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箭术开始修行》 第1章 世不欲人活 “你家男人呢?” “回大人的话,还在病榻上。” “你家的税准备什么时候交?” “您放心,绝不会误了最后期限。” …… 黑暗中,陈三石听到一男一女的对话。 男的咄咄逼人,女的委曲求全。 “嘶……” 他吃力地撑开眼皮,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这是哪?’ ‘我不是在加班吗?’ “嘶……” 陈三石脑袋忽然剧痛,一股不属于他的记忆潮水般涌入脑海,使其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 ‘我穿越了?’ 此地名鄱阳县,是大盛王朝的边陲小县。 原身住在县城外的燕边村,是个脱产的穷酸书生,一家人靠着父亲打猎维持生计,日子本来过得还凑合。 直到半年前,父亲连夜上山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家中失去顶梁柱,原身又童试失利,双重打击下终于大病一场。 陈三石这才穿越而来。 “呀,石哥儿你醒了!” 一名女子端着汤药进屋,见到少年苏醒惊喜万分。 她忙不迭小跑到床前,本就有些不合身的衣服跑起来抖得厉害,像是里面有两只兔子在翻滚。 这女子叫顾心兰。 是原身父亲,在原身很小的时候就买来的童养媳。 对方一直像是姐姐一样照顾原身,即便后来父亲去世原身病也不离不弃。 只是…… 原身貌似相当瞧不起这位姐姐。 因为对方是罪民之后,被发配到边疆来,还险些被卖到妓院,是最下等的贱籍。 而原身自视甚高,觉得自己将来有朝一日能够考取功名,娶上豪门之女当个乘龙快婿,对方配不上自己,平日里,完全将其当成下人使唤。 “石哥儿,你咋样了?” 顾心兰在床前坐下,手放在少年额前,讶异地“咦”了一声:“不烧了?” 陈三石坐起来试着活动身子,除去有些虚弱外没什么大碍,病症随着他穿越而来完全消失了。 “真是菩萨保佑。” 顾心兰肉眼可见地高兴:“石哥儿你先把药喝了,我去给你弄些吃的。” 望着对方走路时呼之欲出的磨盘,陈三石花了十分钟的时间消化现状。 “既来之,则安之。” 他向来能很快适应环境,既然来到此方世界,就要想办法好好生活下去。 端起苦涩的汤药一饮而尽,陈三石来到隔壁屋子。 他瞧见顾心兰几乎整个人都钻进米缸里,只剩磨盘卡在外面,在里面吃力地挖着粮食。 结果折腾半晌,也只盛出一小捧粟米。 自从原身父亲死后,家中就失去经济来源,再加上原身不久前生病,彻底花光家中积蓄,如今可谓是弹尽粮绝。 “刚刚,是税官来收秋税?” 陈三石站在兰姐儿身后:“收多少?” “三两银子。”顾心兰答道。 “三两?” 陈三石倒吸凉气:“他们这是把爹也算上了?” “嗯。” 顾心兰轻轻点头:“收税的小吏,说没找到爹的尸体就不算死,不能销户,还要照常交税,猎税也不能少。” 陈三石心中骂娘。 大盛王朝的苛捐杂税也十分严重,外加近些年各地频繁战乱,税收还在不断增加。 “石哥儿,你别着急。” 顾心兰眸底忧虑,嘴上宽慰道:“我最近找了个裁缝铺的活计,再加上给人浣洗衣物,多多少少能凑出来一些。” 显然,原身平时是完全脱产的。 即便父亲死后,他也不愿意另谋生路,而是宁愿叫兰姐儿死命多干活。 “也不看看自己是不是这块料……” 陈三石颇感无语,连个秀才都考不上,还梦想着以后能中举,岂不是痴人说梦? 他可不能继续这样下去,必需找个谋生手段。 否则交不上税,男的发配服徭役,女的卖到妓院,都落得个生不如死。 “我去煮饭。” 顾心兰忙活起来。 不多时,饭做好。 两碗粟米混合谷糠煮出来的主食,连咸菜都没有。 就这大概还是家里最后一顿粮食。 陈三石注意到,自己碗里的粟米比例较多,而顾心兰碗里则绝大部分都是谷糠。 谷糠,就是稻子、小麦、大豆等谷物的皮壳,粗糙干涩,难以下咽。 放在前世,基本上都是喂养家畜的饲料。 “吃吧石哥儿。” 顾心兰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地用力吃着,手指肉眼可见地发红,关节处还有小块溃烂。 那是帮人洗太多衣服导致的。 她一个女子,为养家糊口什么都干,就差只有男人干得动的苦力活了。 陈三石看在眼里记在心中,埋头吃着难以下咽的谷糠。 “石哥儿。” 吃到半截,顾心兰放下筷子,犹犹豫豫地开口道:“其实除了税银,咱们还欠李婶二钱看病银子。 “不然……我只是提个建议,你再再养几天身子,就也去找个活干吧?月底之前凑不齐税银,听说要把人抓走哩……” 她讲话时悄悄瞧着对方脸色,手指紧张地抠着衣角。 往前每次提起这事儿,石哥儿都会大发雷霆,说读书人怎么能干粗活之类的。 “吃饭吧。” 陈三石往嘴里扒饭,默默在心中盘算着账簿。 顾心兰不敢再提,安安静静把饭吃完,手脚麻利地刷锅洗碗,就匆匆赶去做女工。 陈三石坐着没动,脑子里认真考虑着。 古代不比现代社会,有把子力气就能找到活干。 他家里没有田产,读书又没个功名,唯一能干的,就剩下打猎了。 原身幼时跟着父亲学过几手,这些年荒废大半,但起码的基本功还在,上手应该不难。 再加上横竖都要交猎税,不打白不打。 家里也正好剩下张旧弓。 陈三石来到里屋,将墙上满是灰尘的长弓取下。 “应该还能用。” “只是有弓无箭,还要想办法弄些钱买箭。” 家里为活命,连书籍都几乎卖光,目前也就剩下被原身视为命根子的文房四宝还能稍微值点钱。 没有任何犹豫,陈三石把笔墨纸砚统统打包带走。 即便都是下等货色,也卖了足足二百个铜板,也就是大概两钱银子。 足以证明,穷文富武并不绝对,读书同样是件烧钱的事情。 陈三石拿着钱,来到集市专为猎户服务的摊位。 “小石头,你来买箭?” 摊主老徐头儿军户出身,和原身父亲是老熟人:“你这是准备上山打猎,不读书了?” “嗯,我准备买几支旧箭。” 陈三石从摊位上,挑出五支二手柳叶箭:“多少钱?” “七十文。” 陈三石砍价:“徐老伯,旧箭可不值这个价,五十文最多了。” “成,五十文给你。” 老于头儿倒也痛快:“要我说,你早该上山,把你爹的本事学个七七八八,起码糊口不难,非要读个鸟书,那官儿是穷人家孩子能当的吗?” “老伯说的在理。” 陈三石没有反驳,确认箭矢没有质量问题后,搭在弓弦上对准地面瞄了下。 忽然间,几行小字浮现在眼前。 【技艺:射箭(未入门)】 【进度:(20/100)】 第2章养家 卧槽,挂? 陈三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原本,他就算有弓有箭,也没多大把握打到猎物。 毕竟,打猎可是个技术活儿。 真要那么容易,早就人人吃上肉了。 但如今有面板加身,情况就大有不同了! “愣啥子,箭有问题不成?” 老徐头儿伸手在发呆的少年面前晃了晃。 陈三石回过神来,迅速找了个借口:“没事,想起我爹了。” “唉~你爹是个好人啊,可惜!” 提到原身父亲,老徐头儿也是叹息不已。 陈三石没再多说,付完铜钱拿好东西立马走人。 他背着弓箭一路走走停停,径直来到十几里外的虎头山脚下。 山上就是鄱阳县最近的有猎物的地方,也是许多猎人的饭碗。 陈三石大病初愈,又连着走这么远的路,累得气喘吁吁,坐在石头上歇了好大一会儿才缓过来。 他仔细打量起父亲留下来的弓箭。 从构造来看,属于典型的反曲弓。 竹子做弓胎,以柳木做弓饵,坚木做弓弣,牛筋做弦,拉力大概在四十斤左右,尚且属于软弓范畴。 陈三石举弓,脑海再度浮现之前的面板。 【技艺:射箭(未入门)】 【进度:(20/100)】 【效用:无】 这次无人打扰,他得以静下心来,弄清楚系统的作用。 简单来讲,就是肝! 只要他不断重复认真地做一件事情,就能够获得进度,进度圆满就必定突破。 “如此以来,只要我努力练习,以后岂不是有机会成为整个鄱阳县最厉害的神箭手?” 陈三石心中顿时充满希望,回忆着幼时父亲传授的心得,缓缓举起弓箭。 “四十斤的弓这么重吗?” 他拉弓拉的十分吃力,几乎是咬着牙才能拉满,不敢想象传说中开石弓以上的都是什么人。 “身端体直,用力平和,拈弓得法,架箭从容,前推后走,弓满式成。” 心中默念口诀,陈三石站直身子张弓搭箭,侧对着四十米开外一颗怀抱粗细的树干,左手手掌往前推动弓身,右手三根手指拉动弓弦,箭头稍稍偏下瞄准,松手射箭。 “咻——” 箭矢飞出,偏移目标,射在了另一棵树上…… 陈三石也不气馁,当即从箭袋中取下另一支箭,瞄准目标又是一箭。 这一次,箭矢直接射到了草地里。 “再来!” 陈三石连射五次,终于命中树干。 他上前小心翼翼地把箭矢从树干中拔出来,重复之前的动作。 反复几次,总结出箭法进度提升的规律。 只要全心全意地射出去一箭,不管中没中,就能提升熟练度。 如果不够专心,则不行。 此外,成功命中目标后提升的进度要更多。 陈三石连着射出六十多箭后便有些抽筋了。 他身子骨本来就弱,再加上营养不足,能连续射这么多次已经很不容易。 好在随着每次箭矢射出,熟练度都会提升,并且越往后他的准头就越高,二十步的距离很少再射空。 【技艺:射箭(未入门)】 【进度:(70/100)】 【效用:无】 距离入门已然不远,但陈三石实在不剩多少力气。 他歇息片刻后,开始拎着弓箭在树林子游走,想试试能不能用剩下的气力打些肉食回去吃。 可惜,这一带距离镇子太近,容易抓到的猎物基本上都被抓光了。 他一直逛到傍晚,才找到几只野鸽子,但是距离太远无法命中。 “前世钓鱼就总空军,如今打猎也空军?” 好在倒也没完全空。 陈三石临下山前,找到一片野荠菜,赶忙徒手挖出来揣进怀中,这才下山回家。 途中,他来到集市,得知粮食又涨价了。 由于连年歉收,鄱阳县的米价已经暴涨到每斗米百文,肉价更是贵得夸张,一斤猪肉竟然要十七文,再加上油盐酱醋,布柴炭烛,以及各种苛捐杂税…… 陈三石无法想象,会有多少老百姓抗不过今年冬天。 他估摸着粮价还会再涨,干脆把手里剩下的铜板,全部买成大米和杂粮面,外加几颗咸鸭蛋。 “一斗米,半斗杂面,总共也就够两人吃三五天,要是全部换成粟米掺谷糠的话能多撑几天。” 但陈三石没办法。 既然以后要做猎户,就绝对不能再吃谷糠那种没营养的,要时刻保证体力充足,否则在山上遇到什么危险,连跑都没力气跑。 他早已饥肠辘辘,拿好粮食加快脚步,就想回家生火造饭。 “哟,小石头!” 眼看着快要到家门口的时候,身后忽然有人叫自己名字。 陈三石回过头,一名身材高大的粗犷汉子出现在面前。 秦雄。 镇子上有名的恶霸,手底下有群泼皮无赖,靠着放高利贷、买卖良家女子赚钱,镇子上不少穷苦百姓被他坑害的家破人亡。 “好家伙,弓箭?!” 秦雄盯着陈三石身后的弓箭,惊讶中带着戏谑:“你这‘秀才’也打算学人上山打猎?” “生活所迫。” 陈三石对其避而远之,后退半步道:“秦哥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秦熊勾着嘴角:“上次那事儿,考虑的怎么样了?” 上次? 陈三石心头咯噔一声,脑海中涌起不好的回忆。 半年前,父亲去世后,家里变得很拮据。 刚好秦雄找上门来,原身就动了把顾心兰卖掉换钱的念头。 换成他,自然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秦哥。” 陈三石拒绝道:“我想清楚了,还是不用您的钱了。” 闻言,秦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真想清楚了?” “真不用了秦哥。” 陈三石抱紧怀中的粮食,绕路回家,心中有些忐忑。 他记忆中秦雄的形象,不是个容易善罢甘休的主儿,这件事情恐怕还没结束。 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吃饭的事情还没着落,又被恶霸盯上。 陈三石摸了摸腰间的箭袋。 一张弓五支箭,就是他生活在乱世底层的最大底气了。 也不知道面板进度入门以后,能为他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先填饱肚子才有力气练箭!” 陈三石推开家门,发现兰姐儿还没回来。 她每天上午在裁缝铺,下午去大户人家给女眷洗衣服,很是繁忙劳碌。 他主动劈柴生火,提前把饭菜做好。 白花花的大米饭配上咸鸭蛋,再加上水煮野菜汤。 对于许多人家来说,这已经是很不错的一餐了。 等到顾心兰忙完回家,平生头一次见到热腾腾的现成饭菜,不由吃了一惊:“石哥儿,家里哪来的白米,还有咸鸭蛋?” “吃吧。” 陈三石招呼其坐下,然后抓起筷子狼吞虎咽。 他早就饿的不行了。 “石哥儿……” “嗯?” 埋头吃了半晌,陈三石才发现顾心兰压根没动筷子。 她眼角不知道啥时候变红,晶莹的泪珠挂在睫毛上抖个不停,哽咽地说道:“能……能不卖我吗?” “啊?” 陈三石愣住,有点懵。 “我听人说,石哥儿今天和那秦雄做了买卖……” 顾心兰声音战栗。 如果不是这样,家里哪来的银子买白米饭吃,甚至还有咸鸭蛋? 她慌乱地从腰间拿出一个打补丁的荷包,倒出里面的几个铜板,哀求起来:“石哥儿,我错了。 “我不劝你去干活了,你就在家里读书,我能赚钱,能还上税,求你了,别卖我。” 秦雄的名声整个鄱阳县谁人不知? 落到他手中,十有八九会被卖到妓院。 顾心兰这些年之所以死心塌地的待在陈家,不就是因为当初陈三石父亲把她从牙子手里买下来,使其不至于沦为娼妓,所以感念恩情么。 难道最后,还是逃不掉生不如死的命运吗? “兰姐儿,你想多了。” 陈三石明白了,估摸是有人传闲话。 他安慰道:“你是我陈家的人,我咋个可能卖掉你?” 初来乍到,身边有个姐姐一样亲切的人何其可贵,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拱手推开,否则岂不是太过窝囊。 顾心兰没吭声,坐在那里抽泣起来,显然不信。 陈三石无奈,一把拉住她红肿的手儿,将其带到里屋:“粮食是我卖书换来来,不是秦雄给的。” 顾心兰看见空空如也的书案,以及墙上挂着的一张弓箭,不由得怔住:“石哥儿,你把文书四宝都卖掉,换成弓箭啦?” “对。” 陈三石耐心地解释道:“以后我准备子承父业,打猎养家,哪能让你一个女子那么辛苦,手都洗破了。” “养家……” 顾心兰想不到竟然能听到石哥儿说出这句话。 她反应过来自己溃烂的手还被对方握着,有些自卑地想要收回来,结果反而被一把揽入怀中。 “放心吧!” 陈三石干明白对方极度缺乏安全感,沉声道:“阿爹可是说过,你是要给我当媳妇的,哪有把媳妇儿送人的道理?” 