通道中。 苏元青只见前方空间破碎,维持颇难。 他立刻取出星盘,推算前路。 却见一道诡谲而大吉的裂缝——他来不及多想,便飞了过去。 他进入一个奇怪的地方。 他睁开眼睛,看到一片光亮。 “这里……怎么……会有……一把……宝剑?”很奇怪,很诧异,很不可思议,他伸手抓了过去,却抓了个空,“假的?不对,太虚剑纹……” 那不是太虚剑纹,那是一把剑,与太虚剑纹相通的剑。 苏元青一阵欢喜,唤出那块让他和姜墨月领悟了太虚剑纹的骨头。 他将骨头悬在剑上,伸手一抓,把剑抓在手中。 剑一动,从那光亮之外传来一股怪异而暴虐的气息,非常强大。 苏元青下意识地想到,“银泉山,山中老妖,这是他的剑。靠,快跑。” 他一剑斩出一道裂缝,以仙骨御剑,玩命逃离。只见身后离他万里的地方,一座山发出贯通天地的银光,银光化成一条蛟龙,飞了出来。 苏元青哪敢停留,直奔着追他的那些人飞去,御剑的速度快得不像话。 但蛟龙飞得更快,冲破空间,数息之间,便追上苏元青。 只听轰隆一声响。 很好,雪舞一行人替他挡了。 苏元青赶紧换了方向。 又是轰隆一声响。 非常好,太岁剑冢的人替他挡了。 那蛟龙在空中一顿,没有继续追,回去了。 回去布阵阵法的地方,把抢回去的剑,放在那阵法之上。 是的,银泉山里的那位丢了一把剑,阵法有失,所以需要一把剑来补充。正好,太岁剑冢的人带了一把天妖剑,很适合…… 那就这么着了。 蛟龙没觉得有啥不好。 苏元青也觉得很合适。 蛟龙退了回去,苏元青带着这把意外的剑,拼命往前飞。 飞到他掌握的地图之外。 第446章 四翅血鹰 飞了很远很远,飞出了银泉山的范围,飞过了几座城。 等那两亿多仙石消耗干净,苏元青把这柄太虚剑收入青莲中,却没有收入秘境——倒不是他不想给大家看到,而是这把剑爆发出的威势太大,一不留神,便可伤人。那天妖灯通常也不会拿到秘境里面去,因为那盏灯的火焰,凡人看到都会受伤。 但在青莲中,姜墨月知道得一清二楚,她问:“那把剑,极品仙器?” “差不多。”苏元青说,“其实是意外,我被围追堵截,使尽浑身解数逃走。我逃着逃着,嘿呦,前面出现了一把剑,既没有主人,也没人看守。我捡了就走,这不是很合理吗?没想到竟然是一把极品仙器。” “现在追你的那些人呢?” “都不见了。这把剑飞得好快。” “好吧。”姜墨月不清楚全部真相,但不会天真地相信,这把剑会在半路等着苏元青捡,但不重要了,这把剑就摆在她面前,这才是最重要,“这把剑上的道纹,比骨头上的更加丰富,也更加完整,可以领悟真正的太虚剑纹。” “你先琢磨,可以借用那骨头来领悟。” “我修过此道,当然知道。” 说起来,她对太虚剑纹的领悟比苏元青更深一点呢。 只是她剑法不如苏元青。 所以看起来,她功力浅一点。 苏元青说:“我已经到了个新地方,我去看看怎么回事,秘境之中后续可能会很乱,也需要处理。眼下的事还真不少呢。” 姜墨月说:“秘境里面,你先不用管,紧急时,他们会找你。” 苏元青说:“也好,那就交给他们。我到前面看看。” 银泉山那个地方,本就远离大衍城,是人与妖兽领地的边缘,在银泉山往后,便是妖兽的地盘。不过,人族修士哪里都是,哪怕妖兽纵横的地方,也能看到人踪。 这不,他所停住的地方,正好能看到一群人。 那群人大概不是什么好人。 走路都拿着法宝,流光溢彩,很吓人呢。 不过,那都是银枪蜡头。 真正的高手,用不着搞这些噱头。 他们只是不想让别人接近。 苏元青便不接近,绕了过去,在前方十里处,见到山野中的一处茶馆。 这倒让他想起了凡间,他到茶楼,喊道:“来壶茶。” 开茶楼的老人家送来茶水,“客官请用茶。” 苏元青倒了一杯,问道:“问个事,这附近怎么回事,看起来有些荒凉?” 老人家说:“已经乱了上千年了。” 苏元青问道:“因何而乱?” 老人家说:“当然因为妖与魔。” “妖与魔?”苏元青说,“妖我知道,魔又是怎么回事?” 老人家说:“有两种魔,一种人族修士入魔,一种是嗜血残忍的妖魔。妖魔残忍,是为天下人之敌,无论谁见了它们,都恨不得杀尽杀绝;人族修士入魔后正邪难辨,时常暗下杀手,最难提防。所以此地之修士,凡事都很小心。” 苏元青说:“那你为何在此开这酒楼?” 老人家说:“老朽只是凡人,身上没有灵气,野兽来了,对我也没什么兴趣,况且此地有高僧加持过的法阵,只有无垢纯净之人,方能进来。” “法阵?”苏元青没有感觉到这东西,点出一道法力,落在地上,才看到有微微的佛光笼罩茶楼,“果然有玄奇,不过,这东西防不住仙人吧?” 老人家说:“对老朽已经足够。” 苏元青对那佛光多看两眼,待其消失,说道,“这附近哪里人多?” 老人家说:“顺着路走,自有人踪,黎明前能看到一点青光的地方,有仙门。” 苏元青笑道:“仙门之下,必然有人聚居,多谢相告。” 茶只喝了一杯。他却留下一百仙石——这仙石是买消息的钱。 这仙石用布包着,老人家微微一笑,将其点破,注入脚下法阵之中。 这法阵是他自己加持的。 他就是自己口中的那个高僧。 这里是他的修行所在。 他要用过路善信的善心,凝聚一道红尘中的法身。 也许需要十万年,也许需要百万年。 这是他的修行之法。 在这妖魔横行的地方,这样的高僧很多。 他们游走于世间,以一颗佛心渡人。 降妖除魔,使人们能在此安居。 苏元青一路向前,路过几个山中村落,来到一座坚固的城镇。 城镇名为“安和镇”。 虽名安和,那城镇的城门查验却极为严苛。 苏元青这样的陌生人,就算拿着长生盟的令牌,人家也不认,说:“妖邪变化,魔物惑人,道友既然有些法力,不妨绕过此城,去青光寺周边城镇。青光寺有大能坐镇,周边城镇里也有修士和高僧,既安全又方便,何必进这边陲小城?” 苏元青没想到有一天会被这样拦住,但不得不说,人家说得很有道理。 他们不许外人进入,也是为了守护里面的平静。 苏元青倒是可以偷入进去。 不过仔细一想,算了吧,进去也没啥要紧事,何必为自己私欲惹人不安? 然而就在这时,另有一名道士前来,肩上扛着一只妖狼。看城门那守卫脸色,此人也是陌生脸孔。可是查验片刻,那道士连身份都没说清,就让进去了。 苏元青纳闷了,“怎得让他进,不让我进?” 守卫说:“看见那妖狼了吗,多大个,人家是降妖除魔的勇士。” “这也算?”苏元青四处张望,看到天上飞过一只四个翅膀的血红色的鸟,看起来很凶恶的样子。他剑指点过去,一道剑光飞向空中,唰,那怪鸟盘旋飞落,他伸手虚空一抓,怪鸟飞落到他的手里,“这样可以进去?” 口说无凭,有此为证。 众人相信他是勇士,至少可以进去了。 苏元青没想到还有这么转折,得,那就进去瞧瞧,哪怕就是看一眼。 然而才刚走进门,身后传来一声娇喝,“前面那人站住,还我的四翅血鹰。那是我追了三天的猎物,好不容易赶过来,站住。” 四翅血鹰,说谁呢? 苏元青琢磨片刻,心想,莫不是说我呢? 既然进来了,这血鹰也没啥要头。 苏元青将血鹰扔出去,“还你。” 外面那女子从一红马上下来,说道:“我是要抓他做坐骑,不是要死的。” 苏元青笑说,“你看清楚,那东西还活着呢。” 他暗运功法,使那血鹰扑棱翅膀,简直要飞走。那女子见状,赶紧从马上跳下来,压了上去,还挺利索——可她一压,那血鹰便偃旗息鼓,一命呜呼了。 苏元青笑说:“你自己压死的,可别怨我。” 背着手,他笑呵呵进了城中。 那女子还不依不饶,“你站住,是你在使坏,你赔我一只鹰。” 守卫劝道:“安莲姑娘,那修士很厉害,你不是对手。” 那人名叫安莲,她说:“我不是跟他打,我是要跟他讲理,你站住。” 可这一切,守卫都看眼里。 苏元青做得也没错啊。 这猎物都是谁先动手就是谁的,人家愿意还,已经可以了。 倒是这安莲,有点不知好歹。 可是人家的事,不用管那么多。 说不定,修士就喜欢这样的姑娘呢! 第447章 闯安和塔 安和镇的气味真是难闻。 空中的仙气,都带着一丝血腥。 路边有很多饭馆,住处一般也卖饭菜。正因此,饭馆一般会收购妖兽。 华丽的饭馆,收的是厉害强大和好吃稀奇的妖兽,普通的饭馆收普通妖兽。 镇上有很多买卖法宝和丹药的地方,也有专供修行的地方。 这些店铺以及这里的人的状态,和大衍城大有不同。 这里修士的境界也不高。 苏元青在这里转了一圈,看到了一个奇怪又熟悉的地方。名曰:安和塔。 那里和他曾经闯过的桃仙岛上的石碑相似,都是留存前人战斗痕迹所用。修士在这里面可以见到古往今来的强者,并向他们挑战。 苏元青不禁技痒,也想进去试试。 这时,门口胡闹的安莲追了上来,说:“你莫要逃,我正跟你理论。” 苏元青瞥了一眼说:“姑娘,事实对错,你应扪心自问。” 安莲说:“我追了三天,三天,我要是想杀,我早就杀了它……我知道你很强,但你看到这种落单的妖兽,你也不该如此轻易的打杀,你知不知道,这对我来说很重要,如果我能得到它,将来我便能对付更强的妖兽,就能保护更多人。可是你这么杀了它,我这么久准备的东西,就全都白费了,我这些年就都白费了。” 苏元青被这么教训一通。 一琢磨,自个好像真有点问题。 他问说:“那你想怎样?” 安莲说:“我不想怎样,我只是要告诉你,你要在这里待着,就得知道这里的人如何生活。你不能因为自己强大,就随心所欲。” 苏元青有另一套解释手段,他称之为因果,或者说命运。 他记得那句话,强者是弱者的命运。 可是,他是别人的命运么? 他扪心自问,他应该坚信这句话,被别人主宰命运,又去主宰弱者的命运么? 他内心拒绝这样荒唐的结果。 什么是因果? 什么是命运? 命,为何要让别人主宰? 人又有什么资格主宰别人? “你拉倒吧。”苏元青嘴上却不肯承认,说,“在城门外,我只看到妖兽,没看到你,只怕你再追,就要追丢了。不过你既然说你是为保护而战,我很认可,这件雷水翅膀是我斩妖所得,伪仙器,便给了你,效果绝对比那血鹰强。” 安莲虽然有勇气来讲理,但她没认为自己能再得到什么。她是弱者,在强者面前总是抬不起头。面对苏元青的善意,她迟疑说:“你,你真的,将它给我?” 苏元青说:“不要我就收了。” 安莲说:“要。”她抢夺似的拿到手,可又惊问,“那你要什么?” 苏元青已经被禁脔的事整烦了,一挥手,把安莲打退数十步,不耐烦的说道:“我要你走远一点,不要来烦我。” 安莲远远地愣了一会,说:“多谢前辈。”片刻后又说,“前辈,这件法宝就算我借你的,将来,我若能活着,必百倍还你。” 这份心智,又让苏元青暗赞一句。 考虑到这里确实危险,苏元青化出一道水神道纹组成的锁链,打入安莲体内,顺便把她再打退数十步,说,“你很烦。” 好多人都看了过来。 走进这座塔,在地仙界似乎不那么安全。 苏元青忽然想起了桃仙岛的猴子。 那猴子最后走到了石碑的最高层,在那里酝酿生机。 或许,这里也有可能做到同样的事。 他取出火鸟寄身的长生剑,说:“你,试试?” 火鸟茫然问:“公子,试什么?” 苏元青说:“不记得桃仙岛,这东西跟桃仙岛的石碑一个样。” “啊?”火鸟在桃仙岛上没待多久,对这东西了解没那么深刻,如今乍一见,竟然没有反应过来,“是的呢,你让我挑战?” 苏元青说:“或许你去有一桩机缘可取,但我不是很清楚。” 火鸟存疑道:“是何机缘?” 苏元青说:“你进去瞧瞧,若能感应到不同,再说机缘。或者等你登顶,我再告诉你之前听说的事。反正,这次靠你自己。” 火鸟听得云里雾里,但她相信苏元青不会害她,便说:“那我便走一趟。” 她身上有一道贯通日月天和飞仙天的长梯,那长梯化成了太虚剑纹,她显化出来,随剑往前走。一进入其中,她的意志就脱离了身体,飞入那安和塔中。 入塔需要挑战。只见那座塔绽放玄光,显现出里面的光景来。 挑战开始了。苏元青看向里面。 可这时,一群人飞了过来。 飞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老者,他呵斥道:“安和塔不能轻入。” 苏元青不禁又想起猴子,当年那猴子也曾跟他说,让他不要再回去。 莫非这座塔里也有另一只“猴子”。 那可就不太好意思了。 苏元青问说:“为何不能?” 老者说:“要进安和塔,必须是天才,否则大家看了他们的战斗过程,不仅一无所获,反而有可能误入歧途。你这是送了什么进去,赶紧……” 还没说完,火鸟已经闯过入门关,走了进去。 这时,安和塔上仙光弥漫,展现出一座塔型,而火鸟雀跃地走了进去。 这一幕,被大家看的清清楚楚。 苏元青恍然,原来这里跟桃仙岛还不大一样,这里能展现里面的场景。幸好自己没有冒冒失失地进去,不然不知道外面的人怎么嘀咕? 苏元青说:“那是我的剑,那道灵是我的朋友,她的剑法是我教的。” 一般情况下,说到这就够了。他教的剑法,堪称一绝。 别人却没见过,不知道他。 只是茫然地看着里面。 这个女子不管是什么,既然能这么快闯进去,一定有点本事吧! 第一层,守关的也是一个女子。 火鸟进去,跟她打了起来。 三十二招,火鸟轻松获胜。 嚯——周围传来一阵惊呼。 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这么快就能闯关的人。 刚才斥责苏元青的老者已经忘记了来意,赞道:“好剑法。快叫大家都来一观。” 安和镇是个不大的镇子,一点事儿,一下子惊动了镇上所有人。 大家准备好了是的,上下左右挨在一起,包裹成一个球。 所有人的视线,盯着这座塔。 第448章 九十八层 万众瞩目之下,火鸟一路闯上去。 人群中嘀嘀咕咕。 “此塔汇集数千年来的英才,上次那位太岁剑冢的天才,已是地仙境界,来此挑战,却也只走了二十六层。” “看这位,已经是第四层了。” “好快,不知道她能走几层?” “听说这不是生灵,是一把剑灵,只怕十层就必然露怯。” “我看八层就要败。光明塔的徐九公子,以大乘修为斩杀渡劫大妖。” “对,那个刀客,他就在第八层。” 火鸟畅通无阻地闯到第八层,碰到徐九公子,用刀。火鸟以破刀的剑法对抗,过了三百二十六招,才终于取胜。 一众哗然,简直不可思议。 “这是一把剑,这么厉害?” “看这状态,必是甘心成为剑灵的生魂。” “那依旧很强大。不对,应该说,她生前会更强大。” “也不见得。成为剑灵,若修的好,对剑道的领悟比人更强一些。” 众人言谈间,火鸟通过第九层,来到第十层。 第十层的那位,开启了百层塔,在一百个境界与之战斗。从外面看,那块石头上出现一座高高的塔,人们纷纷飞起来,去寻找自己想看的境界。还有一些人从一开始就记录战斗,现在分身乏术,抓耳挠腮,只能去最紧要的地方。 这么多人,一般到最后,大家互相补充,不会漏掉哪一场精彩的战斗。 但是也有神识强大者,能够同时看这一百场战斗。 苏元青则不同,苏元青不止有外面的视角,鉴于火鸟和他的微妙联系,他能从火鸟的视角感知到她在这座安和塔内部的场景。 也就是说,眼前的战斗,苏元青也能够参与,甚至正在参与。 他看到的两边,都是破绽。 火鸟展现出来的,完全是惊险的破招法门,但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所以战斗时往往拖延甚久,过程也比较惊险。 苏元青看着,为她揪心。 结果一百场,胜了六十九场。 战绩倒还可以,不足以欢喜。 毕竟他的目标,是想送她登顶。 才第十层就只胜六十九场,之后越来越难,离登顶还有一段距离。 这也难怪,地仙界,毕竟还是不一样。 不过幸好,这座塔里展现的境界,只有大乘期,这座第十层的那位强者开启的百层塔,最高境界也只有地仙巅峰境界。与苏元青的境界差不多。 而火鸟如今对境界的领悟,得到苏元青的相助。 她比起对手,并不差多少。 甚至在某些方面,反而占便宜,有优势。 这一场打完,满座哗然。 一百场胜六十九场,对很多人来说,这是大比分胜利。 他们说,“如此剑法,足以再登三十层。” 是的,如果目标是四五十层的话,这的确是很大的比分,很大的胜利。 但若目标更高,这就不算什么。 如同众人所判断的那样,火鸟在登上五十层前颇为畅通。但五十层后,一层比一层更艰难。打到了五十二层,开启百层塔,她胜了五十三场。 再多输几场,就止步于此了。 火鸟也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在五十二层停了好一阵。 苏元青见证,传了一念,在她心中说道:“继续,我会助你登顶。” 火鸟心中嘀咕,这不是作弊吗? 但苏元青说,登顶之后有不同感悟和风景, 既然如此,得去看看。 火鸟心中有了底气,继续往上。 带着作弊的心态,她竟然自信心爆棚,又畅通无阻地走了七层,到五十九层,才开始真正地辛苦和艰难起来。苏元青见她实在撑不住,才为她指出对手破绽。 塔中之灵,大都是留的一念,比真实实力总会有点差异。 寻他们的破绽,比在真实战斗里更难。 再加上苏元青现在是旁观者视角,看得更清楚,指点起来得心应手。 而现在这个程度,火鸟本来就与对手差之毫厘,经过指点,苦战下便能取胜。 就这么一层一层走下去, 六十层,七十层,八十层。 苏元青的指点越来越多。 在碰到开启百层塔的时候,他甚至还要亲自化念头入场。 一路保送,相助她踏上更高处。 许多人偷偷观察苏元青。 他们或许已经看出来,以火鸟之前展现的剑法,不能走到这么高的位置,是苏元青在帮助她——可是,能够帮助火鸟走到这么高,那也是本事,甚至比他自己走上这么高的位置更加惊人——那只是一把剑,也能有如此威力? 甚至有些人不禁想,若能得到此剑,不异于得到一套最高明的剑法。 若能有这样的宝剑,上品仙器都不换。 可是这把剑,在苏元青手里似乎没什么用。 很多人想,他的剑法若更高明的话,用此剑,不过是当个装饰品。 九十层,火鸟已经走到了高处不胜寒的位置。至少这整个镇,数十年来没人走到这个高度,第九十层的那位是长生盟的一位地仙后期强者,如今是长生盟的长老之一。 这是高处的风景,如今众人借着火鸟的目光,跟着看一眼这高处的风景。 用的是什么功法,该怎样施展,又被火鸟怎样破开? 他们已经无力去评价火鸟能走多高,只问一句,“能登顶吗?” “能。”苏元青在心中暗暗回答。能登顶,也必须登顶。 这不仅是为了荣誉,也是为了看看最高处,有无一点重生的希望。若有,又是因为什么而重生?能否在别人身上重现? 九十二层,见到个老熟人,是那位百花宫的雪舞老祖,曾帮苏元青挡了一击! 九十五层,一个用琴的人——苏元青看到琴,本来想到魔琴老祖,但塔中这人是个女子。她的琴确实力量,几乎没有破绽,苏元青带着火鸟琢磨了三个时辰,才借助琴音很难集中力量的弱点,拼着两败俱伤,把他干掉。 九十八层,让安和镇众人泪目。 这人曾是安和镇的人,是安和镇的一位长老的祖宗,是这块石碑的创立者之一,也是最具天分的天才之一。他曾傲骨雄才。 可惜,这人被入魔的友人袭杀,一度重伤,又在重伤中保卫安和镇,力竭而死。 人们很希望,这个人能一展过往风采,一展他的术法。 可那人见火鸟上来,哈哈大笑,说道:“乐见奇才出世,你过去吧。” 他和当年的邪星子和东方牧歌一样,为后人让路。 像这样的人,都是真正的奇才。 火鸟躬身拜道:“多谢前辈。” 她登上了九十九层。 上面两个人和她一样,都是这样走上去的。 第449章 良友一课 顶上风景如何,很难评说。 这镇子上的看客,也只是以朝圣的状态,瞪大五味杂陈的眼睛。 九十九层,火鸟也是拼了全力,在苏元青的推动下,花了一整天,专门琢磨苏元青所说的破解之法,才闯了过去。 一百层,更是闯了三天三夜,硬生生把对手的“性命”磨掉。 这真有点胜之不武。 但无所谓,火鸟要的只是登顶。 “咦?”登顶后,火鸟感觉很奇怪。 苏元青说:“你感觉到了。” 火鸟说:“有一股生机,这一股生机下面,还包藏着惊天的力量。” 苏元青欢喜说:“就是这股生机,你能否获得它?” 火鸟沉吟片刻,说:“似乎可以,但是这百层修士,并不甘心如此,或许会生出一场争端。我若在此收取这生机,便无暇他顾。” 苏元青说:“你去,争端交给我。” 火鸟也是这么想的。 她笑说:“多谢公子。” 谢完便盘坐下去。 一股生机涌向它——苏元青也有感觉,那生机来自这座塔,也来自这塔中所有挑战者,甚至在这一百位之外,也有生机涌现。 涌现的生机,带来塔中异动。 不止是一百个人,从塔外浮现无数张脸,如地狱一般。 他们挣扎着向上冲,挤进塔中,挤进拥挤的楼梯。 哗啦啦,他们在往上。 塔中的那些守关者不对付挤进来的闯关者,也往上冲去。 在最顶端,出现一个人影—— 苏元青,手中拿着一把剑。 他站在楼梯前,守着。 但有人上来,他便杀了他们。 这些关卡的破解之法,都是他想出来的,那一个个人上来,其破绽早就在他眼底,短则三五十剑,长则七八百剑,必有斩获。 过了一会,他斩获二十六人,都是塔上之人。 被他杀的人的生机与道纹,流入火鸟体内。火鸟身上结了茧,身上的生机越来越强,如同活物。也有部分道纹流入苏元青的那道幻影身上,并不会让他变更强,只是补充他的消耗。让他能够持续地战斗。 这时,原来第九十八层的那位,如今第九十七层的安和镇老祖登上来。 与他一同上来的,还有之前九十九层和一百层的那两位。 安和镇老祖登顶后,并未立刻开打,却说道:“我知道你们在做什么。” 苏元青反问:“你如何选择?” 安和镇老祖说:“我只问一个问题,尔等行此举,这是正道还是魔道?” 随着这个问题问出来,安和镇的很多人拔出了剑。 