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湾巷万事屋》 初入石湾巷 第一章:石湾巷万事屋 “哎呀,可算到了,累死我了。这大太阳可真真是要烤死人。” 一个十八九的白净少年卷起衣袖,用手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一屁股坐在石阶上,嘴上不住的埋怨。 “来,芳儿啊,快给哥捶捶腿揉揉肩,你哥我这把老骨头可都要散架了。” 被称作芳儿的女子看上去也就十六七岁模样,穿着素朴。有些婴儿肥的小脸,像一个红彤彤的大苹果。 看了看自己身上挂满的包裹行囊,再看看身无一物的柳不休,脸上一阵愠怒,冲少年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芳儿看得那少年没有反应,不禁有些生气,干脆抬起来腿来,踢了一脚躺在地上装模作样的柳不休,双手掰弄着骨节道。 “哥,我看你是躺着说话不腰疼,我可是得好好给你治疗治疗这骨质疏松的毛病。” 半躺在石阶上的柳不休腰上吃痛,不甘不愿的让出半块阴凉地儿给柳芳,嘴上还不闲着。 “芳儿啊,俗话说得好啊,长兄如父。你这是对待父亲的态度嘛。” 柳芳一面拿下身上的包裹行囊,一面回嘴。 “那俗话还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呐,你那师傅老爹咋就给你个地址,然后甩手潇洒去了啊。” 一说到师傅,柳不休表情不禁严肃起来。说来他这个师傅也是个奇葩,别的师傅都是“啊,少年你骨骼清奇,你天生神力,拜我为师吧,我能让你咋咋咋”。 他这师傅倒好,四年前,柳氏兄妹沿街乞讨,隔壁的竞争对手就是他这个便宜师傅。别说夸什么骨骼清奇了,只要是他睡醒了走过来露着笑,甭问,指定要从兄妹碗里拿点铜板去买那寒潭香喝。 这一回两回,兄妹俩看在老人年纪大了的份上,也就不计较什么。可天天来,月月来,这谁顶得住啊,这老头每天来拿酒钱比那高门大院发月钱都准时。 不过老头倒也不是全无报答,在那乞丐长期光临的破旧龙王庙旅馆里,老头每晚都强行教授柳不休一些并无卵用的常识,不明白不要紧,但是不记下来肯定是无法安眠的。 所以柳不休也是被填鸭式的强行记住了不少东西,现在每每想起,也是苦不堪言。 就在半月前,这老头给了柳不休一个地址和一些散碎银两,就突然消失不见了,说是等他云游归来便赐他一场大富贵,那地址处的房子就先送给柳不休。 说实话,柳不休对那所谓的大富贵是不信的,不过有便宜不占不是王八蛋嘛,能有个属于自己的容身之所总是好的。即便是自己不在乎,总不能老是让小芳跟着自己流落街头啊,于是便有了现在这一幕。 柳不休收回思绪,环顾四周巷内,心里不免有些疑惑,在这南周帝都渭陵城内,竟有如此接地气之处,没有金碧辉煌,雕梁画栋。 石湾巷内竟是一派村舍田园风光,尽是些个低矮的铺面房舍,高的建筑也不过两三层,各类商贩的叫喊吆喝声不绝于耳,明显是个商业街,哪有半点在帝都境内的样子。 柳不休缓缓起身,回头打量了一下这白来的房产,破旧的木门严丝合缝地关着,可惜只有一扇,另外一扇直挺挺地躺在门前的石阶上面。 关着的那扇木门上孤零零挂着一个也就意思一下的铜锁。柳不休从袖中掏出钥匙看了一眼,心中苦笑,这锁与不锁又有何区别啊,于是就把钥匙随手挂在了腰间。 踏着石阶走到门前,伸手一推那半扇木门,力气虽然不大,不过木门像是含笑九泉一般随另一半而去,躺在了地上,落地震起一片灰尘,呛地柳不休赶紧掩住口鼻。 随着木门的落地,头上的几片青瓦也不甘人后地纵身跃下房顶,给那门口本来就少了一只耳朵的招财猫削去了另一只耳,完成了剃度。 柳不休不禁咬牙瞪眼,心中暗骂:这房子也真送的出手。糟老头,实在是坏得很! 进门之后,也不见什么家具摆设。以前应该有,想来是常年无人居住,被一些落魄乞丐之流顺走了。 满眼尽是些动物活动过的痕迹,蜘蛛网,老鼠洞比比皆是。穿过前厅,掀开门帘是后院。正中有一口水井,院里有几间房,占地不大,该有的基础建筑倒也齐全。 柳不休常年住在那些山神庙,龙王庙中,也不觉环境艰苦,不过既然要落户于此,还是要收拾一下的好。 于是,柳不休轻抚额头说道“小芳,哥许是中暑了,有点头晕,你快进来将咱们的家当安置了。”说着做摇摇欲坠状,跌跌撞撞竟又躺回了门口石阶处。 柳芳掐着腰看着这个懒得恨不得瘫痪在床的哥哥,无奈地摇摇头也是毫无办法。只得撸起袖管,走进了屋内,独自开始了清理。 而这个躺在石阶上的瘫痪哥哥,偷偷睁开一只眼睛,看到妹妹已然开始了打扫,便悄悄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背着手一摇一晃地走进巷内去逛街去了。 走在路上,看着两侧街旁的商贩,柳不休心中暗自思量:虽然如今是到了石湾巷,可老头也没说到底要我们在这干什么。不能在这干等着坐吃山空吧,还是要干点营生糊口。 可什么赚钱呐,无非是衣食住行。衣食住行总结一下又叫什么呐?服务行业啊,您给钱,我办事,这不就是服务行业嘛。 想在这个地方不至于饿死,总不能继续去沿街乞讨吧,就算能,我这怎么也算是有房一族,又怎么下得去这个腰呐。 给人行方便跑个腿还是办得到的嘛。想着想着,脑海中就出现了自己坐在金山上数钱的样子,嘴角不禁咧到了后脑勺。 说做就做,柳不休三步并作两步,小跑着原路返回。 走回去正好看见杨芳正在用清水擦拭空白牌匾,挽起袖口道。“芳儿,笔墨伺候!” 柳芳满脸愕然不明所以,不过还是翻出临行前购置的笔墨砚台,递了过去。 柳不休大手一挥,准备在那破旧牌匾上大书有求必应四字。可余光看到路对面眼戴墨镜,手拿竹杖的算命老道似是在用恶狠狠的瞎眼瞟他,生怕抢了生意。 柳不休岂是断人财路之人,思绪翻涌之下,绞尽脑汁换了个说法,提笔在那空白牌匾上写了歪歪扭扭的五个大字:柳氏万事屋,右下角五个小字:有事您说话。 写着来了兴致,又提了一副对联。上联:尽人事,人力有时尽。下联:听天命,天意命难为。横批:概不退钱。 柳不休写完毛笔一甩,看着自己的大作,是意气风发,满脸的骄傲,催促着柳芳。 “芳儿,快挂上去,这以后就是咱们的店了,保证日进斗金,哈哈哈。” “哥,咱这到底是个什么店啊?”柳芳看了眼牌匾,一脸蒙逼的看向柳不休。 “只要给钱,啥都干的店。” “那哥,咱这店能赚钱吗?” “你懂个锤子小芳,现在最赚钱的就是服务行业好吧。” “恩,哥。要我说你还是先把漏脚趾头的袜子脱了,咱们再聊吧,怪丢人的。” 柳不休低头看着自己过分突出的大拇脚指,竟不甘鞋袜的束缚,硬生生顶了出来,一脸的尴尬说道。 “我说,芳儿啊,现在是畅想明天,展望未来的重要时刻,你怎么能这么没眼力价儿,如此扫兴。” 说着,环顾四周无人,悄悄将袜子提了提,把破洞用脚趾夹住,左顾右盼,看无人发现,发出阵阵讪笑。 这一切都被路对面老道的墨镜尽收眼底,嘴角微微扬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也不知是真瞎还是假瞎。 初入石湾巷 第六章:弗兰人的衣柜----海鸾之家 余晓航进了万事屋的门没几天,着实是受了不少罪。又是捆绑,又是惊吓,还昏过去两次,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余晓航对待歌唱艺术的热情。当然了,前提是琦琦不在,不然的话又要躺在地上昏睡几个时辰。 暂且抛开歌唱实力这一项不谈,余晓航还真是全能。做饭做得好,劈柴劈的快。裁剪布匹都不用尺子,说要一尺,下剪绝对剪不出一尺一,再加上还会采耳按摩马萨基,简直浑身都是宝。 琦琦这个美容面具教教主,自然是满心欢喜地将他收入了麾下,不出意外地给余晓航也开始了美容面具第一疗程。 就这样柳氏万事屋的躺尸小分队,也从三人变成了四人。 琦琦蹲在万事屋门口的招财兔旁,摸着兔子的耳朵。谁知耳朵根部已经干裂,琦琦一使劲儿,兔子的头皮竟裂了一道口子。 琦琦赶忙停手,悠悠地说:“要不是掌柜的不让我去小二那拿钱,我一定给你换个金刚不坏的铁头”。 “这位姑娘,敢问你们万事屋的掌柜可在啊?”一个锦衣华服的中年人站在街当中,先扫了一眼牌匾,然后走近问道。 琦琦打量了一眼来人,头戴金丝绸冠,别一羊脂玉发簪,身着墨色长袍,木槿花镂空镶边。腰缠玉带,挂一青白玉佩,脚蹬双银边皂靴。 浑身上下都在说着两个字:有钱! “在,我就是。”柳不休正巧出屋,闻声看了一眼中年人,不禁心里啧啧两声,这一身少说得两三千两银子吧。在这种有钱人面前可不能出丑,得稍微拿出点档次来,稍微低头控制了一下自己有些不安分的大拇脚趾,夹紧了袜子上的破洞。 “原来您就是柳掌柜啊,想不到如此年轻,我这次来,是有些事情想请您帮忙。” 柳不休一听有生意上门,赶紧手一挥,把人往屋里请。 “那您屋里请,咱们坐下慢聊。”回头故意提高了八度嗓门,扯着嗓子给琦琦使眼色说:“琦琦,叫柳芳泡一壶上好的雀舌来!” “好。”琦琦乖巧地答应一声,去了后院传话。 柳不休领着来人进屋坐定,开口道:“您如此穿着,必不是无名之辈。我虽然初到石湾巷,可也经常出外走动,看您倒是眼生的很。” “我并非石湾巷之人,只是在此处有产业,故每年会在此逗留一段时日。” “先生的产业叫?” “我一说你肯定知道,巷中最大的成衣铺海鸾之家,就是我的”华服中年人一脸自豪。 柳不休一听,有点迷糊,巷中只有一家叫海澜之家的成衣铺,未曾听说有一家叫海鸾之家。 追问道:“敢问老板祖籍何处?” “弗兰。” 怪不得,说得通,说得通了。看来这个人就是海澜之家的老板,商贾界的传奇人物杜纯,杜老板了。 说到杜纯,他的创业经历真是充满了戏剧色彩。原本他是海澜之家最大的顾客,别人一年逛两次海澜之家,而杜纯一年逛二十次。 不是杜纯多有钱,而是因为别人是去买衣服,可杜纯是去海澜之家进货的。他把进的货,由船帮运送,运到南方的大城市卖,可以卖双倍甚至三倍的价格,本来就物以稀为贵,再加上海澜之家的东西质量好,备受上层人士的追捧,成为了潮流的代名词,达官显贵见面第一句都是:今天你逛了吗。 由此杜纯发了家,之后直接买下了整个海澜之家,并开始在全国开设分店,成为了一方巨贾。 柳不休脸上堆笑,“原来是杜老板啊,真是久仰大名啊,您现在还保留着一年逛两次海澜之家的好习惯吗?” “逛还是要逛的,做做市场调查嘛。”杜纯一看对方知道自己,谦虚地说 这时,琦琦柳芳端着茶从后院进来。 “来,杜老板,您请。”柳不休嘴上说着请,心里还是有点疑惑,雀舌这么好买吗,这么快就泡好了?看了一眼笑嘻嘻的琦琦,顿觉后脊梁骨凉飕飕的。 柳不休赶紧先端起茶杯,稍稍移开盖,往里面一瞄。柳不休没有一点意外,他就知道,这茶杯里绝对不是茶叶,可没想到是真丶雀舌!新鲜的很,还往外渗着血呐。 柳不休放下茶碗,强挤出一个笑容,按住杜纯要喝茶的手,“这茶没泡开,咱们先说正事,先说正事,等会再喝。” “好,柳掌柜,那我就直说了。我那成衣铺最近出了件怪事。自从半月前开始,每到晚上,店内就会有莫名的响声,伙计闻声过去查看,也不见人影,只发现一件被割成碎布条的衣物,实在是怪得很。” “既然如此,杜老板为何不报官呐?” “报过了,可是官府衙门的人说这人不偷盗钱财,不杀人放火。仅是割坏衣物,像是泄愤行为,无法立案。而且往年七夕,我们卖情侣服饰时,也有过半夜偷偷进店,在衣服上写什么分手快乐之类词句的人。所以衙门的差爷根本不放在心上,只当是些怪人的怪癖罢了”杜老板摇着头,神色黯然。 “哦,原来如此啊。那杜老板是想让我们帮忙捉住这个半夜捣乱的小贼咯,不过既然钱财并无损失,何不让那人放肆几日,说不定玩累了或是发泄完了,没了兴致,也就不会再去了。”柳不休恍然大悟,建议道。 “非也,银两是一文没少,可流言可畏啊,现在都在传我那店里有鬼怪作祟,伙计们吓得都纷纷向我请辞呐,还望柳掌柜一定要出手相助,我愿以两千两白银作为酬劳”杜纯皱着眉,神情恳切地望向柳不休。 “提钱干什么,俗!我对杜老板是一见如故,杜老板就是我的朋友,朋友有难,我岂能袖手旁观。就是……毕竟这贼人说不定会点武功毒术,我们得需要准备一下,您也知道,准备东西这花销也是有点大,您看……”柳不休提高了嗓门,一副站在道德制高点的样子。 杜纯立马心领神会,从袖中掏出一个千两银票放在桌上,端起了茶杯,说道:“我愿先付一千两当订金。柳掌柜高义,杜某以茶代酒,敬柳掌柜一杯。” 一千两是可以收,可这杯雀舌是万万喝不得的。柳不休一把将银票揣在怀里,然后伸手死死按在杜纯的茶杯盖儿上,“杜老板,茶还没泡开呐。” 杜纯摸着茶杯,“可,柳掌柜,茶杯都凉了,还能泡的开嘛。” “泡不开咱们改天再喝,待得抓住那小贼,我们再来补过,这事儿宜早不宜迟,我们这就准备,咱们晚上见哈,杜老板我就不送了啊。”柳不休生生按下杜纯手中茶碗,手半推半请地将杜纯送出了门。 杜纯一脸错愕地看着在朝他挥手告别的柳不休,心道,这柳掌柜的性子也忒急了点吧。 柳不休看着杜纯消失在视野里,脸上的假笑瞬间垮掉,拍了拍胸口,长舒了一口气。 “掌柜的,我辛辛苦苦打了五只麻雀,我还特意平分的,一人两根半,你俩怎么一口都不喝啊。”琦琦鼓着脸,嘟着嘴,生气的问。 “芳啊,你好好跟她解释解释啥叫雀舌”柳不休心有点累,不想多言,对柳芳说。 “噫,对了。琦琦,你把舌头留下了,麻雀呐?”柳不休问琦琦 “看它们可怜,我就把它们放了”琦琦悲天悯人地说。 柳不休一听差点晕倒,好一个可怜…………抬头看看天空,心道:怪不得刚才,听见的麻雀叫声有点变了味呐。 初入石湾巷 第七章:深夜放毒 说是准备准备,晚上去帮杜老板捉贼。实际上,柳不休四人压根一点紧张气息都没有,并排躺尸在了后院,进行着万事屋的日常美容护理。 不过这次有了一点小插曲,就是余晓航下巴和脸上的头发太多,太长,面具根本戴不上。虽然余晓航嘴上喊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宁死不剃”,不过在琦琦的手刀面前,后勃颈还是隐隐生疼。于是哭唱着“啊啊啊~我滴老父亲”,自己动手刮掉了所有的胡子。 别说,刮掉了胡子,余晓航整个五官都立体了起来,线条分明,刀削斧刻,年轻了二十岁不止。 余晓航自恋的照着镜子,手不断抚摸着,自己自从八岁之后再也没有这么光滑过的脸,唱道:“又回到最初的起点,呆呆的站在镜子前。笨拙拿出红色带血的刀,将胡子刮成年少模样” “停!别唱了,差不多行了啊。天色不早了,咱们也该准备准备,出发了。”柳不休捂着耳朵出声打断,正色道 “这是艺术,你们不懂。”余晓航反驳,继续唱道“我怀念的,是满脸胡……” 后半句还没唱完,余晓航就这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露出他身后对着自己手刀吹气,带着纯真笑容的琦琦,柳氏兄妹立马毫不吝啬地伸手点赞。 “哥,咱们好像没什么好准备的吧,难道带几个面具去了在那戴吗?”柳芳有点疑惑 “芳儿,你四不四傻。面具都是次要的,大半夜的,就算你不抓贼,你不饿啊。带上小火锅,然后去晓航他爹店里拿点猪肉羊肉还有毛肚。”柳不休解释着分工“琦琦!你去买点鱼豆腐,白菜什么的配菜。” 不知为什么,柳不休脑海里突然出现了白天的那杯雀舌,想着鱼豆腐大概也就等于一条活鱼被镶嵌在豆腐里,赶紧改口“算了,琦琦你别去了。芳儿,你去吧。”说完一句,又走近柳芳,低声补了一句“还有啊,去余家的事别让晓航知道,他这才缓过来,让他嗓子歇两天吧。” 柳芳嗯了一声,轻轻点头。 “掌柜的,那我干什么啊?”琦琦像个好奇宝宝,兴奋地问 “额,你啊。你把晓航弄醒,监督他做好火锅底料,准备好调料就行了。”柳不休实在不敢劳烦琦琦亲自动手,说是给琦琦布置任务,其实都是余晓航的活儿。 就这样分工完毕,柳不休躺回自己的老年椅上,给自己盖上了白布,静候三更天的到来。 夕阳西下,明月高升。 漆黑的夜里,月亮显得格外明亮。月光下的石湾巷街道上,空无一人。这时两男两女,提着大包小包,背着锅碗瓢盆出现在街道尽头。 来人正是柳氏万事屋的柳不休四人,在这寂静的夜里,四人好像逃荒一般相互搀扶,蹒跚前进。 柳不休喘着粗气埋怨道:“不是我说,芳儿啊,你买的这也太多了吧,这都够咱们吃好几天了吧。” “哥,这也不能怪我啊。我这不想着人家店里还有看店伙计什么的,总不能咱们吃着,人家看着吧,深夜放毒,只给看不给吃等于犯罪啊。(ps:你们这些半夜在我朋友圈发烧烤图片的等着蹲大狱吧!!)”柳芳也喘着粗气回道 “你还给他们吃,他们怕是吃完第二天就去找杜老板告状去了,咱们要是再没抓住贼,招牌都要砸了。不过既然买了,大不了多吃点吧。”柳不休对柳芳的善良也是无可奈何。 “掌柜的,我可差不多把厨房都搬来了,现在累的我直想高歌一曲。”余晓航拐着弯地想搞自己的艺术 “航大爷,你唱吧,我听着。”琦琦露出恶魔般的微笑,摸着自己手掌外侧,像是在摸锋利的刀刃。 余晓航缩了缩脖子,敢怒不敢言,最终还是没敢开口。 众人说着话的功夫,来到了一间巨大的门面前,门前站着两个伙计打扮,手持灯笼的年轻人,一个高瘦,一个矮胖。 柳不休站定细看这全国有名的成衣铺,不禁感叹,大品牌就是大品牌。光牌匾就有万事屋的两倍长,上面写着“海澜之家”。右边上联:有钱没钱逛两回,左边下联:合不合身买两身,横批:男人的衣柜。 店面的门窗材质皆是红木,上面图案竟都是双层镂空的,眼前光这门面就价值不菲。 “几位,可是我家老板请来的除妖捉贼的侠士?”门口两个伙计举着灯笼走过来,行了一礼试探地问 “对,我们就是柳氏万事屋,我是掌柜的,姓柳。”柳不休回了一礼 “哦原来您就是柳掌柜啊,我们老板近几天心力交瘁,先行去怡红院修养了。让我们二人在此听您吩咐,方便行事。” 怡红院这名听上去就不是个休养的地方,怕是休养完腰酸背痛,下床都费劲吧。柳不休心里吐槽,脸上还是堆笑 “哦好,那就有劳二位小哥了。” “柳掌柜,里面请。”两位伙计侧身伸手,先行开路,开了店门。 众人尾随其后,进了店内。两个伙计燃了店内烛火,照亮整个成衣铺。店内的高档华服令人目不暇接,还有专业的试衣镜与试衣间,这配置真是想不上档次都难啊,看的柳不休忍不住脚趾发力,重新紧了紧袜子。 “柳掌柜,我来替诸位侠士归置归置物品吧。”高瘦伙计殷勤地上手接过包裹,准备往桌上摆。 万事屋众人都沉浸在震撼之中,四处打量店内陈设,就随手给了高瘦伙计。 高瘦伙计打开包裹,从里面拿出一包一包的食材,放在桌上。打开一看,吃了一惊。指着毛肚、鱼豆腐,面露疑容问道:“柳掌柜,这都是?”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想藏已经是藏不了了。柳不休看着翻着白眼,装模作样打量房顶的柳芳、琦琦还有余晓航,眼珠急速转动,干笑两声:“咳咳,哈哈,这都是拜祭神灵的祭品,对,祭品。” 柳不休说完长舒一口气,暗道,我真是太他瞄的机智了。 还没高兴一秒,高瘦伙计又从包裹里拿出了小火锅、木炭还有火折子,问道:“那这些个物件,是?” 场面又陷入了尴尬之中,亏了矮胖伙计机智,说:“这想必就是法器吧。” 柳不休真想给这个伙计点个赞,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对,小哥很懂啊。”柳芳三人在旁边痛苦地憋笑,直憋的面目狰狞。 矮胖伙计谦虚地羞涩一笑:“也不是很懂,就是在火锅店干过两年。” 柳不休一听,心道一声坏了,有这么个专业人士在,这顿夜宵怕是瞒不过去了,得赶紧把这俩人支走。 随即开口胡诌,暗示二人“咳咳,那个,今晚已是子时,阴气汇聚,恐有邪魅作祟。我们都有法器武艺护身,但是力有不逮,怕是到时无法护你二人周全。” 两个年轻伙计一听,顿时惊的抖若筛糠,对视一眼,说“那,我二人就不在这误事了,先告退了。” 说完,两人慌忙拿着灯笼,三步并作两步,从前门一路小跑,一溜烟离开了海澜之家。 四人在门口伸着脖子,看着俩伙计的背影慢慢走远。俩人还未完全离开众人视线之时,琦琦冲着伙计离开的方向高喊:“这就走了啊,路上小心,不留下一起吃点儿啊?” 琦琦这一嗓子将众人的心都提了起来,确认伙计没有听见之后,柳不休、柳芳、余晓航三人用恶狠狠地目光盯着琦琦,琦琦弱弱地笑着说:“干嘛这样看我啊,我是怕他们饿了。” 三人齐齐说了一声“切~~” “好了,饿死我了,晓航,开火!起锅!”柳不休搓了搓手,摩拳擦掌准备大吃一顿。 “好嘞!”余晓航熟练地支起小火锅,开火倒入底料汤汁,调好配料,开始往火锅里面放入肉菜,边放边唱“好饿好饿,我真的好饿”。 不过这次大家都拿着碗筷,翘首以盼地看着锅内翻滚的食材,也没人在意他唱什么。 而且琦琦心里想的是,现在把他打晕就没法好好吃夜宵了,再怎么样也得等东西煮的差不多了,再打晕他,这样才能物尽其用。 这时只有柳芳还残存着理智“哥,咱还抓不抓贼了。” “着什么急,吃完再说,不吃饱怎么干活。” 柳不休现在眼里只有翻滚在锅中的食材,根本不管其他。就在大家都在等着汤水煮沸的时候,余晓航突然不唱了,摸了一下头,轻咦了一声:“咦,是不是什么东西掉我脑袋上了啊?” “什么啊,你肯定是错觉。”柳不休盯着锅里的鱼丸说 柳芳这时感觉脸上滴了滴水,摸了一下,说:“好像是有什么掉下来,像是水。” 琦琦看着柳芳和余晓航,问:“这么好的地方也漏雨吗?” 不对啊,也没听见雨声啊。这时四人觉的有点不对,顿时没人说话了,四人都屏息细听,很明显的听到从头上传来两声咕嘟咕嘟。 四人齐齐抬头望向屋顶,这时,一个东西突然从上方落下,掉进了沸腾的锅里,激的汤花四溅,四人惊的站起,同时后退一步,盯着沸腾的火锅。 暗器?柳不休第一反应,可这丢的也太歪了吧。稍微镇定了一下,柳不休大着胆子,半仰着上半身走过去,像个被人掰着的握力棒。伸手用筷子在锅里翻找了一下,从锅里夹出一个形状古怪的东西,扔在桌上。四人上前一看,都有点懵,竟然,竟然是一副眼镜! 初入石湾巷 第八章:剑名:看不见,摸得着 这眼镜说明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必是有人藏在房梁上,窥伺着万事屋四人。四人目光齐齐扫向房顶,想找出此人的藏身之处。 柳芳低声道:“哥,看来真的有贼,怎么办?” 柳不休低声回道:“别慌,我先试探试探他。” 柳不休冲着头顶房梁处,抱拳道:“不知这是哪位朋友的东西,还望现身一见,也好归还。” 房上无人回应,寂静的房梁上又传来两声咕嘟咕嘟。 柳不休一听声音,心下大骇:这明显是吞咽口水的声音啊,此人难道是江湖传说中食人饮血的邪武者?据说邪武者喜欢虐杀,杀人手段越残忍,吃到的血肉越鲜美。这人该不会看上我们了吧。 “熟了,能吃吗?”这时不知谁不合时宜地说了句。万事屋几人相处了一段时间,这种话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肯定是琦琦这个气氛破坏大师才说的出来。 三人听到这话,都一副你还真是心大的表情,看向琦琦。可出人意料地是,琦琦正襟危坐,表情严肃,根本就没张嘴,平常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此时正带着惊恐,偷偷往左瞟。 待三人视线往琦琦身子左侧一移,皆是头皮发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知何时,桌边多出了一个少年,就坐在琦琦左手边的圆凳上。几人对此竟是毫无察觉,如此轻功身法当真恐怖,怕是已入高武之境。 细看此人,十六七的年纪,天庭饱满,方脸秃头,身形干瘦,表情严肃,气质高冷。穿着一件上面绣有标记的海澜之家华服,只是如此高档的衣服,却是一缕一缕仿佛被破坏过一样挂在身上。这都还好,最为奇特的是他腰间别着一个剑柄,没有剑鞘,没有剑身,就只有一个剑柄。 此人好像根本不在意万事屋四人一般,眯缝着眼睛,伸着脖子,脸恨不得都探进锅里,盯着翻滚着的食材。看他动作就知道眼镜度数低不了,得零下好几十度。 “好吃吗?”干瘦少年眯缝着眼睛,竟然看向旁边无人处又问了一句,也不知道在问谁。 余晓航突然来了勇气,在厨艺上,他可是有十足的把握,自信地回了一句:“绝对好吃。” “吃完还有吗?” “就这种普通火锅,只要想吃我就能做,要多少有多少。”余晓航一拍胸脯,一脸不屑 “哦。”少年好像只是习惯性的问一句而已,没有过多反应,眼睛盯着锅,手像个盲人一样在桌上摸索,随手拿起了琦琦的筷子。 然后筷子慢慢冲着锅的方向前进,前进。前进着前进着四人就发现不对劲了,这筷子没伸到锅里,而是伸到了锅下面,夹起来一块正剧烈燃烧的木炭,就要往嘴里送。 余晓航赶紧伸手拦住,谁知手刚碰到少年的筷子,少年身上突然爆发出一股猛烈的杀气。四人仿佛瞬间置身冰窖,忍不住打起哆嗦。众人心惊,余晓航赶紧堆笑:“这块没熟,咱们换一块。” 余晓航话音刚落,杀气瞬间消失,刚才还三九寒冬的众人又回到了阳春三月,四人俱是一身冷汗。少年动动筷子把木炭放了回去,还想再换块木炭夹。 柳不休赶紧把躺在桌上的眼镜擦了擦,伸手递了上去:“朋友,你先把这个拿回去吧。” 少年闻言却看向柳芳手里的汤勺:“拿这个?这是什么,能吃吗?好吃吗?吃完还有吗?” 四人满脸黑线,这哪里是近视,这就是瞎啊。柳芳一把拿过柳不休手里的眼镜,直接递到少年手里:“这是你的眼镜,戴上再吃吧。” 少年拿起眼镜戴上,整个人感觉优雅了许多,气质都变的不一样了,然后自顾自地开始吃火锅。四人在旁边咽着口水看着,但是没有一个人敢动筷子。 柳不休没看那个少年,仔细观察着少年腰间的那个剑柄,愣愣出神。直到看到少年圆凳旁的地面时,瞪大了双眼,那地面上的石砖赫然有个三指长的缝隙,柳不休赶紧给琦琦柳芳还有余晓航使眼色,让他们过来。 少年根本不管四人干什么,只是大快朵颐。三人慢慢挪动到柳不休身旁,柳不休时伸出食指放在嘴上,示意众人小声说话,压低了声音说:“糟了,我们碰到大麻烦了。” 琦琦看着少年,再看看快要只剩汤的火锅说:“确实是个大麻烦,咱们再不吃,就要让他吃光了。” 柳芳白了琦琦一眼,对柳不休说:“哥,这人杀气好重,不是咱们能应付的。不行咱们报官吧,这贼咱们抓不了了。” 余晓航也附和:“是啊,掌柜的。不行,咱们趁他吃的正高兴,先溜吧。” 柳不休:“溜?往哪溜啊,就刚才那一手身法轻功,能跑的掉吗?报官也不行,刚才那杀气你们又不是没感觉到,报官抓他也不过是多死人罢了。我说的麻烦还不止这个,你们看到他腰间的那个剑柄了吗?” 三人看了一眼少年腰间,点了点头。 “那是杀手之王卓伟的佩剑:阎罗判承影。看年纪这人绝不是卓伟,不过怕也与卓伟关系匪浅,不是师徒就是父子。” 柳芳疑惑地问:“可是他不是只有个剑柄吗?没有剑啊。” 柳不休解释道:“承影的剑身只在黎明之时才可一观,此剑刺中之人,当时无觉,黎明之时便会暴毙,故人称阎罗判。你看到他没有剑身,但是你看他旁边地上的那个整齐的裂缝,那就是承影插在地上呐!世间至此一把,我绝不可能认错。” 三人一听,刚刚散去的寒意又席卷全身。 “那现在怎么办啊?哥。”柳芳焦急地问 柳不休无奈地说:“先和他周旋一下,套套话,走一步看一步吧。” 说着四人在桌旁坐好,柳不休脸上陪笑,问道:“朋友,我姓柳,是石湾巷万事屋的掌柜。不知你怎么称呼啊。” 少年嘴里塞满了食物,含含糊糊地说:“嘁咯咙咚呛。” 柳不休啧了一声,说话就说话,要舞狮还是怎么着。只好又重复了一遍:“朋友,不知如何称呼啊。” 少年脖子用力,把嘴里的东西好不容易咽下去,说:“齐德隆刚”。 柳不休心中大定,不姓卓就好。恭维地说:“齐兄,你发型、穿着都挺时尚啊。” “柳掌柜,我这把剑比较特殊。练剑的时候比较费衣服、费头发,所以发型,衣服就变成这样了。还有,我姓齐德隆,不姓齐。” “那齐德隆兄,你这剑是从何而来,可有名字?”柳不休说完赶紧舒展了下舌头,这称呼叫的舌头有点痉挛。 “这剑是我捡的,我取了个名字叫‘看不见,摸得着’。” 柳不休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这名字起的真是又长又土还通俗易懂,承影啊承影,你可好歹也是神兵啊,竟落得如此下场。不过既然和杀手组织没关系,就一切好说。柳不休克制住自己情绪,伸出大拇指赞了一句:“好名字!” “不知齐德隆兄,这是要去哪啊,行走江湖吗?” “我只练剑,在哪都一样,最好旁边有个成衣铺。哦对了,我弟弟喜欢美食,有个饭馆就更好了。” 柳不休心下合计,这人武功高强,心性单纯,是个武痴。店里正好缺这样的人,他弟弟还喜欢美食,我们又正好有余晓航这个大厨,不如让他带他弟弟来店里,既解决了杜老板的问题,还能得到两个强力的保镖,一石二鸟,岂不快哉。 “齐德隆兄,你看不如这样,我们店里最近在招伙计,正好缺少你这样的大侠。你来我们万事屋,以后你的衣服我全包了。而且我们有黄鹤楼五星大厨余晓航,你弟弟肯定也喜欢,你看如何?” 余晓航小声对柳不休说:“掌柜的,我没去过黄鹤楼。” “吹牛哪有打草稿的啊,说你去过你就去过。”柳不休低声回道 “哥,衣服一天一套,这谁顶得住啊。”柳芳也小声嘀咕 “咱们顶不住没关系,余晓航他师叔王绣娘顶得住就行啊。”柳不休一脸无赖相,根本不看余晓航喷火的目光。 “行,我可以先答应你。不过等我弟弟来了,他留不留下我就做不了主了。”齐德隆刚觉得条件很诱人,便答应了下来。 “好,那这顿小火锅就当是给我们的新伙计齐德隆兄接风洗尘了。亏了柳芳买的多,不然还真不太够吃的。”柳不休闻言喜形于色,又开始张罗吃饭。 “晓航,加汤,加菜,加副碗筷。松松腰带,咱们开始第二回合!” “掌柜的,不用松了,咱四个可一点还没吃呐。”余晓航摸着咕咕响的肚子,看着快要掉了的腰带,一脸苦涩。 “那就等会再松,来!开吃!”柳不休也是真饿了,显得兴致十足。 清冷夜晚,一桌五人就在这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海澜之家,热火朝天地开始了第二轮火锅盛宴。真不知道还在怡红院休养的杜老板知道后,会作何感想。 初入石湾巷 第十章:西街激战 “掌柜的,快醒醒,出大事了。东强在东凉河边的西街上跟人打起来了!”盖着白布,正在睡美容觉的柳不休三人被余晓航的声音惊醒。 “怎么回事啊,你出去的时候不是带的小刚吗?”柳不休一下坐起身来,问道 “先别问了,路上说吧,那边情况紧急。”余晓航喘着粗气急切地说着,边说边拉着柳不休胳膊就往外面走 柳不休三人赶紧摘了面具,跟上余晓航的脚步。 路上,柳不休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啊,就是让你领他去你师叔店里量量尺寸,做身新衣服,怎么就和人打起来了。” “别提了,去的时候好好的,结果回来的路上,碰到了一个拿剑的女子。那女的见了小刚什么话也没说,上来就跟小刚动手。” “不对啊,如果是小刚的话,应该不至于打起来,小刚还是挺儒雅的,哪怕打不过你们直接走不就行了,怎么会一直打到现在。”柳芳有点质疑 “说是这么说,可那女子剑术也确实高超,招式巧妙,剑气凌厉。小刚虽然只是防守,可百密一疏,被那女子把眼镜打掉了。结果东强就出来了,那杀气你又不是没感受过,场面一下就失去了控制,变成了对攻,我这才跑回来叫你们去帮忙。”余晓航嘴上解释着,脚下不禁又快了两分。 四人心里焦急,脚下生风,不一会儿,就到了西街。 到了西街一看,整条街都门窗紧闭,时不时有几双眼睛从门缝窗边往外偷瞄。根本就不用找那两人,整个街上一个行人都没有,只有一男一女。 两人正持剑平复着剧烈的呼吸,对峙中。明显是经历了激烈对攻的上半场,正中场休息呐。空气中杀气与剑意互相碰撞,使的两人面前的地面,硬生生裂出一条浅沟。两人衣袍无风自动,女子一身白衣,裙裳鼓动,飘然出尘,似仙子一般。眼神犀利,表情清冷,手拿一柄通体黝黑的长剑,剑尖下指,瞪着齐德隆东强。 反观齐德隆东强,眼镜被别在领口处,身上衣袍尽碎,一缕一缕地随风飘起,宛如一百只被风吹动的长袜。身体各处裸漏出大片肌肤,而齐德隆东强浑然不觉,只是冷冷地举剑指向对面女子。 柳芳看到这情况,想开口上去劝架,却被余晓航一把拉住了。 余晓航说道:“别过去,现在两人正在对峙,目前看上去势均力敌,处于一种奇妙的平衡中。你现在一过去开口,气机牵引之下,突然打破这平衡,等于逼两人提前动手。” “那怎么办啊,只能在这干看着吗?哥,你想想办法啊。”柳芳求助地看向柳不休 “这事,我们怕是帮不上忙了。”柳不休摸着下巴皱眉看着那女子手中的剑,有些无奈的说道。 “三百年前的文殊院阁老向罡寂曾铸有一把神兵,无坚不摧而又不带丝毫杀气。湛湛然黑色也,谓之湛泸,因为是文人所铸,所以又取了个别名叫君子笑。那女子手里拿的正是这把神兵君子笑湛泸。湛泸一直是剑冢在传承,而承影则是第一杀手的象征,两方势同水火。所以湛泸和承影两把剑的主人,就像是官与贼,生来就是死敌,不死不休。” 余晓航和柳芳听到柳不休的话,忍不住张大了嘴巴啊了一声。 琦琦却一脸羡慕地捂着脸看向了齐德隆东强和那名女子,说道:“那可真浪漫呐,你若不死,我便不休。这么看来,他们俩还挺般配的。” 琦琦的理解能力和脑回路,又一次让几人扶额摇头。 “那也就是说,他俩今天只能有一个活着离开这条街?”柳芳问道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先看看情况再说吧,不然以我们几个的实力,上去只能帮倒忙,还不如不帮。” 这时对峙中的二人气势突然急速攀升起来,连风都变的狂暴了,吹的齐德隆东强的碎布条衣服恨不得离体而去,看上去跟没穿没什么区别了。 他对面的白衣女子瞥了一眼齐德隆东强完全不设防的下体,脸上羞意一闪而过,举起湛泸冷冷地骂道:“无耻!下流!” 齐德隆东强根本就当没听见一样,只是将拿着承影的手稍微翻了一下手腕,一言不发。 眼见两人气势就要到达顶峰,又要开始搏命。 “玉昭姐姐,你怎么在这啊。”突然一个女孩的高喊从万事屋四人身后传来。 万事屋四人闻声都心中暗叫一声坏了,还没来得及回头看来人是谁,就被扑面而来的疯狂杀气和醇厚剑意一顿洗礼,虽然余晓航和琦琦站在前面挡住了大半,可柳不休和柳芳还是被震得浑身酸疼。 气机牵引之下,街中二人瞬间爆发。齐德隆东强身形消失,原地只剩一道残影,手中承影携万钧之力,直刺女子面门。女子身体往右一闪,侧身举剑格挡,“铛”的一声,架住了承影。齐德隆东强一击不中,却去势不减反加,俩剑急速摩擦之下,火星四溅,声音尖锐刺耳。 待得承影剑柄碰到湛泸剑刃时,齐德隆东强用剑柄卡住湛泸剑身,突然松剑,五指并拢,挥掌猛击剑柄,使得承影竟绕着湛泸转了起来。承影画了一个美妙的弧度,绕回了女子左侧。 眼见承影就要到了脸旁,女子赶忙仰身弓腰,让过这一剑,暗道一声:好险。齐德隆东强根本不给女子喘息的机会,伸手一把抓住旋转中的承影剑柄,顺势身形往前一探,往下一沉,反拿的承影就已冲着女子脖颈压了上去。 女子见状,横举湛泸,往上一抬,铛!可这时,身体受力反震,已无法维持身形,就要倒地。女子双腿一错,脚下发力,借着承影的力量平移滑出,于数丈之外站定,站定后湛泸横于身前,反身攻向齐德隆东强,湛泸直刺向其胸口。 齐德隆东强竖剑挡开,双剑碰撞之时,却发现并未着力。女子原来这记直刺只是佯攻,轻灵转身,扫向齐德隆东强左腰。齐德隆东强去势已老,只好双腿发力,一蹬地面,高高跃起,躲过横扫。 这时,一个石子般大小的球状物体从万事屋四人身后飞出,落在了两人中间,两人见状齐齐后退,刚退出三五步,石子一下爆开,炸出漫天粉末儿,并伴有一股香气。二人同时掩鼻,却为时已晚,只觉头晕目眩,身体酸软,有力使不出,摇摇晃晃眼见就要双双躺倒在地。 初入石湾巷 第十三章:限时免单 圣人云:唯美食与佳肴不可辜负。齐德隆东强就完美的诠释了这一点,什么美人之类,统统都得往后站。 原本齐德隆刚和玉昭切磋的颇为愉快,连带着玉昭看齐德隆刚的眼神都有了点欣赏的味道。可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齐德隆刚因为剧烈活动,额头上出了些许汗珠,于是就很自然的摘下了眼镜擦汗。 就这样没有一点点防备,没有一丝丝顾虑,齐德隆东强就出现了。在他摘下眼镜的一瞬间,他看到了面前的玉昭,顿时杀气四溢,手中承影高举,就要攻上去。 这一下把旁边吃着火锅唱着歌的几人都吓了一跳,赶紧全都扔下筷子,准备过来劝阻。可谁知,齐德隆东强只是摆好了架势,并没有动,反而是鼻子抽动了几下,放下剑兀自向着饭桌走去,找了个凳子坐下,熟练地盲人式拿筷,熟练地脸探火锅,熟练地疑问句:“能吃吗?” 看着齐德隆东强被火锅吸引,没继续攻向玉昭,几人心里暗松了一口气,果然是美食的优先级高于一切。 柳不休不等齐德隆东强三连问完,抢答道:“能吃,好吃,吃完了让余晓航再给你做。”同时给余晓航使眼色,让他抓紧给齐德隆东强盛一碗。 余晓航一看就懂了,盛了满满一碗吃的放到齐德隆东强面前。要不然齐德隆东强又要把脸伸到锅里面,却只能吃那七分熟的木炭了。 这一连串事件发生的过于迅速,导致玉昭和萧悦两个人一下没反应过来,都愣住了。 萧悦看着埋头和火锅作斗争的齐德隆东强,一脸茫然问柳不休:“柳掌柜,他这是怎么了?” “他这是病,得治。” “什么病?” “男上加男。” 萧悦听到这个回答,感觉自己这两句好像等于白问了。旁边的琦琦瞟着大快朵颐的齐德隆东强,歪头小声对萧悦说:“小月月,我等会跟你和玉昭姐姐解释,这事有点复杂,一两句话还真说不清楚。” 说完琦琦又对着井边说:“玉昭姐姐,你也别站着了过来吧” 玉昭微微点头,走到齐德隆东强身边坐下,也不着急动筷,只是看着低头狂吃的齐德隆东强。这个男人忽而如冬风凛冽,忽而又如春风和煦,自己不知不觉间竟对他慢慢起了兴趣。 “有人在吗?柳掌柜可在?”这时门帘后的前厅传来声音。 柳不休闻声,放下筷子,对着桌上几人说:“好像来生意了,我去看看你们先吃着。” 说罢起身掀开门帘,进了前厅。 前厅站着两个中年人,一男一女,像是是一对夫妻。穿着朴素,皆是粗木麻衣,甚至身上还有几处补丁。二人看皮肤四五十岁的样子,可是却满头白发,男人腰间挂着一杆旱烟,妇人眼眶红肿,似是刚刚哭过。 “我就是本店掌柜,二位可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柳不休看着二人,心中有些奇怪他们的来意。 话还没说完,妇人一下跪倒在地,哭喊着:“柳掌柜,求求你,救救我儿吧。” 柳不休见状赶忙上前几步,扶住妇人双臂,道:“哎呦,您老还是快快起来,这我可受不得,坐下说吧。” “哭哭哭,就知道哭。不嫌丢人,快点起来,别让柳掌柜笑话。”旁边男子抓着妇人的胳膊想把她拽起来,厉声道 妇人一下甩开男人的手,哭骂道:“你不哭,你不丢人,你倒是能把生儿找回来啊。天天抽你那旱烟袋,愁白了头发又有什么用。你把我儿还回来啊。” 男人闻言深呼一口气,就默不作声了。 “您二位先冷静冷静,咱们坐下说,坐下说。”柳不休好不容易搀起来妇人,让二人落了座。 经过一番询问才得知,这二人是石湾巷旁边蔽柳巷的一对夫妇,男的叫李海,是个老实本分的生意人,在街边开了个包子铺。女的叫赵梅,平常就在家给人做做针线活,补贴家用。生活不算富裕,也不拮据,加之两人甜蜜恩爱,日子十分幸福。两人有个儿子,叫李生。这李生虽然生在普通人家,纨绔子弟的坏习性倒是学了个遍,天天不务正业,游手好闲,没事就和一群狐朋狗友喝花酒,听小曲。没钱了就回家要,不给就自己拿。 最近突然转了性,说要点钱当本金做生意,再也不喝花酒,不听小曲了。二人原本还不信,结果李生连着老实了半月有余,二老以为是他是迷途知返了,就给了钱。可谁知他是戒了那些个恶习,改成直接赌钱了。才不过十几天时间,输的是家徒四壁,要不是二人藏好了房契,指不定哪天都无家可回了。 二人心中还抱有幻想,想着没钱了也就没什么可赌的了。可那赌场真是残忍到了极点,一无所有了还让赌,没钱压了压衣服,没衣服了压胳膊,压腿。听说最后李生输无可输,赌性上来了,要跟人赌命。结果到现在已经两天了,音信全无。二人去赌场要人,连门都没进去就让人赶了出来。去报官,赌场跟官府有勾结,根本不予受理。 俩人实在是走投无路,听说石湾巷的万事屋有些本事,刚帮杜老板抓了飞贼,这才过来相求。 “这生意我们接了!这赌场的人就是一帮禽兽,该千刀万剐!”在后院偷听的柳芳气愤地掀开帘子,走进前厅。 “剐一千刀应该不够。”琦琦也走了出来 “你们不是在吃饭吗?”柳不休问道 “哭的那么伤心,这事情又是人神共愤,哪里还吃得下去饭啊。”琦琦身后的余晓航说道 紧接着就连萧悦和玉昭也走了出来,萧悦一脸的怒不可遏,玉昭虽然还是面无表情,可是瞳孔微缩,眼神又冰冷了几分,握着湛泸的手也在隐隐发力。 唯独不见齐德隆东强,那家伙幸亏没出来,吃货还是有好处的。不然就他穿着暴露的样子,吓到二老都是其次,让人误以为万事屋背地里干些别的生意就不好了。 “哎呀,哥,人命关天啊,你还犹豫什么呐。”柳芳过去拉着柳不休的胳膊,急切的说。 “小芳,你别急,我又没说不帮,正因为人命关天才更应该谨慎啊,总不能现在就冲过去要人吧。”柳不休解释道,又转头对李海,赵梅二老说“这是我妹和店里的伙计,都是嫉恶如仇的江湖儿女。” “柳掌柜,你们都如此年轻,如若实在救不了生儿,也别把你们搭进去了,就当生儿自己作孽吧。”赵梅看着店里几个年轻人,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孩子。想到自己的儿子,心中不免一痛,眼泪又流了下来。 旁边的李海叹了口气,有些难为情的说:“人家柳掌柜可是有大本事的人,你就别哭哭啼啼的了。只是,柳掌柜我们也没多少钱,不知……” “哦,我正要恭喜你们。你们来的真是时候,我们店最近搞活动,第一单生意免单。所以不用担心价钱,能帮我们多宣传宣传就好。”柳不休笑道 李海,赵梅闻言又要下跪:“真是万谢柳掌柜,救出生儿,我们二人当牛做马也无以为报啊。” “我要你们当牛做马何用,只是这事毕竟不小,你们二老先回去休息,切莫伤心过度坏了元气。我与伙计们商量商量对策,就去那赌场见识下什么人敢如此嚣张。”柳不休伸手架住二人,道 “好,柳掌柜,我们就等你的好消息了。”二老也明白这事急没有用,李海扶着哭的无力的赵梅行了一礼,就转身离去了。 厅中众人看着二老走远,都不禁叹了一口气。柳不休忽然转头对着柳芳,冷着脸用训斥的口吻说:“柳芳,你知道这事多复杂吗?你就敢答应?这可是渭陵城啊,南周的皇都,敢开赌场的都肯定有背景的。我要是立马答应,我看你分分钟就跑到赌场里去要人了。能不能过过脑子,你这个太善良加上直肠子早晚出大事。” 柳芳虽然被训斥,却还是一脸微笑:“是是是,我一定改。不过哥,你这个搞活动的时机真是选的太好了。”说着伸出大拇指晃了晃 柳不休看着那大拇指顿时没了火气,摇头一笑:“你啊。” “背景的事,我能帮上忙。我可以去船帮的分舵帮你问一下,毕竟有水的地方就有船帮,这话可不是说笑。”萧悦突然开口 “小月月,不愧是我发小,够朋友。”琦琦拍了一下萧悦说道。 “那真是太好了,多谢萧悦姑娘了。咱们回去饭桌上商量商量吧,我这还没吃饱就出来了。”柳不休觉得肚子空空,说着就要进后院。 余晓航掀开门帘一角,往后院看去,边看边说:“我觉得咱们可以重新做一桌了,后院就留了个东强,看情况现在盘子都没得舔了。” 初入石湾巷 第十四章:出来混迟早是要别人还的 万事屋几人在饭桌上讨论一番决定,玉昭陪萧悦去船帮分舵打探消息,而剩下的五人去赌场踩踩点。 柳不休让琦琦做了几个千机面具,几人乔装打扮,按照之前李海夫妇所说的地址,在蔽柳巷附近一条街上,找到了那个赌场。 见到赌场的时候,几人都有点不太敢相信。按照常理来说,能开赌场的肯定背景深厚,能赌这么大的肯定是有恃无恐。可这个赌场却简陋到了极点,只有一个很普通的小门,一个大大的赌字写在门帘上,别的多余的东西真是一个也没有。 赌场门口站了两个膀大腰圆的壮汉,长得凶神恶煞的,一看就是赌场的打手,正在对想进去的人搜身。 “掌柜的,我们是不是找错地方了,就这破旧的门面怎么也不像是个大型赌场啊。”余晓航看着赌场对柳不休说。 “恩,是有点奇怪。我们先别进去,找个地方观察观察。”柳不休点了点头,说道。 看了一下四周,正好在赌场的斜对面有一家叫一品居的茶楼,琦琦看到茶楼的时候有点表情怪异,一直低着头,柳不休也没有在意,带着几人进了茶楼。 店内小二看到来了客人,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呦,客官,里面请。您要喝点儿什么?” “来两壶康师傅绿茶,再给我们找个二楼靠窗的雅座。”柳不休随口答道 “康师傅绿茶两壶~二楼秋月桌五位!”小二高声喊了两句,转身一甩肩上搭的抹布,伸手道:“客官随我来,楼上请。” 五人随着小二上楼,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柳不休侧身从窗口看了一眼赌场方向,从袖口掏出一两银子,放在桌上,问道:“这位小哥,我们有点事想你帮帮忙,你看……” 小二看到银子,顿时两眼放光,南来北往的客人经常会从他们口中打探消息,他们也乐得挣点外快,使劲点头:“客官您说,只要我知道的,言无不尽。” “我这人吧,没什么爱好,就喜欢玩玩骰子,牌九。不知小哥可有好去处,给介绍一下。”柳不休委婉地说道。 做小二的个个都是人精,哪还能不懂柳不休的意思,可是最近的赌场就在茶馆对面,根本用不着介绍,于是小二料定这个客官是要打听对面赌场的事情。 小二压低了声音说:“客官,您可是想打听对面那赌场的事?” 柳不休笑而不语。小二更加确信这几人是冲着赌场来的。小二道:“客官,这赌场我是真不知道情况,我是新来的,没干多久。但是我哥是这店里以前的小二,我可以把他给您叫来,您可以问问他,他知道的比较多。” 余晓航随口一问:“那你哥怎么不干了?” 小二答道:“说是我哥偷了店里的银子,掌柜的念在我哥在店里干了多年的情分上,就没有报官,只是毒打一顿,赶出了店。” “哦,这样啊。那你快去叫他来吧,答的好有的是赏钱。”余晓航催促道 “好嘞,几位客官稍等。”小二弓着身子,退下了。 看着小二下了楼,几人也不说话,都齐齐盯着赌场。看了一会,柳芳开口问道:“哥,是不是赌钱的都是些穷人啊?” “也不全是,没钱的人想一夜暴富,有钱的人则想娱乐消遣,赌场里什么样的人都有。”柳不休答道 “可是哥,但凡是我看到的进赌场的人,没有一个穿着华丽,带有仆从的,全是些普通的平民百姓。” “哦?是吗?赌场若只是挣穷人的钱,那肯定赚的极少。像杜老板那种巨贾,一个人要顶几万个穷人都不止,他们没道理贪这些小利啊,除非他们的目的根本就不是钱。”柳不休摸着下巴,思考道。 这时,楼梯上传来脚步声,小二和另外一个人走了上来,想来那人就是他哥,上一任小二了。小二带着他哥点头哈腰,道:“客官,这就是我哥,您有事问他就成。” 小二他哥一出现,万事屋几人看着他都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感觉很奇怪,一时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小二他哥抬眼看着几人,说道:“不知您几位想知道点……”什么两个字还没出口,小二他哥的视线一下扫到琦琦脸上,像见了鬼一样,顿时吓的坐倒在地,指着琦琦的脸的手指一个劲的颤抖。 这时几人也都看向琦琦,这才发现,琦琦今天乔装面具上用的面孔,赫然就是眼前这位前任小二的。柳不休干咳两声,低声问琦琦:“你这是怎么回事?” 琦琦面露尴尬,低声说:“我好像来这个茶馆取过钱。” 柳不休一拍脑袋,我滴个神啊,这叫什么事啊。柳芳看到这情况,想过去安抚一下前任小二。还没起身开口,坐在地上的前任小二就哈哈疯笑起来,边笑边喊:“哈哈,掌柜的!掌柜的!我是被冤枉的!我是被冤枉的!” 边上的小二也惊呆了,赶紧抱住他哥,不让他往楼下跑。这时,楼梯上又传来脚步声,伴随着骂骂咧咧的声音“好你个二狗子,我对你算是仁至义尽了,你还给我来店里捣乱是吧,你和三狗子一块都给我滚,别等我叫人轰你俩。” 茶楼掌柜怒火中烧地走了上来,指着二狗子的鼻子就要开骂,视线一下被琦琦的脸给吸引住了,半天愣是没骂出来,给咽了下去,揉了揉眼睛有点不相信自己看到的。 二狗子抱着掌柜的腿,指着琦琦是泣涕如雨,开始哭诉:“啊啊啊,掌柜的,你冤枉我了,是他拿的银子,不是我,掌柜的你要为我做主啊。” 茶楼掌柜到底是见多识广,是个老江湖,只是惊讶,却不慌乱,正色道:“不知几位客官能否给个解释。” 柳不休是一个头两个大,毕竟这事自己这边理亏,得找个方法混过去,能私了最好私了。抱拳道:“这位掌柜,此处人多口杂,不知能否借一步说话。” 茶馆掌柜点头应允,引着柳不休进了旁边的雅间。柳不休装作十分谨慎,关好雅间门窗。悄悄地对掌柜说:“掌柜,不瞒你说其实我们是六扇门的。先前为了查案,我的属下扮做你店里小二在搜集情报,其中有些误会,还望掌柜见谅。” 茶馆掌柜何其精明,岂是三言两语就能蒙混过去的,心里根本不信柳不休的话,刚要开口不留情面的揭穿柳不休,眼睛突然瞟到柳不休腰间挂着的万事屋钥匙,顿时神色大变,不免打量起柳不休来,嘴上改了口:“原来是六扇门的差爷啊,差爷查案自然是最为重要,我们店里这都是小事,万万谈不上见谅。” 柳不休闻言,自觉已蒙混住了茶馆掌柜,心下大定:“不,掌柜。毕竟这事是我属下的不是,该多少银子我一定双倍补上。” 掌柜视线一直在钥匙上,好像在确认什么,嘴上只是敷衍:“不用还,不用还,能给差爷分忧是我们百姓的荣幸。” 柳不休看着茶楼掌柜有点奇奇怪怪的,发现他的眼神总是在盯着自己下半身。不禁一阵恶寒,这掌柜不会有龙阳之好,看上自己了吧。 柳不休想赶紧了结此事,离开这个店。开口道:“既然掌柜如此通达,我也就不强人所难了,还有一事希望掌柜如实相告。” “但说无妨。” “掌柜对对面的赌场可有了解?” “也不算了解,看上去跟平常赌场无二,只是有一点颇为奇怪。那赌场的门只见人进,不见人出。” “哦?只许进不许出,那岂不是很多人都失踪了?”柳不休惊讶 “那倒也不是,我听二狗子他们说,很多赌鬼都是进那个门,出来也是能出来的,只是每次都不在同一个地方出来,而且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来的。” “这倒着实蹊跷的很啊,多谢掌柜了。今日之事事关机密,还望掌柜守口如瓶。”柳不休摸了摸下巴,谢过掌柜,叮嘱道。 “那是自然,能为差爷办事,是草民应该做的。”掌柜还是盯着柳不休的下半身,说着些套话。 柳不休有点被看的受不了了,赶紧开门先行走了出去,跟万事屋几人说道:“都是一场误会,我已经跟茶楼掌柜说好了。” 茶楼掌柜也走了出来,对二狗子说道:“这位客官已经替你解释清楚了,明儿个回来上工。” 二狗子喜形于色,就地跪倒:“多谢客官,多谢掌柜。” 柳不休对掌柜说道:“既然这事已经解决了,我们还有事,就改日再来喝茶。”说着拍下一张一百两银票,就领着众人下了楼。 掌柜看着银票脸上堆笑道:“几位客官下次再来啊。”待看到柳不休几人下了楼出去,掌柜脸上笑容瞬间消失,匆忙快步走到二楼一个暗室,在一张纸上写下了一句话:楼主信物已现,速来。 然后一只信鸽从一品居后院飞了出去。 柳不休领着几人出了一品居,感觉十分荒唐。