顾心兰被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了一跳,感受着这份温暖,她仰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对方:“石哥儿,你……你不嫌弃我是贱籍了?” “不嫌弃。” 陈三石坚定道:“喜欢还来不及呢。” “石哥儿,这世上我就剩你一个亲人,你莫骗我。” 顾心兰不再尝试挣脱,试探几次后最终把脸蛋贴在对方胸膛,感受着这份难得的温暖。 “兰姐儿。” “咋了?” “我今个身上有点疼,咱们上床,你给我按按摩吧?” “好。” …… “呀……石哥儿,不是按摩么?” “我给你按。” “唔,唔~” 第3章箭术入门 次日。 鸡鸣报晓,晨雾薄晞。 陈三石早早醒过来,怀中是滚烫的暖玉。 面颊桃红的顾心兰还在熟睡中,死死抱着他的手臂,几乎掐出印来。 封建社会,一个弱女子,无依无靠,随时可能被当成玩物贩卖,缺乏安全感也正常。 陈三石费了好大功夫,才把胳膊抽出来。 既然要了人家身子,可就更要担负起责任。 话说回来,顾心兰明明那么瘦弱,却又那么……细支结硕果,真不知道原身哪根筋抽的,不知道好好珍惜。 像这样的,放在前世没有个两百万都娶不回家! 陈三石蹑手蹑脚的下床,拿起墙上弓箭来到宅子外的空地。 “呼——” 连续深呼吸,平静混乱的思绪,他对准一颗歪脖子柳树,开始专心射箭。 经过一夜,准确的说是半夜休息,他精神气力都恢复的差不多了,准头也相当不错。 二十步内,基本上能对半命中。 为减少磨损,他基本上只用一支箭练习,饶是这样,一个早晨也损耗得不像样子。 屋内。 顾心兰通过纸糊的窗户,悄悄瞧着满头大汗的陈三石,莫名觉得安心。 “石哥儿是认真的……他真打算打猎,和我过日子。” 她很快又觉得心疼。 “天晚上折腾半宿,石哥儿又这么早就起来练箭,累坏了可怎么办……” 顾心兰扶着墙,一瘸一拐地去生火做饭。 …… “成了!” 又是一箭射出,陈三石长长地出了口气。 【技艺:射箭(入门)】 【进度:(0/200)】 【效用:开六力弓,四十步内,箭无虚发】 就在刚刚的某个瞬间,他身体里像是被灌输某种力量,不仅体力提升明显,箭术也突破到另一个层次。 箭术入门! 陈三石观察着面板上的变化。 六力弓,四十歩内箭无虚发。 在大盛王朝,一力等于十二斤,六力弓就等于七十二斤! 据他所知,守城弓箭手,用的也是六力弓。 也就是说,他已经够得上普通弓箭手的水平了。 要知道,古代军队当中,能当得上弓箭手的士卒,都算得上精锐! 后面一句,四十步内,箭无虚发。 大盛王朝的一步,是指左右脚各迈一次,一步约一米四,四十步也就是五十多米。 可不要小瞧这个距离。 普通弓兵实战有效距离,大概在百步开外,但那是对天抛射乱箭齐发,而非瞄准平射。 正常情况下的考核,也对四五十步距离的命中率有要求。 陈三石前世看过的弓箭比赛,一般靶子也大概七十米远,那还是现代弓箭。 而且他是四十步内箭无虚发,箭箭十环,并不是七十米就一定射不中,只是无法保证十环的命中率罢了。 总之,按照面板的显示,他差不多能够考核成为弓兵了。 陈三石迫不及待地尝试起来。 他再度张弓搭箭,动作熟练得如多年老手。 半个时辰前还觉得颇为沉重的四力弓,再拉满竟然相当轻松,甚至可以说毫不费力。 箭术进阶以后,体力也得到巨大改善! 他按捺心绪,试着射了几箭,真的准头倍增,四十步内百发百中,六十步外的目标,命中率也不差。 好! 这个水准,再遇到猎物肯定能打中了! 最关键的是,这只是入门。 陈三石不敢想象,如果要是箭术小成、大成,会怎么样。 “石哥儿,吃饭了~” 屋内传来柔软入骨的声音。 陈三石这才收弓回去。 只见明明才一夜过去,兰姐儿却变化极大,身上多出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搭配上那双杏眼,格外惹人瞩目。 饭桌上,两碗饭。 一碗是大米饭配窝头,另一碗则是半碗稀饭。 一钱银子买来的粮食根本撑不住几天,显然顾心兰仍旧舍不得吃饱。 陈三石也没矫情,他练箭消耗颇大,等会还要上山,更需要能量补充,匀给兰姐儿半个窝头后,就把剩下的全都吃了。 吃饱喝足,他就背弓出门。 “石哥儿小心,就算打不到东西也别往深处去,弄点野菜柴火回来就行。” 顾心兰可不认为自家男人才刚刚练箭就能弄到肉吃,还是安全第一。 只要合力渡过眼前难关,就算石哥儿以后还要脱产读书,她也愿意拼命去供。 陈三石走出家门,天光已经大亮。 街坊邻里也都开始一天的忙碌,不少人瞧见他背着弓箭,都觉得很是稀奇。 “呀,石哥儿这是准备上山打猎?” “行不行啊~” “瞧瞧,俺一早就说,他读不明白书!” “去你的吧癞子头,人家好歹会打猎,你会啥?” “小石头,用不用赵叔我带你两天?” “注意安全,你家可全指着你了。 乡亲们有说风凉话的,不过得益于原身父亲人缘很好,绝大多数都比较好心肠。 陈三石一一打着招呼,脚下倒也没慢,加快速度朝虎头山赶去。 箭术入门之后,他力气变大,能够开六石弓,连带着身体素质都变好许多。先前走到虎头山脚下需要两个时辰,今天只用一个半时辰不到。 沿着人为开辟出来蜿蜒小道,陈三石来到山腰处,搜寻着猎物踪迹。 然而闲逛半晌,除些小虫儿、麻雀外,没有任何发现。 正常来讲,一名合格的猎人还需要猎犬、捕兽夹等工具辅助,但他实在太穷,除了一张弓外什么都没有。 不行,必须要有所收获,否则家里那点儿粮食很快就会吃光。 陈三石闭上双眼,开始在脑海中努力的回忆父亲幼时的谆谆教导。 比如根据粪便判断附近能找到何种猎物;比如什么样的动物喜欢生活在什么样的环境当中;比如各种动物的习性,再比如在丛林间如何行走才不会惊动猎物等等。 【寻踪匿迹(未入门)】 【进度:3/100】 【效用:暂无】 ? 望着眼前忽然出现的几行小字,陈三石有些懵。 “这也行?” “莫非只要算是个技术活儿,我就都能肝?” “好好好,该我吃打猎这碗饭!” 他按捺住发现自己挂不止一种后的喜悦,开始加倍仔细地搜寻猎物痕迹。 这一搜,就是足足半日。 等到陈三石坐下休息,熟练度也已经上了个档次。 【寻踪匿迹(入门)】 【进度:0/200】 【效用:观察入微,脚步轻盈】 陈三石变得耳清目明,能轻易分辨出林中鸟叫声的具体来源方位,能毫不费力的看清楚地面一只只微小昆虫、蚂蚁的活动,有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 他重新起身搜寻,这回很快就在一片灌木丛附近发现了动物粪便。 黑色圆形,豆子大小。 旁边松软的泥土上还有椭圆形的脚印。 野兔! “粪便是新鲜的,应该离这里不远!” 陈三石顺着痕迹往前走,在【寻踪匿迹】的效果下,几乎没发出任何声音。 他踏入一片树林,接着就瞧见远处,有一只肥硕的灰色野兔,正趴在那里专注啃草,丝毫没察觉到异常。 “好肥的兔子!” 陈三石目光如鹰,当即张弓搭箭,三根手指牢牢扣住弓弦,整张反曲弓崩得如同蓄势待发的饿狼。 “咻——” 破空声响起。 四十歩内,箭无虚发! 眨眼间,利箭直接将野兔射了个对穿。 中了! 人生第一个猎物! 第4章 收税 陈三石兴奋地跑过去,把兔子从地上捡起来掂量几下,估摸着足有七八斤重。 “按照目前的行情,少说也能卖六十个铜板!” 他没有急着下山,而是把兔子用绳子绑好挂在身上,继续寻找新的猎物。 “咕咕——” 附近仍有源源不断的鸟类叫声。 陈三石在【寻踪匿迹】的帮助下,很快锁定远方树梢的两只鸽子。 他张弓、搭箭、拉弦、放箭,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一道残影闪过,两只鸽子直接被射成一串,从树上“啪叽”掉到地面。 陈三石顺利将其收入囊中。 鸽子大补,价格甚至比兔子还要稍微高些,两只鸽子加起来值三十个铜板。 他还想继续,可惜天色已晚,只能收拾东西下山。 野味售卖,需要去县城里的酒楼。 一路上会经过不少比燕边村还要贫穷的村子,这里的百姓各个面瘦肌黄,还有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活着。 他们看到陈三石手中的猎物,纷纷投来羡慕、贪婪的目光,但看到他身后的弓箭,又只能强行压住邪念。 “八宝酒楼。” 半个时辰后。 陈三石望着高高在上的鎏金大字牌匾,停下脚步。 这里是父亲以前经常出货的酒楼,也是城内数一数二的大酒楼,据说随便吃顿饭都要三五两银子打底。 明明刚才,路边还都是快要饿死的百姓,可此时,他又亲眼看到一位富人把满满一盘子的新鲜肉菜倒在地上喂狗。 “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 粮食歉收? 真要是把所有粮仓里的粮食拿出来,未必不够全城人吃过这个冬天。 陈三石心中感慨。 酒楼来接待他的掌柜,算是父亲熟人。 “八斤二两兔肉,一只半斤重的鸽子,总共予你八十五文钱。” 身材微胖的中年人,手指灵活地拨弄着算盘珠子:“你看可合适?” “合适,多谢刘伯伯。” 陈三石心中有数。 刘宏达笑道:“以后有好货,尽管往我这里来,保证不少你半个子儿。” 陈三石接过铜板。 ‘一天能赚到将近一钱银子,放在平时绝对足够生活。’ ‘可如今马上要交税,还要还钱,这点钱就不够看了。’ ‘还是得打到大型猎物才行!’ 他清点铜钱数目时,又有个黑瘦少年过来卖鱼。 “石哥儿?!” 少年一眼认出他来。 陈三石脑海中也很快浮现出对应名字。 张顺。 李婶家的孩子,儿时光着屁股在一起玩泥巴的关系。 这半年以来,要不是李婶带着兰姐儿做工,还时不时接济一二,恐怕他们早就饿死了。 “顺子,你来得正好。” 陈三石把还没暖热乎的铜板拿了出来:“欠你家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顺子打断。 “石哥儿不用着急,俺暂时不缺钱用。” 张顺边说边拎起脚边鱼篓,展示里面满满当当的收获,甚至有七八斤重的大鱼:“倒是哥你病才好,用钱的地方多,啥时候手头宽裕再还就行!” “好,谢谢顺子。” 陈三石没过多推辞。 他欠人家两钱银子,一钱也不够,干脆等攒够一次性连本带利还清楚。 “哥,你客气啥,小时候还是你教俺识字的呢!” 两人都住在鄱阳县,干脆一起结伴回家。 路上闲聊,得知顺子全家攒下十几两银子,打算过阵子去武馆学艺。 “习武啊。” 陈三石清楚这个世界能习武,且习武之人地位不凡。 寻常百姓家孩子能够拜入武馆,就算出人头地,若是小有成就,便是光宗耀祖。 他身上有着肝进度的面板,自然也想习武,但那需要不菲的学费,也能先渡过眼前难关,攒够银子再说。 进入镇子,陈三石和顺子告别。 他还没到家,远远就瞧见一道倩影立在门口焦急张望。 自然就是顾心兰了。 她今个儿刻意提前收工回家做饭,结果迟迟等不到男人回来,眼瞅着天都黑了,差点急得上山找人。 “石哥儿!” 顾心兰慌忙走来,半关心半斥责地说道:“天都黑了你才回来,想吓死我不成!不是都跟你说,能不能打到东西无所谓吗?” 陈三石没急着说话,笑呵呵地从背后拎出一只灰色鸽子。 “呀,石哥儿打到东西了?” 不等顾心兰回过神,就又有一袋子铜板塞到她手中,耳边同时响起温柔的声音:“今天晚上,吃肉。” 半个小时后。 饭桌上除去咸鸭蛋大米饭,还有一盆香喷喷的鸽子汤。 自从原身父亲走后,他们家也有半年没有吃过荤了。 “石哥儿,你可真厉害。” 顾心兰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听说连村里的赵叔,今天都空手而归。” “我运气好而已,赵叔叔他们都是二重山的老手,一有货就是大货。” 陈三石啃着鸽子腿,吃着咸鸭蛋拌饭,胃脏得到极大的满足。 他刻意没有全部卖成银子,就是为了给自己和兰姐儿都补补。 就是顾心兰仍旧舍不得吃肉。 陈三石再三劝说,才终于吃了根鸽翅膀。 酒足饭饱后,他拉着兰姐儿一起坐在床沿,后者低着头,面色红润,手指紧张地扣在一起。 算起来,今天是他俩大婚后的第一天。 烛光摇曳下,陈三石头一回仔仔细细地观察着兰姐儿的俏脸。 细细的柳叶眉春风动人,杏眼映照着烛光如秋水映月,微红的面颊像是桃花一样,浑身上下散发着遮不住的风情。 再加上她还识字,懂得刺绣,如果不是身上的粗布麻衣,妥妥就是名门闺秀。 “兰姐儿。” 陈三石不知不觉间就凑到跟前。 “咋了,石哥儿?” “你身上好香。” “石哥儿,我……我还疼着呢。” …… 后半夜。 陈三石依靠在床头,一只手臂仍旧被死死搂着。 “石哥儿~” 顾心兰面露愁容:“咱家是不是得罪那秦雄了?” “秦雄?” “嗯。” 顾心兰点点头:“我听邻居说,白日里姓秦的在咱们家门口转了好半天。” “……” 陈三石记下。 看来那厮果然不肯善罢甘休,我之后要注意些才行。 他安抚道:“睡吧兰姐儿,有我在呢。” “嗯。” 顾心兰早就累得迷迷糊糊,很快就睡着了。 这两日,她莫名安心。 陈三石依靠在床头,发现有本旧书遗漏在床头没卖,就随手拿起来翻阅。 【技艺:读书(入门)】 【进度:(15/300)】 【效用:精神焕发,过目不忘】 “还真行。” 白天打猎领悟【寻踪匿迹】的时候他就琢磨,读书会不会也行? 事实证明,他没猜错。 不仅如此,而且上来直接入门。 看样子原身以前没少积累,怎么就连个秀才都考不上呢? 面板在手,陈三石估摸着自己再参加科考,肯定能中。 可惜下次科考还要两年,等不起。 他得先活下去再说。 翻书翻了会儿,陈三石也沉沉睡去。 “咚咚咚——” “开门!” “速速开门!” 翌日清晨。 陈三石是被急促的砸门声吵醒的。 他让兰姐儿穿好衣服躲在里屋,自己起身去开门。 第5章逼迫 门外,是两名官吏。 一人手持册子,另一人手持长鞭。 税官。 不用想,都知道对方是来干什么的。 陈三石客客气气地说道:“两位大人,再给我半个月,税收一定能凑齐!” 按照往年的规定,交税的最后期限,应该还有二十日左右。 他努努力,凑齐三两银子应该不难。 税官却是嗤了声,道:“如今北边蛮子侵扰不断,南边更有贼寇作乱,大盛朝正是需要你们感恩贡献的时候,哪里等得了这么久?” 陈三石问道:“那大人的意思,是多久?” “七日!” 税官伸出三根手指:“七日之内,不论是谁,交不出税银的统统发配去贺州修运河!” 扔下这句话,两名小吏转身就走,报丧似的使劲敲开下一户还没交税的房门,遇到态度不好的,还要给上两鞭子。 “税收怎么提前这么多?” “想必和战乱有关。” 陈三石所在的鄱阳县燕边村,已经位于大盛朝北方边境,再往北是卫所和长城,长城外便是蛮族。 近十年来蛮族侵扰愈发频繁,甚至还出现过小股蛮族骑兵闯入境内,洗劫一整个村庄后又潇洒离去的情况。 直到三年前朝廷重新派来一支精锐之师镇守,情况才稳定下来,但长城附近的小型冲突从来没有中断过。 不光北方,南方也不安宁。 陈三石消息并不灵通,也知道南方起义不断,虽然每次没多久就会被镇压,但总会有新人揭竿而起。 “七天!” “催得这么紧有什么用,老百姓能变出银子和粮食来不成?” 