苏元青略作思索,说:“无关正道和魔道,不过是选择。我是她的朋友,我选择助她一臂之力;我是人族,我选择与人族站在一起。仅此而已。” “好,我喜欢这个答案。”安和镇老祖叹说,“我当年心灰意冷,不过是赴死而已。如今留此残念,难免寂寥,便让我助你们一臂之力。但愿你们能如你所言,与人族站在一起,斩杀妖魔,还世间一片太平。” 这一位要相助苏元青—— 外面的人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都收起了法宝。 苏元青笑说:“那就并肩一战。” 安和镇的人终于能看到自家老祖出手,那风采,以一对二,杀得之前的前两名只有提防的份。但好像还是不如苏元青——只见苏元青独守楼梯,没有一个人能从他剑下走上去,只有法术的光芒溢出。那简直是屠杀,一个人对汹涌的大军的屠杀。 杀了小半个时辰,安和镇老祖终于把自己的对手解决掉。 苏元青见楼梯不够宽阔,便说道:“杀下去。” 安和镇老祖大笑道:“你很像个疯子,刚好,我也是。” 苏元青开路,数息之间,将楼梯上的人扫空。 两人去下一层,在那边放开手脚。 那如同一个拥挤的房间,里面都是有两下子的人才。落到二人手里,却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强者也好,弱者也罢,纷纷受死。 这一层杀了七天七夜,一直有人冲上来,但当能留在百层塔上的英才被杀绝,剩下的也就成了没牙的土鸡瓦狗。 苏元青和安和镇老祖将这一层扫空,一路杀下去。 下面就容易多了,不到一天便杀空。 再往下——越走越是容易。 两人从顶端,一路从顶层,杀到第一层,杀到门前,杀到天地清明。 “痛快。”安和镇老祖狂笑一声,举剑唰地一下,捅进了苏元青的腰间。 苏元青一个不察,愕然后退,说:“你怎么了?” 安和镇老祖笑道:“我所见世间天才,无出你之右者,今日能够见此剑法,甚为痛快。但我还是要给你上一课,你不该相信我,你会死在这上面。出去吧,你要做的事我会替你做成,但愿你能走到更远的地方。” “你真是疯了。”苏元青明白了安和镇老祖的好意,叹说,“回头请你喝酒。” 安和镇老祖说:“我要喝最好的安和老酒。” 苏元青说:“好,如你所愿。” 苏元青还是相信这位气魄冲天的安和镇老祖,退了出去。 所有人都见证了这一幕。 看向苏元青,带着崇拜的表情。 但没崇拜多久,他们又被里面的景象吸引。 只见安和镇老祖施展法力,把安和塔的法阵都扯出来,一层一层收缩,往顶端压过去。而在最上层的火鸟,在他的帮助下尽全力地吸收和炼化这一切。 安和镇老祖是安和塔的开创者之一,这里的一切都有他的心血。 可以说,他是最了解这里的。 可以说,这是他的领域。 如果他真想死拼,在这里,苏元青未必能打败他。 而在他的帮助下,火鸟吸收这里的一切,比正常快上百倍,千倍。 最后,连安和镇老祖自己,都在笑声里化成法阵的一部分,没入火鸟身躯里。 火鸟浑身包裹着一道茧。 那茧放着光,像一盏灯,照亮安和镇。 那是过往的贤才共同化成的明灯。 那是死而复生的前兆。 苏元青和众人一样,在旁边等待着,守护着,期待着。 希望一切都能一如所愿。 第450章 凤凰之血 等待七日,火鸟身边的茧收入体内,周身散发着生机勃勃的光。 周围的妖兽感觉到动静。 在一只地仙初期的妖兽带领下,来到安和镇周边游荡。 外面打猎的勇士纷纷逃回了,为大家示警。 众人不再围观,各司其职,抵御侵袭。 苏元青既然在这里,岂能装作看不见,见火鸟大势已定,应该没什么变数,便取出一把寻常下品仙器,去外面杀戮。 杀了五个时辰才回来—— 那只地仙妖兽以及它驱使的数十万妖兽,皆死在剑下。 苏元青将厉害的几头拾起,拿来摆在那位安和镇老祖的墓前。 妖兽堆积如山,血流不止。 随手取出百万仙石,扔给安和镇老镇长。 他说,“来两坛最好的安和老酒。” 那镇长岂能接这个钱。 他连连推却,连道不可。 苏元青说:“拿着,这酒算我的。我不付仙石,岂不成了抢了?” 镇长才收下仙石,取来自己珍藏多年的数十坛好酒。 苏元青不好酒,只取两坛,敬安和镇老祖。 撒在地上,酒香四溢,不错的好酒。 火鸟那边也已结束,携长生剑飞到苏元青身边,说道:“公子。” 苏元青问道:“怎么样?” 火鸟雀跃说:“如今我也算是鬼修了。” “那也挺好,很有前途。” “不过我还感受到一桩机缘。” “什么机缘?”苏元青瞥了一眼安和镇老祖的墓。 在这讲机缘,不会是要掘墓吧? 这可不行,这太龌龊了。 火鸟说:“我也说不清楚,待我回去感悟一番,或有所获。” 苏元青点点头说:“也好。” 他将火鸟和那把剑收回秘境。 只见火鸟直奔那些营养仓飞去。一到那,便寻了一头最健康强壮的青云兽,往青云兽的身体里钻。然而过了一会,她又飞了出来,叹道:“这青云兽毕竟不是真正的青云兽,只是幼兽,其血液无法承载复生的生机。看来这机缘只是虚妄。” 她不禁叹息——但又不甘心地继续体悟这虚妄的机缘…… 苏元青一直关注着火鸟的动向,但不太明白究竟怎么回事。毕竟他从来没死过,不知道死后的感觉是怎样。但火鸟说起了血液。 苏元青想到血液,最先想到自己手臂上的血,但这纠缠的血,他自己都没搞明白,哪里敢随便乱动。于是他又看向了凤鸣琴。 凤鸣琴上不是有凤凰血? 秘境中的人,正在尝试克隆凤凰。 他说:“你试试凤凰?” 克隆还不成熟,机缘稍纵即逝,虽希望不大,但不能等。 火鸟说:“正有此意。” 她先冲进了克隆凤凰的研究室。那里才刚合成了一个卵细胞,还没测明白,她就先莽撞地往里冲。那是凤凰血中提取出来的,就算只是一点,也是凤凰血。火鸟的生机灌输其中,凤凰血吞噬生机,缓缓地分裂,壮大。 她就在那安心修炼起来。 过了十多日,她寄身的凤凰血已经化为鹅蛋大的一团。 那团血疯狂地吸收仙气,她支撑不住。 她说:“公子,我需要仙气。” 苏元青手上还有从妖兽手中搜刮来的数千万仙石。 他将其尽数取来,摆在火鸟面前,说道:“管够。”这气势,好像充话费的人喊了一声“充满”似的,很帅,但颇有点不知轻重。 火鸟将仙石取出,像无底洞一样吸收着,凤凰血迅速滋长。 第一天吸收三万,第二天就吸收五万。这个增长方式,数千万也撑不了多久。 苏元青着实一愣,琢磨着,暗道,“看来还得再搞点仙石。” 要搞仙石,可以去杀妖兽。 取其收藏,结果通常很可观。 要杀妖兽,最好有地图。 这安和镇众人手里,肯定有周边的地图吧。 这么一琢磨,他有了主意。 立刻起身,前去寻找老镇长。 那老镇长正在安和塔前,与长老什么的,重新布置安和塔内的法阵。 见到苏元青,几人竟一齐行礼,恭敬地说:“见过道友。” 苏元青见那石头里气相全无,只氤氲着一股原始气息,颇有点不好意思。 他说道:“过几天我就离开,想找镇长讨一份周边的地图。” 老镇长说:“道友稍等片刻,贫道这就去取来。” “多谢。”苏元青躬身道谢,但又不好白拿东西,说道,“此地要重新布置,难免缺失好多法门,我便将我修炼的法门留在此处,供诸位参考。” 此话一出,周边一片哗然。 那些人,连带着与他同境界的老镇长,都跪下道谢。 苏元青顿时脸红,在他看来,他已取走了好处,现在不过是收拾自己造成的乱子,哪里值得这些人行这样大礼?不值,不配。 但对安和镇的这些人来说,苏元青留下的法门,或能让安和镇再度兴盛,让安和镇的众人变得更强,甚至能拯救更多生命。这足以让他们豁出性命。 苏元青本想留下《赤月天经》了事,但他们如此感谢,他也不好藏私。 他留下赤月天经之后,又将美人鱼那里得来的水法和火法留下。最后,他还打出一道念头在那石头上,将自己的剑法尽数演化出来。 在他演化剑法的时候,分心他顾,没注意身体和秘境里的变化。 在他身体里,一道快被磨灭的小黑豹子的灵,顺着玄妙而几乎不可查的轨迹,流入火鸟正在演化的凤凰血中。这道灵可不像火鸟那样,那么好打发,这点凤凰血并不能让它满足,它驱动火鸟的欲望和法力,带着她飞向了凤鸣琴。 等苏元青演化了剑法出来,那小黑豹子已经裹挟着火鸟钻进凤鸣琴深处。 别说秘境中的众人拿它没办法,苏元青也拿它没办法。 苏元青唤出天妖灯,镇压凤鸣琴,喊道:“你给我出来?” 火鸟求饶道:“公子,我出不去。那是什么,它正在吞噬这琴中之血。” 苏元青不禁暗骂,这豹子真的太狗了,这么久都没死,还哪都能钻营。 苏元青说道:“那是申公豹的一半元神,灭了许久,还剩这一点残灵。这不是个好东西,你千万别让它占据上风。” 火鸟说:“我知道,我能压制它。只是这把琴……” 苏元青说:“你只需做好你的事,琴,我会寻一件更厉害的仙器赔给温红。” 就算现在火鸟认命,这把琴也保不住。那小黑豹子绝不会放过它。 只有往前冲,先活下去再说。 第451章 真正天将 小黑豹子真不是个好东西。 它简直把火鸟当成人质,在那肆无忌惮地吸收凤鸣琴里的血与仙气,同时不计后果地吸收仙石里的庞大仙气。数息间,数十万仙石成了齑粉。 苏元青真的要冒烟了。 拿到地图之后,他展开来,推算出一条路径。 他说:“诸位道友,本想在这多待几日,现在看来不行了,贫道必须得离开。一会贫道就沿着这个路线走,沿途斩杀妖物。诸位道友也可去寻找自己的机缘。” 老镇长说:“道友可是遇到了麻烦,可有用得着我等之处?” 苏元青说:“也不算多大麻烦。没啥事,只要这一行顺利,就万事大吉。告辞。” 他不多停留,沿着刚才定的路线往外飞去,走得很急。 接下来几日,周边山河时而风雷汹涌,时而寂静无声。十多日后,周边数百万里范围内的六大地仙境妖兽,被苏元青横扫一空。其中有一头地仙后期的金爪神鹰。 苏元青搜刮到一亿仙石,草药财宝无数,下品仙器三件,伪仙器十多件。 但小黑豹子和火鸟消耗得也厉害——消耗上品仙器凤鸣琴一把,一亿两千万仙石。就这两条,他这一趟力气就算白出。 且看火鸟能修炼出什么来。 若能修出个结果,这些消耗就算值。不然,真的亏。 但无论如何,那小黑豹子,他得收拾它。 大概是觉察到苏元青心中的恶意,凤鸣琴上浮现一道图,一边彩色,一边燃烧着火光,一边承载火鸟的道纹和意志,一边承载那只小黑豹子。这图吞噬海量仙气,将这些天滋生的凤凰血一分为二,化出两种生机,如同分了阴阳。 苏元青见此情景,立刻用天妖灯,把压力压在小黑豹子那边。 他想,就算不弄死它,也要让它难产,让它虚弱不堪。 可那阴阳并非摆设,当苏元青将力量施加在小黑豹子头上,小黑豹子用阴阳转移这毁灭性的压力,转到火鸟那边去。 并且,小黑豹子还和凤鸣琴的主人,温红的母亲沟通起来,大有认主之意。 此时认主,将来荣辱与共。 小黑豹子的行为,都在苏元青眼皮子底下。 可一而再再而三,他竟拿它没办法。 在苏元青看来,火鸟和温红的母亲,都是小黑豹子的人质。 现在荣辱与共,将来也是一体两面,灭杀一个,其他两个至少重伤。 苏元青骂道:“这还是用我的法门,对付我?死豹子。” 可这法门就是难解,尤其从外面,简直毫无办法。若从内部,或许能够解开,可是这小黑豹子对道的理解,明显比火鸟更厉害,火鸟要赶上小黑豹子,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到那时候,指不定会有什么变化。 话说回来,有一个对道的理解如此厉害的伙伴,倒也是个福气。 没办法,他只能眼睁睁看着。 甚至还要不断地给他们补充仙气。 仙石耗尽,之前收入法宝里的仙气,也要抽出来哺育他们。 苏元青真郁闷,“血亏,血亏!” 又过三日,两道奇异的火光在凤鸣琴上方点燃。 那火威势极大,却没有攻击力,而有着强大的生命之力。那是涅盘之火。 这火焰散发生命之力,也以生命为薪火,它点燃火鸟和小黑豹子的一切,甚至将那血液也点燃。当一切将要燃尽,两道光在灰烬里重生。 这是凤凰涅盘,这是新生。 苏元青十分迫切地等待。 秘境里所有人,也都十分迫切地等待。 两只光秃秃的鸟,从灰烬里重生。 一个拨弄了一下琴弦。 另一个抬起翅膀,啪叽,把拨弄琴弦的那个拍倒。 “我是火鸟。”站着的那只说,“你抢我机缘,使我血脉不纯。” 倒在地上的那只爬起来,一跳一跳逃走,逃到温红的母亲的脚边,那是它的主人。 这时苏元青的面前,一个人影闪出,是姚静秋。 她一出来,便惊讶地看这一切,说:“将军找到两只凤凰。” 苏元青惊奇地问:“这算一难?” 姚静秋说:“是申公豹,他才是真正的劫难。不过他被你逼出去,那张圣旨与将军的联系也变弱了,将军该试试,这旨意还能不能沟通?” 旨意若能沟通,说明天庭认他,这一劫过得值。 若不然,只怕将来就算通过了百难经,也未必能得到今天的地位。 苏元青取出圣旨来。 他化出一道力量进去。 感受一番,他说:“尚能沟通,不过确实很微弱。” 这时,天空降下一道光。 那光照在圣旨之上。 圣旨上有一名字:申公豹。 光将那名字显化出来。 名字变成一只凶恶的银白色豹妖。 豹妖一跃而出,飞到了苏元青的识海里—— 那是空空荡荡的识海。 豹妖在识海里点燃火焰。 好疼,苏元青只觉得脑袋都要裂了。 他下意识地将所有的力量都往识海扯,要对抗和阻止那豹妖。 可他的一切都不受控似的,最后出现在那里的,只有他的魂魄——从赤月图中挣脱的魂魄,从三花中挣脱的魂魄漩涡,从身体里挣脱的灵。 这魂魄一入识海,便开始飞旋,豹妖燃烧的火焰灼烧魂魄。 苏元青好惊奇,他的痛苦一下子消失了,此时竟然感觉很温暖。 像是冬日里在篝火边烤火。 火焰把身子烤得暖洋洋,很舒服。 他舒服,那豹妖就不舒服了。 豹妖也化成漩涡,轰隆隆,融入苏元青的漩涡里去——漩涡在火焰中蒸腾,轰隆胀大,识海也跟着胀大似的,迅速膨胀。 苏元青只觉得脑袋很胀。 但不难受,只是像洗个热水澡。 水有点烫,但他能够忍住。 豹妖已经燃烧,没有别的手段。 待火焰燃尽,豹妖消散一空。 苏元青浑身轻飘飘的,好像要飞起来。 姚静秋在他眉心轻点,定住了他,说:“恭喜将军,又闯过一难,同时也得到了天庭的认可,在这道圣旨上写下了你自己的名字。” 苏元青打开圣旨,果然如此,上面写着“苏元青”这三个字。 “总算有个好消息。”他很高兴,将魂魄收回去,本来想收入三花,但魂魄从三花漏了下去,漏到赤月图里,身体里。“我这魂魄变小了?” “但却更纯净,更强大。本来将军的魂魄就很强,以至于身体和元神都承载不了,满溢到三花之中,如今不光更强,还更纯净,使得这魂魄如一潭水,古波不惊地在身体和元神中存在。魂魄最难修,需要机缘,将军的这一步,很多天仙都没达到。” “听起来是更大的好事。” “自然是好事,天大的好事。” 苏元青很欢喜,朝着天上的那道光拜了三下,收起圣旨,说:“这也算了了一桩心事。问你一件事,你有没有见过凤凰,那两只怎么样?” 姚静秋说:“真正的凤凰难得一见。我见过的比这两只血脉纯的多,但也不是纯血的凤凰。其实,能够沾染一丝凤凰血脉,已经很难得。那申公豹化成的凤凰,将军可得小心看护,这凤凰虽然没有承载记忆,但若被申公豹看到,定然要抢。” “哈哈哈。”正说着,天边传来一声大笑,正是申公豹,他特高兴,飞到苏元青面前,说,“不错不错,小丫头很懂贫道。那贫道就不客气了。” 他大手一探,从苏元青秘境里将它化出的凤凰掏出去。苏元青无法抗拒。 温红和她母亲哪里想失去这机缘,一起追了出来。 可是站在申公豹面前,她们飞都飞不稳。 申公豹笑道:“这两个丫头也不错,可以跟着贫道,为贫道养这凤凰。今日真是三喜临门,不用被天庭禁锢,得了这小凤凰,还碰到了仇人!” 他阴毒地看向苏元青。 姚静秋挡在苏元青面前,说:“你要作甚,将军如今是天将,你不能碰他。” 申公豹笑道:“贫道不杀他,只是天要杀他,贫道助力而已。” 说着,他一掌探出,天上的云,周边的山,山中的水和草木,还有那天地间的仙气都被抽取,化成一张威力莫测的五行图。 他将这图朝苏元青打去。 轰隆一声,姚静秋的身影先被打破。 仿佛天塌似的,拿图压住苏元青。 他笑道:“你或许能破开,但你最好在《百难经》结束之前破开,若是耽搁的时间太长,就算破开,也难免身死道消。哈哈哈,与天斗,真是享受。” 说完,他挥袖裹住凤凰和母女俩,化成一道乌光遁走了。 第452章 二十年后 苏元青被压在泥土里抬不起头,但幸好,现在还没死。 所以,他说:“不用沮丧。这五行图是一个问题,我们可以解决它。” 压在他身上的这张图好生厉害,它以天地为载体,连接周边山水,将浩荡的五行之气聚拢,化为五行图的法力,镇住苏元青这一个人。 这简直是拿这片天地镇压他,简直要把他永远封禁。 但这个难题,当真不可解? 苏元青探索这图的秘密,尝试各种方法。 拆分阴阳?这图中的力量好乱,好像被故意颠倒过,难分阴阳。就算他最终能够拆分,那也是几百年后,甚至几千年后。 领悟五行之道,可这图连道纹都被打碎,他要领悟,只能从之前的五行封印领悟。 可是那道五行封印与压在身上的五行图,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用赤月图把它撑开。 拼尽全力,也只能撑开一角。 他拿出南斗六星图,拿出星盘。 那星辰紫火差点都被五行图搅乱,变成毁灭苏元青的自燃之火。 他不得不承认,这很困难。 “可是困难的事,往往有很简单的解决办法。”二十年后,苏元青挣脱了五行图,这样跟姚静秋解释,“这五行图厉害啊,能够把天地力量借为己用,压得我几十年喘不了气,但是,它也把海量的仙气聚拢来,看我现在境界,地仙后期。那申公豹自以为法力通天,自以为法诀玄妙,只困了我二十年,真有意思。” 姚静秋说:“将军,突破境界并不能撑开它。” 其实她刚过来,就看出苏元青的办法,但苏元青愿意说,她配合着听。 苏元青说:“五行图把仙气聚拢而来,化为镇压我的力量,但是他忘了一件事,只要我能够消化这海量的仙气,镇压我的力量还算个事?我在秘境里广泛种植空间草,广泛克隆生物,如今已经达到收支平衡。” 现在的秘境真是太富了,青云兽满地走,野猪犀牛到处跑,巨竹参天,鸟语花香,空间草和各种草药,都可以当菜吃。 秘境中的众人安静修行,一个个突破境界。 姜墨月领悟太虚剑,先一步成仙。东方牧歌参考凤凰,研习火法,紧接着成仙。 其他人也都有所突破。 那些凡人,还在元婴以下的已经很少了。 没办法,仙气管够。 撑也能把他们撑起来。 只是,克隆凤凰的计划实施得不太顺利。 虽然有火鸟这个个体,他们能得到很多血液。但是,克隆出来的土鸡怪鸟,根本没有多少凤凰血脉的气象,让人沮丧。 最沮丧的事,火鸟还不让人吃它们。 以至于,大家不再克隆凤凰。 但这些鸟儿生活愉快。 可以说除了苏元青在受罪,大家都在享福,还美滋滋的。 现在更好了,苏元青把五行图的仙气控制住,使得周边的仙气都被抽尽,五行图终于不再嚣张,被赤月图炼化.其中道纹,使得赤月图更进一步,演化成接近极品仙器的珍贵宝物——虽是上品仙器,在苏元青手里,完全能发挥出极品仙器的威力。 姚静秋补充道:“百难经又往前走一步,已经22难了。” 苏元青计算道:“我也已经67了,在凡间已是老人。” “但在仙界,老幼只是表象,重要的还是修行。” “是啊,若修到长生不老的境界,老还是幼,已经没了区别。” 姚静秋赞说:“将军适应得很快。看来这些年也想了不少事。” “只是闲来无事,只好看书。” “多读书是好事。”姚静秋汇报起自己这些年,“我这些年也看了不少书,东海相关的一些事,都有所了解。东海很大,随着了解得越来越多,也看到了一些问题。所以我也在招兵买马,寻了一些散修做手下。” “连你都说东海很大,那是真的很大。” “是的,东海真的很大。” 姚静秋能停留的时间依旧很少。说了几句话,发出几声感慨,便回去了。 但这几句话很重要——他们都知道,对方都过得很好。 好像一封期待很久的信,终于收到——只有“平安”二字,已经足够。 周围的灵气匮乏,都被一张图吸收。这些年,有一些人和妖兽来探索这图。他们只要走得太深,就会被吞噬浑身精气,少有能回去的。 在周边,二十年来积攒累累白骨。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那些白骨里有不少财富,但苏元青却不忍直视。 他只当没看到,飞了过去。 他飞向早就想去的青光寺山脚的“青光城”。 如今的青光城,不好说,跟他想象的不一样。他以为这里和大衍城一样繁华,或者像安和镇那样紧张兮兮,但都没有。这里只是有些萧条,但又很平静。 苏元青在路边买了两棵没见过的灵草,顺便问道:“青光城一直这么冷清么?” 老板回答道:“不是,二十年前,这城中的仙气大片大片地流失,阵法都盖不住。前去探查的人,一往里走,便陷入泥沼似的,浑身真气外泄,不敢深究。所以他们回来之后,变卖财产,都搬到了别的地方。安和城这些年发展起来了,好多人去那边,连青光寺都在安和城开了分寺,如今,已经和此地比肩。” 苏元青没想到,这事儿竟然还跟他自己有关。 不对,应该说跟申公豹有关。 都是申公豹那混蛋干的。 还抢凤凰,抢人——看看吧,看看他那张丑恶的豹子脸! 苏元青暗骂两句,问道:“那现在的房价怎么样,便宜了没有?” 如果便宜的话,可以买两座宅子。 老板说:“前段时间听说降了一回价,可是没多少人接手。那会儿大家言语间,都嫌卖房子太丢脸,卖房的索性不卖了,赌一赌这仙气能否回来。” 苏元青想,这一赌,肯定能赌赢,那就去看看,说不定明着不买暗里卖。 