柳不休说:“琦琦,下次再去你取过钱的地方,能提前吱一声不,这回差点丢了大人了。” “取过钱的地方有点多,我以后会记住的,我发誓。”琦琦一本正经的伸出三根手指。 “琦琦,你还想有以后?你知道你让多少小二失业了嘛。”柳不休气不打一处来。 一直没说话的齐德隆刚扶了一下眼镜,突然开口纠正道:“琦琦,发誓是伸中间三根,不是后面三根,你那样伸叫‘哦了’”。 ………… 柳芳心里还在想那个赌场的事,问柳不休:“哥,现在怎么办。进去看看吗?” “你和琦琦就别去了,门口还有搜身的,毕竟你们两个女孩子,不方便。我、晓航还有小刚去就行了,你俩先回万事屋等萧悦和玉昭吧。”柳不休看着赌场门口的两个壮汉说道。 “那好吧。哥,你们可要小心点啊。”柳芳面露担忧,叮嘱道。 “没事,放心好了,去吧。”柳不休摸了摸柳芳的头,安慰道。 于是柳芳和琦琦就往石湾巷走去,还没走出多远就听见余晓航在后面喊:“千万别做饭,等我回去再做。”同时传来的还有齐德隆刚附和的一声“恩”。 初入石湾巷 第十五章:吃人的赌场 柳芳和琦琦走后,柳不休三人大摇大摆地就往赌场门里走,然后被门口两尊门神壮汉甲乙给拦住了,要搜身。 柳不休自然是有恃无恐,他不懂武功,也未带兵器,就第一个走了过去。可是余晓航的菜刀,还有齐德隆刚的承影都是随身携带,这让人搜出来,情况好点被拒之门外,情况不好免不了要拳脚相见了。 柳不休心里正担心二人惹麻烦,破坏了踩点计划。旁边的壮汉甲对他一挥手,道:“进去吧。”柳不休往门口迈了两步,就回过身来,看着余晓航和齐德隆刚同时接受安检。 齐德隆刚十分淡定,直接伸手握住剑柄,伸直了双臂,十分配合检查。壮汉乙也根本没在意那个剑柄,只是上下摸索。看上去十分顺利,应该能通过。 齐德隆刚这边顺利,可苦了旁边站着的余晓航了,齐德隆刚伸直手臂抬手的一瞬间,余晓航后背的衣服硬生生开了大洞,余晓航的后背脖颈处,感觉凉飕飕的,别人看不到剑身,可是他现在正切实感受着呐。 余晓航备受煎熬的时候,壮汉乙突然对齐德隆刚说了一句:“转身!”。这回轮到齐德隆刚煎熬了,正着转身就把余晓航斩首了,反着转会碰到壮汉乙,就暴露了。 正在犹豫不决之时,旁边的壮汉甲,摸到余晓航胸口位置,感觉里面鼓鼓囊囊的,似是有东西,开口喝道:“衣服里藏了什么东西,拿出来!” 余晓航原本就心惊胆战的,听到这句话一下就火了,趁机发作。一把抓住自己的衣领,把自己胸口的衣服敞开,露出浓密的体毛,像一个泼妇一般骂骂咧咧道:“你才衣服里藏东西了呐,劳资这是胸毛,不就是稍微茂盛了一点嘛,至于吗?你这是羞辱我,你们老板呐,叫他出来,我要投诉你!”边骂边给柳不休使眼色。 余晓航的菜刀平常都贴着胸口放,这一点柳不休是知道的,如此故意胡搅蛮缠,应该是要藏不住了。柳不休赶紧上前劝架,道:“这位大哥,千万别动怒,我这朋友自尊心比较强,生来就是毛发旺盛,最听不得人说他这个,您消消气,消消气。” 然后转过头来对余晓航训斥道:“人家大哥也是拿钱办事,你在这骂什么呐,我今天非得好好治治你这嘴臭的毛病。”说着就把一只鞋脱了下来,作势要打余晓航。 靠近余晓航时,低声问道:“刀呐?”余晓航抓自己衣领的手往外轻轻一翻,露出了里面被手指隔着衣服抓住的刀身。柳不休看后了然,更是加大了打骂力度。 柳不休的脚原本有袜子的包裹,其实威力都还好,可偏偏袜子有个洞啊。一时间柳不休的骂声,余晓航的求饶声,齐德隆刚的劝架声是响成一片,再伴随着汗脚独有的味道,壮汉甲乙二人实在是有点招架不住,也怕因为这点小事把老板惊动了,捏着鼻子不耐烦的挥手道:“行了行了,进去吧进去吧。” “谢谢大哥。”柳不休三人瞬间安静下来,齐声道了一声谢,就像什么事没发生一样和睦地进了赌场,看的门口二人一愣一愣的。 赌场里面也如同外面一样普通,没什么出彩的地方。也不大,长宽七八丈,当中摆着几张大桌子,每个桌子前都围着一大圈亢奋的赌徒,大声喊着“大!大!大!”“小!小!小!”,果然人类的本质就是复读机。 三个人站在门口,显得十分突兀。周围环境虽然不脏,可还是给人一种乌烟瘴气的感觉。 根据李海夫妇提供的体貌特征,三人看了一会,并没有找到类似的人。余晓航低声问柳不休:“掌柜的,咱要不直接找人来问问吧,说不定有人认识李生呐。” “问了还不如不问,没找到线索先暴露了目的可就完了。你觉得这赌场,假如敢要人性命,我们几个问完了还有命出去吗?”柳不休看着四周环境说道 “呦,三位看着眼生啊,头回来我们这吧。”这时候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头走了过来,后面还跟着几个彪形大汉,笑着搭话道:“我是这管事儿的,大家都叫我老杨。几位不上桌走两圈吗?”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这人来者不善啊。柳不休赶紧推脱:“杨管事,我们第一次来,不太懂规矩,而且赌技不行,就不上桌了,我们哥仨先学习学习。” “哪有来了赌场不赌的道理啊,莫非几位来我们这是另有所图?”老杨挑了挑眉毛,话里带刺。他身后的大汉听到这话皆是双目怒瞪,拳头握的咔咔作响。 “哪有什么图谋啊,杨管事可真会说笑。”柳不休嘴上陪着笑,心里暗暗叫苦。看来三个没来过赌场的人,果然还是太扎眼了,四处张望的样子明眼人一看就看出来了。 “那还等什么,老朽也好久没活动了,今天正好陪几位玩玩。”杨管事说着一摆手,身后大汉分出两个走到了赌场角落一个小门前,打开了门,剩下的大汉站到了三人身后,胁迫之意显而易见。“请吧,几位。” 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嘛,可怎么办啊。柳不休心如乱麻,一时也没了注意,只好硬着头皮进了那扇门。 进了门是一个不怎么宽敞的房间,就只有一个赌桌还有几个凳子,几名大汉都在门外,并没有跟进来。 杨管事坐在赌桌旁,开口道:“几位,怎么赌?骰子还是牌九。” “您定吧。” “好,那我们就骰子,最简单,比大小。几位谁来?” 柳不休看看余晓航,再看看齐德隆刚,捅了捅余晓航,耳语道:“晓航,你来吧,我和小刚给你加油。” “怎么是我啊,我也没赌过,凭啥叫我上。你这是卖队友啊,掌柜的。”余晓航心里一万个不愿意 “哎呀,一法通,万法通。我看摇筛盅和你颠勺也差不了太多,都是手上的功夫,我相信你。”柳不休说着一把把余晓航推到最前面 “就由我这位兄弟和您老赌。” “哦?好。既然人选定了,咱们就谈谈赌注吧。” “杨管事,我们没多少银子,要不十两?”柳不休试探地问 “赌银子多没意思啊,我们赌点特别的。我赌你们三人的命!”杨管事脸上还是笑意满满,说出的这句话却着实令人心惊。 三人心中大骇,柳不休勉强维持着镇定,强颜欢笑道:“杨管事,当真风趣。这命本就是我们三人的东西,如何就成了您的赌资。” 杨管事双目圆瞪,面露凶光,阴狠地说道:“你觉得现在这个情况,你们三人的命还属于你们自己吗?” 眼见对方根本就没打算放自己三人离开,柳不休也就不藏着掖着打哑谜了,说道:“你到底想怎样?” “这话,该我问你们吧。你们三个鬼鬼祟祟地来我赌场,找人的吧!”杨管事说着露出玩味的笑容“是找李生吧。” “你们把李生怎么样了,他到底在哪?”余晓航一听杨管事提到李生,顿时坐不住了,站起来质问道。 “年轻人,别激动,气大伤身,可活不长。李生好的很,就是吃起来有点费劲,塞牙。”杨管事嘬着牙花子,仿佛在说一件普通至极的事。 “你把他吃了?!你是邪武者!”柳不休大惊失色,惊呼道。 齐德隆刚闻言瞳孔微缩,手一把握住了承影剑柄。杨管事见到几人反应,乐不可支,哈哈大笑:“哈哈哈,懂得还不少。不过就凭你们几个小娃娃,还想跟老夫动手?” 屋内气氛剑拔弩张,紧张到了极点,眼看就要刀剑出鞘,恶战难免。这时,突然从房顶上射下一个石子大小的药丸,并伴随一声娇喝:“屏息!” 初入石湾巷 第十七章:女装大佬齐德隆刚 回到了万事屋,余晓航就走进厨房,准备晚饭。待得饭菜上齐,众人聚在桌旁,却都没有什么胃口,没有人动筷子。 柳芳问萧悦:“萧姑娘,你去船帮还了解到赌场的其他什么情况吗?” “是了解了一些,可是对我们现在来说,毫无助益。”萧悦微微颔首,然后又轻轻摇头说道 “此话怎讲?”柳不休好奇地问 “我之前跟你们说过,小赌场只是拉斯维加斯的一部分。拉斯维加斯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蚁穴,整个赌场全部都是相通的,分布在渭陵各处的小赌场是它露在地面上的出口,而他的本体则藏在地下。” 余晓航惊呼:“我去,竟然是地下赌场。难不成我们要一人一个铲子,在蔽柳巷找个坑挖吗?那我们就算十个南派三叔也挖不到吧。” “你可别提南派的三叔了,他挖的坑到现在也没填上呐。”柳不休怼了余晓航一句,继续对萧悦说: “既然相通,那我们岂不是随便去一个小赌场就能直接找到真正的地下拉斯维加斯了。” “哪有那么容易啊,虽说全都相通,可是想进入拉斯维加斯是要会员卡的,有会员卡的不是皇亲国戚就是高官巨贾。而且会员的入口不在小赌场,只有平民才会去小赌场。” 柳不休摸着下巴,脑袋中飞速整理着思绪,总结道: “那又回到了最开始我们的问题了,他们这些小赌场到底是干什么用的。我们三个在赌场的时候,那个杨管事就亲口说是他吃了李生,当时我为鱼肉,他为刀俎,没可能撒谎。船帮的消息也说有‘邪武’二字,可邪武二十年前应该就被剿灭了。所以这个赌场大概率是当年邪武残余势力的休养之地。至于他们和四皇子的关系,还不好说。” “李生被吃了?”琦琦和柳芳齐声惊呼,一脸的不可置信。 玉昭开口证明,道:“确实如此,我和萧悦在赌场房顶真切地听到了。”旁边萧悦也点了点头。 一说到这个话题,几人看着桌上红色菜肴的眼神都有些不太自然。 柳芳捏着小粉拳,气的直喘粗气,哼了一声站起来道:“世上竟然有这么残忍的人!哥,我们虽然没救出假李生,可我们一定得给那些被邪武者害死的人报仇!” “报仇是肯定要报的,要是说说话就能说死他们,我们还在这商量什么啊。你先坐下冷静冷静,你看琦琦多淡定啊。”柳不休一边安慰着柳芳,一边看向琦琦。 琦琦永远不会令人失望,好奇地问:“掌柜的,邪武者也用鸳鸯锅吗?” 顿时众人脑海里都脑补出一根长满腿毛的大腿趟在大锅里,挂着辣椒冒着泡的画面,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心道以后一定要给琦琦的嘴上上个锁,她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一直没说话的齐德隆刚倒是心理素质好,只是推了一下鼻子上的镜框,继续刚才的话题,问道:“萧姑娘,有会员卡的人是如何进入拉斯维加斯的呐?” 萧悦神情有些扭捏地说:“这个……虽然船帮分舵告诉了我地址,我却有点不太相信。” 几人好奇心一下被勾了起来,齐德隆刚问道:“究竟是何处让萧姑娘如此犹豫,不能爽快告之。” 萧悦脸上有些羞涩,跺了跺脚说道:“就是……那个……哎呀,是怡红院!” “嗨,我以为是什么险恶的禁地呐,不就是怡……”余晓航话说了一半,脑子才转过来“怡红院!你说的是全渭陵城最大的清楼,怡红院?” “要是身体不是太好的话,去怡红院确实十分凶险啊。”柳不休摸着下巴,装模作样地担忧道 四女看着柳不休和余晓航表面震惊,内心喜悦的样子,翻了几个大大的白眼。玉昭哼了一声,心里莫名的不太舒服,有些火气,斜着眼道:“我师父说的没错,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齐德隆刚情商感觉快和琦琦可以媲美了,这时候明显沉默是金,说什么都是错的。 可齐德隆刚偏偏优雅地一推镜框,说道:“玉昭姑娘可不要以偏概全,这句话实属不妥,首先我就是个好……” 人字还未出口,嚓的一声,湛泸剑出鞘,玉昭已然攻至齐德隆刚身前。齐德隆刚赶紧抽身后退,躲过一剑,于井边站定,疑惑地问:“玉昭姑娘,为何突然偷袭我?” 玉昭横举湛泸,出剑跟至井边,嘴里冷冷蹦出俩字:“切磋!” 琦琦看着井边玉昭,侧头问萧悦:“小月月,玉昭姐姐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火。” 萧悦抿嘴一笑,道:“可能是春天到了。” 柳不休盯着切磋的二人,心中十分担忧,高喊道:“小刚你轻点打,玉昭姑娘你也轻点。现在这个时辰王绣娘的裁缝铺已经关门了,你俩要是把衣服打坏了,就只能光着屁股去怡红院了。” 玉昭一听怡红院三个字,本来还留有很大余地的招式忽然凌厉起来,齐德隆刚一下压力骤增,一个不注意袖口被削下一块。 “我说掌柜的,你这是劝架吗?越劝打的越凶,你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余晓航心疼地望着齐德隆刚,揶揄道 “我觉得挺好的啊,看他俩切磋我舒服的很。”柳不休笑道 琦琦神来一句,总结的十分到位:“劝架一时爽,一直劝架一直爽。”柳不休十分难得伸出了大拇指,给琦琦点了个赞。 “哥,去怡红院这种事,我们几个女孩子不太好吧。”柳芳悄悄跟柳不休耳语 “有什么不能去的,又不叫你真的点姑娘”柳不休挑着眉毛,调侃道:”还是说,你真想点?也不是不行,听说他们也有专门给女子提供的服务。” 柳芳瞪了柳不休一眼,伸手悄悄掐住柳不休腰间肉,猛地一转。 “疼疼疼,芳儿啊,哥错了,错了还不行。我这不是怕你嫁不出去,想广撒网多捞鱼嘛。”柳不休腰间吃痛,疼的龇牙咧嘴,连忙求饶。 “我才不嫁呐,哥你都没结婚,我不急。”柳芳别过脸去,不让柳不休看到自己的表情。 柳不休看着柳芳无奈地摇了摇头,对琦琦说:“琦琦,多准备几个面具,今晚我们就去见识见识这传说中的渭陵第一清楼。” “哦,对了。芳儿啊,你去拿几身男装,一会你们几个姑娘都换上。” “哥,一共就还有两身了,你之前的衣服都给齐德隆刚练剑割坏了。” “两身不是正好吗?你和琦琦本来下午就穿着男装出去的,给萧悦和玉昭一人一身不就够了,还有人缺吗?”柳不休没搞懂柳芳的意思,问道。 柳芳也没说话,只是伸手指了指井边。柳不休顺着她手指方向看过去,齐德隆刚正像一面被风吹的猎猎作响的旗一样站在那里,身上衣服又碎成了布条。 柳不休拍了一下额头,叹着气捂住了自己的眼睛道:“哎呀,芳儿啊,我好像患了夜盲症了,啥也看不见了。” 柳芳抿嘴一笑:“哥,天还没完全黑透呐,你现在应该还能看得到。” “人艰不拆懂不懂,都这时候了上哪给他再弄身衣服啊。”柳不休无奈苦笑。 发泄地差不多的玉昭突然开口:“他的衣服碎成这样也算有我一半原因,我赔他一身就是了。” 几人都一脸震惊,阴阳怪气地升高了语调问道:“你赔?” ………… 于是柳不休和余晓航就拽着齐德隆刚,拿着一身玉昭的备用女装进了男屋。 不一会,柳不休和余晓航先走了出来,柳不休表情奇怪地说了一句:“绝了!”余晓航吸了一口气,啧啧两声:“啧啧,艺术啊。” 该来的总归是来了,身穿淡蓝色长裙的齐德隆刚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下走了出来,腰身纤细,身段迷人,假如不看脸,当真是极品。 视线往上一移,浓眉大眼,双唇厚实,鼻梁高挺。如此多的亮点齐聚在一个棱角分明的方块脸上,再加上没有一根头发的头顶,对不起,让我先笑会儿。 门外几女都瞪大了双眼,半晌说不出话来。琦琦满怀诚意的吐出一个成语称赞道:“女装大佬!” 几人都捂着嘴,憋笑憋得要吐血了。齐德隆刚毫不在意自己穿什么,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笑,只是伸了伸胳膊,蹲了蹲,下了下腰,满意地说:“不小,合身。” 几人已经要笑疯了,柳不休强行理了理有些急促的呼吸,赶紧催促道:“咳咳,快点戴上千机面具,出发!今天哥带你们逛青楼!” 乔装完毕,六个男人和一个女装大佬就走出了万事屋。柳芳锁好万事屋大门后,七人慢慢消失在石湾巷街道尽头。 刚走出石湾巷,七人才发现一个关键的问题:七个人都没去过怡红院,没人知道怎么走。 幸亏晚上行人不少,张嘴问路就是最好的地图,倒也不担心找不到地方。七人原本可以十分顺利地问路,可是碰到的路人,一看到七人走过来,眼神就被齐德隆刚的光头还有女装吸引住了,大叫着变态远远地就逃开了。 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把齐德隆刚留在很远的地方,六人上前问路,这才勉勉强强得到了怡红院的地址,回去接上方圆五米之内,行人退散的齐德隆刚,向着怡红院方向走去。 初入石湾巷 第十九章:复杂的真相 上到了五楼,柳不休躬身行礼,道:“杜老板,这南周也真是小,咱们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杜纯看着面前柳不休几人易容了的面孔,眉头微皱,问道:“你们……这是?” 柳不休用眼角余光看了看旁边老鸨和裘不劳,给杜纯递了个此地不宜详谈的眼神。 杜纯马上会意,说道:“来,我们先进屋,坐下慢慢聊。”说完没有理睬在旁边一直赔笑的老鸨,回身瞪了一眼裘不劳,然后将几人领进了自己的屋内。 进了屋,几人又一次被财富亮瞎了双眼。黄花梨的桌子,白玉的酒杯,就连地上铺的,都是已经绝种了的泰迪虎的虎皮毯,可真是贫穷限制了想象力。 杜纯领着柳不休几人进屋之后,却没有招待,而是先穿过一道屏风,往里面走去。不多时就见他半搂着一个身材丰满,犹如成熟蜜桃的女人,从屏风后出来,女人脸埋在杜淳胸口抽泣着,哭的是梨花带雨,想来这就是那位引起纷争的翠花姑娘了。 翠花姑娘稍微缓了缓,止住哭声,抬起脸眉目含春,轻轻拍着杜老板的胸口,撒着娇说道:“杜郎,真不是翠花想陪他,我实在是拗不过王妈妈。你又不能日日都在,为我撑腰。翠花可真是……”话还没说完,一捂脸,又埋在杜老板胸口哭了起来。 杜老板略显尴尬地瞄了眼正在看戏的柳不休几人,抱住翠花,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翠花,我也知道你心里只有我,陪那个裘不劳也是难为你了,我一会就派人给你送副珍珠耳环,可千万别哭坏了身子。” 一听到珍珠耳环,翠花瞬间就止住了哭声,高兴地问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 翠花双手环住杜老板的腰,媚笑道:“我就知道还是杜郎对我最好。” 胸口的刺激让杜老板气血翻涌,一部分朝上聚集,一部分朝下聚集,眼看就要干柴烈火,一触即燃。 旁边完全被无视,马上就能免费看活春宫的柳不休几人中突然传出一声咳嗽声熄灭了屋内的欲.火。 这声咳嗽让余晓航十分窝火,心道你们怎么能阻止艺术发展的进程呐。 柳不休心里也略有些不爽,根据那声咳嗽的方向,他看了过去,发现咳嗽的人竟然是萧悦。 被泼了冷水的杜老板也冷静了下来,对着怀里的美人说道:“翠花,你先回去歇着,我还有点事要和这几个朋友谈,戴好珍珠耳环,我晚点再去找你。” 翠花应了一声好,伸出丰腴的双腿,迈着摇曳的步伐,就往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翠花突然停下,似是无意间看了一眼柳芳,转回头来,故意拉低衣服露出香肩锁骨,抛了个媚眼对杜纯说道:“我等你哦~”然后带着一阵香风出了屋。 杜老板听到这一句,感觉从头到脚一阵酥麻,身体就不由自主地往门口走去,好像还想追上去把翠花留下来。 结果萧悦冲过去,伸手一把把杜老板拦住了,转身“嘭”的一声用力关上了房门,然后笑着说:“杜叔,看来我们今天得好好谈谈了。” 杜老板被关门的巨响给吓到了,往后退了两步,看着柳不休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他是你店里的人吗?” 柳不休一脸无辜地摆了摆手:“我哪知道啊,她又不是我店里的伙计。” “杜叔,你还没想起来我是谁吗?我这就去找我颖婶儿,把你和这个翠花姑娘的美丽爱情故事好好给她讲一讲。”萧悦环抱着胳膊,坏笑着看向杜老板说道。 杜老板脸上写满了惊讶,带着怀疑的语气问道:“你怎么会认识江颖的,你是萧悦?” “杜叔,你可算想起我来了,你说今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呐?这事情颖婶儿知道了会怎么解决呐?”萧悦见杜老板想起了自己,清理着指甲开始了谈判。 “哎呦,我的好悦悦啊。你杜叔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你今晚在怡红院看错人了,我哪能在这过夜啊,你说是不是啊。”杜老板陪着笑走到萧悦面前,拉着萧悦的胳膊慢慢把她引到桌边,给她倒了杯水。 “杜叔,今晚要看错人也简单,你只要能帮我们搞到拉斯维加斯的会员卡就行。”萧悦压低了声音,对杜老板耳语道。 “什么!你要那东西干什么?”杜老板一听,叫了起来。说着回头问柳不休“对了,我还没问呐,柳掌柜你们怎么乔装打扮到了这怡红院里来?怎么还把我侄女带来了?” 柳不休叹了口气,答道:“杜老板,这事,说来话长,让萧悦跟你说吧。” 于是萧悦就将李海夫妇到万事屋直到几人逃出小赌场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杜老板定完之后,半晌没有说话,陷入了沉默。 柳不休看着杜老板的神情,感觉此事杜老板知道的可能更多,便开口问道:“杜老板,你莫非还知道什么隐情。” 杜老板还是沉默不语,柳芳实在有点忍耐不住了,急切地说:“杜老板,这事人命关天。有什么事能比救人更重要啊,我们早点进去,说不定就能多救好多无辜之人的性命,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呀。” 杜老板听到柳芳的话,突然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大声说道:“你们懂什么!这都是为了你们好!你们以为我不想行侠仗义,不想施恩行善啊。事情可没你们想的那么简单。” 说完对着萧悦严肃地说:“悦悦,你明天就给我回船帮去,不然我就亲自联系你爹和你爷爷,让他们把你抓回去。” “还有你们,柳掌柜,我劝你一句,这已经不是你们能参与的事情了,牵扯太多,你们就回去做你们的生意吧。” 说完,又坐了下来,继续沉默不语。 “杜叔,我不回去,我就不回去。我好不容易出来玩一次,我可不能就这么回去了,回去又要像坐牢一样在家待着,无趣的很。”萧悦说着就耍起了无赖。 “听话,悦悦。你杜叔我还能害你不成吗?”杜老板情真意切地说道 萧悦继续问道:“那你倒是告诉我,到底为什么啊。光拦着我们救人,你也不说明白为什么。” “是啊,杜老板。我们的能力我们自己也清楚,肯定不会和别人拼命的。就只是进去探查一番,悄悄地救人而已。”余晓航说道。 “救人?你们知道他们的真正目的吗?就凭你们几个还想救人。”杜老板哑然失笑,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罢了罢了,告诉你们也好,让你们知难而退,省的你们去白白送了性命。你们光是知道他们要害人性命,可是真正的目的是一概不知。” 柳不休行了一礼道:“还请杜老板明示” 杜老板示意众人都坐下,低声说道:“他们从那些小赌场找一些赌瘾极大的赌徒,将他们悄悄地分批次的抓走,运到地下的拉斯维加斯,以供邪武者修炼。为了不明显,他们的小赌场都是只让进的,而你想要出去,就会被赌场的人带走,通过通道在另外的赌场被送走。所以时间长了,根本没人会在意进赌场的人究竟出来了没有。” “你们也知道拉斯维加斯是四皇子的产业,他一边用赌场给那些邪武者提供练功的赌徒,一边用赌场赚钱私下招兵买马。他这是要……”说到这杜老板伸出了食指,沾着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一个“反”字,然后迅速用手擦去。 众人看到那个字,皆是一个激灵,心中大震。柳不休问道:“杜老板,他当真要这么做吗?你这消息准不准啊。” “十皇子生性宽厚,爱民如子。皇上钟意于他,朝中大臣也十分拥戴,若不是十皇子还未及冠,恐怕早就册立太子了。四皇子自知无法争夺,这才要铤而走险。” “至于消息来源,我来这的目的,就是因为我们商盟中有人在暗中支持四皇子。”杜老板缓缓说完这一番话,深深吐了口气。 几人听到这些秘闻,都面面相觑,震惊之下不知该说些什么。 “好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就别跟着添乱了,知道形势就赶紧回去,今晚我就当没见过你们,你们也没见过我。”杜老板边说边站起身,要让几人离开。 “等一下,杜老板。你说你的目的是来找你们商盟里支持四皇子的人,那你今晚必是要去那拉斯维加斯里吧。”柳不休突然发问道。 “是啊,柳掌柜何来此问?”杜老板答道。 “我们本不知其中如此凶险,如今知道了,又岂能让杜老板只身犯险。”柳不休一脸真诚地说 “是啊,杜叔。我这个当侄女的也不可能明明知道你要进那虎穴,而自己逃走吧。”萧悦也出言附和。 杜老板看着萧悦,一时也不知如何劝说。 玉昭突然耳朵一动,开口道:“有人往这边来了。” 杜老板听到这话,神色突然有些慌张,说道:“坏了,时间可能来不及了。你们快走,离开这。” 这时,门外伺候的海澜商盟伙计敲了下门,说道:“老板,翠花姑娘派人过来传话,说等不及了,要快点开始,还说……”伙计说到这犹豫了一下 “还说什么?”杜老板连忙大声追问。 “还说,让您的朋友也一起过去快活快活。”伙计一脸为难地转述。 余晓航听到这话,撇撇嘴说道:“这女人说话可真够劲儿。” 杜老板听到这话,瞬间脸色煞白,一下坐在了凳子上,喃喃说道:“你们怕是走不了了,应该被盯上了。” 柳不休大惑不解,急切地问道:“杜老板,到底出什么事了。这话有什么含义吗?” 杜老板叹了口气,说道:“她这是让我去赌场呐,翠花就是拉斯维加斯入口的接引人!” 初入石湾巷 第二十一章:离开拉斯维加斯 “大周龙雀是什么鸟?”琦琦歪着脑袋问柳不休。 “大周龙雀可不是鸟,是南周皇子的专用礼刀。大周龙雀制作及其精巧,下为大环,以缠龙为之,其首鸟形,是谓大周龙雀。缠于刀身的金龙数量表示了皇子的排行,我刚才虽然只是扫了一眼,但是这把刀的金龙数量绝不超过五条。”柳不休解释道。 “当今的南周皇帝文松前三个皇子都三十多岁了,不可能是。五皇子年龄倒是符合,不过他应该在晗昌守关,这时候恐怕也是难以现身渭陵。所以,此人只能是四皇子文研烈了。”萧悦分析道 “哎,掌柜的,杜老板不是说他商盟有人和四皇子勾结吗?他们那边一点也看不出火药味啊,和平的很。”余晓航下巴扬了扬,压低身子跟柳不休说道。 “你也不好好想想,这是谁的地盘。就算真要翻脸,不得挑个好时候啊,这时候摊牌跟找死有区别吗?杜老板那边还不一定谈了些什么事情呐。”柳不休无奈地看了看余晓航,答道。 几人装模作样地聊天,继续观察杜纯那边赌桌的情况。这时,齐德隆刚突然视线盯着一方向不动了,缓缓开口道:“掌柜的,我们可能有麻烦了。” 几人闻言齐向那个方向望去,发现不远处有个留着山羊胡的老头正背着手和旁边的人在说着什么,那老头正是蔽柳巷小赌场的杨管事! “何止是麻烦,这老头虽然没见过我们的样貌,但是他见过萧悦和玉昭。要是过来看到我们,然后他再跟四皇子一说话。不光我们几个人要玩完,杜老板也要被牵连,毕竟是他把我们带来的。”柳不休被突然的状况搞得有点措手不及,嘴上说着话,心里不停地思考着对策。 “这人是不是上面的翠花派下来抓柳芳的?”玉昭提出了质疑。 “就算是来抓柳芳的,只要他看到我们,事情肯定就暴露了,别管他的目的是什么了,结果都一样。”萧悦还保持着理性的思考,说道。 “快看!他走过来了。”柳芳的惊呼给众人心头又压了一块大石头 “那没办法了,只能逃。”柳不休想了又想,实在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觉得还是领着大家先离开这再说。 “我们走了杜老板怎么办?”柳芳追问 “杜老板是海澜商盟的盟主,你真觉得他们敢轻易动他吗?咱们在这,反而增加他的危险。咱们快走!”柳不休用余光注视着越走离众人越近的杨管事,着急的说。 “真不跟杜老板说一声吗?”余晓航觉得不太妥 “说锤子说,平时没见你这么有礼貌。没时间磨蹭了,咱们慢慢离开座位,别表现地太突兀,尽量自然一点。起来之后,跟着我走,咱们先回到来时的那个通道,走得时候稍微挡着萧悦和玉昭点。”杨管事离几人就差两个赌桌的距离了,柳不休头上冒出冷汗,急迫地说着计划。 眼看就要与杨管事碰面了,柳不休靠在椅子上,高举着双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拍着嘴打了个哈欠。然后嘴里嘟囔着:“不来了,不来了,眼皮要睁不开了,咱们改日再战。” 说着站起身来,就要离开。余晓航会意,也打了个哈欠,说道:“既然都乏了,就散了吧。”几人都站了起来,跟在柳不休身后往进来时的通道走去。 几人刚离开赌桌,杨总管就来到了近前。萧悦走在几人最后,杨总管在她身后稍稍歪了一下脑袋,好像在看萧悦的侧脸。柳芳见状,赶紧走到萧悦身侧,伸手揽住萧悦的胳膊,头靠在萧悦肩上,挡住了萧悦的脸。 然而杨总管看到柳芳的动作后,竟然鼻子抽动两下,吸了两口气,皱了皱眉,原本看向萧悦的视线,反而转投向了柳芳,好像她身上有什么东西在吸引他。 几人的眼角余光都瞥到了这一细节,皆是身体紧绷,神经高度紧张。但是还是不能放松,几人继续往前走去,才走了几步却好像走了几年一样漫长,柳芳的后背衣服已经要被冷汗浸透了。 身后的杨总管,站在刚才的位置,好像还在分辨什么东西,并没有喊住几人。杨总管捋了几下自己的山羊胡,摇了摇头,好像是放弃了,继而走向了杜纯四人的赌桌。 走出好远,柳不休几人还是十分紧张,不敢回头观察。 “没事了,他没过来。”还是玉昭心理素质过硬,率先开口。 这下几人才长出了一口气,柳不休和余晓航好像是入戏太深,完全没听见玉昭说话,还在扮演睡眼惺忪的模样。 “哥,人就算没跟过来,看到你俩这浮夸的演技也肯定知道有问题了。”柳芳看到这俩人的表现,一阵无语,翻了个白眼,边整理着贴在后背上的衣服边说道。 “人真没过来啊,那就好那就好。不过,小芳,你哥我演技有这么差吗,要不是我精湛的演技,咱们几个可都要让那个老家伙吃了。”柳不休模仿自己刚才伸懒腰的状态,一脸得意。 “要吃也不吃你这种汗脚,肯定先吃我们这些好吃的。刚才可吓死我了,那个老头好像看了我好久。”柳芳怼了柳不休一句,想起刚才的经历一阵后怕。 “他们这些人都什么眼光,怎么一个两个对你这么上心,你是哪不一样吗?”柳不休说着,仔细地观察起柳芳来。 “是啊柳芳,为什么就你这么突出呐?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偷藏了什么东西在身上。”余晓航也过来看着柳芳说。 “我真什么都没藏,也什么也没干。你俩快别闹了。”柳芳颇为无奈地解释 因为柳不休柳芳的谈话,稍稍冲淡了一些紧张的气氛,但是大家都明白危险还没有解除,没离开赌场一切都毫无意义。 “虽然刚才是玩笑,但是我看上面那个翠花对小芳的态度是真的有问题。”柳不休恢复了正经的模样,摸着下巴说道。 萧悦说道:“确实,我们要不再给柳芳重新乔装一下?” “换副面孔倒是可以,不过我们七个都在这,突然其中一个换了面孔,只怕不合适。”柳不休说道 “不能换别人的,但是可以互相换啊,掌柜的。”许久未发声的琦琦提了个建议。 “这个建议不错,我可以来换柳芳,这样就能防患于未然了。”蓝蝴蝶齐德隆刚推了下眼睛,点了点头说道。 “你一个男人的骨架,换了脸也会被人识破的。让我来吧,我还会缩骨功,保证惟妙惟肖。”琦琦看着柳芳,真诚地说。琦琦觉得自己之前骗了柳芳,心中有愧,想这也算慢慢补偿柳芳了。 “先这么决定了,我们去来时的通道看看能不能上去吧。”柳不休一时也没想到更好的办法,只得先应允,以待随后再议。 柳不休伸手正要去掀透明门帘,却不料手一下被抓住了,心惊之下还以为是杨管事过来了,都没敢抬头,伸手捂嘴又要开始拙劣的演技。 “杜叔,你怎么过来了?”萧悦突然惊叫道。 柳不休听到杜叔二字,这才抬头看清来人,正是杜纯杜老板。 “杜老板,你这是干什么?”柳不休问道。 “干什么?救你们的命!整个拉斯维加斯所有通道全是单向的,你从这里下来的,再从这上去,必死无疑。” “我们刚才碰到那个姓杨的老头了,我们现在不走,一会被发现了,就要连累你了。” “走是肯定要走,这个我来给你们安排。你们先去西边的厕所那等着,一会就有仆人领你们出去,记住自然一点。我还得抓紧回去稳住那几个人,暂时没法离开。” 杜纯一边盯着刚才他坐的赌桌方向,一边嘱咐几人 “悦悦,下次一定让你爹放你出来,我领你好好玩玩。” “柳掌柜,我可把我侄女交给你了,你们出去一定要当心啊,出来太久他们要起疑心了,我回去了。“ 说完,杜纯就走回了自己的座位,而柳不休几人走向了西边的厕所,等人的时间,琦琦和柳芳就在厕所里互换了面孔。 不多时,一个女仆人走了过来冷着脸说道:“杜老板让我来领几位出去。” 说完转身就往前走也不等人,感觉是个新来的仆人,不怎么懂事,几人跟在后面都觉得走得太快了。 “这女仆不行啊,一点礼貌都没有。”余晓航对这个仆人的态度明显十分不满意,嘴里嘟囔着。 “少说两句,不然指不定又出什么乱子。”柳不休竖起食指,表示谨慎说话。 “这地方确实不简单,是个仆人都有点功夫。”齐德隆刚推了一下镜框,低声开口道。 “我们刚进来的时候,碰到的那俩都是?”柳芳问道。 “是,都是练家子。”玉昭抢先回答了柳芳的问题。 “这种地方,倒是也正常。”萧悦看着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赌城,感觉说出的话理所应当。 七人和来时一样到了一个通道,打开一扇石门,在一个很深的洞底上了木板。 木板在洞里面上升了一段时间,头顶上的石板突然一下打开了,七人从木板上下来,发现身处一个不是很宽敞的房间之内。 也没人招呼,几人顺手推门出去,结结实实吃了一惊。外面也一个人没有,不过场景却十分熟悉,正是柳不休三人刚来过的蔽柳巷赌场,几人都好奇地观察着赌场。 “我们跟这地方还真是有缘分啊。”余晓航顺手拿起两个骰子放在手里晃着说道。 “哼,接下来还有更有缘分的呐。”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从几人刚刚出来的房间传来。 初入石湾巷 第二十二章:琦琦被掳 七人闻声回头一看,两名女子正拿着匕首,对着七人冷笑,其中一个他们还认识,就是刚才领他们出来的无礼女仆。 “你们想要干什么?”余晓航冲着两女喊道。 “也不想干什么,你们只要把那个小妹妹交出来,我们俩倒可以考虑放你们一马。”无礼女仆指着已经扮成柳芳的琦琦说道。 闻听此言,七人对视一眼,心中暗道果然是冲着柳芳来的。 玉昭身体微倾,往前走了一小步,拇指紧扣剑柄,感觉随时都要出手,十分霸气的说:“你觉得就你们两个人也能在我们手上抢人?” 齐德隆刚也往前走了一步,站在玉昭身侧,手也摸向了腰间承影,态度不言而喻。 余晓航伸手从胸口掏出菜刀拿在手里,看着无礼女仆二人,咧嘴一笑,对柳不休几人说道:“抓紧解决了他们俩,我们好回家吃夜宵。” “吃点清淡的吧。”萧悦也往前走去,站在余晓航身边,笑着说。 “要不还是吃火锅吧。”扮成柳芳的琦琦说着话也要往前站,被柳不休一把拉住了。 “咳咳,注意自己的身份昂。”柳不休捂着嘴咳嗽两声,说话暗示琦琦。 琦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柳芳,便站在原地不再言语。 两女一看七人反应,一点没有要束手就擒的意思,露出不屑的嗤笑:既然你们主动求死,就别怪我们不给你们机会了。 话音未落,两女身上爆发出浓烈的血腥之气,身形闪动,已经攻了过来。 “嚓”的一声,湛泸出鞘,玉昭举剑迎上了其中一女,黑色的湛泸剑宛如一个幽灵,完美的融于夜色之中。 齐德隆刚也“刺啦”一声,从腰间拔出承影剑,迎上另外一名女子。只是他拔剑的时候,淡蓝色长裙的侧面被划开长长一道,改成了旗袍,露出了健美的左腿侧面线条。 旁边的萧悦和余晓航也没闲着,萧悦挥掌助战玉昭,余晓航挥刀与齐德隆刚并肩围攻无礼女仆。 六人竟一时打的难解难分,不相上下,旁边的赌桌、凳子在极短的时间内纷纷身首异处。柳不休看着激战的六人,问琦琦:“琦琦,我还从未见过萧悦出手,这掌法莫非是惊涛掌?” “是啊,这可是船帮的家传绝学。”琦琦点点头 两人说话间,萧悦像是到达了某种临界状态,挥掌速度陡然加快,一掌快似一掌,犹如海浪拍岸,一浪比一浪高,气势越来越强,威力也越来越大。 而与她对战的女子却是压力倍增,原本只是觉得几个小孩,抓人还不是手到擒来,没想到这几个孩子如此之强,现在竟有些抵挡不住了,看来要拿出点手段了。 无礼女仆二人出招间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收招后退。无礼女仆从胸口掏出一个瓷瓶,往空中一扔,然后出掌对着瓷瓶猛地运气一拍。瞬间,瓷瓶崩裂,炸出一大片血色的粉末,并在极短的时间内充满整个屋子,形成了极浓的血雾。 柳不休七人见此突发情况,皆是一惊,连忙后退,余晓航叫着:“小心有毒,闭气!”捂住了口鼻。萧悦连挥数掌,想要驱散血雾,却发现根本做不到。 这血雾浓稠到能遮挡视线,练武之人视线被挡倒也无关紧要,五感缺一也可辨明敌人方位。可这血雾最关键是竟然能隔绝感知,使人的感知范围一下缩短到身旁几步内。 这时,另外一名女杀手突然双眼通红,血丝密布,身上皮肤都像要渗出血一样变的血红,看上去活生生一个血人。只见她一下冲进血雾之中,身体在进入血雾后速度爆增,好像血雾对她有什么增益。 七人都不敢轻动,只是身体紧绷,全身戒备。突然“嘭”的一声响,好像门被人撞开,有人进来了。 几人纷纷转头看向声音方向,这时血雾慢慢变淡,缓缓消散,几人左看右看,明显没有人进来。 “不好,那俩女的跑了。”余晓航发现无礼女仆二人已不见了踪影,大叫道。 “跑了就跑了吧,大家没事就好。”柳芳开口宽慰大家。 “是啊,柳芳没被抓走就好,我们也没必要非杀她们不可。”萧悦整理着刚才激战弄乱的衣服说道。 “柳芳被抓走了!快追!”柳不休皱着眉,边招呼众人边往门外走去。 “哥,你疯了吧。我这不在这好好的呐。”柳芳不解地看着柳不休的背影,说道。 “不是说你,是琦琦!琦琦不见了啊,她现在是你啊。”柳不休大声解释着。 这个时候几人才突然意识到,一直没注意的琦琦不见了。原来刚才那俩人并不是纯逃跑,而是掳走了琦琦。 几人心下着急,一起快步走出了赌场,来到了蔽柳巷口。深更半夜的,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几人在蔽柳巷巷口左看右看半天,也没找出两女的逃跑路线。 齐德隆刚和玉昭从旁边的房屋楼顶跃下,在几人满怀期待的眼神下缓缓摇了摇头。 余晓航恼怒异常地挥拳砸了下墙:“靠,竟然让她们跑了。” “他们可是邪武者,琦琦不会被…………”柳芳眼中含泪,捂着嘴,不敢说下去。 “都是因为我,要不是为了帮我,琦琦也不会被抓走,之前我还埋怨她,我真是……要是我被抓走就好了。”柳芳抽泣着,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当中。 柳不休双手用力抓住柳芳的双肩,带着少有的正经面孔直视柳芳的双眼,高声说道:“柳芳!你别闹了。你以为被抓走的是你,我们几个人就能心安理得地回家睡大觉吗?她帮你是因为她把你当朋友,正如现在我们要帮她一样。你这么自己责怪自己,能救出她来吗?别哭了,哥向你保证,我们一定能救回琦琦来的。” “哥……”柳芳看着眼神坚定的柳不休,使劲点了点头。 “柳掌柜,你可有计划了?”萧悦看着柳不休问道。 “暂时还没有,不过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计划,而是我们的实力太单薄了。今天就是个教训,单单是对面派出的两个小鱼小虾,就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把人带走。我们还妄想着杀入赌场,清除邪武,看来不过是笑话罢了。”柳不休摇了摇头,握紧拳头自嘲一笑道。 “有人往这边来了,先躲起来。”玉昭感受到有大队人马靠近,出言提醒。 六人随即藏入旁边的巷道暗处,偷眼观察。不多时,二三百名手举火把的兵卒迈着整齐的步伐走了过来,为首的两人都不是陌生人,一个是山羊胡子杨管事,另外一个是赌桌上的刀疤脸都敏俊都指挥使。 “老杨,你这蔽柳巷的赌场怎么天天闹这么大动静,我手下的人光给你擦屁股了。”都指挥使明显心里有怨,浑厚的嗓音中带着火气说道。 “都指挥使,怎么能叫给我擦屁股呐。我们都是给四皇子殿下效力的,莫非都指挥使连四皇子殿下的屁股都不想擦?”杨管事话里夹枪带棒,把话题抬高到四皇子身上,轻轻拈着山羊胡,笑里藏刀的说道。 都指挥使明显是个单纯的武夫,不懂这些话里藏针的技巧。硬生生吃了一亏,嘴唇蠕动两下,愣是没找到合适词句来反驳。只能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不再出声。 杨管事背着手,轻笑两声,捋着胡子和都指挥使顺着蔽柳巷巷口走了进去。 待确认两人走后,六人才从阴影处出来,余晓航骂道:“我第一次进赌场的时候,趁那个老东西中了黄粱散动弹不得,当时我就该给他一刀,省的他再祸害人。” 齐德隆刚推了一下眼镜,说道:“那个杨管事实力不弱,应该离玄武之境只差一步了。当时他只是没有防备,正面抗衡的话,我们几人加起来也不一定有胜算。” “哼,什么玄武境,这老东西直接变成王八算了。”余晓航心里也明白和杨总管之间实力的差距巨大,只能嘴上出出恶气。 “好了,说那么多也没用,眼下当务之急是想想怎么救琦琦,李生的账我们以后慢慢和他算。走,先回万事屋!”柳不休拳头紧握,出声劝道。 五人点头称是,六个人在明亮的月光照耀之下,走回了石湾巷。 回到了万事屋,关好了房门,六人顿时感觉身体都是一阵酸痛,好像是一直紧绷的肌肉突然放松了一样,虽然身体上放松了,可是心还是一直悬着。 六人聚在后院桌旁,看着余晓航精心制作的美味佳肴,都是愁眉紧锁,一点胃口没有。 余晓航看着几人的状态,想给大家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挤出一个笑容,道:“快吃吧,我刚做好的,一会凉了可就影响口感了,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饱怎么想主意啊。” 五人也不好完全无视余晓航,纷纷勉强拿起筷子,随便夹了两下,就又全都放下了,余晓航看到几人的动作,叹了口气,也把举着筷子的手放下了。 “哥,琦琦真的不会有事吧。”柳芳心中担忧,也知道问了没什么用,可忍不住还是开口问道。 “芳儿啊,你放心,琦琦肯定不会有事的。他们的目的是抓你,这就说明你或者你身上有什么东西是他们极为重视的。没有在怡红院还有拉斯维加斯直接动手,应该是顾及杜老板。而且我觉得,这可能不是四皇子的主意。”柳不休安慰道 “对,我也觉得不像是大动作,假如真的柳芳身上有邪武者十分在意的东西,肯定势在必得,怎么会只派两个手下来抓呐?这完全是没有必要的失误。”萧悦手指轻敲着桌面,点头附和。 “笃笃,笃笃。”几人正说着话,突然两声急迫的敲门声传来。 初入石湾巷 第二十三章:分头行动 那“笃笃,笃笃”两声,在这个寂静的夜里,格外的清楚,传到六人耳朵里,就仿佛一个幽灵一下抓紧了六人的心脏。 柳不休六人刚刚放松下来的身体,瞬间紧绷起来,难道来的这么快吗?这么快就知道抓错了人?这么快就查到了我们这里? 时间好像突然停止了,几人心中是一个疑问接着一个疑问,却都是不敢轻动。 “笃笃,笃笃”又是两声急促的敲门声传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柳不休一咬牙,站了起来,对着剩下五人说道:“我去开门,假如门口有任何异动,你们四个马上带着柳芳逃走,不要有什么犹豫。明白了吗?” “哥,琦琦因为我已经被抓走了,我不要你再有事。”柳芳一把拉住柳不休的胳膊,带着哭腔说道。 “芳儿啊,听话。他们的目标是你,即便抓了我,我因为能提供你的线索,也不会轻易被杀。但是如果一旦你被抓住了,我们可就没有任何一个点能反败为胜了。”柳不休摸了摸柳芳的头,笑着说。 说完转身就掀开门帘,进了前厅,只留下五个人在后院屏息细听。柳不休看着眼前的这扇木门,不禁回想起了刚到石湾巷的那天,自己推坏的那半扇破门,这才多久,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琦琦,掌柜的可能救不了你了。 柳不休心中瞬间升起许多念头,竟然一下心态变得平和了。他伸出手慢慢打开了门,还未看清来人样貌,一个财气满满的身影就冲了进来,边往后院跑,边喊:“悦悦,悦悦,你在哪?没事吧?” 柳不休一下没反应过来,张着大嘴,挑着眉毛说了一句:“杜老板?” 杜纯没有理会柳不休,掀开门帘就去了后院,柳不休只得关好屋门,转身追着火急火燎的杜纯进了后院。 杜纯一到后院,看到萧悦,就急匆匆跑了过去,两只手掰着萧悦的肩膀,上下扫视着萧悦,关切的问:“怎么样,受伤没?有哪里不舒服吗?你要在这出了事,你爹还不杀了我啊。” 余晓航在旁边撇着嘴,小声说道:“他爹肯定得杀你,您这哪里是看侄女,分明是想抢过来给自己当闺女吧。” 萧悦白了他一眼,轻轻推开杜纯的手,说道:“杜叔,我没事。现在最关键的是,我的那个发小琦琦被抓走了,你快给想想办法啊。” “什么,琦琦被抓了?你的哪个发小琦琦?”杜纯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吃了一惊,问道。 “就是千机门那个。” “你别骗你杜叔,千机门的那个琦琦我见过,小脸跟芝麻火烧一样,和万事屋的根本不是一个人。” “我和她都对过小时候的暗号了,是一个人。不信你问问他们,他们都知道。”萧悦赶紧解释,指着众人说道。 柳不休几人纷纷点头称是。 “这事要是牵扯到千机门,怕是更麻烦了。关键他们为什么要抓琦琦啊?”杜纯胳膊撑住下巴,皱着眉说道。 “是这样的……”萧悦就把与杜纯在赌场分开到回到万事屋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听完,杜纯陷入了沉思之中。 “我说,杜老板你倒是说句话啊,好歹拿个主意也行啊。”余晓航忍不了这么安静,对杜纯说道。 “你们说是我派去送你们出去的人,要抢柳芳?”杜纯有些诧异地问道 “是啊”几人点头。 “那这事应该还好,那抢人的女子是翠花的手下,既然她在我暗示过你们有些身份的情况下,还依然要动手,就说明柳芳对她非常重要。这事四皇子肯定不知,多半是她自己的行为。”杜纯缓缓开口说道。 “如今只有先稍微拖延一下时间了,最好能联系上千机门,让这事先解决完,我们再解决四皇子和邪武的事,不然的话,怕打草惊蛇,误了大事。” “可是怎么拖啊,等到那边知道抓错了人,气急败坏之下恐怕要杀了琦琦泄愤啊。”柳芳十分担心,说出了自己的假设。 “不如这样吧。让杜老板帮我们去给怡红院暗中留个信儿,就说我们愿意拿柳芳换琦琦,然后随便定一个时间,以求先稳住翠花,保住琦琦的性命,后面的事我们就有时间考虑了。“柳不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并看向萧悦,问道。 “萧姑娘,船帮给千机门传信要多久?” “日夜兼程的话,来回也要两天两夜。”萧悦想了想,答道。 “两天两夜,有点长了。还能再短点吗?” “我让分舵舵主亲自去送,他轻功极好,应该还能匀出半日,但这已经是极限了。” “时间不太够啊,得用点方法再稍微拖一下。”柳不休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下,对玉昭说道:“来,玉昭姑娘,麻烦你给柳芳放点血”。 “放血?”玉昭眉头一挑,十分不解。 “从咱们在怡红院的经历来看,翠花极有可能是对小芳的身体或者身上某种东西的气味感兴趣。把柳芳的血滴在她贴身的衣物上送给他们,不管他们想要什么,他们总能从那块布料上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就等于告诉他们,咱们知道他们想要什么,这样才能吊住他们的胃口,保住琦琦的命。”柳不休解释道。 “动手吧,玉昭姐姐。只要能救琦琦,流再多血也没关系。”柳芳撸起自己的袖子,伸到玉昭面前,眼神坚定地说。 玉昭闻言看向了柳不休。 “你俩去屋里弄吧,毕竟还要女孩子的贴身衣物,这里也不方便。”柳不休有些不忍心,转过头摆摆手说道。 于是玉昭便和柳芳进了女屋,说完话的柳不休对杜纯说:“杜老板,咱们信上的时间就暂定两日之后吧。” “来回就要近两日,你说两日后时间岂不是太紧了。”萧悦连忙提醒道。 “你还是太嫩了啊,悦悦。柳掌柜的意思是,先将东西送去,吊他们一日胃口,第二日再送信。”杜纯冲着萧悦,解释道。 柳不休与杜纯相视一笑,柳不休行躬身礼道:“还是杜老板懂我,这事可就全仰仗杜老板了。” 杜纯扶着柳不休的胳膊,说道:“哪有什么仰仗不仰仗的,琦琦是悦悦的发小,也算我半个侄女。况且我与千机门掌门也是旧识,这事儿责无旁贷。” “哦,对了,杜老板。你刚才在地下赌城谈的如何啊?”柳不休突然想起大周龙雀,问道。 “还能如何啊,无非是有人看上了我商盟的钱,想让我支持他,许我很多美好的前景罢了。”杜纯含糊其词地回答。 柳不休一看杜纯不想明说,也不再多问。这时,玉昭和柳芳从屋里走了出来,柳芳捂着缠了布的手指,而玉昭手里拿着一个小木盒。 玉昭走到杜纯面前,把盒子递给了他,然后默默站到了一旁。 萧悦这时起身开口道:“柳掌柜,送信这事儿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分舵,让舵主连夜出发,应该还能节省出些时间,我先告辞了。” “好,萧姑娘路上当心,早去早回。”柳不休抱拳行了一礼道。 杜纯也站起身来,拿着木盒说道:“我也正好交代手底下的人,去把这事办了先,我陪着悦悦一块走,柳掌柜,告辞。” 几人都起身行礼,在门口送走了萧悦和杜纯。 看着两人走远,柳不休正要关门,玉昭突然说:“稍等,柳掌柜,容我出去一下。” “这么晚了都,你要干什么去啊。”柳不休嘴上的话还没说完,玉昭已经闪身出了屋门,几个起落走远了。 “掌柜的,我去看一眼吧。”齐德隆刚推了推眼镜,说道。 “恩,也好,省的再出什么事。”柳不休点头答应,齐德隆刚随即追着玉昭而去。 齐德隆刚原以为玉昭是去追萧悦了,可没想到玉昭竟然几个起落跑到了当时和齐德隆刚初见的东凉河西街。齐德隆刚心中好奇,一路尾行。 只见玉昭走着走着,走到一个药铺边上。玉昭“嚓”的一声,拔出湛泸,对着药铺旁边的墙面,轻挥了几下,然后就收剑转身,往回走。 