他作为有着基本历史常识的现代人,知道这是王朝末年,乱世将至,老百姓会越来越难过。 “石哥儿,怎么了?” 屋内的顾心兰担忧地询问情况。 “没事。” 陈三石不想多个人瞎操心,假装无事发生,跟往常一样,练完箭吃早餐,然后带上干粮背弓出门。 他既然来到乱世底层,也只能按照规则,想办法生存下去。 七天凑到三两银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陈三石颇有压力。 不光他,村里的乡亲们都叫苦连天。 他快要走出村口的,瞧见几道熟悉身影,眉头一皱想要绕开。 “小石头。” 秦雄领着两个泼皮,主动围了上来:“你躲着我作甚?” 陈三石哪里猜不到对方是打算趁火打劫。 他直截了当地说道:“秦哥,如果还是上回那事儿的话,就不用再说了。” “你忘记税官的话了?凑不够银子,是要被抓去修运河的。” 秦雄装出老好人模样,同情道:“但凡摊上这差事的,还没听说过有谁能活着回来。不如哥哥吃点亏,你把家里藏的小娘子给我,我替你把税交了,咋样?” “真被抓去修运河,我认倒霉,不劳秦哥费心。” 陈三石面无表情地说完就要走。 箭术入门后,他自恃有两膀子力气,说起话来也硬气不少。 只是,还没必要起正面冲突。 一来,秦雄手底下泼皮成群。 二来,这厮还有个习武的弟弟,据说很厉害,不好招惹。 秦雄也没拦着,只是冷着脸,任由他走远。 “大哥,要我说,直接抢人算了,哪里还用得着给银子?” 一个泼皮骂骂咧咧地说道。 “蠢货!” 秦雄给了对方一脑门子:“你以为大盛朝真没有王法了吗?” 强抢民女这类事情放在曾经时有发生,但自从新任凉州总督来之后,就再也没敢这么干过。 “那咋整?” 泼皮问道:“大哥不是还等着用那娘们儿,替二哥送礼呢吗?” “急个屁,他还真能这么快凑够三两银子不成?” 秦雄冷哼,不屑道:“到时候,他被拉去修运河,一分钱都不用花!” …… “七天之内,三两银子。” “看来,我务必要打到大货了。” “等把税的事情解决了,再想办法处理姓秦的。” 陈三石来到虎头山上后时间还早,许多大型动物都是日落时分才出没,他也没着急,找到片空地先练起箭来。 他练箭的时候,已经毫不吃力,反而有种得心应手的感觉。 四十步内百发百中不说,五十步内也基本也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十环命中率。 就是有些费箭。 “咔嚓!” 又是一箭正中靶心,但箭矢随之折断。 陈三石颇为心疼。 一支箭要是买新的,起码也要十文钱! 不过箭矢本身就是消耗品,再加上他手里的都是旧箭,损耗很正常。 【技艺:射箭(入门)】 【进度:(128/200)】 【效用:开六力弓,四十步内,箭无虚发】 面板浮现。 “明天努努力,应该就能进入到下一个阶段。” 陈三石吃了些干粮填饱肚子,接着就开始干活。 他五官敏锐,不放过任何细微的踪迹,没费多大功夫,就又通过粪便,在灌木丛附近,找到一只兔子。 毫无悬念的一箭射个透心凉,然后收入囊中。 “就没有大点的猎物吗?” 陈三石自然不满足于此。 可是即便他有寻踪匿迹的本事,一个下午也没发现任何大型动物生活过的痕迹,直到太阳落山,才在半山腰的位置,通过羽毛找到一只野鸡。 箭如惊雷! 箭矢射穿野鸡身体,惯性带着尸体飞出去,钉在旁边的树干上。 “大约四斤重。” “野鸡味美,价格仅次于猪肉,这一只就能卖到七十文左右。” “但,还是远远不够啊。” 陈三石现在能肯定,虎头山外围没有大型猎物。 毕竟他有“寻踪匿迹”的能耐,任何蛛丝马迹都不会放过,找不到就说明真的没有。 【寻踪匿迹(入门)】 【进度:101/200】 【效用:观察入微,脚步轻盈】 “寻踪匿迹也快进入下个阶段了。” “或许,我可以尝试去深山看看了。” 越往深处猎物越多,但也越危险,往往都是经验老道的猎人才会去,例如同村的赵叔他们。 从二重山开始,会有野猪,甚至大虫、黑瞎子出没,每年都有不少猎户死在那里。 先前陈三石初涉狩猎,稳妥起见不敢贸然深入,如今看来必须要去了。 不过他箭术马上进阶,也未必不能一试。 “回去好好准备一下。” “明天去二重山转转!” 第6章狼牙箭 心中打定主意后,陈三石开始清扫现场。 他弄野鸡的时候用力过猛,不小心把插在上面的箭杆折断。 “二手箭质量堪忧啊!” 陈三石摇摇头,回收箭头,拎着猎物下山。 打了整天的猎,他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但精神依旧十分饱满,时时刻刻都能留意周围的动静。 “应该是【精神焕发】的效果。” “看来以后晚上得抽空多读读书,不能只想着和兰姐儿快活。” “练箭、打猎,读书,我要做一个努力的人。” 今个儿天色还早,经过燕边村时,不少乡亲们看见陈三石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兔,满载而归。 “你小子行啊!” “小石头真厉害,才刚开始打猎,就能天天打到东西。” “嘁~真是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癞子头,瞧瞧给你酸的,就见不得别人好。” “我酸啥,这点钱还不够交税的!” “还真是。” 一提到税的事,顿时怨声载道。 多少人一年到头的积蓄,被压榨个干干净净。 “石哥儿等等,我正找你呢!” “顺子?” 陈三石看着黑瘦黑瘦的少年朝自己跑过来:“咋了顺子?” “哥,你用俺帮忙不?” 提前收税的事情闹得很大,张顺今天卖完鱼就第一时间过来询问情况。 “你……不是还要习武吗?” 陈三石有些意动。 七天凑够三两银子,谁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如果能提前借到这笔银子,自然再好不过。 大不了攒到钱加倍奉还,好好感谢一番。 “习武又不急着这两天,交税是急事。” 张顺挠挠头,憨厚地说道:“哥,你跟俺回家,俺家里有银子。” 三两银子啊! 这对于寻常百姓来说,绝对是一笔巨款。 陈三石心头感动:“九出十三归吧,我不能白用你钱。” “哥,你这话说的。” 张顺说道:“你从小教俺识字就不说了,还记得有回咱们下河玩水,要不是你拉俺一把,俺早就淹死了,说这个干啥!” 话是这么说,但肯在困难的时候帮忙,终究难得。 “哥,你等着,俺回家拿钱!” 顺子也不给拒绝的机会,转身就狂奔而去。 人家不肯要利息,陈三石也不好意思白用钱。 他拎着野鸡和兔子跟了上去,准备当做谢礼。 两人家住的不远,十分钟就到地方,顺子的家门也没关。 陈三石刚要登门拜访,一阵风迎面吹来,带来了争吵的声音。 “顺子,三两银子,你疯了吗?” “娘,那是俺石头哥,小时候救过俺命嘞!” “救过你命又咋,咱家又不是没报答过,之前他闹病,看病钱不是咱家出的吗?” “娘……” “咱们全家没日没夜的干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攒下些银子,不就是为了让你能拜入武馆,成为武师吗?最起码,你得可怜可怜你爹吧?你爹跛了半年多都没舍得花钱治,你张嘴就拿三两银子给外人?” “……” 陈三石停下脚步,默默放下一只野鸡,转身离去。 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他心中没有任何“升米恩斗米仇”的情绪,反而很领顺子的这份情。 又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大家伙的日子都不好过。 还是要靠自己啊! 陈三石更加坚定了要去二重山的决心。 他在天黑之前赶到县城的八宝楼。 兔子跟上回差不多重,卖了七十一文。 拿好钱,他没着急回家,而是又前往集市,为明天进二重山做准备。 “哟,小石头又来了?” 老徐头热情地打着招呼。 “徐伯伯,我想买几支箭。” 陈三石手里的柳叶箭,打一打兔子野鸡之类的还行,真遇到找到皮糙肉厚的大型猎物,杀伤力就不够了。 “你想要什么样的,伯伯这都有。” 放眼望去,摊位上摆放着箭矢足有七八种,质量也都很高,甚至有些一看就不是民间野铺子能打造出来的,属于军械的范畴。 鄱阳县城外五十里有卫所驻扎,集市上有军械流通倒不是值得稀奇的事情。 更别说,这老徐头还是军户出身,儿子接班后还做了小旗,有渠道倒卖点普通军械再正常不过。 陈三石的目光在摊位上游走。 绝大多数箭矢的箭杆都是由杨木制成,尾部挂飞禽羽毛,它们的区别主要在于箭头上。 箭头不同,用途也不同。 有穿透力强的,有创伤面大的、有射马的、有水战的,还有专门用来传递信号的响箭,可谓种类繁多。 他最后选中一款形状特殊的箭头。 狼牙箭。 顾名思义,箭镞两翼三钩,形似凸出的狼牙。 这箭一旦射中,两侧倒钩会牢牢卡在体内,想拔下来,会连带着扯下来一大块皮肉,不拔下来,也会持续绞肉,不管是猎兽还是猎人,杀伤力都极强。 徐老头开口道:“这狼牙箭可是好货,卖给别人二十三文一支,卖你二十文。” “不能便宜了?” “再便宜我就亏钱了。” 陈三石一咬牙,买下五支。 但是磨炼不误砍柴工的道理他懂得,想出货就要舍得下本钱。 要是条件允许,他还想买把重弓呢。 毕竟弓箭杀伤力的大头还在重量上。 他故意多瞅了两眼,这摊位上最重的也就是四力弓,并没有再重的重弓。 唯有重弓方可破甲。 看来倒卖军械,也是有底线的。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先前损耗的两个箭头加起来,抵扣十一文钱,最后付款八九十文。 “一天算是白干,还倒贴不少!” 陈三石把狼牙箭收入囊中,往家里赶去。 回去的半路上。 陈三石又遇见秦雄和他手下泼皮,蹲守在自己回家的必经之路上,投来不怀好意的目光。 显然是故意用这种方式,来对他进行恐吓。 “阴魂不散,躲是躲不掉了。” “先把税交上再想办法吧。” 陈三石选择无视他们,径直回家。 “大哥,他很嚣张啊!” “不然我去揍他一顿?” 泼皮龇牙咧嘴地议论。 “揍他?” 秦雄指着陈三石身后背着的弓箭,问道:“知道那是什么吗?” “弓箭啊。” “四力弓,够把你射个透心凉了!能耍得动这玩意儿,你以为你打得过他?” 秦雄有些郁闷。 他开始以为姓陈的只是个书生,上山打猎就是碰运气。 结果打听才知道,这小子竟然连着两天都能出货,说明真有两膀子力气在身上,不是闹着玩的。 村里猎户其实都不好招惹。 之前也就是欺负这小子死了爹,是个书生。 当然了,这世道,有力气没用,有钱才行。 兔子和野鸡可不值几钱银子。 过两天凑不到三两银子,照样还是得被他拿捏。 …… 深夜。 陈三石动作轻盈地下床。 至于兰姐儿,则是累得睡着了。 “我还是太年轻气盛。” 陈三石有些懊恼,说好回家读书的。 读书时间没了,练箭可不能再耽误。 上山之前,最好把箭术进阶到下一个阶段。 他取弓出门,来到家后面树林前的空地,开始在月光下练箭。 随着一支支柳叶箭不断射出,熟练度也在不断攀升。 一直练到后半夜,陈三石才回房睡了几个小时,听到鸡叫就立马又起来练箭。 “咻——” 又是一箭射出,直接把一只早起觅食的麻雀从树梢上射了下来。 与此同时,面板发生变化。 【技艺:射箭(精通)】 【进度:(0/500)】 【效用:提升攀升,天生弓手,随手开石弓,七十步内,弹指三射百发百中】 这一次,面板升级的瞬间,陈三石不光力量、箭术大幅度提升,竟然连肌肉和骨骼都发生变化,体质暴涨。 在此体质下,他即便从来没有习武,也能够轻轻松松拉开一石重弓,八十米内箭箭正中巴掌大小的靶心。 大盛王朝一石,约等于一百五十斤。 这个重量的弓箭,基本都是习武之人才会用的。 巴掌大小的靶心,在八十米外看起来,其实也就是个黑点而已。 至于弹指三射。 有佛经曾记载过:二十弹指为一罗预,二十罗预为一须臾,一日一夜为三十须臾。 按照这个说法,“弹指”推算下来,大概在七秒钟左右。 弹指三射。 也就是说,从张弓、取箭、搭箭再到发射四个动作,两秒钟左右射出精准一箭。 一石弓,八十米,两秒钟。 单独看起来不夸张,但这三个词语结合起来,就很恐怖了。 陈三石有些惊喜。 熟练度竟然不光能提升技术,还能改善体质。 他感觉到自己浑身骨骼变得更加紧密结实,手臂和手指也都变得修长不少。 “也不知道这体质,对于以后习武有没有帮助。” 总而言之,他对于在六天内抓到大型猎物,又多了几分信心。 “石哥儿,吃饭了。” 柔声入耳,令陈三石回过神来。 他匆匆吃过早饭后,把家里剩下的咸鸭蛋全部拿上,又装了半袋粟米。 “这是要干啥?” 顾心兰有些疑惑。 咸鸭蛋能理解,但是生的粟米又吃不了,带到山上做什么? “送礼。” 陈三石简洁地回答完就要出门。 “石哥儿,你最近小心点。” 顾心兰满脸忧虑:“昨个我回来的时候,又看见姓秦的在咱家附近转悠,我害怕……” “我知道。” 陈三石语气坚定:“放心吧娘子,他伤不了你。” 娘子? 顾心兰脸颊有些发烫。 石哥儿这么一说,她竟真的不怎么怕了。 第7章猎野猪 二重山,基本上都是老猎户抱团去的。 一方面是因为危险,互相有个照应。 另外则是万一真打到几百斤的大货,总要有人帮忙抬下来。 时间久了,自然就形成一个小群体。 想要加入这个群体,最好有个熟人领路。 否则要是被人见财起意,深山老林的,恐怕连尸体都找不到。 “你要去二重山?” 赵樵有些吃惊:“小石头,你才打几天猎?” “我家今年的税不是还没交么。” 陈三石坦诚地说道:“除了二重山,还有哪里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凑到三两银子。” “唉~” 闻言,赵樵不禁叹口气。 这年头,苛政猛如虎。 他犹豫片刻:“好吧,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空手回来,你可不能怨我。” “这是自然,赵叔放心。” 陈三石点头。 上山途中,赵樵开始讲注意事项:“深山能出货不假,但也经常出人命,遇到大虫、黑瞎子最好赶紧跑。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避锦衣’。” “避锦衣?”陈三石疑问。 “对。” 赵樵沉声解释道:“穿着锦衣来山里打猎的,要么是武馆的武师,要么是富贵子弟,咱们得罪不起。 “过去就有猎户和老爷争猎物,导致直接丢命的例子。 “所以到后来,咱们猎户的活动范围,也就在二重山南面,很少有人敢再去北面,你记住就行。 “最后,你要是打到什么大件儿自己搬不动,就往天上打哨箭,附近空手的猎户会过去帮忙抬下山,当然你也要视情况给钱。” “要说的就这么多,总之万事小心,乡会亲也有可能坑你。” 他从箭袋中,取出一支骲头箭递了过来。 骲头箭,和鸣镝一样都属于哨箭,不过箭头并非铁制,而是木头做的,其中有镂空,发射出去会异常响亮,没有杀伤力。 “谢谢赵叔。” 陈三石很真诚。 几颗咸鸭蛋换来这些话,绝对划算了。 谈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二重山脚下。 为避免争抢猎物,猎户们一般都分头行动,除非约好集体狩猎猛兽。 二重山幽深茂密。 陈三石踏进林子的瞬间,就在方圆十范围内发现许多藏在泥土里的动物粪便、草丛下的脚印等痕迹。 “有些猎犬都做不到我这样!” “我虽然没有猎犬,但自己胜似猎犬!” “这还只是入门!” 他火力全开,背着弓箭穿梭于丛林当中,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动静。 二重山猎物不少,但绝大多数也是兔子野鸡之类的小东西,大型动物同样不好找。 再加上连年歉收狩猎过度,二重山的猎户们也只勉强糊口,空手下山也是经常的事情。 按照赵叔说法,猎物真正多的地方在山的北面,但那里都是上等人的猎场,穷人没有武功傍身,根本不敢过去。 “连打猎都要被压迫吗?” 陈三石没有急着狩猎。 以他目前水平,兔子之类的东西随时可以猎到,最好还是找找大点的东西,哪怕狍子也行。 专注力拉满。 陈三石非但不觉疲惫,反而觉得世界在他眼中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仿佛要进入另外一种境界。 果然,突破临界点后,面板如水波般浮现。 【寻踪匿迹(精通)】 【进度:0/500】 【效用:洞察惊人、身轻如燕】 玄之又玄的感觉后,陈三石就感觉到自己的五感又提升了一个档次。 如今的他,甚至能清晰地观察到地面上的动物毛发! 有些野生动物,是会刻意隐藏粪便的。 但它们没办法隐藏自己无意间脱落的毛发! 而且洞察力不光能用在打猎上,箭术同样需要极好的视力。 巴掌大小的靶心,八十米开外只有一个黑点,但他如果能看得清更微小的东西,自然也就射的更准。 这些技能,都可以相辅相成。 “再结合上读书带来的“过目不忘”,我好像开了福尔摩斯的记忆宫殿,只不过是专用于打猎的版本。” 陈三石弯腰,从脚下草丛中,捡起一根黑色毛发。 ‘这根毛发有半根手指长,偏硬,尚且没有腐蚀,说明主人不久前还出现在附近过。’ 几乎每隔十几步,就能找到些同样的毛发,大约百步过后,开始出现清晰可见的脚印。 他开始顺藤摸瓜。 崎岖复杂的山路,在陈三石脚下走起来格外轻松,速度快到出奇的同时还几乎不发出任何异响,当真是个身轻如燕。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轻功。’ ‘有动静!’ 他在一片竹林外放缓脚步,朝着里面声音发出的方向靠近。 一头通体乌黑的强壮野猪,陡然映入眼帘。 野猪身后还跟着三只小猪,它在前头拱泥巴觅食,小猪哼哼唧唧地在后面跟着,一家猪其乐融融,全然没有注意到危险靠近。 “发了!” “这母猪目测起码有三百斤,小猪更值钱!” 陈三石仿佛看见白花花的银子在向自己招手,他按捺住激动,尽可能地朝着野猪靠近。 他射的远不假,但自然是离得越近威力越大,尤其对付野猪这种东西皮糙肉厚的东西,离得太远难以致命。 直到距离野猪仅剩二十步左右,陈三石才在一处反斜坡停下。 他轻轻取下身后长弓,搭上崭新的两刃倒钩狼牙箭。 四力弓如今在他手里轻飘飘的,几乎毫不费力就完全拉满,感觉再稍微用点力都能拉断。 弦落箭发,瞬息而至! “噜——————” 由于是背后偷袭,这支箭直接扎进野猪臀部,引起一声尖锐的惨叫,大片大片的鸟儿惊惶飞走。 许是因为弓太轻,箭头只扎进皮肉三寸左右。 那野猪竟然也不逃跑,反而进入狂暴状态,也不顾身上血流不止,哼哧哼哧地朝着这边冲了过来。 野猪,其实也是猛兽的一种。 寻常人若是被野猪撞上,不死也得躺上半月! 陈三石神色镇定,第二支箭矢早已射出。 “呼噜噜——” 野猪身上再添一箭,明显顿了下,但并没有停下,只是以稍稍变慢的速度继续冲撞。 第三箭接踵而至,直接贯穿它的头颅。 这回,野猪才终于直挺挺躺下,一命呜呼。 旁边的四只小猪受到惊吓,朝着不同方向四散而逃。 周围地形复杂,小猪体型有小,换做寻常猎人,怎么也会有两只漏网之鱼,但陈三石箭术非同寻常。 “咻咻咻咻——” 仅仅几个呼吸之间,五只小猪就全部被箭矢射穿,死得不能再死。 陈三石箭囊中的箭矢,也刚好用光。 第8章赔罪 “三百多斤的成猪,再加上五只小猪。” “足够我交上税,还能剩下不少钱!” “就是想弄回去恐怕会有些麻烦。” 此地已算深山,距离县城有好几十里的路程,一个人抬不抬得动先不说,猎物多了根本就拿不下。 陈三石想了想,还是朝天射出一支骲头箭。 “我离分别的位置很远。” “也不知道赵叔在哪,能不能听到我的信号。” 不多时。 竹林外响起脚步声。 但来的并不是赵樵,而是一名身材壮硕,脸上带刀疤的糙汉。 他看到地面的野猪后,先是羡慕,接着看到是个从未见过的年轻人的猎物,又觉得不可思议,最后神色更是古怪起来。 “兄弟!” 汉子大步走来,上下打量这个看起来白白嫩嫩的年轻人:“没见过你啊。” 陈三石自我介绍道:“燕边村赵樵叔带我上山的,我叫陈三石。” “我在附近逛了三四天,也没弄到值钱东西。” 汉子眯着眼睛:“你第一天上山,就搞到这么多宝贝。” “侥幸而已。” 陈三石抱拳:“请兄弟帮个忙,把猎物抬到县城,小弟自会按乡里规矩付报酬。” “帮忙当然没问题。” 汉子嘴上这样说,眼珠子却滴溜溜乱转:“只是从这儿到县城可不近,这个价钱嘛~” 他好几天没收获,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今个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怎么不得多讹几个铜板。 汉子暗自琢磨的时候,耳边骤然炸起雷般的弓弦之音。 他抬头,就见陈三石不知何时已然射出一箭。 远处,一只狂奔中的野兔应声倒地。 这个距离,足有七十步远! 再加上植被繁茂,汉子甚至都没注意到有兔子。 最关键的是,他注意到陈三石刚刚拉弓,貌似只用了一根手指头! 一根手指,轻松拉满四力弓,再加上这个准头儿…… 条件允许的话,岂不是能开一石弓?! 鄱阳县什么时候出了个这么年轻的神箭手? 汉子哪里还有花花肠子,顿时挤出灿烂笑容:“三石兄弟,不,石哥! “你别动,我去帮你捡,帮你抬猎物也不要钱,咱们交个朋友!” 他说着,飞快朝兔子的方向跑去。 陈三石收弓,轻轻摇头。 他洞察力强到连毛都看得清,怎么会看不出来这家伙一开始就在动歪心思,这才故意展示一手。 想要不被人欺负,还是要表现出实力才行啊! 汉子用柴刀砍了两根木头,和陈三石一前一后,抬着野猪下山。 他自我介绍:“我叫吴达,就住你们隔壁村,今年十六,以后石哥多带带我。” “?” 陈三石看着正冲自己笑的刀疤汉子,一时语塞。 这特么十六岁?! “野猪!” “石哥儿打了一头野猪!” “……” 才刚到燕边村村口,乡亲们就直接炸开了锅。 三百斤重的野猪,虽然也经常有人弄到,但往往是两三人合作的! 一个人就能打一窝野猪,绝对是顶尖的猎人了。 更别说对于乡亲们来说,陈三石是活不下去才打猎的书生。 一传十十传百,不出半个时辰,他就在附近几个村子里出名了。 …… 八宝酒楼。 “母猪三百二十斤,每斤十八文。 “幼崽每斤二十文,五只加起来拢共六十斤零二两。 “总价6964文,我替东家做个主,直接给你七两银子,以后打到新鲜野味,可不能往别家去啊小石头!” 掌柜刘宏达大手一挥,直接扔来个钱袋子。 理论上讲,一千文等于一两白银,但银子属于更硬的通货,不是啥时候都能换到的,兑换比例经常会上浮。 对方直接给银子,显然是照顾。 “谢谢刘伯。” 陈三石接过钱袋,感受着沉甸甸的分量。 七两银子! 不光税钱凑够,就连置办冬衣的钱都有了。 “你小子真可以。” 刘宏达啧啧称奇:“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就能搬到城里来住,要是能再学上两手武艺,也算是出人头地了。” “关于武馆,刘伯有推荐的吗?” 陈三石当前困境解决,接下来当然要开始考虑习武的事情。 “鄱阳县城最有名的,自然是天元、泰雷、云鹤、赵氏这四家武馆,但他们每年只在固定时期招收弟子,今年已经晚了。 “要我说,咱们老百姓,也没必要非得去大武馆,随便学两手架势,能唬住人就行了。 “你要是非去大武馆的话呢,可以去问问顺子。” “顺子?”陈三石没太明白意思。 “这小子最近经常请武馆弟子吃饭,就在对面,这不这不,刚好出来了。” 刘宏达指着他身后。 八宝酒楼对面,就有个相对低级的馆子。 陈三石回过头,正好瞧见张顺和两名白袍青年从饭店里走出来。 “石哥儿?” 张顺见到他,立马撇下两名青年跑过来,面带歉意:“哥,俺这两天一直想找你来着,上回的事……” 陈三石打断道:“顺子,你不用担心我,我凑够钱了。” “你石哥儿今个打了整整一窝野猪,从我这挣走七两银子呢。” 刘宏达替他说道。 “真的?!哥你可真厉害,俺打鱼得多久才能挣到七两银子啊!” 顺子羡慕得不行。 不过他的羡慕很纯粹,没有夹杂其余任何东西。 “对了,这个给你。” 陈三石从拿出三钱碎银,准备连本带利把银子还清楚。 “哥我不能要,上回俺都没帮上你。” “一码归一码,你爹治腿也要花钱。” 来回拉扯半天,陈三石才成功把银子塞进对方口袋,转移话题道:“你是在请武馆弟子吃饭?” “对。” 顺子压低声音:“这不是错过泰雷武馆收徒时间了吗,俺就想使使法子,看能不能多收俺一个。” 他刚好在武馆外头遇到两个弟子,对方主动说能帮他美言几句,这才请客吃饭拉近关系。 这都已经第三顿饭了。 就算小馆子不像八宝酒楼一样奢侈,也还是花了不少钱。 “这样啊。” 陈三石看向街对面的两个武馆弟子。 他们一个叼着牙签,一个拍着溜圆的肚皮打嗝,乎等的不耐烦了,催促道:“小顺子,你干啥呢?走,不是要去喝花酒么?我给你介绍的那位师兄,可是师父看重的,你懂我意思吧?” “两位师兄别生气,俺这就来!” 张顺赶忙告别。 陈三石望着他们走远,总觉得那两个武馆弟子的眼神不太靠谱。 “回头提醒顺子小心点吧。” 他也没再逗留,马不停蹄地赶往衙门,把三两银子的税款交齐。 亲眼看着税官在册子上打勾,他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地。 “就剩下姓秦的了……” “不知道他还会不会通过别的方式来找麻烦。” “我得赶紧回家,不然兰姐儿又要担惊受怕了。” 陈三石急匆匆地回赶。 家门口,顾心兰正被几个妇人拉着闲聊,言谈之间都是羡慕她的男人厉害。 什么又识字,又能挣钱,长得也俊俏。 总之当一个男人能挣钱的时候,坏处也能被说成好处。 “心兰,你可得抓紧给你家石哥儿生一个!” “这个不用咱们担心,心兰屁股那么大,肯定能生儿子。” “……” 妇人们你一句我一句的,把兰姐儿说的脸蛋红彤彤的。 “心兰快看,你男人回来了。” “石哥儿!” 顾心兰哪里还有心思闲聊,小跑着上去迎人。 “今天晚上吃兔肉。” 陈三石笑着,拎出没有卖的兔子。 顾心兰看都没看兔子一眼,伸手不停地摸摸这摸摸那:“咋样石哥儿,你没受伤吧?我听说野猪可凶咧!” 陈三石愣了下:“没事,放心吧。” “石哥儿,你下回可千万别再招惹这么吓人的东西了!” 顾心兰确认男人没事儿后才松口气,又帮忙拿身上的东西:“饿了吧,我去做饭。” 陈三石看着兰姐儿忙里忙外的背影,忽然有种特别的归属感。 他在这个世界,也有家了。 …… 没多大会儿,灶房饭菜的香味就扑面而来。 勾的陈三石肚子里的馋虫都躁动不停。 “砰砰砰——” 正要开饭,房门被轻轻叩响。 “谁呀?” “我!秦雄!” 听到这个名字,顾心兰脸色唰的一下白了,拽住陈三石的衣袖,示意他别出去吃。 “没事儿,我去看看。” 陈三石把灶房的菜刀别在腰后,出门迎客。 他以为姓秦的知道自己交齐税款,是要另找新茬或者干脆来硬的,但实际情况,貌似完全相反。 只见秦雄满面笑容,手里还拎了一壶最便宜的黄酒:“哈哈哈哈,老弟!” 陈三石眉头微皱:“你这是?” “老弟啊,哥是来给你赔不是的!” 秦雄边说话边假装随意地拍着对方的肩膀,实际上暗暗用力,结果对方巍然不动。 见鬼! 这小子哪来这么大的力气? 他今天刚回家,就听说姓陈的书生一个人打了头野猪回来。 如今是秋季,野猪产仔,最为狂躁,以往猎户被野猪吃掉的例子都有过。 能单枪匹马搞定野猪,绝对不是件轻松的事情。 可这家伙明明是个废物书生! 莫非天生有力,只是走错路,耽误了? 总而言之,秦雄打算放弃对顾心兰的想法了。 他这些年能在十里八乡混的如鱼得水,一个人把弟弟抚养长大,又送进最好的武馆,靠得可不真是表面上的鲁莽。 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好惹,他清楚得很。 自己如果真得罪一个厉害的猎户,这辈子可就都不敢往山上去了。 否则保不准就是从背后透心窝子的一箭! 至于女人,再换一家找就是! 陈三石不好欺负,有的是好欺负的人家。 “老弟!之前咱们有些误会,当着乡亲们的面,正好一笔勾销,咋样?” 秦雄刻意抬高说话的声音,把搁家里造饭的邻里都吸引出来围观。 他看着对方半晌不吭声,就在以为这小子不识好歹的时候,才终于听到满意的答复。 “秦哥说笑。” 陈三石露出和善笑容:“我这个人向来不记仇,更何况咱们之间本来也称不上‘仇’这个字。” “老弟果然大气,不愧是读书人。” 秦雄心满意足地放下酒坛:“酒就当是赔罪,我不打扰老弟了。” “好,秦哥慢走。” 关上门,陈三石望向墙上悬挂着的反曲弓。 一笔勾销? 我落难时趁火打劫,想害我家破人亡,如今不好欺负了,就想随便打发开? 天底下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 第9章 猎人 饭桌上。 兰姐儿人逢喜事精神爽,破天荒的给自己夹了两筷子兔肉。 交齐税款,又摆脱恶霸,换谁都高兴。 “石哥儿。” 她颇为崇拜地看着自家男人:“姓秦的准是听说你的本事,不敢和咱们过不去啦,你可真厉害。” 连野猪都能射死,难怪她平日里总觉得石哥儿劲儿大呢! 吃过晚饭,顾心兰习惯性地在床边坐着等候,但对方却一反常态的迟迟没进屋。 她掀开帘子,才瞧见陈三石正坐在烛光下,认真翻阅着书籍。 “今天不早点休息吗?” 顾心兰有些失望,不过还是很乖巧的没打扰,自顾自先睡下了。 【技艺:读书(入门)】 【进度:(120/300)】 【效用:精神焕发,过目不忘】 陈三石轻轻合上书册,确认兰姐儿睡熟后,他腰间别着菜刀,身后背起长弓,蹑手蹑脚地离开家门,融入夜幕之中。 …… 青楼。 “大爷,在这过夜算了,还回去干啥呀。” “滚滚滚,爷爷我还有事儿呢!” 