他跟老板道了谢,前去问宅子。 这不,真有两家要卖的。 加起来不过是区区三百万仙石。 苏元青资产不少,但仙石真的不多了。 他讲了讲价,花了两百三十万仙石,买下了两栋宅子。 他重新布置阵法,里面还建了个传送阵,将两栋宅子贯通。 第453章 善良少年 对于地仙界,大家还是很好奇的。 虽然青光城仙气稀疏,可是对不缺仙气、仙石的人,仙气稀疏一点,也无妨。 大家因为好奇,纷纷出来。 看看天空大地,城中楼台,山中仙气。 一个个有说有笑,很是欢喜。 可是不久,城中乱战。 打了一个时辰,远远地传来一声佛号,喝止战斗。 那佛号差点把人心震破。 这里终究不是和平的地方。 宅子里古树参天,铜墙铁壁,倒还算安全,只是看到动静,人心不安——倒也不奇怪,因为他们境界太低,稍有差错,便会身死道消。 所以他们出来之后,像旅游一样打个卡,最终还是回去。 东方牧歌带着几个大日阁弟子,去一片单独的宅子住。 他们将来必然要走自己的路,不能像那些凡人一样,在秘境里一直躲着。 哪怕是要死,也得选择闯一闯。 姜墨月要领悟太虚剑,没有出来;梅花道姑也没有出来。 这师徒俩倒是真坐得住。 苏元青住在单独的一边儿,憋了二十年,也不想修行,在院子里架起了烧烤摊,做起了烤鱼。烤的是秘境出产的赤灵鱼。 秘境里有灵草秘制的调料,撒上一点,味道香,还能保存灵气。好吃。 院子里,有几个科学家的孩子——小科学家,在那用仪器观察整个城市。他们有的才二十几岁,是来到秘境里才生下来的,秘境就是他们的家。 现在出来,看到外面的世界,眼睛都瞪得很大。 “这就是电影里的世界。” 他们看许多电影,看幻想中的地仙界,读书,修炼,长大。 如今看到的世界,是这个样子。 苏元青烤好鱼,并不招呼任何人——这些人都是吃这玩意长大的,倒是他自己,还是第一次吃。吃着吃着,外面轰隆一声响。 嚯,这又是谁,又打起来了。 看来这青光城荒凉之后,对修士的约束也低了点。 轰隆轰隆,战斗从远处打到了家门口,轰隆轰隆,攻击打到墙上。就算没打进来,那些小科学家也受不了。一个个小心抵御,实在受不了就先回去。 过一会儿梅花道姑出来,说道:“都回去吧,你们家人担心你们呢。” 对于秘境中的大多数人来说,梅花道姑才是大家长。 她的话比苏元青的话管用。 那些小科学家纷纷回去。 梅花道姑问道:“外面是什么人?” 苏元青回道:“师父,那是光明塔弟子,在追两个被他们称作魔头的人。之前还打过一场乱战,也是光明塔弟子,对手是自称长生盟弟子的散修。” 梅花道姑问:“这个光明塔,行事是善是恶?” 苏元青说:“他们与妖魔不共戴天是真,借妖魔名义谋财害命也是真。” 梅花道姑叹说:“这世道,我真是觉得够够的,走哪都不得安宁。” 苏元青说:“我倒觉得,地仙界总比之前尸山血海好一点。” “也没好多少。这座城不是久居之地,你该早点离开。” “明白,我想先看看周边形势。眼下这里变化最多,有变化,周边就会有变动,有变动,便更容易看清楚。这房子说不定也能涨价。” “你还差这点?”梅花道姑微笑。 “打打杀杀,跟做买卖不同。” “我对此没兴趣,你多加小心。” 正说着,外面轰隆一声响,有人撞在了苏元青布置的阵法上。 阵法牢而不破,散发微光。 梅花道姑踏入秘境之中,不去管外面的风雨。 她才进去,苏元青轻轻挥手,打开了门。 一个少年滚了进来。 身后有一个老者,已垂死。 苏元青轻道:“来人止步!” 光明塔一个弟子说:“敢多管闲事,必是妖魔同党,杀了他。” 苏元青本想问问缘由,毕竟这个少年身上的气息纯洁无瑕,不像坏人。现在没有必要问了,他轻轻一点,阵法上显出数道光芒,打在那些人身上。 光明塔的那十多名弟子,顿时被困住,随后扑通扑通,一个个跪了下去。 “你敢,我们是光明塔的弟子!” “松开我们,你松开!” 苏元青又一点,阵法开启声控,感知到声音,便有一道闪电打过去。 咔嚓咔嚓,数十下之后,他们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苏元青问道:“这位公子,他们为何杀你?” 那少年起身,朝苏元青躬身行了一礼,说道:“都是命数,我兄长为了救我娘亲,情急入魔,反而害了娘亲和两位好友。按规矩,一人入魔,全家都要陪葬。我等痴妄,逃至此地,连累前辈处,还请前辈勿怪。” 苏元青笑说:“你看门口。” 那少年转头看了一眼,悲戚道:“不知何意?” 苏元青说:“光明塔有人入魔,按照光明塔的道理,光明塔应该被灭门。我觉得这样很不合理,但人家光明塔觉得这很合理,你看呢?” 门外之人瞬间惶恐,但是又说不成话,因为一说话就要挨雷劈。 那少年说:“前辈,光明塔若灭,数个城池的人都要受牵连,不如我等身死。” 苏元青说:“简单,我们可以驱赶这些做坏事的人,让他们跟妖魔拼个两败俱伤,既能解决妖魔的问题,又能解决他们。到时候你就带着他们一起去,毕竟按照他们的道理,你也该死。如果他们肯对自己执行自己的规矩,我也管不了你。但是,如果一个人仗着实力,定了规矩,只针对别人,那这规矩就有问题了。因为我也可以定规矩,就定吸收仙气者死,这样,我想杀谁就能杀谁。你看,这是正道还是魔道?” “是魔道。”那少年若有所思。 苏元青说:“看,若按照光明塔的行事方式,做出来的就是魔道之事,从这个角度来看,光明塔最应该灭杀的是他们自己。一个诛杀妖魔的人,终于变成了妖魔,这世上多少妖魔这样诞生,又该在哪里了结?” “阿弥陀佛。”青光寺的方向传来一声佛号。 “善哉善哉。”一个青年和尚来到门前。 就是这个和尚,从青光寺而来。 和尚说:“光明塔的确一只脚踏入魔门,施主真要以杀止杀?” “光明塔的行事方式又不是世间规范,岂能模仿?” “有理。”和尚指着少年说,“此子良善,可入青光寺修行。” 苏元青没有说话。这不是他的路,他不会替少年做选择。 那少年站在那,直勾勾地看向门口。看到护他来的老者看到希望后,微笑死去。他也施法砰的一声,震碎自己的心脉,垂倒在地。 “不可。”门口和尚惊叫。 “何故?”苏元青也不理解。 那少年微笑说道:“佛寺之中,宵小并不比光明塔的少,我不是个闭上眼睛苟活的和尚,惟愿一死,换青光城再沐佛光,安居乐业。” 苏元青不禁叹息,伸手接了一片落叶,说:“你看,你若有一掌之力,便能护住这片落叶。你若有我这样的力量,便可护住这个院子。你若有撑天之力,便可护住一片天地。正如外面那个老人,他就这么点力量,他护住了你。你这么死,可惜了。这世间并无绝对的善恶,至少,这为你下山的和尚,人还不错。” 那少年叹说:“多谢前辈教导。可惜,他只看得见可以成为他弟子的人,看不见他脚边垂死的人,他做不了我的师父。” 说着说着,他力气越来越小。 门前那和尚面带苦涩,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他就是少年口中闭上眼睛苟活的和尚。 苏元青大概也是这种人。 苏元青却并不亏心,只是无可奈何。 ——这小子,真是活够了。 活够的人,他救不了,也懒得救。 叮咚,叮咚,一串琴音从远处飞来,抚琴的人飞进院子,用琴音助少年疗伤。少年稍有起色,便听到那人说:“贫道魔琴老祖,今天兴起,打算杀一千个好人,你若肯做我的徒弟,这一千个好人便可以不死。” 呦呵,这倒是一个让人活着的好办法。 苏元青不禁暗赞,多看了魔琴老祖两眼——咦,这个人,他见过。 这不就是安和塔里那女的吗?嚯,怪不得听说魔琴没有被雪舞的舞蹈诱惑,原来她是女的。怪不得她们两个没有结成道侣,若即若离。 第454章 再卖宝琴 “魔琴老祖,你怎会来此?”和尚对魔琴老祖高声逼问。 魔琴老祖看向苏元青,说:“我在附近等候多年,布置了一些眼线,等你前来。今日碰巧撞到此时,没想到碰到了你。” 苏元青说:“找我的。为你自己,还是为雪舞?” 他们有仇,苏元青不能否认。 但是以他现在的境界,无需怕任何人。 魔琴老祖的实力,跟他差不多。 魔琴老祖说:“为琴。” 苏元青倒没想到会是这个理由,说:“琴?你说得是哪一把琴?” 魔琴老祖说:“凤鸣琴。” 苏元青说:“那把琴不是易主了?” 魔琴老祖呵呵一笑,取出那把假琴,说:“易主的假琴,被贫道抢了。” “噢,抢的?”苏元青心中大定,抢的话,那就不用赔钱,“那你这次是来做什么,嫌抢的不过瘾,想再抢一次?” “把琴交出来,今日饶你不死。” 魔琴老祖眼神中带着杀气。 如秋风萧瑟,落叶横飞。 苏元青说:“城南等你。听说你是地仙后期,试试你的手段。” 说完,他先一步飞了出去。 “好胆,看来今日要取你性命。” 魔琴老祖将假琴打入宅子,护住那少年,也跟着过去。 两人一先一后,到了城南山水间,一个用琴,一个用太虚剑纹,双方之战近乎无影,只有颠倒的声音,和四周混乱的山水为证,证明此战凶险。 数百招,苏元青移动位置,以剑痕配合剑气动用杀招。 魔琴老祖衣角被割开,取出上品仙器青冥伞,护住了身体。 这样的上品仙器,仅靠剑纹剑痕,不容易破开。 苏元青停下来,说:“你这么打,是什么意思,让我听你弹琴?” 魔琴老祖怎么可能喜欢这样的话,简直是侮辱。他说:“那你就好好听。” 他的琴忽然酷烈起来,如同大日悬空,打出一道道可以看见的气息。却见苏元青原地盘坐下去,身边出现一道太极图,暗藏水火之力,琴气一到,便被太极图卷走。弱的直接被吞噬,强的被打了出去。如同飞花乱舞,片叶不沾身。 魔琴老祖更怒,将琴气化为一条长蛇,像鞭子一样挥舞。 苏元青点出剑气,拦在长蛇半空,鞭子打来打去,够不到他。 魔琴老祖将长蛇化作恐怖的巨口,朝苏元青压去,如同一张浸泡地狱的图。 苏元青笑道:“小道尔。” 随即化出青光羽,借着极速,一闪身,绕到巨口上方去。 他打出山河录,将下落的巨口,打向大地。 在对付申公豹的五行图时,苏元青领悟到一个道理,谁说对方打来的招式,就一定要对抗,就一定要接下?其实完全可以与对方的力量和平共处。这些年他读了很多书,看到一些太极的道理,借力打力,异曲同工。 对付这种速度慢的,又不懂变通,完全可以借对方的力量毁灭对方。 比如现在,山河录往下一震,借助大地的力量,便将那恐怖的图打成混乱的飞灰。 魔琴老祖琴音骤停,说:“这把琴不够好。” 苏元青心下一动,笑说:“要不,换一把更好的?” 他笑眯眯地取出了凤鸣琴。 魔琴老祖说:“你要把它给我?” 苏元青说:“不是给,是卖?上次那把假的,我卖了多少来着,两亿三千万,这把是真的,真的凤鸣琴,起码得三个亿吧?” 魔琴老祖寻思片刻,“两亿。” “没想到你还会讲价。” “我只有两亿仙石。” “原来如此。那就成交。” 坑人嘛,也不能没个够。 在苏元青心里,他自己还是很善良的。 魔琴老祖点点头,取出仙石来,一挥手洒向空中。 看那量,大概两亿吧,一时不好数。 苏元青大手一挥,化出一道阴阳图,将仙石收进其中,将琴一抛,扔给魔琴老祖。 魔琴老祖接了琴,轻擦一下,立刻检查,轻拨琴弦,琴音震动,确实是妙音。 这把琴是凤鸣琴,真实不虚。 就这么到手了?还是花仙石买的? 他都忘记多久没花过仙石了。 他说:“有了把好琴,之前的战斗可以继续。” “道友,你买了我的琴,转而用那把琴对我喊打喊杀,不合适吧?” “有何不合适?这是我的琴,我用我的琴杀你,合情合理。” “道友你要是这样,那你就别怪我了。” “何意?”魔琴老祖蹙眉。 苏元青笑说:“既然仙石已经收到了,我跟你说实话。那把琴你仔细检查检查就知道,里面缺了一点东西,核心的东西,与它名字相关的东西。” 如此详细的描述和提醒,对一个极度爱琴的人来说,不亚于指着鼻子宣告:道友,你又买到假货了,这把琴不是上品仙器,是下品。 “你敢……”魔琴老祖很生气。 “消消气。如果能让你开心的话,咱们再谈一笔生意。” “怎么,难道你还能买回去?” “你真聪明!”苏元青笑说,“对,我就是要买回来。一个亿,这一把下品仙器,我愿意出一个亿来买。你要弄清楚,你到别处卖不了这个价。” 老天爷,还能这么做生意。 前脚赚两个亿,转头一个亿收购。 这是要眼睁睁多赚一个亿。 魔琴老祖真想一怒之下,杀了眼前这人。可是,他手中只有一把下品仙器,能杀得了苏元青吗?恐怕不能。他并非不识好歹,说道:“不然,我可以卖给别人。” 能逼得他卖琴,已经是很不可思议——连他自己都很意外自己这句话。 苏元青说:“这你就不懂了,咱们现在这么大声说话,现在周边都知道你买到了一把假琴,岂能再出那么高的价?” 魔琴老祖火冒三丈,怒喝:“你有胆,它日我会再来找你。” 说完,他拿着琴飞回青光城。 他把院子里的少年和那老者的尸体带走,飞进去传送阵。 青光城,他大概卖不出去这琴。 但换个地方,那可不一定。 只要速度够快,他可以找到一个接盘的倒霉蛋。 就算找不到,他也不跟苏元青做生意。 谁知道下一步,苏元青又怎么坑人? 打,他似乎打不赢。 坑蒙拐骗,他也玩不过。 但这个账,将来他一定得算。 第455章 波折偶遇 这把琴又会坑了谁,最终又会落到谁的手里,苏元青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些被坑的人,和那些觊觎他仙石的人,都可能跑来找他麻烦。 本来想低调地看看周边变化,可计划比不上变化,现在看来,青光城对他来说太不安静了。再等下去,只怕会被人围攻。 他就算厉害,可若山呼海啸的人和法宝袭杀而来,谁也挡不住。 东方牧歌才刚搬进新家,正琢磨干点什么事呢,这就要搬走。 她当真无语,翻着白眼指挥大日阁弟子搬东西。 她说道:“无尘,你就不能安分点,弄得全天下都要追杀你。” 这话说得,确实有点夸张。 但这周边比较有实力的三个门派,百城书院,太岁剑冢和光明塔,都被他得罪了,有的还结了死仇。银泉山被他闹得不得安宁,好多修士在那追查和追杀他,其中包括雪舞老祖。现在在这青光城,他又得罪了魔琴老祖。 甚至大衍城,造化门,乃至两仪宫,提起他也都没啥好脸色。 认真算起来,事实真是如此。 苏元青犟嘴道:“这能怪我吗?” 东方牧歌说:“不想听你狡辩。下次不着急做决定,你确定安稳了,我再出来。” 苏元青无语道:“我还懒得解释呢。” 等东方牧歌收拾好东西,回了秘境,他从正门出去。 他对青光城众人喊道:“两栋房子,100仙石起价,拍卖,谁买?” 嚯,刚坑了两个亿,现在又想干嘛?这货还有别的目标。 苏元青等了一会,竟没人搭理。 他不禁疑惑,说:“100仙石起价,出不起吗?不至于吧。” 这时邻居家的少女伸出头来,举起手想喊价。却被一个中年男子拉了出去,那中年男子劝道:“小姐,不能买,买了这房子,回头魔琴老祖和光明塔都会找您麻烦。” 他们说话的声音还挺响,好多人正往这探查,都听到了。 这道理一点不差,连苏元青都无言以对。 苏元青无语片刻,说:“得,不要我就留着,说不定哪天还回来住。” 说完他关了门,随手打出一道阴阳图封禁房舍,飞向了传送阵。 他没有细查,只在传送阵选了一个最远的,且也远离大衍城和各大门派的方向,传送了出去——可是他没细思,这个方向,也是魔琴老祖卖琴最好的地方。 距离足够远,获得消息足够慢。 就算有人通过传送阵通风报信,也不会有多少。 魔琴老祖到了那边没多久,先是斩杀了几个刚刚出传送阵的人,而后一脚把传送阵破坏了。当时,苏元青就在传送阵中,很倒霉,被轰隆一下炸了出来。 苏元青站在荒山野岭,一拍脑门,“哎呦我这个脑子,怎么跟她一条路。” 这荒郊野岭,到哪也不知道,回去路途遥远,不如往前走。 “这时候,也只有用星盘算个方向。” 茫茫天地,星盘算着也一片茫然,除了身后有些隐忧,前面都差不多。 他回避刚刚传送的方向,另选一座山头,疾飞出去。 山的后面还是山,一片山,高高低低,错落有致,水蜿蜒而出入,十分美妙。 这真是一场意外的美景。 他呼唤道:“这里算是安静,东方,出来转转?” 东方牧歌正在秘境里吐槽,听到呼唤,飞了出来,张口便不客气,笑说:“你这是来到哪里?不会是又惹了什么,逃命呢吧?” 苏元青说:“这才多久,我惹谁?” 东方牧歌说:“那谁知道。你这人,谁都能惹。” 苏元青说:“走吧,你也是地仙了,也练练本事,别光练嘴。” 东方牧歌说:“你说谁呢?” 苏元青继续倒打一耙,说:“我跟你说,你这个说话方式,要是让你来处理同样的事,你得罪的人不见得比我得罪的少。一丘之貉,谁也别说谁。看前面,好像有仙气氤氲,说不定有好东西,咱们过去看看。” 东方牧歌边走边骂,“混蛋,谁跟你一丘之貉?” 两人边飞边走,倒也没啥大发现,也就采采花,挖几棵大树而已。 晚上停下,找一块石头或一棵大树,看星星,聊一聊修行。他们还找了一处悬崖,用投影仪放了一部秘境里新拍的电影,秘境好多人都出来看。 这种身处于天地之间的感觉,真的很美妙,比在秘境里更让他们欢喜。 秘境这些年一直在扩张,如今也有了几座不小的山头。 不过大家依旧喜欢住在山脚,和别人住在一起。需要修行,需要突破,才到那山顶上去,在寂寥之中,渡过一段岁月。 如今外面这几个山头,也能让他们感受到广阔的快乐。 苏元青见此情景,索性多待了十几日。 兜兜转转,连方向都摸不清。 却很意外,来到了一座不知是什么人的阁楼,里面山水仙花,美不胜收。 苏元青不禁问:“何人在此居住?” 里面空空荡荡,没回应。 东方牧歌说:“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苏元青回道:“我就说,你这个说话做事的方式,要是让你来处理同样的事,你得罪的人不见得比我得罪的少。人家的地方没邀请你,凭什么就能进去。” 东方牧歌说:“这就是我们的不同了。” 苏元青说:“什么不同。” 东方牧歌笑说:“你看这座宫殿,花草布局合适,山水布局恰当,是你这种粗线条的大男人能弄得出来的?加上宫殿之中,多有镜子、饰物,这是女子的住所。我就算冒昧进去,见到里面的人,无论做什么都不算大过错,你就不一样。要是雪舞那样的女子住在这,你这臭男人就算从门口路过,也是大罪。” “嚯。”苏元青被这套道理弄得无语,说,“合着我之前说的还不够极端。我之前说,有人吸收仙气就是罪过,这无疑是魔头手段。你这倒好,改成了有男子路过就是罪过,这岂不是更极端的魔头的做法?” 东方牧歌大笑说:“哈哈,在有些人眼里,生为男子,本就是罪过。” 正说话,里面仙气缥缈处飘出一个仙女,风姿绰约。 她飞到宫殿门前躬身迎候,说道:“天庭采花女见过将军!” 噢?这竟然是天庭的神官。 第456章 杏花仙子 苏元青相当意外,和东方牧歌一起飞过去。 他躬身行礼道:“苏元青见过仙子。” 东方牧歌也说道:“在下东方牧歌,见过仙子。” 采花女说:“将军折煞了,我只是个小小的采花女,不及将军万分之一。” 苏元青说:“我这个官很大吗?” 采花女说:“将军还不知道?” 苏元青说:“就看过一些小说,写得糊里糊涂,连猜带蒙,真假难辨。所以也不能算一无所知。但基本上约等于一无所知。” 采花女说:“将军说笑了。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将军和夫人里面去。” “请。”苏元青往里走去,“啊?夫人?” 东方牧歌上下打量他,“怎么,你有意见?” “没有。”苏元青心里偷乐呢。 “我有。”东方牧歌坚定说。 但她只是说有意见,并没有跟采花女解释。 不解释,就是一种解释。 这个话题揭过——他们进了宫殿,在一处亭子落座。采花女取了些百花茶,殷切地招待他们,说:“东海分水将军,名义上与四海龙王相当,但有监管东海龙王之权,所以应位于东海龙王之上。而那东海龙王是四海龙王之首,统管东海偌大地域,手下虾兵蟹将数不胜数。将军还在他之上,岂不是特别大?” 这么说确实很大。但对现在的苏元青来说,没那么重要,再大也不能换饭吃。 苏元青说:“地仙界有多大?” 采花女说:“这谁说得清,我听说荒古之时还没有天庭,没有那么多传送阵,只有这广袤的地仙界。当时还没有人族,有很多大能,比不死不灭的金仙更强,他们曾探索地仙界,动辄飞行万年,也飞不过地仙界的界限。地仙界很大很大。而东海之大,又与地仙界相当,可见将军得天庭厚爱。” 苏元青说:“玉帝厚爱。那我这在外修行,不去东海,无妨吧?” 采花女说:“将军如今尚为仙官,自然可以少受些约束。” “仙官和神官。”苏元青约么能猜到,这大概是生与死的关系,“这么说来,还是做仙官好些,可见修行仍要谨慎,以活命为先。” 采花女说:“当然,做了神官,修行二字变成了虚妄,只能通过升官来提升修为。可官位这东西,人家能给你,也能给你拿走,不过是上官的一句话而已。” 苏元青叹说:“一言断人修行,有这权力的人一定要小心谨慎。” 采花女说:“将军能够这样说,必然是个好官。” “不敢当。”苏元青略过这个话题,问道,“我其实疑惑,你怎么一见我,就知道我的官职,而我看你,却不知道。” 采花女笑说:“因为我是神官。” 苏元青说:“神官看到的不一样?” 采花女说:“当然不同。其中差异,将军也不必深究,只需知道,在我们这些神官眼中,将军是另一种形式的存在,不同于寻常人。” 苏元青听得糊里糊涂,但大概明白,神官有其特别的地方。 正琢磨着,采花女说:“今日偶遇将军,我倒想起一件事,想请将军帮忙。” 是偶遇吗?苏元青表示怀疑。 