齐德隆刚想过去看看,玉昭到底在墙上留了什么东西,可是又不想暴露自己跟踪别人的事实,于是装作刚刚才到的样子,大剌剌的出现在玉昭面前。 “你来干什么?”玉昭问 “掌柜的说让我跟出来看看,怕姑娘你出什么事。”齐德隆刚儒雅一笑,答道。 “哦,可以回去了。” “玉昭姑娘你刚才在那干什么?” “你想切磋吗?” “不想。” “那就别问。” “……” 齐德隆刚瞬间就没了好奇的念头,跟在玉昭后面往万事屋走去。 初入石湾巷 第二十四章:剑冢来人 两人回到万事屋,看着露出一道缝隙的屋门,便知道这是柳氏兄妹给两人留了门。 蹑手蹑脚地轻轻推开门,却发现柳不休和柳芳正坐着前厅。柳芳靠在柳不休肩膀上睡着了,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嘴里梦呓着:“琦琦,你别走……你别走……” 柳不休看到二人回来,一只手搂着柳芳,另一只手竖起食指,放在嘴上,做了个小声点儿的手势,低声说道: “今天一整天都提心吊胆的,你俩早点去歇着吧。” 玉昭看了看熟睡中也十分没有安全感,紧紧抓住柳不休衣服的柳芳,有些心疼的说:“柳掌柜,要不我把柳芳带回屋里吧。” 柳不休低头看了看柳芳哭肿的眼眶,叹了口气说道:“她是哭着哭着哭累了,睡过去的。别挪动她了,再把她吵醒,到时候她心里难免自责,不知道还能不能睡得着,就这样吧。”说完轻轻挥了挥手,示意二人先去睡。 齐德隆刚回过身,关紧了屋门,和玉昭冲着柳不休点了点头,掀开门帘,去了后院。 两人刚走,余晓航从门帘后走出,拿着一床薄被来到前厅,对柳不休说:“掌柜的,拿来了。” 柳不休点了点头,说:“帮我给她盖上你也去睡吧,明早大家的早饭还指望你呐。” 余晓航嗯了一声,用被子将柳不休和柳芳整个盖住,抿了抿嘴唇,似是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开口,默默转身掀开门帘,去了后院。 明亮的月光,穿过门窗,皎洁地照在柳不休身上,柳不休轻轻拿开自己身上的被子,全部盖到柳芳身上,把她活生生包成了一个蚕蛹。看着只露出一个头的柳芳,柳不休不由地莞尔一笑。 以前乞讨的时候,在龙王庙里也是这样的夜晚,也是同样明亮的月色。他那时搂着柳芳,指着房顶的破洞给她数星星,哄她入睡。可如今,头顶倒是坚实,心里却有了洞,真不知道听老乞丐的话,来到这石湾巷究竟是对是错。 前厅一人追忆,一人熟睡。 后院三人心中思绪万千,无法安眠。 对于万事屋五人来说这是一个极其漫长的夜晚。 “喔喔喔” 清晨的第一声鸡鸣预示着崭新一天的到来,一晚上本来就没怎么睡的柳不休慢慢睁开了眼睛,伸出手揉了揉眼眶,正想起身去后院。结果挪动了一下身体,发现自己的左半边身体失去知觉了,右边身体的骨头也僵硬的很,像是人偶一样。 柳不休低头看到怀里的蚕蛹,这才想起昨夜给人当了一晚上床板。怀里的柳芳因为高亢的鸡鸣声也被唤醒,掀开被子,眯着眼睛皱着眉,挠了挠头抬脸问柳不休:“哥,你这么搂着我睡了一晚上?” “除了你哥我,还有谁心甘情愿地给你当一晚上的褥子啊?”柳不休撇了撇嘴,揉着自己僵硬的四肢,没好气的说道。 “哥,你都好久没搂着我睡觉了,让我再睡会。”柳芳说着又靠在了柳不休肩膀上。 “芳儿啊,你再睡一会,哥可就真偏瘫了,现在这半边已经不能动了。”柳不休活动着没有知觉的左半边身体,说道:“再说了你已经是大姑娘了,哥不能总搂着你睡啊。” 说话间,余晓航从后院走了进来,手在腰间围裙上擦拭着说道:“饭做好了,收拾一下来吃饭吧。” 柳不休和柳芳答应一声,站起身来。柳不休转动着肩胛骨,扭了两下腰,渐渐血液流动畅快起来,身体恢复了知觉。柳芳卷起薄被,抱在怀里,问道:“要不等等萧悦姑娘,看时间她应该快回来了吧。” “芳儿啊,就你实心眼,谁都想着。人家萧悦可是船帮的大小姐,渭陵分舵的人还能让她饿着不成,咱们先吃吧。”对于柳芳的善良,柳不休着实无可奈何。 “笃笃,笃笃” 柳不休刚说完话,就传来两声敲门声。柳不休心道这人还真是不禁念叨,说着说着这就来了。也未多想,边对余晓航说着:“晓航,加副碗筷。”边走到门口。 “怎么不在船帮多待……”柳不休嘴里念叨着,打开了店门,后半句话却在看到来人之后,硬生生咽回了肚子里。 门口站了一男一女两人,皆是月白色无领长衫二十多岁模样。女子容貌清丽,鼻梁高挺,腰间缠一金属色泽的束腰。 男子身高七尺有余,古铜色皮肤,高大精壮,肌肉发达导致看上去衣服太小,感觉动作一大随时会被撑开。两指粗细的铁链斜挎在胸前,将背后三尺长的巨剑牢牢固定在背上。 柳不休仔细打量了下两人,想了又想,实在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两人。躬身行礼问道:“不知二位来此所为何事?” 熊一般的男人用低沉的嗓音答道:“我们来找七妹。” “七妹?”柳不休蒙了,七妹又是哪里蹦出来的人物。 “是找我的。”这时玉昭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同时玉昭快步走到两人面前,提剑抱拳道:”大师兄!三师姐!“ 女子伸手扶起玉昭,焦急地问:“七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竟然留下十万火急的剑标?” 旁边的熊一般的男子也说道:“是啊,七妹,究竟何事如此紧急?要不是我们原本就在渭陵附近,恐怕都没人能赶来帮你。” “师兄师姐,我也没想到你们会来的如此之快,此事说来话长。我先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这家店铺的掌柜柳不休,旁边的是他的妹妹柳芳,那个穿围裙的是店里的伙计余晓航,我现在在此处借宿。” 玉昭把三人介绍完,又转向他的师兄师姐给柳不休等人介绍。 “这个背巨剑的是我大师兄胜七,另一位是我三师姐尺素。” “哦,原来是剑冢的高徒,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快快请坐。”柳不休听完玉昭的介绍免不了嘴上寒暄几句。 胜七和尺素也礼貌应答,说话间几人纷纷落座。 胜七明显是个急性子,屁股还没在椅子上坐稳,就开口问道:“七妹,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快说出来,师兄这就去给你出气。” 玉昭平常冷若冰霜的脸听到胜七的话,也解冻融化了,心中温暖,笑道:“大师兄,我的剑法,你还不知道,能有谁欺负我啊。” “你倒是快说啊,要急死师兄我呀。”胜七急迫地追问。 “你别急,大师兄。这件事啊,得从……”玉昭也了解自己这个大师兄的脾气,知道再不说估计能逼疯他,于是开口就要讲述。 “掌柜的,饭要凉了。”玉昭还没说几个字,齐德隆刚说着话掀开门帘,走进前厅,打断了玉昭,顿时胜七和尺素的目光齐齐望向了他。 “掌柜的,有客人啊。”待齐德隆刚看到胜七和尺素,推了一下眼镜,说道。 可是胜七和尺素只是瞬间,目光就聚焦在齐德隆刚腰间的承影剑柄上。胜七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说了一句:“原来如此。”随即,气息鼓动,衣袍飞舞,一股狂暴的气息爆发开来。 柳不休几人这时暗道一声大事不妙,怎么忘了这回事了,刚要开口解释。 可这时胜七一把抓住自己胸口铁链,手臂发力,胳膊上的衣袍“刺啦”一声,裂开数道口子,露出里面坚硬如石头一般的肌肉。 然后将铁链往外一拽,背后的三尺巨剑在铁链的牵引之下,猛然飞向齐德隆刚。 巨剑激射,如同战场上的巨大冲车,与空气剧烈摩擦,发出破空之声,并使其如同湖面般泛出层层涟漪。 眼见巨剑携万钧之力,就要将齐德隆刚的脑袋砸的开了瓢。 初入石湾巷 第二十七章:无眠的夜 坐在床边的胜七拨弄了两下手中的铁链,有些不解地看着眼前三人,随手把巨阙放在床边。 随着“砰”的一声响,巨阙毫不费力的踩碎了自己脚下的地面,牢牢扎了根。斜靠在床沿上,像极了一个抱着肩膀看热闹的吃瓜群众。 也不怪胜七不解,眼前这三人的行为实在是有些怪异。齐德隆刚躺在平时万事屋众人美容用的老年椅上,被活活捆成了个粽子。 蹲在椅子两侧的柳不休和余晓航两人,一手拿着个猪蹄,一手拿着根细长的木棍,俩人正全神贯注地盯着齐德隆刚,专注程度都快赶上在怡红院看姑娘胸口的刀疤了。 “你们三个不睡觉吗?”胜七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不困,胜七大哥你先睡吧。”柳不休蹲的脚有点麻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可视线连动都没动,还是直勾勾盯着齐德隆刚的脸。 这时,齐德隆刚的眼皮缓缓落下,余晓航以为他要睡着了,手中木棍毫不犹豫地出手,一下捅在齐德隆刚的肋骨上,好像是嘴上在使劲似地,一字一字咬牙切齿地说道:“夜生活才刚刚开始,我根本睡不着”。 说完,余晓航才发现齐德隆刚只是眨了下眼,并不是要睡觉。在与齐德隆刚因无辜而瞪大的双眼对视之后,余晓航稍显尴尬地收回木棍,咧着嘴笑着给自己往回找补道:“别担心,这一棍,是送的,不要钱。” 齐德隆刚闻言露出一个不知是哭还是笑的表情,转动着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头,冲着原本应该坐在床边的胜七发出声嘶力竭的求救:“我想睡!!” 巨阙还在床边抱着肩膀,饶有兴致地看着三人。可胜七却已经成大字形,躺在了床上。听到齐德隆刚的声音,胜七翻了个身,把后背和屁股露出来对着齐德隆刚。那意思很明显:我睡着了,我听不到。 柳不休看着胜七的动作,一口从手中猪蹄上撕下一块肉,狞笑着含糊不清地说道:“叫吧,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我说,掌柜的,你刚没听小刚说嘛。肉是给鹰吃的,捅一棍给一口肉,这才叫恩威并施,你怎么自己吃起来了。”余晓航看着柳不休吃的油渍麻花的嘴,好心提醒道。 “你给鹰吃,那是因为鹰能给你抓兔子。咱们又不指望他捕猎,吃不吃的吧,影响不大。”柳不休又啃了一口猪蹄,满不在乎地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你给我松绑,我也能抓兔子!齐德隆刚满怀期待的嘴,在吸入了一大口夜晚凉风之后,含着泪绝望的合上了。 齐德隆刚犹如一个被夺去身子,受尽屈辱的黄花大闺女,生无可恋地躺着,双目无神。 柳不休看到这一幕,心中仅存的一点良知占据了主导,心疼地说:“小刚,我们这也是为了你好。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吃得苦中苦” 余晓航赶紧在旁边帮腔道:“才能更吃苦。” “对!小刚,人生就是这样。哎,别哭啊。虽然我说的很有道理,你也很感动,但是男儿有泪不轻弹。” 柳不休和余晓航都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伸出拿猪蹄的手,给椅子上的可怜女子擦去眼泪。 擦是擦干净了,可是擦完之后齐德隆刚脸上就跟镀了层金一样,那个颜色,那个闪亮啊,而且还时不时散发出一种家畜健康肉体的清香,让人口角垂涎。 余晓航伸长了脖子,从窗口扫了一眼井旁的水漏,安慰着齐德隆刚:“现在已经子时三刻,离天亮没几个时辰了,再挺一会哈。” 这时一声沉闷的声音冲入了三人的耳朵。 “轰隆” 柳不休三人同时一惊,四处查看。怎么回事?打雷了? “呼噜” 第二声响声传来,三人循着声音,齐齐望向了床上那个只露出后背和屁股的男人。 感情胜七老哥才睡着啊,这打鼾的动静也忒大了点吧,不知道的都要回家收衣服了。 “呼噜噜” 三人:“…………” “我说掌柜的,我们好像多此一举了。就这动静,隔着两间房,都能把墙上的壁虎震掉了,哪还用我们在这费心啊。“余晓航苦着个脸,对着柳不休低声诉苦。 “这谁能想得到啊,我们又不是神仙,哪能未卜先知啊。”柳不休也是颇为无奈,伸手压住被鼾声震的就要起跳的老年椅,摇头说道。 “原本是咱俩熬“鹰”,这回倒好,咱俩也成了“鹰”了。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余晓航发泄一般狠狠咬了一口猪蹄,感慨道。 “行了,别在这说这些没用的了。你要不想被熬也行,你去熬他试试。”柳不休指着床上精壮的后背还有如石头般挺翘的臀部,挑眉揶揄着。 床上的胜七好像听到了两人说话一样,柳不休刚说完,马上就响起一声更加高亢的“呼噜噜”声,吓得两人赶紧捂住嘴收回了视线。 “掌柜的。”一声温柔的呼喊从齐德隆刚口中发出。 闻声看向齐德隆刚的柳不休和余晓航齐齐打了一个寒颤,脸上露着讨好笑容的齐德隆刚,再配上刚刚镀上的的颜色,像极了盛开的向日葵,只是……笑的十分瘆人。 看到这笑容,柳不休就明白了。齐德隆刚这意思就是:掌柜的,你看既然那边呼噜声这么大,我就不用被捆着熬了,放了我算了。 柳不休也是个明事理的人,于是就跟齐德隆刚认真分析起来:“小刚啊,你不能这么算。你看,他熬咱们仨,我们俩熬你,说到底被熬的不还是你嘛。而且这各论各的,一点不冲突呀。” 齐德隆刚听到“不冲突”三个字,竟然还有一瞬间觉得好有道理,无法反驳,只得翻着白眼,假装自己已经凉透了。 柳不休虽然秉持着我不好受,你也别想好受的态度。但是实在是不敢对胜七动手,就只能委屈好脾气的齐德隆刚了。 不过,人的适应能力确实很强,比如柳不休之前天天吃柳芳的鸡蛋面,却还能吃的下去,这就是习惯了。 所以在经历了近一个半时辰的雷声攻击之后,已然免疫了的柳不休和余晓航一人一个趴在了老年椅的扶手上睡着了。 原本握在手中的棍子现在已经躺在了地上,两人嘴上梦呓着:“刚,你可不能睡啊”,而手上啃得一丝不挂的猪爪骨还在齐德隆刚肋骨附近,一上一下的戳弄着。 躺在椅子上的齐德隆刚带着油腻的黄金面具,瞪着两只熊猫眼,直直望着窗外无声的呼喊:太阳啊,你怎么还不出来啊。 ………… 今晚,注定是个无眠的夜晚。 初入石湾巷 第二十九章:母亲的妹妹父亲的大哥 “夫人,轻点,轻点。旁边还有小辈们看着呐,影响多不好啊。” “不好,你还知道不好啊。你放心,我给你打码了。” “哈?什么码?” “就是给你遮住了!哪那么多废话,你是不是觉得我说的不对?对我有意见?”女高音听到有疑问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问道。 “我哪敢啊,夫人。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十分正确的,我是真心的心悦诚服。” “那你说说,对在哪里?” “额…………” “说不出来了吧,我就知道,哼!”随着一声冷哼,又是一阵骨节错位的噼啪声。 “啊啊啊啊啊~” 刚才趴在地上呼呼喘气的柳不休,正想趁这个机会找个凳子坐下休息休息,结果回头一看,差点没气的背过气去。 只见万事屋众人竟然搬着板凳坐成了整齐的一排,最可恶的是一人手里端着碗花生米,如雾里看花一般看着井边藏在码后的二人,看的和吃的都津津有味。 尤其听到惨叫声时,众人反应最为激烈。皆是咧嘴吸气,微微往后仰着上半身,五官都扭曲到一起,不住地摇头唏嘘。 “哎呀,真是太惨了。”“是啊,我可得离远点,别溅我一身血,我晕血。”“你也晕血啊,我晕ab,你晕什么型的。”“我晕xo。” “?????” “哎哎哎,我说你们真把自己当观众了啊。”柳不休实在看不下去了,扶着刚才差点折断的老腰,站在几人面前伸出手指头怒道:“你们这群没良心的,就没人关心关心我这个伤员吗?” 观众席上的众人都好像没听见柳不休说话一样,边往嘴里送着花生米,边伸长了脖子绕开柳不休往他身后看。 这时,只有柳芳毅然决然地站了出来,上前一把揽住柳不休的胳膊。这个动作一下让柳不休感受到了人性的温暖,说到底还是自己的妹妹靠谱啊,关键时刻只有柳芳能想着自己。 柳不休摸了摸微酸的鼻子,强忍着要夺眶而出的泪水,感动地说:“芳儿啊,哥平时没白疼你。” 柳芳拉着柳不休引把他到一旁,丢下一句话打断了柳不休的感动:“哥,你先在这蹲会儿,别过去挡着我们了啊”,说完留下备受打击的柳不休,转身就坐了回去。 柳不休怒火中烧,愤愤地冲着观众席大叫一声:“你们都看着我!”。看着众人的视线被吸引过来,柳不休就想要破口大骂,发泄心中积郁。 “谁让你站起来的!”一声雄厚的男中音挥舞着巨大威压的无形重锤对着柳不休就是狠狠一砸。 “扑通”一声,柳不休气势汹汹的骂街演讲还没开始,就毫无防备地以极其标准的姿势跪在了观众席前,搞得口中咀嚼花生脆香的众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年过节的,还非得喊别人看自己下跪,何必呐。 “谁让你岔开话题的?嗯?”一声尖利的女高音随后而至,随着那声“嗯”音调的升高,马赛克后面传出了过度压迫肩胛骨产生的骨裂声还有男中音嘶嘶的吸气声。 ………… 余晓航嘴里发出咔吱咔吱的脆响,看着眼前的这出大戏,低声对萧悦说:”萧姑娘,你刚才说那个郑伯伯是琦琦的父亲。那想必后来的这位就是你伯母吧。“ “不是,是我姚姨。” “姨?她难不成是你伯伯后娶的,不是琦琦的母亲?”余晓航不解地问。 “是琦琦的母亲啊,但是她是我母亲的妹妹,我叫姨有问题吗?”萧悦解释道。 “那也不对啊,你不是姓萧嘛,那她也应该姓萧啊,你怎么叫他姚姨?”一听萧悦的解释余晓航更懵了。 “姚姨是我爷爷年轻时收养的,后来与郑伯伯情投意合,就嫁到千机门去了。虽然郑伯伯是我父亲的大哥,但是我们各论各的,无伤大雅,反正就是一个称呼而已。” “你们两家的关系可真复杂。”余晓航摇摇头不再梳理这两家的关系网。 这时井边的风沙渐渐小了,慢慢露出清晰的现场画面来。 看上去约莫三十多岁,穿着一身朱红色长裙的美艳少妇正怒气冲冲地反拧着一个五六十岁老道的胳膊,老道原本就皱皱巴巴的脸,在和井口石砖亲密接触以后,更加的沟壑纵横。 根据少妇脸上因为生气而扭曲的五官,就可以看出这手上的力道绝对小不了。老道骨瘦如柴的胳膊,就像是夏天树下散落的干树枝,感觉随时可能被偶尔经过的路人一个不小心踩成两截。 “你们家管这叫情投意合?”余晓航感觉自己今天受的冲击着实不小,看着井边两人,愣愣出声。”还有,你确定是夫妻不是父女?” “俗话说得好:打是亲骂是爱啊,至于年龄嘛…………”萧悦随口回答着。 “你姚姨这皮肤……” “会保养。” “你郑伯伯这面相……” “显老。” 余晓航听完有些无言以对,只能说道:“行,真行,我就姑且当他们俩是夫妻吧。” “什么叫姑且啊,就是夫妻。”萧悦看着井边的郑伯伯一个劲的冲自己挤眉弄眼,知道这是让自己去救场呐,随即嘴上答了一句就朝着井边走去。 “姚姨,郑伯伯。这一路赶来肯定十分劳累,赶紧坐下喝口茶歇歇吧。“萧悦说着将美艳少妇的发力的胳膊揽入臂弯中,亲切的说着。 美艳少妇一看萧悦走过来,脸色顿时好看了起来,松开了奄奄一息的老道,摸着萧悦的手带着慈祥的笑容打量着萧悦说道:”哎呀,悦悦,让我好好看看。几年不见,都出落成大姑娘了,更漂亮了呐。“ ”哪有,再漂亮也比不上姚姨你啊。“萧悦嘴上奉承着,引着美艳少妇走到桌旁,用眼神示意余晓航去泡茶。老道则在少妇身后跟着,不停转动着肩膀,做着恢复运动。 “就你嘴甜。”少妇笑着点了一下萧悦,指着桌旁看到二老过来自行起立的几人问道:“这都是谁啊,你给介绍介绍吧。” 萧悦点头称是,就开始了介绍。 “这三位是剑冢的高徒。”“这是千机门掌门郑大,我郑伯伯。这位是他的夫人姚曳,我姚姨。” “剑冢胜七、尺素、玉昭见过二位前辈。”剑冢三剑客抱拳行礼,姚曳笑着点点头。 郑大开口问道:“记得多年之前,我在剑冢沙地见过一个孩童,声若惊雷,天赋异禀。当日我就断言,他就算剑道不通,有那一技傍身也可保吃穿不愁,不知如今怎样了。“ 玉昭和尺素低头偷笑,看向胜七。胜七心里纳闷,沙地就我一个人住,说的肯定就是我没错。可是一技傍身是什么,我也没学过其他武功啊。 胜七只得中规中矩地答道:“前辈谬赞,前辈当日看到的应是晚辈。” 郑大看着胜七背后的巨剑说道:“好,果然年轻有为。” “这三人是这家店的伙计。”萧悦继续介绍 “余晓航,柳芳,齐德隆刚见过二位前辈。”万事屋三人也行礼问好 郑大、姚曳看着三人,两人目光不约而同的聚焦在齐德隆刚腰间承影上,暗中看了一眼剑冢三人,三人好像没什么反应。郑大和姚曳对视一眼,神色异样,却还是笑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这位是这家店的掌柜柳不休。” 郑大看到介绍到柳不休,冷哼一声。柳不休听到声音,习惯性的以为又要被压在地上,双腿一软,差点又要跪下去。 看着柳不休因为条件反射而抖动的小腿,郑大轻蔑一笑,转过头去不再看他,说道:“老酒鬼的徒弟也不怎么样嘛。” 柳不休一听这话,连忙真诚地问道:“前辈,你认识我师父?我们为何要在石湾巷,这其中的原委可否告知晚辈一二。” 郑大撇了撇嘴,说道:“我倒真不想认识这个老家伙,至于缘由让他自己跟你说吧。”说完便拿起桌上的茶杯,端着品了起来,一言不发。 柳不休这时突然郑重行礼鞠躬,说道:“既然前辈不想说,晚辈自然不能勉强。不过如今琦琦这事确实责任怪我,前辈既然前来,那我任凭前辈处置,柳不休绝无二话。” “不,哥,这事因我而起,请前辈还是处置我吧。”柳芳早就内心煎熬到了极点,如今看到柳不休要站出来领罪,自然是不肯的,站到柳不休身边说道。 “还有我。”“我也有责任。”“…………” 说着玉昭、余晓航、齐德隆刚、萧悦都站了过去,躬身请罪。 “你们也不用抢了,这事我和老郑早就知道了经过。我俩虽然年龄不小了,可是还没到不明事理的程度,怎么会怪你们呐。”姚曳叹了口气,上前扶起请罪的几人,很是霸气地说。 “再说了,琦琦是我们的心头肉,倘若她真的被置于死地,你觉得你们还有机会在这请罪吗?你们不用担心,琦琦身上有千机门的杀手锏,就邪武者里面那几个臭鱼烂虾,根本伤不了琦琦的。” “真的?”柳芳闻言喜形于色,兴奋地问。 “当然是真的了,我们还能拿自己女儿的性命开玩笑嘛。“姚曳看着激动的柳芳还有明显都松了一口气的众人,笑着说。 “那太好了。”余晓航提着茶壶,喜不自胜,忍不住唱了起来:“今天是个好日子……”。 刚唱出七个字,第一次受到歌声摧残的姚曳手起刀落,一击干净利落的手刀打在了余晓航后颈上,出手的姚曳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喃喃道:“怎么打的这么自然啊。” 万事屋几人摇头暗道,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 余晓航如往日一样,应声倒地,不过有些不同的是,趴在地上的余晓航这次嘴角带着真心的笑。 初入石湾巷 第三十章:这生意,我接了 万事屋平时十天半月都没有几人登门,可就最近这短短几天,万事屋人流量剧增,迎来了好几批客人。 万事屋外。 一个手拿折扇却一身乞丐打扮的少年,腰间佩一把形状奇特的礼刀,站在万事屋门前。 身后跟着三人,一个圆脸华服,两个身高七尺有余也穿着乞丐服的凶狠壮汉。 少年扇子帅气而快速地展开,丰润白皙的修长手指紧握着扇柄,不停拍着自己缝着补丁的胸口处。 此人年龄不大,十六七模样。浓密的眉毛微微上扬,皮肤白净,眼眸深邃,身上散发出一种不应该属于这个年龄段的成熟气息。 少年微眯着眼睛,抬头看了看万事屋门口的对联,微笑着说:“这,这就是你说的那,那家店?还,还真是有,有趣的很。” 闻言从少年身后探出一个微胖的圆脸,竟是海澜商盟盟主杜纯。杜纯作揖答道:“正是这家店,公子。” 堂堂南周第一首富的杜纯,竟然心甘情愿地站在少年身后,还态度如此恭敬,少年的身份的尊贵程度可见一斑。 听到杜纯确认无误,少年“唰”的一声,合上折扇,将折扇敲入另一只手中,握住,说道:“那,那就进去看看吧。” 如此丰神俊朗的少年,竟然患有口吃,着实令人可惜,不过这并不能降低他说话的影响力。 说话间,少年迈步前行,三人紧随其后。 杜纯一进前厅,安排少年坐于首座。另外两名乞丐站在少年身后,杜纯也不敢落座,只是冲着后院喊道:“柳掌柜,快出来,有贵客临门了。” 此时正在后院躺尸的柳不休听到杜纯的声音,一下坐起身来快步走向前厅,嘴上说着:“来了来了。” 等柳不休真正看到杜纯时,表情显得十分怪异。 和三个乞丐打扮的人站在一起,杜纯竟然连坐都不敢做,恭敬地像是一只温顺的绵羊。而那三个乞丐,说是乞丐,其实也就是衣服是乞丐的款式。 站着的两个乞丐体壮如牛,感觉和胜七有的一拼,就这体型,怎么看也不像是饥一顿饱一顿的乞丐该有的营养状态。 尤其是那狠辣的表情,柳不休最近只有在都敏俊都指挥使身上才见过,况且柳不休以前就是乞丐,虽然不是在渭陵乞讨,但是就算是渭陵的乞丐也不能和其他的乞丐贫富差距如此之大啊。 再细瞧那少年,如此年轻,但是身份明显尊贵异常,说不是达官显贵柳不休打死也是不信的。你见过哪个乞丐拿着折扇,还带着护卫的。 瞧着瞧着,柳不休就找到了答案,这位爷根本不懂得伪装,大周龙雀确实不是人人都认得,可腰间刀上金光闪闪的十条金龙告诉了柳不休他的身份:十皇子文研正。 虽然看穿了来人身份,但看少年的装扮,肯定是不想暴露身份的。于是柳不休就当没看到,还是随意地问了杜纯一句:“杜老板来了啊,怎么不坐啊。” 杜纯尴尬地眼神瞟向少年,意在请示。少年只是微微颔首,又“唰”的一声打开了折扇,扇动起来。 “柳掌柜,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贵客,正言纹正公子,今天他可要给你带来一笔大生意。” 柳不休一听就乐了,正言纹,文研正,能不能取个有点新意的假名字啊。心中透亮,还是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哦?原来是正公子。不止正公子来我这小店,可是碰到什么难处需要帮忙?” 少年微微改了改坐姿,换了个更为舒服的姿势,有些费劲地说道:”我,我这次来,是,是为了,了……“ “为了和柳掌柜合作。”杜纯到底是老滑头,少年明显说话费力,口吃的人越急越说不出来,为了照顾少年的颜面,杜纯主动站出来代为发言是个极为明智的选择。 果然,少年冲着杜纯笑着点了点头,一副你很懂事的样子。柳不休听到这少年说话,嘴角抽动了两下,心道是不是身份显贵的大人物说话都喜欢这么阴阳顿挫地断句?嘴上还是礼貌的很。 “我就是个小小的万事屋掌柜,身份不高,能力有限。不知能和正公子在什么方面能有合作?” 说着柳不休看着十皇子腰间的大周龙雀给杜纯递了个眼神,杜纯会意说道:”相信柳掌柜也明白正公子是有身份的人,有些事毕竟不能自己亲手做。所以……“ “所以需要我们代劳是吧,这倒是可以。不过既然话说到这了,我就敞开了说清楚。我是个生意人,我们替正公子出力,不知道能得到什么。”柳不休突然神色严肃起来,正色说道。 “你不是想救琦琦,并且把那帮邪恶之人一网打尽吗?” “那又如何?这跟我们的生意有什么关系。” “柳掌柜,你想的太简单了。这是皇城,你在皇城要对一个有皇室背景的人动手,你可曾考虑过后果?” “后果?难道干出人神共愤禽兽行径的人不该受到惩罚吗?”柳不休说着语气激动起来。 “你先别激动,柳掌柜,惩罚是肯定要受的。只不过,你一旦动了手,那边提前跟上面讲好说辞。你们就等同于谋反,即便是皇室有罪,也是宗人府大理寺的管辖范围,你们都无权插手。” “所以?”柳不休眼中透着不解 “所以我这次来替正公子跟你讲的合作是,正公子帮你搞定皇室舆论还可以让你们名正言顺地行动,并且一定不会有其他人插手此事。”杜纯缓缓道来。 “这么一看,对我们确实很有帮助,可是正公子能得到什么呐?我该如何相信你们的诚意。” “正公子需要的是你们诛邪务尽,守口如瓶。还有事情结束之后,他就能毫无阻力的行冠礼,并……”杜纯说着看向了正公子。 柳不休这才明白,这位十皇子要的是一个稳定的太子册封,并且在此之前,清除一切障碍。 这时正公子突然站起身来,解下了腰间的大周龙雀,一把拍在桌子上,问道:“这诚意,够不够!” 出人意料,这句话正公子不仅没结巴,还气势十足。杜纯和身后两名乞丐看到正公子如此动作,都惊叫道:“公子,万万不可啊。” 正公子挥手打断了三人想要劝说的话语,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看着柳不休,像是在问你敢不敢接。 柳不休苦笑着说:“没想到啊,正公子竟是如此有魄力的人。更没想到,杜老板竟然是正公子的人。” 柳不休慢慢走到正公子面前,将手放在大周龙雀上,一字一顿地说道:“这生意,我接了!” 初入石湾巷 第三十一章:两老儿辩兄弟 “好。”正公子仰头大笑,看也没看放在桌上的大周龙雀,展开折扇一步三晃竟然直接离开了,两个壮汉紧随其后。 “恭送公子。”杜纯和柳不休对着少年背影,躬身行礼。 那个背影虽然是个乞丐装扮,却完全掩盖不住身上的至尊之气。这个身穿破烂服饰的乞丐并不像存于暗处的过街老鼠,更像一个游于天际的九天真龙。 目送人远走后,杜纯看着桌上的大周龙雀,问道:“柳掌柜,你可知道这大周龙雀意味着什么?“ “无非代表龙子的身份,皇室的荣耀。”柳不休示意杜纯坐下,随意地答道。 “非也,皇子但凡行冠礼,或被册封太子,大周龙雀必须在场。倘若不在,不但各类仪式无法进行,而且罪同欺君,必死无疑!”杜纯落座极其认真地说着,脸上出奇的严肃。 “哦?这么严重?”柳不休听到这话,心里惊讶不已。 杜纯眉间挤出一个“川”字,悠悠地说道:“所以说,这次十皇子将大周龙雀给你,假如只是表诚意的话,有点过了。实在不知他还有什么考虑,竟对你如此的在意。” “这么看来,我们的这位十皇子倒真是大气魄、大格局、大手段啊,可一点儿不像你之前所说的如白绸般单纯。”柳不休磨砂这手中的大周龙雀,感觉刀上的十条龙仿佛在真的游动,如同他的思绪一般。 “生于帝王之家,长于后宫之内。从小到大,经历的阴谋阳谋何其之多,又有谁能做到真正的纯善。”杜纯说着愣愣望向门口,仿佛那个九五之尊的乞丐的背影还在一样。 柳不休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磨砂大周龙雀的动作一僵,咧着嘴看向杜纯笑着问道:“那杜老板,你又是什么时候攀上这条高枝的呢?” “所谓巨商传奇不过是流传于市井之中,给人们当做谈资的谣言罢了。莫非你真以为,我杜纯是福星财神附体,万事顺心,财源广进?”杜纯抬眼看向柳不休,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就随口一问,杜老板可千万别告诉我。我不想知道的太多,柳芳还要我照顾呐,我可不能这么早驾鹤西去。”柳不休举起手,示意杜纯别往下说了。 杜纯看到柳不休的动作,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两人对视一眼,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 “什么事这么高兴啊,南周第一暴发户。”低沉的男中音与一个枯瘦老道同时进入前厅。 柳不休和杜纯停下笑声,齐齐望向门帘处。只见郑大正斜着眼瞟向杜纯,脸上写满了嫌弃,身后跟着穿着十分喜庆的姚曳。 “呦,我说是谁说话带着一股难闻的草药味,原来是你这个老药匣子啊。”杜纯见到郑大,脸上很自然浮现出一丝笑意,阴阳怪气地说。 “行了,你们俩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跟年轻时一样,见面就掐。”姚曳有些无语地开口,像是一个照顾调皮孩子操碎了心的姆妈。 “姚姐儿,这可是他先开口的,怨不得我。”杜纯努力着撇清自己。 “什么姚姐儿,叫的跟那什么似的,这么难听,你个老色痞暴发户。这是我夫人、你嫂嫂!“郑大听到姚姐儿这个称呼,气不打一处来,怒道。 旁边的姚曳没有出声,只是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指关节,就像在酝酿什么。 “老药匣子,你不过比我早生一刻。还好意思厚着脸皮,让我叫哥?”杜纯抱着肩膀,哼了一声。 “一刻也是比你大,你不服,你倒是早点出来啊。”郑大毫不顾忌地用语言攻击着。 这时,一阵风莫名地出现在厅中,如同绕场跑步一般绕着圈,很快竟形成了旋风,卷着灰尘和碎砂砾,在空中不停地打着转,厅中桌椅在风力作用下瑟瑟发抖,颇有些想要直上九天的想法。 姚曳的双手指节咔咔作响,掌中的内力力度随着气愤的喘息声逐渐加大。两个吵嘴的老小孩见到姚曳好像动了真怒,赶紧都闭上了嘴巴。 柳不休心中叹气,人生真是到处都是闹剧。现在这情况,也就自己出来岔开话题了。 “杜老板,没想到你还跟千机门的两位前辈是旧识啊。” “我们确实算是老熟人了。千机门有最好的药师和丹药,可是没有好的途径销售。所以我们海澜商盟和千机门还有船帮在很早之前,就在制药卖药方面有合作了。“杜纯看着姚曳的脸色,先是捧了千机门一句,然后说出了几人的关系。其实也不算是捧,南周九成的顶级药师都出自千机门,说是最好一点不过分。 郑大偷瞧着旁边姚曳,嘴上匆忙地附和着:“是啊,是啊。我们都是老朋友了,见面就爱开开玩笑。” 姚曳白了两个老小孩一眼,慢慢收了手上的力道,风力渐小,桌椅们也都安分了下来。 “幸亏琦琦有我们千机门的秘药,不然就冲这次你让琦琦犯险,我肯定得跟你没完!”姚曳瞪了一眼杜纯,威胁了一句便转过头不再说话。 “我就知道千机门手段通天,琦琦肯定会没事的。等琦琦回来,之后一年千机门的药材丹药海澜商盟都不抽成了。你看怎么样啊,嫂嫂。”杜纯陪着笑,讨好地说。 郑大摆着脸子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柳不休看场面算是稳定下来,心里正合计着找点什么别的话题聊聊的时候,一个人一步三扭地直接走进了万事屋。 来人皮肤犹如白玉,身材修长,身穿一个红绿相间的花绸裳,体态婀娜。标准的瓜子脸上,一双略施青黛的丹凤眼,妩媚动人,朱红口脂点缀的樱桃小嘴明艳万分,捏着兰花指的手半掩着施了胭脂的粉面。 如此多标准尤物的特质集于一身,可这人竟然,竟然是个男人!柳不休一时没反应过来,张大了嘴巴呆住了。反观郑大、姚曳还有杜纯,这三人竟然毫不意外,很是平静地看着来人。 这人妖娆地走到郑大姚曳面前,双手合于腰间,弯膝行了一个女子的礼。然后公鸭嗓的声音就从那个小嘴中传出:“见过掌门,掌门夫人。” 郑大点头恩了一声,问道:“嵩儿,琦琦那边怎么样了?” 不男不女被叫做嵩儿的男人站直了身子,摸着自己五彩斑斓的指甲回道:“琦琦师妹说,还没玩够,明天再回来。” 初入石湾巷 第三十九章:琦琦回来了 众人循声望去,路边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正眨巴着两只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咧嘴歪头笑着看向众人。这人大家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配上刚才那声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尴尬金句,还能有谁,自然是千机门琦琦回来了。 一时间万事屋众人都忍不住嘴唇微张,鼻头一酸,眼眶发热。惊喜之下,竟都没有动,只是相互对望着。有些人就是这样,即便是在的时候令人有些尴尬讨厌,可一旦他的存在成为了习惯,当不在的时候就会让人无法抑制的想念。 琦琦看着大家都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穿着,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确定没什么变化,也没带面具。疑惑地问:“你们怎么了,不认识我了吗?” 话音未落,柳芳擦了一下不知不觉已流到嘴边的眼泪,不懂武功的她竟然以极快的速度一下冲到琦琦身边,伸出双手紧紧抱住了她。嘴上带着哭腔说着:“琦琦,你终于回来了。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说着,眼泪就像决堤的河水,一发不可收拾。 琦琦看着哭的稀里哗啦的柳芳,心中流过一股暖流,虽然她才来了万事屋没多久,但是也与大家经历了不少事情。人心都是肉长的,时间长了,谁敢说没有感情呢。琦琦轻轻用手拍了拍柳芳的后背,说道:“芳儿姐,你不怪我就好了。你又没做错什么,不用自责的。再说了,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看到真情流露的琦琦和柳芳,万事屋剩下的人都走了过去。 萧悦嘴上埋怨着:“好你个琦琦,你是玩的挺高兴,你知道我们大家多担心你吗?”,但手上却是温柔的挽住了琦琦的胳膊。 “我知道,不过外面真的很好玩,嘿嘿。”琦琦还是改不掉没心没肺的性格,笑着回答。 连平时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冷美人玉昭,今天也冰雪消融,嘴角微扬,露出一丝笑意,显示出她难得感性的一面。只是可能碍于人设,并没有上前做出过多激动的举动。 “琦琦,你还好回来的早,不然门口的招财兔我可就卖给别人了。”琦琦回来柳不休也是十分高兴,开起了玩笑。 “你敢!”琦琦没说话,倒是柳芳抬起头来,怒气冲冲地对柳不休说着:“哥,就是把你卖了,也不能卖琦琦的兔子。” 柳不休愤愤不平地说:“我说芳儿啊,你怎么跟琦琦穿一条裤子,不,穿一条裙子啊。我才是你哥,你可得搞清楚主次。” 柳芳搂着琦琦,哼了一声,就当是回答了。 “琦琦,既然今天这么高兴,我就拿出我压箱底的曲目《好日子》给大家助助兴吧。”余晓航也是兴奋异常,摩拳擦掌准备一展歌喉。 “咳咳……”余晓航刚闭眼清了清嗓子,还没开唱,勃颈处的皮肤突然感受到一阵熟悉的掌风,顿时让他打消了这个跟自残没区别的念头。 余晓航只好讪笑两声,岔开了话题:“琦琦,先把手放下。你的兔子稍微有点不一样了,红眼了,你看。”说着一指招财兔。 刚才人们围成了一个圈,加上柳芳几人跑得太快,琦琦根本没有注意姚曳郑大还有胜七尺素。接着这一指的机会,琦琦这才看到多出来的几人。 郑大和姚曳看到互相笑骂打趣的万事屋众人,恍惚间有种回到他们俩年轻时闯荡江湖的感觉。心中为琦琦能结交到这么一帮朋友而高兴,连连笑着点头,并没有第一时间走过去打断年轻人之间的对话,即使他们也很想琦琦。 看到郑大姚曳的琦琦,眼中放着光,冲两人就跑了过去。”娘,你怎么来了啊?“琦琦很是惊讶的问道。 “还不是因为你调皮,萧悦以为你有危险,让船帮专门连夜通知我们过来的。”姚曳一只手抓住琦琦的胳膊把她拉到身边搂着,另一只手伸出食指轻轻点了一下琦琦的眉心,佯怒道。 “娘,我身上好东西多着呢,何况还有文嵩儿师兄照顾我,哪能有什么危险啊。”琦琦竟然撒起了娇来,把万事屋众人看的都愣住了。 “琦琦,这江湖上处处是危险,你可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知道了,知道了。”面对父母的唠叨叮嘱,琦琦说出了平常孩子话语中出场率最高的这三个字。 “咳咳……”旁边的郑大背着手,装了半天的高人模样,结果发现琦琦根本没要先和他打招呼的意思,有点绷不住了,赶紧咳嗽两声,暗示琦琦。 琦琦听到也心领神会,说道:“师傅,你也来了啊。” 师傅?这一声称呼一下把想看温馨父女关系的众人整蒙了,大家都颇为玩味地看着郑大,心中所想多半是什么老牛吃嫩草,离异女方带个娃之类的东西。 郑大看着众人怪异的眼神,高声解释着:“琦琦是我亲闺女,你们别多想。师傅只是为了不让其他徒弟觉得我藏私,偏袒女儿而改的称呼,平时也是叫爹的。” 众人听后结果都是一副“哦?是嘛“的表情,郑大赶紧问琦琦:”琦琦,你嵩儿师兄呐,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琦琦答道:“他在来的路上看到一家胭脂铺上了新货,就把我送到巷口然后买东西去了。” 郑大知道自己这个徒弟就这点喜好,很是正常,也没再追问。 柳不休看到旁边的胜七和尺素有些尴尬,便跟琦琦介绍:“琦琦,这两位是剑冢高徒,玉昭的师兄和师姐,胜七和尺素。” 介绍着,双方就见了礼。 琦琦伸头左右观瞧,对胜七背后的巨阙很感兴趣,对胜七说道:“胜七大哥,你这把剑又大又长,走起路来不怕把屁股拍肿吗?” 胜七一脸黑线:“额…………”。 典型的琦琦说话方式又回来了,柳不休赶紧跟胜七解释着:“胜七大哥,你不用当真,她就是喜欢开玩笑,习惯就好了。” 琦琦一回来,免不了又得让柳不休给她做善后工作,想到这,柳不休刚才的感动一下变成了忧伤。 “这是谁干的!”柳不休还没忧伤两秒,就被琦琦愤怒的高喊惊醒。 琦琦指着血红的招财兔眼珠,眼中都要冒出火来了,质问着众人。这个时候大家才想起来,地上还有个人在。余晓航抢先回答,指着地上的乞丐说:“琦琦,是他。” 原本在现场看戏看的正高兴的乞丐,突然发现情况好像不妙,在琦琦看向他的时候,伸手一指柳不休,又开始撕心裂肺的嚎叫:”都是因为他!” 柳不休心中苦得很,这事怎么还没翻篇儿啊,感情私生子这个事转了一圈又转回来了,我滴神啊。 顿时感觉故事回到了起点,只是这次炙热的目光中多了琦琦那一束,而且还是温度最高的一束。 初入石湾巷 第四十一章:山雨欲来 万事屋店外步惊心用双手养活自己,而店里的众人则因为琦琦的归来而不断发出欢声笑语。 众人围桌而坐,在高兴之余,柳芳不禁好奇地问道:“琦琦,你这几天都是怎么过来的啊,他们有没有拷打你啊。” 琦琦两只大眼睛闪着精光,笑着回答道:“芳儿姐,没有。我没拷打他们就算好的了,他们可不敢虐待我。” “当时在小赌场,你可是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就被掳走了,怎么事情发展到现在反倒像是你掳走的她们。”柳芳不解地追问。 “是啊,当时我们都没反应过来,以你的身手确实不太可能逃脱啊,莫非她们邪武者也有信佛的?”给众人挨个倒茶的余晓航也十分不解,手里提着茶壶出声问道。 “当时她们确实比我厉害,可是后来情况就反过来了。你们听我慢慢说……“琦琦随即将离开小赌场之后的事情讲了出来。 听琦琦说完众人才知道经过,原来在小赌场的时候,翠花的那两个手下眼看无法对几人造成威胁,可是翠花的命令又不能违抗。所以被逼无奈,用了强行提升功力的邪武秘药“赤霾”。两人提升了功力,却对万事屋几人还有没有别的手段无法确定,为了保险起见,就直接趁乱掳走了琦琦,当然了她们当时不知道是琦琦,还以为是柳芳。 最大的问题就出在两人带着琦琦返回怡红院的路上,“赤霾”是有瞬间提升功力的作用,可是本身副作用也极大。还没到达怡红院,两名杀手的气息突然紊乱,副作用显现出来,顿时虚弱无比。原本计划里,柳芳就是个普通小女孩,即便是两人因为虚弱而实力大减,可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两人收拾个小姑娘肯定是十拿九稳的,可是他们掳走的不是柳芳,而是小魔女琦琦。 所以原本完美的计划就这样被琦琦破坏的一塌糊涂,琦琦基本不费吹灰之力就制服了两个杀手,不但掳与被掳的身份调换了,还给她们下了千机门最阴险的毒:生命一号。“生命一号”之所以被称作千机门最阴险的毒,是因为它并不以致死为目的,而是在于控制人的精神和行为,类似于六扇门审讯常用的“吐真剂”。只是施毒过程极其复杂,而且对实力越高的人效果越差,所以并不是很实用。 可琦琦当时面前的两个杀手就是两只待宰的羔羊,所以她根本就没有任何犹豫就直接下手了。然后让杀手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还是押着她走,只是杀手没有回怡红院,而是去了渭陵城难一个偏僻小院。 琦琦的本意是想看看怡红院到底为了什么非要抓柳芳,可是第二天来看她的翠花只用鼻子一嗅就识破了她,气急败坏的翠花当时就想杀了琦琦泄愤,这点倒是和柳不休预想的一样。琦琦一看情况不妙,都想溜之大吉了。好巧不巧的是,这时候萧悦和杜纯的手下送来了那块带有柳芳鲜血的一缕衣物,翠花一看激动的不行,瞬间就改了主意,马上就让手下领着琦琦出去逛了一圈,来表达自己的诚意。 就是那个时候,琦琦跟萧悦打了眼色,示意她自己没事。也正是因为这事,让琦琦有了时间来给翠花下“生命一号”,因为不是很清楚翠花本身功力,所以琦琦只能控制翠花的两个手下慢慢给翠花下毒,直到昨日终于毒性发作,琦琦也由此从翠花口中得到了两个大秘密。 琦琦说到这,停了下来,喝了口水。众人都听的十分入迷,谁知到了关键时刻琦琦反倒不说了。 “琦琦,你别大喘气啊。快说说是什么大秘密?”萧悦催促着琦琦说道。 “是啊,琦琦。快说,快说啊。”柳不休也进入了听书的模式,很是急迫地催着。 琦琦很享受众人期待的目光,轻咳了两声,说道:“咳咳,这第一个秘密就是芳儿姐的体质!” “体质?柳芳,你是不是吃过什么奇珍异果?”余晓航打量了一下柳芳,也没看出什么特别之处,问道。 柳芳摇了摇头,自己也睁大了眼睛,一脸懵,把手掌伸开凑到自己眼前仔细观瞧着,半天也没瞧出什么来。 “芳儿姐是邪武者梦寐以求的九阴之体,她在我们平常人眼里可能就是个普通人,但是在邪武者眼里,她就是最好的补品,说是唐僧肉也不为过。假如被邪武者用来修炼,能使他们在极短的时间内突破玄武境,甚至冲击神武之境。所以翠花才会不惜冒着得罪杜老板的风险,也要抓走柳芳。”琦琦解释道。 “不过还好,翠花想要抓住芳儿姐来提升自己功力,所以她并没有把这事散播出去,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消息。” 听琦琦说完,大家齐齐看向了柳芳,就像看一根巨大的人形的人参一样上下打量柳芳,直把柳芳看的浑身不自在。 余晓航搓着手,走到柳芳身边,脸上堆出不怀好意的坏笑冲柳芳说:”柳芳,你看你既然这么补。俗话说得好,肥水不流外人田。要不以后我做菜的时候,你看情况放点血给我用一下,让我也做一回药膳呗。” 柳不休一把把想改良菜谱的余晓航拽开,仰着下巴说道:“去去去,一边玩去,这说正事呢。”然后把头转向琦琦问道:“四皇子不知道确实是好事,不过你这样回来,翠花那边怎么解决的,她现在得不到柳芳,说不准就把这个消息放出去了。” “我虽然能控制被我施毒的翠花三人,可是没法用千机变变幻成她们继续打探,邪武者有一种特殊的根据血气辨人的方法,是不是自己人,一闻就知道。可是我要是直接毒死她们,只能打草惊蛇,所以怎么办都不合适。而且翠花的武功不低,很可能已经慢慢化掉了部分毒性。再加上我打探到了第二个更大秘密,所以我才今天回来。” “还有什么秘密?”萧悦问道。 “邪武者应该没时间来管芳儿姐了,四皇子昨晚急招翠花下令”琦琦顿了一下,一字一顿地说道:“后天亥时,广德门外,破门逼宫!” 初入石湾巷 请假条 今天有其他事情耽误码字,请假一天。感谢支持谅解,感谢支持! 《石湾巷万事屋》初入石湾巷 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石湾巷万事屋》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初入石湾巷 第四十七章:两情相悦的人才能家暴 一心只想给玉昭和齐德隆刚制造单独相处机会的柳不休三人,就像是屁股被烧着了一样火急火燎地匆匆溜出了男屋,走在最后的柳不休还贴心地给两人顺手关上了房门。虽然出来的经过稍显狼狈,但是三人对视一眼,脸上都浮现出成人之美的笑容。 三人刚走出男屋屋门没两步,就听见背后屋内突然传出利剑破空之声,瞬间三人就停下了脚步,脸上笑容逐渐凝固,回头还想看看后面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发现房门是关着的,柳芳和余晓航眼神中都显现出不能看好戏的遗憾。 “我说掌柜的,你没事带上门干什么?”余晓航脸往男屋门缝处凑了凑,事后诸葛亮般问道。 “这能怪我吗。我还不是怕俩人放不开,专门给他们弄了个封闭的环境想让他们俩好方便表达感情,吐露心声。”柳不休颇有些委屈地反驳着:“再说了,我刚关门的时候你怎么不早说,现在放这马后炮。” “这哪是马后炮,你自己说的你有经验。”余晓航手指扒住门缝,边往前凑着脑袋边说道。 柳不休也学着余晓航的样子,脸在余晓航脑袋上面贴到门缝上,下巴往下顶了几下余晓航的脑袋,说道:“先别管这个了,里面到底什么情况?你往边上点儿,给我留个空儿。”柳芳看着门口两个跟偷窥流氓一样的人,无奈苦笑。 余晓航刚找准角度,准备观察一番的时候。只看见一个黑色的东西在自己眼中不断放大,只是一瞬间就占满了整个眼眶。湛泸的剑尖儿分毫不差的正好穿过门缝停在了余晓航的眼前,余晓航被吓的都忘了闪躲。剑尖与余晓航的眼睛距离太近,以至于连眨眼这种小动作都不敢做,因为一旦闭眼睫毛可能都会锋利的剑尖儿切断。 余晓航还未缓过神儿来,湛泸被一股力量拽离了门缝。余晓航赶紧后退两步,远离门口,并且顺便把还在找角度的柳不休拉了回来。 ”掌柜的,我看算了吧。玉昭姑娘好像很生气,咱们就别触这个霉头了。不然小刚可能会更惨。”余晓航心有余悸地捂着胸口,劝着柳不休。 柳不休哪里需要他劝,刚才那一剑不光把余晓航吓傻了,柳不休也被惊到了。柳不休点了点头,满怀着愧疚与心疼对着屋门的方向说道:“小刚,别怪掌柜心狠。感情这东西就是痛并快乐着的,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阿弥陀佛。“说完双手合十,行了个佛礼。 刚说完,屋内又传出几声利器切断什么东西的声音。三人听到皱眉的同时只能当自己是聋子,摇了摇头,暗示着自己:我听不到我听不到。 坐在井边擦拭重剑巨阙的胜七耳朵微微动了两下,抓住剑柄上的铁链,用力一扯就将巨剑甩到背上,迈着大步往男屋这边走了过来,看样子是想进屋去看看情况。 按照胜七的脾气,本来就对齐德隆刚印象不怎么好,这一进屋万一听到齐德隆刚什么表白之类的话,那还不分分钟就把房子拆了啊。三人见状,赶紧停下请各路神仙保佑齐德隆刚的祈祷动作,拦住了胜七。 “怎么?柳掌柜有事?”胜七用低沉的声音问道。 “没事,就是胜七大哥你现在不能进这个屋。”柳不休实在临时找不到合适借口,只能简单直接地说。 “我听见七妹的湛泸都出鞘了,我这个做师兄的还不能进去看看。”胜七双目圆瞪,一挺胸膛,胸口的铁链哗啦作响,强硬之意溢于言表。 “胜七大哥,你别担心,里面就只有玉昭姑娘和小刚。玉昭姑娘正在给小刚松绑呢,没什么大事。”余晓航赶紧开口在旁边帮腔道。 “那我也得亲眼看到才能放心。”胜七还是不听劝,执意要进去。他伸出双手如同推门一样很轻松地拨开了拦路的柳不休和余晓航,从两人中间走了过去。 