秦雄推开挽留他的风尘女子,摇摇晃晃地走出青楼。 过夜价钱翻三倍,他又不傻。 家里的钱不能浪费,还得留着给弟弟送礼。 他自幼就没了爹娘,靠着卖炊饼把弟弟拉扯大,后来混出点名堂,又攒钱把弟弟送进鄱阳县最好的天元武馆。 但习武实在是太烧钱了。 报名费、拜师费、药费自不必说,想要得到真传,又是一笔巨大的花销。 县城武馆的老东西们,基本上只把武功传给自己亲儿子或者儿徒,外人根本学不到真正的绝活儿。 他弟弟也不例外。 都习武三年多了,也学不到完整功法。 好在弟弟和少馆主走得近,那小子是个色中恶鬼,多弄些漂亮女人过去,或许有希望弄到真传。 “话说回来,姓顾的小娘们儿是真漂亮啊!” “那模样,根本就不像是农村出来的。” “可惜,可惜!” 一想到这件事情,秦雄就憋屈。 他竟然还要给姓陈的赔礼道歉。 不过这只是暂时的。 等他弟弟抽出空来,一个猎户算得了什么? 再厉害,还能厉害得过习武之人? 到时候随便这个机会,让弟弟在山上把姓陈的弄死,他家里的小娘们儿甚至可以留给自己享用! “哈哈哈!” 想到小娘子的磨盘一样的臀儿,秦雄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 “呼——” 一阵冷风拂过,吹得他酒醒大半。 放眼望去,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出城,四周黑漆漆的一片,远处偶尔传来两声乌鸦叫,更显得深夜寂静。 “呵,我这胆子倒是越来越小了!” 不止怎地,今天秦雄总觉得瘆得慌,像是有人在背后跟着自己一样。 他自嘲地笑笑,正要回家,忽然间又有道风从身后刮来。 这道风十分纤细尖锐,直刮在后脑勺上,有种透骨的冰凉。 这道“风”从后脑勺扎进去,天灵盖冒出来,就好像脑门上长出独角一样。 秦雄直挺挺地倒下,再也没了动静。 …… “不解恨呐!” 陈三石从远处的林子里钻出,上前查看尸体。 人家习武的厮杀起来,都是刀剑拦路,肉身搏杀。 他只是远远拉下弦,一切就都结束了,连带来的菜刀都没用上,过程实在太快,让姓秦的死的太痛快。 “算了,谁让我心善。” 陈三石从尸体身上,找出约莫三两碎银。 “就这么点儿?” “这厮祸害乡里,每年起码也赚大几十两银子,钱哪去了?” “他弟弟习武这么烧钱?” 揣好银子,他开始琢磨如何处理尸体。 尸体上有箭伤,肯定不能留在这里。 方圆几十里,猎户是有数的。 把脑袋单独切下来,又会把血弄得浑身都是,更不好处理。 “扔山上得了!” 陈三石扛起尸体。 在身轻如燕作用下,背着死人也丝毫没拖慢速度。 仅仅一个时辰,他就来到二重山,把尸体扔在一处隐秘的丛林中,然后在天亮之前回到燕边村的家中。 在熟睡的兰姐儿身边躺下,陈三石长长地出了口气。 “我这也算是为乡亲们除了一害!” “就是不知道他那个弟弟会不会找上门。” “我得尽快习武才行了!” 他是没啥后悔的。 以秦雄的德行,赔礼道歉只是暂时,将来他弟弟得势,肯定会加倍找补回来。 与其坐立不安,不如先下手为强。 …… 翌日清晨,鸡鸣报晓。 陈三石一如既往地早起练箭。 箭术精通以后,熟练度增加速度骤降。 因为弓太轻了。 他如今可开一石弓,四力弓完全起不到锻炼效果。 “重弓可不好弄。” “就连武馆都不敢私藏,否则是会被视为谋逆的。” “除了需要一把重弓,习武的事情也该提上日程了。” “……” 陈三石在心中默默盘算着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另一边顾心兰招呼吃早饭。 “铛铛铛——” 他心不在焉地坐下,才拿起窝窝头,村里就响起敲锣声和呵斥声。 官府! 陈三石心头一颤,不过很快淡定下来。 “不可能是因为秦雄的事儿,他才死一个晚上而已。” “他也配不上这么大阵仗,应该是出了什么别的事儿。” 果然。 县衙门巡捕房的人扯着嗓门,把全村人都喊了出来,宣布一件大事。 有蛮族武者潜入鄱阳县内,刺杀了鄱阳县令。 全村哗然。 县衙的人过来,就是了搜查刺客下落。 把所有村民聚集到一起后,巡捕房的人开始挨家挨户搜查,折腾半天后才悻悻离去。 “县令都被杀了。” 顾心兰小声道:“我记得这一任县令,才调过来不到两年。看来,这官也不是好当的。” “嗯。” 陈三石看着渐渐消失的捕快们,觉得有些奇怪。 蛮族武者杀县令做什么? 负责戍边的是卫所军队,又不是县衙,要是想攻过来,杀军伍里的高手才对。 “算了。” “不关我的事。” 陈三石摇摇头,感慨世道越来越乱,更刺激他要赚钱。 有了钱,才能提升自身实力,在这乱世自保。 胡乱填饱肚子,他便背上弓箭,上山打猎。 第10章 习武难 没人找麻烦,陈三石过上安生日子。 连着五天,他日日上山打猎、酒楼出货、回家睡觉三点一线。 至于秦雄…… 尸体第二天就被野狼啃得只剩下骨头架子,他还趁机射死几匹。 “野兔一只六斤,野鸡两只五斤三两,外加一只五十斤的狍子……” 八宝酒楼。 陈三石像是游戏里的任务交付点一样,习惯性的过来售卖野味。 掌柜徐宏达敲打算盘:“正好一两银子,接着!” 一两银子,如果不是兵荒马乱的物价贵,都够维持寻常百姓一个月的生活了。 但他却显得很平静,毕竟不久前一次性挣到过七两银子。 奈何野猪不是那么容易能找到的。 “要是能去北山就好了!” “听赵叔他们说,真正的深山里还有机会找到‘异兽’,一只能卖到十两往上,甚至天价!” “可惜,没有势力背景……” 二重山以北,完全被习武者们霸占,乡下猎人要是敢去,轻则打骂抢走猎物,重则要命都有可能,霸道得很! “还是得打听打听武馆的事。” 这样想着,陈三石就没着急走。 等了大概半个钟头,就瞧见张顺拎着鱼篓过来出货。 一提到武馆,顺子骂骂咧咧起来:“哥,别提了!那两人根本没打算帮俺,纯粹骗吃骗喝,吃了俺足足二两银子,不过……” 他压低声音:“俺也没便宜他们,昨天用陷阱泼他们两个一身金汁儿,也算是稍微解解气!” “他们知道是你做的吗?” 陈三石有些担心。 这段时间他来来往往县城,也遇见过不少武馆弟子,各个蛮横无理,甚至毫无理由当街殴打老百姓的都有。 顺子用这种方式恶心他们,搞不好会给自己惹来麻烦。 有些事情,要么不做要么做绝才行 “你放心,他们没看见俺。” 张顺换了个话题:“对了哥,你不是也准备习武吗,有啥打算吗?” 陈三石摇摇头:“你呢?” “唉,俺也愁着呢。” 张顺唉声叹气地说道:“除了四大武馆,县城里剩下的武馆也便宜不到哪去,最关键的入门还要先干两年苦力,没个三五年,根本别想学真功夫。 “但咱们有啥办法呢,俺回头还是打算找家名声好点的武馆试试。” 和陈三石了解到的情况基本一致。 这世道,想靠读书翻身不容易,靠习武翻身更难。 千言万语总之一句话,老百姓,别想有好日子过! 让他去垃圾武馆打造三五年,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除了武馆,能习武的地方,其实倒是还有一个…… 卫所! 但当了军户,可是要上战场杀敌的,再加上如今兵荒马乱的。 先去问问吧。 陈三石和顺子告别,来到集市找老徐头。 对方听到他的问题后,有些忍俊不禁:“去当军户要花多少银子? “小石头你傻了吧,当军户一个大子都不需要,他们还得给你发钱呢! “卫所倒是想招人,有几个愿意去的?” 大盛国祚三百五十余年。 当初太祖建国后,实行卫所都司制度。 简单来讲,就是屯田制。 七分屯田,三分守备。 建国之初,大盛足有三百万军户,且能自给自足。 太祖曾言“我大盛士兵,不需吃百姓一粒米。”。 “竟能如此相像?” 陈三石不禁回想起前世某位开局一口碗,硬生生打下江山的狠人。 跟大明一样,大盛的卫所制度,也随着时间推移逐渐腐化,摇摇欲坠。 五十年前的内阁首辅推行改革,才强行续命到如今。 但听老徐头的语气,似乎改的不是很彻底,只是面上维持住,实际上仍旧在崩溃的边缘。 ‘三百五十年其实已经不容易了。’ ‘毕竟那个大明才不到三百年。’ ‘大盛朝能比大明多七十年寿命是为啥,因为没有留学生当皇帝?’ ‘还是这个世界有武者,依靠武力镇压,延长寿命?’ ‘……’ 老徐头说道:“小石头,你是想习武?” 陈三石默认。 “你如果只是想强身健体,鄱阳县城的武馆就能满足你,但你要是真想在武道一途登堂入室,他们就不够看了。 “要么,加入州府级别的大门派; “要么,从军。” “但普天之下,还有比朝廷更大更强的门派吗?” 老徐头语重心长地说道:“孩子,你考虑清楚吧,你要是真想从军,伯伯能给你送进去。 “不过兵荒马乱的,从军干啥? “老头子我说句真心话,当个老百姓安安稳稳的活着就挺好。 “像我那傻儿子,总想着建功立业,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命,唉~” “多谢伯伯提点。” 陈三石拱手告辞。 这件事情,的的确确要好好想想。 他心事重重地往家走。 还没到村口,就听见嘈杂争吵声从里面传来。 一名穿着玄青色长袍腰间挎剑的年轻人,领着四五个人在村子里不断拦人,逢人就问话,像是在找什么人。 以陈三石的耳力,隔着老远就听清楚对话内容,但他也没躲,光明正大地走了过去,被不出意外地拦下。 “兄弟,请留步。” 为首青年仪表堂堂,说起话来颇有礼节,但看人的眼神却暗含轻蔑:“你可曾见过我家兄长秦雄?” “秦哥?” 陈三石面色自然:“前几天见过,咋了?” 秦风冷冷道:“五天前,我家兄长就不知所踪,至今杳无音讯。” “失踪了?不可能吧!” 陈三石相当诧异:“秦哥好端端的,怎么会失踪呢?” 秦风摇摇头:“如果有下落,还请告知一二。” “嘶……” 陈三石摸着下巴:“前几天有蛮子潜入鄱阳县,杀了县令,不知道会不会跟这件事情有关?” 秦风没有再理睬,转身去问下一个。 ‘秦雄这弟弟,也不知道习武习的咋样。’ ‘旁边几个弟子都喊他师兄,似乎地位挺高的样子。’ ‘我如果偷袭,能不能一箭射死?’ ‘还是要习武啊!’ 陈三石推开家门,并没有闻到熟悉的饭菜香味。 “兰姐儿还没回来?” “不应该啊。” 直到半个时辰后,门外才响起慌张的脚步声。 “石哥儿!” “出什么事了?”陈三石问道。 “税官,收税……” 顾心兰扶着门框气喘吁吁,有些说不出话。 陈三石想起今天就是交税的最后期限。 往年这个时候,税官会带着衙门的人过来一一清点,再交不上税的就要被带走做苦工。 “你别急,慢点说。” 顾心兰断断续续地说道:“李婶……石哥儿,你快去看看,李婶他们家交不起税款,要被抓走了!” 第11章 安稳是种奢望 “我再问你们最后一遍,这税,交还是不交?!” 税官眯着眼睛,神情不耐地看着面前的一家三口人。 张顺理直气壮地说道:“大人,秋税俺们家十天之前就交过了! 税官举着手里的册子,冷哼一声:“交过了,那上面怎么没有写你家名字?” “不可能!” 张顺大声道:“俺亲眼看着你写的,你是想故意収俺家两份税!” “血口喷人!” 税官“啪”地一鞭子抽了上去,直接把少年抽倒在地:“老子怎么不重复收别家,就収你家?!” 张顺脸上当场多出一道血淋淋的沟壑。 他咬着牙还要辩解,李婶慌忙将其拦住,赔起笑脸:“顺子,你快闭嘴,大人说没交,那就是没交。” 孩子年轻不懂得税官的厉害。 有句话叫做“不怕官,只怕管”,别看税官只是小吏,有些时候比县令都要可怕! “大人等着,我这就回屋里去拿钱补齐!” 李婶不知道自家啥时候得罪过税官,准备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 她连忙回家取钱。 不久后,屋里传来一声崩溃的惨叫。 “老天爷啊!” “钱呢——” 他们家藏在水缸底下的足足十三两银子,全部不翼而飞! 听到动静的跛脚张父,跌跌撞撞地跟了进去,看见原本藏钱的地方空空如也后,一屁股跌坐在地:“贼,有贼!” 税官失去耐心,对准张父背后就是两鞭子:“你在这耍老子呢?!” “大人!” 张父疼得龇牙咧嘴:“我家银子本来就放在这里,有十三两,有十三两啊!” 税官嗤之以鼻:“老子还说我家里有三千两黄金呢,没钱就老实认罪!” “爹——” 张顺见到父亲被打,急得火急火燎往上冲,结果自然是被一鞭子抽倒,整张脸都鲜血淋漓。 他趴在地上,完全不明白怎么回事。 直到看热闹的人群中,有两道白袍身影冲他露出得逞的笑容,他才恍然大悟。 “你们,是你们!” 张顺踉跄着爬起来,朝两名弟子冲了过去:“还我银子!” “去你娘的!” 体型微胖的弟子一脚将少年踹翻:“证据呢?!” 张顺怒不可遏:“你们税官是串通好了!” “血口喷人。” 听到这话,税官抬手又是几鞭抽了上来,把少年打得皮开肉绽。 “妈的刁民! “跟疯狗一样见人就咬,抓起来! “老东西送去沧州修城墙,小的送去贺州修河道!” 围观村民噤若寒蝉。 看到这里,几乎所有人都明白怎么回事,可谁也不敢说啥。 官吏、武者,哪个都不是普通老百姓敢得罪的。 老爷们要你死,你就得死。 张顺身上满是鲜血和泥土,他憋屈至极的大吼大叫。 他起早贪黑的拼命捕鱼,攒了足足四年银子,只为学个三拳两脚,将来混口轻松饭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是因为他不够努力吗? “顺子!”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陈三石从人群中挤了进来。 他瞧见那两名武馆弟子,立马就把事情猜个七七八八。 顺子泼金汁的事得罪他们,于是蓄意报复,贿赂税官重复征税,还偷走存银,想用这种方式直接害死顺子一家人。 细想起来,陈三石都有些后怕。 秦雄若是舍得花银子贿赂,搞不好自己也会落得这种下场。 他上前一步:“大人,在下能否代替交税?” “石哥?” 张顺闻言,惭愧得抬不起头, 之前他都没有坚持到底,把银子拿出来帮石哥儿,怎么有脸让石哥儿帮自己? 李婶夫妇同样羞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光他们,旁观的乡亲们也面露错愕。 “嗯?” 税官脸色一沉:“小子,你确定要多管闲事儿?” “在下自然不敢干涉大人的公务。” 陈三石拉着税官来到角落,指着张父低声说道:“只是这个瘸子哪干得动活儿,保不齐就得死在半路上,白白浪费粮食。” 税官挑挑眉毛:“你的意思是……” 陈三石掏出二两银子悄悄塞到他手里:“大人,瘸子算了吧。至于张顺,他对大人不敬,活该去做苦工。” 他,也只能做到这了。 对方明显是冲着张顺来的,张父只是受到牵连。 陈三石如果强行出头,非但不会改变结果,反而会把祸水引到自己身上。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那两名武馆弟子就在人群中死死地盯着他。 不如能救一个是一个。 毕竟张顺年轻,去服徭役还有两成希望活下来。 “呵呵,你小子倒是会办事儿。” 税官觉得有意思。 