但是人家若诚意前来,帮一把也行。 苏元青说:“说来听听。” 采花女说:“是这样,天庭有一位杏花仙子,从前是我的上司,待我甚厚,可惜数万年前,在一场大乱之中背负罪过,不见踪影。将军可否请她去东海做点事?” 苏元青倒想多找一些手下,管理偌大的东海事务,不然难道靠自己? 可是,这事他怎么办的成? 他说:“不见踪影,我上哪去请?” 采花女说:“我这里有一些她的记忆,可以借给将军,将军只需把它放在圣旨中,便能够与她相见。她若同意,将军便能请她出来。” 苏元青听着新奇,说:“既如此,我便试一试。” “多谢将军。”采花女从自己身体里分裂出一些东西,送到苏元青手里。 苏元青将其送入玉帝发的圣旨中,过了一会儿,一个若虚若实地身影浮起,在一片黑暗的地方,跪伏在地上,头着地。 那就是杏花仙子! 只听杏花仙子开口道:“罪女见过将军。” 苏元青说:“你可愿入东海做事?” “多谢将军厚爱,罪女愿意。”杏花仙子的头似乎更低了。 苏元青问说:“这就行了?” 采花女很激动,说:“请将军稍等片刻即可。” 等了数息,杏花仙子缓缓消失在那个黑暗的地方,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对苏元青跪下,略带惶恐地说道:“属下杏花仙子拜见将军。身为神官,不能在外久留,必须前往东海,还请将军吩咐任务。” 苏元青说:“我并不知道要做什么,你能不能找到姚静秋?” 杏花仙子说:“能够找到。” 苏元青说:“那你就听她吩咐吧。” “是。”杏花仙子稍稍迟疑,“那属下告退。” 苏元青说:“也不着急。你至少还能待一会吧,好多年不见,你们说说话。” 采花女刚才把杏花仙子的记忆借了一多半出去,如今想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先求道:“请将军先还我记忆。” 对苏元青,那不过是一缕微弱的光。 但对采花女,那就是一切。 苏元青把那光还给采花女。 采花女眼含泪光,起身说:“多谢将军相助,容我以后报答。” 时间宝贵,尤其对她这样的神官来说。 她匆匆告辞,和杏花仙子说话去了。 看着她们的背影,东方牧歌说:“她好像专门为了此事而来。” “我估摸也是。”苏元青点点头,“不过,一个人能为了朋友花这样的心思,能够成全她们,我感觉很开心。而且她们也给我提了一个醒。” “什么醒?”东方牧歌问。 苏元青说:“要做仙官,不能做神官。” 做仙官,比做神官有前途。 他现在做仙官,至少还能到处行走,神官可就苦了。 东方牧歌说:“做仙官自然更好,但也更难。” 苏元青说:“再难也要拼尽全力。” 第457章 梦华城中 杏花仙子待了半日,不得不走。 走时,匆匆来找苏元青告别,连句话都没说上,便消失在他面前。 采花女吓了一跳,拿着圣旨看了好一阵,说道:“等东海开满花海,我或许能调去东海做事,那就太好了。”她把圣旨还给苏元青,又说,“这次多谢将军,我没什么财产,只收集了一些花草种子,便作为报答献给将军。” 苏元青很是欢喜,笑说:“你要说别的感谢,什么仙石法宝,我只能说免了,但这花种,我实在喜欢,所以就收下了。” 采花女说:“只是些随手采的花种,不算什么。” 接下来,他们说了好些闲话。 关于天庭,关于地仙界。 入夜时,采花女还拉着东方牧歌去洗百花浴,听说还教她一种法术。 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 只知道东方牧歌不肯明说。 但回头就教给了秘境中的几个女子。 苏元青估摸着,那应该是女子用的东西。 美容了,体香了之类的。 也问不出来,他将其抛之脑后。 采花女告别之后,苏元青继续往前。 走了数千万里,路过十多个镇子,来到了一座大城。 那座城名为“梦华城”。 城中有一个女城主,人称东瑶仙子。 据说已经当了七千多年的城主,长得还像个小娘子,平时都带着面纱,隔绝别人的探查,已经很多年没人知道她长什么样。 但不重要,她的实力摆在那。 七千年前是人仙初期; 如今具体境界不知道,但想来这么多年的修行,她是有很大进步的。 至于她真正的年纪,已无人知晓,也无人在意。 苏元青来到这座城,一再从城中修士的口中听到城主的名号,这在别的城镇从来没见过,别的城镇,似乎都把这当成避讳,只有这里,挂在嘴边。 但不重要,苏元青也不是来见她的。 梦华城很繁华,繁华得像梦一样,这里甚至在城墙上饮酒作乐。 已经很多年没有妖族敢侵犯这座城,人们若想冒险,甚至只能坐着传送阵,去数百里之外的荒原和大川。这里简直可以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所以,这里有很多大门派。 造化门和两仪门就有主事留在这。 在这里常年招收弟子—— 不过常年招收的话,也就没那么严谨,没有大衍城那些布置和好处,反倒是像个比武场,天天打来打去。打赢了,就进去,打输了,也不碍事,这里那么多门派,一个个试试。要是打到最后都不行,那就没办法了。 苏元青秘境里的东西实在多,多到爆棚,尤其多了那两亿仙石之后,也不敢留着,抓紧花掉,催化出海量灵物。 这不,来到这座城,他还花两千万仙石弄了家店,做起了生意。 这店家起名为“灵鱼批发铺”。 他卖的只有两件东西:赤灵鱼,变色鱼——都是活鱼。 二十年成色的赤灵鱼,一尾10仙石。二十年成色的变色鱼,一尾8仙石。 这种成色的鱼,秘境里加起来一亿多条,其中赤灵鱼还占大头。 也就是说光卖鱼,他能卖出十亿仙石。 一开张,苏元青便对顾客说:“贫道干的事批发生意,批发生意,有想要零买的,可以去那边排队自取,自己支付仙石。都是上好的灵鱼。” 灵鱼的确不错,这么卖也的确便宜。若能活着带到其它城,有得赚。 可是也得有本事才能做这生意。不然这鱼生活条件苛刻,抓出来不久就死了。必须得有本事保证它被带到另一个城市,还能活的人,才有资格做这营生。 在那摆了二十来天,每天都能卖七八万条鱼,仙石赚得不少,但大单不多。 也就谁家办什么宴会,多要几千尾,不想排队,单独来找他。 但二十多天后,苏元青又盘下两家店。一家交给东方牧歌,她带着大日阁弟子,专门卖各种美食,比如烤鱼烤肉。一家交给梅花道姑,她开了个茶馆,卖百花茶。 这两家店一开,便有火爆之势,已经卖得很贵,顾客依旧络绎不绝。 东方牧歌和梅花道姑慢慢开分店,把活都交出去,也在城中招一些打杂的。一来二去,秘境中的人陆续走了出来。 在这座城里,这些人并不起眼。 几家店,也不过是一点新奇。 过一段时间,大家也就习惯了——开宴会,习惯找几个厨子做烤鱼;找人谈事情,约在茶馆里,喝一壶仙气十足的百花茶…… 四个月后,店面扩张到三十三家,秘境出来了上千人,里里外外忙活。 这些店加起来,一天营业额能超过2000万仙石。 这里面的利益极大,不容易细算。 苏元青拿了四成——营业额的四成,也就是一天800万左右。 剩下的,交给众人分发。 苏元青并不插手另外六成的管理,如何分,谁拿多少,以后拿了之后怎么花,他都不管。不过他们自己都有自己的一笔账,花多少,花在什么地方,怎么扩张之类,他们都有自己的规划。看起来都很有道理。 就连他们给苏元青四成,他们也有道理。 因为苏元青不能永远待在这,他们必须找到替代的办法。 四成营业额,肯定解决不了苏元青帮他们解决的问题。 如果这样都做不好,那说明这生意不合适。 再说秘境也不能光出不进,每天800万仙石,够维持消耗。 可是秘境中的仙石消耗,也是秘境中的那些人管理——所以那些仙石理论上是他的,实际上还是大家一起来运作。 苏元青看到,秘境中每天都有点变化。 今天多了个图书馆; 明天搞了个兵器阁; 后天连擂台都摆上了。 大家言谈之间,也更多地聊修行方面的事,怎么更快,怎么更稳,怎么更厉害。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都是兄弟姐妹,大家互相帮衬。 在秘境有一套自己的体系,人人都开拓洞天,人人都铸造性命相修的法宝,其中大半都是莲花。还在里面开拓须弥。 这些东西,都是以苏元青的法为根基,大都很稳定。 只要稍加磨炼,都能成为好修士。 苏元青不禁想起自己当年,练剑,练功,扑在书里夜以继日。 真好,有人一起成长的样子。 比一个人走夜路,更快乐。 第458章 一笔横财 开了那么多家店,最先关门的,竟然是苏元青的批发铺。 苏元青本以为,养灵鱼这种事虽说不容易,但都是仙人了,仔细琢磨琢磨也不难。谁曾想大半年过去了,一个正经来批发的都没有。 见大家搞得热火朝天,他干脆把灵鱼买卖独立出来,自己转行,卖宠物。 也就换个招牌的事。 里面的装修一点没改。 他拿出的宠物,有青云兽,火云独角兽,烈火犀牛,枯木虫四种,每一种拿出来了五只。依靠实力和潜力标价,分别500万,300万,300万,350万仙石一只。 刚换了招牌,打开门,常来买鱼的人进了门,看到这些灵兽。 穿着华贵的刘管家,据说是城主府出来的,经常提前来等着,就是为了买最鲜的赤灵鱼。看到这些宠物,他问道:“老板,您这是?” 苏元青介绍道:“卖宠物和坐骑。给你介绍一下,看着青云兽,堪比化神境界,随时能够更进一步。可以当坐骑,也可以单打独斗当战宠。都是二十多年年份的小家伙。容易驯化,之后也好培养。而且这种妖兽成长起来实力惊人,多加培养,能成长到地仙境。价格一只只要500万仙石。这火云独角兽,成长性也不差……” 克隆青云兽用的血,来自于真仙境级别的妖兽,比天仙更高。 但克隆这种事,成长性没有得到验证,苏元青也摸不清楚。 成长到地仙境,是保守估计。 刘管家是识货的,看苏元青的宠物确实好,琢磨了半天,说:“给我来一只。” 一个管家,500万说花就花,城主府出来的就是豪气。 做了一单,苏元青心里有了底。 他不着急推销剩下的。 坐在椅子里,一边看书,一边喝茶。 店里好多人围着那几只宠物看——有的宠物习惯这样,在水幕包围下呼呼大睡,有的在那对大家示威,嗷嗷嚎。越嚎,大家越高兴,嘻嘻哈哈。 买这东西,不着急,可以先多看看,毕竟这东西事关身家性命。 过了大半个时辰,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出现在店里,她直接走到苏元青面前。 苏元青瞥了一眼,说:“姑娘有事?” 那女子说道:“我是城主。” “城主,这名字怪怪的。”苏元青说完才反应过来,“城主啊,东瑶仙子!” “是我,你叫无尘,对吧?” “是。城主大人驾临寒舍,蓬荜生辉。” 不光他,店里的其他人也都拜见。 “别搞这虚头巴脑的,里面聊。”东瑶仙子很洒脱的模样。 “好。”苏元青有预感,这是一笔大生意。 他将东瑶仙子带到楼上,隔绝声音,说:“聊什么?” “我不绕弯子。”东瑶仙子自顾自地坐下,说道,“青云兽,你有多少?” “大人,你想要多少?” “我要多少,要看你有多少。” 苏元青想了想,伸出一个手指头。 “只有一百?唉,有点少。” “一千如何?”苏元青笑说。 “一千,你有一千,虽然少了点,但也算不错了。” “那就两千。”苏元青伸出两个手指头。 “一千两千,你到底有多少?” “大人,我还是想问你要多少?” “三千!”东瑶仙子说:“我有一支三千大乘期组成的梦华天兵,想用青云兽组装起来。看你的表情,你似乎真有,从哪弄来的?” “秘密。”苏元青笑说,“这玩意培育不易,够年份的也就这些了。” “你还真有本事。”东瑶仙子琢磨道,“这么说你还有些小的。” “怎么着,大人打算包圆?” “没兴趣,就算我全包了,你还能再培育。”东瑶仙子说,“就三千头,话说我要这么多,你总得给我便宜一点吧?打个八折,如何?” “不妥。”苏元青心里觉得,400万一头也很高,但既然人家开头就八折,那说明还没到她的底线——苏元青倒没想逼近她的底线,只是若能多赚一点,那也是好事。他说,“我培育也是要花很多仙石的,赚头没那么多。九五折如何?” “八五折。算了,八七折总行。我一下子买那么多,省得你再跟别人多费口舌,而且你还能腾出人手来,再培育新的青云兽,例外算,不吃亏。” “那,好吧。”苏元青说,“实话跟你说,也就是你买我才卖,要是别人,我不可能卖他们那么多。卖个三五十头也就顶天了。” “为何?人家给你仙石你不赚?” “青云兽成群,威力极大,要是被妖魔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没想到无尘老板还是个有大局观的人,有没有兴趣来城主府做事?”东瑶仙子真诚地说,“地仙界之上还有诸天,我们跟诸天教派也有关系。” “多谢大人厚爱,不过贫道另有身份,只有辞谢。” “你果然是大地方出身。”东瑶仙子并不意外,掏出一枚颇为秀气的下品仙器储物手镯,说道,“这里面有150亿仙石,多的,你便换成青云兽。” 原来早有准备——看来她的底线是没有底线,500万一头,她也会买。 苏元青笑着接下手镯,问道:“怎么给你?” 东瑶仙子伸出手掌,掌中化出一片乾坤,她说:“送出来即可。” 苏元青点点头,先送出了一头青云兽——这一只青云兽是合体期境界。 这是一只青云兽兽王,它统领秘境中的所有青云兽。 东瑶仙子买了那么多,基本等于包圆,这只兽王,也没有留下的必要。 东瑶仙子岂能看不出这一头的不同,轻抚其脑门,说:“这一只更厉害。” 苏元青说:“这一只是兽王,不卖的。” “不卖?”东瑶仙子说,“我可以出五倍价格,不,十倍。” “大人这一只的确不卖。”见她有些着急,苏元青赶紧说,“这一只是兽王,兽王有它的尊严,我不会拿它卖仙石。这一只是送给你的。毕竟你买了那么多,这兽王留在我这里也没啥意思,久而久之,它会失去应有的锋芒。不过这小家伙很调皮,经常跑出去偷鸡摸狗,连蟒蛇都吃,你要养它,可要提防着点。” “放心,我养得起。多谢,这只青云兽的潜力,比外面的那几只更大。” “是啊,它有可能达到更高境界。” 苏元青并不觉得可惜,毕竟,真正有潜力的是他自己。就连火鸟,他更喜欢视之为朋友,而不是自己的宠物。真正的对敌,他自己就够了。 他把青云兽唤出来给她。 给了3500头,15年以上的都给了她。 对东瑶仙子来说,这很惊人。 她培育那么多年才有的班底,也许会因为这些青云兽更上一层楼。 而对于苏元青来说,150亿仙石,也很惊人。 毕竟,这才只是一项收益。 苏元青说:“楼下那几头,也是你的。” 东瑶仙子笑说:“多谢。给你的那个手镯是我亲自炼制,也算是一种象征,拿着它,这梦华城的大部分地方,你都可以出入自由。” 第459章 三劫循环 150亿,好一笔大单子。 这生意做得,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这么多灵石,别说三年,按现在的花销进度,三十年也吃不完。 苏元青说:“花吧,可劲花。” 可是这么多仙石,不好花。 这边不好花,外面还有进项。 得知东瑶仙子都来买这宠物,全城轰动——梦华城是什么地方,平时说的念的,都离不开这位东瑶仙子,她的消息,要传开太容易了。 所以,半个城的人都来这宠物店,要看看东瑶仙子买的东西。 青云兽已经撤摊了,没了,不卖了。 大家也只能看剩下的三种。 可也只看了一天,傍晚的时候,来了几个大门派。其中就有造化门和两仪宫。苏元青都还没分清楚谁想要多少,只把数目报出来,就被大家疯抢一空。 数目倒不多,火云独角兽820头,烈火犀牛560头,枯木虫1100只。三个加在一起,还没有青云兽一个多。是因为这三种妖兽不够强,克隆出来的大都较为平凡,三五百头之中才有一头独特的。这些,就是所有。 这次买,没有还价的。 算上他们顺手买的灵鱼,苏元青实打实地收到了80亿仙石。 150亿仙石还没想好怎么花,变成了230亿。 可劲花——那该怎么花? 买宅子,没啥意思,又不可能常住。 买功法秘籍,最高明的东西,人家也不卖啊。普通的买来也没啥意思。 买仙器法宝,寻常的仙器没什么用,上品仙器,极品仙器,人家也不会卖。 东方牧歌建议说:“现在有两个方向。其一,用这些仙石建成一个很多店组成的商业联盟;其二,全部投入到秘境之中,扩张此地。” “其实还有第三条路。”姜墨月也被这海量仙石惊住了,飞入秘境,说,“有这么多仙石,我们完全可以成立一个新的门派。” 梅花道姑说:“我觉得都不好。” 姜墨月说:“有什么不好?” 梅花道姑说:“做大事需要稳,稳,则必须要有雄浑的根基,仙石多,并不是做大事的根基,而只是别人觊觎的凶险。若成立门派,难道你指望无尘做掌门?他才不愿意接这种包袱。而我们其他人,都守不住这巨大的基业。依我看,我们不必把这230亿仙石当成巨大的数字看,而只当做2亿3千万,继续做我们之前做的事。” 着很有道理,大家若有所思。 姜墨月说:“用做大事的仙石做小事,师父,不觉得可惜么?” 梅花道姑说:“用做小事的根基做大事,你不觉得凶险吗?” 苏元青听了大家的讨论,说:“这回,我觉得师父的主意最好。不过如果想成立门派,不如在这秘境成立,就叫科学派如何?” “呵呵。”东方牧歌笑说,“那就稍微扩张一下商业版图,再稍稍多收购一点修行用的物品,至于门派,没必要。” 姜墨月说:“看来墨月门发扬光大,任重而道远。” 梅花道姑说:“你那什么门派,跟魔门似的。而且,有仙石而不用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让人误以为这仙石有了别的去处。这样一来,就会让人知道,我们是有更大的后台的,让人不能轻举妄动。不然,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说法亦有道理,众人纷纷点头。 火鸟说:“就是啊,我现在都不敢出去,就怕自己成了别人争夺的物品。” 这两件事,都是同一个意思。 此时便这么定下,就当没有这些仙石,只细水长流地用。 不过就算只拿出两亿来花,也是很大的数目。 尤其在大家丰衣足食,而又不有失道德底线的情况下,真的很巨大。 但那是大家的事,苏元青不用再关心。秘境里的几种宠物卖了个七七八八,这宠物店刚开张,便成了绝响,又要关门。如今赚了那么多仙石,他索性也不关心店面,把原来的招牌挂回去,变成一个大家自觉支付仙石,自己抓鱼的门店。 他甚至连店都不看,有时在楼上看书,有时出去闲逛。 因为和东瑶仙子扯上关系,这家店就算空无一人,也无人敢乱来。 无人看管,却也能日进斗金。 也算梦华城一大奇事。 一份难得的平静之中,秘境中迎来了春节。 那是地球上的新年,他们每年都会在这一天庆祝。 于是也就成了秘境里的大日子。 这一次的春节比较特殊,好多人都不在秘境里,却在城中不约而同,张灯结彩,自娱自乐地过着节日。许多人奇怪,问是何意,众人皆回答,“家乡的习俗。” 春节,大家都放烟花。 来到修行界,这烟花也不一样。 被炮弹打到高空中的,是一招招的术法。 轰隆一声炸开,大的数里,小的三丈,里面有人演练招式。 东瑶仙子不知怎的,看着新奇,竟来到灵鱼批发铺门口。 苏元青正站在门口,望向空中,瞥见东瑶仙子。 他笑问道:“城主怎么来了。” 东瑶仙子说:“看你们在做什么。” 苏元青说:“家乡的一点习俗。今天是家乡的节日,大家都贴春联,放烟花,看那空中,就是烟花,里面包裹着一道道法术,有的呈现歌舞,有的呈现这一年来大家的精彩时刻。看那个,两个小孩子学会一套剑法,正在比试。” 东瑶仙子欣然笑道:“颇有趣味。这里面有没有你的影像?” 苏元青说:“惭愧,他们觉得我闷葫芦,不带我玩。不过,我倒是自己制作了一个烟花,要不放出来,你也点评点评?” “好啊。”东瑶仙子笑说。 “可惜没有装发射器,只有自己抛了。” 苏元青说着,将一个球抛到空中,催发出来。 那球迅速膨胀,延展,变成两个战场。战场之中,有数十万修士,布置成黑白分明的两座剑阵,互相攻伐,剑影如同鬼魅。 苏元青介绍道:“这剑阵的对抗,是我根据围棋中的三劫循环设计的。黑白两座剑阵一柔一刚,互相杀戮,并在生死之间不断补充新人,共赴这修罗场,却谁也无法磨灭对方,也无法退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剑阵不断吞噬更多生命,最终吞噬的,多到无法想象的地步,所以在一百次循环之后,这剑阵会化成一场血色灵雨——其实我这玩意还挺残酷的,不大适合今日节日的气氛,他们不跟我玩也不奇怪。” 剑阵展开了杀戮,里面的每一把剑的每个位置,都被他仔细推算过。 和许多人一样,东瑶仙子看向天空,她问:“这剑阵确有其物。” 苏元青说:“应该可以实现。” 这黑白两边都是他亲手创下的剑阵。 不光能实现,还很厉害。 只是绝对不能用这两座剑阵互相破解,否则,会陷入到不可自拔的地步。 第460章 贵客造访 外行人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一遍还没演化完,东瑶仙子便惊奇地看到,这两座剑阵都有生生不息的生命力,对抗之时,时而黑压倒白,时而白压倒黑。 在颠沛变化之中,谁也不能胜,谁也不能退。 看完一次循环,东瑶仙子脸都憋红了,喃喃道:“竟是这个结果!” 