眼见拦不住胜七,三人心里十分焦急,正愁该怎么办的时候。在桌边聊天的琦琦和尺素走了过来,琦琦问道:“掌柜的,你们怎么了,想要和胜七大哥切磋武艺吗?” 柳不休无奈着咧了咧嘴,答道:“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就是再来一百个我在胜七大哥面前也是白给啊,我怎么可能想不开找他切磋。就是屋里玉昭在给齐德隆刚松绑并且顺便说两句而已,胜七大哥非觉得玉昭姑娘受了欺负,要进去看看。” 胜七看到尺素和琦琦走来,停下了走向男屋的脚步,回头对尺素说:“三师妹,你也跟我一起进去看看吧,说不定那个叫齐德隆刚的臭小子还在欺负我们七妹呢。” “大师兄,既然这样,那……”尺素原本想说,那进去看看也无妨。可看到柳不休、柳芳和余晓航都微微摇着头,手在腰间立起做着摆手装,心中疑惑于是改了口,继续说:“那就不用进去了,以七妹的实力那个小子还不可能是对手。” 柳不休三人听到尺素了解了他们的意思,齐齐向尺素投去感激的目光。 “真不用进去看?那好吧。”胜七问道。 剑冢之所以让胜七和尺素一起下山历练就是因为剑冢掌门也知道胜七只有武力,脑子不那么灵光,容易被情绪控制。所以特别安排了智商情商都非常高的尺素跟他一起,帮他出出主意,来弥补胜七的短板。这一路上,胜七也养成了对尺素的决定无条件服从的习惯,所以也没问缘由,直接改了主意。 柳不休三人算是松了一大口气,玉昭和齐德隆刚不成也就罢了,要是因为三人没拦住胜七,破坏了里面的告白,那三个人可就真成了棒打鸳鸯的罪人了。 琦琦好奇地观察着几人的反应,觉得这事里面肯定有事儿,于是故意说:“既然胜七大哥不能进去,那我进去替你们看看吧。” 柳不休刚刚舒缓的神经,因为琦琦的一句话又绷紧了。心说我滴小姑奶奶啊,你可就别跟着添乱了。赶紧说道:“不用你了,没事的,不用进去。我们正好要去厨房洗碗,还少俩人,是吧,晓航?” 柳不休不停眨着眼睛,给余晓航使着眼色。余晓航会意赶紧点头,附和道:“啊,对。对对对,碗太多了,琦琦和尺素姐姐一起来帮忙吧。” 柳芳也明白了两人的意思,在旁边一个劲儿点头。尺素也看得出来,几人这是找借口要给她和琦琦说什么事,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事情很完美就要解决,琦琦又突然对胜七说道:“既然少人,不如胜七大哥也来吧。” 柳不休一下为之气结,要不是姚曳和郑大还在桌边坐着,柳不休恨不得把琦琦暴打一顿然后把她的嘴缝上。余晓航不等胜七说话,赶紧说道:“这事就不麻烦胜七大哥了,胜七大哥力气太大,容易不小心就把盘子捏碎了,这种事还是我们弱一点的人来做吧。” 胜七发出闷闷的一声恩,对余晓航不着痕迹的拍马深感受用,迈着大步又走回了井边。柳不休和柳芳悄悄把手放在腰间,伸出大拇指给余晓航赞了一个。 胜七坐回井边,把巨阙平放在膝盖上,拿着布擦拭起来。柳不休领着剩下四人,快速移动到了厨房里。 一进到厨房,尺素就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柳掌柜?有什么事不能让我大师兄知道,非要找这么拙劣的借口。” “这个,我们店里的齐德隆刚……”虽然不是柳不休自己要追求女孩,可这事从自己嘴里说出来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齐德隆刚喜欢上你们七妹玉昭姑娘了,现在很有可能在男屋里表白呢!” “真的?”尺素虽然有点惊讶,却并没有激烈的反应,好像早有心理准备一样,声音也还是往常一样平静。 琦琦倒是十分吃惊,只不过她被早有准备的柳芳捂住了嘴,表情很是丰富,嘴里只发出“嗯嗯嗯”的声音。 “怎么你好像不怎么吃惊啊?尺素姐姐。”柳芳十分不解地问尺素。 “我们师兄妹七人从小一起长大,七妹的脾气我最清楚不过了。平常什么都不在意,好像从来不将任何事放在心上,只是沉迷剑道。可我们来的时候,她维护齐德隆刚的样子实在是一反常态,所以我基本九成可以肯定,七妹对你们店里的齐德隆刚想必也有几分好感。”尺素笑了笑,将原因娓娓道来。 “冷美人真的会对小刚有意思?”余晓航张着嘴,追问着。 尺素脸上的笑意更浓了,点了点头说:“恩。” “那正好啊,既然他们俩两情相悦,我们不如撮合他们,也算是功德一件呢。”柳不休也露出洁白的牙齿,笑着说。 “嘭——” 正当几人商量具体计划的时候,突然一声巨响传来,几人赶紧走出厨房,回到院里。 不看不要紧,一看真是吓一跳。男屋的门被巨力推开,在两侧不住摇晃着。门前站着高冷的玉昭,手中湛泸邪指地面,面色阴沉地看向门内。而门内站着衣物尽数碎成布条的齐德隆刚,表情很是微妙,不知是哭是笑,一时间围观人群和男女主角都陷入了沉默。 这时摆脱了柳芳控制的琦琦,不出意外地开口打破了沉默:“家暴?” 初入石湾巷 第四十八章:一人向左,一人向右 院里众人都屏息凝神的时候,琦琦这句话声音不大,却格外清晰。 坐在井边的胜七原本手中都已经攥紧了铁链,随时准备出手将齐德隆刚砸成肉饼。可等他看清楚门口两人的衣着之后,便收起了巨阙持观望态度。原因很明显,齐德隆刚的造型不管谁看了,都不会认为他现在是优势。 桌边的郑大好像丝毫没听见破门之声一样,表情十分平静,只是稍稍往男屋瞥了一眼,就拿出不知从哪里搞来的茶具,开始了茶艺表演。而姚曳更过分,根本连头都没抬,手里拿着几瓶不知是什么药材炼制的药汁闻来闻去,然后倒到一个面具上,像是在进行什么高端的实验。 尺素、柳不休、余晓航还有柳芳四人则看着琦琦,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你是我的姐还不行嘛,场面本来就够僵硬的了,你就别火上浇油了琦琦。”余晓航用手碰了下琦琦,小声说着。 “我就说出了事实嘛。”琦琦卖萌地眨巴着两只大眼睛,吐了吐舌头,做无辜状。 柳不休,柳芳和余晓航一起斜了琦琦一眼,脸上写着一行字:我们还不知道你? 三人这边还在吐槽琦琦的时候,玉昭不知是不是因为琦琦刚才那句话突然身边剑气环绕,衣袍无风自动,斜指着地面的湛泸不停地抖动,发出阵阵“嗡嗡”剑鸣。 “刚才的话你再说一遍!”玉昭显然十分生气,表情似乎比平时还要冷上几分,双眼注视着齐德隆刚,缓缓开口每个字都加了重音说道。 “我,我……”齐德隆刚看着院里的众人,尴尬异常,两片嘴唇不停的张合,结结巴巴地半天也没说出整句话来。 齐德隆刚说不出话来,自己着急不说,旁边的吃瓜群众柳不休柳芳几人比他还着急,纷纷攥紧了拳头,好奇地咬紧了牙关,心里无声地催促:说啊,你倒是说啊,到底说的啥啊,真是急死人了。 “你说不说?” 玉昭将斜于身侧的湛泸慢慢抬起,指向齐德隆刚。周身气势慢慢提升,湛泸剑尖处凭空出现一个小型的气旋,并在逐步变大。地上的尘土被吸起,在空中不断旋转着。 柳不休看着玉昭只觉得心惊胆战,用肩膀顶了一下余晓航,小声问道。 “哎,晓航。该不是小刚这家伙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把玉昭惹恼了吧。我怎么感觉玉昭这个架势好像要杀小刚而后快啊,咱们需不需要上去劝阻一下啊?” “掌柜的,不是我说。看这个样子,咱们上去只怕也插不上手。不过你看既然那边郑大和姚曳前辈都没什么反应,应该还在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余晓航扬了扬下巴,指向桌边各自进行着娱乐项目的千机门掌门夫妻分析着。 “是啊,我娘和师傅都不在意,说明在掌握之中,再不济也能在关键时刻出手不让家暴闹大的。”琦琦不知什么时候从厨房顺出一碗花生米,边咔吱咔吱地吃着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琦琦,你少说两句话吧,就你心大,还家暴家暴的呢,小刚够惨了。”柳芳白了琦琦一眼,有点可怜齐德隆刚。 这时尺素突然捂嘴轻笑,说道:“你们不用担心,七妹我最了解了。你别看她现在摆的架势挺大,其实啊根本一丝杀气都没有,放心吧,没事的,看着就好了。” “真的?”柳不休还是有点不信,追问了一句。“当然,这个我还是敢保证的。”尺素点了点头,继续看着男屋门口的两人。 “我说的是真的。”齐德隆刚好像突然鼓起了勇气,完整地说出了一句话。 “不是这句!”玉昭明显对这个回答不满意,娇喝一声的同时脚下发力,身形前冲,集全身之功于剑尖处,手中湛泸带着破空之声直刺齐德隆刚眉心。 齐德隆刚看着玉昭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近,却突然失去了习武之人的条件反射能力,根本没有去躲避,反而缓缓闭上了双眼,好像存了寻死之心,身上碎布条被风吹的纷纷扬起,仿佛一个在战场上准备为国牺牲的勇士。 “呀,小刚,快躲开啊。”柳芳看着齐德隆刚根本不想反抗,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不禁惊叫出声。 柳不休和余晓航心也好像被人攥住了一样,都忘了呼吸,只是呆呆盯着跃在空中的玉昭。琦琦也十分紧张,她猛地转头求助的眼神看向郑大和姚曳,却发现两人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没有要出手的意思。尺素和胜七的表情出奇的平静,马上要取人性命的好像不是他们的七妹一般。 漆黑如墨的湛泸已然到达齐德隆刚身前两尺处,眼见齐德隆刚就要血溅当场。这时,齐德隆刚深吸了一口气,好像突然想明白了什么,猛地睁开双眼,直视着面前要取他性命的女子,口中高喊道:“我喜欢你!” 声音发出的同时,湛泸已经到了齐德隆刚眼前。玉昭全力的一剑,必定无法收手。只是湛泸却没有穿过齐德隆刚的眉心,而是狠狠刺进了他耳边的空气里,爆出空气被撕裂的声音。 齐德隆刚脸旁被风吹动的长发无法抗衡锋利的神剑,轻飘飘断下一缕,在空中左右摇晃了两下,落在了齐德隆刚脚边。 整个过程发生的极快,停顿的也极其突然。齐德隆刚不知道是因为惊吓还是激动,险死还生的他说出那句话之后,胸口剧烈地起伏,一声又一声喘息着,好像耗费了他大量的体力。 玉昭在听到“我喜欢你”这四个字之后,作为一个剑冢中顶尖的剑客,握剑的手竟然微微颤抖起来。眼睛大睁,嘴唇微微张合了几下,却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沉默了良久,玉昭好像在控制情绪,两人就这么保持着一个怪异的姿势相互对望着。 渐渐玉昭的手不再颤抖,突然“嚓”的一声,玉昭收回湛泸,宝剑归鞘,又恢复了冰块一样的表情,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向了女屋,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只有玉昭背过身去微扬的嘴角知道,有些东西真的改变了。 另一边的齐德隆刚也平复了呼吸,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灵魂,神情黯淡地走回了男屋,脚步显得有些蹒跚。 一人向左,一人向右。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齐德隆刚的那句爆炸发言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直劈的柳不休几人神志不清,目瞪狗呆。而男女主角的这个收尾更是让众人摸不清头脑,这算怎么回事?高冷女主给备胎颁发好人卡?逼观众寄刀片啊。 慢慢缓过神儿来的柳不休伸出手狠狠掐了一下余晓航的小臂。余晓航手臂吃痛,往后缩了一下胳膊,问道:“掌柜的,你干嘛?” “晓航,疼吗?”柳不休没有回答,愣愣地盯着余晓航问道。 “废话,肯定疼啊。掌柜的,你怎么不自己掐自己试……。”余晓航翻了个白眼,无奈地说。 没等余晓航回答完,柳不休对着余晓航的胳膊又狠狠掐了一下,问道:“真疼?” “疼,真疼。”余晓航往旁边挪了两步,远离柳不休的毒手。 “那刚才都是真的了?小刚真说出那句话了?”柳不休还在冲击之中,没有挣脱出来。 “是啊,小刚这么被动的人竟然敢直接的告白,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一块出来了俩。”余晓航揉着被掐红的胳膊,摇头咂舌。 “哥,看看人家小刚,真浪漫啊。”柳芳双手捂着泛红的脸颊,羡慕地说。 “什么浪漫,芳儿啊,你没看出来这是个悲剧的结局吗?”柳不休一副自己很懂的样子,对柳芳说教着。 尺素闻言只是笑而不语,琦琦却是受益良多的模样,学着私塾教书先生的样子,假装自己有山羊胡,摸着下巴说:“再两情相悦的人,家暴之后也要分手啊。” 众人满脸黑线…… 胜七向尺素走了过来,担心地问道:“三师妹,要不要去看下七妹。”尺素摇了摇头,笑着答道:“大师兄,不用去,女孩子的心思你可不懂。” 胜七歪了一下头,没听懂尺素的意思,挠了挠头,说:“我肯定不懂,不然我不就是女子了嘛。” …… 桌边。 “老郑,这俩孩子真有点像当年你追我的时候。”姚曳晃动了两下手中的瓷瓶,闻了闻味道,玩味地对郑大说。 “哼,根本不像,老子当年可比那小子有种多了。”郑大扬了扬脸,褶子上全是骄傲,把泡好的茶放到姚曳面前一杯,说道。 “你可算了吧,要不是你当年死皮赖脸地求我,我能跟了你?”姚曳一脸嫌弃,端起茶杯别过脸去,喝了一口。 “是是是,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郑大也不强辩,笑着晃了晃茶杯。 …… “哦,对了。哥,我是不是找你有什么别的事来着?”柳芳皱着眉,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来找柳不休的初衷。 “哪有,你肯定记错了。”柳不休好不容易混过去,哪能轻易承认,开始装傻。“哎呀,我今天的美容面具忘了戴了。”话还没说完,人已经溜了,留下鱼忆的柳芳苦苦回忆。 初入石湾巷 第五十章:误会总是伤人最深 柳不休给步惊心交代完事情,手摸着脖颈,捏着稍微落枕的脊椎骨,想着招财猫的事情进了后院。 万事屋现在院里的这些人除了柳不休之外全都是习武之人,所以也没有人会像柳不休那样喜欢睡懒觉。一个个不等鸡鸣就早早起床了,郑大和姚曳所属的千机门毕竟不算是纯用武力的门派,只是简单活动了一下就坐下喝起了茶。 千机门门人的主要实力表现在施毒与伪装,拳脚功夫都是其次的,演技和手法才是千机门立足江湖的资本。而剑冢就恰恰相反了,虽然剑冢弟子因为资质不同而修不同的剑种,但是说到底依仗的还是基础武力。 所以柳不休回到后院的时候,正见到玉昭、尺素还有胜七在练功。玉昭的湛泸上下飞舞犹如一只墨色蝴蝶,分外赏心悦目。胜七因为重剑巨阙的缘故,无法全力施展,只得背着巨阙打起了一种招式奇怪的拳法。也亏了胜七没舞动巨阙,不然用不了几下院里就啥也剩不下了。 最让柳不休感兴趣的是自从来了万事屋一直没有出过手的尺素,只见她将手放于腰间,原地转了一圈,然后她散发金属光泽的束腰竟然变成了一把软剑被尺素握在手中。手腕翻动,尺素手中的软剑仿佛变成了一条“嘶嘶”吐着红信的毒蛇。 柳不休看到尺素的软剑这才记起,剑冢中的七把名剑在江湖上都有自己的称号。比如胜七的重剑巨阙在江湖上就被成为剑冢七剑之一的“剑锤”,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虽然是剑的形,却如锤一般招式大开大合,一力降十会。 玉昭的湛泸被成为“君子笑”是因为剑的由来,当今之人多称湛泸为“剑砚”,而尺素的这柄软剑便是有“剑鞭”之称的蛰涌。剑冢掌门也着实是天纵奇才,纵然他武力未必能进当世前十,但论因材施教的能力,纵观整个南周,也能进三甲之列。 三人同为剑招,可又掺杂些其他兵器的用法,融会贯通之下,非但没有不伦不类,还更加的威力巨大。看的柳不休不住地摇头咂舌,称赞不已。就连旁边喝茶的郑大和姚曳,也看着院中上下纷飞的三人,不住的点头,欣赏之意无需言表。 柳不休不会武功不假,但是他懂得招式套路只怕除了老乞丐再没有人比他多了。而且他一度怀疑老乞丐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个江洋大盗,不然如何能知道这么多武功。 柳不休根据自己对老乞丐的了解,这个老酒鬼应该没少偷酒楼的寒潭香,从当年自己碗里拿走的几文钱多半都买成了花生米这类下酒菜了。 院中三人舞剑打拳足足进行了一刻钟才停下。胜七收招而立,活动了下肩胛骨,朗声大笑:“哈哈,舒坦,舒坦啊!”笑声伴着铁链的哗啦声,胜七看来当真是爽快至极。 尺素稍微擦了下额头的汗水,瞥了玉昭一眼,见玉昭时不时眼角就关注着男屋的方向。尺素眼珠转动之下,嘴角上扬,计上心来。 开口对胜七说道:“大师兄,单纯练剑无异于闭门造车,恐怕对剑道进益有碍。我们师兄妹也好久没有喂招拆招了,不如现在切磋一下如何?“ 胜七一听尺素的话,脸上乐开了花,他刚才本就只是打拳,未能舞剑。如今尺素一提议,他自然是一百个愿意,随即答应下来:“好啊。”可答应完了,又为难起来。“三师妹,你我还有七妹是三个人啊,这该如何切磋?” “如何不能切磋,师兄你和我实力相近,我们切磋最为合适。”尺素说着看向玉昭,继续说着:“七妹嘛,咱们这有的是人,随便找个差不多的切磋一下就好了。” “我,我……”玉昭还说自己不用切磋,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尺素打断了。 “快去找,只有多切磋才能早日到达人剑合一的最高境界,也不枉我和你大师兄如此看好你。”尺素说着搬出大师兄来“你说是吧,大师兄。” “是啊,七妹,我和你三师姐也是为了你好。”胜七这个榆木脑袋是看不出尺素的想法,只是愣愣傻傻地帮腔道。 “可……”玉昭还是不行不愿。 尺素干脆不给她机会,手腕一抖,蛰涌如挥舞的彩带一般,剑身弯成一圈一圈,身随剑走,直冲胜七而去,口中娇喝一声:“大师兄,看我这招灵蛇吐信如何?” 胜七双手手中铁链紧攥,抻地笔直,斜挡与身前,爽朗大笑:“哈哈,三师妹,来的好!”说着迎了上去。 玉昭一看两人已然交手,连忙后退几步,给两人让出空地。扫视着院中众人,找寻着切磋的对象。 柳不休听尺素的这几句话,不禁伸手捂嘴,强忍住没有笑出声。尺素的计划也太露骨了些,晓航和琦琦都去买菜了,萧悦去了船帮还没有回来,如今还在万事屋还会武功的只有郑大姚曳还有齐德隆刚。 郑大姚曳毕竟是前辈高人,玉昭不管是出于对前辈的尊重还是最自己实力的自我认知,都不会选择千机门掌门夫妇,那剩下的哪还有选择可言,不就只剩下了还在男屋的齐德隆刚了嘛。尺素这个红娘做的真的是到位。 果不其然,玉昭在看了几眼院中几人后,很是自觉地走向了男屋。只是她并没有进去,而是拔出湛泸,用力一甩。湛泸如墨色闪电一般离开了玉昭的手,飞进了男屋之中。 不一会,齐德隆刚跟着湛泸一起从屋里出来了。 “玉昭姑娘,还请见谅。昨天我只是头脑发热,口不择言,实在无意冒犯姑娘。”齐德隆刚顶着两个熊猫眼,抱拳行了一礼,情绪有些低落地说道。 柳不休叹了口气,心里又是着急又是上火,恨不得自己上去替齐德隆刚说话。玉昭只是不善表达,心里对齐德隆刚还是有好感的,可齐德隆刚这意思是他不该喜欢玉昭姑娘,要放弃了,玉昭心里能好受嘛。好好的一对,就这么互相误会了。 “哼!”果不其然,玉昭一听齐德隆刚的话,胸口突然剧烈起伏起来,呼吸声都变得粗重了,很明显是生气了。 齐德隆刚也是该,这时候一看对方状态不对,就赶紧别说话了也就算了,可他偏偏不这么做,还说着说着来劲了,继续说道:“希望玉昭姑娘你把昨天的事忘掉,我们还是朋友,没有事我就先回去了。” “下流,该死!”玉昭脸上的冰山如今变成了火焰山一样,眼中恨不得都能喷出火来。罕见地开口骂了人,浑身气极之下竟然发抖起来。 现在的玉昭完全不是剑冢的高徒,反而像是街上的泼皮打架一样,没有任何招式,拿着湛泸,也不动用内力,像是烧火棍一样举着,冲着齐德隆刚就挥打过去。 旁边的尺素个胜七看的都惊呆了,他们俩从来没见过玉昭有过这么失态的情况出现。胜七作势就要上前去教训教训这个欺负他七妹的混蛋,却被尺素一把拦住了。尺素对胜七摇了摇头,示意他别过去。 齐德隆刚就这么站在原地,也没有躲闪。等玉昭的的剑在他头上高高扬起的时候,齐德隆刚一把抓住了玉昭的手腕,淡淡问了句:“玉昭姑娘,你这是干什么。” 玉昭只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什么吸走了,尝试着抽了两下手,竟然没有从齐德隆刚手中挣脱,抿了抿嘴,脸上竟有些委屈要哭的感觉,苦涩地吐出两个字:“切,磋。” “切磋就算了,我打不过你。”齐德隆刚松开玉昭的手腕,说完转身头也不回地进了男屋。回到屋里的齐德隆刚默默坐在床边,双手捂住了脸。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然能说出刚才那些话,他感觉自己好奇怪,好奇怪。 玉昭看着男屋的门口,拿剑的手无力地垂下,眼眶中似乎有淡淡的水雾,呆呆地站在原地好像个稻草人。 …… 坐在桌边的郑大端起茶杯,吹了吹微烫的茶水,喝了一口,摇头啧啧两声,叹道:“这可真个傻小子,一点也不懂女人的心思啊。” 他身旁的姚曳一听郑大的话,柳眉怒竖,笑着问道:“那这么说,你有经验的很啊。这么懂女人,你到底有几个相好啊,郑掌门?” “那肯定是有经验,其实也没几个相好,就……”郑大骄傲地抬起脸,仿佛回忆起了自己年轻时的风流韵事。话说了一半,突然觉得不对,总感觉背后凉飕飕的,回头一看姚曳,立马说不出话来了。 “就夫人你一个。”郑大已经感受到自己的手腕关节被制住了,哪里还敢吹自己的光辉事迹,立马改口。 姚曳白了郑大一眼,笑容中的意思很明显:你给我等着,这事你早晚得跟我说清楚。 …… “掌柜的,我们回来了,路上还碰到萧悦了。”余晓航人还没到,声音已经先传来了。 待得余晓航掀开门帘,和琦琦柳芳还有萧悦进了后院,就发现气氛好像不太对。偷偷问柳不休:”掌柜的,这又是咋了?“ “哎,误会啊误会。”柳不休偷偷指了指玉昭,不住的叹气。 “玉昭姐姐,你怎么了?”柳芳看玉昭的状态不正常,试探地走过去问道。 还没等她走近,玉昭一下收起湛泸,无力地说着:“没事”回了女屋,并“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气死我了,晓航你跟我来,咱俩今天非得好好教训教训小刚。”柳不休突然怒火中烧,拉着余晓航就往男屋走去。 初入石湾巷 第五十一章:往事的序幕 “不是,掌柜的。你先别拉我,这到底算是怎么回事啊?”余晓航一肚子疑问,完全没搞清楚现在情况发展的方向。 “别问那么多了,你只要知道小刚这次办错事了就可以了。”柳不休完全没有要松开余晓航的意思,还在拽着他往前走。 “掌柜的,不是我说。玉昭和小刚两人感情上哪怕是出了什么问题,那也是人家两人自己的事,咱俩去找小刚算咋回事呀。” “这已经不是他俩的事情了,这关系到我们万事屋的团结与稳定好吧。小刚现在明显处于自闭的状态中,所以才误会了玉昭而且说了些伤人的话。”柳不休知道余晓航说的在理,可是他实在是觉得有必要给两人做一下沟通,不然这个误会要越来越大了。 “掌柜的,你确定咱们去了有用吗?”余晓航不确定地追问。 “去了有没有用我不能保证,反正我知道不去肯定没用。”柳不休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哥,那我也去吧。”柳芳申请加入心理辅导小组。 “掌柜掌柜,还有我!”琦琦把手举得老高,示意自己也要掺和一脚。 “既然如此,柳掌柜也算我一个吧。”萧悦虽然刚从船帮回来,不太了解情况,不过看样子自己加入肯定是没什么坏处的,于是也开口说道。 “你们三个女子就别去了,有些话男人和男人之间更好交流一些。假如你们实在想帮忙,我觉得不如去玉昭那边看看,她情况好像更糟糕一些。”柳不休转动了一下脑袋,仰起脸,下巴指了指女屋方向。 不管是从喜好习惯上还是言行观念上,男子和女子总归是有些差别的。有的事女子可能觉得是理所应当,而如果是男子遇到,也许会觉得不可理喻,这也都是很正常的现象。再加上柳芳,琦琦还有萧悦并不知道整个事情的经过,和齐德隆刚交流难免有些话说的不太合适。 这时尺素和胜七走了过来,尺素有些愧疚地说:“这事说起来还是因我而起,要不是我执意让七妹去找齐德隆刚,事情也不至于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我就随你们一起去安慰安慰七妹吧。” 尺素在看过了刚才玉昭和齐德隆刚的情感大戏之后,心里就有了个结,她现在觉得自己像是个罪人一样,把原本很有希望成就好事的一对男女弄到如今这个局面,心中十分自责,所以想要弥补。 “尺素姐姐,你是好意想要撮合二人,这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事情成为这样也怨不得你,不要自责了。”柳不休看出了尺素的愧疚之意,出言宽慰道。 胜七从切磋开始到余晓航、琦琦回来,他人虽然一直在场,可是并没有看懂到底是怎么回事。胜七还想趁现在问问柳不休,玉昭和齐德隆刚是怎么了。可一听到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句话,一下就闭了嘴,不想被人小看情商的他,还是没有问出口来。只得挠着头,无处安放的视线在院里胡乱扫视。 “那我们走吧!”琦琦好像去去安慰玉昭这件事很是期待,兴奋地招呼着大家。 几人都点了点头,柳不休和余晓航两人走向男屋,柳芳、琦琦、尺素还有萧悦四名女子则走向了女屋。 这时,在桌边摆弄面具的姚曳突然开口说道:“琦琦,你就别去了,过来帮忙。” “娘,现在也不急着用,等我出来再帮忙吧。”琦琦想去八卦玉昭和齐德隆刚,听到姚曳要阻止自己,便用商量的语气说道。 姚曳从袖中拿出一个白色的瓷瓶,打开瓶塞,将其中草绿色的药汁滴了几滴在身前桌面的面具上,头也不抬,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不行,就现在!” 琦琦闻言,笑容瞬间就消失的一干二净,苦着脸停下了脚步,走到桌旁姚曳的身边,并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郑大。在家里,姚曳的地位是无可撼动的。郑大也不与琦琦的目光对视,他可不敢忤逆自己这个火爆脾气夫人的意思,因为他知道就算反抗也是毫无用处。 得不到帮助的琦琦如泄了气一般,一屁股坐在姚曳旁边的凳子上,嘟着嘴脸上尽是不情不愿。而柳不休和余晓航这时已经进了男屋,另一边的柳芳、萧悦和尺素也进了女屋,还处于懵懵懂懂状态的胜七百无聊赖地坐回了井边继续保养他的巨阙。 自己女儿是个什么脾气秉性,姚曳是再清楚不过了,就琦琦这个脑回路加上不着边际又不合时宜的金句,多半是要让劝慰变了味道,所以才特意留下琦琦,不让她去坏事。但是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实际上姚曳和郑大留下琦琦还有第二个原因。 待万事屋几人都进了两侧房间,姚曳对郑大使了个眼色,郑大心领神会之下,说道:“咱们一家三口也好久没在一起了,琦琦你陪我们出去走走吧。” 说罢,偷眼观瞧了一下胜七,见他没什么反应,郑大姚曳就领着琦琦掀开门帘,去了前厅。琦琦是脑回路有些问题,但是她不傻,他看得出来郑大和姚曳是有话要跟她说,所以也没有继续发小脾气,反而乖巧异常地随郑大姚曳去了前厅。 进了前厅,琦琦好奇心大盛,不解地问郑大:“师傅,你是有什么事要说吗?多重要的事情,还遮遮掩掩的,干嘛非要避开柳掌柜他们啊。” 郑大和姚曳也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在前厅坐下,并没有出门。郑大坐定之后,悠悠地说道:“琦琦,你在这个万事屋也待的挺久了,可对这些人还有这家店十分熟悉了?” 琦琦听郑大的意思,郑大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还反过来又问了她一句。心中更加疑惑了,点了点头,奇怪地问道:“是啊,我是很熟悉了啊。师傅,你不回答我的问题,管这个干什么呀啊。” “琦琦,你先别急,听我们把话说完。”姚曳安抚着琦琦,说道。 “那琦琦,你可有发现万事屋有什么蹊跷的地方。”郑大神情十分严肃地问道。 “没有啊,都很正常。师傅,你指的蹊跷的地方是什么意思?”琦琦眉头紧皱,想不明白郑大的意图。 “比如有没有见过什么书,店里有没有什么密室,地窖之类隐秘的存在?”郑大解释着。 “恩——没有啊,万事屋的房顶都有好多个大窟窿,哪里有钱和精力去修密室,地窖?”琦琦稍一思忖,回忆了一下,确实脑袋里没有这方面的印象。 “没有吗?不应该啊,难道我们想错了?”郑大吸了一口气,与姚曳对视了一眼,露出意外的神色。 郑大和姚曳两人沉默了一会,郑大开口说道:“琦琦,你还记得当时我叫你来万事屋吗?” “记得,怎么能不记得。我还因为这事跟芳姐有了嫌隙,都是因为你,让他们以为我是有目的地接近他们。”琦琦想到自己被柳芳认为别有图谋,心中不免气愤,埋怨着郑大。 “其实让你来这确实是有目的的,是为了找回我们千机门丢失的东西。”姚曳突然开口,说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娘,你是骗我的吧。我们和万事屋一直都不认识,而且柳掌柜和芳姐都不会武功,怎么可能会有我们千机门的东西呢?”琦琦半信半疑地分析道。 “你是不认识,但是我和你娘认识柳不休的师傅,也就是万事屋这间店的前任主人那个老酒鬼布晓得,我们千机门的东西就是他拿走的。” “既然他拿走了,让他还回来不就好了,为什么偏偏要我来万事屋?” “哪有那么简单,假如能让他还回来,我们早就做了,怎么会等到今天,而且说起来啊,那个老酒鬼还算半个我们千机门的人。当时我们拿他没有办法,老酒鬼当时也不想与我们真正交恶,所以就定了二十年之约,他让我们二十年后来此处,他就会物归原主。”郑大说着说着,竟然苦笑起来。“如若不是这几日我此处查看,都没有发现蛛丝马迹,我们也不会要把他们支开,单独问你了。” “可是师傅,柳掌柜和芳姐是真的不仅不会武功啊,他倘若真的有我们的东西,为什么不自己修炼和使用,完全没有必要装成普通人来隐藏自己啊。”琦琦替柳不休和柳芳辩解道。 “这我也想不明白,老酒鬼这人性格乖张,行事不按常理,根本无法推测他让柳不休来这打的是什么算盘。” “师傅,柳不休的师傅拿走的是什么东西啊,让你们这么重视。还有啊,我们千机门也算是固若金汤了,怎么还能让人把属于我们的东西给拿走了呢?“ 郑大叹了口气,有几分气愤又有几分无奈地说道:“当时柳不休的师傅是我们千机门的内门弟子,还是我的师兄,天赋异禀,惊才绝艳,风光一时无两。可他不知为什么,偏偏将门派的信任和栽培置之不顾,从藏书阁偷走了镇派之宝千面观音图和本草本纪。” “什么?”琦琦睁大了眼睛,嘴巴张的恨不得塞下拳头,下巴都要掉到地上。 初入石湾巷 第五十二章:爱你的人就在对面 要说起这个千面观音图和本草本纪,别人可能不知道,可琦琦毕竟是千机门的大小姐,对这两样东西那真是无比的熟悉,这两样东西是皇尘散人传下来的。 千机门的开派祖师皇尘散人,原名毕杯。幼年因为饥荒,跟随家人逃难,结果路上遭遇山石滚落,全家老小尽数被巨石砸死,只剩他孤身一人。孤苦伶仃的他,恰巧被路过的好心戏班班主收留,然后边在戏班学艺,边跟随戏班四处走南闯北,搭台唱戏。 班主于他而言如再生父母,所以他对班主心存感激,学艺十分勤奋刻苦。正所谓天道酬勤,皇尘散人的付出自然也没有白费。戏班人数不多,原本只是唱旦角的他除了老生之外基本各个角色尽可演绎地惟妙惟肖,班主对他也是赞赏有加,他和他的戏班也渐渐有了名气。 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皇尘散人的戏班受邀去给当时有名的回春妙手济风堂老堂主过寿。他在寿宴之上无意间得了一本叫做《本草本纪》的药典,一观之下,顿觉奥妙无穷,以致食寝亦不忍释手。在之后的时间里,他苦心钻研,终有所成,并结合《本草本纪》和脸谱,自创了千面观音图和千机面具。 四处唱戏的日子里,有戏时便唱戏,无戏时便给人诊病去疾,一时间有了“医角”的美名。原本日子一天天如此过下去,倒也未尝不可。可是老班主的身体却是如风中残烛般忽明忽暗,眼见寿数将尽,皇尘散人纵然已算是精通药理,可无奈人力有时尽,天意命难违。 老班主最终还是没有撑住,就这么走了。老班主对皇尘散人的感情犹如父亲对亲儿子一般,他也知道皇尘散人如若不是因为顾念旧情,单凭这一手高明的医术,足可以自谋其力,安稳度日。于是临终之前便解散了戏班,想放皇尘散人离开。 皇尘散人亲自送了老班主最后一程,心中是悲痛欲绝。但是他毕竟与戏班众人日久生情,就这么解散戏班,只会唱戏的戏班众人怕要苦于生计,所以皇尘散人便传授众人医术以及伪装之术,并自号千机门主。四处行医的同时,还靠着伪装之术劫富济贫,散财于贫苦百姓。 再之后又有一些江湖义士,因其善举纷纷加入,千机门门人这才都修习了些拳脚功夫。后来皇尘散人日渐年老,门人也愈来愈多,所以便找了处山门开宗立派,自称皇尘散人。本人也不再四处行侠义之事,而交给了门内的年轻门人,自此才算真正有了千机门。 皇尘散人百年以后,千面观音图和《本草本纪》便逐代流传了下来,直至今日。这两样东西就是千机门的镇派之宝,所以琦琦听到布晓得盗走了千面观音图和《本草本纪》之时,惊讶到了极点,几乎不敢相信。 “这不对了,师傅。假如柳掌柜的师傅布晓得盗走了千面观音图和《本草本纪》,那我们千机门藏书阁里放的是什么?难道……” 琦琦细细想来,她自从小时候就极爱去藏书阁玩耍,千机门的这两样镇派之宝她没少见到。可如今郑大却说东西早在二十年就被布晓得盗走了,那她从小看到的是什么?她思索之下,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却没敢开口说出来。 郑大看到琦琦的表情,知道她想到了。深深叹了口气,点头说道:“对,没错。琦琦你看到的是假的,是我们千机门特地留的复本。” 琦琦先是一愣,然后脸上表情不停变换,显然这件事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极限。更何况按照郑大的意思,布晓得盗走的两样镇派之宝,现在应该就在柳不休和柳芳手里。而柳不休和柳芳,现在可以说是琦琦最亲密的朋友了。现在让她怀疑自己的朋友,怀疑他们对自己隐瞒,怀疑他们很可能会成为千机门的敌人,这让她如何能做得到。 琦琦伸出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闭上了双眼。这事情的发展已经让她有了些濒临崩溃了,她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姚曳看到琦琦的神情,离开了座位,走到琦琦身边,伸手抱住琦琦,将她搂入怀中。 埋在姚曳胸口的琦琦像是一下找到了依靠,双手紧紧环住姚曳的腰,发出了阵阵抽泣之声。姚曳心疼地看着怀里的琦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琦琦的头,另一只手则拍着琦琦的背,开口安慰道。 “琦琦,其实事情还没有你想的那么坏。单凭这两天的观察来看,柳不休和柳芳两人应该是真不知道布晓得的事情,你也不用伤心。娘也不是瞎子,人和人之间有些感情是没法伪装的,哪怕是我们千机门也没法做到完全模仿。” 琦琦听到姚曳的话,猛然抬起头来,含着泪花的眼睛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光彩,兴奋地问:“娘,是真的吗?” 姚曳笑着点了点头,旁边郑大咳嗽了两声,说道:“以你爹我的能力,假如确定了柳不休和柳芳居心叵测,还能让他们如此舒服地生活吗?” “爹,你真好!”琦琦突然一下挣脱了姚曳的怀抱,两步跑到郑大身前,高高跳起,环住郑大的脖子,把脸凑上去,给郑大脸颊一个大大的亲吻,然后一蹦一跳地掀开门帘跑回了后院。 郑大直到琦琦消失在门帘处,表情还是一脸错愕,用手摸了摸被琦琦亲过的地方,感觉好像那一块皮肤变成了光滑圆润的美玉,让人爱不释手。摸了两下之后,把手放到鼻子上闻了闻,闭上眼露出享受的表情,咧嘴笑了起来,脸上的褶子更深了几分。 姚曳看到郑大的表情还有动作,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揶揄道:“老郑,你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不就是被女儿亲了一下嘛。” “你这是嫉妒!”郑大如孩童般与姚曳计较起来,问姚曳:“夫人,你听见了吗,琦琦刚才叫我什么?” “听见了听见了,你让我说出来,是要占我便宜吗?”姚曳不耐烦地回答道。 “哪敢哪敢啊,夫人。”郑大赶紧陪上笑脸回答着,然后转动了下头,看着琦琦离开的门帘处,有些落寞地说道:“只是,多久了,琦琦多久没有这么叫过我了。” …… 话分两头,琦琦一家在前厅之时,柳不休和余晓航已然进了男屋。 屋内坐在床沿边的齐德隆刚,低垂着脑袋,看不见面容,对于柳不休和余晓航的来到毫无反应,仿佛睡着了一般。 柳不休一看他这副样子,心中一股无名火起,气就不打一出来,鼻孔急促地喷出两股气,胸口起伏着就冲着齐德隆刚走了过去。 他身旁的余晓航一把拉住柳不休,生怕柳不休情绪爆发,微扬下巴指了指齐德隆刚,小声提醒着:“掌柜的,你别这么大火气啊,先别管事情是怎么回事,咱们平心静气地说。你看小刚的状态,也不是多好啊。” “恩,我知道。”柳不休稍微平复了下情绪,看着齐德隆刚眼中尽是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有些无奈地答道。 柳不休拨开余晓航抓住自己小臂的手,走到齐德隆刚身边,叫了他一声:“小刚。” 齐德隆刚就像是聋了一样,连动都没动一下,还是低垂着头,默不作声。 “小刚!”柳不休提高了声音,又叫了一声。 这回齐德隆刚低低恩了一声,算是回答了,头还是低垂着,一点没有要抬起来看看柳不休的意思。 柳不休这时突然伸出双手,一下抓住齐德隆刚的肩膀,把他往后推了几分,让齐德隆刚的脸露了出来。柳不休的脸逼近齐德隆刚,看着齐德隆刚无神的双眼,问道:“小刚,你这算什么?被人打败了?” 柳不休动作做的太快,余晓航没来得及阻止,只能空悬着手,看着两人。 “你说话,小刚!你这就算是被人伤了?你的勇气,你对剑道的那种执着去哪里了?”柳不休继续提高了音量,高声质问着齐德隆刚。 齐德隆刚缓慢地抬起头,像是一个运作迟缓地机械人,两只空洞的眼睛于柳不休对视着,半天才吐出一句:”掌柜的,该做的我都做了还要我怎样。“ “还要你怎样?这话你问我?” 余晓航拽了拽柳不休,示意他别激动。 “你真是气死我了,你是木头吗?你为什么刚才说出那番那么伤人的话?”柳不休强行控制着情绪,问道。 “既然玉昭姑娘无意,我还能做什么?再说再做也只是徒劳罢了。”齐德隆刚自嘲地一笑,避开柳不休灼热的视线,又要低下头。 “你怎么知道玉昭姑娘于你无意,她亲口对你说了吗?这还不都是你想的。” “掌柜的,可……” “可,什么可。人家玉昭本来就是个女孩子,矜持点不是理所应当嘛,而且玉昭那个脾气性格,你还没摸清吗?冰块一样的人,你指望她一下扑入你怀里,和你缠绵温存地说着情话吗?”柳不休只感觉怒火难忍,一句一句反问如连珠炮一样射向齐德隆刚。 “我……”齐德隆刚的表情突然变得惊愕,想要为自己辩解。 柳不休根本不给齐德隆刚说话的机会,打断了齐德隆刚的话,继续质问着:“你先听我说,小刚你清不清楚你这把剑对于剑冢的意义?是谁在胜七大哥对你出手的时候,挡在你身前的?玉昭姑娘是不善言辞,可她的行动你就完全不在意吗?现在玉昭姑娘有多伤心你知道吗?” 齐德隆刚听着柳不休的一句句质问,想起了这些天经历的事情,眼中慢慢恢复了神采,有些结巴地说道:“掌,掌柜的,这么说,玉,玉昭姑娘对我,对我……” 不等齐德隆刚说完,柳不休挥手阻止了齐德隆刚吃力的谈吐,骂道:“废话!” 旁边余晓航虽然不是很清楚状况,但是也听了个差不多,帮腔道:“废话!” 齐德隆刚突然站起身来,直冲门外跑去,边跑边说:“多谢掌柜的。”刚说完,就听见“嘭”的一声,齐德隆刚被门槛绊倒了,一个武林高手竟然行为失控到这种地步,真是滑稽。 “小刚,慢点,人又跑不了。”柳不休失笑,对门外伸着头嘱咐道。 初入石湾巷 第五十四章:筹划 原来齐德隆刚和玉昭两人在聊天,只不过这个交流的方式有点特别。院中众人听了郑大的解释,本来为两人担忧的心这下算是彻底放下了。随即也不怎么关注两人的战况,反而都围坐在桌旁,喝着茶水讨论起别的事情来。 当然了,眼下的当务之急自然是明晚怎么对付四皇子文研烈。从昨天下午到今天此时此刻,万事屋众人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正在打斗的玉昭和齐德隆刚身上。接连上演了两天的情感大戏,如今也未曾落下帷幕。 因为之前发生过琦琦被掳走而后平安归来的事,所以万事屋众人的心里其实对邪武者还有四皇子文研烈的实力以及这件事事态的严重程度都过分低估了。大家不怎么放在心上,说是夺嫡加诛邪,但是谁也没有真正当回事,这都是琦琦轻易脱身带来的错觉。 这些毫无紧张感的人里面并不包括姚曳还有郑大。千机门掌门夫妇二人是当年清楚邪武的直接参与者,对邪武者的实力有最为深切的体会,他们两人才是真正见识过邪武者巅峰时期的人。 现在万事屋里的年轻一辈里除了尺素和胜七,其他几人从小赌场连续两次逃脱。他们知道和邪武者有差距,不过并没有觉得差距达到无法抗衡。 这时,柳不休突然记起当时在小赌场打探情况时碰到的杨管事,他对杨管事的揽月手可谓是印象极深。于是对郑大问道:“郑前辈,不知道您可听说过赌王宝强?” 郑大听到这个称号,明显愣了一下,但随即恢复了平静的神色,缓缓答道:“赌王宝强也是二十年前江湖上有些名声的高手,我自然是知道的。” “那前辈您可知道,这个赌王如今怎样了,还有当时是如何诛灭邪武者的呢?”柳不休见郑大知道这个人,追问道。 郑大稍一迟疑,脸上露出追忆的神情,语气中的情绪十分复杂,讲述道:“二十年前,我还不是千机门掌门,当时我的师傅姜马晋收到各大门派的邀请,成立了诛邪联盟。准备举江湖之力诛灭邪武者。然而我们低估了邪武者的实力,由于多年养尊处优狂妄自大的所谓名门子弟擅自出击,导致了诛邪联盟一直处于各自为战的状态。“ “那个时候的邪武者势力庞大,不止江湖中,就连当朝官吏也有修炼邪术,企图永享富贵之人。所以刚开始联盟内人员战力损失巨大,可开弓没有回头箭,邪武者都是些残忍冷血的怪物,睚眦必报。倘若不能一鼓作气将其诛灭,只怕是江湖会永无宁日。在我们暗自发愁,准备同邪武者决战之际,突然迎来了一大批由江湖小派还有散修组成的武者加入,其中就有赌王宝强。“ “那些个小派散修多半是家人或者亲友惨遭邪武者杀害,于邪武者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我们有了他们的加入,人数实力都得到了弥补,在后来的交战中屡获大胜,最终将邪武者剿灭殆尽,只有一些虾兵蟹将逃脱。当时没想到他们还能掀起什么风浪,也就没有那么尽力地追杀。赌王宝强在最终的决战当中,身受重伤,在我师傅的治疗下保住了性命,可功力大退,几乎与常人无异了。在我们分别之后,他那个身体比普通人还要弱上几分,想来肯定命不久矣。” 柳不休十分诧异,回想起自己在赌场见到的杨总管,他哪里有半点弱不禁风的样子,分明是身强体壮,武功超群。带着怀疑的口气,确认道:“郑前辈,您确定赌王宝强身体很弱,连普通人都不如吗?” “那是自然,我和师傅他老人家一起给赌王宝强治的病,难道我还能骗你不成?不过,你为何有此一问呢?”郑大对柳不休竟然知道赌王宝强惊讶不已,转念一想,可能是老酒鬼暗中告诉柳不休的。也不再多想,只是颇为奇怪地问柳不休。 “郑前辈,就在几天前我们几人在小赌场就遇到了一个会‘揽月手’的老年邪武者。我思前想后,也只想到赌王宝强会这门绝学,而且不是说失传了吗?又怎么会出现在渭陵城内?”柳不休将那天在小赌场所遇情况说与郑大。 “竟有这事?”郑大半眯的双眼陡然睁大,眼中尽是震惊的神色。 “会不会是赌王宝强的后人,继承了他的招式呢?不然以他当时参与诛邪的身份,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成为邪武者啊。”姚曳歪头思索一番,提出了一种可能。 “姚前辈,不知二十年前赌王宝强多大年纪?”余晓航问道。 “二十年前,他应该三四十岁左右。” “那就不可能了,我们见到的老年邪武者绝对不止五十岁了,假如是后人,怎么会儿子与父亲一般大呐?”柳不休否定了姚曳的猜想,分析道。 “那人长相如何,可有什么特点?”郑大问道。 “那人面容枯槁,眼神犀利,身形佝偻,只是一双手光滑莹润,如少年一般。”柳不休答道。 “还有,那人留着山羊胡子。”萧悦补充道。 郑大听完两人介绍,心中便已确定那人必是赌王宝强本人无疑,长长出了一口气,感叹道:“没想到啊没想到,昔日并肩战斗的老朋友如今却要成为敌人了,当真是世事无常啊。” “老郑,当年赌王宝强的父母可都是邪武者所杀,也正是因为有此深仇大恨,他才如此拼命地诛杀邪武,以至于落得功散体弱的下场。又是因为什么原因,能让他放下仇恨,转而投向邪武者的阵营呢?”姚曳深感此事蹊跷,还是不相信赌王宝强会做出这种事情。 “这我们就无从得知了,只怕只有等到明晚见到他本人,才能问个清楚了。”郑大无奈地摇头说道。 郑大说完,桌上几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大家心中都若有所思,不知道在合计些什么。 柳芳这时开口打破了沉默,问萧悦:“小悦悦,你不是去船帮了吗,那边情况如何啊?” 一听柳芳说起,桌上几人这才想到还有这回事儿。目光纷纷投向萧悦,期待着她的回答。 “渭陵的船帮分舵能出一千多名好手,已经是极限了。不过我已经向周围的分舵传了信,陆陆续续还会赶来一部分,因为走得是水路,我们船帮的上等船只速度齐快,待到明晚亥时前差不多能凑够三千多人的样子。”萧悦一脸正色地向众人介绍着自己的成果。 “两千多人一下出现在渭陵,不会太过招摇和突兀了吗?这么大的人口流动,惊动了四皇子文研烈那边可就不好了。”余晓航担忧地问萧悦。 “四皇子文研烈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现在想反悔也来不及了。而且我们船帮的兄弟都是跟随商船来到的,平时都是码头的工人还有船上的船工,根本不会引人注目的,放心好了。”萧悦很是骄傲自豪地跟余晓航解释。 “这么算来只有三千人,也就勉强和京营人数相抵,我们还得需要些人手。郑前辈,千机门的门人有多少,可否透漏给晚辈。”柳不休心中对比着目前已知的双方人数战力,深感自己这边人数不足,转而问向郑大。 “我们千机门人数在精不在多,都在暗中蛰伏,只有关键时刻才会现出真身,你就不用考虑千机门了,他们即使打起来,也不会轻易出手的。”郑大高深莫测的说着,意思很明显,千机门的人不会暴露。 柳不休满面愁容,三千多船帮帮众虽然单个战力不俗,可他们要面对的可是精通战阵,在沙场上真刀真枪拼杀过的京营,人数相差不大不代表能势均力敌。真正交战,也只能起到拖延的效果,想要碾压装备精良配合默契的三千京营精锐基本等于痴人说梦,这剩下的人从哪里来呢。 柳不休思来想去,总感觉哪里少了一环。想着想着,猛地一拍大腿,他抓住了自己漏掉的一点。十皇子文研正那边也太安静了些,都这个时候了,文研正竟然一点也不着急,也没有让杜纯来捎句话什么的,实在是太奇怪了,这可是关乎着谁能坐上皇位的大事。 “大爷,大爷,给点钱吧。” 一名乞丐的乞讨声从前厅透过门帘传了进来,桌旁在讨论的众人一下注意力就被吸引了过去。 “这个乞丐,没完没了。掌柜的,我这就把他轰走,省的在门口烦人,影响我们生意。”余晓航听的烦躁,跟柳不休说了一句就要起身出去轰人。 “晓航,我以前也是乞丐,大家都是为了活下去,干嘛非得要轰走他呀。你们都在这坐着吧,我出去看看去。”柳不休按住余晓航的肩膀,示意他别动了,然后自己走向了前厅。 进了前厅,柳不休才看清状况,一个乞丐拽着一个身穿华服的人衣袖不停要着钱。乞丐是步惊沓的儿子步惊心,而华服中年人正是他刚才还在念叨的海澜商盟盟主杜纯杜老板。 柳不休心中笑道: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随即摆着笑脸迎着杜纯走了过去,冲杜纯抱拳行礼道:“杜老板,你怎么来了。” 杜纯扯着被乞丐拉长的衣袖,尴尬地一笑,说道:“柳掌柜,有点事要跟你说。”说完,用力一扯,把袖子从步惊心手里拽了出来,而步惊心则手上一送,摔了一个屁股蹲,手里的棍子滚落一旁。 柳不休嫌弃地对步惊心说道:“去去去,一边要饭去,不然我可报官了。” 步惊心假装很是委屈地捡起自己的木棍,回到了招财猫前面坐下,嘴里嘟囔着:“这么有钱还这么扣。” 柳不休笑着伸手:“杜老板,屋里请。” “好。”杜纯提了提拉长的衣袖,便和柳不休进了店内。 初入石湾巷 第五十五章:不见血的交锋 对于杜纯的来访,柳不休一点也不意外,反而心中有些期待。 一是因为柳不休对自己这边的人员战力实在没底,尤其是经过刚才明面上的实力对比,他们更加显得捉襟见肘,此时急需有人能伸出手援助。 二是因为步惊心这两天所提供的情报,让柳不休对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十皇子有了很大的兴趣,还有了很深的忌惮。 十皇子的计划到底是怎样的,对冠礼的态度如何,还有故意透露出消息的原因。这一件件一桩桩事情的答案无疑对柳不休造成了巨大的吸引力,也对万事屋的众人有可能造成无法预估的伤害。 这一切事情都需要杜纯的到来来给出合理的解释,所以即便今天杜纯不来万事屋,柳不休也会让萧悦领着他去找杜纯。 在人与人的谈判中,除了犀利自信的言辞还有强大到压倒对方的气势之外,谁拥有更加沉着冷静的心态,胜利的天平就会朝谁那边倾斜。 万幸是杜纯先来找柳不休的,还没正式开始交谈之前,柳不休算是小下一城。 在没搞清楚杜纯究竟有没有进入十皇子计划核心的时候,柳不休的心态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改变,心中已经把杜纯当成了十皇子的代言人,更是在潜意识里更是把十皇子当成了假想敌。 柳不休把杜纯请进屋里,心中些微的敌意也并未表现出来,毕竟杜纯在拉斯维加斯也救过万事屋几人的性命,一码归一码。 “杜老板,怎么今天得空来我这了?”