他収人钱财答应教训张顺,老头儿本身就可有可无,能多赚二两银子,何乐而不为? 想到这里,他不动声色地收下银子,宣布道:“张家户主税款补齐,把他放了吧,年轻的带走,发配贺州!” 结果敲定。 在场的人,也基本都看明白怎么回事。 “小石头这招行嘿,既没得罪人,又把顺子老爹保下了。” “这小子还真是个重情义的人。” “可惜他不读书了,不然将来当个官儿,肯定是好官。” “小石头,我癞子头这回服你!” 乡亲们小声议论着,表示对陈三石的行为表示钦佩。 “顺子。” 陈三石走到黑瘦少年身前,轻轻他的拍下肩膀:“我尽力了。” “哥!” 张顺“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你救过俺命,又救了俺爹的命,俺如果能活着回来,肯定做牛做马报答你!” 他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你特么唱大戏呢?少废话,赶紧走!” 衙门差役把张顺带走,税官则是继续清点下一户。 李婶看着儿子离去哭的当场昏死过去,张父也整个人麻木地坐在地上。 类似场景,在这秋税最后的一天,还会不断上演。 鄱阳县里里外外,起码有十分之一的男丁会被抓走。 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农户。 长达三百年的土地兼并,鄱阳县城里里外外九成以上的土地都成了豪绅和武馆的。 农民,基本上都是佃户。 每年要先交一半的收成当租子,剩下的还要交税,一年到头儿也就勉强果腹。 “大人饶命啊!” “连续数年歉收,每亩田还必须种一成‘灵禾’,俺们实在活不下去了。” “少废话,带走带走!” “……” 大盛朝税收花样繁多。 要数最奇葩的,还要属“上仙税”。 三十年前,也就是隆庆二十一年,隆庆帝做了个梦,自称在梦中见到仙人,仙人还给他一批种子,说此种可以种出仙草,以此仙草供奉上仙,可保江山千秋万代。 于是,从隆庆二十二年起,皇帝下旨。 全国所有耕地,必需有十分之一种植“灵禾”,没有耕地的,也要折合成银子交税银。 问题在于,这“灵禾”根本不是什么仙草,不仅没办法吃,甚至还有毒,而且是剧毒! 普通人吃进肚子,当天就得死! 等于白白浪费土地,于是乎本来就勉强活命的佃户们日子更加难过。 陈三石站在田埂旁边,不出半个时辰,就看见起码有三四家的男丁被抓走,甚至连七十岁老人都不放过。 苦啊! 百姓苦! 物质上受到压迫也就罢了,精神上压迫更重,官吏、武馆弟子都属于老爷,哪个敢招惹? 就比如刚才,陈三石救人的时候。 两名武馆弟子看着他的眼神,他这辈子都忘不掉。 仿佛只要说错一句话,就会万劫不复。 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受。 就是因为他是草民,就处处受到压迫、剥削,活得小心翼翼。 他忽然下了个决定。 徐老伯有句话说的不对。 在这种世道,安稳活着,对于老百姓来说是种奢望。 唯有奋力去搏,才有机会翻身! “明天,参军!” 第12章 参军入伍 “石哥儿,你真的要去参军?” 卧榻之上。 陈三石和顾心兰依偎在一起。 “是因为顺子家的事儿吗?” “是,也不全是。” 这只是刺激到陈三石的其中一点。 他联想到了秦风。 自己杀死秦雄,虽然没留下任何证据,但谁知道他弟弟会不会怀疑到自己身上?会不会也用出这种手段,他到时候怎么应对。 再或者,对方万一不讲证据,就是要对他下杀手,又能怎么办? 他甚至连习武之人的境界划分都不知道,光凭一张弓,真能护得住自己这个小家周全吗? 至于安稳? 从他穿越过来,被秦雄盯上的那刻起,就不复存在了。 就算不提前下手,也会被找机会迫害。 参军。 不仅能习武,还有机会获得地位。 往上走,各个方面的往上走,是在乱世求安稳的唯一正确方式。 陈三石轻声道:“怎么,你不想让我去?” “你是一家之主,想做什么你说了算,我就是怕你有个三长两短……” 顾心兰嘴上说没意见,语气却含着幽怨,杏眼也变得水盈盈的,显然是担心自己变成一个人。 “乌鸦嘴,再乱说给你堵住!” “不要,唔……” 长达两个时辰的激烈商讨后,夫妻两人达成一致意见。 陈三石没有急着睡觉,拿起书本翻阅起来。 不知不觉间,他彻底沉醉其中,熟练度平稳的增加着。 达到某个节点后,他倏忽间有所顿悟,看着书籍上的文字,觉得变得浅显易懂,以前不能理解的东西,全都豁然开朗, 【技艺:读书(精通)】 【进度:(0/800)】 【效用:七窍玲珑、精神焕发、过目不忘】 七窍玲珑? 不同于箭术直接强化身体,读书带来的变化没办法直接看到,需要用心体会。 陈三石最直接的感受,是看书时能够轻松理解内容,并且融会贯通记在脑子里。 “对我习武应该会有很大的帮助。” “就是进阶要求,怎么涨这么多?” “而且仅靠这本书带给我的提升,越来越慢了,看样子要多读不同的书才行。” “箭术也是一样的。” “重弓只有军队才有。” “参军入伍,势在必行!” 合上书,他也沉沉睡去。 …… 次日。 太阳照常升起。 陈三石拎着腊肉和粮食进城。 “县城戒严了?” 他远远就看见城门口有披甲士卒挨个盘查进进出出的行人,打听才知道,先前刺杀蛮族县令的武者不仅没抓到,反而潜伏回来,杀了城南云鹤武馆的馆主。 “狠人啊!” 陈三石感慨。 搜身盘问过后,他顺利来到集市,找到老徐头。 “既然你想清楚了,就跟我来吧。” 老徐头儿倒也没客气,收下东西后牵出一辆驴车,带他出城:“我带你去找我儿子。” 大盛军户,是世袭制。 假如你父亲是军户,那么你家祖祖辈辈都是军户。 父亲干完儿子接班,即便没有儿子,也会从族内找其他男丁补充,以此来维持军队数量。 按照老徐头儿的说法,军户户籍是有数的,放在鼎盛时期很少会招收外人,如今想招人,却很难招得到了。 建国初期那会儿,军户待遇很不错,按家里人口发粮饷,免费习武,冬天还发冬衣,生活水平普遍在中农以上。 可慢慢的,一切就都变味了。 军田数量不知怎么就越来越少,士卒们的劳役越来越重。 老徐头儿说他刚参军那会情况最严重。 很多军户仅靠粮饷吃不起饭,不得不去给附近的乡绅、武馆当佃农,更有甚者几乎沦为家奴。 走投无路之下,很多军户干脆逃跑。 有段时间整个凉州卫,逃跑人数达到夸张的一半之多! 直到后来内阁首辅严良上任,耗费十年心血力挽狂澜,才让卫所制度维持至今还未崩溃,但战斗力却是很低下了。 凉州边疆名义上足有二十九卫,十六万余军户士卒,实际上能有十万往上就算不错了…… 真正镇守长城的主力,是督师大人手底下的八大镇北营,那才是震慑蛮族的精锐之师。 八大营待遇优厚,但是只収精锐,只有先在卫所混出名堂,才有机会加入镇北营。 两人一边聊着,不知不觉间就离开鄱阳县城。 鄱阳县城以西,是虎头山脉,以北,是边境长城。 县城和边境长城中间,就是军队所在之处。 卫所驻扎并非电视里的大片大片的营帐,而是建造了一个个居住的乡村。 如果不打仗,士卒们也就过着日出耕种日落回家的普通老百姓的生活。 各个乡村之间的军营,相当于指挥所和训练场地。 “鄱阳县虽为边境,但因为有龙虎山脉隔着行军困难,一般不需要直接面对蛮族的大部队,往往都是小股的骑兵,相对而言还算安全。” “吁——” 老徐头儿把驴车停在军营外,示意少年跟着进去。 “你要参军?” 老徐头属于老来得子,他儿子年纪不大,约莫不到三十岁,留着短须,精神十足。 得知是老爹熟人的孩子,也没多问,帮忙登记入册。 “军户每年免粮税。” “如果你是一个人的话,月饷四钱银子,有妻子的七钱银子,五口以上一两银子。” “我爹说你会打猎?” 老徐头抢先说道:“小石头可了不得,鄱阳县城外方圆几十里的村村落落,如今都知道他是打猎的好手!” 徐斌点点头:“你之后如果当不上武卒,也不用去阵卒,可以当弓兵,月饷有一两五钱银子。” 来到军营里负责管理军籍名册的登记上报,又领了一身旧甲,一顶红笠帽,和一册功法秘籍。 泛黄的线装册子封皮上,写着《兵卒基础枪法》四个大字。 拿好东西,才此刻开始,陈三石就是一名大盛朝的边疆士卒了。 他所在的单位全名,叫做“安定府戍边前卫鄱阳左军千户所”。 “最近零零散散,也算是招了些人。” “明天你正式来营报道,到时候百户大人,会在演武场上讲话,并且向你们传授武艺。” “记得好好准备准备,参军一开始的表现,关乎着你一辈子在军中的前途。” “一旦沦为阵卒,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往上走。” 第13章武卒、阵卒 “这本基础功法,回去后你认真看看,最好能提前记住,对考核会有帮助。” 徐斌强调完,按着腰间挎刀就要离开。 老徐头儿呵呵道:“斌子,你不如提前教小石头两手,到时候也好应付。” 徐斌眉头微皱,瞥了眼陈三石,冷淡道:“我还有事要忙。” “你小子,都是乡里乡亲的,帮帮忙怎么了?” 老徐头儿指着儿子就要教训。 “徐伯伯,斌哥肯定有军务在身,就不必劳烦他了。” 陈三石心中有数。 他和徐斌毫无交情,愿意提点两句已是不错,哪里还敢要求更多? “哼!” 驴车回鄱阳县的路上,徐老头儿没好气地说道:“小石头,你别跟我那傻儿子一般见识,当个小旗就真把自己当个官儿了,整天鼻孔朝天! “他不讲,老头子给你讲! “习武的前三个境界,分别练血、练骨、练脏。 “练血小成,可为小旗,大成可为总旗,练骨可为百户,炼脏可为千户。 “当然,这只是每个官职大概对应的境界,实际情况可能更复杂些。” 摇摇晃晃的驴车上,陈三石认真问道:“之前斌哥说的武卒、阵卒是什么意思?” 徐老头儿耐心地讲解道。 “不论宗派还是武馆,对于门下弟子都有资质要求,军伍自然也不例外。 “一般来说,参军之后会有考核。 “如果通过考核,就能够成为‘武卒’,反之只能成为‘阵卒’。 “武卒,能够进一步修行武道,得到资源配给,并且保留晋升军官的资格。 “阵卒,则由于天赋有限,不能修炼武道,统一训练兵阵集体作战,没有晋升军官的资格。 “弓箭手、骑兵,都算阵卒的一种,但是待遇稍微好点。” “嘿,老头子我根骨太差,就是阵卒!” 陈三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能够理解什么意思。 武卒的地位,就相当于前世军校毕业大学生,有往上升的可能性,而大头兵,就只能是大头兵。 “我知道的,全都讲了。” 老徐头有些尴尬:“至于功法,我当年就没学明白,还是不误人子弟了,你回去好好研究研究。” 鄱阳县城外,两人分别。 陈三石暗自琢磨起来。 我可一定要成武卒啊,否则岂不是白参军了? 也不知道我的习武天赋如何! 回到家里,饭菜早已备好。 家里条件变好以后,基本上餐餐都是大白米,咸鸭蛋,经常还有肉菜。 顾心兰也不再出去做女工,而是专职在家当全职夫人。 饭桌上,她很是诧异地提起秦雄:“石哥儿,那姓秦的失踪了你知道吗? “他弟弟最近到处打听他的下落,都快疯了。 “以前和他有过节的赵三,被当街砍掉一只手臂,听说血飙的到处都是,可吓人咧。” 赵三也是有名的恶霸,但活动范围不在他们这一带。 “幸亏村里人都知道咱们和姓秦的和解,不然指定得找上门。” 当街砍人手臂? 武馆弟子,当真是嚣张得很。 幸好陈三石有了军户身份,秦雄弟弟就算怀疑到他头上,也不敢当街行凶,最多背后下黑手。 不过他也得抓紧时间提升自身的实力了。 吃过饭,陈三石迫不及待地来到屋后空地,在月光下翻看起《兵卒基础枪法》。 说是枪法,但里面内容却是一种桩功,完全没有兵器相关内容。 书籍每一页,都画着栩栩如生的图像,代表一个桩功动作,底下还有几行小字详细的描着写注意事项以及修炼心得。 他过目不忘的本事终于派上用场,仅耗费十几分钟,就把三十六个桩功牢牢记在脑海中,开始演练。 陈三石按照册子上画的,脚尖自然向前,含胸拔背,沉肩坠肘,虚灵顶劲,想象头上顶着东西,不能让它掉下来,维持动作标准。 动作看起来简单,但当他真开始练的时候,才发现完全不是表面那样。 按照图像上的动作,维持仅仅几个呼吸之后,陈三石就感觉到身体发生变化。 从脚底开始、到小腿、再到躯体、手臂,全身上下都开始发烫,就好像桩功是某种启动器,打开了人体的某种机关。 在此状态下,陈三石的体力、精力飞速流逝,短短半个小时就大汗淋漓。 要知道他箭术精通后,身体素质大幅度提升,在没练过武的人当中绝对算是拔尖的那批,但即便这样,他在练到第五个桩功后也开始感觉疲惫。 他咬着牙坚持,直到学会正好十个桩功,才终于支撑不住,脸色煞白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多亏箭术精通后给我体质带来的改善,否则我绝对坚持不到第十个桩功!” “就是不知道和别人比起来,我的速度算快还是慢?” 练完功,陈三石的第一感觉,是饥饿,饿到眼睛发昏的那种。 “石哥儿,我做了些吃的,你要不要吃点?” 轻柔女声传入耳畔。 陈三石这才注意到顾心兰竟然没有休息,一直在等他,而且还做了宵夜。 他二话不说冲进屋里狼吞虎咽,一口气吃下五个白面馒头,外加一碗猪油拌饭,就这还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习武果然消耗巨大啊! 吃完饭,陈三石看着兰姐儿收拾碗筷的背影,甚至都没那方面的心思了,真累! 感觉得吃肉才行。 饶是他家里条件变好,也不是舍得顿顿吃肉的。 看来要对自己大方点了,打到东西不能只顾攒银子。 精疲力尽的陈三石躺在床上,兰姐儿给他按摩放松身体,很快便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他们还没起床,就听到秦风一大早就又来村里找哥哥,态度明显比之前恶劣,显然是有些着急了。 陈三石没有理睬,吃过早饭就去军营报道。 …… “我家兄长呢?!” 秦风把兄长以前手底下的泼皮无赖,全部聚集在一起,挨个询问。 “二哥,我们真不知道啊!” 一个尖嘴猴腮的泼皮说道:“我们跟大哥最后一次见面,是七天前的晚上。 “吃过饭,他说要去县城里快活,也不带我们去,然后就没见过了……” 另一个泼皮小心翼翼地说道:“二哥,那天晚上刚好县令遇刺,你说会不会是蛮子……” “不可能!” 秦风异常笃定道:“那蛮子此行,绝不会乱杀平民百姓!” 他似乎意识到说错话,顿了顿,又改口道:“我的意思,是他乱杀人,只会暴露更多踪迹!” “二哥。” 泼皮们满脸无奈:“赵三也找了,除了他,实在是想不通还有谁敢对大哥不利。” 秦雄树敌众多。 但基本上都是孤儿寡母、鳏夫独女这一类好欺负的人,他们哪有胆子找不痛快? “我倒是知道一个人!” 瘦子泼皮说道:“那陈家的书生以前跟大哥有过节。” “陈家?” “对,就是燕边村打猎最厉害的那小子!” 第14章 旗官和选锋 鄱阳县左军千户所。 军营。 “斌哥!” 陈三石准时报道。 