苏元青说:“游戏之作,大人莫要太认真。若放到现实,修士的剑招不可能这么准确,也不可能刚好有这么多修士填充剑阵。一般来讲,谁的剑更准确,谁的人更多,也就更容易取胜。况且,还有身处环境不同来影响,很难完全实现。” 东瑶仙子说:“但若是两支精锐布置这样的阵势,就有可能同归于尽。” 苏元青说:“若是精锐,最好不要用这种剑阵,或者在用之前想出破招方式。” 东瑶仙子问说:“那如何破招?” 苏元青说:“在条件固定、剑阵纠缠的条件下,我还没想到。” 东瑶仙子沉默片刻,赞说:“你能创出这样的剑阵,着实厉害。” 苏元青说:“不敢当。一时兴起之作,虚无缥缈。” 东瑶仙子微微笑,更专注地观察剑阵。 那剑阵规模十多里,且还在吸收仙气,缓缓胀大,悬在高空中,整个城都能看到。剑阵演化三劫循环,演化了十多遍之后,城中许多人看出来门道,纷纷琢磨起来。有的看宏观趋势,有的飞上去,观摩模仿剑法细节,还有的用法宝记录这影像。 五十多遍之后,东瑶仙子看到兴起,也飞了起来,在剑阵中游走,观摩。 苏元青本想跟上去,但仔细一想,这时候跟上去也太显眼了。 得,不去,他停下脚步。 七八十遍之后,东瑶仙子将整个剑阵记在心间。 她落了下来,说道:“此剑阵一招一式都有源头,果真能够实现。然而轻重缓急,会衍生出诸多变化,造成剑阵威力的巨大差异。” 苏元青说:“大人不会是想演练此阵吧?” 东瑶仙子说:“布置大阵之事再说。不过若将它化为术法,一套剑阵便能让人束手无策,两套合用,无疑能绞杀一片。” 苏元青说:“这也是个用法。” 他自己却无需这么用。 单人,有单人的剑招。多人,有多人剑招。 一下子化出这么多把剑,力量分散,效率反而会降低。 除非提前布置,或用专门的仙器。 若是那样的话或许有点用处。 一百遍循环,灵雨降下,里面蕴含巧妙的道纹。 人们沐浴这雨水,皆有许多好处。 尤其是那些境界较低的年轻人。 他们会记得今天,记得这个特殊的日子。 而这也与东瑶仙子有关。 烟花落尽,东瑶仙子赞了几句,本想详细聊聊。可这时,城主府的刘管家来了,说是万花宫宫主如约而至——既然有约在前,不能不见。 东瑶仙子说:“回头再来找你。” 苏元青也不挽留,说:“城主大人慢走。” 梦华城的那些大门派,也都在琢磨这件事,且因为得知这是为了特殊的节日而放的烟花,还都备了礼物,挨家挨户恭贺。这跟春节的寓意大不一样。 不过节日是变化的。大家完全可以趁此机会,与各门派牵扯上一点关系。 之后无论做什么,生意还是修行,都能更顺利。 苏元青也收到许多礼物。 礼物的价值不是重点。 送礼物的人也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些送礼的人中间,来了两个熟人。 两人都来自于大衍城,都是造化门新弟子。 他们两个,就是当初大衍城与苏元青一起参与考核的“天才”,如今造化门的高等外门弟子。也只有这样的高等外门弟子,才有资格把礼物带进灵鱼批发铺。 “这个,这个人不是他么?” 他们至今不知道苏元青的名号,只能称之为卖琴人,或养禁脔的家伙。 “是他,那个卖琴人!” “他怎么出现在了这里?” “不知。快快报告给主事!” 他们三步一回头,一边看,一边跑。回到造化门的地盘,他们寻到在那琢磨剑阵的造化门主事,小心翼翼地说起此事。 造化门主事起初不信,说道:“不可能,当初那个人的天份,连入门的考验都无法争先,这神妙的剑阵,岂能跟他扯上关系?” 可那两名弟子看得清清楚楚,此人正是当初的卖琴人。 见弟子信誓旦旦,造化门主事摸不清了,说道:“既然尔等有此疑惑,老夫便随你们走一趟,亲眼看看这位梦华城风头正盛的老板。” 他出来时已是傍晚。 到灵鱼批发铺,里面空无一人。 却敞开着门,好多人来来往往,自己交仙石买东西。 造化门主事问道:“老板何在?” 有顾客说:“刚才饭馆的东方仙子来过,叫无尘公子去吃饭,已经过去了。阁下若是送礼,可以把礼物放下,自己写下名号,留个礼物清单。若是买灵鱼,自己付钱,自己捞取灵鱼。若是找人,留下拜帖即可。” 全都是自助,让那主事好生奇怪。 在这扫视一圈,说道:“既如此,贫道便去饭馆走一趟。” 他匆匆忙忙来到饭馆,里面颇为热闹,几百桌都坐满。楼上包间也都热气腾腾,香气飘出,好多人围坐,谈笑饮宴。也有一些人不喜欢这闹腾,直接买了一桌菜回去,或者干脆飘到空中去,在半空朦胧云气中把酒言欢,自有一番快活。 正要往里走,他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一转头,看到了东瑶仙子。 与东瑶仙子一起来的,还有万花宫宫主。 她们有说有笑,形同姐妹。 造化门主事只是造化门外门的小人物,在这两位仙子面前,地位如尘埃。他在旁边躬身行礼,连话都不敢说,目送两人进去。 却见里面走出来两个人,走在前面的,正是当初被他斥责赶出去的那个人。 “这……”他惊讶得言辞噎住,憋得脸红。 苏元青却没看见他,对东瑶仙子行礼道:“城主大人怎么来了?” 东瑶仙子说:“怎么,还嫌我烦?” “没这意思。”苏元青看到她旁边那人,问道,“敢问这位仙子如何称呼?” 东瑶仙子笑说:“怎么着,你叫她仙子,叫我城主大人?我可是听说过,有些人用称呼来分别女子的美貌,遇到好看的,叫仙子,不好看的,就叫道姑,或别的。” 呃……这话从何说起? 这时,楼上包间传来一声抱怨,“以后谁在叫我道姑,我弄死他。” 却是姜墨月在叽叽喳喳。 梅花道姑却说:“我长得难看,我不介意。” 姜墨月说:“师父,咱美着呢。” 苏元青介绍道:“楼上是我师父师姐,这位是我好友,东方牧歌。那就称呼仙子,两位仙子里面请。里面正要放电影,新拍的,一起去看看。” 东瑶仙子说:“你倒省事,一个仙子就把我俩概括了。” 一边说话,一边往里走。 苏元青说:“那叫你什么,东瑶仙子?” 东瑶仙子说:“对嘛,这才是交朋友。” 苏元青说:“这未免太不礼貌。” 东瑶仙子笑说:“礼貌的距离太远,你说呢,万花宫宫主大人。” 万花宫宫主白眼道:“滚!” 一行人有说有笑,上楼去。 造化门主事在门外简直惊掉下巴,这个被他鄙视和拒绝的“低等外门弟子”,竟然跟那样的大人物有说有笑,这简直离奇。 这怎么可能?这……这人不是无才无德吗? 不行,绝对是认错了。 若没认错,自己就完了。 他想着,自言自语道:“不是他,必须不是他,一定不是他……” 可他心里知道,就是他。 这种自欺欺人,又能瞒多久? 第461章 仙官曝光 整个饭馆都在嘀咕,房间里在干嘛。整个城,都在说“无尘”的名字。 房间里已经布置了法阵,隔绝内外。 外面听不到里面说什么,也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 而房间里,此时热闹得很。 里面开拓了须弥,空间很大。 播放电影的水幕摆在中间,围着那炫彩的光,摆了三层座位。 每人一个小桌子,一把舒服的椅子。 东瑶仙子和万花宫宫主,自然被请到了第一排。她们坐的位置就是中央。 她们还带来了一些人,坐在第二排第三排,人人都有座位。 梅花道姑和姜墨月亲自给两位仙子端上茶、酒,和一个须弥盒,零食和糕点放在须弥盒中,想吃那个可以随时取出来。其它人也都一样,有别人端上同样的茶、酒,和一个同样的须弥盒。还热情地介绍怎么吃。 苏元青则走到中间,继续调试水幕,使其尽可能透明。 这样看起来的效果最是舒服。 梅花道姑说:“好啦好啦,差不多就行了。要调试平时再调。” “好。”苏元青答道,“那就开始播放。” 东瑶仙子问:“电影吗?什么玩意?” 苏元青说:“就是瞎编的故事。” 姜墨月说:“不是瞎编。我来介绍一下。电影就是把我们平时在书本看到的事,通过合理猜测编一编前因后果,把它表演出来,让大家看到一件事情的全部过程。今天演的是三个胆大包天的盗墓贼,去探索真仙级的妖兽墓的故事……” 梅花道姑见她说得太多,阻止道:“别说了,再说就剧透了。” 东瑶仙子问:“剧透是何意?” 姜墨月说:“剧透就是,我提前告诉你后面发生的事,看着就没意思了。” 这全是新鲜事。两位仙子没有接触过,根本无法理解。 但电影播放了出来—— 水幕做得立体屏,在最低端遍布复杂的法阵和道纹,使得电影画面也是立体的,人物活灵活现地显现在大家的眼睛里。 这直观的感受,很有意思。 万花宫宫主用神识扫过,赞道:“好精巧的法阵,这道纹也很精妙。” 这是太虚剑的道纹和水神左手的道纹组合起来的。 里面的原理,苏元青也不甚清楚——反正那些科学家,在研究了道纹的功效之后,将它们组合起来,制造了许多实用的东西。 苏元青说:“这都是他们的功劳,我和仙子一样,坐享其成。电影开始了,两位仙子可以一边看,一边尝尝这独特的桃花茶,和百花酒。说起来,这百花酒还是第一次酿造呢,是今年的新酒,没有储藏过,花香重过酒香。” 万花宫宫主笑说:“那倒要尝尝。” 万花宫以万花为名,可见宫中多种植花花草草。 对于花,她有非同一般的心得。 所以她先倒那百花酒来喝。 倒出一杯,她闻到酒香,觉得甚是奇怪,端起酒杯浅品一口,说道:“这花香好奇怪,这周边大小门派所覆盖的地界,但凡有奇异之花,药材也罢,凡花也罢,在百花宫都有种植和记载,这酒里的许多花香,怎么好像从未见过?” “还有这事?”苏元青也喝一口。 他的唇齿,品不出不同。 万花宫宫主问:“你这花哪来的?” 苏元青也纳闷,“买的吧?” 他其实也不是很清楚。 东方牧歌说:“咳咳,你糊涂了,那位天庭的神官采花女,不是给了你好些花草种子?我们在秘境种下,前段时间开了不少花。这些就是那些花。我们已经检测过,这些花没有毒。百花酒也测过,对修行有益,没有什么坏处。” 苏元青想起来了,“噢,我说我怎么品不出来。” 东方牧歌吐槽说:“呵呵,你平时又不喝酒,茶也很少喝,哪里品得出来。” 万花宫宫主不在意苏元青的品酒能力,只在意花。 她问:“真是天庭的花?” 苏元青说:“未必。她在哪采的花我也不清楚。我当时还以为她是就近采的,分给我一点。我是觉得,她总归是个神官,眼界应该比我高明,才收下来。照你这么说,地仙界没有这玩意,或者很少。那此物的价值很大。” 自古以来,物以稀为贵。 这些花,价值可能难以计数。 万花宫宫主微微蹙眉,说:“道友似乎并不懂花,那神官怎会将此物赠你?” 这……这事儿怎么说? 这要说起来,就说来话长了。 东方牧歌抢先开口,“宫主,此物不是赠礼,是谢礼。无尘也帮了那位仙子不小的忙。当时那位仙子跟我说了好多话,还传我功法来着。” 万花宫宫主手上微颤,不可思议地说:“据我所知,天庭神官一向不染凡尘。” 就如同姚静秋当百难经神官的时候,总说不能沾染因果。 神官与凡尘,隔着一条鸿沟。 若这么算,这事不该发生。 苏元青说:“再说,就什么都猜透了。” “可你也没必要藏。”梅花道姑说:“当仙官又不是丢脸的事,你不也很高兴。当初为了这事跟人家争来争去,争来了,你又秘而不发,干嘛呢!” 苏元青说:“师父,那官儿对咱们现在没啥好处。” 梅花道姑说:“也没啥坏处。” 至少说出来,这两位实力更强的仙子不会对他们不利。 不然两位人仙在侧,总让人心慌。 东瑶仙子说:“你是仙官?厉害啊。多大的官,需不需要我们向你行礼?” 苏元青回了个白眼,说:“光杆司令,手下都得自己招,没啥用。不过你们要是有谁不幸身死,过来找我,我倒可以安排个神官。” “呸呸。”东瑶仙子说,“谁死,我才不会死呢。” 苏元青说:“那就祝东瑶仙子长生不老,与天同寿。好啦,看电影。” 东瑶仙子说:“真会应付事。” 由花香引出身份的话题,暴露出“仙官”之事,让众人在心里抬高了苏元青的位置。但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苏元青的身份会高到那个地步。哪怕是他手下的神官,也需要相当的修为才能担任。他这个承诺,其实很重。 仙官之事,苏元青不愿多说,大家也就不再谈它。 话题又回到那些花上—— 见万花宫宫主想要,梅花道姑也不敝帚自珍,便将这百花酒中用过的花,尽数挖了三五十株,送给了万花宫宫主和东瑶仙子。 对万花宫宫主来说,这是厚礼。 第462章 分享克隆 电影演得是探险的事。 故事的源头是克隆,找不到完整的血液,所以要去探索青云兽的墓。青云兽是真仙境妖兽,要找它的墓,并从中取出东西,需要几个亡命徒。 于是三个主角被找到,接下这项任务。 他们以星盘为指引,深入险地,寻找所需之物。 破阵法,离线境,九死一生之下,寻到宝血。 结尾处,他们回来后发现克隆青云兽被宣布为违法,他们做的事也是违法,所以被围追堵截,狼狈而逃。算是留下了一点笑料。 “有意思。”东瑶仙子笑说,“这就是你们找到青云兽血脉的过程?” “当然不是。”苏元青回说,“这里面有九成都是假的。” “九成都是假的,还有哪点真?” “青云兽的样子是真实的。” 真实情况是,他被追杀,飞入一座岛,在那里吃了个瘪,意外得到了青云兽的血。可这事没头没尾的,当然不能这么拍,所以大家重新编造了故事。 姜墨月说:“电影的故事以假的居多,只是描述一种想象和可能。” 东方牧歌说:“电影故事完整,大家看着喜欢。在看的过程中,那些涉世未深的修士,也可以先一步认识到外面的危险,了解到去外面冒险,需要准备什么东西,又该怎么样挑选。如此潜移默化,便能让他们知道很多东西。” 万花宫宫主轻轻点头,说:“这说法很有意思。万花宫门中弟子常去外面历练,在历练之前,时常会查询一些前人历练的经验。若能在历练之前,直观地看一看之后会发生的事,想必比口头说的经验更有效。” 姜墨月说:“这是电影的效果。不过,它更大的效果是看着开心。如果能够太平无事,看看别人的故事解解闷,也是件有趣的消遣。” “是挺开心。”万花宫宫主说,“冒昧问个问题,这克隆真能制造出青云兽?” 这问题问得,的确非常冒昧。 但看得出来,这就是她和东瑶仙子今日来的目的。 至少,是今日的目的之一。 这对苏元青来说,也是一件麻烦事。 因为他们还没弄清,克隆这件事究竟会带来惊喜,还是大祸。 梅花道姑说:“可以。克隆就是用完整的血,制造出年幼妖兽的技术,你们若是有兴趣,不是不可以分享。” 东瑶仙子看向苏元青,“此言当真。” 她看得出来,梅花道姑虽说是苏元青的师父,但这里的人,基本上都以苏元青为尊。而苏元青的脸色,似乎不太乐观。 苏元青却果断说:“我师父说的,就是我说的。你们可以跟她谈。” 对于秘境中的事,他了解得不如梅花道姑深。 梅花道姑本来不赞同此事,现在既然这么说,总有道理。 那便任由她们去谈好了。 梅花道姑引着东瑶仙子和万花宫宫主私下去谈,隔绝声响。这一谈,谈了好久,直至深夜,方才有了决定。两位仙子回来后并未离去,回到了座位上,把须弥盒里的东西一一尝过,嚷着看了一部其它的电影,凌晨才离开。 这漫长的一夜,让满城吃瓜群众好等。 等来的结果,却是两位仙子有说有笑,和苏元青一行告别回去。 甚至,东瑶仙子还用手背拍拍苏元青的胸口,说道:“有空来城主府玩。我可不像你这样藏着掖着,城主府的好酒,你可以挑着喝。” 这简直是将他引为知己。 这个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大家纷纷猜测,说不定是为了那些宠物。 确实,能弄来那么多宠物的人,很值得关注和交好呢。 甚至还有人阴损地想,“说不定,得到了这好处,仙子就会一脚把他踹了。这无尘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卖妖兽的老板而已。” 苏元青哪里清楚城中人聊什么。 他心中疑问,不过是梅花道姑为何将克隆技术分享给东瑶仙子。 听他问题,梅花道姑说:“有两个原因。其一,秘境中的人走出来,有些事你捂着不说,别人也能知道;其二,那些科学家推算过,这项技术的壁垒并不算高,就算从头学起,顶多二十年,他们也能琢磨出来。既然如此,不如分享给他们,他们若想秘密不失,平日里也会照拂我们这些商铺,不让别人探究。” “确实是好主意。”苏元青笑说,“我还以为师父凡事求稳,不会这样。” 梅花道姑说:“若在山中修行,想求清净,也不能捂着溪水不让它流淌。这世间之事变化无常,要在变化中求清净,需要多用心思。” “确实,人总要走出去的。” “这些东西也总要走出去。” “是啊,希望这些孩子,都能有好运气。” “你怎么说话老气横秋。” “师父,我也六七十了。” “别提这件事,说得我们都老了。你在秘境中,已经将你所学之法尽数展示,无论是水火二法,还是剑法剑阵,亦或者推算之道,赤月天经,都是极好的法门,放在别的门派,都是很好的传承。再加上你给了他们那么多仙石,以至于二十多岁的孩童,也能结婴化神,耄耋老翁,也能返老还童,已经是很好的基础了。这样的孩子走出去,若能多些运气,定能闯出一片天地,若是不幸,也不必介怀,命数而已。” “相信以此为根基,他们的未来会比我们这些人强得多。” “我们那方小世界的孩子,也比我们这些人幸运。” 这话题说起来很高兴,毕竟那是他们闯出来的路。又让人脸红,好像在自恋似的。 苏元青说:“不说这个,那些东西,她们有说出多少仙石买么?” 梅花道姑说:“没有,我们现在最缺的不是仙石,要仙石,对我们没什么用。所以我跟她们说,要她们换成等价的仙器或功法。” 那个等级的仙器和功法,在这地仙界都是有价无市,有仙石也很难买到。若能换来,的确比要仙石更有价值。 如此安排,几乎没什么疏漏。 苏元青说:“那就期待着。” 第463章 上古琴音 梦华城,一处隐在闹市中的僻静宅子,里面住着个走后门出入城中的修士,人称天铭子。那日清晨,此人琢磨了一夜剑阵,吩咐左右,“去查查那伙人的来处。” 造化门主事关注了一夜动静,第二天远远地目送东瑶仙子回去。他心中好奇又惶恐,找到一个隐秘的卖消息的所在,“贫道买无尘公子的消息。” 城主府,东瑶仙子回去之后,也吩咐道:“管家,把无尘的消息汇总给我。记得,只是查一查,不要跟他起冲突,当止则止。” 万花宫宫主对弟子说:“我对花草的年份有所研究,对人的年龄也有所通晓,昨夜见到的那些人真是让人惊讶,他们的年纪都不大。那个姜墨月,也就一百来岁,却有地仙修为,这天份,堪比大门派精心培育的内门弟子。无尘却叫她师姐。给我查查,这个无尘究竟多大年纪,怎得竟看不透他。” 这座城,不知道多少人对苏元青一行生了兴趣,对他们明察暗访。 出名,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就是,做生意方便,第二天,每一家饭馆茶楼都爆满。 坏处就是,很难保守什么秘密。 过了些时日,消息传到各处。 各家得到的都不大一样,但都很少。甚至有九成人根本没有摸清楚苏元青和之前那个卖琴人的关系,所查到的消息,仅限于梦华城。 不过总有消息更灵通的。 比如以上说的那四处。 天铭子,城主府,万花宫和卖消息的秘密所在,都能摸清这里面的关系。 但就算把这前后都摸清楚,把原来的安和镇,现在的安和城中的事都算上,关于苏元青的消息仍然少之又少——只知道他惹了不少人,暴露出不同的实力。 天铭子收到消息,说道:“秘境,这些青云兽都是那里养的吧,大概是御兽一类的门派。他们不会一直在这待着,放几个有趣的消息给他们,把那个叫无尘的引出去,让天地七子随时准备好,杀掉此人,拿到他的一切。” 造化门主事买到了消息,暗苦不已,回头琢磨出一个馊主意,“尔等立刻去往周边各处,在传送阵附近大肆宣扬这无尘和各门派的恩怨,尤其是那两把琴。” 如果大家都在笑话别人,就不会笑话他了。或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东瑶仙子收到部分消息,笑说:“这么说,二十多年前他还是地仙初期,再往前就没有任何消息,那想必是从小世界来的。他的那些手下,当真说他被一尊天庭大神镇压了二十年,他就是在那时突破了境界?” 刘管家说:“确实如此。那些店主虽然不愿意细说,但是谈起此事,只言片语间无不沾沾自喜,仿佛这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可被镇压有何沾沾自喜的?” 东瑶仙子说:“镇压二十年,教弟子也没这么柔和的。想必是挣脱了的。” 刘管家说:“倒是有这可能。” 万花宫宫主得到了年龄的消息,仍然不可思议,说:“确定?” 手下说:“宫主,无尘公子手下有一位人间的公主,名叫李沐清,曾与无尘公子同代。这位公主曾无意中说,无尘公子与她是同龄人。” 万花宫宫主说:“无意中的话,往往比有意的话更真。不到七十,地仙后期,而且还是仙官,莫非此人是那位大神通者的子孙?” 手下建议说:“宫主,多猜无益,不如与之交好。” 万花宫宫主点点头,说:“不管怎样,雪舞出自我万花宫,她做的事,别人都会跟万花宫牵扯起来。派人警告她,不要再对无尘公子出手,不然本宫亲自去找她。另外,无尘公子的那些手下有好些天才,问问有没有愿意加入万花宫的?” 手下说:“要说天才,那个东方牧歌很不一般,据说姜墨月又比她更胜一筹。” 万花宫宫主说:“现实一点。你们也是天才,你们会跟别人走?” “不会。弟子明白,会积极争取那些年轻修士。” 