柳不休笑着问杜纯,同时给门外的步惊心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偷偷过来听听墙角。 “柳掌柜这话说的,有没有空的,难道我还不能来看看我侄女萧悦吗?我既然来了,你这万事屋还要逐客不成。”杜纯挺了挺很是突出的将军肚,佯装恼怒,玩笑道。 “杜老板这话可真是说笑了,您这等身份走到哪里人们不都得夹道欢迎。能来我们万事屋,我们高兴还来不及,怎么敢将您拒之门外啊。”柳不休拍马奉承着,伸手让杜纯上座。 杜纯肥胖的身躯重重压在木椅上,椅子摇晃了两下,发出痛苦的“咯吱”声。 杜纯往后靠了靠椅背,伸出一根食指指着房顶,意味深长啊地问道:“这两日天公不作美,眼见就要变天了,不知柳掌柜可知其中缘由?” 柳不休就知道,哪怕自己不告诉杜纯四皇子文妍烈的计划,以十皇子文妍正的实力,也应该很快能打探出来。如今杜纯话里有话,是要试探柳不休。 柳不休揣着明白装糊涂,笑着回应:“杜老板业务繁忙,事事亲躬,四处奔忙,自然是看到的比我多。只是我每日都在这小小的店铺之中,从后院仰望,虽如井底之蛙,倒是觉得日光正盛,未曾有变天的征兆啊。” “柳掌柜当真不知明晚四皇子要在疾风骤雨之下宴邀群臣?”杜纯显然毫不相信柳不休所谓“未曾变天”之言,眯着眼睛,精光从眼缝中射出,问道。 柳不休听到这话,心中不禁冷笑一声。假如不是琦琦机缘巧合之下从怡红院脱身,顺手得知了四皇子的计划。只怕自己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当然了也是在没有琅琊楼的情况下。 杜纯在试探柳不休的同时,柳不休何尝不是在试探杜纯。四皇子明晚的计划就是个验证实力与能力的试金石,倘若连这个消息都无法得知,杜纯今日估计也就不会来了,既然来了就说明十皇子很清楚柳不休肯定心中有数。 柳不休打了个哈哈,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轻拍一下脑袋,说道:“瞧我这个脑子,四皇子在怡红院设宴也并未刻意封锁消息,我自然是听说了,刚才一时没想起来,杜老板可千万别见怪。” “柳掌柜太过客气了,这有什么可见怪的。只是柳掌柜既然知道明晚的夜宴,可有什么想法没有?”杜纯表情丝毫没有因为柳不休的含糊其辞而发生任何变化,他把手搭在木椅的扶手上,手指断断续续敲击着问道。 柳不休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很是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杜老板。您说这话莫不是在拿我打趣嘛,我哪有什么想法,就算有想法,就凭我店里的几个人,也做不成什么吧。” “柳掌柜可是有些过于谦虚了,你们万事屋人数虽少,可个个武艺高强,千机门,船帮,剑冢可没有一个是无名之辈,至少都是以一敌百的存在,你又何必妄自菲薄呢。”杜纯停下了敲击扶手的手指,忽然坐直了身子,手肘搭在扶手上,上身前倾,往柳不休方向凑近了几分。像是突然记起什么似得,笑着补充道:“哦,对了。还有刀阁!” 柳不休闻言,身体一瞬间僵住了,眉头微皱,看向杜纯的双眼半眯,眼神一下变的锐利,如同盯上猎物的毒蛇一般。沉默了几个呼吸,柳不休脸上表情突变,又换上了灿烂的笑脸,嘴角微扬,对杜纯说道:“哈哈,杜老板对我店里的情况可真是十分了解啊!” “十分了解”四个字,柳不休格外加重了语气,就像从牙齿的缝隙里挤出来的一样。杜纯仿佛没有听懂柳不休的言外之意,又倚靠着椅背,继续用手敲击着扶手,闭上眼睛对柳不休的话不置可否。 指甲敲击着木质扶手的声音在屋内如同美妙的乐曲在回荡,只是乐曲里隐藏其中的肃杀之气无法完全掩饰,正如那曲《十面埋伏》。 柳不休见杜纯不理自己,也不恼怒,稍稍挪动了下身体,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挑起一根眉毛,问道:“正公子该不会指望我们几个人对付数千人的京营吧。” 杜纯睁开眼睛,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看向柳不休反问道:“不够吗?” “杜老板觉得呢?“柳不休也反问道。 柳不休和杜纯相互对视,良久,两人突然爆发出一阵让人无法理解的狂笑。 都说笑声是会传染的,可门外偷听的步惊心,一直听的云里雾里,不甚明了。听到这个笑声时,步惊心完全没有想跟着笑的冲动,反而脊背发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就好像笑声中有一个恶鬼。 “正公子已经接管了五千护城军,明日可助你一臂之力。柳掌柜,如此一来,足够了吧。“杜纯率先抛出了自己的筹码。 杜纯显然又在试探了,看到柳不休承认自己知道四皇子文研烈的计划之后,杜纯假意说有五千护城军相助,其实还是在考验柳不休搜集的消息是否精准。 柳不休轻哼一声,笑道:“杜老板,即便是城中老眼昏花的老叟也看得出护城军和京营之间的差距,你又何必只说人数,莫非以为我是刚刚学会算术的稚子?” 被拆穿的杜纯并没有做过多的掩饰,正色说道:“柳掌柜看来也对渭陵城内的兵力十分了解,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渭陵城内就只有三股兵力可用,这五千你觉得都还不够,那就只能去别的城调兵了。“ 柳不休暗骂一声奸诈,他也清楚城内确实只有这些兵力,去别的城调兵或许有效,但是首先时间上就不允许,来回的时间都足够四皇子文研烈杀进宫十次了。再者十皇子文研正估计也不会希望真正调来大军用于镇压。 两人对话寒暄了半盏茶的时间,实际上全都在试探,互相探底,一点实质上的东西都没有。柳不休心里跟明镜一样,除了十皇子的小心思他还猜不透,其他的方面杜纯可远远没有柳不休知道的多,原以为是个慈善组织的琅琊楼,没想到还真是有两把刷子。 他心里清楚十皇子手里还有些私兵以及枪盟的支持,可他不能把这些都摆到台面上来说,只能与杜纯虚与委蛇,假意十分愤怒。 “杜老板,我看我们的合作就到此为止吧,这一次行动算是生意也算是为了道义,可我们不想白白送死!我们连和京营相抗衡的实力都没有,更不要说邪武者和四皇子不清楚人数的其他手下了。哼,算了,杜老板请回吧,不送了。”柳不休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愤愤地使劲一甩衣袖,转身就要离开。 “慢着,柳掌柜。我话还没说完呢,年轻人怎么如此急躁,且听我把话说完。”杜纯一看柳不休真的要走,那他回去就无法和四皇子交代了,只好起身,也不管柳不休是真气还是假愤,连忙出言挽留。 “杜老板,我是年轻,可我不是傻子。倘若正公子和你还有什么后手,请务必如实相告,不然诚意都没有谈何合作?”柳不休就坡下驴,不情不愿地转回身来,从袖中拿出大周龙雀往桌上一掷,说道:“我看如今,这个所谓的诚意也不过尔尔。” 大周龙雀落在桌上,发出“咣当”一声,然后几下震动之后,竟朝着桌边滚去,眼见这个高贵的皇家信物就要坠入凡间。 杜纯一看大周龙雀被扔到桌上,急忙伸手摁住,没让它掉下桌去。杜纯叹了口气,咬着牙,好像下了什么重大决定一样,半晌出声道:“好!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 “柳掌柜,你可听说过枪盟?” 初入石湾巷 第五十七章:愚忠无益,人心难测 柳不休嘴角微微上扬,不再继续看着如同丢了魂一样的杜纯。他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杜纯已经对十皇子有了戒心。其实这也不算是柳不休挑拨离间,他原本只是抱着试探的想法,却不想十皇子还真没有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杜纯。 所以此番对话也是柳不休钻了空子,杜纯内心里复杂地斗争,至于后续两人的关系如何就不是柳不休所考虑的了,这次的意外之喜来的太过突然,柳不休也没有料到。 杜纯坐在木椅上,呆呆地望着门口,还处在冲击之中没有缓过神来,木椅椅背吃力地承受了他全身的力量,柳不休也不出声打扰杜纯,就这么默默地坐在旁边。 半晌之后,杜纯的双眼才渐渐恢复了神采,看样子是冷静了下来,微微张开嘴巴,狠狠吸了一大口气,然后慢慢吐出。 “柳掌柜的消息,来源是否可靠?”杜纯的理智最终还是占据了上风,想要先求证情报的准确性,十分平静地问道。 柳不休对于杜纯能如此之快地控制住情绪十分的惊讶,心中感叹:老江湖就是老江湖,但是这份越遇到大事越冷静的情绪修炼,就不是一朝一夕能练成的。 “自然是可靠的,如若不然,我怎么敢告知杜老板您呢?”柳不休此时掌握着谈话的主动权,十分平静地答道。 杜纯突然目光如电,直直射向柳不休,平静的语气中似有寒意,说道:“柳掌柜,你应该明白这个消息于我和正公子的重要性。假如你说不出消息的准确来源,那我完全可以认为你故意提供假情报,要对正公子不利。” “若真是这样,那我们就是敌人。对待敌人,不管你是谁,我们可从来不会,心慈手软!”杜纯说出后半句话的时候,眼中竟有了杀意,按着木椅扶手的手中发出了“咯吱咯吱”木材受力马上就要断裂的声音。 这时的杜纯,脸上完全没有了商人和气生财的职业笑脸,取而代之的是寒铁一般的表情,还有一双冰冷的眼眸。柳不休毫不怀疑,他接下来的话很可能会决定自己的生死,因为杜纯一点也没有要开玩笑的意思。 面对句句紧逼,仿佛要择人而噬的杜纯,柳不休第一次在这个商人身上感受到了巨大到足以碾碎自己的压力。柳不休甚至心中十分疑惑,杜纯真的是个一点武功都不懂的商人吗?可就算是如此,这次谈话的主动权必须牢牢握在自己手里,如果自己在这怂了,就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了。 柳不休也不躲闪,迎着杜纯的目光与他对视,针锋相对毫不退让。两人动作不大,只是坐着相互对望。可整个屋内的空气仿佛从视线相撞的地方被硬生生分成了两部分,空中似乎有两只猛虎在死死盯着对方,转圈周旋着,随时准备出手给对方致命一击。 两人的话不多,寥寥几句就已经让在门外偷听的步惊心后背惊出了冷汗,破旧的麻布衣服快要湿透,就连大气也不敢喘,生怕一点响动就会成为屋内的导火索。尤其是在杜纯威胁柳不休的时候,步惊心全身紧绷,差点没按耐住,冲进屋内去营救他的少楼主。 这时屋内柳不休冷哼一声,微眯着眼睛,眸中也尽是无情,反问杜纯:“杜老板,你这是威胁我?” 柳不休的反击丝毫没有影响到杜纯,杜纯继续用冰冷却平静的语气说着:“威胁这个词,只会用在敌人身上。是不是威胁,那就要看柳掌柜到底是什么身份了。” 杜纯的这句话虽然还是充满了威胁的意味,但是实际上他已经算得上退了半步。既然杜纯稍稍退让,柳不休也懂得过刚易折的道理,尺度自己还是要把控好,不然就真的谈崩了。 柳不休嘴角抽动了一下,不再和杜纯针尖对麦芒,十分突兀地咧嘴哈哈大笑起来,就好像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几乎笑的要断气了一般。 柳不休直笑的前仰后合,手捂着肚子,动作十分夸张地说道:“哈哈哈,杜老板可真会说笑。我怎么会是您和正公子的敌人呢,。” 杜纯无视了柳不休疯魔的表演,从嘴里吐出两个字:“来源!” 柳不休好不容易停下了笑声,手掌放在胸前,慢慢捋顺自己剧烈的呼吸,不慌不忙地说道:“杜老板,我这消息可是从琅琊楼花了重金买来的。你可以不相信我,琅琊楼的信誉总该是信得过的吧。” 柳不休心里十分忐忑不安,他对琅琊楼的情况还不熟悉,能不能靠琅琊楼混过去心中也没底,可在当下这个情况只能司马当活马医了,杜纯现在的样子肯定是不会给柳不休第二次机会的。 甚至柳不休都想好了,假如这个理由不能稳住杜纯,他都打算直接让后院的人来硬的,先绑了杜纯再说。至于杜纯和千机门郑大夫妻的关系,他也顾不上了,只能之后再解释了。如今的他犹如在刀尖上起舞,任何一个动作都有可能让自己万劫不复。 “琅琊楼?”杜纯听到这三个字明显颇有些意外,但是表情明显缓和了很多,皱着眉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柳不休偷眼观瞧杜纯,发现他并没有立即发作,心下大定,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样至少两人不用以武会友了。 “既然是琅琊楼的消息,那肯定是准确无误了。”杜纯点了点头,身体放松下来,手指继续敲击着《十面埋伏》。柳不休的回答让他无法挑剔,因为琅琊楼的情报自从创建至今从来没有出错过。 柳不休也没想到琅琊楼的招牌这么好用,杜纯听到后竟然是一句疑问都没有,心中对自己那个便宜师傅道了声谢。 眼见气氛缓和了下来,柳不休开起了玩笑,伸出手三根手指搓,弄了两下,暗示杜纯说道:“杜老板,你是不差钱的人。我买这个消息可花了大价钱,你看是不是给找补点,我实在是穷的很。” 杜纯根本没有搭理柳不休,思考了几个呼吸的时间,继续问道:“那现在宫里的那位?” “已经快不行了。”杜纯也是被蒙在鼓里的人,柳不休不藏着掖着,如实说道。 杜纯面色一怔,敲击扶手的手指停住了。接连的消息让他已经不再那么惊讶,杜纯的动作只是一顿,手指继续在扶手上敲击了几下,微微颔首,道了声:“难怪。” “杜老板,这话可能我说有挑拨之嫌。但是毕竟你也算帮过我们一次,所以我必须要给你句忠告:十皇子也许并不只是单单想要对付四皇子这么简单。”柳不休表情变得严肃,真诚地劝说道。 “这事我们暂且不谈。”杜纯不想继续纠结这个有些敏感的话题,岔开话头说道:“我这次来是要先将计划告知你,明日怡红院四皇子文研烈的鸿门宴你们不用插手,枪盟和正公子的私兵会暗中跟随朝中官员,确保他们的安全。你们的战场就在广德门外,而你们的敌人是三千京营精锐还有四皇子的死士以及邪武者。” 柳不休嗤笑一声,言语中尽是不屑,揶揄道:“你们正公子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最难啃的硬骨头都让我们来,正公子就只管等他登基之后对他有用的朝臣们,什么恩情能比救命之恩还大。收拢人心的同时还毫无损失,一石二鸟当真是秒的很啊。” “正公子确实不便出面,诛灭邪武不也是你们的目的嘛,不过他倒是把五千护城军派去广德门助你们一臂之力。正公子也是……”杜纯想为十皇子辩解几句,可一想到刚才的谈话,已经到嘴边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表情复杂。 柳不休对这帮权贵子弟组成的土鸡瓦狗十分鄙夷,挑着眉毛说道:“护城军?说是五千,到时候真打起来能留下多少?不跑干净都谢天谢地了。也罢,蚊子再小也是肉,兵符何在?” “兵符正公子并未交给我,不过明晚亥时之前我一定送到万事屋。”杜纯也没有拿兵符,心中有愧,向柳不休保证着。 “罢了罢了,杜老板也不必如此,本来就没指望他们。”柳不休烦躁地挥了挥手,示意杜纯不用说了。反手一指桌上的大周龙雀,对杜纯说道:“这廉价的诚意就麻烦杜老板给正公子送回去吧,这份皇室之恩实在不是我们这等市井小民所能承受的起的。” 杜纯也没有多说什么,这种情况放在谁身上都不会能安然处之。默默将大周龙雀放入袖口中,杜纯起身对柳不休神色郑重地行了一礼,说道:“柳掌柜,我该说的说完了,我也该告辞了。” 杜纯顿了一下,补充道:“多谢!” 柳不休也郑重地回礼,问道:“谢字也太过生分了些,我不过是还牵你的人情而已。只是杜老板不去后院见见老朋友,留下吃顿便饭吗?” “不了。”杜纯意味深长地看了柳不休一眼,谢绝了柳不休的好意:”我还要回去复命“,尤其是“复命”二字,杜纯还着重加重了语气。 柳不休心中了然,也不挽留:“杜老板,慢走,不送!” 杜纯不再客套,转身快步离开了万事屋。 来时的杜纯满面红光,多么的高高在上,如今离开的背景却满是萧索颓然。 柳不休站在门外,望着杜纯离开的方向,久久不语。 初入石湾巷 第五十八章:招财猫肚里的秘密 杜纯离开万事屋之后恐怕除了复命,还有更多冒犯主上的事情要做。 柳不休在万事屋门口站着,眼睛瞟到在招财猫前装模作样乞讨的步惊心,冲他挥了挥手,招呼他过来。 “都听到了?”柳不休背着手,闭着双眼,并没有看步惊心,问道。 步惊心走了过来,站在柳不休身侧,点了点头,回道:“听到了。” “如何啊?” “少楼主,属下只是听了个大概,不敢妄言。”步惊心行为拘谨,十分恭敬地说道。 “但说无妨,我又不会怪罪你。”柳不休闻言看了步惊心一眼,示意他可以畅所欲言。 步惊心抿了抿嘴唇,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说道:“回少楼主,属下有些不解您为何要将那大周龙雀送回去。如今大战在即的关键时刻,和十皇子撕破脸并非是明智之举啊。” “你说的既对也不对。”柳不休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说道:“这个大周龙雀并不仅仅是我们要和十皇子摊牌的讯号,还是是杜纯和十皇子撕破脸的契机。” 步惊心更加不解了,追问道:“少楼主,属下愚昧,实在没看出您费了这么多力气在杜纯身上的意义何在,杜纯难道能将十皇子取而代之不成?” 柳不休脸上笑意更浓了几分,并没有回答步惊心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倘若我不认识你,在街上给了你几文铜钱那我能从你身上得到什么呢?” “额……”步惊心不是很明白柳不休的意思,歪头思考了一会,模棱两可地说道:“我的感激?” 柳不休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后,说道:“我们是江湖人,江湖人最重要的两个字就是‘情’和‘义’。假如事事都讲究福祸得失,心中满是功利之心,又怎么能配得上江湖儿女的称呼。” “有一点你说的没错,十皇子文研正的行为确实十分蹊跷。正因为如此,我才今日屡次试探杜纯。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帮过我万事屋一次,但是恩情就是恩情。今日他回去后,心中想必已经对十皇子有了戒心,这也算我能做到的极限了。” 步惊心听的似懂非懂,不甚明了,眼中尽是迷茫之色,只能一直点头。 我也是闲的很,怎么想起来跟你说这些呢。”柳不休自嘲一笑,换了个话题问步惊心:“最近,又有什么新消息吗?” 步惊心听到柳不休的询问,从思考之中收回思绪,答道:“回少楼主,新消息倒是没有,不过您让我问的事情有结果了。” “哦?说来听听。”柳不休眉头一挑,来了兴致,侧过身来,看着步惊心说道。 步惊心稍稍转动了一下头,看向万事屋门口右侧,伸手指了一下招财猫,说道:“少楼主,我回去问了我爹还有其他三大护法。据他们回忆,这个石雕原来是没有的,应该是后来放在此处的。” “嘶,后来放的?四大护法可知道来历?”柳不休吸了口气,手摸了摸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招财猫石雕。 “不知。”步惊心摇了摇头。 柳不休慢慢走向招财猫,步惊心紧随其后。 招财猫石雕雕工也不是很精细的那种,很明显不是出自大家之手。平常人们都把它当做是祈福保佑的吉祥物,除非是皇家,不然也不会有人刻意要求雕刻的多么惟妙惟肖。做工粗糙也就罢了,雕刻的动作也是奇怪的很,整个下肢呈半蹲状,两只前爪放在后爪中间撑着地面,一点没有寻常店铺面前招揽客人的活泼样儿。 头上的两只非原装的青瓦耳朵,再加上被沾上血渍还未擦洗干净的墨色双眼,说是猫,看上去反而更像一只带着墨镜的瞎眼兔子,头顶上的一道裂缝更是让整个石雕奇怪中透出几分滑稽。 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招财猫石雕,柳不休除了好笑实在没看出什么其他东西。最终他的目光停在了招财兔头顶,伸手摸向那道裂缝,心想着自己是不是神经太过紧张,风声鹤唳了。 “看来得找个时间,给这个石雕修复一下了,老是脑袋上裂着这么长个口子也不是个事儿。”柳不休自说自话着,拍了拍招财猫的脑袋。 也不知道是柳不休用力过猛,还是招财猫的阳寿已尽。一拍之下,那道裂缝竟然又大了几分,并且伴随着“咔嚓”一声,裂缝两侧的石块又碎了一部分,掉进了招财猫的体内。 这类石雕一般为了节省材料,内部都会做成空心的。毕竟这类东西主要是象征意义比较重要,实在没有必要做成实心的。 所以看到碎石块落尽招财猫体内,柳不休只是以为自己用力过猛,也并不在意。可出人意料的是,碎石块落下去之后,竟然发出了一声“铛——”。声音在空心的招财猫体内回响着,被放大了不知多少倍,让就在旁边的柳不休和步惊心听的十分真切。 很明显这不是石头和石头碰撞的声音,而更像是碰到了什么铁制器具。柳不休和步惊心听到响声后,对视一眼,面面相觑,脸上的惊讶之色完全无法掩饰。 步惊心好奇地往招财猫旁边凑了凑,伸头往裂缝处看去,嘴上结结巴巴地问道:“少,少楼主,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柳不休摇了摇头,也没搞懂这倒是是个什么情况。他闭上一只眼睛,另一只眼贴到缝隙处想看个清楚。可是缝隙并没有很大,而且招财猫的位置又在光不能直接照到的阴影处,脸稍稍贴近一些,就只能看到一条光线如蚯蚓般出现在招财猫体内,无法清晰地看到里面的情况。 柳不休把身体转来转去,试着换了几个位置进行尝试,可都没有效果,里面还是大部分是漆黑的。 “我也不知道,看不清里面。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招财猫,肚子里有东西!”柳不休放弃了探看,抱着肩膀,眉头紧锁地看着他再熟悉不过的招财猫说道。 “少楼主,既然这样看不见,要不我把它砸开吧。”步惊心好奇心爆棚,撸起袖子,摩拳擦掌地请示柳不休。 “不行!还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别轻易砸开,现在人多眼杂,等晚上找个没人的机会再来打开它。”柳不休赶紧出声制止了步惊心的动作,他也想现在就立马打开一看究竟,可是他的直觉告诉他,里面的东西很可能跟他那个便宜师傅有关系,也许这个东西就是众人齐聚万事屋的原因。 柳不休拍了一下还在裂缝旁探头探脑的步惊心,厉声说道:“别看了!赶紧找个东西把裂缝堵上,这事先别声张。” 步惊心缩了一下脖子,连连点头答应着:“是是是,少楼主。” “你给我好好看着这个招财猫石雕,从现在起任何人的接近和触碰都要告知我,明白了吗?”柳不休认真地看着步惊心,叮嘱道。 “明白!”步惊心看柳不休的神情,也看出这事恐怕不简单,应声答道。 “这事先放一放,不着急打开石雕。明晚还有正事要办,等事情了结了,再探不迟。”柳不休一想到即将到来的明天,不禁又皱起了眉头,摆摆手示意步惊心抓紧去修补下石雕,自己转身就要进屋。 看到柳不休要回屋,步惊心突然出声问道:“少楼主,您是不是忘了点儿什么?” 柳不休刚走出几丈,听到步惊心这话,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步惊心,疑惑地问道:“还有什么事我没想到吗?” 步惊心紧走两步,追到柳不休近前,答道:“少楼主,您忘了我们琅琊楼了啊。” 柳不休更加疑惑了,只是看着步惊心,等他接着说下去。 “少楼主,明晚的事,我们琅琊楼也能替少楼主分忧的。” “你们已经做得很好,情报打探的很到位了,剩下的事你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就别跟着掺和了,有了损伤就得不偿失了。”柳不休以为步惊心想要表现自己,安抚着。 步惊心突然笑了起来,咧着嘴说道:“少楼主,你怎么我们都手无缚鸡之力的?” “你们不都是些老人孤儿和难民吗?这还不算手无缚鸡之力?”柳不休问道。 “少楼主,您这就有所不知了,老楼主早就传授了几门武功给楼内众人。常年混迹江湖,哪能没有一点自保之力呢。”步惊心解释道。 “那你们有多少人可用?武力如何?”这份意外惊喜一下让万分忧愁的柳不休喜形于色,急迫地追问。 “少楼主,这我不清楚。不过我爹他们几个护法肯定是知道的,不如我这就让他们来跟您说吧。” 柳不休虽然对于能再获助力十分高兴,可理智告诉他现在不是见面的好时候。柳不休摸了摸下巴,考虑了一会,说道:“你回去通知四大护法,今晚亥时一刻来万事屋见我。记住,要隐秘!” “是,少楼主,属下这就去办。“步惊心答应完,立马转身就要去通知四大护法。 “等会。”柳不休叫住着急传信儿的步惊心,用下巴指了指门口的招财猫石雕,说道:“先把石雕处理好再去,还有,一定给我看好它。” 步惊心点头答应,转身风风火火地走到了街上,拿着竹杖和破碗的他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中,就像一滴水滴进了大海里一样没掀起一点涟漪。 柳不休目送步惊心离开,心中装着心事,伸腿迈过门槛,进了前厅。 柳不休站在前厅门帘后,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阴郁一瞬间消失不见,换上了玩世不恭吊儿郎当的笑容,嘴上边高声嘟囔着“现在的乞丐越来越没有素质了”,边掀开门帘,一步三晃地回到了热闹的后院。 初入石湾巷 第五十九章:倒霉的柳不休 “哥,怎么了,又是外面那个乞丐在生事吗?“柳芳看到柳不休回来,迎上去问道。 “掌柜的,要我说啊,干脆给那个步惊心点儿钱,让他去别的地方乞讨吧,看这个样他怕是赖上咱们店了。”余晓航也提着茶壶走过来,附和着。 柳不休摇了摇头,拜拜书示意两人不用在意,信口胡诌着借口,说道:“没事,他也没干什么。我就是觉得现在的乞丐也是一批不如一批了,成天想着不劳而获,有手有脚怎么就不知道用劳动换取酬劳呢。” “……”余晓航和柳芳一脸黑线。 柳芳给了柳不休一个大大的白眼,撇撇嘴:“哥,咱们之前乞讨的时候,整条街上的人凡是见到你都想见到瘟神一样,唯恐避之不及,你还好意思说用劳动换取酬劳。” 自己的黑历史被柳芳说出来,柳不休脸上稍微有些尴尬。不过亏得脸皮厚,尴尬的神色并没有持续多久,柳不休为自己辩解:“我也没顺什么东西啊,再说了我那也算门手艺好吧,说是用劳动换取酬劳也没什么不妥。” 柳芳对柳不休的无耻实在是无能为力,哼了一声,噘着嘴走开了。 余晓航听了柳不休的话却把脸凑了过来,两只眉毛上下跳跃着,小声说道:“掌柜的,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么一手溜门撬锁的手艺啊。啥时候教教我,等哪天我忘了带钥匙也能解决下紧急情况。” 柳不休鄙夷地看了眼余晓航,挺了挺干瘦的胸膛,义正言辞地说道:“谁跟你说我会溜门撬锁的?那种旁门左道我可不屑为之。” “不溜门撬锁?”余晓航一时脑子没转过弯来,疑惑地问:“那掌柜的,你是怎么顺走人家东西的?” 柳不休朝余晓航勾了勾四根手指,余晓航会意,附耳过来,柳不休讲解道:“很简单,第一步,找一个口袋比较多的衣服,最好结实一点。第二步,找准自己的目标,比如某个寡妇家的鸡窝。第三步,穿一双合脚的鞋,不容易掉的那种。然后,用你最快的速度冲进鸡窝,把鸡蛋装进自己的口袋,扭头赶紧离开。“ “还有啊,最重要的一点,千万别因为做了好事就留下自己的姓名。” “哦,掌柜的,我算是听明白了。”余晓航听完柳不休的讲解,恍然大悟,叫道:“你这是明抢啊!就这,还是手艺呐?你可别侮辱手艺人了。” “什么抢,说的我跟土匪山贼一样。我们是有原则的,鸡都不拿,只拿鸡蛋。” 余晓航斜眼看着柳不休,心道:你倒是想拿鸡,口袋也得能装得下才行啊。说着不理会还在自我洗白的柳不休,去给桌上的郑大和姚曳斟茶去了。 “哎,别走啊。你要真想学,我便宜点教你也行。”柳不休企图叫住余晓航,一个劲儿减少收徒的费用:“十文,八文,五文。三文!三文不能再少了。” “免了。”余晓航头也不回,直接断了柳不休妄图传授手艺的念想。 柳不休只得讪讪地自己走到桌边,坐了下来,想喝口茶水,却发现除了自己的碗里没有茶水,其他人都有。两眼一瞪,问在桌边转圈倒茶的余晓航:“晓航,你怎么不给我倒茶,光给他们倒啊?” 余晓航把拿着茶壶的手背到身后,仰起脸看着天,嘴里吐出两个字:“十文!” 柳不休顿时无语,自己不就戏弄了一下余晓航嘛,这报应来的还真快。嘴上讨价还价道:“晓航,咱们这关系别这么狠啊,三文吧。” 余晓航倒也干脆,直接把茶壶放到柳不休面前,说道:“那就三文。” 柳不休刚才说了太多话,口干舌燥的很,便不再说话,拿起茶壶就给自己倒茶。可手腕都快转了一圈,茶壶里一滴茶水也没倒出来,柳不休把茶壶盖打开,看到里面只剩下泡肿的茶叶躺在壶底,哪里有半点水的影子。 柳不休合上盖子,用眼神询问余晓航。余晓航努了努嘴,指向院里的水井,那意思很明显:没水了,自己去打水烧水吧。 柳不休为之气结,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桌上郑大夫妇等人都在,柳不休也不好发作,只好用两只冒火的眼睛无声地威胁余晓航:你给我等着!余晓航看到柳不休憋火的样子,捂着嘴直偷笑,顺便锻炼了腹肌。 没有办法的柳不休只好自己走到井边打水,拿起拴着绳子的水桶扔进井里,边晃动着绳子,边四处张望。他把院里众人全看了一遍,就发现其他人都在,只有原本他出去时在井边互相“写信”的玉昭和齐德隆刚不见了。 心里还正奇怪的时候,突然男屋女屋的门一下都“嘭”的一声被打开了,然后一个体型修长的女子身影从女屋里冲来出来,手中墨色湛泸裹挟着锋利的剑气直指柳不休,离得距离尚远,柳不休的脸上都感受到了疼痛。 柳不休被吓了一跳,无奈地想:自己是招谁惹谁了,就想喝口水罢了,怎么玉昭一副要杀人灭口的样子。想着柳不休丢下手里的绳子,就要往反方向跑,刚转过身,还没等迈出腿,男屋门口的齐德隆刚手拿承影也同样朝他冲了过来,身上的布条只遮住关键部位,被风吹成一面旗,发出猎猎之声。 玉昭和齐德隆刚的速度都极快,柳不休眼见避无可避,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只得本能地蹲了下来,缩着脖子,双手护住脑袋。他刚蹲下,头顶上承影和湛泸相撞的铿锵之声就传入了耳中,直震得他脑中嗡嗡作响。 柳不休蹲在地上,欲哭无泪:有话就不能好好说嘛,非要“写信”吗?要是嘴都不用,能不能捐献给需要的人。 萧悦眼疾手快,虽然知道玉昭和齐德隆刚手里有分寸,但还是怕伤到柳不休,赶紧从桌边跃起,伸手拽住柳不休的衣领将他拖出了两人的切磋范围。 柳不休犹如一条死狗般靠在一凳子腿上坐在地上,哀嚎着:“我就想喝口水,有这么难吗?” 桌边众人失笑,余晓航走到柳不休身边,将他拉起来,说道:“掌柜的,我的意思是厨房有烧好的水,你去拿就好。” 柳不休闻言看向院中水井,视线越过水井,落在后面的厨房处,苦笑不得道:“你怎么不早说。” “掌柜的,你动作太快,我没来得及拦住你。再说了,多烧一壶也没啥不可以的呀。”余晓航强忍着笑,解释着。 …… 柳不休好不容易理顺了气极之下急促的呼吸,万事屋的日常美容疗程准时开始了。 余晓航和胜七把几个老年椅搬到院里,放成一排。柳不休习惯地要在自己的位置趟下,开始悠闲地保养。谁知他还没躺下,柳芳就从柳不休身下把老年椅抽了出去,柳不休差点就一屁股坐在地上。 柳不休问柳芳:“芳儿,你这是干什么,这是我的位置,别抢啊。” 柳芳也不解释,自顾自将老年椅往前挪了个位置。没等柳不继续休问出第二句,齐德隆刚搬着他的那半扇门板放在了柳不休原来的位置,而在他旁边的老年椅上躺着的正是玉昭,两人对视一眼,也没说话,各自躺了下来。 “哎,我说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啊?”柳不休错愕地看着几人的动作,十分不解。 “掌柜的,掌柜的,让一让。”余晓航的声音从柳不休背后传来,柳不休回头一看,余晓航抱着他的那扇门板站在他身后,示意柳不休给他让出位置。 柳不休给他让开位置,余晓航将另外一扇门板放在齐德隆刚旁边,然后躺了上去。 这时柳不休扫视了一遍这一排老年椅,这才发现问题。原本八个老年椅加上两扇门板,应该是正好够十个人用,结果现在打眼一看,竟然少了一个老年椅,少的好巧不巧还是柳不休的那个。 躺在柳不休腿边的余晓航闭上眼,戴上姚曳改良后的超薄美容面具,提醒着柳不休:“掌柜的,找椅子呐吧。你的在男屋,自己去拿吧。” 柳不休也没有多想,只以为是余晓航懒,没有给自己拿,快步走向男屋。 一进门,柳不休就呆住了,他面前原来绑齐德隆刚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堆木块,而且看上去十分的眼熟。柳不休拿起一块木头,细细查看,才看出手里的东西是老年椅的扶手,他面前的这一堆木料竟然就是被粉身碎骨了的老年椅。 这个时候他才记起玉昭早上给齐德隆刚的事情,柳不休当时纯粹为了撮合两人,拽着柳芳和余晓航就离开了,给玉昭和齐德隆刚留下了单独相处的空间。可谁知到最后两人好像是配对成功了,受伤的还是自己。 刚才玉昭与齐德隆刚的对视的时候,柳不休还为自己点了个赞,觉得自己算是积德了。现在手里握着老年椅的残骸,心中只剩下了棒打鸳鸯的想法。 “罢了罢了,牵一次红线能多活十年。”柳不休自言自语,安慰着自己。 正好趁着众人都不在,柳不休扔下了手里的木料,玩笑的神色收起,面色变得严肃起来。他默默站起身,在屋里踱着步。思考着今天一天发生的事,脑中走马灯一样闪过不同的人和物:四皇子,十皇子,杜纯还有那只长得像兔子的招财猫石雕。 柳不休想着想着,想到即将到来的明天,叹了口气,心中叹道:快乐悠闲的时光要结束了啊。 初入石湾巷 第六十一章:深藏不露的四大护法 “少楼主,老楼主教是教过,可习武这事也不是谁都可以的,得看资质。”吴悟武解释着。 “资质?你们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琅琊楼难道就你们四个骨骼清奇?”柳不休听了三吴护法的解释,火更大了。 “少楼主,您先别动气,这事是有原因的。”孔连舜护法看情况不妙,粗壮的手捏了个兰花指,劝着柳不休,说道:“琅琊楼有资质的确实不止我们四个,可是少楼主您也应该明白物尽其用的道理。” 柳不休见四人神色不似说笑,便没有急于继续追问,反而背过手去,等着四人的后话。 如家护法矮小的身形从步惊沓五尺长的竹竿腿后面探出来,像个土拨鼠一样点着头帮腔。 “是啊,少楼主。真正资质好,修炼有武功的都被委以重任,分布在各处要地充当眼线。且不论现在通知他们他们能否到来,即使能来,如此突然地消失这么多人,引人注意事小,只怕再想重新安插人手要难于登天了,所以现在只有我们四个能用。” “哦,原来是这样。”柳不休听完如家的解释,深以为然,心中火气也消了大半。虽然听几个人说了只有他们四人,但还是想确认一下。 “当真只有你们四人?” “额,少楼主,要是算上我儿子,可以勉强全四个半。”步惊沓一脸正经的推荐自己的儿子,脸不红心不跳。 柳不休一听这话,看了看腰部损伤严重的步惊沓,又想起他那个能随风飘摇的亲儿子,几乎可以脑补出来俩人在风中被吹的缠绕在一起,拧成麻花的样子。 就这一对父子,一个头一天把鼻血就留在了店里,另外一个第二天在万事屋门口把自己撞的头破血流。要是真打起来不拖后腿就是好事了,柳不休可不指望能靠他俩杀敌。 “步惊沓护法,你儿子就算了吧,我还交代了他别的任务。” 就算步惊心能去,柳不休肯定不会让步惊心去的,因为他还准备明晚人都不在的时候让步惊心看家,确切点儿说是看着门口的招财猫。尤其现在钥匙又掉进去了招财猫身体里,不找个靠得住的人看着柳不休还真不放心。 “少楼主,他既然还有任务那就不让他去丢人现眼了,有我们琅琊楼四大护法在也足够了。”步惊沓自我感觉十分良好的说道。 柳不休斜了尾巴要翘到天上去的步惊沓一眼,目光扫过“无孔不入”说道:“你们可别会错意了,我是说不让你儿子去,可我什么时候说过让你们四个去了?” 实际上这也不怪柳不休不相信四大护法的实力,任谁看到柳不休眼前的这四个老家伙也不会认为他们有战斗力。 东护法吴悟武身形佝偻,脖子伸的老长,头都弯到了胸口处,远远看上去像是个被吸干了精气的大虾。面容憔悴,眼窝深陷,总感觉他随便吸口凉气就要嗝屁,随时扛着副棺材都能直接下葬,连发丧都省了。 南护法步惊沓虽然身高八尺,腿长五尺,可身上一点肉都没有,完全就是一副骨头架子,站在那就仿佛是一个下半部被劈开的竹筷子。可能由于重心比较高的缘故,但凡有一点风,就像一株海草海草,随风飘摇。(ps:唱出声来的自己去面壁) 西护法孔连舜生的倒是富态,肥头胖耳,大腹便便。说他是乞丐,倒不如说是厨子更让人信服。身为男儿身,却喜好胭脂水粉这类女子物件儿,脸上浓妆艳抹,画地像个脸谱,估计跟娘仙文嵩应该有很多共同话题。粗壮如猪脚的手竟然能捏出兰花指,也属实是难为他了。 北护法如家长的矮小,留着八字胡,面容平平无奇,只是有些黝黑,一笑之下两颗又白又长的门牙尤其吸引人的眼球。一双眼总是滴溜溜乱转,淫亵的视线扫到男人身上,都感觉虎躯一震,菊花一紧,更别说女子了,活脱脱一个猥琐的土拨鼠模样。 这四个人加到一起,说去组团碰瓷那指定一碰一个准,可要说他们武力超群,柳不休就是用脚指头思考也不会选择他们四个。他可不想一场战斗几个呼吸就结束了,然后他自己披麻戴孝,拖着四口棺材哭着回来。 四人听到柳不休的话,意思是不打算带着他们,顿时都有些被轻视的感觉,纷纷为自己鸣不平。 “少楼主,带着我们吧。”“是啊,少楼主,我们能助你一臂之力。”“我们很强的。“ 柳不休伸手虚按,示意四人噤声,说道:“要带你们可以,你们至少得向我展示一下你们的实力,不然我怎么能放心带上你们。” 闻听此言,四人兴奋异常,齐声高叫:“少楼主,我们有绝活儿!” 柳不休没对四人抱有什么过高的期待,给几人机会展示下实力的同时也不希望这几个人有什么闪失,于是说道:“那行,既然你们有本事,就让我看看吧,不过你们一定要量力而行。” 四人点头答应,然后吴悟武率先上前一步,站到柳不休面前,他从地上很随意地捡起一根细小的树枝,弯腰的动作做完头差点杵进地里面,看得柳不休心惊胆战的,生怕他一头栽倒在地上就凉了。 吴悟武也不多说话,右手攥住树枝的中段,抬起手臂,高高举过头顶,做出一种用匕首由上而下要刺人的感觉。这时他原本佝偻的身体,突然伸展开来,随着手臂的抬高,身体从弓着腰渐渐变成昂首挺胸,再渐渐仰起了上半身,像一个伸着懒腰的大虾,整个身体如弓一样被拉开。 在吴悟武手举到脑后最高点,手腕往后一压然后往前一送。只听“嗖”的一声,他手中的树枝仿佛变成了重弩发出的利箭,带着破空之声,一下消失在夜色中。而扔出树枝的吴悟武好像被空气挤压着一样,恢复了原本佝偻的模样。 柳不休从布晓得那里了解了很多武学方面的知识,几乎可以说是江湖上的武学没有柳不休不知道的,可是如今吴悟武的这一招柳不休完全看不出是哪门哪派的功夫。柳不休死死注视着吴悟武的一举一动,视线随着树枝的出手望向夜色中万事屋东面的街道。 等了几个呼吸,树枝扔出的方向却是寂静如常,屏息细听,也只能听到虫鸣。柳不休以为吴悟武是雷声大雨点小,也不过如此,刚要开口说话。 “嗙~~啪~~哗哗!“一阵连续的响声把柳不休想说的话堵在了嗓子眼里,伴随着响声万事屋东面街道上的一株大柳树轰然倒地,远远看上去好像是被人拦腰斩断了一般。 这下柳不休惊的是目瞪狗呆,一根小小的树枝竟然能达到如此大的效果,真是让人叹为观止。柳不休完全收起了轻视之心,果然人不可貌相,有实力的人真是越老越恐怖,这份功力只怕已经达到郑大那种掌门级别了。 吴悟武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胸口处的脸上挤满了笑容,问道:“少楼主,以为如何啊?” 柳不休十分郑重地往前微微探了下身子,心里由衷地佩服,赞叹道:“三吴护法的手段当真是高明。”然后话锋一转,问道:“只是我却看不出这是江湖上哪个门派的功法,不知道护法可否方便告知。” 吴悟武见柳不休如此放低姿态,赶紧行了一礼,答道:“少楼主言重了,我若是知道,肯定是知无不言。可,我也不知道功法来历。” 吴悟武的回答让柳不休大为惊讶,吸了口气,疑惑地问道:“嘶,护法都能练到如此境界,却不晓得是何功法?” “少楼主,确实不是属下不肯说。这功法是老楼主传下的,除了老楼主之外,恐怕其他人都不知道功法来历。不过老楼主还在的时候,说起这个功法倒是经常提起两个字。”吴悟武解释着。 “哪两个字?” “标枪!” 柳不休回忆了一下老乞丐布晓得的传授,十分肯定自己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只得摇头感叹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自己还有很多东西不知道。 柳不休反省自身不足的时候,旁边早就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步惊沓上前一步,行了一礼说道:“少楼主,看我的。” 话音未落步惊沓也如吴悟武一样从地上随意找了个东西,只不过他找的是一块石砖。只见他右手五指抓住石砖,往后一摆,手置于身体后侧。一双五尺大长腿打开扎了个马步,以腰力带动上半身往右侧转了半圈。然后陡然发力,整个身体向反方向转动,以左脚为支点和圆心,右脚画出了一个个圆,像陀螺一样飞速旋转起来。 步惊沓是越转越快,身体周围竟然出现了一个旋风,周围的细小砂砾和树叶纷纷被吸入其中,围绕在他周围急速旋转。旋风越来越大,柳不休离得很近,被吹的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只得眯着眼睛观察。 这时突然有个东西从旋风中飞了出来,也射向了那颗倒霉的柳树。只听“噌”的一声,躺在地上的柳树被一分为二,从侧面看就是一个圆被切成了两个半圆。假如现在是白天,柳不休仔细看,就会发现步惊沓明明用的是砖块,可柳树树干的端口却平整异常,犹如被利器切割的一样。 已经受过一次冲击的柳不休,有了心理准备,并没有看到吴悟武出手那样过于惊讶,只是微微张开了嘴,问道:“步惊沓护法,你这也是老楼主传授的?” “是,少楼主。”这时开没减速成功的步惊沓还在旋转着,答道。 “老楼主称这个叫?” 终于,停止旋转的步惊沓犹如喝醉了一般,脚下不稳。这次不知道是被风吹的还是因为头晕,他摇摇晃晃地摸着自己的脑袋答道:“铁,铁饼!” 初入石湾巷 第六十二章:老楼主传授的不正经功法 柳不休听了“铁饼”这俩字,把脸转向如贵妇般在给自己双下巴补妆的孔连舜,完全猜不到继“标枪”“铁饼”之后孔连舜又会有个什么奇怪的招式。 孔连舜发现柳不休看着自己,捏着兰花指的“猪脚”上下挥动,眼送秋波,说道:“别急,少楼主,我很快就好。” 柳不休收紧肩膀,一缩脖子,强忍着恶寒,摆摆手催促道:“行了行了,孔护法你先别弄你那盛世美颜了,赶紧开始你的表演吧。” 孔连舜匆匆忙忙地给自己的胖脸做好最后的收尾工作,动作优雅地蹲了下来,侧着身子从地上抓起一块足有尺长的不规则石块,放在手中掂了两下,似是感觉分量还算满意。然后孔连舜粗壮的双腿分开,一前一后,站成弓步。说是弓步,因为实在是有点胖,所以双腿只勉强算站成了个人字。 孔连舜转动肩膀,舒展了一下身体,双手紧紧抓住石块两侧,下腰的同时将双手举过脑后,将石块放置于脖颈处。他下半身稳如磐石,上半身向后微倾,双臂陡然发力,看上去都是肥肉的胳膊竟然在用力的瞬间高高鼓起,看上去充满了爆炸的力量感。随着孔连舜一声轻喝,手中石块“嗖”的一声飞出,不偏不倚还是落在那株已经被开膛破肚的老柳树身上。 漏屋偏逢连夜雨,般迟又遇打头风。老柳树本来年事已高,准备安静度过晚年,谁知道这一夜竟然遭此横祸。在孔连舜出手之后,被一分为二的老柳树随着“嘭“的一声巨响,直接被碎了尸。 石块飞出之后,孔连舜也不看老柳树的惨状,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小镜子,不停转动脑袋斜眼看着镜中的自己,似是观察脸上哪一部分胭脂因为刚才的剧烈运动而脱落了。 柳不休经过前面吴悟武和步惊沓的铺垫,已经对琅琊楼几人稀奇古怪的功法慢慢习惯了,不再那么吃惊。问在自己脸上画着脸谱的孔连舜:“孔护法,你这又是?” 孔连舜手还在脸上轻轻拍弄着,答道:“少楼主,我这是,铅球!” 柳不休有一种奇怪的错觉,刚展现了自身实力的这三个护法,他们的功法名总是给柳不休一种类似蹴鞠的竞技运动之感。(ps:其实本来就是三铁,嘎嘎嘎~~) 而且柳不休发现这三个人所练功法都可以运用在战争中,吴悟武这类武者可以完全替代一般的弓箭手,甚至效果可能比弓箭手还好。步惊沓和孔连舜这两类武者的组合更是投石车一般的存在,堪称攻城利器。他们三人最重要的优势是不依赖装备,树枝石块随处可得,皆是趁手的兵器。只是不知道琅琊楼有多少他们这样的武者,倘若多的话,柳不休这个少楼主等于是掌握了一支强大的军队,细思极恐。 剩下的如家护法,眯着眼,露出两颗洁白的门牙淫笑着等待柳不休让他出手,柳不休也确实十分期待矮小的如家护法能给他展现什么不一样的神奇功法。看如家的体型,假如他十分擅长土遁之术的话,那简直是绝了。 柳不休说道:“如家护法,你也给我稍微露一手吧。” 如家两根眉毛上下跳动着,笑着答应:“嘿嘿,好的,少楼主。” 柳不休被如家的目光一扫,竟然有一种没穿衣服的感觉,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如家贯彻了琅琊楼就地取材的优秀传统,只不过这次他从地上拿起的东西很小,是一片掉落的柳叶。他伸出食指中指夹住细长的柳叶,其余三指弯曲,指尖交于掌心。也不见他摆出什么夸张的姿势,只是小臂抬高几寸,夹着竹叶的手掌掌心朝天,然后反腕一抖,手指如闪电般前伸,动作之快空中竟然留下手指的残影。 柳不休眼都未眨,依然没能看清如家手中柳叶是如何飞出的。只能根据如家出手后的手指指向,确认柳叶是飞向了门口的招财猫石雕。柳不休根本没有看清如家的动作,所以没能阻止如家出手。等到反应过来,为时已晚。 不过幸好,这次招财猫没有像老柳树那样横尸当场,也没有发出什么巨大的声响。并且最诡异的是,招财猫毫发无损,一点看不出被柳叶射中的迹象。难道是打偏了?柳不休只能想出这种可能,于是开口试探地问道:“如家护法,你是不是失手了?” 贼眉鼠眼的如家脸上一点没有因为出丑感到羞愧,而是猥琐地笑了两声,说道:“少楼主,您再好好看看。” 柳不休听他的意思是自己眼拙,没看到重点。心中虽然疑惑,可还是围着招财猫转起圈来,上下左右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看着看着柳不休就发现了不对,招财猫支撑身体的左后爪,爪缝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绿意。 柳不休把脸凑到猫爪前,才发现如家射出的柳叶正正好好地插进猫爪的缝隙里,而且露出的部分极少,只有不足半寸,不像他这样细致的观察根本无法发现。柳不休这下当真是被震撼到了,柳叶这种材质尚且如此具有杀伤力,倘若换成飞刀,毒针,绝对能杀人于无形。 柳不休不禁好奇地问如家:“如家护法,你这一手绝活是怎么练成的?” “无他,唯手熟尔。”如家嘴上很谦虚,脸上的两根眉毛一挑,却给柳不休递了个男人都懂的眼神,说道:“少楼主,我是开连锁客栈的。每当店里入住单身的男子时,我就会从门缝里给他们送些神奇的小纸片,留下些女私塾先生的名字和地址。” 柳不休脸一红,咳嗽两声,假装听不懂如家的弦外之音,问道:“咳咳,那个,老楼主教你的时候怎么说的?” “少楼主,我觉得老楼主绝对最喜欢我了,因为他指点我的时候,经常说三个字。”如家好像记起老楼主教他武功时的美好时光,脸上露出追忆的神色。 柳不休好奇地追问:“哪三个字?很不错?” “不。”如家顿了一下,郑重地说道:“是:包小姐!” 一听如家说起这事,旁边的其他三个护法都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是啊,老楼主经常说这三个字。”“莫非是老楼主暗恋的女子姓包?”“会不会是个专门卖荷包的姑娘?”…… 柳不休哭笑不得,出言打断了几人在错误的方向上继续讨论:“咳咳,这事你们回去有的是时间讨论,先说正事。” 四大护法随即安静下来,望着柳不休,等着他发号施令。柳不休想了想,说道:“刚才你们四人的表现都很不错,我很满意。这样吧,明天戌时,你们四人在店门口等我,到时候随我一起前往广德门,千万不能让店里的人知道我琅琊楼少楼主的身份。当然,也不能暴露你们自己。你们就说是我以前认识的沙县乞丐,明白了吗?” “明白,少楼主。”四大护法齐齐应声。 虽然说十皇子说怡红院的朝中大臣都由他保护,可柳不休还是不放心,于是安排道:“明天怡红院那边,你们也安排几个人盯着点,有情况随时来报。” “少楼主,若是那些大臣有危险,我们是出手还是不出手?”吴悟武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你们不就四个人吗?如何出手相助?”柳不休不解。 “回少楼主,各个大臣家中也有我们的人。”步惊沓解释道。 “让他们先保护好自己的安全,除非危及性命,不然不必出手。”那些大臣的死活是文研正和文研烈关心的事,柳不休才不在意,不过既然有琅琊楼的人,他还是不想自己人出事。 “是,少楼主。” 安排好事情的柳不休视线落在招财猫身上,指着石雕问道:”你们几人确定这个招财猫石雕是老楼主离开之后出现的?“ “十分肯定,少楼主。这个石雕难道有什么说法吗?”孔连舜点点头,脸上的肉跟着颤动,问道。 “没事,过了明晚再说吧,你们先把我说的交代下去。”柳不休暂时也没时间考虑这个招财猫的事情,只能解决了文研烈之后再议了。 四大护法行了一礼,说:“那少楼主,属下就先告退了。” “去吧。”柳不休挥挥手,示意几人可以离开了。 四大护法转身走向巷口,体型各异却武艺高强的四人就这样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 柳不休站在万事屋门口,抬头看了看月明星稀的夜空,长长出了一口气。 “少楼主,您和我爹他们说完了?”步惊心的声音突然出现,吓了柳不休一跳。 柳不休狠狠剜了一眼步惊心,想到那个招财猫头上的大红花还有掉进猫肚子里的钥匙,气就不打一出来,但还是强忍着怒火,说道:“恩。你明天戌时在店门口接应他们。” 然后补充了一句威胁:“你给我把招财猫好好重新修补一下,要是再在上面种花,我就把你逐出琅琊楼!” 说完,头也不回就进了万事屋店内,然后“咣当”一声非常用力地把店门关上了。 