苏元青这一行人成了香饽饽,自觉有能力的人,纷纷出手,有的愿意交好,有的却想谋取他的一部分,甚至他的一切。 那些来灵鱼批发铺的顾客,多了许多生面孔。 从平日里谈论东瑶仙子,忽然变了,谈论各地险境、秘境的多了起来。 苏元青就算是普通人,这突兀的变化也瞒不过他。 何况他还有秘境的科学家相助——他们统计大家的谈话,做了个表格,展现了这个突兀的变化,判断道,“来店里讨论,这分明就是利诱,无脑的利诱。” 苏元青倒不厌恶别人算计他,只是,就拿这点东西来考验他,看不起谁呢? 他骂道:“一个中品仙器的消息,值几个钱呐,来我这招摇!” 但秘境的年轻科学家们却觉得,“积少成多,若能多几个消息,也值得走一趟。神不知鬼不觉地走一趟,把鱼饵吃了,把钩丢弃,让他们挂新饵。” 这样做却也有危害,就是可能被鱼钩钩上。 到时候,就看谁的本事强。 但苏元青却觉得,没有上品仙器的消息,不值得动。 毕竟三五件中品仙器,买也买来了。 可是上品仙器的消息,或者那些奇花与秘境,要是有人知道的话,都得拿多少命去追,去找,怎么会当众说出来——这戳破了那些人下鱼饵的底线。 一个不见兔子不撒鹰,一个不舍得放兔子,杠上了。 就在这期间,一个远方的人,也听着风声赶来。 那人便是被坑惨了的魔琴老祖。 虽说他用同样的招式,把苏元青坑他的仙石,如数在长生盟那里坑了回去。之后又用苏元青提议而又没有实现的招式,花了一个亿,把那把琴买了回去,算是赚回了便宜。可要是这样就能让他心理平衡,他就不叫魔琴。 魔琴老祖一路追到梦华城,追入灵鱼批发铺。真不凑巧,苏元青不在铺子里。魔琴老祖在等待之时,听到了别人精心炮制的消息。 乱风谷深处有异宝现世,能听到上古琴音,这可是难得的机缘。 魔琴老祖听到上古琴音四个字,脑袋一懵,抓住说话的人问,“乱风谷在何处?” 他实力很强,抓住人,似乎要把人心抓出来——那传消息的人自己也不知详情,只知道有人让他来此地散播消息,现在既然有人逼问,哪里藏得住。 魔琴老祖逼问出消息,想着回头再收拾苏元青,奔着上古琴音去了。 第464章 下毒受困 乱风谷,一场大战打到整个山谷都碎裂开。 天铭子手下天地七子,堵住了寻琴的魔琴老祖,双方一言不合打起来。 一对七,杀得天昏地暗,山河乱飞。 魔琴老祖不敌七人,被击伤,后来在山中偶得一把宝琴,借那宝琴中蕴含的一股上古之力,暂时恢复凤鸣琴的威力。 以上品仙器之凶威,杀得天地七子死伤过半,狼狈而逃。 而魔琴老祖也因此重伤。 这一消息,一个多月后才入了苏元青的耳。 但苏元青哪知道魔琴老祖是为自己顶了劫,他还以为魔琴老祖就是单纯倒霉。 魔琴老祖倒霉,应该庆祝。苏元青把一杯茶泼在了地上。 拿着空杯子,苏元青忽然停住。 他好像发现了什么。 这时,店门前好多人经过。 他被打断了思路,神识扫出去,见到是百城书院的弟子。他在大衍城见过的那几个人都在其中——这大张旗鼓地来这里,所为何事? 店里有顾客,随口说:“丹会又来了。” 丹会?一听就跟炼丹有关。 又几日,周边的一些大小门派皆聚集于梦华城,梦华城中驻留的大门派,也都整日丹火不断,为这丹会做准备。 梦华城下了一场热闹的小雨。 人们在雨中载歌载舞,颇有一番韵味。 苏元青也走上街去——但他哪里知道,在他闲逛于城中之时,竟然有人敢闯进灵鱼杂货铺二楼,且在没有触碰他的法阵情况下,遁入他的房间里。 此人便是太岁剑冢的长老安太岁,据说是个活了好几万年的老太婆。 这每次梦华城的丹会,太岁剑冢都是由她带队。 梦华城的居民都不知道,每次她来,城中总会莫名其妙死那么几个人——她杀的。 太岁剑冢行事还算光明磊落,杀人也都是用剑正面杀,可这位安太岁不同。她最擅长最有效率的战斗方法:暗杀。她对剑法极为精通,但她杀人时,几乎不用剑。 正是因为没预料到有人来,苏元青的房间里没啥防备,看过的书都放在桌子上。 安太岁扫视之时,发现书中夹着一张手写的纸条,纸上所写,颇为让她激动——因为那上面写的,正是苏元青听到的“鱼饵”。 那是这梦华城周边的宝物所在。 安太岁将这些记在心里,心想,“此地防备松懈,贫道来去自由,杀人何须急于一时?况且这小子夺了一把极品仙器的宝剑,不能大意。不如多寻几件法宝,万一杀局不顺,届时也能自保。那便先去这几个地方走一趟。” 琢磨着,她悄无声息地离开。 将看到的几个消息指示的地点,一一探查过去。 这一行数月,所得好丰盛。 她寻到噬魂弓和火龙书两件仙器,银霜琉璃这一仙石,以及两种奇异仙草。 其中噬魂弓是中品仙器,火龙书则是下品。 这一路杀的人也着实不少。 在山谷外布置防护大阵的修士被她毒杀,路上遇到寻索宝贝的人也被她随机杀戮,后来那残缺不全的天地七子前去杀她,也被她斩杀殆尽。 天地七子,只剩一个因为重伤没有去的木杀真人,侥幸逃得性命。 安太岁所做之事尚且不说。 且说梦华城中来的人越来越多。 那日,扶星公子听到消息,特意去饭馆吃饭,打听姜墨月的消息。大多数食客对此一无所知,只有在饭馆做工的修士略知一二。 “并未开店?”扶星公子暗怒,心想,“若没出来,必然还在秘境中受苦。” 他心中暗恼,便从怀中掏出血灵散,偷偷摸摸地去灵鱼批发铺下毒。 血灵散是一种将筋骨皮肉化血的奇毒,服之如同醉酒。在昏沉之中,从身体内部开始化血,在破皮之前,血也不会流出来——若是下在灵鱼之中,掌控计量,可以让别人买回去时,这鱼活蹦乱跳,但剖开肚子,全是血水。 当时苏元青正在楼上看书,楼下卖鱼的地方无人——扶星公子自以为是好机会,鬼鬼祟祟地取出药包,往鱼池里撒。 可正要撒,池中忽然泛起一个水泡,噗的一下将他裹住。 扶星公子下意识地感觉到不妙。 可是身子却动不了。 手中的毒药也无法收回。 他正要挣扎,水泡忽然收紧,把他整个约束住。 他的声音和法力都被凝滞了。 他保持着要下毒的状态,像个蜡像,在池子边站着。 过一会儿,别的顾客来买鱼,看到扶星公子的这个状态,纷纷惊呼,“嚯,这是谁家的小子,区区合体境界,竟然敢来这里作恶?” “竟然还下血灵散,真恶心。” “在梦华城作恶,不知死活的家伙。” “这人是哪个门派的?” 只听众人絮絮叨叨一通。扶星公子想反驳和解释,却根本无法说话,急得是浑身颤抖,七窍生烟,身上冒出黑紫之气,隐隐有入魔之象。在这种情况下,一旦入魔,没有作恶的可能,只有一条路可走:死! “呦,这不是百城书院的扶星公子吗?” 终于被认了出来,认出他的是长生盟的散修,关系似乎不太好。 扶星公子羞恼愤恨,他觉得自己明明有道理,却落得这步田地,实在是委屈。 他越是委屈,身上的黑紫之气越多——等到这风声传到百城书院弟子的耳中,前来救他的时候,他已经积重难返,一只脚入了魔了。 下毒不成,被抓了个正着。 因而心生愤恨,如今又入了魔。 百城书院的司晨长老来到这灵鱼批发铺,看到那满身魔气,气得她抬手就要把扶星公子杀掉。可是凝聚法力时观察片刻,她说:“扶星公子,你还有一线生机。若能大彻大悟,守住根基,便能活。不然的话,只有死路一条。” 扶星公子心中痛恨到了极点,可是他的恐惧也涨到了极点,他知道自己面临死劫,用恐惧压制心中的恨——这也是一种办法。 因为魔通常极端,只有一往无前的直脑筋,才会陷入极端不能自拔,最终成魔。他们会想,死就死了,我一定要报仇,一定要达成那个目的。而那种资质并不算高的普通人,因为畏惧结果,惶恐不安,心中有了敬畏,反而不易成魔。 扶星公子在司晨长老的相助下,收回了快入魔的脚,心境大有进步。 还因祸得福,境界往上走了一小步。 司晨长老顿时欢喜,见扶星公子身上的枷锁未除,请道:“不知哪位道友施法困住了我百城书院的学子,还请解开术法,他已经知错了。” 知错了,就一定该被原谅。 苏元青没那么好说话。 苏元青传话道:“池中下了药。把池子捞干净,付了仙石,人可以带走。” 这很合理——你下了药毒坏了鱼,让你全部买走,已经够给脸了。 司晨长老没礼可讲,说道:“是。” 可她去捞那鱼,总也捞不完,捞了一万,还有一万。 一直捞了上百次,捞了百万条,才终于捞空。 照价付钱,盛惠,一千万仙石。 这算一次难得的大单子。 第465章 接连刺杀 数月时光,眨眼即过。 苏元青手下店铺,一天流水数千万,一年百亿之多。 在这梦华城,短短时间形成一股势力。 扶星公子广泛探听消息之后,又气又怒,说:“这定是拿假琴骗来的钱作本,才经营起这巨大的势力,此子真是可恶至极。” 晨曦仙子心心念念皆是自己的琴,对这话深表赞同。 可她不形于色,绝不乱说话。 只在心里暗暗诅咒,苏元青能恶人天收。 也不知是不是诅咒的人太多,数月之后,太岁剑冢的安太岁回来,心中念叨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苏元青杀掉。 而此时,梦华城闹市的寂静宅院。 天铭子刚刚损失了天地七子中的六个,十分心痛。 又见苏元青不受利诱,更是盛怒。 天铭子吩咐说:“那便趁着丹会,在城中寻机刺杀。让蛇姬去。” 他口中的蛇姬,是地仙巅峰的高手,擅长袭杀,如同毒蛇。 也不知这杀手是不是都有相似毛病,总会选一个最好的袭杀位置。这蛇姬接到了任务,调查苏元青的消息之后,选定灵鱼批发铺的二楼作为袭杀地点。她怎能知道,当她接到苏元青已经离开的消息,进去那里躲藏的时候,里面已有人先一步进去了。 待蛇姬进入其中,还没找准躲藏的位置,嗖嗖嗖,数十把凶险的法术袭来。 蛇姬连躲闪带支挡,却因对手有心算无心,轰隆重伤。 她弄出了好大动静,苏元青听到动静赶紧回去——他连飞带赶,安太岁也察觉自己弄错了人,唯恐自己做的事被发现,抓紧下了杀手。瞬间动用数十杀招,把蛇姬当场格杀。可惜还没来得及收拾,苏元青便到了。 安太岁一转身溜走,只留给苏元青一个模糊的背影。 苏元青催发神之左眼。 如时间倒流,场中所留下的痕迹和道纹,将之前这里发生的战斗呈现出来——这是他左眼的能力,催动时,可以回溯过去的一些历史。这种回溯是根据现场的环境和痕迹实现的,而又因战斗时常留下更多痕迹,所以回看到的大多数是战斗的历史。 苏元青看到那诡谲的刺杀手段,顿时心惊不已。 不过他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在他的房间里埋伏另一个修士? “不对,这十有八九是冲我来的。”如果是他自己的话,此等手段,或许杀不了他。但是突然打出来,很可能重伤。“看来我不出城,有人忍不住了。” 苏元青琢磨片刻,轻声叹息。 蛇姬身死,留下了两件看起来不俗的仙器。 其一,是一件变色仙衣。 下品仙器,可以根据环境变色。 其二,是一把黝黑的匕首。 中品仙器,锋利到可以刺穿仙器。 安太岁也留下一件下品仙器:火龙书。 这件法宝是她从紫砂洞找来的,才得来不久,没有炼化。 这一回她差点被那黝黑的匕首刺中,所以拿这件法宝去顶了一下。结果火龙书被匕首刺穿,她情急下,也没有收回这残破的仙器,便隐藏身形逃走。 至于其它的,有三件防身和加速的伪仙器,以及一些仙石和药物,但都被安太岁破坏掉,并用一把火烧去,没什么价值。 “不知能否推算出逃走两人的来历。” 苏元青的左眼能够回溯的内容有限,通过这残痕,能够回溯到两人的身形,但是要看清两人的面容,推测两人的身份,仍是不可能的事。 于是他拿出星盘,根据那三件仙器,推算这两个杀手的来处。 火龙书是安太岁所留,但上面并没有安太岁的气息——通过这件破损的仙器,几乎什么都推算不出来。而另外两件仙器,推算好一阵,也只能大概推算到梦华城的某个地方,约么囊括数百万修士,没啥用。 “她们,刻意抹除了痕迹。” 这足以证明,她们都是专业的。 “看来,以后都得小心行事。” 他将房间收拾了一下,抹除自己的痕迹,并传消息给梅花道姑等人,告知他们自己遇到的事,让他们也都小心行事。而后他甩甩头,又往丹会飞去。 他下意识地想,已经来过一次了,对方短时间内,必然不会再来。 他哪里知道,杀手也是这么想的。 安太岁经常刺杀别人,对修士的心里摸得很清楚,最好的刺杀时刻,除了毫无防备时的刺杀,还有第二次刺杀。因为人心都是这样,觉得一次刺杀之后,短时间内不会有第二次,所以难免懈怠。殊不知接连刺杀才更防不胜防。 苏元青一走,安太岁又溜进他的房间藏着。 安太岁也不知道,竟然有另一个人与她志同道合,想法也差不多。 痛失蛇姬之后,天铭子心中大恨,在院中踱步一圈,说道:“蛇姬是星尊弟子,唤星尊过来,让他杀了此贼,为蛇姬报仇。” 于是过了半个时辰,另一人进入那里。 唰唰唰,两边又打起来。 第二个进入的,又不是苏元青,而是那位被称为星尊的家伙。 星尊已经很小心了,但还是一开始就被安太岁刺伤。随后两方阴招尽出,转瞬间你来我往地几十回合——星尊已经伤得很重,安太岁也被星尊伤得不轻。 苏元青察觉到自己房间的激烈动静,立刻飞回去。 安太岁自知拖延太长时间,不能再打下去。 轰隆一声,她自爆一件仙器。 在星尊猝不及防之际,她再次重伤星尊。 因见一道光影飞至,她瞬间动用数十杀招,把对付蛇姬的那一套用在星尊身上,也不管有没有成功,拖着满身伤,转身遁走。 苏元青岂能让她逃脱,取出太虚剑,追刺过去。 安太岁丢出一件物品,轻道一声“破!” 那是一块非常特别的石头。 自解体似的爆开,每一次解体,里面都会有霞光溢彩的石头乱飞。 被那霞光照到,苏元青只觉心神震荡。 这东西落在城中,只怕不妙。 苏元青大手一张,把石头包裹住,让那霞光在他掌中爆发。 在他应对这石头时,安太岁趁机飞逃,眨眼无影无踪。 苏元青取出星盘,想推算出安太岁逃离的方向,找出她的身份和藏身地。可这时,重伤的星尊飞了起来,不知何故,竟然不逃,反而刺向苏元青。 苏元青只有暂停推算,与星尊战斗十数招,将其斩杀。 此时再推算,安太岁哪里还有影子。 是的,又死了一个强者。 星尊——他遗留了三件仙器。 一件变色仙衣,下品仙器; 一件血色宝剑,中品仙器; 还有一颗防身用的珠子,是中品仙器。 除此之外,他还留有三千多万的仙石和一些灵丹妙药,聊胜于无。 第466章 突兀爆炸 这么大动静,惹得周边修士纷纷来观望。 城主府的刘管家也来查看,见是苏元青这边,问道:“道友这是怎么了?” 苏元青见到刘管家,颇为欢喜,收起太虚剑,说道:“刘兄,快来快来,帮我看看这是谁,竟然一再刺杀我。此人背后或有组织。” 刘管家应邀前来查探,一看之下,大为惊愕,“这……这这……” 苏元青说:“刘兄看样子认识他。” 刘管家说:“这是星尊。” 苏元青问说:“星尊?” 刘管家说:“天罗殿的星尊,曾杀过人仙境修士,你竟能杀他?” 曾杀过人仙境修士——虽说这里面肯定有水分,但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经很强。 苏元青琢磨道:“天罗殿是个什么地方?” 刘管家说:“你不知道?” 苏元青一无所知,摇摇头。 刘管家说:“天罗殿的事一时说不清,我简略说说。那是一个入了魔的狂傲天才建立起来的邪异门派,数千年前,梦华城差点毁在他手里。仙子用计,将那人引入一处奇险之地,才将他们覆灭。可是他们仍有一些人逃走,潜藏修行。这几百年时时冒头,在梦华城中搞一些阴损的小动作,我等欲将它连根拔起而不能。”说完,他请求道,“此人尸体和物品可否交给我,我带回去,看能否查到什么?” 苏元青颇为心境,说:“尽管拿去。不过若要推算,在这儿似乎更容易。” 刘管家叹说:“天罗殿藏身地若能推算得出,我等万不会容他在城中放肆。要不道友先试试,看能否推算出一些玄机?” 苏元青试过了,没啥发现。 刘管家既然这么说,再试也没啥意思。 苏元青说:“既如此,多算无益,刘兄拿去吧。” 刘管家把房间收拾一通,拿走星尊的尸体和变色仙衣,以及星尊的那些丹药,那两件中品仙器:宝剑和护身珠,他都没有碰。三千万仙石也留下了。 这真是天大的意外,苏元青又收获了两件中品仙器。 还有那爆开的霞光溢彩的石头——那光震动神魂,对炼魂有莫大好处。 苏元青将其收入赤月图中。 借那霞光,壮大自己的魂魄。 他的元神和魂魄,已经强到超乎此时的境界。这霞光无法带来质变,像文火一样在那烧一阵,也就熄灭了。就像那三千万仙石,对他来说不算太大数目。 那两件中品仙器倒是很不错。 虽然他自己用不着,但姜墨月等人可以炼化使用。 他当年地仙初期的时候,刚飞升地仙界,可没这么富裕。 得了几件仙器,是大喜。然而这天罗殿明摆着与他为仇。连东瑶仙子都奈何不得天罗殿,可见他们忒厉害。可见此事福祸相依。 苏元青思忖道,“既然铁定结了仇,那就想办法把他们揪出来。” 有一而再,总不至于还有再而三。料想刺杀之事不可能还有后续。 苏元青恢复房间平静,第三次出去。 刚走出大门,只听远处爆发出火光,随即轰隆一声响。 他下意识地用神识扫视自己的房间——幸好,这次不是他这儿出事。 是丹会,丹会那边出了岔子。 “噫,这好戏,没看到。” 他赶紧飞过去,与东瑶仙子几乎同步抵达。 他看到,众人炼丹引动的地火爆发出来,在丹会中间制造一个数百米的大坑,大坑里岩浆喷涌,犹如地狱降临人间。那些参与丹会的弟子更是死伤惨重。 苏元青顿时蹙眉,他本以为这只是一点小乱子,本以为谁炼丹炸炉了,哪里想到竟然会闹得那么大。参加丹会的可都是英杰,这损失难以计算。 东方牧歌飞了过来,带着个焦黑的尸体,说:“快,他魂魄未消。” 苏元青一看便知道她的意思。 这是秘境出来的人,不幸死于此地,东方牧歌想让此人成为神官。 不过此事不宜当众办,他说:“去秘境。” 东方牧歌带着尸身飞进去。 东瑶仙子看到这一幕,约么猜出点玄机来。 于是她伸手一探,捉来三道灵魄。 飞到苏元青面前,她说:“此三子皆是少年英杰,他们可否成为神官?” “可以。”苏元青收了三道灵魄,问说,“东瑶仙子,这是谁干的?” 东瑶仙子说:“尚无证据。但既然天罗殿冒了头,我只能怀疑他们。” 苏元青问说:“这天罗殿如今谁当家,什么境界?” 东瑶仙子叹说:“不知。” 这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都要打仗了,不知道敌人什么情况,怎么打? 苏元青说:“那现在知道什么。” 东瑶仙子说:“只知道他们会对天才出手,目前定有贼人埋伏在城中。” 苏元青诧异道:“就这些?” 东瑶仙子说:“此贼擅长隐藏变化,很难知晓其踪迹。” 苏元青不这么认为,他说:“不对,咱们还知道,他们对丹会出手了。仙子可知道他们用什么办法瞒过所有人,在众人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弄出那么大动静?” 东瑶仙子说:“他们用的是仙符,布置之后,可以隔得很远来操控。” 这本不是苏元青的事,但他看东瑶仙子对此不怎么擅长,且此次乱局中,秘境中的子弟有所死伤,加上他和天罗殿有仇,就不能不管。他说:“什么样的仙符?从哪得到的?又是怎么布置到这里的?城中有阵法,想弄成这样,不容易吧?” 东瑶仙子号令城中守卫,把苏元青说的疑点一一查清楚。 这一查,查到了一个符宝商人头上。可巧不巧,那位符宝商人昨日出了城,说要去采购原材料,再一细问,才知道这符宝商人经常出去采购。 苏元青问说:“这材料采购地,不太安全吧?这材料很重要吗?” 这种事不用问符宝商人的手下,城中知道此事的多的是。 刘管家便知晓内情,说:“这材料并不难得,采购地也不算安全。不过,开门做生意,凡事精益求精,也不奇怪。” 苏元青说:“他对别的材料可不这样。” 东瑶仙子说:“这么说他有问题?” 苏元青说:“当然,看看这大门,打开的痕迹不多,地上也没有走过的痕迹,反倒后门痕迹众多。谁家好人天天走后门?况且他家里没有亲眷,只有下人,也不正常。仙子不妨让人查查,像这种走后门,家里又没有亲眷的家伙,是不是都有点问题?” 这个证据其实不太明显。 但东瑶仙子竟然全信了,命令道:“查。” 第467章 真正小丑 天铭子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聪明一世,有一天会因为走后门被查到。他觉得,这事就跟长生不老的人,被一口水呛死一样离奇。 也不能说很生气,他只是拔出了剑,发自内心地砍了点什么。 三名卫兵无声地死在他面前——三盏命灯在城主府熄灭。 一旦开始杀戮,难免显露痕迹。 十数息之后,东瑶仙子收到刘管家追查到的消息,亲自追了上去。 那是人仙之间的斗争。 天铭子本想在城中大战,让东瑶仙子顾忌一二,可是才一动手,他就知道他绝不是东瑶仙子的对手,哪怕在城中大战。 待下去,他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打起来了再想逃走,到了城外只怕更惨。 为了脱身,他将城中布置的局尽数开启。 只见,梦华城中大阵震荡。 大地裂开,地火汹涌。 十数个强大地仙带着数千人大肆破坏。混杂在数千人里的,也有不少地仙。 那些人并未做好充分准备,只按照熟悉的街道破坏。而他们这种下意识地决定,让他们所有的路线,都往同一个方向汇聚——那就是城主府。 城主府,是这些人的目标。 而围着城主府的,都是最富裕的修士。 他们往往也是最强大的修士。 