愣愣站在招财猫门口的步惊心明显没有理解到柳不休的意思,挠着头,不明所以地瞎推测着:看来少楼主不喜欢花,我还是换点别的种吧。 于是步惊心屁颠屁颠地溜进了万事屋隔壁人家的菜园子里。 …… 初入石湾巷 第六十三章:步惊心夜闯寡妇门 万事屋店内,关上店门,放下门闩的柳不休就要回去睡觉,却不料刚一转身,就看到柳芳不声不响地正站在他的身后掐着腰,一脸狐疑地看着他。 “哥,天都这么晚了,你出去干什么呢?“ 柳不休没想到柳芳这个点儿还会出来,也不确定刚才他和门外琅琊楼四大护法的谈话柳芳听没听见,只得若无其事地说道:“没干什么,就是晚饭吃得太多了,出来溜溜食。” 说着偷眼观瞧柳芳的反应,试探地问:“芳儿啊,既然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赶紧睡觉?” 柳芳上下打量着柳不休,似乎想从他身上找到些蛛丝马迹,说道:“我在井边刚洗完脸准备休息,结果听到外面有动静,所以出来看看。哥,你在外面没听见吗?” 柳不休一听柳芳的话,心中紧张起来,但还是装地风轻云淡的样子。 “哦,听到了,没什么事,就是东边那棵老柳树断了。”边说着,边眼睛滴溜溜乱转,思索着借口。 “断了?那棵老柳树可是有一人环抱粗细,怎么说断就断了?”柳芳十分诧异,不相信柳不休的话,质疑道。 “芳儿,那棵老柳树也是寿数将尽,命里该有此劫,断了也正常,不用大惊小怪的。” 柳不休尽自己的所能为刚才的事情找理由,他很清楚柳芳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不赶紧把她搪塞过去,可就麻烦了。于是柳不休伸手半搂住柳芳的肩膀,就要把她往后院推,用悲天悯人的口吻说着。 “芳儿啊,没什么好看的,还是回去睡觉把。逝者已逝,生者坚强。” 柳芳越看柳不休越不对劲,用手肘顶开柳不休拦住自己的胳膊,手臂交叉在胸前,斜眼瞪着柳不休嗔怪道:“哥,你又想骗我是不是!你跟我老实交代,到底怎么回事?” 看柳芳的表情,柳不休知道这回怕是躲不过去了,只得把步惊心拉出来背黑锅。一拍自己的大腿,做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道:“芳,那哥就跟你说实话。其实是步惊心那个不长眼的家伙,本来他眼神就不好,你也知道的,上次他不是撞到门口石雕上了嘛。晚上黑灯瞎火的,他这回又撞到老柳树上了,还把树给撞倒了。” 柳不休说完,都有点佩服自己的瞎编能力。不过这次编的实在是仓促,连他自己都不信自己说的话。 柳芳皱了皱眉,将信将疑地问:“就他那个身板,能把树给撞倒了?” 既然撒了谎,那就得用一万句谎言来圆谎。柳不休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说:“对。” “可我怎么听到了三次声音?”柳芳追问。 你这次倒是听的清楚,平常也不见你有这耳力,柳不休心中腹诽着。表面上还是极其认真地回答道:“一次没撞倒,所以撞了三次。” “切——哥你当他是攻城车吗?”柳芳轻笑一声,对柳不休的回答嗤之以鼻,完全不相信。 这下柳不休也实在是编不下去了,面对柳芳的讥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伸出手,作势又要拉着柳芳赶紧回后院,哄着柳芳。 “芳儿啊,咱们别管他了,抓紧回去睡觉吧,睡得晚,容易起皱纹,对皮肤不好。” 柳芳这次脾气也是上来了,伸手推开柳不休的胳膊,径直走到门前,就要把门闩拿下来。柳不休见状,赶紧上前阻拦,劝道:“芳儿啊,哥还能骗你不成。听话,咱们先睡觉,明天再看也不迟。” “那可说不准,我得自己看了才信。” 柳芳完全不受柳不休影响,手上动作丝毫不慢,几个呼吸间便拿下门闩,打开了店门,走了出去。柳不休眼见阻拦不住柳芳,便跟在她身后,走到店门口。 柳芳在招财猫前面四下张望着,并没有见到步惊心,但是却远远看到了东边那棵躺在地上的老柳树,于是二话不说就快步走了过去,想要一探究竟。 就在柳不休心中惊叫要坏事的时候,突然一阵嘈杂的吵闹之声从万事屋隔壁的房屋中传了出来,柳芳和柳不休听到,都是一愣,停下脚步,看向声音的来源之处。 隔壁的房门突然“咣当”一声被打开,从里面跑出一个衣着破烂慌不择路的乞丐,细瞧两眼,正是柳芳要找的步惊心。步惊心神色慌张,边往门外跑边回头张望,似是有人在追杀他一般。 待他跑出离门四五丈距离的时候,门口出现了追杀步惊心的“杀手”。这个“杀手”只穿着亵衣,衣衫不整,领口处还能看到里面的肚兜,竟是个女子。这人柳不休和柳芳倒也认识,不是什么陌生人。她叫橘晓欣,是个寡妇,新婚不久丈夫就被抓去参了军,没过多久死在了边疆,独留下她孤苦伶仃一人,连个孩子都没有。 毕竟大家都在一条街上,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虽说关系未必多好,但见面还是要点头问好的。柳不休听巷中那些中年妇女没事嚼舌根,说这个橘寡妇不守妇道,行为极其不检点,水性杨花的很,具体人这么样他也不清楚。 橘寡妇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脚上只穿了一只鞋,另外一只攥在左手中。她右手扶着门框,左手挥动着手中的绣花鞋,指着步惊心的背影破口大骂:“死淫贼,你有本事别跑,给老娘回来。” 步惊心一听橘寡妇的骂声,跑地更快了,连头也不敢回了,闷头只顾跑。跑过柳不休和柳芳身边的时候,柳不休才发现步惊心头上破了个口子,正往外渗着血。而且即便如此着急逃跑,步惊心手里竟然还死死攥着一把新鲜的韭菜,好像是刚从地里拔出来的。 柳不休自然是不知道步惊心为什么这么在意那一把韭菜,假如知道了恐怕当场就要拦住步惊心,给他绑好了送给橘寡妇解气,因为步惊心手里的韭菜原本是要移植到招财猫脑袋上去的,换个通俗易懂的说法就是:要给招财猫带绿帽子。 柳芳一时也搞不清楚状况,不知道该不该拦下步惊心。就这思考的功夫,步惊心已经一溜烟跑了个无影无踪。柳不休摸了摸下巴,心中想好了说辞。 “芳,你看到没,步惊心那头上的伤口就是撞树留下的,这回你知道哥没骗你了吧。” 柳芳被这突然上演的狗血剧情搞的有点蒙,只是点了点头,没有继续深究。柳不休见小聪明得逞,心中偷笑,指着步惊心跑远的方向跟着橘寡妇一起骂:“大半夜的,竟然私闯寡妇门,能做出如此令人不齿的行径,真给当乞丐的丢人!” 橘寡妇如此生气其实也是有原因的,步惊心原本只是去偷两把韭菜,却不想被橘寡妇发现了。橘寡妇看到步惊心也是误会了,她还以为步惊心是冲她人去的,谁知道步惊心看到她就像看到鬼一样,拔腿就跑,这下给橘寡妇气的够呛,步惊心的罪名从入室偷盗就这么变成了霸王硬上弓未遂。 男人真的难做,碰到女子不看是假正经,看了是淫贼,里外不是人。 橘寡妇被夜晚的凉风一吹也冷静了下来,这才注意到站在街边看戏的柳不休和柳芳。她赶紧伸手整理了凌乱的亵衣,尴尬地冲柳不休二人点头一笑,算是打过招呼了,然后转身关门就进了屋。 趁着这个突发情况,柳不休算是成功蒙混过关。橘寡妇回去以后,柳芳也没再继续询问老柳树惨死的案情经过,和柳不休走回了万事屋。 回到院里,柳芳进了女屋休息去了,柳不休则进了男屋。 男屋里胜七和郑大已然躺在床上睡着了,一进屋,柳不休就看到半扇门板斜靠在墙上,齐德隆刚以一种十分舒展的姿势被捆的结结实实。齐德隆刚四肢被绳子牢牢固定在门板的四个角上,像是一块被绷紧晒干的兽皮。不过虽然姿势变了,脸上的向日葵依然盛开的极好。 “掌柜的,晚上好啊。”齐德隆刚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问候着柳不休。 柳不休根本不想理他,双手抱着脑袋,自顾自地躺在了齐德隆刚旁边的凉席上。 余晓航从另一侧的凉席上侧撑起上半身,嘴里嚼着猪蹄肉,问道:“掌柜的,你这是吃了一头牛吗?怎么溜食溜了这么久啊?” “哎,别提了。那个乞丐步惊心吃饱了撑的没事干,闯进隔壁橘寡妇家里偷韭菜去了,让人给打出来了。”柳不休闭着眼,摇头无奈地说着。 “可能,这就是爱吧。”恋爱中的齐德隆刚宛如一个智障,冷不丁说出了句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话。 余晓航和柳不休同时拿起身边的木棍,如同练习过一样动作整齐地狠狠戳在齐德隆刚的肋巴骨上,发出了单身狗独有的怒吼:“爱你妹啊爱,闭嘴!” 可能是这几天被虐待的也习惯了,齐德隆刚好像习惯了,完全感受不到疼痛,只是望着门外的夜色,感慨道:“你们,根本不懂爱。” 然后,然后他就迎来了柳不休和余晓航如同捣蒜般暴风骤雨的戳刺。 ………… 初入石湾巷 第六十五章:弓满弦,月如钩,长剑指天眸 夜色漆黑如墨,月光皎洁似霜。 渭陵城的北城门上,一个士兵顺着城墙依次点燃火把,在风中摇曳的火光照亮了高耸的城墙。完成自己的任务后,他就像着急洞房一样,匆匆跑进了箭楼中。 “大大大——”“小小小——” 箭楼中爆发出一阵高似一阵兴致高昂赌徒的高呼,点火把的士兵将手中长矛扔到一边,迫不及待地挤进围在赌桌前的人群中,从腰间地掏出几两白银,扔到桌上,想要加入其中。 “哎,鲁哥,快点开吧,别吊人胃口了,我等着押注嘞。”士兵看着坐庄的络腮胡壮汉按着筛盅不想打开,出声催促着。 “就你小子猴急,一边等着。”壮汉笑骂了一声,转脸扫视了众人一圈,对赌徒们炽热的目光十分满意,手缓缓抬起筛盅,喝道:“开!” 桌上的骰子露出真容,两个三点,一个二点,是小。周围的赌徒顿时发出两种截然相反的声音,赢了银子的自然是满面红光,输了的不免唉声叹气,嘴上骂着娘,红着双眼继续掏钱放在桌上。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了啊。” 白花花的银子好似石头般不值钱一样,被高高聚成一堆,等待着他的新主人。 络腮胡壮汉手中摇晃着筛盅,手法老练,一看就是善赌之人。众人的目光紧紧盯着壮汉的手,随着他筛盅的升高而慢慢仰起了脸。 就在众人等待筛盅落下的时候,突然一个士兵气喘吁吁地跑进箭楼来,高叫着:“鲁哥,鲁哥,出事了!城门口来了十几个人要见你。” “奶奶的,不就是十几个人嘛,你慌个卵子,我还以为羌族打过来了。”络腮胡骂了来报士兵一句。众人笑作一团,羌族离渭陵十万八千里,能打来才真是天大的笑话。 没看到我正忙着呐吗?就说我不在。他们要是想出城,你就带几个人把他们轰走,这种小事也报,出去出去!”姓鲁的壮汉被扰了兴致,不耐烦的挥挥手,让来报士兵退下。 “鲁哥,他,他们有兵符。”士兵仿佛是受了惊吓,说话有些结巴。 “什么?!你再说一遍。”鲁姓壮汉一听兵符,瞬间丢掉手中筛盅,一拍桌子,猛地站起身来,双目圆睁,冲过去一把拽住士兵的衣领,高声问道。 被像小鸡一样被提起来的士兵,抓着壮汉的手,让自己能尽量呼吸顺畅一些,双腿无力的在空中蹬着,重复道:”他们,有,有兵符。” 原本喧哗的赌徒们,瞬间鸦雀无声,都惊恐地屏息听着两人的对话。 “你可看清楚了?来的是谁?“壮汉将士兵随手扔在地上,神色紧张地追问。 士兵跪坐在地上,揉着勒出白印的脖颈,咳嗽两声,答道:“来人我不认识,不像是军中之人,而且那些人怪的很,又是乞丐又是道士的。” 一听不是军中之人,壮汉暂时松了一口气。可随即又疑惑起来,除了军中的人还有谁能拿到调兵虎符?难道是皇族?也不可能啊,皇室真要调兵,怎么可能就来十几个人,还是乞丐和道士。 想到此处,鲁姓壮汉眉头挤出一个“川”字,大手一挥,道:“兄弟们,先别玩了,随我出去看看。” “是!“赌徒们齐声应道,然后穿好铠甲,拿上兵器,杂乱无章地跟在壮汉身后出了箭楼。 ………… 鲁姓壮汉走下城楼,就看到城门口站着十几个人,有男有女。也正如刚才他说听到的,这十几人中有乞丐还有道士,让人搞不清楚来路。不过既然有兵符,肯定不简单,自己行事还是要小心一些。 很快,两方相遇。报信小兵指着杜纯禀报道:“鲁哥,就是那个胖子说要见你。” 壮汉一听这话,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小兵不认识杜纯,他却是见过杜纯的,之前他跟着护城军节度使赴宴,曾于杜纯有过一面之缘。他使劲一拍小兵的脑袋,小兵受力之下,一屁股坐在地上,头盔滚落在一旁。 壮汉指着小兵骂道:“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这是海澜商盟的盟主杜老板,你这不长眼的东西,瞎叫什么呢?”骂完,赔着张笑脸行了一礼,假装不知兵符之事,对杜纯谄媚道:“杜老板,怎么有时间到我这来啊。要是想出城,提前知会一声就好,何必亲自前来。” 杜纯冷哼一声,挺了挺将军肚,淡淡地讥讽说:“鲁千夫长可真是军务繁忙,我这个小小的商人想见一面不容易啊。”说着顿了顿,眯眼看向轻笑:“看来虎符也请不动你这尊大佛啊。” 鲁千夫长口中干涩,在杜纯的威胁之下,紧张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佯怒踹了两脚跪在地上不停高呼饶命的报信小兵,“都怪我这属下,没说清楚。虎符既至,岂敢不从。只是,虎符能否拿出一观。” 鲁千夫长心里还是不确定虎符是否存在,想要确认。杜纯闻言,往后退了两步,退到柳不休半步之后。柳不休慢条斯理地将虎符从袖中拿出,平示于鲁百夫长眼前。 鲁千夫长看上去不修边幅,像个莽夫,但实际上心思细腻,粗中有细。看到刚才杜纯的动作,十分惊讶杜纯这个地位身份的人,竟然像个跟班一样站在眼前这个身穿素布麻衣的少年身后,心中对柳不休的身份产生了很多猜测。 说来鲁千夫长不该有很大的权利,真正掌管护城军的应该是他的顶头上司王子陵节度使。可偏偏这个节度使是个色鬼,天天流连于烟花柳巷。再加上渭陵护城军本来就没什么事可做,所以干脆王子陵直接放权给与他最投脾气的鲁姓千夫长,由他全权接管军务。 鲁千夫长双掌高举,从柳不休手中接过虎符,仔细查看,确认没有问题,恭敬地还给了柳不休。 鲁千夫长双手抱拳,单膝跪地,身上铠甲哗啦作响,高声道:“属下听令。” “限你一刻钟之内,召集五千护城军于广德门外的朱雀街上待命,你们也闲了太久了,该活动活动筋骨了。”柳不休字字掷地有声,对千夫长发号施令,言语中难免还是对护城军充满了不屑。 “是。”鲁千夫长是从战场上回来的老兵,不似军中其他混吃等死之辈。他深知军令如山的道理,不该问的一句也没有多问。 柳不休对鲁千夫长的表现很是满意,点了点头。他从这个千夫长身上,隐隐看到了幼年在豫州城见到的,那些经过战火洗礼铁血军人的影子。 没有过多的废话,柳不休转身与众人一起踏着如雪的月光,离开了北城门。 柳不休走后,士兵们小声问:“鲁哥,咱们这是要干什么去啊。” “问什么问!令行禁止,军人只有服从。”鲁千夫长怒斥着这些只知吃喝嫖赌的富家公子哥,他还有半句话没有说出来。他有预感,这些绣花枕头今晚恐怕要见血了。 ………… 朱雀大街一户人家。 一八十老头起夜,还未走到茅厕,突听得门外街上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紧了紧身上的单薄的亵衣,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到门口,透过门缝往外观瞧。 只见街上一群黑衣人比肩叠踵,腰间全都别着双斧,手拿开山刀,整群人好似全是哑巴一样,没有发出丝毫声音,也正因为如此,脚步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突兀异常。 老头大惊失色,吓地后退两步,险些摔倒,顿时睡意全无。这时,老叟从屋里走出来,看到老头在门口站着,想要出声询问。老头见状,赶紧竖起手指,放在嘴边,示意她噤声。摆摆手,让她过来,指了指门外。 老叟疑惑地把脸凑到门缝前,往外看去。刚看了一眼,就露出和老头一样的神色,小声说道:“老头子,这,这是怎么了。” 老头摇摇头,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老婆子别看了,免得惹祸上身。回屋,快回屋!就当什么都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说着拽着老叟,快步回了屋,紧紧关上了房门。 老头和老叟躺在床上,却是完全睡不着。门外街上的脚步声足足持续了近一盏茶的时间才渐渐消失,老头心中感叹,这恐怕有几千人吧,看来渭陵城要变天了。 今夜如老夫妇一般失眠的住户在渭陵城不在少数。 ………… “萧悦,你们船帮的弟兄们什么时候到?”柳不休面色阴沉地抬头看了看天色,心里估测着时间,问道。 “喏,来了。”萧悦伸手指向朱雀大街上的一团不断移动的黑云,答道。 几千名身穿夜行衣的船帮帮众,犹如一群在黑夜中搜寻猎物的蝙蝠,挥舞着翅膀,飞到了萧悦一行人面前。 “小姐!三千七百分舵帮众已经全数到齐,请小姐吩咐。”为首一名黑衣人反持开山刀,冲萧悦抱拳行礼。 “恩。”萧悦点头答应,难得十分强势地指着柳不休说道:“今晚,你们全部听从柳掌柜调遣,他的话就是我的话,明白吗?” “可,帮主说……”黑衣人明显有所顾虑。 “恩?”萧悦柳眉一挑,杏眼怒睁,瞪了黑衣人一眼,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是,任凭柳掌柜调遣。”黑衣人妥协了,答道。 “不必如此,萧悦。你们船帮的弟兄还是由你调遣的好,毕竟你才是船帮的大小姐。“柳不休淡淡说道,似是不在意所谓的权利。 “掌柜的,我们不如现在直接控制住广德门,总好过让四皇子掌握了先机。”余晓航担心的给柳不休提着建议。 柳不休轻笑一声,背过双手,富有深意地看了一看杜纯。 “戏还没有开场,我们就登台。岂不是对不起望眼欲穿的看客?” 初入石湾巷 第六十九章:破门(三) 说罢,三尺重剑巨阙如硕大的铁锤一般被胜七用铁链挥动起来。顿时,一股巨大的旋风自胜七脚下升起,卷起周围鲜血雨水,整个人看上去在血色龙卷之中忽隐忽现。 “去!” 胜七铁链出手,巨阙仿佛一头海中巨鲸冲破雨水的阻隔砸向都敏俊。都敏俊刚才对余晓航的必杀一刀已经几乎倾尽全力,现在掌心生疼,内力不足,当下战力已不足四成。然而巨阙来势凶猛,他已经没有时间也没有能力闪躲,只能手中长刀横于身前,强提内力,硬着头皮抵挡。 ‘嘭——“ 巨阙与都敏俊长刀相撞,巨大力量令长刀像是在狂风中摇曳的小树,被压出一个骇人的弧度。都敏俊被巨阙带起的剑风吹的脸颊火一般的疼,身上铠甲就要离体而去。都敏俊双手勉强维持着抵挡的姿势,牙关咬紧,嘴角溢出打量鲜血。整个身体在疯狂摩擦着后退,双脚在地上犁出两道七八丈长的浅沟。 这时,巨阙上的气劲已经被都敏俊卸的七七八八,原以为这样都敏俊就此逃过一劫。却不料,胜七壮硕的身体高高跃起,灵巧地踏在铁链之上,竟然在铁链上飞奔起来。在胜七的踩踏下,铁链并没有落下,反而如同一杆长枪,让胜七借力前行。 转瞬间,飞奔而来的胜七好像一头发怒的牛,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在胜七快跑到铁链尽头的时候,他骤然停住了身形,然后连出俩记势大力沉的侧踢,两脚都精准地踹在巨阙的剑柄上。从巨阙上传来的第二波强劲内力终于让都敏俊陷入了绝望,哪怕他的佩刀也是神匠精心打造,可还是没能抵挡住胜七狂暴的蛮力。 都敏俊虎口陡然裂开,被压成半月的长刀应声而断。巨阙也趁着大好机会,狠狠砸中了都敏俊的胸膛。“嘎巴”一声,都敏俊胸骨被击的粉碎,整个人被巨阙打飞,在空中翻滚了两圈,嘴里喷出的鲜血在空中挥洒着,如同血雨一般,然后都敏俊重重地摔落在十几丈远的地上,显然是失去了战力。 趴在地上的都敏俊双手撑地,企图再次站起来,可是不停颤抖的双臂已经无法支撑他强弩之末的身体,最终他还是没有成功。挣扎着仰起的上半身还是又一次趴在了地面三寸高的雨水中,他侧着脸看向身后的广德门,目光似乎穿过了厚实的城门,落在已经在龙椅上端坐的四皇子身上。 嘴角微微抽动着,露出被鲜血染红的牙齿,惨然一笑。都敏俊眼中尽是遗憾与苦涩,却丝毫没有对死亡的恐惧。他的眼皮渐渐无力地垂下,闭上了双眼。 虽然兵法常说,擒贼先擒王。可之所以要先抓住敌人的首领,是因为一旦没有了领导,大多数的组织都会瞬间分崩离析。可就在都敏俊这个京营指挥使被击败的时候,京营的士兵们非但没有军心涣散,束手就擒,反而动作能加狠辣决绝,求死一般地冲杀。 京营确实是精锐中的精锐,但是齐德隆刚,萧悦,玉昭等人加入战团之后,慢慢京营士兵人数在骤减,并最终全军覆没。三千精锐,哪怕战到最后也没有一人企图逃走或者跪降。护城军也死伤惨重,来时浩浩荡荡的队伍,如今活下来的人不足半数。船帮的情况稍好一些,因为投掷飞斧的缘故,他们并没有第一时间于京营短兵相接,所以实力还保存完好。 看着遍地都是的尸体,众人眼中都露出惋惜的神色。若不是因为阵营不同,柳不休会很乐意结识这位都指挥使,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柳不休看着倒在雨水里的都敏俊,叹了口气,十分郑重地摆脱道:“杜老板,都指挥使的尸体烦请十皇子给予厚葬,千万不要株连。” 杜纯也长出一口气,微微颔首,旋即摇头感慨道:“那是自然。只是,唉,可惜了。”说着冲鲁千夫长挥挥手,示意他去将都敏俊的尸体单独抬走。 鲁千夫长应了一声,然后带着两个士兵,亲自走了过去,准备搬运尸体。却不料,手往都敏俊鼻下一伸,惊叫道:“杜老板,他还有气,没死!” 柳不休等人闻言,快步走上前去,姚曳探了探都敏俊的鼻息,然后伸手搭住他的手腕,仔细感受了片刻,冲众人点了点头。 “能治好他吗?姚前辈。”柳不休急切地问道 “命是能保住,不过实力只怕会下降不少。”姚曳点点头,有些无法理解柳不休这句话的意思:“你,确定要救他?” “如此人才,死了未免太可惜了,至于他对我们什么态度,救活之后再说吧。” “好吧。”姚曳无奈地答应。 “杜老板,这里就暂时交给你接手。让护城军留下打扫尸体,顺便在广德门当我们的外援。时间不多,我们得赶紧进宫。”柳不休给杜纯交代了一下,转身率领众人走向无人设防的广德门。 攻破广德门只是第一步,真正的决战还在前面等着他们呢,四皇子与邪武者不知道是否已经将皇帝控制住了,他们根本耽误不起。 “恩,如此最好。”杜纯应道。 广德门厚实的大门被士兵推开,万事屋与船帮众人鱼贯而入,黑色的长龙渐渐消失在门内,在他们前面,真正的重头戏正在上演,这场大雨暂时还无法停不下来。 ………… 怡红院楼内,杨管家手中的匕首在指间穿梭舞动,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场中众人,心中杀戮的欲望正在高涨。 大臣们就像是羊圈里冲进了一只恶狼,慌乱不安地挤在角落里。弱者们只有相互抱团,才勉强有和强者对峙的勇气。可是一旦有那么几只羊被先开了刀,那么勉强维持的勇气就会在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杨管家嘴角含笑,目光不停在一个个大臣的脸上跳跃着,仿佛在寻找最为惊恐的那一个用来满足他畸形的欲望。最终他的目光停在了裘不劳的脸上,裘不劳面色惊恐到扭曲,浑身颤抖,裆下已然是一片潮湿。当他发现杨管家的目光在他身上久久不愿离开的时候,他的脸不住的摇晃着,嘴里嗫嚅着:“不要,不要杀我。” 连连的求饶声更加刺激了杨管事,他反握住匕首,在空中虚划着,慢慢走向裘不劳,宛如一个收割生命的无常。裘不劳则一个劲地往后退着,并把两个仆人拽到身前,企图挡住自己。 就在这时,一个红衣人突然从门外冲了进来,跪倒在地,报道:“杨管家,十皇子文研正带着大队人马冲怡红院来了!” 杨管家闻言,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哈哈大笑,脸上的褶子都皱到一处,道:“哈哈,就文研正那点私兵,不好好在府里待着,竟然这么着急送死。正好,我这就去成全他。” “杨管家,来人不是只有文研正的私兵。”老鸨也从门外走了进来,说道。 “渭陵还有什么其他兵力能让文研正调动的,难不成是护城军那帮酒囊饭袋?”杨管事明显没把老鸨的话听进去,不以为然地揶揄着。 “护城军自然不足为惧,可是,如果来的人是叶观澜呐?” “叶观澜!‘枪皇’叶观澜!枪盟怎么会来?”一听到叶观澜这三个字,杨管事的脸色明显变得不再那么淡定,惊道。 老鸨神色紧张地摇摇头,说:“不知道,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我们有麻烦了。” ………… 怡红院外大雨瓢泼,哗啦而下的雨水肆意倾泄。 一个千余人的队伍伴随着雨声,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怡红院门口。其中有几百名身披盔甲的士兵,在他们的前面是百余名背负长枪的枪盟门徒。 一名四十岁上下的男人站在一锦袍少年身后,背上一杆七尺长枪斜指向天。男人和枪如同是一个整体,散发出凌厉的气质,只是站在那,就好像要刺穿乌云一般的锐利。 “殿下,动手吗?”男人抱拳向少年请示着。 “等一下,先看看情况。”少年随意地答道,有一种万事尽在掌握的从容。 这时,从怡红院门前的拱桥上走出一男一女,正是杨管家和老鸨二人。 杨管事脸上堆笑,迎了上来,躬身道:“老奴不知十皇子殿下冒雨突然驾到,未能远迎,还望殿下恕罪。”说着,偷眼看向叶观澜,眼中寒光一闪而逝。 “本王也是一时兴起,听说四皇兄在怡红院摆宴,想来凑个热闹罢了,不知四皇兄现在何处啊?”文研正淡淡一笑,好似完全看不清形势。 “四皇子殿下身体突然抱恙,适才回府了,如今是老奴在招待诸位大臣。” “四皇兄这病倒是来的突兀,既然皇兄不在,那本王就代皇兄进去坐坐吧。”文研正说着,往前踏出一步。 杨管家赶忙上前阻拦:“老奴已经在安排诸位大臣回府,只是被大雨耽搁了,不劳十皇子殿下费心了。” “这样,本王就更要进去看看了,也好安抚群臣。”文研正又往前踏出一步。 “殿下,雨大风急,还请早些回府吧,莫要受了风寒。”杨管家看着逐渐往前的文研正,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心中已经起了杀意,手在袖中暗暗抓紧了匕首。他话说的极为失礼,等于是在赶人。 “杨管事,你如此阻拦本王,莫非真以为你是四皇兄的人,我就不敢责罚你吗?”文研正语气渐渐生硬,威胁道。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不是老奴要阻止殿下,实在是四皇子殿下有难言之隐,还请殿下容老奴近前告知。”杨管家做出十分为难的表情,连连告罪。 “好,你且近前来说。”文研正很是爽快的答应,他身后的叶观澜悄悄将手伸到背后,握住了长枪。 杨管家给老鸨偷偷递了个眼色,步履蹒跚地缓缓走近文研正,说道:“其实。”刚说出两个字,离文研正只有三尺距离的杨管家,速度陡然暴增,手中匕首带着寒光抹向文研正的咽喉,声音冰冷地叫道。 “四皇子殿下想要你的命!” 初入石湾巷 第七十一章:宫墙染朱红 “十皇子殿下。”“十皇子殿下,您来的太及时了。”“多谢殿下救命之恩。” ………… 诸位大臣看到来人是文研正,知道他们得救了,发自内心地双膝跪地对十皇子表达着感谢。 文研正对大臣们的话很是受用,笑着双手虚按,示意众人安静,说道。 “诸位大人,不必多礼,快快请起。今日四皇兄于此摆宴,其实是想要以诸位大人为质,企图逼迫父皇退位,行大逆不道之事。本王刚刚得知消息,就赶来救援,幸好来的及时,诸位大人受惊了。” “什么?四皇子竟然如此大胆!”“我早就知道四皇子心思阴邪,却不想真的敢谋反。”“四皇子怕是得了失心疯,竟然做这种无稽之梦。” ………… 大臣们听到这个消息,十分震惊,顿时议论纷纷,用尽自己所有的粗鄙之语来咒骂四皇子文研烈。 “诸位大人莫激动,本王这就进宫勤王。只是要先暂时委屈诸位大臣,在此处躲避,我会留下亲兵护卫,防止四皇兄再次加害各位大人。大人们,意下如何?”文研正安抚着群情激昂的众人,说出自己的计划。 “就依十皇子殿下的意思办吧。”“我们听您的,殿下。”“殿下,只管放心去,我等必不会成为殿下的后顾之忧。” ………… 文研正满意地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本王这就进宫去,诸位大人就在此处等本王回来。”说完,毫不迟疑地转身走出了怡红院的大门。 出了大门,文研正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站在石桥之上,沉默不语,似乎是在思索什么。 雨越下越大,躺在街上的尸体在雨水的冲刷之下,渐渐变得浮肿苍白。排水沟中钻出几只硕大的老鼠,脑袋左右摆动,机警地看着四周。当它们发现街上的尸体时,一股脑地冲了过去。偷偷抱起被切断的手指、耳朵等部位,啃咬起来。 好久没有这么畅快的进餐了,老鼠们吃的忘乎所以,根本不在意这些食物的来历。饱餐一顿之后,十分贪心的老鼠们又拖动着稍大一些的残肢,准备带回洞里储藏起来。老鼠们分工合作,艰难地拖动着,速度虽然缓慢,可不多时也就拖到了沟边。 突然,这几只老鼠身体莫名地痉挛起来,不断抽搐着,两只硕长的门牙跟随着脑袋不住地抖动起来。几个呼吸的时间,老鼠的抖动程度渐渐慢下来,然后四脚朝天,躺在地上死去了。旁边整理尸体的士兵走到沟边,看到脚下的死老鼠,暗骂一声晦气,随意一脚将老鼠踢进了水沟中,接着死去的老鼠就顺着沟中血水被冲走了。 叶观澜将长枪收于背后,从十皇子亲兵手中接过油纸伞,走上石桥,站在文研正身后,为他撑开。 “殿下,属下有一事不明,还望殿下解惑。” 文研正看着街道的尽头,并没有回头,淡淡说道:“何事?” 叶观澜说:“殿下,既然大臣们已经得救,不如让他们各自回府,何必要继续让他们留在此处,这样岂不是更加危险吗?” 文研正突然轻笑一声,转过头,深深看了叶观澜一眼,说道:“叶门主,人尽其才,物尽其用。这些大臣四皇兄用不上,本王就拿来借花献佛,不也是一件妙事嘛。” “献佛?”叶观澜不解,问道:“不知殿下所说的佛在何处?” 文研正没有回答,只是十分兴奋又期待地望向了南方。 叶观澜顺着文研正的目光看去,南方是皇城的所在,那佛是谁,自然无需多言了,当下心里隐约猜了个七七八八。继续说道:“殿下,那我们几时出发?” 话刚问出口,街道尽头传出一阵急促的“哒哒”声,一马一人正在雨中疾驰而来,不多时已来到怡红院门前。马上一名士兵熟练地翻身下马,走到文研正面前单膝跪地抱拳道:“殿下,广德门已破。” 文研正点点头,似是有些意外,说道:“哦?比我想象中还要快一些。”转而对叶观澜说道:“叶门主,留下你的门徒在此保护大臣,带上其他人我们走吧。” “是!”叶观澜随即吩咐下去。 很快,文研正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了怡红院,消失在去往广德门方向的路上。 ……………… 昌宁殿外,一个六七十岁老太监手里抱着一件色泽光亮的雪狐皮披肩,步履蹒跚地自昌宁殿内走出。在他的面前,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这男人头戴双龙戏珠乌纱紫金冠,身着印有日月纹章的五爪金龙皇袍,脚蹬一双玉靴。 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他带着天神般的威仪和与身俱来的高贵,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男人站在昌宁宫的门前,看着瓢泼而下的大雨愣愣出神。 老太监慢慢走到男人身后,将厚实温暖的披肩搭在男人肩上,声音沙哑地说道:“陛下,外面雨势颇大,潮湿阴冷。还是早些回殿内歇息,保重龙体要紧啊。” 这男人既然被成为陛下,那必是南周当朝皇帝文岱宇无疑。倘若柳不休等人在此,恐怕要大吃一惊。此时的文岱宇面色红润,气息匀长,哪里有半点所谓命不久矣的样子。 文岱宇双手将雪狐披肩往身上紧了紧,闭着眼睛,长长叹了口气,说道:“皇老,朕越是快不行了才越能感受到这人间的父子温情啊。朕的两个皇子现在恐怕正心急如焚地赶来,要跪倒在朕的龙棺前抹眼泪呐。” 被称作皇老的老太监咧了咧嘴,露出一口的黄牙,脸上沟壑纵横,像是一个核桃壳,悠悠说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奴只管照顾陛下,其他的事老奴可没心思管。” 文岱宇失笑,转脸看向皇老,骂道:“你个老家伙,这么多年还是一样的油嘴滑舌。” 皇老嘿嘿一笑,佝偻着身子,退到一旁,并未出声反驳。 文岱宇收起笑容,把目光投向远处的地安门,声音逐渐变得冰冷,问道:“皇老,你说烈儿和正儿谁会先到?” 皇老弓着身子,眼神中的寒意似乎能冻结雨帘,用手摸了摸耳朵,平静地反问:“陛下,老奴上了年纪,有些耳背。不知陛下问的可是谁先会死?” 文岱宇闻言,瞬间身体猛然一震,然后很快就恢复了常态。 “皇室一族的生死从你嘴中说出,竟是如此的不值一提。” “陛下,您不要忘了,您之所以能站在这感叹。”皇老顿了顿,加重了语气说道:“因为您是最后活下来的那一个。” 文岱宇瞳孔微缩,显然皇老最后的这句提醒对他触动很大。他神情突然黯淡下来,似乎瞬间苍老了十几岁。文岱宇慢慢转过身,不再看雨景,些许有气无力地说道:“朕乏了,要歇歇。” 说着,迈步进了昌宁殿,皇老紧随其后。 ……………… 离开了广德门的柳不休众人一刻也不敢耽误,脚下生风,依次穿过安泰门,午门,神武门。这一路上,并没有发现四皇子文研烈等人,但是一个个倒在门前,死状凄惨的守门护卫证明了他们来过。 看到这些惨死的士兵,柳不休等人更是不敢停留,继续往地安门进发。 刚走过神武门不久,就听到前面地安门处传出稀疏的刀剑碰撞的铿锵之声。众人对视一眼,心中大喜,知道终于赶上了。当下话不多说,三步并作两步,冲地安门而去。 等柳不休等人来到地安门,就看到四皇子的死士还有邪武者正在进攻地安门。门口禁军打扮的尸体已经堆了一人多高,只剩下仅存的十几个禁军借着地安门的狭窄在苦苦支撑,但是显然已经油尽灯枯,仅凭一股信念在支撑了。 四皇子似乎并不是很着急,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脸上有一种胜券在握的从容。当他听到身后的纷乱的脚步声时,也只是转了下头撇了一眼,根本毫不在意,而继续看着手下玩弄般屠杀剩下的禁军。在四皇子的身边,站着一男一女两人,男的是万事屋等人的死敌山羊胡杨管事,而女的则是风情万种的怡红院头牌翠花。 柳芳听到地安门下禁军的惨叫声,心中不忍,用手肘捅了捅柳不休,哀求着:“哥,救救他们吧。” 柳不休摇摇头,叹气道:“他们已是必死之人,救不下来了。”众人看到如此玩弄人命的行径,心中已然被怒火填满,纷纷拔出兵器,等待着命令。 杨管事原本神色平静,并没有因为柳不休等人的到来而慌乱,可当他的眼神扫到郑大和姚曳身上时,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奇怪,阴阳怪气地说道:“我道是谁来了,原来是千机门掌门夫妇啊,都指挥使输得不冤。” 郑大看到杨管事,心中一股无名火起,怒道:“杨宝强!你堂堂一代赌王,怎么会成为邪武?当年你我一同诛灭邪武,你还跟我说父母被邪武所害,恨不能喝其血食其肉,为何今日沦落修邪的地步?” 杨管事面对郑大的质问,丝毫没有追悔莫及的样子,而是恨恨地说道:“我自那一战以后,功力尽失。却不想就是当年我所帮助的所谓正道人士,趁我武功尽废之时,就在我面前将我妻子活生生凌辱致死,她腹中可还有我未出世的孩子。你问我为什么?!” 杨管事惨然一笑,冷哼一声,高声道:“什么狗屁证道,什么诛邪联盟,真是可笑。只有实力权利才是这个世界不变的法则,而这些你们能给我吗?我求爷爷告奶奶地去寻求帮助,得到了什么?就到得一句节哀顺变! 杨管事仰天长啸:“你且教教我,该如何节哀!” 初入石湾巷 第七十五章:图穷匕见 “观澜,多年未见,没想到如今的你也已入了神武境,你算是当世最年轻的神武境了。不错,很不错。” 佝偻老人负手而立,冲着叶观澜点头微笑。他沙哑的声音并不大,但他说的话却能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叶观澜闻言行礼的手并未放下,只是抬起了头,恭敬地回道:“皇老谬赞,晚辈只是半步神武罢了,这还多亏了您当年的指点。” “观澜,你也不用过谦,你在枪术上的天赋百年难遇,我不过是给了你一个可能,而你有今日的成就完全靠的是自己的努力。” 皇老缓慢地迈出一步,只一步他就从地安门来到了叶观澜面前,同样是“缩地成寸”,可皇老施展开来确是更加的行云流水,不着痕迹。 “娘,这老头是谁啊?好厉害呀。”琦琦眨巴着大眼睛,小声问姚曳。 “什么老头,皇老跟我们千机门还有些渊源,算起来你该叫他太爷爷的。”姚曳没好气地敲了琦琦脑袋一下解释道。 “太爷爷?娘,咱们千机门没有姓皇的人吧。”琦琦歪着脑袋想了想。 郑大扭头看了琦琦一眼:“怎么没有?” “难道?”琦琦先是愣了一下,眼珠转了两圈以后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但又不敢确认,问道:“难道是皇尘祖师!?” “没错,皇老正是皇尘祖师的嫡系后人!”郑大点点头,看向皇尘的目光中充满了尊敬与崇拜。 听到郑大亲口说出皇老的身份,众人都是一惊。 “原来皇宫中的高人就是他啊,怪不得皇宫好像禁地一样,没有江湖人敢冒犯。”琦琦点点头,恍然大悟,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奇怪。 “娘,不对啊,我怎么记得皇尘祖师不姓皇呀,而且祖师的后人怎么不在千机门,反而跑到皇城来了。” 姚曳继续解释道:“自从皇尘祖师先去以后,皇尘二字便不是名字了,而是祖师后人中最强者的代称,至于为什么祖师爷的后人会在皇城,恐怕只有你眼前的这位皇老知道了。” 琦琦闻言微微颔首,眼珠紧紧盯着那位佝偻老人,看上去心里真有要上去询问的意思。 皇尘伸手将叶观澜行礼的手压下:“观澜,我们稍后再叙旧,眼下有些事还是要处理妥当的好。”说着眯着眼含笑扫视一圈众人,问道:“诸位意下如何啊?” 皇尘的视线所至,人们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战,好像那微眯的眼缝中藏着一条吐信的毒蛇。 杨宝强的尸体躺在四皇子脚边,文研烈手无力地垂下,掌中还拿着半截大周龙雀,丢了魂一样愣在原地。 而一边的文研正,心里正打着他的小算盘。实际上皇尘的出现并没有出乎他的预料,对于这个老人他很熟悉。皇尘从文岱宇出生开始就伴其左右,文研正等诸位皇子见到这个老人的次数比见到文岱宇的次数可多多了。 文研正之前曾想过拉拢他,可皇尘软硬不吃,打太极的功夫高明至极。皇帝的身边人没有简单的角色,这一点文研正很清楚,所以他对皇尘会武功并不意外,当下真正让他没想到的是皇尘的武功竟然高到这种程度,高到只皇尘一人就足以决定谁是今晚的胜者。 文研正见识到皇尘的实力后,明显收起了狂傲嚣张的态度,脸上堆笑率先试探开口:“大监,您说的是,今晚这事是该有个结果了。四皇兄勾结邪武,意图逼宫谋反,不知父皇打算如何处置。” “十皇子殿下,陛下的心思老奴我可不懂。老奴只知道这南周只有一个陛下,也就是说只有一个人可以自称朕!” 皇尘态度恭敬,语气轻描淡写,可最后半句话落在文研正耳朵里却如同炸雷一般。文研正的身体一怔,笑容凝固在脸上,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刚才得意忘形的言论显然都被眼前这个佝偻老人听到了。 不过随即文研正就冷静了下来,刚才的慌乱是因为文岱宇长久以来的积威所致。但是现在有确切消息证明文岱宇已经时日无多了,那自己还怕什么。 文研正整理了下自己的表情,镇定地说:“这是自然,父皇是南周之主毋庸置疑,但四皇兄谋反也是事实,诸位都有目共睹,证据确凿,还请大监通传让父皇定夺。” “陛下龙体抱恙,需要静养,不宜打扰。” 文研正眼睛微眯,嘴角泛起一丝邪笑,面容逐渐变得冷冽:“此等谋逆的大罪,向来都是必死无疑,也不用劳烦父皇,本王今日就先斩后奏了!” 说罢,文研正掏出腰间的大周龙雀,振臂高呼:“十皇子文研烈勾结邪武,欲逼宫谋反,人人得而诛之!今本王进宫勤王,诛杀逆贼是为了南周江山社稷,乃正义之师。诸将随我上前杀贼,杀死贼首文研烈者,赏千两黄金,官升三品!” “杀!!!” 在丰厚赏赐的刺激下,文研正身后的士兵如虎狼一般冲向邪武包围下的文研烈。同时文研正偷眼观瞧在场众人的反应,刚才叶观澜阻止文研烈自杀以及和皇尘的交流让他对叶观澜有了很大的戒心,让手下冲上去杀文研烈也是存了试探的想法。 叶观澜没有动,皇尘也没有动,柳不休一行人也没有动,众人仿佛是默许了文研正的行为。 文研烈丧失斗志如行尸走肉,杨宝强、杨宝路两兄弟又接连殒命,剩下的邪武完全是一盘散沙。双方一交战,邪武瞬间就溃败,不足一盏茶的功夫便全军覆没。 邪武阵营中只剩下了孤零零的文研烈一人,士兵们为了赏赐疯狂地冲向文研烈,冲在最前面的士兵冲到文研烈三丈处时,突然好像撞到了一道看不见的墙上,被反震的力道瞬间弹飞。 后面的士兵还没搞清楚情况,就被前面的士兵压倒,一时间躺倒一片。但是赏赐的诱惑还是太大,他们越过倒地的士兵继续前冲,可无论他们多么努力地冲,却一寸都前进不了,只好面面相觑,齐齐望向文研正。 正在围观的众人见此状况都面色大变,尤其是叶观澜、郑大等强者脸上的惊讶之色更是溢于言表。 叶观澜发自肺腑的崇敬:“前辈这一手‘天地穹笼’当真是出神入化,晚辈佩服。” 皇尘摆摆手,淡淡道:“没什么好佩服的,以你的天资,不出十年就能超过我。” “‘天地穹笼’又是什么啊,看上去好厉害啊。娘,你能去跟这个老头儿,哦,不对,是老爷爷说说,让他教教我吗?”琦琦眨巴着大眼睛,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 姚曳狠狠白了琦琦一眼,这丫头看到感兴趣的东西,改口倒是改的快。 “‘天地穹笼’是到达神武境的江湖高人内劲外放的一种手法,是教不会的。和缩地成寸一样只有实力达到神武境,掌控内劲的细腻程度高了,自然而然就会了。”姚曳不厌其烦地解释着。 琦琦张大了嘴巴,吐吐舌头,连连摆手:“啊!?要神武境才会啊,那我不都六七十岁了,不学了不学了。” 文研正挑起一根眉毛,语气不善地质问皇尘:“大监,您这是何意?” “老奴并非有意与殿下作对,只是遵从陛下口谕。”面对文研正的质问,皇尘完全不为所动。 文研正闻言一惊,半信半疑追问:“口谕?什么内容?” “保十皇子文研烈不死。” 九个字仿佛九道惊雷在文研正耳边炸开,文研正满脸的不可置信:“什么?!不可能,绝不可能,父皇怎么会颁下这种口谕,你一定在骗我!我要见父皇,我要见父皇!” “哈哈哈哈哈哈,可笑啊可笑。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没想到啊,文岱宇这老家伙还念旧情。” 被皇尘用‘天地穹笼’护住的文研烈突然好像疯魔了一般,身体不断地抽动,发出一阵高过一阵的狂笑。长发遮住了他的半边脸,脖子上的伤口还在流着鲜血,他脚步踉跄地往前走了两步,慢慢稳住身体抬手指向文研正。 “文研正你也不用急着见你那老不死的父皇了,知道他为什么不让我死吗?因为这是他文岱宇欠我的,因为我的命是我母妃的命换来的,他不让我死是因为他对我们母子二人心中有愧!” 文研正对文研烈的话全然不信,嗤之以鼻:“你的母妃怡妃她早年分明是死于重病,你休要在这故弄玄虚了。” “是不是我信口胡说,你去找你的父皇问问就知道了。不过,呵呵,如今只怕你也没机会问了,这老东西如今终于遭了报应,马上要去见我母妃给她赔罪了。这时候老东西觉得无颜见我母妃,才来给我示好,我呸!晚了!” 文研正义正辞严,与文研烈针锋相对:“你母妃本就是羌族公主,你就根本不应该奢望能继承大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果然如今你的狼子野心终于暴露了出来。既然父皇身体抱恙,那我就先行代权,将你这逆贼当场诛杀!” 说完,文研正转头望向皇尘,眼神中的欲望如烈火一般在燃烧,傲然高声道:“皇尘!朕命你打开‘天地穹笼’,将这个逆贼就地正法!” 在场众人都震惊了,文研正这是在公然篡位,可当下的形势他有理可据,又有皇子的身份,实在是没有出手阻止的理由。 此时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佝偻老人身上,都不知道皇尘会对文研正作何回应。 皇尘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不但没有要回应文研正的意思,反而一步‘缩地成寸’回到了地安门口,瘦弱干瘦的手臂轻轻一挥,瞬间地安门下的所有尸体全部被清到两侧。 文研正搞不清楚皇尘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声音不由地又提高了几分,威胁道:“皇尘,难道你要抗旨不成?!” 就在这时,皇尘突然向着地安门内双手交错,轻拭两下衣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垂头扶地,口中高呼: “恭~迎~陛~下~圣~驾!” 初入石湾巷 第八十一章:少楼主,不是楼主儿子 “你先搞清楚状况,你现在可是在我们手里。再有我提醒你一句,你面前的这个大哥脾气不太好,他不喜欢有人藏着掖着,不说实话。他也不喜欢有人支支吾吾,说话不利索。” 柳不休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威胁黄博:“你看到他那把巨剑了没,那把剑可是锤碎了少说几百个人的脑袋了,所以你最好把你所知道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全部说出来。不然,哼哼……” “说,俺都说。”黄博这回是真害怕了,胜七长得也确实太唬人了,本来就身形高大,再配上巨阙,任谁看都不会认为胜七是个温文尔雅的君子。 “这事得从三天前说起,那天俺原本在海边赶海,收获不小,等收拾完准备回家的时候,俺们道上一个叫“三只手”的家伙突然来找我,说是有大事要跟俺说。那小子我太了解他了,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整个一赔钱货。俺寻思他是看俺抓了不少海鲜,来蹭饭的。也没多想,就领他往家走。可谁知道刚走到巷口,就刚好遇到一群人,那群人看到‘三只手’一下子就冲了过来,看样子是要追杀他。俺就和他撒开丫子跑路,边跑他边跟俺说,让俺去渭陵城石湾巷的万事屋找一个戴眼镜的人,说那人身上有七绝令,然后俺俩就分开逃命了。” “以前他要是跟俺说有七绝令的消息,打死俺也不信。可那天那个阵仗真是忒吓人了,怎么看也不像是假的,不然那些人也不至于死命追杀我们,俺轻功好,很快就把那些人甩掉了,‘三只手’现在还不知道是生是死嘞。然后俺就来渭陵了,好不容易找到了你们这的地址,结果半个人都没有。半夜就开始等,到刚才才等到你们回来。然后俺就瞄准了那个戴眼镜的,想把他先放倒,趁你们救他的时候抢走七绝令,可没想到你们武功都这么强。俺也知道这回事提到铁板了,抢东西是没戏了,就想溜走,可怎么也没想到你们这屋顶上有个洞,一时没注意踩空了,这才被你们给发现了。” “俺娘来,俺就纳闷了你们住的不闹心吗,这么大个窟窿看不着吗?也不知道补补,这给我摔的,膊了盖差点给俺磕碎了。”黄博是一把鼻涕一把泪,极其心酸地讲述了自己被抓的前因后果。 听完黄博的叙述,尺素问道:“你刚才不是说江湖上都传遍了吗?可听你说的,这事应该就你和那个叫‘三只手’的知道啊,顶多再算上那些追杀你的人,怎么到你嘴里成人尽皆知了?” 黄博摊摊手,一脸无奈:“俺没到渭陵的时候俺也这么认为,还觉得得了老大一便宜。可等俺到了渭陵,在圈里找人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圈里就没有不知道这事的,连我们‘梁上君子’都知道了,你说这可不就是人尽皆知了嘛。” “贼就贼呗,还‘梁上君子’呐,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余晓航撇撇嘴,不屑道。 “你这人怎么说话呐,俺们是盗亦有道,从来都是劫富济贫。” 柳不休听完黄博的叙述,觉得这事情恐怕不简单,不过这个“盗仙”看上去应该没啥问题,没什么威胁。可是就这么把他放了,柳不休又觉得不太好,摸了摸下巴说道:“行了,什么也别说了。小刚,把绳子拿过来,先给他捆上。” 一听说要捆人,齐德隆刚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很是利索地跑出去,没一会就拿了当时余晓航捆他时用的那根最粗的绳子回来。 齐德隆刚两只手不停抻弄着手里的绳子,冲着黄博挤眉弄眼地坏笑:“掌柜的,你说给他绑个什么图案呢?” 柳不休心中暗笑,被绑多了还绑出一技之长来了,随口答道:“不用那么麻烦,给他弄个和你一样的就行。” 黄博被齐德隆刚的笑弄得浑身发毛,充满了对将要发生事情的恐惧:“俺娘来,诸位少侠俺已经把知道的都说了,剩下的俺真不知道啊。麻烦几位行行好,就放了俺吧,反正俺也没偷你们啥东西。” “好嘞,掌柜的。”齐德隆刚完全无视了黄博的求饶,兴奋地搓了搓手掌。 说完脚尖一抬刚才被巨阙撞烂只剩轮廓的房门,手中绳子结了个活扣快速扔出,套在了面露绝望之色的黄博身上。 然后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黄博成功地被裱在了门框刚上,成为了一张等待风干的人形兽皮。 柳不休心里肉疼的很,万事屋里这一群败家玩意,实在是不让他省心。前几天这扇门因为玉昭和齐德隆刚的传情活动刚被乱剑刺成了马蜂窝,这才换上新的,今天又让胜七给弄得身首异处,这可都是银子啊。 “大厨,大厨!再来几碗米饭,不够吃啊。”这时一个声音从男屋门外传来,随声而至的是端着空碗的三无护法吴悟舞。 柳不休一听这声音,头都大了。这几个护法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刚因为黄博转移了一波注意力,众人忘记了追问四大护法的事,这家伙马上就上赶着来提醒众人了。 “吃什么吃,就知道吃。没有饭了,吃完了就出去遛食去。”柳不休边说边推着三无护法往屋外走,还一个劲给三无护法使眼色。 “怎么没有,我看厨房里还有一锅呐,要不是不知道熟没熟,我就不过来麻烦大厨了。”三无护法完全无视了柳不休,眼中好像只有美食。 “有是有,不过掌柜的,你是不是该把刚才没说完的话说完啊。”余晓航拍了拍柳不休的肩膀,斜眼站着问。 “是啊,哥。现在这个偷袭的小毛贼也被咱制住,该把话说清楚了。”柳芳也附和道。 众人齐齐点头,目光集中在柳不休身上,直看的柳不休浑身不自在。 “行,我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有外人在,我们回桌旁说吧。”说着柳不休招呼众人往屋外走去。 这时候被五花大绑捆在门框上的黄博突然狠狠咽了几口口水,用充满期待的眼神弱弱地问道:“俺娘来,你们这厨子太厉害了,将才俺在房顶上趴着都给看饿了。诸位少侠,要不给俺也整两口尝尝呗。” 柳不休扭头斜视了黄博一眼,跟余晓航吩咐道:“晓航,去锅里盛几个硬菜给‘盗仙’端过来。” 余晓航打心底里佩服柳不休的这个吩咐,伸出大拇指夸赞道:“掌柜的,你可真是好人啊,连对陌生人都这么好,以德报怨真君子!” 黄博没想到柳不休这么爽快就答应了,激动地在门框中扭出一幅鱼儿戏水图,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 但马上黄博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因为已经走出门外的柳不休又补充了一句:“给他放近一点,省的他闻不到。” “……” 经历了这一夜之后,柳不休也知道现在在万事屋的人都是值得信赖的,所以他打算全盘托出,也避免以后产生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你们四个自己介绍一下吧。” 四大护法闻言刷地站成一排,就要开始摆造型,柳不休一脸黑线:“不摆造型不会说话吗?” “咳咳,我是琅琊楼西护法孔连舜。” “我是南护法步惊沓。” “我是北护法如家。” “我是东护法吴悟舞。” “我们就是‘无、孔、不、入’组合!” “……” 四大护法这一整套自我介绍直接给万事屋众人整懵了,这是什么奇葩自我介绍。 余晓航挠了挠头,面色古怪地问:“掌柜的,现在江湖人自报名号都是这种路数了吗?” 柳芳也挑起一边眉毛,说道:“哥,这么看,护法好像也不是多值钱啊。” 只有琦琦跟其他人反应截然不同,不知道因为什么,在看完四大护法的自我介绍之后,她高兴地鼓掌叫道:“好耶!掌柜的,他们什么时候出道的,我要去看他们表演。” “额……”柳不休现在十分尴尬,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他一想到在四人介绍完之后,他补充一句“我是少楼主,他们都是我下属”,那他丢脸肯定丢到家了,只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琅琊楼护法?柳掌柜,他们是琅琊楼的人?”尺素总算是抓住了介绍的重点信息,问道。 柳不休点点头,回道:“对,没错。他们四个就是琅琊楼的护法。” “就是那个号称全南周最大的情报贩卖机构的琅琊楼?”玉昭表情有些惊讶,不太敢相信这几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乞丐就是琅琊楼护法,出声询问以求确认。 “对,没错。”柳不休点头微笑。 柳芳满腹疑问:“哥,你从哪结识到的琅琊楼的人啊?从小咱们就在一起,我怎么不记得咱们什么时候见过琅琊楼的人啊。” “因为老乞丐认识他们,所以我才认识的。这都是那些年晚上老乞丐私下跟我说的,小芳你当然不认识了。” “那掌柜的,你口中的老乞丐和琅琊楼是什么关系,你又跟琅琊楼是什么关系?”齐德隆刚也出声询问。 “老乞丐是琅琊楼的楼主,而我也是楼主,他们现在都叫我少楼主。”柳不休趁这个机会介绍完自己之后,突然有一种飘飘在上高位者的自傲。 “恭喜掌柜子承父业!”琦琦装模作样的抱拳前后摆动,歪着身子笑道。 初入石湾巷 第八十二章:羌族皇室老乞丐? “噗!”柳不休一听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幸亏反应快及时捂住了嘴。“什么子承父业,我怎么可能管那个老乞丐叫爹。再说了,你们以为我想当啊,我纯粹是被那个老东西给坑了。” “掌柜的,你可算了吧,谁能坑你啊。而且我看你当的挺舒服的样子,也没想撂挑子不干啊。”余晓航斜了柳不休一眼摇摇头,发出两声不屑的啧啧声。 “别的不说,就凭夜里他们的表现我觉得勉为其难地当一下这个楼主也值得了。” 柳不休回想起和京营战斗时的场景,由衷地感慨,说着充满感情地看向四大护法,却看见四个人就跟饿死鬼转世一样闷头狂扒饭。刚酝酿起来的情绪一下就消失了,只得哭笑不得地看着四个人。 柳芳点点头:“恩,确实。哥,既然老乞丐的手下都这么厉害,那老乞丐该厉害到什么程度啊。你说实话,当时是不是根本就是你死乞白赖地求着人家教你的啊,不然这么厉害的人物怎么会看上你。” “求他?怎么可能!他那是看出来你哥我骨骼清奇、天赋异禀,死乞白赖地要教我。这老东西天天晚上自己不睡觉,还不让我睡。深更半夜非要跟我讲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要知道我可正在长身体呢,要不是因为他,我最起码能再长高几寸。” 柳不休喋喋不休地抱怨着,突然转念一想,就发现事情好像不太对劲,冲着四大护法说道:“对了,你们四个人别吃了,我问你们点事儿。” “少楼主您说。”四人整齐地转过身面对柳不休,手里还端着碗,筷子上还夹着菜。 “你们老楼主是什么时间消失的?” “四年前。” “他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消失,肯定是因为什么事情。你们记不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大事或者是有什么事情比较蹊跷值得怀疑的。” 四大护法面面相觑,摇头道:“没有啊,都很正常。” 柳不休眉头紧蹙,摸着下巴:“不应该啊,没有原因老乞丐为什么要离开琅琊楼呢,你们再好好想想,再小的事情也都可以说一下。” 如家思索了一会,开口道:“少楼主,我想起来一个事,不知道算不算。” “说来听听。” “是这样的,老楼主曾派我去边境查一些与羌族皇室有关的消息,就在老楼主离开前的几天,我正好会渭陵复命,这两件事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羌族皇室?你们琅琊楼的手也伸的太长了吧,连羌族皇室都能查。”余晓航惊叹。 柳不休追问:“这事是谁要查的?内容是什么?你什么时候回到的渭陵?” “自然是老楼主啊,而且他说雇主是个不能透漏身份的大客户。时间的话,大约是四年前。内容很短,就六个字:羌族皇后病危。” 柳不休一拍大腿,惊叫道:“这就说的通了啊!”然后转头问柳芳“小芳,你还记得咱们是什么时候遇到的老乞丐吗?” 柳芳一脸懵,不知道柳不休在激动什么,呆呆地回答:“也是四年前啊。” “那四年前我们在哪?” “豫州城啊。”柳芳话一说出口也突然想到了什么,表情微变说道:“豫州城就在南周与羌族的边境线上啊!哥,这么说老乞丐四年前离开琅琊楼是去找我们了?” “对,这种可能性很大。” “掌柜的,照你这么分析琅琊楼的老楼主岂不是闲出毛病来了嘛。他为了一笔生意,亲自跑到豫州城。到了豫州城却不继续深入地打探消息,反而找到你和柳芳,还非要晚上给你讲课,还一讲就是好几年,完了之后还把琅琊楼交给你然后自己消失了。这不纯有病吗?你说他图什么呢?”余晓航一本正经地分析,十分不理解老乞丐的行为。 玉昭猜测道:“假如这个所谓的大客户就是琅琊楼老楼主本人呢?会不会因为他跟羌族皇室有渊源,所以得到羌族皇后病危的消息后才赶到了豫州城。如果是这样的话,琅琊楼老楼主会在豫州城找上你和柳芳是不是就说明你和柳芳二人也与羌族皇室有关系呢?” “这不可能,羌族人的体貌特征跟南周人相差巨大,别的不论,单就高鼻梁还有蓝眼睛来说,掌柜的和小芳怎么看也不可能有羌族的血统。”齐德隆刚盯着柳芳和柳不休上下打量一圈,摇摇头道。 “是啊,我和小芳要是皇室,别管是哪里的皇室,总不会沦落到去乞讨的地步啊。”柳不休一听玉昭的猜测,看着小芳笑道。 一直没说话的胜七突然瓮声瓮气地问道:“柳掌柜,你说的这个琅琊楼老楼主是不是要死了?” “恩?胜七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柳不休被胜七的话惊了一下,挑起半边眉毛,反问道。 不光是柳不休,所有人在听到胜七说话的同时目光已经聚焦在了他的身上,等着他的下文。 胜七被这么多人盯着,心中竟然没来由一阵紧张,清了清嗓子说道:“柳掌柜,我没别的意思别误会。只是我听你们说的这个老楼主先是离开琅琊楼,去了边境。然后找到你,授道予你,再然后消失了。这整个事情看下来,这不就是交代后事嘛。” “先是从手下的消息中得出自己快不行了的结论,然后跑到豫州去找自己的继承者,待传授完毕后指引你接手琅琊楼的同时自己找地方自生自灭了,这么看来不就顺理成章了许多。” 平时大家都以为胜七是个糙人,到了用脑的地方肯定不行。但刚刚他这一番话不禁让众人对他刮目相看,单纯的人看事情也单纯,没有那么多的思考,也许反而才能得出最终的答案。 “恩,胜七大哥说的也不无道理。不过根据我和小芳跟老乞丐这四年的相处,他不像是身体不行的样子,你见过谁四年前就知道自己快死了,还连喝了四年寒潭香的。老乞丐的身体肯定是没问题的,要说快不行了除非……”柳不休手指磨砂着下巴,欲言又止。 胜七追问:“除非什么?” 柳不休突然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一字一顿地说道:“除非他自己找死!” 这话一说出来,院里顿时安静了下来,众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虽然说对于江湖儿女来说,死并不是什么值得忌讳的字眼。混迹江湖,死伤都是家常便饭,在所难免。可那都是出于意外或者迫于无奈,没有哪个正常人会觉得自己活得太久嫌命长主动求死。 余晓航干笑一声:“哈哈,掌柜的你说笑了。这不过都是我们的猜测嘛,具体如何我们还是等找到琅琊楼老楼主,当面问清楚再说吧。” “是啊是啊,哥,没影儿的事就先别想了,先顾眼下吧。”柳芳适时地附和,缓和了尴尬的局面。 “少楼主,既然顾眼下,那不知道您什么时候跟我们回沙县啊,虽说您实际上已经是琅琊楼的楼主了,但是必要的仪式还是要进行的,毕竟这对于琅琊楼来说也是个大事。”孔连舜放下了手中的碗,正色道。 柳不休答道:“再过几日吧,都等了这么久也不急在这几日。放心,等这边的后续处理完了,我们就即刻启程。我既然都答应了你们,肯定会去的。” 步惊沓嘴里塞满了食物,含糊不清地说:“少楼主,您万事屋的这个厨子做饭真是太好次了,去沙县可一定得带上他,说不定他能成为今年的食神嘞。” 柳不休回问:“食神?什么食神?” 如家答道:“其实就是沙县的一个厨艺大赛,每年秋天甭管是南周、羌族或者是其他国家的厨子,都会从各地来到沙县进行一次大比拼,来争夺食神的称号。” 琦琦一双大眼睛看向余晓航,问道:“哦?食神这个称号很厉害吗?余大爷,你知不知道这事啊?” 余晓航解释着:“那是肯定知道啊,但凡是干厨子的没有人不知道这事的。其实厨神大赛等于是江湖中的武林大会,而厨神就等于武林盟主,你说厉害不厉害。” 柳芳听到这话,笑着问余晓航:“人家武林盟主可是能号令群雄的,你当了厨神难道要号令群厨吗?叫厨子们上战场上去给敌人做难吃的饭菜,恶心死敌人吗?” 众人一听这话,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余晓航反驳:“这你就不懂了,小芳。正所谓一法通万法通,哪怕是个厨子真要是能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那他的武学也差不到哪去的。” 要让余晓航和柳芳争论起来,一天都不够俩人拌嘴的。柳不休只好开口转移话题:“好了,好了。参赛的事情咱们延后再议,反正早晚我们都要去沙县的。现在我们先解决的问题是男屋的那位裱在门上的仁兄。” 齐德隆刚冲着柳不休挤眉弄眼道:“对啊,差点把他忘了。掌柜的,这人你打算怎么处置啊。需不需要我给他准备两根木棍,熬他一熬。”刚说完玉昭眉头一皱,桌下的脚用力踩在齐德隆刚脚面上,齐德隆刚的惨叫声被强行忍住,变成了一声闷哼。 “熬就免了,他既然没恶意,放肯定是要放的。不过听他的意思,好像还有不少人马上就要到,都要来抢七绝令。既然如此,我们不如演一场戏让黄博帮我们个忙,你们附耳过来。”柳不休嘴角疯狂上扬,嘿嘿坏笑着伸手招呼众人靠过来。 初入石湾巷 第八十三章: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三只手,你看看是这里吗?”一圆脸大汉趴在万事屋墙头上,对着旁边干瘦汉子问道。 被称作“三只手”的干瘦汉子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韩哥。我都打探了好几回了,是这里准没错。” “哪怕是看在咱们的交情上,我救下你可也不容易,你要是骗我你应该知道后果。”圆脸大汉故意瞪大了双眼,恐吓‘三只手’。 三只手讨好的谄笑:“韩哥,现在整个渭陵城都知道这个消息了,我怎么可能骗你。” 韩姓汉子冷哼一声:“哼!你还好意思说,弄到现在人尽皆知的地步不都是你那个好兄弟黄博的功劳。” “韩哥,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我哪知道他这么大嘴巴啊,会把这事乱说。” “罢了,假如你的消息属实,咱们应该是第一波到的人,最好先把东西拿了再说。” 说完,韩姓汉子往后招招手,又从身后房顶上出来十几号人,一伙人排成一排在房顶上往院里观望。 万事屋后院空无一人,一点动静都没有,好像众人都睡着了一样。 韩姓汉子身后一个贼眉鼠眼的属下出谋划策道:“韩哥,看这情况他们应该都在屋里睡觉呢,咱们要不直接下去把他们一锅端了算了。” 韩姓汉子使劲拍了那人脑袋一下,低声吼道:“急个屁,你以为就你急,我不急啊。咱们得先搞清楚情况再动手,不然着了人家的道可就啥都没了,给我好好在这等着。” 这时男屋惨遭几番破坏的门又换上了新的,屋里所有万事屋的人也排成一排,贴在门框上,听着门外的动静,原本被裱在门框上的黄博被安置在椅子上。 余晓航嘿嘿一笑:“第一波人来的倒是挺快,咱们刚准备好他们就到了,真是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啊。” “掌柜的,咱们现在就开始吗?再不开始,我都要吃饱了。”琦琦边往嘴边抹着西红柿汁边伸着舌头舔。 “别急,咱们得等第二波人到了再开始,他们没打探清楚一时半会不敢轻举妄动的。必须得等到第二波人到了,他们才会开始着急。”柳不休解释着用下巴指了指靠在椅子上熟睡的黄博道:“哦,对了。琦琦,给黄博这边的准备没问题吧?” 琦琦一脸的得意,满口答应打着包票:“掌柜的,放心好了,我可以保证让他什么时候醒就什么时候醒,让他什么时候痒就什么时候痒。” “很好,今天这戏能不能成功可全看你的了,琦琦。”柳不休小声招呼着众人“来,大家都准备好了啊,小芳里面记得多穿几件衣服,马上要上戏台了。” 韩姓汉子还有‘三只手’等人在屋顶等了好一会,脚都蹲麻了还是没听见有动静。 一个尖嘴猴腮的属下又开始怂恿:“韩哥,都等了这么久了,也没见有人出来,他们肯定是在睡觉,咱直接下去抢他丫的就完事了。” 其实韩姓汉子比谁都急,可他的知觉和理智都告诉他稳健点肯定没错,而谋定而后动正是他之所以能当上老大的原因。 正在韩姓汉子纠结万分的时候,一个在外围放风的下属突然跑了过来,报道:“韩哥,不好了。刘老三他们一伙人正冲这边来呢,估计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一听这消息,韩姓汉子最后的一点理智也没有了,从腰间拿下指虎带上,招呼道:“兄弟们,掏家伙,跟我下去抢他丫的。” 说完,这一帮人各自拿出自己的兵器点头称是,之后几个起落进入到万事屋后院中围成一个圈,手持兵器四处查看着院里的情况。 “咳咳。” 一声咳嗽声自男屋传来,打破了院中的寂静。韩姓汉子一伙人听到有动静瞬间精神高度紧张,身体紧绷着握着兵器缓缓向男屋靠了过去。一步,两步,第三步刚迈出去。 “嘭!” 伴随着一声巨响,好多道人影像是被人击飞一般撞破了男屋的门,狠狠摔倒在韩姓汉子面前。 这一下把这帮人吓的不轻,猛地往后退了几步。仔细一看,倒在地上的不是别人,正是万事屋众人。这时万事屋所有人都口吐鲜血,手捂着胸口。有的在地上不断地呻吟着,有的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更有甚者,四大护法倒地的一瞬间就翻着白眼,直接命丧当场,场面堪称惨绝人寰。 此时屋里的黄博悠悠转醒过来,揉着惺忪的睡眼,四处查看,却发现面前的木桌上放着一个精美的盒子,上面贴着一张纸,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你已身中剧毒,会周身奇痒直至死亡。如果不立即屏气使用轻功一盏茶的时间,不出七个呼吸便会横尸当场!一盏茶后,服下盒中药丸便可解毒。 黄博一看这话,人都吓傻了,再加上身上立即传来的瘙痒之感,让他根本没有时间思考和怀疑,当下抓起盒子就往门外飞奔。这一跑出去,就和门外的‘三只手’一伙人打了个照面。 被突然发生的一幕震撼的丧失语言能力的韩姓汉子,此时看到黄博抱着个盒子从屋里窜出来,一下就高声叫了起来:“黄博,你怎么在这里?” 黄博当然也认出了对面这一伙人都是谁,可他哪有时间跟他们扯闲篇,憋着气也不能开口,只得就当没听见直接窜上了屋顶。 这时候,闭着眼爬着地上哀嚎的柳不休偷偷睁开一只眼,挣扎着撑起上半身,指着黄博的背影有气无力地喊道:“留,留下七绝……” 这几个字说的感情异常真挚,尤其是说到最后一个字时故意没说完,两眼一翻直接晕死过去,连给‘三只手’这伙人询问的机会都没给,整个表演极其到位。 韩老大一听柳不休这话,哪里还需要思考,就是个智障用脚丫子想也想的明白。现在这情况很明显就是黄博把万事屋的人都打伤了,然后带着七绝令跑了。一想到这,他哪里还沉得住气,也顾不上别的了,大喝一声:“给我追!” “韩老大,别来无恙啊。”这时候屋顶上又出现了一伙人,为首的山羊胡中年人见到韩老大边说话边要抱拳行礼。 礼还没行完,韩老大带着人已经窜上了墙头,追黄博去了,理都没理他们。刘老三也不是傻子,一看韩老大的动作他就懂了,也不多说,招呼着伙计喊道:“追,跟上他们,他们肯定知道东西在哪。” 就这样,两拨人一前一后离开了万事屋。 两拨人走后柳不休睁开眼,观察了一圈四周,确定没有异常了,站起身来,活动着僵硬的身体说:“行了,都起来吧,人都走了。”说着走到井边开始打水“都来,把脸洗洗吧。”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拍打着身上的灰尘聚向井边。余晓航擦着嘴角的西红柿汁,冲着柳不休伸大拇指道:“掌柜的,没看出来啊。你这个演技是真的到位,不去唱戏真是可惜了。尤其是最后那个欲说还休的两个字,太到位了。” 正说着话,两边房顶上又传来密集的踩踏瓦片的声音,余晓航一听吓得一缩脖子。就听见两边房顶上不停有人在喊着:“在那边,人在那边,追!” 柳不休把食指竖在嘴前,小声说:“嘘!晓航你小点声,事儿还没完呐。幸亏黄博把人引走了,不然天天就这一波接着一波的贼盗,咱们就要被烦死了。” 余晓航赶紧捂住嘴,连连点头。 “琦琦,你们千机门的毒术果然高明啊。今天你当属头功,晚饭就由你定吧,想吃什么去跟晓航说。”柳不休看向琦琦,称赞道。 琦琦脸上乐开了花,高兴地叫道:“好耶!” 柳芳担忧地问柳不休:“哥,你让黄博帮我们把危险引走了,不怕他出事吗?既然那个令牌那么重要,保不齐有些人会害他的,这样不就等于是他替我们受罪了嘛。” 柳不休抱着肩膀,斜视着柳芳,一脸傲娇地解释着:“就你善良好心,你哥我就是纯坏人吗?你看黄博那个轻功,咱们万事屋这么多人都发现不了,江湖上能比得上我们院里这些人实力的有多少?只要他想跑肯定是没问题的,就算是真有像皇老那种级别的老怪物觊觎七绝令,无非就是制住他搜身罢了,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都那个等级的人了,谁会真的在意他的性命啊。所以你就安心吧,绝对不会因为我们这个小小的谋划就害死他的。” 柳不休撇撇嘴:“小芳,你就是心太好了,总想着别人好不好,江湖后面紧跟的两个字是什么,还记得吗?” 柳芳无奈地点头:“险恶~记得记得,防人之心不可无。哥,你能不能别总这么絮叨,你是我哥还是我娘啊。” 柳不休抬眼望着天空,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说:“咳咳,长兄如父,我是谁还需要明说吗?” “哎哎哎,疼疼疼,撒手啊小芳,哥错了,错了还不行。”柳芳的手在柳不休的腰间使劲掐住狠狠一转,柳不休痛的眼泪都要流下来了,连连求饶。 众人看到柳氏兄妹俩的日常拌嘴顿时笑作一团,柳不休和柳芳的兄妹感情之好多少都让其他人有些羡慕。 暂时解决了七绝令的传言之后,万事屋回到了往日的平静。吃过午饭之后众人终于难得好好休息了一下,而柳不休则叫余晓航用几扇破损的门框重新做了一个新门给男屋安上了。不是柳不休不想买新的,实在是现在这个门的损耗速度太快了,指不定哪天又坏了,所以干脆用破门先拼一扇凑合用着。 临近日落时分,萧悦回来了。 船帮关于皇族的这一场争斗,后续的事情大致都解决了,萧悦的神色并不轻松,反而有些焦虑。柳不休问道:“萧悦,怎么了,船帮还有什么事情值得你烦心吗?” 萧悦皱了皱眉,答道:“船帮的事倒没什么,该处理的我都尽全力去做了,目前来看效果还可以。我现在最关心的是李海夫妇那边怎么办?” 一听萧悦提起,柳不休几人才想起来这整件事都是因为李海夫妇的请求开始的。当时几人都信誓旦旦地说一定要给他们找回儿子李生,可如今大家都清楚的很,真李生死了,假李生也死了,这回怎么给李海老夫妇一个交代确实成了个棘手的问题。 余晓航抿了抿嘴,说:“两个李生都被邪武者杀死了,这是事实,要不我们直接去跟李海夫妇说了吧。要是你们不忍心,我来当这个恶人,我自己去跟老两口说,你们看怎么样。这事反正也藏不住,我们总不可能再找个李生出来。” “等会!”柳芳突然高声叫了起来,“谁说我们不能找个李生出来,之前那个不就是假的吗?” “小芳,你,你想要再找个假李生给李海夫妇送回去?”柳不休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问。 “对啊!哥,你不想想,李海夫妇都那么大年纪了,儿子失踪具体死没死他们并不知道,又或者是他们知道但是他们不去想,不去相信。所以才有这么一口气吊着,还有希望,没有完全崩溃。可一旦我们将事实告诉了他们老两口,他们的反应可想而知。如此高龄再加上丧子之痛,很可能当时就晕死过去了,这难道是我们想看到的吗?” “那种情况肯定是我们谁也不想看到的,可问题是我们去哪找个假李生出来啊。” 柳芳突然看向萧悦,说道:“这一点萧悦你应该有办法吧,毕竟上一个假李生不就是你们的线人嘛。” 初入石湾巷 第八十五章:方圆盒的秘密 “方圆盒是什么?很厉害吗?”柳不休看着余晓航的表情,知道这盒子恐怕来历不凡,追问道。 “何止是厉害,那简直是神迹。这也是我听我师叔说过才知道的,方圆盒又叫祖冲盒,是前代巨匠祖冲所创。盒子由铁质材料为主,其中混合了诸多其他金属,坚硬异常,神兵利器也不能伤其分毫。一般来说,坚硬和灵巧不可同时获得,但是方圆盒却做到了。它非常坚固,内部却同时拥有极其精巧的机关,恰当的挤压会使盒子发生形变,在方盒和圆盒之间来回切换,并且……” 余晓航讲到这里,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最重要的是这个挤压就是打开方圆盒的钥匙,在特定的挤压次数和顺序下,盒子才会被打开。假如想要用蛮力开盒,那简直无异于痴人说梦。也正因为如此,历代皇室的寝陵中都出现过方圆盒的身影,不过听我师叔说,这种盒子已经失传了,不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柳不休从余晓航手中接过盒子托在手掌上,无奈地看着盒子道:“那这么说,我们打不开这个盒子咯?” “以我的能力确实达不到,不过,我们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打开方圆盒。”余晓航捏着下巴,思考了一会,答道。 柳不休一听有机会,眼睛又亮了起来,问:“哦?什么机会?” “我刚才也说了,这东西大部分都被皇室用来存放陪葬的宝贝。所以,现在最有可能会开盒子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有传承的摸金者,再隐蔽的陵墓,再难开的宝盒,只要是让摸金者看上了,肯定能给你统统打开搬走。哪怕是这一代没有成功,陵墓就在那又不会跑,摸金者的经验一代代传承下去,迟早会打开的,所以这种有传承的摸金者是最有可能打开宝盒的人。” 柳芳:“咱们跟摸金者一点关系都没有,上哪去找摸金的去啊。再说了,这毕竟是个见不得光的行当,总不能让我们去大街上问谁是搞摸金的吧,你还是说下一种吧。” “第二种就是守墓人。” 齐德隆刚推了推眼镜,问道:“守墓人怎么会开盒子,他们不是用来防止摸金者盗墓的存在吗?” “这你们就有所不知了,守墓人可不一定就是真的守墓人。每次皇帝修建皇陵都要召集非常多的各种工匠,但是因为工匠熟知陵墓构造,所以所有的工匠都会被关在墓室内陪葬。但是工匠们都明知必死的情况下,便会偷偷挖密道逃跑,很多技艺高超的工匠并没有被饿死在墓室里。据我师叔说,这些工匠因为已经被认定为死亡,所以有家也不能回,去别的地方改头换面也生怕因为手艺而被发现。因此,很多逃出来的工匠都和守墓人生活在一起,彼此相伴,孤独终老。” 众人听完余晓航的话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纷纷摇头不忍工匠们的境遇。 “这些工匠好惨啊,我们要找他们的话得尽快了,要是晚了只怕是都老死了。”琦琦脸上一副同情的神色,可说出来的话忍不住让人无语。 萧悦突然提醒道:“柳掌柜,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了,你可是琅琊楼的少楼主啊。” 柳不休这才反应过来,他这不是傻嘛,自己明明有个琅琊楼可以用,却还在想着怎么自己找人,只得尴尬地摸了摸后勃颈,说道:“萧姑娘,亏了你提醒我,不然我还真忘了我还是个楼主呢。” 说完转身对四大护法吩咐道:“刚才晓航的话你们四个应该也听清楚了,回去给我查一下相关的人,如果有消息,立即让步惊心来报。” 四大护法正色点头答道:“是,少楼主,我们这就去办,先告辞了。” 说完,四大护法还有步惊心竟然立马站起身来,向着柳不休行礼,然后径直离开了。四大护法走后,众人又散开回屋各忙各的,余晓航抬头看了看天,感觉时候差不多该准备晚饭了,正打算进厨房突然想起柳不休说晚饭让琦琦定,于是他走到琦琦身边,问道:“琦琦,今晚晚饭你想吃什么啊?” 要不是余晓航提醒她,她显然已经忘了自己可以选择晚饭的事了。琦琦换上了一副极其单纯无辜的表情,说道:“航大爷,我想吃棉花糖!” 余晓航一脸的黑线,抿了抿嘴唇,还是决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来劝说琦琦:“额,琦琦啊。棉花糖自然是可以吃的,但是那不能当饭吃,那只是小吃,偶尔吃一回就好,你看要不你换一个?” 琦琦鼓起嘴抱着肩膀歪头看天撂下一句:“掌柜的都说了,今天晚饭我说了算。” “你……你确定?”余晓航无语了,只得无力地再次确认。 琦琦一声“恩”无比地坚定,彻底击碎了余晓航的侥幸心理。 “好吧。”余晓航只得妥协了,说完直接出门直奔西街而去。 很快,到了晚饭时间。 “晓航,这,这是?”柳不休一脸惊愕地看着桌上五个树状物,满是不可置信。 “掌柜的,这是西街卖糖葫芦的送的,放心没花钱。” “这是花不花钱的问题吗?你这是买了多少棉花糖,人家才能送了你五个高粱杆架子。” 余晓航委屈地摊开双手说:“这也不能怪我啊,掌柜的,是你要琦琦选晚饭吃什么的。” “……” 两人说话间,万事屋其他人也都来到了院中,目光也一样被桌子上的五个棉花糖树给吸引住了,尤其是小风一吹,那树上的棉花糖还不停地在晃动,简直让人哭笑不得。 这些人中只有琦琦十分开心,一蹦一跳地跑到桌边,一下从树上拔下一根签子,张着大嘴伸着舌头就开始了吸入。边吃边不住享受地点头:“嗯,真好吃。”说着还催促众人:“掌柜的你们都愣着干嘛,吃啊,很甜的。” 接到邀请的万事屋众人只得面面相觑,却是谁也没有动。 柳不休突然捂着肚子,皱着眉头眯着眼叫了起来:“哎呦,不行,肚子疼,我就先不吃了啊,你们慢慢享用哈。”说着用手肘顶了一下余晓航,同时悄悄睁开一支眼冲余晓航使了个眼色。 余晓航马上会意,扶住柳不休虚情假意地说道:“掌柜的,你怎么就突然这样了,我这就扶你进屋。”说完,俩人简直是用跑步的速度一溜烟就窜进了男屋。 齐德隆刚很有深意地看了玉昭一眼,一拍大腿叫道:“啊,我突然想起来我和昭儿还有剑招需要商量,我们也就先不吃了。” 玉昭此时也顾不上责怪齐德隆刚对她的称呼了,为了管理表情干咳了两声,轻轻“恩”了一声,然后就被齐德隆刚也拉着进了男屋。 “我还没睡够……” “我还得剪指甲……” “……” 剩下的人一看有了先例,一个个全都找了借口离开了院子,瞬间院子里就剩下了琦琦自己和“五棵棉花糖树”。 琦琦吃着棉花糖,看向躲着万事屋众人的男屋撇了撇嘴,“切,都不吃才好呢,我全吃了!”说完放肆地哈哈大笑起来。 听着院里琦琦的狂笑,男屋里的众人十分自觉地围成了一个圈,把余晓航圈在中间,十二道恶狠狠地目光聚焦在余晓航身上,余晓航就像是等候问斩的犯人一般无助地跪在凉席上。 柳不休义正辞严地教训余晓航:“晓航,这要是别的事我还能帮你说两句,可你这回做的实在是太过分了,怎么能让琦琦胡来呢。现在大家伙都饿着肚子呢,你看看怎么办吧。” “这不是我的错啊,琦琦非要吃我也拦不住啊。以她的脾气性格,哪怕是我能让她不吃棉花糖,那她肯定也能整出个更加奇葩的东西来吃。”余晓航一脸无辜地哭诉,说着突然转念一想好像不对,别人怎么说都可以,柳不休怎么能说他,这事本来就是他做的主。“掌柜的,你说这话就没意思了啊,这事本来不就是你先同意的吗?” 柳芳一脚踹在柳不休屁股上,把他踹进了圈子中心,跟余晓航并排跪着,指着柳不休开始骂:“哥,你也不用给晓航说好话了,好话都留给你自己用吧。” 柳不休一脸的尴尬,揉着屁股拼命给自己往回找补:“芳啊,这我也不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我寻思着琦琦好歹立了大功,确实该奖赏一下嘛。” “琦琦的行事你还不清楚吗?都这么些日子了你还没摸透我可不信。”柳芳斜了柳不休一眼,说道:“也别说别的了,说说晚饭的事怎么解决吧。” 余晓航试探地问:“要不我现在再去做一份?” 柳不休为了维护自己脆弱的公信力,连忙拒绝道:“那可不行,这要是让琦琦看到了,我的许诺不就一文不值了嘛。” 柳芳嗤之以鼻“哥,你的许诺本来就不值钱好吧。晓航,别理他,去做就行。” 柳不休哀求道:“芳儿,就当是为了哥着想,晚点做吧,等琦琦睡了再做不成吗?” 柳芳无奈地看了柳不休一眼,叹了口气,“好吧,谁让你是我哥嘞。” 初入石湾巷 第八十六章:陈年旧账 凡事计划总赶不上变化,琦琦因为一个人吃了五棵棉花糖树,牙疼了一晚上没睡,所以顾全柳不休面子的夜宵计划彻底失败,万事屋一帮人全都饿着肚子挨到了天亮。 琦琦一早就跟萧悦去了船帮分舵,给李海夫妇训练个听话能让二老安享晚年的儿子。琦琦和萧悦前脚刚走,郑和姚曳就回来了,说都敏俊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只要再调理一段时间就可以恢复。兵部那边因为有杜纯去给说情,并没有为难都敏俊,只是革去了他京营指挥使的职位,命他伤好后立即去边境驻守,非有皇命不得回渭陵。 相对于以往类似情况的处置,这个结果已经算是极好了,参与过谋反的人能得以保全性命已是极为不易,更不要说还可以重回军队了。以都敏俊的能力,虽然去边境时只是一个普通小卒,但想来官复原职不过是时间问题,毕竟军功是不会造假的。 说完了都敏俊,郑大和姚曳跟着众人上了桌准备吃饭,这才注意到没看到琦琦,于是姚曳问道:“柳掌柜,琦琦人呢?” “和萧悦一起去船帮了,去那边帮她训练几个帮众。”柳不休狼吞虎咽地强行咽下去一口饭菜,答道。 “正好趁琦琦不在,今天把有些事说清楚吧。”郑大的表情很严肃,一本正经地说:“柳掌柜,你还记得咱们进宫之前的约定吗?” 看郑大态度柳不休知道他要说正事了,把手里的碗筷放下,诚恳地答道:“当然,郑掌门直说就好,但凡是我柳不休能做到的,绝不含糊。” 郑大和姚曳对视一眼,先问了一句:“你师父布晓得的生平过往你了解吗?” “老乞丐的生平啊。”柳不休摸着下巴,歪着头回忆了一会儿,说:“我还真不清楚,他是四年前我和柳芳在豫州城乞讨时遇到的。具体他是怎么到豫州城的我不知道,不过昨天我们刚打听到老乞丐好像是因为羌族皇室才到的豫州城。” 姚曳脸上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笑道:“柳掌柜,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你也不用掩饰什么了,你的消息来源无非是琅琊楼吧。布晓得是琅琊楼楼主是我们都知道的事,他既然选择你来这石湾巷就说明你就是下一任楼主,柳掌柜,你看我说的对吗?” 柳不休眉毛一挑,心中有些诧异,没想到自己掩饰来掩饰去,最后不过是在骗自己,只得尴尬一笑:“哈哈,前辈就是前辈,我这点小心思确实是瞒不过您。” 既然都挑明了,柳不休也不打算隐瞒了:“您说的不错,我现在确实是琅琊楼的楼主。可是不要说老乞丐的生平了,就连他的名字我都是来到了石湾巷才知道的,所以假如他跟前辈您或者您的门派有什么恩怨纠葛,您直说就好。” “好,那我就简单点说。”郑大显然对柳不休的态度很是满意,点点头说道:“布晓得其实是我的师兄,而他二十年前盗走了我们千机门的两大镇派之宝千面观音图和《本草本纪》,至今未归还。” 柳不休吃惊的嘴巴大张,叫道:“什么?!老乞丐竟然是千机门的人?” 不光是柳不休,吃饭的众人听到这个爆炸的消息也发出阵阵惊呼,这下哪还有心思继续吃饭,所有人的目光一下都集中在郑大身上。 郑大默默叹了口气,脸色有些神伤,感慨道:“是的,他不光是千机门的弟子。假如不是因为出了这个事,以他的天赋和武学功底,掌门的位置都应该是他的。唉,可惜了。” 姚曳摇了摇头,眼神中尽是追忆,附和道:“布晓得那时候入门极晚,但是他只用了一年半的时间便精通所有千机门功法,成为千机门自建立以来第一个以弟子身份可以在藏书阁修炼的人。说实在话,我到现在也搞不懂为什么他要盗窃师门重宝,离开千机门。” 柳不休皱着眉,不解地问:“那他离开了千机门之后去了哪里,千机门对于这种叛逃师门的人就没有什么动作吗?” 郑大答道:“不论是什么门派,对于叛徒的处置从来只有一个:那就是清理门户。但是偌大的江湖,他又是千机门出身,只要他不主动出来,我们又如何能找到他。至于他后来去了哪里,” 郑大说到这,顿了一下,扭头看向剑冢三人。“你们三人应该从‘剑仙’那里听说过吧。” 这一看瞬间让所有人都表情怪异地看向了胜七、尺素和玉昭,等着他们的回答。胜七、尺素和玉昭都面露尴尬的神色,互相对视了两眼,最后还是尺素先开了口。“是,没错。布晓得从千机门离开之后去了剑冢,我们的情况和千机门如出一辙,布晓得入门时间虽晚,但是天赋异禀,很快就成了内门弟子,最后,最后也是盗走了我们剑冢的幻剑心决从此消失了。” 这下柳不休和柳芳的表情都傻掉了,感情这个老乞丐是个惯犯啊,偷完一派就换一派继续偷。正当柳不休和柳芳感慨的时候,一直没说话的余晓航突然小声说道:“其实,其实他也去过我们刀阁。” “这……”柳不休彻底无语了,脑子一片混乱,心中想着这个老家伙不会江湖上的门派都偷了个遍吧。于是带着心中的疑惑欲言又止:“那……” 郑大看出了柳不休的想法,直接打断了柳不休的话,十分肯定地说道:“你不用猜了,船帮,枪盟,明台寺江湖上只要是有名的门派他都去过,也都或多或少顺了东西出来。” 柳芳和柳不休看着余晓航和玉昭,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原来这些人来到万事屋都是有原因的,那是不是到现在的一切他们都是装的。这一瞬间,柳氏兄妹和万事屋其他人出现了隔阂。 “这不成了江湖公敌了吗,各大门派这还不联合追杀他?他怎么还能如此逍遥地活到现在。”柳不休先甩掉心中被欺骗的感情,分析着。 姚曳无奈苦笑道:“不是不想抓他,是找不到他。而且最关键的是他几乎精通所有门派的武学功法,我们就是找到了他,也打不过他呀。” “连宫里皇老那个级别的前辈也打不过老乞丐吗?各大门派难道甘心就这么放手?”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布晓得二十年前就是神武境了。就是现在的皇老对上二十年前的布晓得都不敢说稳胜,更不要说现在的布晓得了,他的实力你可想而知。” 柳不休知道老乞丐应该是实力不弱,但是没想到竟然会厉害到这个程度。慢慢冷静下来,想了一会,一个疑问浮上心头:“两位前辈,既然老乞丐偷了你们的东西,那自然是要归还的。可我毕竟毫不知情,这么多宝贝我更是见都没见过,也没办法赔,你们看这该怎么办?” “你先不用慌张,我们来万事屋不是要强行找你要东西的。”姚曳安抚着柳不休“其实我们之所以来这,是因为布晓得二十年前就用这个店面建了个万事屋,叫:石湾巷万事屋。成立之后,大张旗鼓地通知各大门派,说二十年后各大门派可以再来此处拿回各自的门派秘宝。” “也就是那个时候,江湖上出现了琅琊楼这个组织。当时各大门派的掌门都知道了这事,按照道理来说江湖上各大门派会联合起来逼布晓得立即交出秘宝。可当时恰逢邪武现世,诛邪联盟的主要战力都去追杀邪武了。最为奇怪的是,诛邪完毕后,各大门派好像都默许了布晓得的这个承诺,竟没有派一个人来渭陵。年轻气盛的我和老郑还有其他门派年轻弟子悄悄联合,瞒着师门来万事屋想要讨要秘宝,结果全部被打服,狼狈地回了门派,没有一人再对这个事情发表任何言论。” 郑大点点头,补充道:“是啊,最让人无奈的是我们根本没见到布晓得,所有的门派精英全都被琅琊楼那四个护法给教训了一顿。所以从那晚四个乞丐来万事屋,我们就认出了他们是当年的四大护法,从而也就确认了你琅琊楼楼主的身份。” 经过郑大和姚曳的讲述,柳不休和柳芳这才恍然大悟。了解了前因后果之后,柳不休仔细回忆了和老乞丐在一起时的种种往事,可就是想不到什么时候布晓得把这些秘宝交给了他。 柳不休感觉自己好像被卖了,老乞丐像是让他来背锅的,秘宝的事根本一点没交代,他只得跟郑大、姚曳说:“两位前辈,我也很想将东西物归原主可我真的不知道那些秘宝的下落。” 郑大显然不相信柳不休不知道,追问:“没有点什么别的线索吗?” 柳不休脑袋都要想破了,可真是一点有关的记忆都没有。突然,他想起昨天刚得到的方圆盒,秘宝的消息会不会在盒子里呢。 想着柳不休把盒子从怀里拿出来,递给郑大说道:“前辈,要说真有消息的话,恐怕应该在这个盒子里了。” “哦?”郑大伸手接过盒子,看了两眼吸了口气,皱着眉惊叫道:“方圆盒!这东西是皇陵中的东西吧?你是从哪得到的。” “前辈果然见多识广,这确实是方圆盒。昨天我们把万事屋门前的招财猫石雕打开,这盒子就藏在石雕内部。只是我们现在拿这个盒子毫无办法,不过我已经让琅琊楼去查哪里有会开盒子的工匠了,前辈也不用着急,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了。” 郑大把盒子还给柳不休,略一沉吟,道:“方圆盒可不是寻常机巧,看来事情可能远不止我们看到的这般简单。也罢,二十年都等了,也不差这几天。” 初入石湾巷 第八十七章:刚:我的媳妇叫嫂子 柳不休点点头,随即又想起黄博来盗七绝令的事,于是问郑大:“前辈,现在江湖上怎么会突然流传出小刚身上有七绝令的传闻?” “七绝令?”郑大和姚曳突然神色一凛,“齐德隆刚身上当真有七绝令?” “没有,前辈先别激动。就在昨日,接连好几拨人来万事屋,说要抢夺齐德隆刚身上有七绝令。其中好像渭陵城内的地头蛇居多,前辈一点风声也没听到吗?” 郑大松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七绝令可不是寻常物件,没有自然是最好。可要是真的有,也一定不能让别人知道,一块小小的牌子真的会给你们惹来杀身之祸的。昨日我在城中也确实略有听闻,不过没有在意,没想到他们还真的会来找你们。” “前辈说的是,我们会小心的,昨日来的人也都被我们引走了。只是我有一事不明,为何无缘无故会有人放出小刚有七绝令的消息?倘若是说万事屋有,哪还好说,或许是邪武之流蓄意复仇。可是指名道姓,连小刚的外貌都介绍了,这恐怕不是简单的栽赃嫁祸吧。” “恩。”郑大略一思忖,说道:“确实有些蹊跷,放出消息的会不会是齐德隆刚的仇家呢?” 柳不休等人纷纷把视线转向齐德隆刚,齐德隆刚推了推眼镜,皱眉想了一会,憋出一句:“前辈,我从来不与人为难的,怎么会有仇家。” 万事屋几个年轻人一听齐德隆刚的话,都是一脸的黑线。这家伙祸害海澜之家之前不知道洗劫了多少家的成衣铺,竟然好意思开口说自己从来不与人为难。 柳不休清了清嗓子,替齐德隆刚说道:“咳咳,小刚来石湾巷之前我不清楚,不过以他斯文的性格确实不太可能与人结仇。这一点,他应该没有说谎,万事屋的人都可以证明。” 万事屋其他人都拼命点头,纷纷附和。 柳芳:“小刚不是那种会撒谎的人。” 余晓航:“小刚虽然有些特殊癖好,但是人品还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柳不休突然话锋一转,正色道:“这并不代表仇家不是冲小刚来的。” 玉昭面色突然冷了几分,开口问道:“柳掌柜,此话怎讲?” “可能是太久了,大家都习惯了小刚的存在,你们忘了万事屋还有个东强也在吗?” 这时候万事屋几个人才反应过来,因为柳不休和余晓航的固定节目“熬鹰”,万事屋已经好久没有出现过那骇人的杀气了,小刚口中那个所谓的弟弟东强确实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与记忆中了。 余晓航深吸了一口气,试探地问道:“掌柜的,该不会是东强一言不合在外地杀了人,逃到我们这来的吧。” “别瞎说,事情还没搞清楚可别乱给人扣帽子!”柳芳敲了一下余晓航的脑袋,教训道。 这几个人的对话把郑大姚曳还有胜七尺素都弄懵了,几人脸上的疑惑显然都写在了脸上。 胜七四处看了看,又挠着头想了一会,怎么也没记起万事屋还有个叫东强的人。憋了一会最终还是没忍住,问柳不休:“柳掌柜,你们在说什么?谁是东强啊?” 齐德隆刚迫不及待地要为自己辩解,解释着:“胜七大哥,东强是我弟弟。他确实脾气比较暴躁,但他肯定不会杀人的,这一点我可以向大家保证。”说完偷偷瞄了一眼玉昭,发现她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心下大定。 讲道理的说,齐德隆刚和齐德隆东强的事确实一句话两句话也说不清楚。于是柳不休给余晓航悄悄使了个眼色,然后用下巴悄悄扬起指了指男屋。余晓航点点头,眼神在说:“掌柜的,放心好了,我懂。”然后冲着男屋就快步走了过去。 “不用着急解释了,小刚,我一会就叫你弟弟出来。”柳不休一面安抚着齐德隆刚,一面向姚曳问道:“姚前辈,不知道黄粱散那类药丸前辈身上可曾带了?” 虽然不知道柳不休因为什么有这一问,但她还是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递给了柳不休,随口问:“柳掌柜,你要这个干什么?” 柳不休接过瓷瓶,神秘一笑:“前辈,一会您就知道了,我先卖个关子。” 这时候,余晓航扛着昨天刚绑完黄博的一套工具走了过来,往齐德隆刚身前一扔,问:“小刚,你看是我给你绑,还是你自己来呢?” “我自己来吧。”齐德隆刚倒是也不含糊,说捆自己那叫一个积极,很快就把自己牢牢捆在了门板上了。 看的余晓航不禁伸出了大拇指,发出了赞叹之声:“啧啧,小刚你这都能算是一门手艺了,绑的又快又结实还美观。” 齐德隆刚灿然一笑,很是谦虚:“无他,唯手熟尔。” “行了,别贫了,晓航,准备办正事吧。”柳不休催促着余晓航。 “好嘞。”余晓航闻言,往手心吐了口吐沫,搓了搓手掌顺便把袖子撸了起来,扭头看了看正注视着他的众人,手慢慢伸到齐德隆刚脸前。“我可开始了,小刚,你可别怪我。” 齐德隆刚倒是一点也不紧张,闭着眼睛一脸享受的表情,完全没意识到即将要发生的事,还不断出声催促着:“快点,晓航。我没事,挺得住,又不是第一次了,尽管放手去做就好。” 余晓航一咬牙,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地将齐德隆刚的眼睛摘了下来,然后转身就往后跑。万事屋的人此时都有意识地远离齐德隆刚,而剩下不了解情况的人还在等待变化的出现。 余晓航刚转过身去的一瞬间,原本躺着一脸享受的齐德隆刚表情突然就僵住,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变得冰冷。与此同时一股能够冻彻人灵魂的恐怖杀气肆无忌惮地向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万事屋都知道现在的齐德隆刚已经完全换了一个人,成为了那个高冷的东强。胜七尺素在杀气出现的一瞬间,手都不由自主地握上了兵器,表情严肃地盯着齐德隆东强,随时准备出手。玉昭连忙伸手拦在两人身前,递上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郑大和姚曳也是被突如其来的骇人杀气给着实吓了一跳,但是毕竟是前辈,见惯了大风大浪,所以并没有什么过激反应,只是眼神中有些凝重。 这个时候被裱在门板上的齐德隆东强突然睁开了眼睛,那双眼里不带一丝温度,犹如一块万年玄冰。 柳不休一看展示的效果已然达到了,连忙从怀中掏出刚跟姚曳要来的黄粱散,倒出一粒就朝齐德隆东强扔了过去。黄粱散在空中时,齐德隆东强身上绑的绳子一下全部被内力震断,紧接着他的手条件反射地拔出了腰间的承影就要挥剑将黄粱散拍走。 “不要!”玉昭的声音突然出现,令齐德隆东强突然分心看向她。在看到玉昭的一刹那,齐德隆东强挥剑的手突然僵住了,表情怪异地盯着玉昭,任由黄粱散在他身侧爆开。 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齐德隆东强就因为吸入黄粱散过多,腿一软无力地躺在了地上,这个时候嘴里竟然还喃喃道:“嫂……嫂子。” 初入石湾巷 第八十九章:只剩一年 琦琦和萧悦在船帮整整待了两天才回到万事屋,而这两天里柳不休等人的生活又回到了以往的状态里,每天吃、睡敷美容面具,唯一不同的就是每天步惊心会定时带来一些消息给柳不休,其中五花八门各式各样的都有,当然了全部都是些比较大的事件。 经过那天和郑大姚曳夫妻的对话,其实在柳不休和柳芳的心中是有个结的。毕竟柳氏兄妹俩自从来到了石湾巷,以为每一个遇到的人都是萍水相逢,却没想到每个人其实都是在表演。两个人虽然表面上不曾表露,可心里多少是不舒服的。 可是要是说这些人全都是居心叵测,倒也实在是冤枉了他们。万事屋的人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甚至其中也包括了生死,当时要不是齐德隆刚,余晓航他们,柳不休恐怕已经早就死了。所以柳不休和柳芳现在想恨这几个人也完全恨不起来,陷入了一种很纠结的状态里。 余晓航提着刚从井里打上来的一桶水,看到琦琦和萧悦回来了,放下桶,跟进院的琦琦打招呼:“琦琦,回来了!” “恩!”琦琦手里拿着一根棉花糖,边吃边答,她身后的萧悦也笑着点点头。 这时候,听到声音的其他人也都聚到了院子里。 姚曳看到琦琦,两眼一瞪走上去就轻轻用指节敲了琦琦脑袋一下:“还吃!他们可跟我说了你因为吃这个牙疼了一晚上,牙还想不想要了!” 琦琦缩了缩脖子,讨好地摇了摇姚曳的胳膊,“娘,我就吃最后一根。这个真的很甜的,不信你尝尝。”说着就把棉花糖往姚曳嘴边送。 姚曳佯怒道:“这是最后一根啊!可不能再吃了。” 琦琦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又吃了大大一口棉花糖,直让姚曳苦笑着摇头,暗道谁让是个女儿呢。 柳芳还担心着李海赵梅这对老夫妇,急切地问:“琦琦,你和萧悦的成果如何啊,线人训练的怎么样了?” 琦琦冲着柳芳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芳儿姐。小月月他们船帮的线人本来就有些底子,我就稍稍训练了一天,又和小月月观察了一天,确定完全足够骗过普通人了” 萧悦补充道:“千机门这方面确实是无人能及的,而且之前我们的上一个“李生”不也跟老夫妇生活了三个月没被发现嘛,所以今天一早我和琦琦已经把“李生”送回去了。老夫妇激动地都要向我们下跪,当时我差点没忍住想告诉他们实情,哎。” “不说还是好的,你们做的不错!”柳不休称赞道。 琦琦高高仰起脸,骄傲地闭上眼:“那是!我琦琦出马,肯定没有问题。” 众人联想到琦琦之前的所作所为,对于她现在的自夸只得笑笑,既然她说自己是个靠谱的人,那就是吧。 说着话,琦琦突然想起之前郑大说过的有关千机门两件秘宝的事,悄悄问郑大:“爹,上次你跟我说的那个事情你跟掌柜的说了没?” 郑大也没有隐瞒,直截了当地答:“全都说了。” 听到这,琦琦的表情突然不自然起来,神色忸怩地低着头,咬了半天嘴唇才说:“掌柜的,芳儿姐,对不起!” 这一句突兀地道歉让柳不休和柳芳有些措手不及,但同时也将藏在心底的隔阂重新翻了出来。 柳不休假装不知道琦琦为什么道歉,笑着说:“你这是干什么啊,琦琦。怎么突然道歉啊,这次你做的很好,没人责怪你。” 