万花宫宫主拔出剑,一剑灭杀数十人,对迟疑的东瑶仙子传音道:“东瑶,你去追那贼人,城中作乱的家伙,我替你料理了。” “多谢!”东瑶仙子这才追出城去。 苏元青也在城中。虽说他实力不足以参与人仙之战,但既然在这里,他岂能任由贼人胡作非为。他取出下品仙器宝剑,直奔着领头的地仙杀去。 姜墨月和东方牧歌也出来杀敌。 姜墨月拿着中品仙器血色宝剑,脚踩青光羽,还用护身珠护身。 东方牧歌则拿着上品仙器天妖灯,身穿变色仙衣。 此二人专门诛杀那些手下。 三人配合,根本不给贼人作乱的余地。 不过他们也只杀了一队人,梦华城便清净了,再多的根本捞不着。 想想也知道,区区十多个地仙,区区数千人,就算准备得再完备,也不可能搅乱梦华城。一个万花宫宫主便能收拾他们所有。 他们在这作乱,不过是困兽犹斗,垂死挣扎而已。 东方牧歌去收拾战利品。 姜墨月笑说:“这就是天罗殿,也不怎么样嘛!” 苏元青说:“那个领头的很厉害。” 天铭子的确厉害。与东瑶仙子大战,气势弥漫全城,好多修士道心破碎,倒在地上吐血。虽说不及东瑶仙子,但能支挡几招,已经是强者中的强者。 苏元青自认,与之对战,自己只有逃走的份。 而天铭子与东瑶仙子大战,也只有逃走的份,苏元青与东瑶仙子的差距可以估量。 这也是一个大境界的差距。 若再往上一层,遇到天仙境强者,可不得拼尽全力才能逃走。 姜墨月说:“领头的有东瑶姐姐对付,他这些手下马马虎虎。” 苏元青说:“我的意思是说,那个领头的不见得就是天罗殿最厉害的,可能只是一个小头目。这个人很厉害,天罗殿可能没那么简单。” 姜墨月吐槽道:“你想得太多。” 正聊着,百城书院弟子路过。 他们只是城中不起眼的一群人,仓惶的一群人,劫后余生的一群人。 他们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 但扶星公子一眼看到姜墨月。 随后远远地欢呼,说道:“看那,那就是那个无尘养在秘境中的仙子,这就是证据。墨月仙子,看这,是我,我一定救你出来……” 姜墨月看了过去,深深蹙眉,化出一掌打了过去,骂道:“就是你小子在背后传我的谣言。看我这一身,手中剑,脚下羽,身上珠,都是中品仙器,你家养禁脔是这么养的?你再敢乱说话,姑奶奶就送你去投胎。” 扶星公子被打得五脏移位,口吐鲜血,狼狈不堪。 周围的人丝毫不同情他,反而都对姜墨月投出羡慕的目光。 三件中品仙器,各大城主,乃至百城书院的掌门也没那么富裕的。 要是禁脔都是这么养的,那还有位置吗,他们也愿意。 司晨长老不禁叹息,脸红。 并对苏元青一等人远远行礼。 她真诚地道歉说:“门下弟子痴狂,得罪之处,还请道友恕罪。” 苏元青没啥好说,一个扶星公子还得罪不了他,有仇当时就报了。 姜墨月替苏元青说道:“你最好把他带回去好好管管。无尘面对魔琴老祖依旧能谈笑风生,放过这小子,不过是懒得跟弱者计较。不然换一个人,这小子早死了。” 提起苏元青把假琴卖给魔琴老祖,众人只会说苏元青奸猾,似乎忘记了,一个人得有多大本事和勇气,才能把一柄假琴,卖给魔琴老祖那样的大魔头? 这也正是姜墨月要提醒大家的,魔琴老祖尚且奈何不得苏元青,你们算老几? 司晨长老再拜道:“定会好生管教,万不会再给道友添麻烦。” 说了半天,小丑竟然是自己。 他们待不下去,退去了。 只有那扶星公子还不甘心,嘟囔着不可能,还拿东方牧歌说事。 司晨长老忍不住骂道,“你眼瞎,看不到那东方牧歌在收拾战利品,里面有数件仙器,或有一件中品仙器。你看不到她手中拿的那盏灯,那是上品仙器。” 一个拿着上品仙器的人,竟然说那是禁脔。寻常修士,对自己亲女儿也没这么好。 不过是一段插曲,引人谈笑而已,重点还在灭杀天罗殿上面。 话说东瑶仙子去追那贼首,回来时,梦华城已经恢复平静。 东瑶仙子却面色惨白,踉踉跄跄。苏元青看到她归来时摇晃的身影,显然受了重伤。不禁蹙眉,飞了过去。他和万花宫宫主几乎同时抵达城主府。见万花宫宫主扶起东瑶仙子,他问说:“那人不是你的对手,有陷阱?” 东瑶仙子叹说:“不是陷阱,而是万年未有的大劫。”她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把诡异的法宝碎片,“那个魔头,可能要回来了。” 苏元青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但看万花宫宫主的惊慌表情,他知道,这件事不简单。 难道是天罗殿的那个魔头? 第468章 科技之用 天罗殿始于一个魔头,他的名字就是天罗。 当年,天罗殿还不叫天罗殿,而名之为星罗殿。直到天罗被东瑶仙子引入毒蝎沙海深处的险地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星罗殿众人为了活命,改名换姓。 门派也改为了天罗殿。 从此隐没,不见天日。 万花宫宫主说:“当年的事我也曾亲身经历过,天罗生而化神,九十岁成仙,两百岁便已一只脚踏入人仙之门,天分惊艳众生。可惜,他自认天才,又急于突破人仙,采用了危险的取巧之法突破境界,结果被神器断肠刀搅乱了神识,一念成魔。他的天分实在是超绝,若非被东瑶引入那个地方,这梦华城乃至周边万城,都将被他掌控。若他能活着回来,哪怕只是一念,也会酿成大劫。” 九十岁成仙,对苏元青来说倒不算特别惊艳,毕竟他现在也不到九十岁。就算他中间取了巧,那姜墨月呢,从小世界上来,成仙也没多用多少时间。 但这是几千年前的事了。 世上最强大的就是岁月。 诚然,天才有高低,天罗之才或许不如苏元青,但是若他还活着,在一处奇异险地活了数千年,如今会修炼到什么境界? 苏元青都不敢想——那人或许一掌都能把梦华城打散。 苏元青说:“这法宝碎片,就是断肠刀?” 万花宫宫主说:“不是,这是天罗自己炼制的一件法宝,名为天罗书。此书是他早年观摩那处险地的道纹而铸就。此书在他的祭炼之下,已达上品仙器之列,催发时可以显化出一片血红的世界,可以作为他的象征。” 苏元青问说:“这只是一个碎片,难道没有可能是他进去之前留下来的,又或者后人仿制并做旧的?我卖琴的时候,可就用过做旧的手段。” “这……”万花宫宫主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她下意识地想,天罗那样的天才,应该不至于会动用这样的手段。 可是她同时又想,苏元青也是一个天才,甚至在不到七十岁就修炼到这个境界,如果传说不假,他比天罗更强。一个天才,或许更能理解另一个天才。 东瑶仙子缓缓说:“我亲眼所见,这件法宝被他带入那里。如今法宝的碎片再现世间,只有两个可能:其一,他活着;其二,他已死去,但有一部分法宝和血肉没能被磨灭,冲了出来。无论哪种可能,都不是好事。” 她一改平时模样,变得很严肃。 万花宫宫主说:“不要着急,就算要做什么,你也得先养好身体。” 东瑶仙子说:“当务之急,是要先弄清他是死是活。所以必须有人深入险地……” “等等。”苏元青打断说,“你先别着急深入险地……” 东瑶仙子也打断他的话,说,“必须这么做。现在不是怜惜性命的时候。你可以发挥一点用处,在他们去之前,让他们成为神官。” 苏元青说:“神官没问题,我的意思是别着急……” 东瑶仙子说:“已是箭在弦上。” 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 苏元青见状,干脆把一台相机从秘境里搬出来,说道:“看这玩意,别看它不像法宝,但是它可以探索和记录很多东西,不信,我给你们飞一下。” 东瑶仙子疲惫的脸上相当茫然。 苏元青见她真不信,那就飞。 可这玩意他用的也不熟,便从秘境里唤出两个小科学家,吩咐道,“你们把梦华城的详细地图给我弄出来,用最快的速度。” “如果要最快,那得需要很多激光三维扫描仪。还有超级计算机。” 苏元青听得有点糊涂,只好把梅花道姑也找出来,让她办。 梅花道姑对这些事很清楚,尤其清楚不懂的时候该找谁打听,所以一切顺利。过一会儿,便在城主府的客厅弄了一套系统。为了让大家看得清楚,还把播放电影的一套弄了出来,她说:“一边组装,一边探测,把所有扫描仪都用上。” 只见一颗颗发着激光射线的小球,往四面八方飞去。 起初拍摄到的东西,只能通过几个屏幕实时看到,过了一个时辰,他们把播放电影的设备都安装好,城主府及周边的立体图像便显现出来。 苏元青笑说:“这个我知道,可以放大放小,还可以进入内部看细节。” 他展示了一下,把图像放到他们所在的客厅,他们这些人也都在其中。不过也有些错误,比如东瑶仙子和万花宫宫主,就被识别成了两座雕像。 东瑶仙子并不因为被扫描到而生气,好奇地问:“我们也在其中?” 梅花道姑说:“不错。因为两位太强大,身上蒙着一层屏障,所以被扫描仪识别成了雕像,只要人为修改一下即可。当然,若是姐姐不想被识别到,或者不想扫描到人,也可以在程序中设置一下,便不会扫描到。” “不,让它扫描。”东瑶仙子说,“把全城都扫描一遍,看看有没有天罗殿的宵小藏着——哎,要扫描全城,需要多久?” 梅花道姑估算说:“梦华城很大,现在我们只有七万多个扫描仪,要想全部扫描清楚,需要两三年的时间。要想扫描得很细,时间得延长一倍。” 东瑶仙子说:“太久了。” 梅花道姑说:“如果加大扫描仪的数量,时间能够更快。” 东瑶仙子说:“能够加多少?” 梅花道姑说:“理论上无穷无尽。不过考虑现实的条件,就算加班加点生产,每天也只能生产五百多个扫描仪。扫描仪在扫描过程中会有所损耗,情况不乐观。” 苏元青见梅花道姑说得过于稳妥,补充道:“但是,如果我们也帮忙,再多建几个生产线,把效率提升百倍也不难。东瑶仙子,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要做什么,我们应该琢磨一个更合适的办法,比如这探测,完全没有必要用人命往里填。” 有技术,可以用技术,没有技术,就只能用人命。 这是一件必须要做的事。 为此,东瑶仙子不惜代价。 东瑶仙子说:“你说得对,你的办法的确更好。那我先去养伤,在我养伤期间,希望你能把梦华城扫描出来,并制造更多的扫描仪。这枚令牌你拿着。” “这是?”苏元青接过令牌,上面刻着玄妙又不连贯的道纹。 东瑶仙子说:“这是开启城主府宝库的钥匙,宝库里的东西随你调用。” “这……”苏元青很心动,又很不好意思。 东瑶仙子说:“不够吗,我只有这些。” 苏元青说:“不是,我是说这玩意根本不是法宝,不值什么钱。不过你既然给了,那我就趁机武装一下自己,看看能不能多造几件好东西出来。” “噢?”东瑶仙子意味深长,“那更神奇。也不知道这些人你从哪找来的?” 苏元青听到这句疑问,浑身一颤,随即深深地无力。 回望他这一路出来的旅程,并不难找回去,只要多花一点力气,东瑶仙子必然能够找到地球,到时候,这稀奇的一切对她都不是秘密。 所以,他苦心保守的秘密,根本就不算秘密,只能暂时有所保留而已。 苏元青又想起梅花道姑之前说的话,一旦有人看到克隆,就算从无到有地去研究,二三十年的时间也能够研究出来。 地球上的一切终将流传开来。 他又何必紧紧捂着不放? 第469章 师姐请求 科技上的事,有梅花道姑去琢磨,苏元青只需提供最有利的条件即可。 万花宫宫主明里暗里去跟着学。 若放在之前,苏元青会回避一二,保留一二。 可是听到了东瑶仙子那无意的感叹,他已然决定放手,任由她们去学。 苏元青自己,琢磨起那法宝碎片——天罗书的碎片。 关于这件法宝,东瑶仙子有所研究,在她的宝库里,放着一些仿制的法宝。 不过那些法宝都是一些准仙器。这些准仙器,还不如她随手炼制的其它法宝,说明她并未深入研究这些道纹,只是随手模仿罢了。 不过这些准仙器,倒是给苏元青提供了思路。 他用星盘将这些准仙器中的道纹推演出一些代表性的片段,用计算机建立起了大概模型。希望因此找到相似之处。 可结果让他特别纳闷—— 因为完全不一样。 “这什么玩意,这不是照着一件法宝的道纹模仿的,怎么完全不一样?难道像我这左手一样,都是变化的道纹。可若是变化的道纹,也该有轨迹可寻。” “看什么呢?”姜墨月盯着他看了好一会,他没察觉到似的。 苏元青说:“你说这个东西,东瑶仙子怎么模仿的?人家都说比着葫芦画瓢,就算不是画画,至少这几个瓢得有相似处,怎么这玩意千差万别?” 姜墨月扫了几眼,说:“这很像啊。” 苏元青打量她,“哪里像?” 姜墨月说:“这些道纹的形状,都像山水,山的道纹都很稳固,水的道纹都在流动之中,明摆着就是比着一件法宝做的。” “可是内核不同。”苏元青说着,忽然一愣,“所以这些不同才是表象……” “什么啊,没听明白。” “哈哈,你都说明白了还不明白。” “不明白。”姜墨月直说,“前段时间我拿山河录与东方牧歌较量,她用火龙书,幻化出的道纹在空中互相侵蚀,真的很像。所以我才说,这可能是比着一件法宝铸造。而且我看着这几件法宝,跟你的山河录,火龙书,都有点相像。山河录是山,火龙书演化的火龙,如同水势,如果合二为一,融合的结果千变万化,正如此物。炼制法宝的过程,可能会衍生出千变万化的玄机。并非不同是表象,可能所有的东西都是表象。” 苏元青听闻此言,取出山河录,火龙书,演化出术法和道纹来。 火龙书倒没什么奇怪,无非就是演化出道纹,催发出一条厚重的火龙杀敌。不过这件仙器,跟他手中的山河录有很多相似处。 顺着姜墨月的思路,他将两件法宝道纹融合,才发现火龙与山虽然不同物,但那道纹的布局乃至纹理,都有七八分相似——如此明显,此二物同处于一源。 融合之后,的确千变万化。 又与天罗书有些相似。 苏元青不禁感慨,并发出疑问:“照你这么说,真相是过程?” “不知道。你一定要把它研究出来吗?” 这只是一件碎掉的法宝。 研究出来真的有用吗? “也不一定。”苏元青把几件法宝放下,“师姐找我是有事?” 姜墨月笑说:“你真聪明。” 苏元青打量她,“看样子还不好意思说。” 姜墨月笑说:“也不是不好意思,我就是想去东瑶姐姐的宝库里转转。” “师姐。”苏元青严词道,“咱们不能这么坑人吧?” “你不是说要武装一下自己?我也算是你的,武装我,也在东瑶姐姐答应的事情范围内。都是为了诛魔,怎能说坑人?” “你就说你看中了什么了?” “这还没进去呢,哪说得准。你上次非要把青莲留下。” “你还打算进去装?不合适啊师姐。” “装?多难听,我就看看。” “你看,看中了让我拿?” “不要那么聪明。”姜墨月央求道,“好师弟,去嘛,就当师姐求你。” “师姐,你若要太虚剑,我可以给你。可这事咱做不得。” “你别这么死板。我可以答应你,只拿一两件有用的。” “一件还是两件,什么品级?” “两件,只拿材料,炼制上品仙器以下的材料。” “炼制上品仙器的材料极为珍贵,师姐,咱们现在的修为,使用这样的材料,或许只能炼制低一级的法宝,不合适。一件。以后我再为师姐找别的,可好?” “那,行吧……”姜墨月表面严肃,心里乐开了花。 太虚剑是好,她还是希望能有一件自己炼制的仙器,因为自己炼制仙器的过程,也是修行的过程。就像苏元青炼制了一件赤月图,修为随之增长。 她要模仿的便是此道。 她要炼制一件自己的器。 不论品级,也不管威力,只论是否贴合自己的修行。 “走吧。我陪你走这一趟。” “那我藏一下……你肯定不愿意带青莲。” “不用藏,我们光明正大地去。”苏元青白眼道,“真的,只能一件。” “知道了。你确定光明正大?” “不然我们总不能做贼吧。对待敌人,坑蒙拐骗都是手段。可是东瑶仙子对咱们已经很好了,境界比咱们高,算是折节下交,现在还把这钥匙给我,多信任啊。人家把咱们当朋友,咱们总不能仗着点权力就坑骗?所以,我们光明正大地进,光明正大地拿东西,事后再在别的地方给予补偿,对得起这份信任。” 两人飞去宝库,取出钥匙,一起进去。 这宝库,苏元青去过一次。 他上次粗略看过。 里面有百余件中品仙器,但没有上品仙器。 有许多奇异的材料。但草药不多,因为草药的存放毕竟有时限。 里面还有布阵的东西,大都是东瑶仙子自己炼制的。在阵法这条路上,她已经走得很深,梦华城的阵法,在这里能找到一些痕迹,可见也是她布置的。 这里也有一些自己炼制的仙器,那些中品仙器里就有二十多件她自己炼制的。 她对炼器中的阵法布置颇有心得,道纹的拿捏也很出色。 这些都要时间的积累。 苏元青即使要学,一时也学不过来。 进来之后,他说:“师姐,这边是材料,你看看。” 姜墨月瞪着大眼,笑说:“那得好好看看。” 她像财迷似的走入那些五颜六色的材料中,摸摸这个,瞅瞅那个。那做派,和一个饿了许久的乞丐一般,面对满桌子的珍馐,这边吃一口,那边吃一口。 苏元青哪里见过她这个模样,兴致盎然地看了一会。 姜墨月简直看不到他,一心扑在光芒之中。 苏元青心想,既然来了,也不能白来,不如去找找,有没有跟天罗有关的东西。 不止是天罗书,如果有其它相关之物,研究一二,也能有所收获。 最起码会知道自己面临什么敌人。 第470章 星核融火 姜墨月在那挑了十多天。才选定了一件散发着银光的宝物:银霜琉璃。 此物算不得十分珍贵,在这宝库里,数量很多。 姜墨月取了三分之一,足以炼制两把宝剑。 正贴合她所修炼的功法。 选定之后,她去找苏元青,笑说:“师弟,你就放我在这乱走,不怕我藏点什么?还是说你打算在出去时,好好搜查一番。” 苏元青回道:“师姐说笑了。我知师姐品性,不会见利忘义。” 姜墨月说:“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的品性,你知道?你知不知道,面对这满屋子的宝物,多少人会心生魔念,贪婪地占为己有。你怎么一点不心动?” 苏元青说:“心动,但既不能飞蛾扑火,也不能失去道心。不然的话,将来必然因此生出生死因果,师姐肯定知道。” 姜墨月笑说:“我这些天也算过了一关。我还真生出点藏两件物品的心思。” 苏元青说:“那就恭喜师姐道心精进。” 姜墨月说:“多谢你。要不是你在这看着,这一关难熬。你在看什么呢?” 苏元青拿起手中幽紫的宝印,说:“东瑶仙子炼制的宝印。” 姜墨月说:“一件中品仙器,很不错。有什么特别吗?” 苏元青说:“很特别,此物是用星核炼制的。” 姜墨月问:“星核是何物?” 苏元青说:“与星辰紫火有关。” 姜墨月拿起那印看了看,说:“这上面可这东瑶姐姐的名,是她的印鉴。虽然现在可能不用了,但是这种东西,不好拿吧?” 苏元青说:“师姐心性修为不止是精进,是突飞猛进……” “呸,小子,你笑我是不是?” “呵呵,没这意思。”苏元青分明就是那个意思,他把那印拿回去,说,“我拿此印是为了炼器,并无暗中做坏事的意思,心中坦荡,故而不用避讳。我想,东瑶仙子不是一个在乎这些细枝末节的人,况且此物也无法再发号施令。” 姜墨月说:“可这等涉及到权力的东西,太敏感了。咱们又是外来的,根基并不深厚,你拿这个东西,会不会有人心生怀疑。” “你这番推理符合常理。”苏元青微笑地注视她片刻,说,“可是你忘了,我是一个仙官,好歹是个将军,比区区梦华城的城主大得多。别人可以贪恋着城主之位,可能作乱苍生,可我岂有这个可能?难道我仙官不做了?” “噢,啊?”姜墨月才串联起这件事,“这么说,似乎也有道理。” “就是有道理。所以此物我可以拿。”苏元青起身,手托着印往门外走,“走吧,既然拿了东西,就更得确保把事办好。” “放心,探查对咱们不是难事。” 她也托着自己拿的银霜琉璃,光明正大地走了出去。 门外有不少精锐守卫,巡防时,都看到他们的所作所为。那银霜琉璃并不能让他们多惊愕,但是那枚印,却让他们一个个变了脸色。 若非苏元青拿的那枚钥匙,本身就象征着至高无上的身份,他们已经急了。 苏元青当着众人的面把东西收起,随口说:“此印在我手里,你们也都看到了,以后这枚印盖章的东西,都不做数。” 众人的脸色还是不善。 毕竟那是他们仰望的象征。 如今被另一个人拿走,说不做数就不做数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接受的事。 但苏元青拿都拿了,也没有还回去的道理。 既然没人拦着,他装了东西走人。 回去后,姜墨月回青莲之中,把太虚剑和银霜琉璃摆在面前,琢磨着如何祭炼自己的法宝。苏元青已无需考虑,他显化出了南斗六星图,将刻着“梦华城东瑶印”字样的中品仙器宝印,送入南斗六星图下封禁的星辰紫火之中。 一开始他只知道两者互相匹配,但把星核送入星辰紫火中祭炼时,他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他的心中怀着一股强烈的期待。 只见那幽幽紫火,在“深渊”中燃烧,那片被撕裂的空间不断愈合,又被火焰扯得乱七八糟。一枚印飞入其中,被一缕紫火捕获。 那幽幽紫火飞入宝印之中,并无激烈的碰撞,便没入宝印之中。 宝印融合了紫火,绽放出激烈的光华,尤其宝印中的那些道纹和阵法,被紫火灼烧,爆发出浩荡的七彩光芒。 整个星图,都被那光芒照亮。 又一缕紫火被宝印吸引,悠悠荡荡地飞了进去。 两缕火焰融合,爆发出更强的紫光,那些道纹也燃烧着更激烈的七彩火光。 燃烧的道纹,出现了裂缝。 