柳芳也说:“是啊,琦琦,你这突然道歉弄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我不应该骗你们的,我当时来万事屋完全是因为师门交给我的任务。虽然当时我不知道是为了找回门派的秘宝,但是我确实是骗了你们的。掌柜的,芳姐,你们要是生我气,就骂我两句吧或者打我两下吧。”琦琦难得一脸真诚地鞠了一躬,继续道:“你们千万别嫌弃我,让我走啊。” 看到琦琦这个举动,郑大姚曳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而后又欣慰地点点头。 在他们眼中,琦琦就是门派中的混世魔王,哪怕是错了也从来是别人给她道歉,她主动给别人道歉,还真是头一回。不过同时这也证明了,琦琦已经完全融入了万事屋里的这一伙人当中,并且成为了真正能患难与共的朋友,正是因为如此,琦琦才这么看重他们的看法,这是重感情的表现。 琦琦的道歉在其他几个人心里也掀起了一阵波涛,他们这两日里都不自觉地逃避了这个问题,大家都当做无事发生。而琦琦的话让他们觉得十分地羞愧,甚至是觉得无地自容。 萧悦默默走到琦琦身边,也鞠了一躬道:“柳掌柜、柳芳,对不起。” 随后余晓航也走了过去,说:“掌柜的、小芳,对不起,我来这也是有目的的。” 玉昭手使劲握紧手中的湛泸,站到几人身侧,抱拳道出一声:“抱歉!” 柳不休和柳芳此时的心里同样是波涛翻涌,面对这几人的道歉,两人心中生出一阵的感动。倘若不是真的在意,倘若不是真的认为彼此是朋友,谁愿意这么放低姿态去索要别人的谅解呢。 柳不休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眼中有一种奇特的光晕在闪动,他动容地说:“你们这是干什么啊!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要不是你们,我早就死在小赌场了,你们都是我的救命恩人。” 柳芳擦拭了一下眼角,笑着附和:“我哥说得对,你们都是我们俩的救命恩人,我哥还对你们这么不好,他才应该向你们道歉。我们都是朋友,而且是生死之交,以后不要动不动就道歉,是对是错,是无意还是有意,这都不能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 余晓航、琦琦、萧悦和玉昭四人抬起头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阴郁的气氛一扫而空,大家没有原因的哈哈大笑起来。胜七、尺素还有郑大、姚曳也露出了欣慰的表情,人生中能交到这样的朋友才是闯荡江湖的乐趣所在啊。 “对不起!” 正当院里众人气氛大好的时候,突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传了出来。众人的视线一下聚焦在了齐德隆刚身上,大家的脸上都露出疑惑的神色。 齐德隆刚冲着玉昭一鞠躬,突然蹦出一句:“昭儿嫂子,对不起!” 这一下所有人都蒙了,玉昭更是脸色大变,而姚曳和郑大的神色却突然阴沉了下去。齐德隆刚说完之后,竟然也是一脸无辜的表情,好像刚才那句话不是他说的一样。 齐德隆刚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像是在问大家又像是在问自己:“我刚才说了什么?” 然而还没等有人回答,玉昭的鞭腿已经如闪电一般踢到了他颈后,齐德隆刚毫无防备应声倒地。 “这是什么情况?”琦琦眨巴着大眼睛,左右环视着众人,问道。 萧悦摇摇头,皱着眉头说:“不知道啊,不过看上去齐德隆刚这话不是有意识说出来的。” 郑大和姚曳没有理会众人,快步走到齐德隆刚身边,一人一手开始了切脉。所有人都自觉地闭嘴围了上去,等待着两人的结论。 大约十几个呼吸之后,两人放下了齐德隆刚的手,面色凝重地站起身来。 玉昭急切地问:“两位前辈,他没事吧,该不会是我把他踢坏了吧。” 郑大摇了摇头,重重叹了口气说道:“这孩子的身体好像出了问题,他的脉象突然……突然分成了两股。” 余晓航惊叫起来:“什么!这怎么可能啊,一个人只有一个脉象这是常识啊,小刚他又不是孕妇,哪里来的两股脉象?” 姚曳挥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解释道:“按照常理来说,确实一个人只有一个脉象。但是这孩子本来就从小服毒,跟常人有异倒也正常,可是脉象结合刚才他的表现,很有可能他体内的两个人正在逐步融合!” 柳不休恳切地说:“融合是什么意思,前辈请明示啊。” “就是字面的意思,也就是说他原本分裂的两个人正在变成一个人。这原本是好事,可脉象分裂就不是好事了。假如随着人的融合,最终脉象完全分裂成两股,那么他将立即暴毙!不过,你们也不用着急,看脉象离完全分离至少还有一年的时间。”说完姚曳叹了口气,跟郑大小声交流起来。 一听还有一年的时间,大家悬着的心稍微稳了下来。琦琦问:“爹,你最厉害了,你就没有办法能救救他吗?” 郑大无奈地回答:“办法肯定是有,他身体出现的所有问题都跟那个毒方有关,你们只要找到毒方,自然就能解他的死局。不过茫茫江湖,不知道一年的时间够不够。” 还有希望固然是好事,可郑大说的话不由得让众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余晓航和胜七将齐德隆刚抬进了男屋,将他在床上安置好。 柳不休突然大声叫道:“步惊心,给我进来!” 初入石湾巷 第九十六章:送上门个师弟? 眼见被人发现了,柳不休几个人也没必要鬼鬼祟祟地藏着了,于是几个人在两具女尸小二的欢迎下,走到了火堆边上。 万事屋几个人此时心情都十分奇怪,明明是自己的地盘,可偏偏有种被当成客人的感觉,真是让人浑身不舒服。 几个人离近了再看这个黑衣少年,不禁心中暗暗感慨,还别说这少年真的挺漂亮的。整个人白白净净的,浓眉大眼,高鼻梁薄嘴唇,假如不是周围十几具尸体破坏气氛,所有人都会认为这是个文弱书生。 黑衣少年斜靠在马车车身上,嘴角带着邪气的笑容看着柳不休几人,完全一副东道主的模样。 结合上黑衣少年的行为,再看到少年的笑,余晓航是一万个不爽,不禁冲着黑衣少年喝道:“喂,那边的那个人,你知道你刚才吃的,还有这些尸体上穿的都是谁的东西吗?” 黑衣少年伸着手指一指自己,好像十分惊讶的样子:“你是在叫我吗?”随即还是开始笑起来,“你说的这些衣服还有饭菜那自然是我的啊。” 柳不休不明白对方的意图,挥手制止了想要继续跟黑衣少年争执的余晓航,用十分客气的语气说:“这位朋友,此处是我们今晚的住处,你这么随意地拿我们的东西来用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黑衣少年坐到了马车边上,抱着肩膀,似笑非笑地说:“好,既然你们说东西是你们的,那为什么我来的时候这里没有人呢?荒郊野岭无人看管的东西不就是无主之物吗?”说着摊摊手,一脸理所应当的样子,“现在我到了这里,东西就是我的了,有什么问题吗?” 柳不休一时语塞,被问住了。看这个黑衣少年的态度明显就是胡搅蛮缠的无赖,就算柳不休跟他说了原因他估计也有不知道多少种方法能回应,所以干脆直截了当地对话可能才是更好的选择。 柳不休也失去了耐心,并且被这个人点燃了火气,质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找上我们,你有什么目的就直说了吧。” 黑衣少年噗嗤一笑,阴阳怪气地说:“呦,才说这么两句就生气了啊,可真是无趣。” 齐德隆刚猛地往前走了两步,威胁黑衣少年:“你可以选择现在说,或者……”齐德隆刚将腰间的承影拿在手上,摆弄了两下,“让我们逼你说!” 黑衣少年在看到齐德隆刚手中的剑柄时,刚开始还是不为所动,可随着承影舞动之下的破空声传入耳朵,黑衣少年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了,双眼微眯,表情凝重了起来。 黑衣少年虽然态度嚣张,但是也确实是识货的人,“阎罗判”承影的大名他还是知道的。但是单单一个承影并不能使他屈服,只是让他收起了玩笑的心思,准备认真对待眼前的这一群人。 黑衣少年一咧嘴,冷声道:“就这样而已吗?” 黑衣少年话音未落,玉昭手中湛泸随着“铿锵”声猛然出鞘,她站到齐德隆刚身边,同样冷冷地回了一句:“再加上我呢?” 这下黑衣少年心里确实有点慌了,他实在没想到自己随随便便找个露营的马车车队,怎么就碰到了湛泸和承影两把名剑。最让他头疼的是,剑冢和杀手圈向来水火不容。怎么今天两家一起对付起他来了? 可是他现在已经骑虎难下了,这个时候认怂可不是他的风格。而且他不认怂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操控的这些尸体,他正是听说了三笠有瘟疫,这才来淘尸体的,在瘟疫面前,再强的高手也束手无策。 想到这,黑衣少年又露出了自信又邪气的笑容,哈哈笑道:“你们现在有没有感觉到不适,你们以为我跟你们在这白费口舌呢,我的“宝宝”身上可都是带着瘟疫的,你们和他们待了这么久,此时恐怕已经被传染了吧,哈哈哈。” 黑衣少年嚣张的笑在万事屋几个人眼中真的如同小丑一般,要说这个家伙也是运气背,什么时候来这一手不好,非得在琦琦刚刚知道怎么解决瘟疫之后,柳不休几人此时完全无视了黑衣少年,纷纷把目光投向了琦琦。 琦琦也不含糊,从身上拿出一个瓷瓶,从里面倒出几粒药丸,然后用刚从柳芳身上采的血浸润了一下就分发给众人了。发完还不忘冲黑衣少年道了声谢:“多谢你提醒我啊,小黑哥。” 黑衣少年这下搞不清楚状况了,自己这尸体上带的瘟疫都是假的吗?怎么这几个人随便吃了点东西好像就不怕了一样,他以为柳不休等人不过是在虚张声势,并不相信,恶狠狠地说:“你们不用装了,现在恐怕十分难受吧。” 结果柳不休几个人完全不理他,余晓航冲琦琦伸着大拇指说:“琦琦,你们千机门的水平确实是高啊。” 一听到千机门三个字,黑衣少年是彻底慌了。他到底找人一群什么人,剑冢,杀手还有千机门,今天他算是踢到铁板了,这到底是一伙什么人啊,黑衣少年内心是欲哭无泪。 又等了十几个呼吸的时间,黑衣少年见柳不休一伙人根本什么事都没有,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们到底是谁?” 黑衣少年有些服软的姿态,柳不休故意摆高了姿态,反问:“问别人之前,是不是该先自报名号?” 柳不休假装帅气的转过身去,却不想转动的幅度过大,导致腰间的钥匙掉了出来,为了维持自己的形象,柳不休只好尴尬的咳嗽两声,没有低头去捡。 这个小小动作在黑衣少年眼中却好像掀起了滔天巨浪一般,黑衣少年突然朝着柳不休冲了过来。站在最前面的玉昭和齐德隆刚赶紧护在柳不休身前,可是黑衣少年并没有对柳不休发动偷袭。反而是一把捡起了地上的钥匙,拿在手里反复观看,看着看着,突然带着哭腔叫了起来:“师兄,我可找到你了!” 边叫还边哭,一时间柳不休几人都懵了。这还不算晚完,最恐怖的是,这黑衣少年一哭,他操控的那些尸体竟然跟他一起哭,二十个人的哭声在这个夜晚格外的响亮,不知道的以为谁家正在河边办白事儿呢。 “停!”柳不休脑袋都快让这一群尸体哭炸了,捂着耳朵赶紧高叫一声止住哭声。 柳不休揉着还在嗡嗡作响的太阳穴,对黑衣少年问道:“你想干什么啊,刚才不是挺嚣张吗?怎么就认我当师兄了?” 黑衣少年一脸期待地指了指自己,说:“师兄,师傅他老人家没提起过我吗?我是王二啊!” “我还张三、赵四王二麻子呢!你先跟我说清楚,谁是你师傅啊?” “一个老乞丐,我只知道他姓布。” 一听是个乞丐,还姓布,柳不休对这个叫王二的黑衣少年所说的话不由得相信了几分。问道:“是布晓得?” 王二边说话边四处张望,问道:“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他是个老酒鬼,喜欢喝寒潭香。师兄,师傅他老人家在哪呢?” 要说老乞丐,姓布,还能每天喝寒潭香的那恐怕也就布晓得了,可是柳不休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么个师弟存在啊,这王二是哪里来的呢? 说着就让王二先介绍一下他自己的来历,王二点点头,就开始了叙述。 根据能操控尸体这一点,柳不休的推测确实没有错,确实是苗家和张家。而这个王二正好是个奇特的存在,他是苗家跟张家的后人偷偷结合剩下的孩子,也就是说既会苗家的蛊术,又会张家的音术。王二的母亲硬是称病半年有余,偷偷生下了他。原本要是不被发现倒也无所谓,可关键是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王二的父母亲自从王二出生后,见面和相处时间越来越长,最终被家族发现了。 像这样的家族,对于这种私自结合的事情看的简直比命还重要,但是因为王二的父母亲都是族中的翘楚,所以两家都没有要取两人的性命,但是唯一统一的一点就是必须要王二死!因为两家的御尸之术不能外传。就在这个时候,布晓得就出现了,那时候的布晓得已经是在偷学完中原地区各派武功之后了,所以出入个他们两家的族内禁地还是家常便饭一样简单的。 然后布晓得就将两家的御尸秘典都偷走了,并且警告两家,如果杀死了王二,不出半月整个江湖上会出现不知道多少本他们两家的秘典复本。两家迫于无奈只好答应布晓得的条件,两家合力抚养王二,并教他武艺,但是两家也有自己的底线,就是王二不能姓苗也不能姓张。王二的父母亲都觉得只要孩子的命保下来,其他都不重要,于是就让布晓得收了王二为徒,并且给他赐名王二。 当时布晓得收王二的时候就说了,自己已经有个徒弟了但是还不知道是谁叫什么,所以虽然他收王二时间早,可是他只能排老二,王二自己觉得这可能也是他叫王二的原因吧。当时布晓得离开西南之前,让他认一个钥匙,说以后他的大徒弟会带着这个钥匙出现在渭陵,等他武艺小成就可以去找他。 而那个钥匙正是柳不休刚到石湾巷时,一直戴在腰间的那一把。 初入石湾巷 第九十八章:城主卖假药 柳不休一行人草草收拾了一下东西上了马车,至于早饭反正是没有人有心情和胃口吃了。王二死皮赖脸地跟柳不休、余晓航、齐德隆刚挤在一个马车里面。当然这也是有条件的,那就是让那十几具尸体回坟头休息去了。 三笠城可以说是渭陵附近最大的城了,渭陵的繁荣顺带带动了三笠的发展,再加上三笠有大片的土地用来粮食种植,所以三笠也得了个‘南周粮仓’的美名。 柳不休等人的马车随着慢慢接近三笠,心中便多出几分不可置信。原本应该人来人往的繁荣景象半分都没有,正常在城门口值守的士兵也不见了踪影。拒马在城外随意地摆放着,好似被丢弃的垃圾。 城门半开着,柳不休几人的马车进入城门后,城里寂静地可怕,就连平时的鸡鸣狗吠都没了动静。街上空无一人只有满地的白色纸钱散落在街上,由此可见有太多的人因为瘟疫而死去。早上缓缓弥漫的雾气更是给三笠城蒙上了一层诡异神秘的面纱,让整个城看上去如同鬼城一般。 柳不休等人还想着能在城中找人问下情况,如今看来只是妄想罢了。马车缓缓在街道上行进着,两旁的店铺全都大门紧闭。柳不休拿出步惊心临行前给他绘制的三笠城地图,仔细辨认着方向。 柳芳抱紧自己,双手摩擦着手臂,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说道:“哥,这个城好吓人啊。” 萧悦也神色凝重地说:“是啊,看来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重不少,此时的三笠恐怕已经是一座空城了。” “嗯,这次瘟疫的影响确实超出我们的预期。我们毕竟能力有限,多的也管不了,还是先找到鲁七再说吧”说着又核对了一下地图,指着一个方向说:“朝这边走,拐过两个街口就到鲁七的家了,我们先去他们家看看情况吧。” 几人都点头称是,马车继续前进,走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马车在一户人家门口停了下来。 柳不休招呼众人下车:“到了,应该就是这里了。” 鲁七的家大门紧闭,木门歪歪扭扭地挂在门框上,根本起不到一点防护的作用。余晓航把脑袋凑到门缝处,往里瞧了瞧。只见院里一切东西都正常地摆放着,甚至井边的水桶里还有水,地面上还有未干的水迹,应该里面是有人住的。 余晓航轻轻叩门,喊道:“有人吗?有人在吗?” “晓航,里面有人吗,你就叫门。”柳不休问余晓航。 余晓航担忧地说:“看院里的情形应该是有人住的,只是现在城里这个情况他敢不敢开门也是个问题。”说完,继续敲门。 敲了许久,都没有人回应,万事屋几人互相对视一眼,都露出失望的神色。 萧悦:“看来是没有人,要不咱们走吧。” 玉昭也说:“今天也许是不凑巧,我们换个时辰再来可能就见到人了。” 柳不休点点头道:“也好,那就先走吧。” 说着几个人转身就要往马车上走,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声稚嫩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你们找谁呀。” 柳不休几人在这个城里第一次听到人声,都是精神一振,猛地转头看去,只见鲁七家隔壁的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从他家门后探出脑袋,而刚才那话正是他所说的。 柳不休几人赶紧走到小男孩近前,可这个动作好像吓到了他,他连连摆手惊恐道:“你们别过来,你们可能已经得病了,可别传给我,我还不想死。” 万事屋几个人也发觉自己的行为可能有些唐突了,赶紧停下脚步。柳不休蹲下身子笑着问:“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我们想找你家隔壁那个叫鲁七的爷爷,你知不知道他在哪里啊?” 小男孩奶声奶气地答道:“我叫升儿,你说的那个叫鲁七的爷爷昨天我才第一次见他,不过他现在不在家里,应该去城主府了。” 鲁七常年在皇陵当守墓人,按照这个升儿的年纪确实也就只能是最近才能见到鲁七,不过看小孩的情况好像家里还有人在。于是柳不休继续问:“升儿,你知道他去城主府干什么了吗?他家还有别人在吗?” “你们是外地来的吧。”柳不休几人点点头。 升儿继续解释道:“去城主府自然是求药啊,鲁七爷爷的孙子小峰哥哥得病了,需要靠城主府的药才能活下去。” 柳不休几人都皱起了眉头,余晓航问:“求药?你们三笠城的城主有可以治病的药为什么不直接给,还要去求?” “因为太少了,不可能每个人都有的。刚开始是可以花钱买的,价高者得。后来据说买也买不到了,只能去求城主才能得到,听说要答应城主的什么条件。” 柳不休悄悄问琦琦:“琦琦,你发现的那种药很贵重吗?怎么他们还要去求药才能活?” 琦琦一脸疑惑,摊摊手说:“不贵重,随便一个药店都能找到。要说贵重的,只有芳姐的血比较贵重了。” “那有没有其他方法可以治疗的?” “据我所知,肯定没有,想要根治只能按照我的方法来。不过要是只是缓解或者止痛,倒是有很多其他的方法可行。” 趁柳不休和琦琦说话,柳芳蹲下身子靠近了小男孩,柔声问道:“升儿,你家里还有人吗?你父亲母亲在不在?” 升儿脸上露出悲伤的神色,抿着嘴唇好像要哭出来,“母亲得病了,父亲为了救母亲去城主府求了药,母亲当时吃了药直接就能下床了,我们当时都很高兴以为有效,可过了一天母亲就晕倒了再也没醒过来,父亲去城主府想要个说法,结果也没回来。现在只有我自己了,我都想也得病死了算了,但是我现在还不能死,隔壁的小峰哥哥向来对我很好,我必须得要照顾他直到他好起来。” 生死这种话从一个小孩子口中说出来,真是让人十分地痛心疾首。多么单纯的孩子,父母双亡的他只是想帮助对他好的人,仅此而已。 余晓航愤愤骂道:“这三笠的城主也太不是个东西了吧,给的是什么药,吃死人的药也能叫药吗?” 琦琦听完升儿的话,表情难得地凝重了起来,说道:“假如我没有猜错,这个城主所谓的药根本不能治病,而是催命的毒药。” 说着她一脸严肃地看着升儿,问:“升儿,当时给你母亲熬药的药炉还在吗?我懂医理,给我看看说不定就能知道城主给的是什么了。” 升儿满怀期待地眼神直视琦琦,“姐姐,你真的能搞清楚真相吗?” “能!”琦琦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说话的语气也从来没有这么斩钉截铁过。 “那好,你们进来吧。”升儿主动打开门,给柳不休等人让出一条路来。等到柳不休几人进去后,升儿才在门口张望了几下关上了木门。 升儿的家十分简陋,这简陋如果是别人认为可能就情况还好,可是从柳不休和柳芳眼中看都觉得简陋,那是真的可以说是一无所有。 升儿说了句:“稍等。”然后,进屋拿出一个被烧地漆黑的药炉递给了琦琦。 琦琦从地上拿起一个小木棍,从药炉内壁上刮下少量的黑色药渣残留,先是凑到鼻子前闻了闻而后放到她的试管里。接着琦琦就拿出她的瓶瓶罐罐,开始往试管里面加。 琦琦查看药渣的过程中,玉昭表情十分奇怪,突然开口问:“升儿,你既然父母都不在,那你如何生活呢?” “我前些天一直在吃家里的饼子,就在昨天饼子吃完了,我又没有钱,也不敢出去。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正好小峰哥哥的爷爷鲁七爷爷回来了,这两天都是他出去弄吃的,我照顾小峰哥哥。”说着升儿伸手一指他家和隔壁鲁七家相连的墙壁,上面赫然有个能让升儿低头通过的大洞。 玉昭点点头,有些咄咄逼人地继续问道:“我们进城一路上一个店铺都没开张,你鲁七爷爷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变出食物来吧。况且他多年不在三笠,怎么会有方法搞到吃的东西呢?” “这位姐姐,你不太清楚我们三笠现在的情况。虽然说大家白天都不出来做生意,但是每个人都要生存吃饭的,所以晚上三更天的时候,城里想要交换或者买卖东西的人都会去以前的三笠夜市进行交易。不是你以为的大家都不做生意,大家都只能饿死。” 玉昭点点头,没有再多问。这时候琦琦突然放下手中的试管,脸色十分难看,气愤地直喘粗气。众人都问怎么了,琦琦一屁股坐在井边,怒声道:“城主府的人根本就不是人,是禽兽!那哪里是什么药,他只是把平时止痛的一种药材跟使人兴奋的药材结合在了一起罢了。只是暂时让人失去痛觉然后榨干病人最后一点生机,制造一种回光返照的状态出来,让人误以为是药到病除了。实际上对病人的病情毫无帮助,只是死的时候自己毫无察觉而已。” “啊?”升儿失声叫了出来,忙往门口跑,说道:“那我要赶紧告诉鲁七爷爷去,可不能让这个药害死小峰哥哥。” 不等柳不休几人拦他,他已经跑到了门口,拿下了门闩。升儿刚一打开门,就从门外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升儿,你要去哪啊?” 初入石湾巷 第九十九章:方圆盒中盒 打开门的升儿叫了一声:“鲁七爷爷!” 柳不休几人循声望去,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背着手走了进来,看上去老人应该年过花甲了,可是步履矫健,身形挺拔,毫不佝偻,简直如同年轻小伙儿一样充满了活力。 柳不休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都看出了这个老人的不凡。不过现在想这些都不怎么重要,因为人毕竟还是让他们给找到了,就是求人开锁这个话该怎么向老人提起,还是需要斟酌一下的。 “我正想去找你呢,爷爷。”升儿拽着鲁七走进院来,顺手把门带上之后向鲁七介绍众人:“鲁爷爷,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几位哥哥姐姐都是今天刚到三笠的,在你家门外站了好久好像找你有事。” “哦?”鲁七伸手将升儿护在身后,带着怀疑的神色打量着柳不休几人,双眼闪着精光,朗声问道:“老夫不记得在哪见过几位小友,今日到访有何事?” 柳不休看出了鲁七心存戒心,诚恳地行了一礼说:“您年纪远大于我们,我就暂且斗胆称您为鲁爷爷了。鲁爷爷,我是渭陵万事屋的掌柜,姓柳。”说着伸手一指身旁,“这几位都是我店里的伙计,今日来叨扰您是因为有事相求。不知鲁爷爷您可识得此物?” 柳不休边说边从怀里掏出方圆盒,托在手上递给鲁七。鲁七一看到柳不休掏出方圆盒,目光瞬间被盒子吸引住了,表情变得十分凝重,同时护着升儿往后稍退了半步。 鲁七强行将自己的视线移到一旁,挥手道:“你们怕是找错人了,这盒子老夫我从未见过,几位请离开吧。”说完身子往旁边一撤,意思竟是要下逐客令。 单看鲁七见到方圆盒的表情,傻子也看得出来鲁七肯定是认得的,只是他不肯承认罢了。柳不休只得再次恳求道:“鲁爷爷您先不要下逐客令,这盒子对我们实在是意义重大。而且今日之所以找到您,我们肯定也是得到了确切的消息的,还望鲁爷爷您伸手相助。” 鲁七完全不为所动,将脸扭到一旁,不再看柳不休。“不知便是不知,几位请回吧。” 鲁七佯怒轻轻敲了升儿脑袋一下,训斥道:“升儿,你怎么能这么不小心,随随便便就把不认识的陌生人领进院子里来呢。”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提药包递给升儿道:“快,去给你小峰哥把药煎上。” “爷爷!这药吃不得,我娘就是吃这个药才死掉的,可不能再让小峰哥哥吃了!”升儿想起刚才琦琦的话,连忙阻止鲁七说道。 升儿一向十分听话,是个乖巧的孩子,今天突然反驳鲁七让鲁七也没有预料到。他斜视了一眼柳不休几人,不禁皱眉道:“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你娘吃了药不是马上就好了嘛,后来死是别的原因,药肯定是没问题的。你可别让这些人给骗了,听话,快去煎上!” 升儿把药包一下扔到一边,一屁股坐在地上,委屈地大哭起来:“爷爷,我已经没有爹娘了,我可不想再失去小峰哥哥了。这几位哥哥姐姐有人懂得医理,为什么不能听听他们说什么再决定吃不吃这个药呢?” 鲁七气地举手就要打升儿,可看到升儿哭的稀里哗啦的,心中又突然软了下来。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柳不休刚拿出的方圆盒是什么东西,可他实在不愿意再与那盒子有关的事扯上关系,可是升儿说柳不休几人精通药理,说不定能救小峰,两相抉择下心中纠结了起来。 柳不休见鲁七动摇了,于是含蓄地说:“鲁七爷爷,您应该知道擅离职守是个什么罪过吧。” 鲁七一听柳不休的话,瞬间双目圆瞪,眯着眼盯着柳不休,语气中透着不善:“你敢威胁我?你们到底是谁?” 柳不休伸手轻轻下压,示意鲁七不要找急动怒,说道:“我们就只是渭陵一个小小的店铺,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和您一样,只是个平头百姓。” 柳不休后面这句话显然让鲁七的火气平静了不少,因为柳不休也没有直接挑明鲁七的身份,这让鲁七明白柳不休不想撕破脸,但是他有撕破脸的资本,当下的态度是在给他尊重与面子。 鲁七深吸一口气,长长叹出。“好吧,既然这样。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你们既然有这个盒子,那就应该知道这东西属于哪里,是不是你我可以觊觎的。” 鲁七松了口,这让柳不休等人心中也松了一口气,柳不休直接照实说道:“鲁爷爷,说句实话我也不知道这盒子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但是这是我的师父留给我的,他现在失踪了。所以这盒子里其中必定有极其重要的讯息,或许我可以用这个盒子找到我师父也说不定。还请您出手相助,晚辈感激不尽。” 鲁七只当是柳不休从哪里偷盗或者在黑市上得到的盒子,却没想到竟然是柳不休的长辈留给他的,这让鲁七十分的疑惑。因为方圆盒向来制作的极少,而且大部分都是皇陵中的陪葬之物。胆大包天的盗墓贼本来就少,更不要说能成功偷盗皇陵的了。所以整个南周出现的方圆盒也就一二之数,而柳不休手中的这个来历十分值得推敲。 鲁七蹲下身子将升儿从地上扶起来,帮他拍干净身上的土,按着升儿的肩膀柔声道:“好了,升儿别哭了。爷爷跟着几位哥哥姐姐有要事要谈,你帮我去先照顾一下你小峰哥哥好不好?” 升儿抹着眼泪抽泣地问:“那药还煎吗?” “不煎了。” “真的?那太好了!我这就去看看小峰哥哥。”小孩子就是喜怒无常,升儿得到鲁七肯定的回答之后立马就破涕为笑,蹦跳着从墙上的洞钻到了隔壁。 等升儿走后,鲁七走到门口打开门,小心翼翼伸头出去左右观察了一会,然后在将木门关紧,伸手指引着柳不休几人说道:“几位,进屋说吧。” 升儿家的屋内也是家徒四壁,一共就只有两个凳子可坐,鲁七这时候的态度明显好了很多,跟万事屋众人说道:“实在是没地方可坐,几位就在床上暂坐吧。” 万事屋里本就没有讲究的人,柳不休和鲁七在凳子上坐定,其余人全部拖鞋盘腿上了床。 柳不休直截了当地问:“好了,鲁爷爷,我们的来意您应该也清楚了,还望给个确切的回答,您是能帮我们还是帮不了。” “这个,我现在也说不好,你的盒子能否借我一观?”鲁七捏着胡子,答道。 闻言柳不休把怀中的方圆盒递了上去,鲁七看到盒子有些激动,接盒子的手都有些颤抖,他摇着头感叹道:“四十年了啊,没想到活着的我竟然还能见到方圆盒。” 说着话手指灵活地不断按压盒子各处,而方圆盒也随着他的按压不断变换着形状。鲁七捏着捏着,突然“咔哒”一声,方圆盒竟然打开了,盒子的顶部如同莲花一样绽放开来。 这个变故让万事屋的人一下都激动了起来,而鲁七显然也没有预料到这个情况,他也瞠目结舌地看着手里的盒子,半天说不出话来。柳不休赶紧凑到盒子近前,一看之下不禁大失所望。 “掌柜的,怎么样?打开了吗,里面是啥?”余晓航在床上伸着脖子一直张望,心急地问道。 柳不休摇摇头,说道:“既打开了,也没打开。” “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柳芳也忍不住开口问。 柳不休没有回答,看向了逐渐恢复平静的鲁七。鲁七解释道:“没想到这还不是普通的方圆盒,普通的方圆盒打开外面一层后会有一个凹槽,需要用皇室的专用玺印当钥匙便可打开,而且上面会有南周皇室标志性的大周龙雀雕花。可这个方圆盒什么都没有,不光如此,这个方圆盒等于是用了两个方圆盒套在一起制作的,这简直是匪夷所思,最起码我是做不出来。” 柳不休急迫地问:“鲁爷爷,那还能继续打开吗?” 鲁七摇了摇头,无奈地说:“不知道啊,现在最困难的是虽然里面的方圆盒和外面一致,可在打开外面一层之后,外部的方圆盒机括已经被卡死了,不能动了。而里面的盒子嵌在外面的盒子正中,手指根本伸不进去,想要徒手开锁绝对是痴心妄想了。” 柳不休说道:“那用工具能拆开吗?您需要什么只管开口,我去给您弄来。” “能开是能开,但是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可我现在孙子小峰正染上重病,实在没有功夫帮你们这个忙。几位先失陪了,我还是先去给小峰煎药吧。”鲁七一提到自己的孙子,立马就严肃起来,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这位前辈,您没听升儿跟您说嘛,那城主的药吃不得,吃了只会死的更快。”齐德隆刚开口劝阻道。 鲁七的脚步停了下来,悠悠说道:“我哪里能不知道那药不能救人,可是眼下我别无选择,与其看着小峰这么难受我还不如让他走之前能没有痛苦。” 琦琦一下从床上跳了下来,笑着说道:“我可有办法保你孙子不死哦?” 鲁七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但是随即又黯淡了下去,苦笑着说:“你个女娃娃骗骗升儿也就罢了,休要骗我这老东西了,假如这病真有那么好医,怎么会死这么多人呢?算了算了,小姑娘你的好意老夫我心领了。” 鲁七说完又往外走,这一下给琦琦气的够呛,琦琦愤愤地跺着脚,冲着鲁七的背影喊道:“哼,你竟然不相信我。我以我千机门的名声担保,我要是治不好你孙子我就给你孙子陪葬。” 鲁七猛然转过头,说道:“女娃娃话别说这么重。”说着说着才意识到重点,惊叫出声:“什么?你是千机门的?” 初入石湾巷 第一百章:奇怪的三笠城主 千机门在江湖上的名气不说其他,单就丹药这一方面确实是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鲁七自然也是听过有关千机门高超医术的传闻,所以听到琦琦是千机门的人,明显一怔,态度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鲁七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起来:“你,你当真是千机门的?” 琦琦也不多说,往身后转了一下头,再转过来时已经是柳不休的模样了。鲁七看到琦琦露的这一小手,立马打消了所有的疑虑。作势竟然要跪下,被柳不休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柳不休抓着鲁七的胳膊,问:“鲁爷爷,你这是干什么?” 琦琦也没想到鲁七的反应这么大,连忙道:“鲁爷爷,您千万别行这么大的礼,我可受不起。医者,治病救人乃是本职。只要你信我就好,我一定能治好您孙子。” 鲁七听完感激地几近要老泪纵横,立即也表示:“我老头子也没什么本事,只要你们能救小峰,什么事我都能答应你们。方圆盒的事只管交给我,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帮你们打开它。” 说着又要跪,柳不休赶紧说道:“鲁爷爷,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我们救您孙子可不是拿方圆盒的事要跟您交易。您要是不想开也无所谓,我们再找其他解决方法就好,不用您拼命的,您不要误会。” 余晓航这时过来圆场道:“哎呀,掌柜的,鲁爷爷,不是我说,盒子开不开既然是次要的,咱们还是先看看病人情况吧,你们再说下去要耽误琦琦治病了。” 柳不休一拍脑袋,抱歉地说:“晓航说的对,看我这脑子全想着怎么开盒子了。现在确实该先看看病人,鲁爷爷,您先领我们去见见小峰吧。” 鲁七点点头,然后引着众人出了升儿家,到了隔壁。鲁七的家里比升儿家稍好一些,但是也仅仅是好一点而已,同样看上去一穷二白的样子,不过家中器具倒是都做的不错,也难怪是有木匠手艺的传承。 鲁七领着几人进到里屋,此时升儿正趴在床沿上跟躺在床上的一个少年说话,看到鲁七和柳不休等人进来,站起身来高兴地指着琦琦说道:“小峰哥哥,这就是我给你说的神医姐姐。” 少年挣扎着想要起身相迎,可身上实在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上半身勉强撑起几寸高,又躺了下去。鲁七见状连忙上前帮小峰身后垫了两个枕头,让他靠坐在那里,嘴上关切地责怪:“你这孩子,都病成这样了还自己起身,你是想让我老头子担心死吗?” 这时几人才看清少年长相,少年方方正正的国字脸,脸色惨白,嘴唇发青,印堂处好似有一团乌云一般,整个人看上去病恹恹的。十三四岁的模样的少年骨架很大,可是看得出来因为染病身上已经骨瘦如柴,瘦得都脱了相。 小峰勉力挤出一个笑容,声音极其低沉,虚弱地说:“爷爷,这不是有客人来了嘛,礼数还是要在的。” 鲁七无奈地白了他一眼,转头对柳不休道:“柳掌柜,见笑了。我这孙子虽然继承了我们家传的手艺,可是却喜爱读书,看看他现在都读成出书呆子了,为了礼数连命都不顾。” 柳不休笑着开玩笑:“无妨,无妨,您这孙子知书达理可比我店里这些伙计强多了。” 小峰面露歉意,说道:“柳掌柜,刚才升儿都跟我说了。你们刚才在门口敲门,我都听到了。但是你也看到我的身体了,连说话都有些费力,实在是不能回应你们,给你们开门。”说完,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琦琦看小峰的状态很差,连忙打断了几人的谈话,说道:“掌柜的,还是让我先看看他的情况吧,你们先去外面等我,我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 众人都点头称是,跟着鲁七走到院里。在院子里,柳不休心中有些疑惑,试探地问鲁七:“鲁爷爷,有些事我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但说无妨。” “鲁爷爷,你们家中就只有小峰一人吗?据我所知,您是近几日才到的三笠吧。小峰的父母都去哪了,而且我不明白您为何在这个时候选择回到三笠?” 鲁七的神色有些黯然,解释道:“既然柳掌柜你能找到我,想必也知道我为何在皇陵当守墓人。说到底都是这一门家里传下来的木匠手艺给害的。我一共三个儿子,我小儿子鲁立也就是小峰的父亲从小在木匠机括方面天赋惊人,仅仅十几岁就几乎到了学无可学的境地。可是你也知道每当新君继位,皇陵地修建就马上开始进行。而一旦开始修建,势必要从民间征召各类工匠,我们家的工匠手艺最好,自然是被征召的对象。” 说到这里鲁七长长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一旦进了皇陵,基本上就很难出来了。所以为了保留我老鲁家的香火,我大儿子鲁霍主动提出要参与皇陵修建,他那年才二十三,还未成家。没过多久,霍儿就因为过度劳累活生生累死了。可是虽然人死了,但是空缺必须补上,于是我的二儿子鲁至顶了他哥的空缺,进了皇陵。然而,没过多久老二也死了,所以就轮到了我这最小的儿子鲁立,现在人还在皇陵之中。” “家中剩下了小峰和我的小儿儿媳慧芳,然而老天无眼啊,慧芳那么贤惠善良的孩子竟然染上了瘟疫,没几天就病死了。她临走前托人去皇陵给我传信,让我回来照顾小峰。我原本以为老天好歹开了眼,给我留下了个孙子,可谁知道就这唯一的孙子竟然因为照顾慧芳也染上了瘟疫。” 听完鲁七的叙述,众人不禁动容,而且涌上众人心头的是深深的无力感。关于皇室的做法,他们真的是无能为力。前一阵几人亲眼见过文岱宇,看这人的行事风格并不是个庸才,治理国家方面也并不差。可是国家上上下下官吏机构众多,上面的命令一旦经过了重重传递之后,会变成什么样,谁也不清楚,这事情也怪不得南周皇帝。 而且国家的运作有时候还不得不依赖一些蛀虫们,所以整顿超纲,肃清风气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事情。柳不休几人也只能跟着鲁七叹息感慨,却也只能仅此而已罢了。 这时琦琦适时地从屋里走出来,打破了院里的沉闷气氛。“好了,我已经用混合着芳姐血的药汁给小峰服下了,鲁爷爷你要时刻盯着小峰,这药刚开始会让人十分燥热,一定要多让小峰喝水并且做好保暖,明后两天再服上两次,他应该就能下地活动了。” 鲁七兴奋地搓着手,有些不知所措。“太好了!老头子我真的不知道如何感谢你们,我现在能进去看看小峰吗?” 琦琦思考了一下,说道:“他刚睡下,你现在进去怕吵醒了他。过一盏茶再进去就好了,一定要备好水,切记切记!” 升儿高兴地拍着胸脯,跳起来伸手说道:“伺候小峰哥哥喝水就让我来吧,我一定忘不了。” 所有人看到升儿的表现,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萧悦突然皱眉问道:“哦,对了。鲁爷爷,刚才你回来的时候说你提的药包是从城主府求来的药?那又是怎么回事啊?” “哎呀,你们不提我都忘了说了。那些城主府的人真的是丧尽天良,大家其实都知道他的药不能治病,可谁也不狠不下心眼睁睁看着亲人痛苦地死去,所以都去买城主的药。我听去求药的人说,刚开始城主还卖药,后来渐渐就不随便卖了,只有跟他们签了契约的人才能买药。” 琦琦气地攥紧了拳头,愤愤地说:“这不是花钱买毒药嘛!” “那签的是什么契约?”柳不休追问道。 鲁七摇了摇头,苦笑道:“那得看你有什么,你有房子就签房契,有地,就签地契,什么都没有的,就签卖身契。说实话,这个城主我不认识,但是老城主我是了解的,一身正气,刚正不阿,我实在不相信他教导出来的孩子会做出这种事情。不过说来也奇怪,虽然对外说是城主的命令,可是我问了其他去求药的人,他们和我一样都没有见到城主,只见到了城主的管家。” 余晓航听明白了之后,试探地问:“鲁爷爷,照你这么说,去求药的都要签,那,你岂不是也……” 鲁七点点头,说道:“没错,我也签了。我把家里的地给卖给了城主,这才有了求药的机会。” 玉昭抱着肩膀,不解地问:“这个城主就不怕自己得病吗?按照常理来说,突然爆发这么大范围的瘟疫,人最正常的反应不是应该尽快离开吗?怎么会还想着法的敛财呢,当真是要钱不要命了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看城主管家的态度,明显是有恃无恐,而且城主府里并没有传出一个人染病的消息,看来是他们有应对的办法吧。”鲁七摇摇头,道。 “可是这不对啊,他明明有办法解救百姓于瘟疫,可偏偏还要卖些毒药给你们,有必要吗?既然敛财的目的达到了,那么让百姓活下来岂不是对他的收益更大,而且有这样的品行的人真的能当上城主吗?” 柳不休摇摇头,啧啧两声感慨道:“看来,我们得去城主府一探究竟了。” 初入石湾巷 第一百零一章:最熟悉尸体的病人---王二 经过柳不休几人合计,决定让琦琦和柳芳留下,以防小峰出现什么症状难以处理,而其余的人向鲁七问好了地址之后,就准备动身前往三笠城主府。 方圆盒柳不休直接留给了鲁七,倒不是柳不休对他多么信任,但是毕竟他孙子的命还捏在琦琦手上,他即使有什么别的想法,也不敢做。为了以防万一,柳不休还专门从琦琦那里弄来几根试管,里面盛的自然是早就配置好的解药。 准备妥当之后,几个人驾着马车离开了鲁七的家。都已是临近正午时分,可街上的浓雾还是没散,空无一人的街道格外地诡异。 随着马车的晃动,柳不休捏着下巴,思考着该以什么样的理由进城主府打探比较好。王二这时候挤到柳不休身边,用肩膀轻撞了一下柳不休,问道:“师兄,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柳不休斜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道:“你别跟我在这师兄师弟的套近乎,到现在你都没跟我说清楚老乞丐到底让你来找我干什么,你有什么想法别磨磨蹭蹭的,直接说吧。” 王二被柳不休的话怼的尴尬一笑,搓着手说:“师兄,你怎么这么不近人情呢,师父让我来找你真没告诉我要干什么,我真没骗你。不过想法我倒还真有一个,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柳不休转过头看着王二,满脸都是不相信和怀疑,挑起一根眉毛说道:“你能有什么好想法,别跟我说你想回去河边把那几个生前都有一技之长的尸体弄来,那绝对不行!” 王二笑了起来,“师兄你还真懂我,不过师兄不用跑那么远,就在这附近我感受到了不少的尸气,都已经死了了只是还没下葬。只要师兄你一句话,我现在就把他们都弄来。” 余晓航听了这话,后背凉飕飕的,摸着自己起了鸡皮疙瘩的胳膊说:“不是我说你啊,王二。这城本来就够诡异了,你在把这新死的百姓都弄来,那还不把人吓死,他们肯定以为诈尸了呢。再说了,这么多尸体要是都涌进城主府,我们哪里还能打探到真相啊。” 柳不休点点头,十分同意余晓航的话,“晓航说的没错,你这个招尸体的法子不行,别想了。” “师兄,你不弄几个真正得病的人,就这么直接去找人问,谁会告诉你真相啊。而且咱们都是外地人,你要说家里有人病了谁信啊。所以还是让我这个最熟悉尸体的人小小地操作一下,肯定能让他们信服,我们也肯定能成功。”王二一口气说完自己的计划,仰着头默默等待着柳不休的夸赞。 柳不休听到王二说‘我是最熟悉尸体的人’时,突然停下了捏下巴的手,眼中精光一闪,计上心头。柳不休笑着问王二:“对啊,我的师弟,你说你最熟悉尸体了对不对?” 王二看着柳不休的笑直觉得后颈一阵寒意,感觉自己好像掉入了柳不休的圈套之中,畏缩地问:“师兄,你,想干什么?” 柳不休笑地更加灿烂了,搓手的动作变成了掰弄骨节,往王二身边挪了几寸,突然搂着王二的肩膀说道:“我觉得你的想法很好,说的也十分有道理,这确实是个值得一试的计划。” 王二被夸地有些飘飘然,憨笑地挠头谦虚地说:“其实就是随便想到的计划,没有那么好。既然师兄你同意了,我这就把那些尸体招来。”说着王二就拿出了他的小钟,准备晃动。 柳不休摆摆手,按住王二的小钟,说道:“不用那么麻烦了,咱们不需要这些尸体。” 王二奇怪地追问:“师兄,不用这些尸体,难不成要回河边吗?这也太麻烦了,还是算了吧。” “也不用回河边,这眼前不就有现成的人选嘛。”柳不休朝余晓航和齐德隆刚递了个眼神,俩人瞬间就心领神会,都坐到了王二的身边,朝他诡异地笑,给他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王二看着三人不怀好意的目光与笑容,不由自主地往后面退去。“不是,师兄、晓航兄弟、小刚兄弟,你们看我干什么啊,我又不是尸体。” “马上你就是了。” “别!别……”随着王二的惨叫,柳不休、余晓航还有齐德隆刚将王二摁倒在马车里,开始了愉快的艺术创作。 听着前面马车里不时传出的“这个地方再抹点灰更能显得病地厉害。”“头发弄乱了才让人看上去憔悴。”这类话,后面马车里的萧悦一脸惊讶,问闭目养神的玉昭:“玉昭姐姐,前面柳掌柜他们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怎么动静这么大。” 玉昭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淡定地答道:“没事,有事他们会示警的,安心吧。” 萧悦听玉昭说的也有道理,便不再多问,只是前面马车里的王二此时可算是遭受了巨大的折磨。 再拐过几个街角便是城主府了,柳不休将马车停下,把后面的玉昭和萧悦都叫到了车里。两人一进马车,就被躺在马车正中的王二吓了一跳,王二此时披头散发,脸色惨白,不知道抹的是石灰还是什么其他东西,嘴唇上也被抹地漆黑。 王二双目无神地看着进来的玉昭和萧悦,宛如一个等死的病人。 柳不休笑着问二女:“玉昭、萧悦,怎么样?我们三人给王二装扮的可还像样?” 萧悦的嘴角抽动了两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歪着头试探地问:“柳掌柜,这,这是……” 柳不休给二人解释道:“哦,是这样的。就在刚才王二提出了一个非常完美的计划,我看可行就采纳了。三笠城主府肯定有什么猫腻是我们不知道的,所以我们直接过去问恐怕也得不到结果。不如我们找个人扮成病人,然后咱们去求药,这样才不容易被怀疑。王二自告奋勇,决定来扮演这个病人,真不愧是我的好师弟。” 王二听了柳不休的话,气的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立马坐起身来,就想要解释:“不是,其实我……” 话刚说出一般,嘴就被柳不休捂住了,余晓航和齐德隆刚合力把他再次摁倒,余晓航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责怪道;“王二兄弟,你要明白你自己现在的身份,你是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哪里来的力气坐起身来说话反驳别人,快躺好。” 王二的眼中充满了绝望,也不挣扎,就这么直挺挺地躺下去,一种无力感充满了全身,心中大喊:师父啊,你教出来的这是什么徒弟啊!对自己人下手也太狠了吧。 柳不休看着王二生无可恋的表情,称赞道:“对,没错!就是这种眼神,对,保持住,再稍微散发出一丝尸气就更好了,我们马上就到城主府了。” 萧悦看到这一幕不禁捂嘴偷笑,就连波澜不惊的玉昭嘴角也微微上扬了几分。 柳不休这时转头对几人嘱咐道:“既然王二都这么卖力了,我们也不能辜负他,拖他的后腿。都给我表情伤心难过一点,要有那种,马上要失去亲朋的悲痛。咱们这一回就假装是一个商队,路过三笠附近,然后王二突然染病,听说三笠城主府有药,才来求药的。都记住了啊,别露馅了。” 这时候,几个人也都不笑了,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躺着的王二眼中快要留下泪水了:“这是我想卖力吗,这是不卖力不行啊。” 安排好一切之后,几人转过了街角,来到了一个高门大院面前。门前两尊大石狮子十分威武,这不禁让柳不休想起了自己万事屋门前的招财猫,心中合计着回去之后一定要弄上两个招财猫放在门口。 门是正红朱漆大门,门上的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书着龙飞凤舞三个大字:城主府,看上去十分的威武气派。只是这城主府和街上一样冷清地吓人,连正常在门口护卫的护院和传话小厮也见不到踪影。 柳不休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最后还是柳不休走上前去,握着门环轻轻扣了两声,门内毫无反应。柳不休又叩了两声,这时才听见门内传来人的脚步声。 “嘎吱” 大门被打开了,一个五六十岁的老者从门缝中探出头来,上下打量了柳不休几人一眼,问道:“几位来城主府,所谓何事?” 柳不休赶紧上前行了一礼,道:“这位老人家,我们是途经三笠附近的商队,听说你们城主府有神药可医,所以特来求药,不知老人家您怎么称呼。” “外地人?”老人听完柳不休的话,突然眉头微皱,说道:“小老儿只是城主府的门房,你们中谁染了病?” “正是在下的表弟,只是表弟病的厉害,在马车上休养,不方便下来见礼,还请见谅。麻烦您进去同传一声,好救我表弟性命,在下感激不尽。” 老人的眉头皱的更厉害了,好像在抉择着什么一样,突然态度大变,表情很是冷漠地说道:“这里没有你们要的神药,这里也救不了你表弟的性命,你们走吧,快点离开三笠。” 说着竟然作势要关门,柳不休赶紧伸手挡住,忙恳切地说道:“老人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麻烦您就进去代为同传一声吧,我求求您了。” 老人显然不为所动,刚要开口说些什么,突然从门内传出一个尖利的声音:“老刘头,怎么回事,又来生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