这枚印,也像是要裂开似的。 紫火一缕一缕飞入其中,那裂缝越来越大。一日夜之后,道纹被灼烧得淡泊无光,裂缝大到要把那印分裂开,那就是它本来模样。 这枚星核的本来面目怪模怪样,是东瑶仙子用道纹拘束,把它变成宝印。 现在烧去道纹,自然变得丑陋奇怪——尤其宝印的最下方,刻下那几个字的地方,似乎都是边角料——这也是这枚星核最容易修整的部分。其它的部分,用星辰紫火都无法烧出痕迹,想要重炼,只怕不容易。 如今落到他手里,应该怎么炼? 当所有星辰紫火没入星核中,苏元青用星盘推算——星盘之上缭绕混沌之色,当星图之下的火光,穿透星图落到星盘之上,幽幽炫彩,呈现明灭变化。 “阳阴阳,阳,阴阳,离卦?离卦有相互依存、依附之意,象征这星核与这火密不可分?可这还用算?这星核和这火本来就该密不可分。” 正思索着,咔嚓一声响,有一片道纹被烧得碎裂,有一块星核裂了下来。 正是东瑶仙子刻印之处。 裂开的星核上刻着一个“城”字。 苏元青略作思忖,笑道:“莫非这离卦,指的是这大与小的相互依存?这中间的一块星核定住中枢,分裂的部分离散为剑阵,动静相宜,玄妙莫测,倒是个好主意。既然如此,那便将这几块也烧裂下来,道纹亦将随之剥离。” 他依着这一主意,炼制法宝。 月余后,“梦华城东瑶印”这六个字,各带着一块星核,化为一柄指头似的飞剑。飞剑奇形怪状,燃烧着星辰紫火,又用神妙道纹铸其形,威力极大。每一把都有中品仙器的威势。合在一起,其威力远胜从前。 而最大的那块星核,容纳了最多火焰,如同太阳,定住飞剑和星图。 它爆发着光秃秃的紫色,在一片幽暗之中,难以直视。 它的品级难以形容。如今威势不弱于上品仙器,但很显然,若有更多星辰紫火,它随时可以更上一层。至于最强能到哪一步,或无止境。 “此星核定住天机星位,六把飞剑悬于星图六星位之上,是为剑阵。此一剑阵用星盘主导驾驭,其威力或能比肩太虚剑。” 那星核在东瑶仙子手中,只能炼制一枚中品仙器的宝印。 在他手上,却能爆发如此威势。 这足以值得他洋洋自得…… 第471章 增补星盘 南斗六星图得以壮大,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苏元青闷声发大财,并不表露欢喜,悄无声息地收起此物。 此事与天罗殿无关—— 如今天罗殿之事是最重要的事,他又回到天罗书中。 他已经找到了方向,需要下一点苦功夫。 他用星盘推算了两个多月,把山河录与火龙书里面的道纹推算了十多遍。 这两件下品仙器里的道纹,比起东瑶仙子的那些简单很多,也正因为简单,所以它们更准确地记录了道纹本来的模样。 从这两件法宝中,必能找到线索。 但这两件法宝,一个得自于雷仙,另一个得自于刺杀者。 看道纹痕迹和布局,明显不是出自于一人之手。 再加上道纹的威能,一个如山,一个如水,千差万别。 但并不容易找到相同处。 所以后来他花了四个多月,把山河录与火龙书的所有道纹记录下来,变成数据,用计算机筛查。这种事,人做起来太麻烦,用计算机反而容易,连细节都能对比清楚。 这一番苦功夫,总算有些收获。 他得到一块残缺的法阵图。演化出来,如山,也如河流。 观其动态,像是流动的山。 这是玄妙的道纹,苏元青站在它面前,竟有一种他还是凡人之时站在大山之前的感觉。他看到大山巍峨,大河滔滔,自己却很微弱。 但是这近乎一种错觉,因为当他将这道纹打出去,却跟伪仙器差不多威力。 这种道纹,似乎只是花架子。 “这对探索那个地方用处似乎不大。” 他不禁郁闷,暂时搁置,去看梅花道姑那边的进展。 无论是制造扫描仪,还是扫描梦华城,都可以预料结果。 付出一份努力,就能有一份收获。 如今在大家的努力下,在万花宫宫主的相助下,在这不到一年的时间,扫描仪已经由七万多个变成了两百多万个。如今每天能生产三万多个。 整个梦华城,包括地下,都已扫描成模型。 城中修士有一个算一个,也都被扫描到,做出了人物模型。 在计算机的自行运转下,整个城市模型像游戏一样运转,近乎一种预测。 梅花道姑说:“一开始大家只想测得更准,后来发现,那些扫描不出来的修士,常常有问题。因为扫描不出来,意味着身上带着强大的防护,在城中不遗余力地防护自己的修士,除了真正的强者,就有问题了。我们就用了这个法子,抓了四百多个入了魔的修士,其中有七十七人确定与天罗殿有关系。我们还顺藤摸瓜,找到了一片地下城,抓了不少为非作歹的匪徒。宫主对此很有兴趣,已经收了三个亲传弟子。” 像万花宫宫主这样的高人,不会轻易收弟子。就如同一个帝王,不会轻易收干儿子一样。如今收了三个亲传弟子,已经很离奇。 这代表她对这一切特别满意。 将来回到万花宫,也会照搬一套。 苏元青问说:“东瑶仙子怎么样了?” 梅花道姑说:“听宫主说,东瑶姐姐还得再过两年才能养好伤。宫主已经带了一套设备,和两百万扫描仪,先去那片险境探索。” 养伤和探查险境都很乐观。 苏元青说:“在仙境之中探索,与城中环境必然不同,肯定更难。” 梅花道姑说:“宫主这次过去,就是要初步探查。弄清楚那地方的探查环境,试试扫描仪有什么缺陷。若有可能,先对那里粗略探查一番。” 他们方方面面都考虑清楚。 苏元青并未深入考虑过此事,便不再胡乱提意见。 他说:“如此,便等消息即可。” “也不尽然。”梅花道姑建议说,“其实我最近一直担心,将来我们倾巢而出,去那险地探索,那这梦华城无人镇守,必然生乱。这如此平静的一座城,若是乱起来,不知道多少无辜之人丧命。若能在去之前将这里尽可能清扫干净,才能后顾无忧。” 这些事自有守卫来做。他们从前保护梦华城,今天还在保护梦华城,以后也是这么一群人,保护梦华城,保护城中的修士…… 苏元青说:“师父,你们这如此顺利,我可遇到了难题。” “你的难题别找我。”梅花道姑推脱说:“我虽然是你师父,但我教不了你什么。只能在你烦闷的时候,陪你聊聊天。” 这么说就有点妄自菲薄。 在眼前的事情上,苏元青自觉,他做的事远不如梅花道姑的有用。 苏元青说:“师父性情平和,与师父聊天,便能让人平静许多。最近我一直觉得自己在做无用的事,好像时间都白白浪费,还不如现在聊天。” 梅花道姑掩饰不住脸上的笑容,说:“瞎说几句话你也夸。其实这件事,我们能发挥的作用不多,因为这是人仙的战斗,我们能够弥补东瑶姐姐顾不上的地方,被梦华城中的匪徒找出来,把那处险地的情况探索出来,足矣。” 苏元青本来心中不安,听到这句话,忽然豁然开朗。 他笑说:“师父,你说得太对了,我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弄清楚自己的定位。” 梅花道姑问:“你有何定位?” 苏元青笑说:“无非八个字:算卜问卦,查漏补缺。” 比起东瑶仙子和万花宫宫主这样强大的仙人,苏元青的术法并不特别,法宝仙器也不能说是独树一帜,就个人来讲,唯有算卜一道,他算是最精通。既然如此,他现在应该做的,就是不遗余力地增加这方面能力。 在东瑶仙子的宝库中有很多材料,可以助他铸就更强的星盘。 之前他没有取,现在他想通自己的用处,念头通达,便直奔宝库而去。 进去之后,他也不像之前那么含蓄,直接取出星盘,推算有用的东西。 对星盘来说,有用的东西便是能与天地共鸣的东西。 秘境中的五蕴玄铁,月光宝玉,雷木根,都是极好的材料,数量也不少。 他将其取来,用星盘推衍炼化。 这星盘,是苏元青最常用又最不能以常理理解的法宝,它本身的存在就像一个谜。所以,苏元青也只是让星盘自己去推演,去铸造己身。 只见那些材料,被星盘引动,飞入南斗六星图,落到星位之上。 雷木根落到天梁星星位,生机焕发,有枯木逢春之象。 五蕴玄铁被缭绕的星辰紫火烧融,又被玄妙的力量拉扯成蛛网似的丝线,在南斗六星图上穿针引线,铸造成真实的法宝,最终在星盘上聚集成团。 月光宝玉则如仙骨一般,直接被收入星盘之中,与仙骨叠放在一起。 是何缘由,苏元青并不知晓。 他只知道星盘与天地的共鸣越来越大。 第472章 互相帮助 要铸造星盘,铸造成的不止是星盘,还有南斗六星图本身。而铸造此图,那融合了星辰紫火的星核,也被五蕴玄铁丝穿针引线,与星图连接在一起,于是星盘也可以借其力量,沟通天地,发挥出更强大的效果。 以此星盘,推算机缘有无。 苏元青从山河录中算到一点玄虚,思索月余,将山河录、火龙书、天罗书,以及东瑶仙子仿制的那些法宝,尽数炼入星图之上。 他以山河录为引,引动一片道纹。 以之前推衍出的残缺的法阵为核心,这片道纹演化着山水。 这山水明灭生死玄机,散发着难以想象的威势。 就连东瑶仙子都被惊动——她踏入宝库之中,在这山水中走动。 苏元青见她出现,身上生机勃勃,没有一点受伤的样子,心中欢喜。 他起身说:“恭喜东瑶仙子出关。” 说完,东瑶仙子并不理会他。 他心虚地左右看了看,自己用了不少好东西。 他又行礼,恭敬又羞涩地说,“惭愧,浪费了好些材料,却只推衍出这片没用的东西,没有什么威力,还请仙子恕罪。” “呵呵。”东瑶仙子笑说,“你不会以为只有能杀人的才算有用吧?” “倒也不能这么说,只是似乎,这东西只能吓唬人用。” “你窥见至宝真意,却不知怎么用,真是明珠暗投。”东瑶仙子口气很酸,像是吃醋了似的,损了一句,解释说,“数千年前有一段传说,说是那处险地里藏着一件真正的宝物,比远古的神器更强。所以当时的修士不计生死,探索那个地方。天罗是走得最远的人之一,你可知道他铸造的天罗书最大效果是什么?” “演化山水盛景,吞噬天地仙气?” 苏元青根据推衍出的道纹合理猜测——但口气很不确定。 因为若是这么简单,东瑶仙子不会问他。 “是疗伤。”东瑶仙子公布答案。 说完,她引动苏元青推衍出的种种道纹,进入她自己的身体。 看不出身上有什么变化,只是脸上露出舒服的色彩。 好像寒冬里晒太阳的人们,被暖意包裹,脸上浮现出美妙的笑容。 苏元青并不清楚疗伤的效果,但既然东瑶仙子这个境界的修士也觉得有用,那必然是很有用。既然能有些用处,他便继续推衍道纹,助她疗伤。 “咦?”东瑶仙子疑惑。 本来只想收取空中明灭的道纹,却没想到星盘如此诡异。 道纹被她收取,又演化出新的道纹。持续不断。 只是新生的道纹,没有刚才那么大的生机。 她观察片刻,脸上笑容弥漫。 她在宝库中虚点十余下,许多炼制法宝的材料飞起,又一挥袖,取出数十种仙草仙花。她演化出一片法阵,将那些材料与仙草仙花布置其中,材料的精华溢散,仙草仙花的药气化为庞大的生机。香气弥漫,如同身处于仙山之中。 新演化的道纹被材料精华和药气浸染,转瞬间生机无限。 她盘坐于虚空,取这道纹疗伤,头顶三花显现,身上道韵缭绕。 这是更高的境界,只看到这一幕,便让苏元青有所领悟。 此时却不是悟道之时。 苏元青催动星盘,继续推衍。 他要相助东瑶仙子。 这比他往前走一步更重要。 然而,正是这种全力推衍,反而让他收获更大。 东瑶仙子用掉许多材料和仙花仙草精华,她只取精华,剩下的部分被星盘演化。 或炼制成星图,或顺着星图流入苏元青催动星盘的神之左手。那只左手在庞大力量的浸润之下,力量缓缓增长,道纹向手臂延伸。 东瑶仙子引动道纹疗伤,十多日之后,星盘顺着这股力量推衍到她体内。 星盘之上,浮现一片被撕裂的道纹。星盘推衍这片撕裂的道纹,和那山水的道纹一起推衍,更好地相助于她,而那撕裂的道纹也顺着星盘流入苏元青的身上。 东瑶仙子疗伤,弥合这伤痕,流入苏元青体内的道纹也在融合。 这个过程引动的力量不止是这些道纹本身,还有苏元青体内所有同类的力量。 在星盘的推衍之下,南斗六星图,苏元青的左手臂,以及赤月图,都发生着玄妙的变化,许多繁复的道纹被融合,多余的部分被溶解。 以此为根基弥漫全身,他的境界也随之精进,在地仙后期的境界大踏步前进。 两个月之后,东瑶仙子的那道伤痕完全弥合。 她舒服地松了一口气,笑道:“果然不错。本以为这次要带着伤去那险地,没想到竟然有如此机缘。无尘,你推衍出的山水,似乎比这些法宝仙器里的道纹更多,疗伤的效果也好得不得了,这是什么缘故?” 苏元青思索片刻,说:“大概是仙骨的原因。这星盘之中有一块强大的骨头。” 那仙骨已被苏元青压榨多次,失去了大部分力量。以至于它收敛气机,与星盘合一时,连东瑶仙子都无法察觉它。 经他提醒,东瑶仙子才知道玄妙的原因。 东瑶仙子的神识渗入星盘。 星盘下意识地反抗,催动星核里的星辰紫火烧向她。 东瑶仙子身上法阵显现,抵挡住紫火,而后笑道:“这不是我的城主印吗,竟然烧我,给我乖乖地待着。”她轻轻一点,星核之中显化出一缕金光,将星核锁住。 苏元青有些惊愕,这青光是何物? 仔细一探才知道,原来这是此宝用作城主印时,聚集来的功德与念力。 这股念力是东瑶仙子之物,苏元青无法动用。 只见东瑶仙子锁住星辰紫火,又用法阵定住星图和飞剑,继续探索星盘。 而星盘不甘地震动,反过来推衍东瑶仙子的神识与力量。 星盘和仙骨都只是宝物,抵挡不了东瑶仙子的探查。不过这星盘也不是一点反抗能力也没有,它在震动中引动天地之力,从东瑶仙子的神识中,穿过法阵,震动她的神魂与身体。东瑶仙子的暗伤都被震了出来,刚才的伤口也在撕裂。 东瑶仙子不得不放弃,却笑道:“此物当真玄奇,只不过还有很多缺陷。也罢,我便助你一臂之力,让此物更强。” 说着,她又选了数十种材料,还有两件中品仙器。 她借着星核,催动星辰紫火,将这些材料融化。同时她演化法阵。 她将这些材料穿过法阵,在其中铭刻道纹,揉搓成细线,沿着星核布置起来。十数日之后,她在星核周边布置一座六十四卦大阵。 这还没完,她催动自己的火焰,和星辰紫火一起灼烧星核。 她想把星核烧融,可惜烧了两个时辰,还不够。 她说:“你修的什么火,一起烧!” 苏元青修的凤凰业火,在此时有些拿不出手,于是他将天妖灯招来。 东方牧歌也随着天妖灯而在,坠入这宝库之中。 苏元青催动天妖灯的两种火焰,用其灼烧星核,说道:“东方,你修炼火焰,可否助我一臂之力,烧一烧这星核。” 东方牧歌说道:“当然。” 她也催动火焰,助一臂之力。 星核终于被烧动,融化一层。 可惜太慢了,以这个速度融化,只怕数年也融化不了它。 这样不行,东瑶仙子摇摇头。 苏元青不忍放弃,琢磨着说道:“我还有一个助力。” 他催动青莲,飞进这宝库,从青莲之中唤出火鸟来。 东瑶仙子一见火鸟,吓了一跳,“凤凰啊。” 苏元青说道:“是我朋友。” 东瑶仙子笑说:“我没说跟你抢。” 但她瞪大的双眼,暴露了她的欲望——没有人能在凤凰面前冷静,就连申公豹,也千里迢迢地赶来,抢走了小黑豹子化成的那只凤凰。 第473章 镂空星核 火鸟的境界不高,只有大乘期。 相比起其他几人算是最弱。 她催动的火焰也不很强大。 但作为凤凰,她的火焰与别人不同,她的火焰里蕴含强大的生机。 她的火焰像是一池水,把其它火焰融在水里,合为一股。 也就是说,在她的火焰之中,所有人的力量合为一处,爆发出难以描述的威势。 星核被迅速烧融,只不过盏茶时间,便流淌开来。 它先是在东瑶仙子的控制下,覆盖那六十四卦的阵图,而后在星盘的引动下,不受控制地覆盖整个星图,而后收缩成一个镂空的球。 那整个星图,覆盖着星核化成的球上。 星盘缓缓落入星位之中。 催动时,整个球散发出紫色火光。 东瑶仙子也不禁赞叹,“真是好宝物,竟然能自行演化。” 苏元青行礼道:“若非仙子帮忙,定无此造化。” 东瑶仙子说:“你有凤凰陪伴,走到这一步是早晚的事。” 苏元青急忙说:“火鸟是我朋友,血脉也不纯粹。” 东瑶仙子说:“你放心,我不会跟你抢。世上只有凤凰栖身于梧桐之说,没有囚禁凤凰为宠之说,哪怕有一丝凤凰血脉,若是将其囚禁在身边,有一天也会引来大祸。你也要记得,有一天她要走,万不可强求。” 苏元青哪里听不出这画外音。意思就是,她不会强求,不会拘禁火鸟,但是火鸟要是自愿跟她,那苏元青也不能强留,不然的话就会遭殃。 苏元青说:“她不会跟你走。” 东瑶仙子笑说:“那可不一定。” “确实。”火鸟飞起来,飞到东瑶仙子肩膀上,说道,“我与公子是过命的交情,化身凤凰,也是公子花了大代价……” 东瑶仙子说:“无妨,我可以出十倍仙石补偿!” 火鸟说:“我的意思是说,我不会离开公子左右。不过……” 东瑶仙子蹙眉,“不过什么?” 火鸟说:“你过你若是跟随公子左右,那你就是我的朋友。不要忙着拒绝,公子可是东海分水将军,你现在遇到他是你的福气,若再过数百年,公子修到了更高境界,你可未必有机缘追随他。我家公子,天纵奇才,你好好考虑。” 东瑶仙子一脸懵,什么情况,这是谁勾引谁? 不过苏元青是东海分水将军?说实在的,她不是太明白这个官职。但听起来不小。 东瑶仙子问说:“你是东海分水将军?分管多大水域?” 火鸟说:“分管整个东海,与东海龙王并肩,知道多大了吧?” 东瑶仙子惊愕,“这不可能。” 火鸟笑道:“我没骗你,你去查查就知道。查清楚之后,你早点做决定,现在追随公子好处多多,将来的话,就只能做侍女。你想一想,将来你若拼死拼活去了天庭,寻了一位天庭的将军投靠,做了侍女,而那位将军在公子面前却要卑躬屈膝,你何苦?还不如趁着现在早日投靠,我向你保证,这是最好的抉择。” 说完,她飞回青莲之中。 苏元青不知道东瑶仙子听到这话是什么心思,他很懵。 他所想,不过是双方互不侵犯。 谁曾想,火鸟竟然要说服东瑶仙子投靠他。 这太离谱了,他这个境界,怎么可能? 只希望东瑶仙子不要恼羞成怒,以此为借口,行抢掠之举。 东瑶仙子也很懵,一时间无法抉择,她的眼睛里汹涌着暗潮,盯着苏元青,迟疑道:“你说你是东海分水将军,可有证据?” 苏元青取出圣旨,说:“玉帝颁发的圣旨,可否为证?” 东瑶仙子拿起那圣旨,圣旨上散发的强大威势,震动着她的骨头,让她腿脚发软,灵魂颤抖,这不是假的。她手上颤抖,差点拿不稳,赶紧递了回去。 旁边的人却很正常。这是真的,这针对性的强大威势不可能作伪。 而此物在苏元青手里,他却不受影响,这足以证明一切。 她说:“你打开来我看看。” 苏元青本来就是要打开它,给东瑶仙子就是这个意思。他不太明白,为什么她不打开它,还塞回他的手里,让他来打开。 他自己打开这平平无奇的圣旨,张开给他看。 他解释说:“苏元青是我本名,不过出门在外时,我一般用无尘的别号,有时也用青元真人。如今我手下不多,才刚刚开张。” 东瑶仙子已经信了九成。 她神识扫视城中,唤来一个为保卫梦华城而死的守卫。 她说:“可否让他成为神官?” 苏元青答应道:“可以。” 他往圣旨上打入一道力量,使那守卫化成自己手下神官。 只要两边都同意,这本就不难。 那守卫成了神官后,化出身形,叩拜道:“拜见将军。” 东瑶仙子问这守卫说:“敢问这东海分水将军当真能主宰东海?” 那守卫成了神官,对这个世界有了新的视角,看到的东西与活人不同。 他回道:“我如今的职责不明,但必然是去东海履职。我对将军的职责并不清楚,但是我只要去东海之上,便不算有错。” 这么一算,苏元青所说没有假。加上圣旨上所说之职责,一切都很明白。 苏元青说:“你还不信我,现在你手下说的话,你信了吧?” 东瑶仙子说:“不是不信你,只是此事太过突兀。” 苏元青笑说:“别说你觉得突兀,我也觉得突兀,糊里糊涂就当官了。我听说,活着的修仙者当这个官,很容易被因果算计,不得好死,指不定哪天,我就要去东海奔波劳碌。”他对那守卫说,“这位兄弟,你既然成了神官,不能在外久留,快去履职吧。回头你就去东海找姚静秋,听她的安排。” “是。”那守卫听从命令。 身形忽然变淡,消失在圣旨之中。 东瑶仙子看得一愣一愣,说道:“你说的因果,我也曾听闻。但就算没有这因果清算,修行者又有几个人能够修成正果?最后都要去阴曹地府走一遭。” 苏元青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其实就是这么回事,当官容易被算计,但是不当这个官,不修炼因果纠缠的功法,该死的时候也活不了。” 东瑶仙子深以为然,顿时被说动,直勾勾看了那圣旨一会。 忽然,她打了一道元神进去。 苏元青颇为一愣,“你这是?” 东瑶仙子说:“不是这样以元神为记?” “是。但是这么做容易被因果纠缠,不如先不做这仙官,可以先说好,万一你不幸身死,我便接你做神官,你要是活着,没必要给自己招惹麻烦?” 但这个做法有个前提,那就是他们得一起行动。 不然的话,容易鞭长莫及。 东瑶仙子绝不接受那样的追随。 她今日所为,不过是为了身死之后留个后手,“怎么着,你还真想让我和他们一样,跟随你做丫鬟,做道侣?而且我听说,做仙官是否会被因果清算,要看自己的顶头上司是否急需人手,你都在外修行,想来不缺人。咱们各修各的,若遭遇不幸,我便去你那讨个事儿做,若我活得好好的,想必你也不会过于苛刻。” “还有这回事?”苏元青一知半解。 “当然。我与天仙界有些联系,这些年也见过一些神官,知道一点隐秘。” “我首先声明,我绝对不会发动因果,去搞这些清算。对此我也不甚清楚。你既然有此决定,我只能祝你一生平安。” “祝福就免了。”东瑶仙子说,“你看,事我也答应了,让凤凰陪我聊聊?” “你去找她呗,尽量别让别人知道。” “明白。”东瑶仙子飞入青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