徐斌按着腰间佩刀,对于“哥”这种亲近的称呼微微皱眉:“以后在军营里,叫职务。” “好,徐旗官!” 陈三石倒是无所谓。 “嗯。” 徐斌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去换上甲衣吧,然后去演武场集合,百户大人会传授你们武艺。” “好。” 陈三石随便找个角落,就开始换衣服,穿上之前领到的甲衣。 说是甲衣,其实主体还是棉布,只不过在表面上钉有甲泡。 此甲被称之为布面甲亦或暗甲。 至于真正的,像电视剧上的那种盔甲,则是只有武将能穿。 集合号的声音吹响。 陈三石也刚好换完衣服。 来到演武场,宽阔的平坦的黄泥地上,已经汇聚差不多三十几人,零零散散地站在各处,有的精神奕奕,有的无精打采,有的人高马大,有的骨瘦如柴。 其中约莫一半是本地人,还有一半多不像是鄱阳县的人。 “站好站好。” 有兵士来指挥众人列队。 紧接着,一名留着八字胡的胖子为首,身后跟着两名军官,前后脚走了出来。 他扯着嗓门,自我介绍道:“我姓汪名直,你们可以叫我汪百户。 由我负责传授你们边军基础武艺。 桩功昨天统一发放,你们应该都已经拿到,桩功之后还有枪法,两者相结合起来练习,就是完整的兵卒基础枪法。 今天,我亲自给你们演示一遍。” 胖子百户扎起马步,臃肿的身体稳如泰山,打起桩功来更是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偏差。 “接下来是枪法。” 他伸手,接住旁边军官扔来的一杆梅花短枪。 此枪长度两米五左右,没有超过三米,尚且算作短枪。 方才还稳如山岳的汪百户,在拿到梅花枪的那一刻,又变得十分灵活,手中铁枪如同狂风暴雨般不断刺出,撕裂空气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演武场。 看得众人目瞪口呆,他们也是第一次见识到真正的武道。 不等他们回过神,一套配合桩功的枪法就展示完毕。 “没了?” 大家伙看着汪百户扔掉铁枪,显然是不准备再详细讲解。 这么快,谁能看得清? 汪直无视底下的议论,清清嗓子,沉声道: “说一下新兵的考核标准吧。 “三日桩功七日枪法,能够在十日之内把枪法配合桩功流畅打出来的,即为武卒,其余为阵卒。 “武卒,月饷三两起,每七日配给补药一碗,日后依靠修为或功勋,可以晋升军官。 “另外。 “你们这些人当中,谁要能率先练出第一缕气血,直接晋升旗官,外加明年的选锋资格。” 直接晋升旗官!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很意动。 谁不想一上来就当官? 至于后头的“选锋”资格,就很少有人明白了。 台上的百户大人,似乎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最后还是人群当中,一个留着山羊胡体型消瘦的男人拖着腔调讲解起来: “这选锋啊,就是选精锐!三年前,督师大人坐镇整个北境后,就开始从各个卫所当中选拔精锐。选锋成功的人,能够直接进入天策营,成为孙督师的亲传弟子~” “嘁!我还以为能当大官发大财呢。” “就是,谁不知道八大营直面蛮子,天天需要拼命,我可不去。” 一部分人大失所望。 “你们懂个屁!” “想要在武道上走得远,就要有孙督师这样的强者指导,有八大营的资源辅助。” “没错,哪有不拼命就出人头地的?” “……” 另一部分人反驳。 “行了,我要教的都教完了。” 汪百户打断他们,很是没耐心地说道:“接下来,你们就自己练吧。 “桩功和枪法的具体要诀,有不懂的地方,就自行去找旗官请教,哈——” 说完,他打着哈欠,捶肩挠背的离开了。 “就这?” “刚才教的什么来着?” 众人面面相觑。 整个教学过程不超过二十分钟,甚至连一句详细讲解和慢动作都没有,谁特么能学得会? 桩功也就算求,他们人手一本册子,能照葫芦画瓢。 可枪法呢? 谁记得住。 有人去找小旗请教。 一问才知道,是要钱的。 演示一遍三十文钱,手把手教一次五十文钱。 价格明示,童叟无欺。 听到要钱,立马劝退大部分人。 家里有钱,吃得起饭的,谁会来当兵? 当然,也有少部分有上进心,想着混成武卒的人愿意掏钱,从桩功的每个动作开始学起。 看着眼前的荒唐场面,陈三石颇为无语。 这特么是军伍啊! 这都能用来赚钱? 难怪卫所日渐腐败,战斗力越来越低。 他不禁摇摇头。 好在陈三石过目不忘,不需要别人讲解。 他深呼吸,扎桩站稳,熟悉的灼烧感再次袭来。 先前汪百户的每一个动作,都被他牢牢记住,此刻查漏补缺,检查自己有没有偏差的动作。 确认无误后,才开始练习新的动作。 不出半个小时,演武场上三十几个人就倒下一半,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桩功带给身体的负担是难以承受的。 当然,也有不少人在坚持。 陈三石敏锐地洞察到。 有个比他年纪还要小的少年,练习桩功的速度只比他稍微差一些,而且在练桩功时呼吸频率与众不同,似乎有什么特殊窍门。 仔细对照之下,发现和汪百户展示时极其相似。 先前他看出那名百户气息绵长,还以为是习武之人的特点,但现在看来,很有可能是修行功法的一部分。 “我们练的都是残缺的?” “什么意思?” 陈三石看着演武场边上等着收钱的旗官们,哪里还不明白。 呼吸法大概率也是要钱的…… “真是雁过拔毛啊!” “不过按照徐伯伯的话,就这样,军营里想学到东西相对武馆已经容易多了。” “先把桩功练会吧。” 他对自己成为武卒有信心,可能不能直接晋升旗官得到选锋资格,倒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努力吧! —— 不远处。 营帐内。 四五名军官围在桌前喝酒吃肉。 正尽兴,营帐被一把掀开。 一名身穿锁子甲的高级将领大步闯入。 军官们立即放下酒肉,齐刷刷地站了起来,抱拳行礼:“千户大人!” 千户向庭春看着营帐内的一片狼藉,眉头紧皱,张嘴就是臭骂:“混账东西!整天兵不训,武不练,就知道吃酒!要真是闲得慌,就滚去鄱阳县,帮城卫找蛮族刺客!” 一群百户低着头,不敢吭声。 向庭春一一扫视着他们,目光最后落在一名壮年军官身上:“罗百户,你擢升副千户的事情,我已经上呈给督师大人,不久后应该就能有回信。” “多谢千户大人!” 壮年军官目露惊喜。 “嗯。” 向庭春点点头,又接着对众人说道:“近些年蛮子袭扰不断,我大盛朝正是缺人之际,你们这群人就不要总想着挣那两个三瓜两枣,该教的东西就教。” “是,千户大人教训的是。” 军官们附和着。 向庭春摇摇头,掀开帘帐走人。 不出三秒钟,军官们就又重新端起酒水:“来来来,大家敬罗百户一碗!提前祝贺升任副千户!” “哈哈哈哈——” 他们纷纷对罗百户表示祝贺。 唯有汪直敬酒时嘴巴无声嘀咕着什么,暗暗往地上啐了口唾沫。 第15章 杀猪匠和许卧龙 演武场。 超过三分之二的人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 其中三分之一是累得练不动,剩下三分之一,则是从一开始就摆烂。 对于他们来说,当兵只是混口饭吃,或者有些干脆是被强迫入伍的。 仅仅剩下最后三分之一,还在苦苦坚持。 其中进度最快是陈三石,练到第二十五个桩功。 其次,是那名有着特殊呼吸方法的少年,练到第十七个桩功。 最后,还有一个络腮胡汉子,也勉勉强强练到第十二个桩功。 他们三个,都是从昨晚拿到功法就开始操练的。 剩下的,最快也才练到第七个桩功。 “看来箭术精通带给我的体质改善效果还算卓著!” 陈三石想不到,一个【天生弓手】的体质,居然令他在习武方面受益良多,不知道下次进阶会怎么样。 一起站桩的少年和络腮胡汉子,都时不时朝陈三石这边看来,仿佛在跟他比赛。 卷你妈呢! 陈三石有些无语。 在练到第二十六个桩功的时候,他感到渐渐力竭,就选择停了下来。 并不是他懒,而是明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万一强行练下去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反而会适得其反。 见到他不练了,少年和络腮胡汉子,才紧随其后的倒地不起。 “嘿,你叫啥名字?” 络腮胡汉子用手抹了把汗,喘着粗气地问道。 “陈三石。”陈三石答道。 “陈三石?” 络腮胡汉子惊讶道:“燕边村的那个?” 陈三石诧异:“你认识我?” 汉子哈哈笑道:“乡下谁不知燕边村出了个有情有义的打猎好手?” “不至于吧……” 陈三石觉得怪异。 有情有义,是指他救顺子爹的事儿? 但那也就是二两银子的事情,不至于出这么大的名吧? “你结义兄弟张顺的老母亲,只因你欠下他们家二钱银子救命钱,就对你又打又骂,还想把你媳妇儿卖给秦雄抵债,你非但不记恨,反而在关键时刻冒着被武馆弟子报复的风险拿出五两银子救人!” 汉子使劲拍打着胸脯子,声音洪亮:“这年头儿,哪里找这种重情重义的主儿?兄弟我佩服你!” “?” 陈三石满脸问号。 他和顺子从小玩到大不假,什么时候成结义兄弟了? 他老娘,啥时候对自己又打又骂了? 还有秦雄的事情,怎么会跟李婶扯到一起去?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能瞎扯。 这就是传说中的以讹传讹么…… “在下姓朱,单名一个仝字!” 朱仝拱手道:“以后不嫌弃,就叫你一声陈兄弟!” 陈三石抱拳回礼。 另一名少年也凑过来:“我叫宋彦,你桩功练得很快,很厉害。” “你也不差。”陈三石说道。 朱仝态度恶劣道:“别理这小子!” 陈三石疑惑道:“朱兄,你这是……” 不等朱仝说出来,宋彦就抢先道:“你们学的功法少了一部分,但是我没少,因为罗百户是我二舅,他提前教我了。你们如果想学,可以拿八两银子去找各个百户求教。” “你小子脸皮倒是厚,有脸说得出来!” 朱仝昨天来军营的时候,恰好见到这小子和罗百户在一起,听到什么呼吸法之类的。 “好,谢谢。” 陈三石点头。 跟他猜的一样。 宋彦也点点头,然后就去找台阶坐着休息。 朱仝从怀里掏出一张带馅儿的烙饼递了过来。 陈三石也没客气,吃着饼和朱仝闲聊,简单了解了下对方身世。 朱仝是朱家村的杀猪匠,不久前因为看不惯乡绅欺寡妇动手打了人,险些被发配去南方做苦工,花光家里多半银子运作,才改成在老家参军。 “老朱,给我也来个饼子。” 两人聊着聊着,一只手悄悄朝朱仝怀里伸过去,被一巴掌拍掉:“滚蛋!” 陈三石抬头看去,发现是之前给大家伙讲“选锋”含义的人,看起来年近五十,连白头发都有了。 朱仝没好气地介绍道:“这是许文才,朱家村出了名的懒汉。” 许文才不乐意道:“嘿,你说谁是懒汉?” “整天要么窝在家里不干活,要么到处游手好闲,平日里就靠你老娘种地养活你,你不是懒汉,谁是懒汉?!” 朱仝鄙视道:“这不,你老娘死了没人干活挣钱,你交不起税,被押过来充军凑数了。” 交不起税,也是会被送来充军的。 至于张顺被送去修运河,纯粹是得罪人。 “你……你胡说!” 许文才激动道:“我在家里,是读万卷书,我出门远游,是行万里路!我是要做大事情的人!” 朱仝唾弃道:“给自己起个外号叫什么卧龙,结果连个秀才都考不上,还跟我扯淡!” “你……好,我滚之前,给个饼吃行不?” 许文才两天没吃饭了。 这两年的军屯除非打仗,否则连饭都不管。 要是顿顿吃饱饭,也不会没人来当兵了。 “丢人现眼的东西。” 朱仝最后还是扔了张饼过去。 许文才立马欢天喜地的跑到边上,掏出一本书,边吃饼边津津有味的看书。 陈三石注意到,他身后的沉甸甸的包袱里,似乎全都是书籍,以至于压得老书生直不起腰来。 “许兄。” 他主动道:“能不能借本书瞧瞧,看完我就还你。” 他家里就剩下一本书,反复读很难再提升【读书】的进度,去买又浪费钱,接下来习武需要银子的地方还多。 “不借。” 许文才想都没想。 “……” 陈三石犹豫片刻,重新问道:“许卧龙,你借我一本,保证看完毫无损坏的还给你。” “咳……” 许文才险些被饼子噎到,他问道:“你刚刚……说啥?” “许卧龙,我说想朝你借本书看。”陈三石重复道。 “嗯~” 许文才享受的眯起眼睛:“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想来你也是个爱读书的人。” “对。” 陈三石坦言道:“我以前也是个书生,考了好几年也没考上秀才,混不下去才来参军的。” “当真如此?” 许文才来了精神。 “当真如此!” “好啊,我就说嘛!” 许文才义愤填膺地说道:“大盛朝的科举考试就是狗屁,考死文章,有什么用?咱们真正有才华的人,都被埋没了! 你想看什么书,随便挑!” 他直接把包袱在地上摊开,展示出各式各样的书册,从诗词到话本,从史书到怪谈应有尽有。 “如果不是凑钱给我娘买棺材下葬,我还有一屋子的书呢!” “……” 陈三石从中随便挑了本:“谢谢许卧龙。” 卫所不管饭。 一般到点以后军户们都各自回家吃饭。 陈三石也收拾东西。 临走之前,他找到徐斌,询问能不能弄把重弓。 精通就对习武这么有帮助,小成更加可期,所以箭术的修行可不能断下。 第16章 重弓 “弓?” 徐斌本来准备回家吃饭。 他和老爹不住在一起,而是住在卫所附近的军屯里,家里还有个发妻。 “你跟我来吧。” 徐斌蹙着眉,脸色不悦。 两人来到卫所武库,跟负责看守的吏员交代以后,就来到专门放置弓箭的仓库。 “你是用来打猎的吧。” 徐斌说道:“正常来讲,正式分配所属之前,士卒是不能私自持有兵器的。不过刚好我不用弓箭,空下来一个旗官名额,你先拿去用吧。” 他顿了下:“另外,我很忙,以后没有什么要紧事情的话,你去找自己的上级就好。” 话中的意思很明显,他帮忙拿弓箭,以后不要再来烦他。 “好,三石谨记徐旗官的帮忙。” 陈三石也不是个喜欢麻烦别人的人。 只是为了提升,不得不厚着脸皮这样做。 吏员开锁,推开仓库大门。 徐斌则是交代完以后就走了,让陈三石自己选。 库房的木板上,悬挂着满满一面墙的弓。 大盛军伍的制式弓箭,大部分是两种类型。 小稍弓和大稍弓。 大稍弓又被称之为开元弓。 其中拉力,从四力到二石都有。 负责看管仓库的吏员说道:“你能拉多重的弓,就拿多重的弓,然后会给你配套二十支箭,一个箭囊。 “不过这里最重的制式弓箭,也就是二石弓。 “再重的弓,都是武官们才会用的,需要自己去军队的锻造坊订制。 “不过一般人也用不着。” 他眼瞅着陈三石把最角落的一张大弓取下,忙说道:“诶诶诶,你干啥呢,那是最重的二石弓。” “我要的就是二石弓。” 陈三石面板数据是轻松开一石弓,可不是“只”能开一石弓。 能轻松拉开,就说明力气远不止于此。 他估摸着二石弓差不多能拉开,就是会比较吃力。 但是联想到习武之后力气会不断增长,还是提前拿个重些的比较好,免得没几天又要换新弓。 “二石?” 吏员上下打量着眼前年轻人的衣着,明显也不是武官。 他连忙道:“别胡闹!我可提醒你,外面就有靶场,需要六十步外命中靶子才能拿走。” “没问题。” 陈三石没有废话,径直来到仓库外的靶场。 他把弓箭拿在手中,边端详边熟悉手感。 此弓是最重的开元弓,以特殊品质的紫竹为胎,桑榆木做稍,牛角和坚木做弓弣,结构比起反曲弓要复杂不少。 他张弓搭箭,发觉两天桩功练下来,力气竟有明显上张。 习武的效果竟如此立竿见影么? 难怪对人体消耗那么巨大。 二石弓,也就是三百斤。 陈三石咬着牙,后背肌肉配合手臂肌肉一齐发力,额头上都暴起青筋,扣上配箭,缓缓拉开弓弦。 “嗡——” 沉重的声音响起。 弓如惊雷,箭似霹雳! “嘭——” 几乎顷刻间,箭矢就撞在靶子上,发出一声巨响,直接在两寸多厚的靶子上留下一个大洞,然后落在远处的地面。 “靶心?!” 吏员慌里慌张的跑进靶场,瞧着靶子上的窟窿,震惊道:“七十步,两石弓,靶心?!” 陈三石头一回体验重弓,自己都被这沉重的打击感吓了一跳。 这要是用来射人,只怕穿着普通铠甲都挡不住! “你是新来的,刚开始习武?” 吏员捡完箭跑回来:“还没开始练血,就能开两石弓,徐斌还有这样的老乡?” 陈三石问道:“现在我可以拿走了么?” “可以,可以。” 吏员点头如捣蒜:“你过来,再给你二十支箭。 “先跟你说清楚,非战时损坏是要赔的啊,一支箭五十文,省着点用。” 重弓,自然配重箭。 价格也会比普通的箭贵。 陈三石刚才一箭射出,就明显感觉到熟练度的提升。 【技艺:射箭(精通)】 【进度:(230/500)】 【效用:天生弓手体质,轻松开一石弓,七十步内,弹指三射百发百中】 加上之前几日打猎积累,熟练度将近一半。 有了重弓,接下来应该不用太久就能进阶到下一个阶段。 “好饿!” 陈三石这半天体力消耗实在过大,一张饼子哪里有用,他索性背着弓箭回家。 卫所军纪涣散。 再加上士卒们就住在旁边的军屯村庄,每天报到完以后,随时都能回家。 陈三石目前连编制都还没有,更没人愿意管。 快到燕边村时,他这一身蓝罩甲红笠帽的装备惹来乡亲们注意。 “我咋说这两日不见人,原来你是当军户去了。” “别说,小石头穿这身,还真挺像那么回事。” “威风是威风,不过我看啊是没几天好日子过了。” “癞子头,你真该死啊!” “呵,你们不信?不信走着瞧!” “……” 闻言陈三石停下脚步,来到一名脑袋斑秃还长癣的中年男人跟前,开口道:“癞子叔,你这话啥意思?” 癞子头左顾右盼,接着压低声音:“我听二狗他们几个人说了,秦雄弟弟准备砍死你嘞。” “秦风?” 还是找上门来了吗? 陈三石丝毫不感到意外,并且也不怕。 自己有军户身份,对方没证据的情况绝对不可能随便伤人。 更别说如今战事不断。 和平时期和战时,军户的地位是完全不同的。 毫无理由的伤害军户,等同于跟朝廷过不去。 况且秦风也不是什么位高权重的人,否则他哥哥也不必整日费尽心思弄银子供养他习武,最多背后使手段。 “谢谢癞子叔提醒。” 陈三石迈开步子往里走。 一进村,他就看见秦雄手底下的几个泼皮一溜烟儿地去报信了。 …… “二哥!” “陈三石回村了,不过……” 天元武馆。 秦风收起手中长剑,侧目冷声道:“不过什么?” “他穿了身当兵的衣服。” 泼皮道:“我打听了下,这两天他好像去参军,穿着那身皮,咱们是不是就不好直接下手了?” “……” 秦风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压制烦躁。 经过他了解,那姓陈的猎户是唯一有实力且有可能导致他哥哥失踪的。 本打算抓到人先砍一臂逼问出兄长下落再说,结果…… “想不到去当了军户。” 大盛朝廷正是战乱不断的时候,他不过一介武馆弟子,当街砍军户纯粹是找死。 “不行,不能让他习武!” 秦风忽然如临大敌:“这小子以前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书生,结果拿上弓箭立马就有饭吃,身体底子不差。 “真让他当上武卒再假以时日成了气候,我岂不是徒增困难? “不能让他顺风顺水,绝对不能。” 第17章 呼吸法 回到温馨的小家,顾心兰正伏在安桌案前,一针一线缝制着衣物。 见到男人回来,立马扔下手里的活出来迎。 “我饿了。” 陈三石一说,兰姐儿就在灶房忙活起来。 他则是坐下来,翻阅起从许文才那里弄来的书籍。 书名《大盛书》,一本史书,记载着大盛开国以来的大事件。 大盛之前,是一个类似于五代十国的混乱时代。 当朝太祖曹燮,本是家奴出身,硬生生在乱世杀出重围,把分裂百余年的江山重新统一。 值得注意的是。 曹燮还是一代剑神。 传闻他曾十里之外飞剑夺人性命,还曾一人破军两千三。 “这已经脱离武道的范畴了吧?” 陈三石加快翻阅速度。 果然,盛太祖属于武道绝唱,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如此夸张的单人战力。 往后三百年里,历代皇帝都在武道上追求太祖这般,但没人能成功。 到了隆庆帝登基以后,干脆修道。 甚至舍得拿全国十分之一的土地种灵禾来供奉上仙。 “难道隆庆帝真的见过仙人?” “不然的话,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舍得十分之一的税收来供奉?” “他供奉上仙,让老百姓来买单。” 【技艺:读书(小成)】 【进度:(18/800)】 【效用:七窍玲珑、精神焕发、过目不忘】 陈三石看得来气,索性合上书,饭菜也做好了。 半桶米饭、炒牛肉,咸鸭蛋,再加上一碗鱼汤。 一通风卷残云,全部消灭得干干净净。 陈三石一刻也没闲着,稍稍恢复体力就来到屋外。 “今天晚上得把桩功全部学完才行!” 深夜乡村,一轮圆月,一座旧屋,两道身影。 一道在屋外,矫健高挑,在霜白月光下专心习武。 一道在屋内,绰约多姿,在摇曳烛光下穿针引线。 “呼——” “三十六路桩功,结束了!” 终于练完全部桩功动作,陈三石累得瘫在地上。 桩功练完,明天开始他就要正式开始练习枪法,还有呼吸法,不能忘了。 吃过提前准备好的宵夜,他稍事休息,又准备练箭。 顾心兰跟出来,杏眼藏着幽怨,娇嗔道:“你不要命啦?” “你放心吧,练箭没有习武那么累,我心里有数。” 陈三首说着就举起长弓,结果被一把拽住。 “不许练了,你不心疼自己我还心疼呢,咱家又不是吃不上饭了,这么拼命干什么? “走,跟我进屋睡觉。” …… 次日。 亭瞳初升,薄光开雾。 陈三石早起练箭。 【技艺:射箭(精通)】 【进度:(350/500)】 二石弓拉起来虽然很累,但提升也更快 汗水没有白流。 陈三石很满意。 他看看时候差不多,就收拾东西出门,临走之前,没忘记从箱子里翻出八两雪花银。 “真特娘的贵啊!” 刨去这段时间的吃喝拉撒再加上买衣服的布料,他手里也就剩下十二两银子,这一下子基本等于把家底掏空了。 “忙完这阵还是要继续打猎才行,不能丢了吃饭的手艺。” 拿好银子,陈三石换上甲衣去军营报道。 刚出门,就被人喊住。 赵樵和吴达一前一后跑来。 “赵叔?” 陈三石问道:“你们这是?” “找你商量个事!” 赵樵看着他身上的甲衣没有多问,应该是早有耳闻。 “对。” 吴达接过话来:“石哥,你知道虎头山的黑瞎子不?” 陈三石微微颔首。 他早就听说过虎头山上有黑瞎子,而且每年都有猎户惨遭毒手。 “那畜生,又杀人了!” 赵樵咬牙切齿地说道:“隔壁石村的三驴子前些日子上山后就再也没回来过,直到昨天晚上,他爹才找到他,被黑瞎子吃得就剩下脑袋了! “再加上最近实在没啥猎物可打,我们几个人就商量着,看能不能把黑瞎子办了,大家伙也好换点银子过冬。不过光我们肯定不行,你也得来。到时候,看谁出力多,谁就分钱多。” “猎熊……” 陈三石没急着回答。 看样子,周边的猎户们都穷疯了,都开始打上熊瞎子的主意。 以他们的猎弓可根本不够看的。 他倒是正好有重弓,但仍旧有不小的风险在。 “过两天吧。” 陈三石答应下来,和他们简单商量下时间以后分别。 一到军营,他就瞧见朱仝在骂骂咧咧。 “狗曰的东西,八两银子,怎么不去抢?!” 他既来到军营,自然要努力搏一搏。 只是卫所太过腐败。 想习武,先交钱,不知道会错过多少人才! “这都不算什么。” 许文才倒是很佛系:“知道咱俩犯了事儿,为啥不是发配远方服徭役,而是塞到军屯来么?因为最近几年上头查吃空饷,他们在凑人数,不趁机捞点银子,他们觉得亏得慌。” “石头!” 朱仝两人熟络后,称呼也变得亲近,他热心肠地说道:“你学不学呼吸法,我教你!真别说,学了呼吸法之后,练起桩功没那么累了,速度也快不少。” 许文才一把扯住他:“老朱,你不要命了?” “老朱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还是不用了。” 陈三石摇头。 这朱仝真是个没心眼的,要是允许底下人私相授受,上面的人还怎么赚钱? 放眼看去。 差不多有五六个人都学了呼吸法。 他也不打算省钱,问清楚路数后,就拿着银子找到千户所的刘百户。 百户大人瞧瞧他,在询问名字后,旋即拒绝道:“没空。” “郑百户,能不能……” “我还要教别人。” “张百户……” “不教。” “熊百户。” “老子不会。” “……” 陈三石一连找了好几个百户,居然都不愿意传他。 明明是一样的价格! 他心中意识到不对劲,抱着尝试的心态,最后一次走进营帐。 昨天传授他们枪法的汪百户躺在椅子上,百无聊赖的吃着花生,脚边满地的果壳。 陈三石抱拳道:“见过汪百户。” 汪直斜眼瞥他一眼,半天才不急不慢地坐起来:“咋,想学呼吸法?” “正是!” 陈三石恭敬道:“还请汪百户不吝赐教!” “好说,好说。” 汪直吐掉嘴里的花生皮,摊开一只大手勾勾手指:“拿来吧。” 这么痛快? 陈三石本来都要放弃了,完全没想到。 难不成,这些百户们是提前商量好的,平均分配教学人数? 有些古怪…… 可事已至此,他想学呼吸法只能交钱。 恭恭敬敬的递上八两银子,陈三石站着静静等候。 “你傻站着干啥啊?” 汪百户毫不客气地把钱揣进怀中,接着挥手赶人。 “大人,这是?” “今天本官累了,过两天再教你。” 陈三石心头“咯噔”一声。 第18章 只要思想不滑坡 “大人,您还是……” “我说过两天,你听不懂人话是吗?!” 感受着对方语气中的怒意,陈三石不敢再说下去,老老实实地拱手,退出营帐。 等两天? 只怕不是两天之后再两天。 等到十天考核期结束,黄花菜都凉了。 “别人掏钱肯教,我掏钱就不肯教?” 傻子都明白是被故意针对了。 陈三石加入军营以来没有得罪过任何人,谁非要和他过不去? 两种可能。 一,秦风的弟弟! 他身上穿着军衣,秦风不敢动他,又怕他习武有所成就,便用这种方式针对他。 但是秦雄弟弟貌似连真传都混不上,不该有这么大的能量,和百户们搭上关系。 所以第二种可能性,罗百户。 罗百户的外甥目前是练习桩功的速度排在第二。 他担心自己抢了宋彦的前途。 如此,就说得通了。 陈三石倍感压力。 想往上爬,真是一步一个坎啊! “咋样,谁教你的?我听说刘百户教的最耐心,最划算。” 朱仝过来打听,得知结果后大怒:“啥玩意儿?收钱不教?!我去找他理论!” “老朱,去不得啊。” 许文才劝道:“这位陈兄弟八成是得罪了人!” “这……” 朱仝挠挠头:“那咋整?这群人里面,就属石头练功速度最快,那选利的资格非他莫属才对! “不然我偷偷摸摸教?应该没人知道。” “老朱,真不用。” 陈三石不想连累旁人。 即便其余人有呼吸法,他目前仍旧是练习桩功最快的人。 未必彻底没有希望。 如此想着,他从演武场旁边的兰锜之上,取下一杆梅花枪,练习起来。 “枪法?” 朱仝震惊:“石头你都开始练枪法了?!” 不光是他,演武场所有人都为之侧目。 “没事!” 朱仝大声道:“石头这么厉害,大家又不瞎,但凡有一个武官看见上报过去,肯定有大人愿意惜才。” 徐文才用看稚童的眼神看着他,微微摇头。 显然,事实并非如此。 大人们不在,倒是有不少小旗,但没人准备多管闲事。 包括路过的徐斌。 他今个儿一到军营,就听武库的吏员说他老乡如何如何神箭手,八成能当武卒,于是就想着过来看一眼。 然后,就见到陈三石被人针对,花银子都学不到呼吸法。 “这小子,刚来就得罪人。” 徐斌看了眼千户大人平日里办公的方向,朝那边迈了一步,但很快收回,最后叹口气,回家去了。 “你二舅!指定是你二舅!” 朱仝扯住宋彦的衣领子:“就是你二舅在给石头穿小鞋。” “我……我不知道!” 宋彦脸色涨红:“我没让我二舅这么干!” “哼!” 朱仝骂道:“依我看,也不用考核了,直接把什么选利的资格给你得了。” “我去找我二舅。” 宋彦挣脱,径直朝军营外跑去。 营帐内,他找到自己的舅舅,道出疑问。 “怎么?” 坐在书案前读兵书的罗百户抬起头来:“这不是好事吗?” 他看着自己外甥清澈的眼神,放下兵书,接着说道: “我确实有这个打算,但休说我还没升任副千户,就算是升任了,其余几个百户,尤其是汪胖子,也不会都愿意听我话的。 “其实是昨天,千户大人派我们配合武馆全城搜捕蛮族刺客,结束以后,天元武馆的少馆主请我们喝酒,酒桌上提了一嘴那个小子的名字。 “天晓得他怎么得罪武馆的人了。 “大家都承蒙天元武馆恩惠多年,自然要给个面子。” “这……” 宋彦低着头:“这会不会对他太不公平了?” “公你……” 罗东泉对于自己这天真的外甥感到无奈,放下险些砸出去的兵书:“彦儿,你管别人作甚,好好修炼拿到选锋资格,将来进入督师府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 你知道不知道,没有师承,没有家世,一辈子都不可能穿上绣着仙鹤的绯袍!拜入孙督师麾下是你唯一的指望!出去吧,别再来烦我。” …… 与此同时,汪百户的营帐里聚着两三个百户。 “嘿汪胖子,你倒是够狠。” 熊百户调侃道:“你不教人家也就算了,怎么还把银子也收了。” “哈哈哈哈,回头请弟兄们喝酒。” 汪直很是得意。 “不过……” 刘百户沉声道:“我记得那个陈三石,好像是这一批练桩功速度最快的,倒是可惜了好苗子。” “军中什么时候缺好苗子了,我当年也是一天一夜学会桩功。” 汪直不屑道:“军中缺的是真正的天才,半日桩功,三日枪法,才算值得培养。” “这倒是,毕竟咱们这破地方,资源多分给别人一口,自己就少一口。” 刘百户摸着下巴:“不过这小子不行的话,估摸着选锋资格就落到罗百户的外甥身上了,他要是真能选入八大营精锐,日后搞不好能把罗百户也弄过去,那可就真是飞黄腾达了啊! “话说回来,汪胖子你要是能带个天才,说不定能重回八大营呢,你也不甘心在这破地方待一辈子吧?” “我倒是想,可特么哪去找天才?” 汪直手里把玩着银元宝,终结这个话题。 …… 演武场。 陈三石开始操练枪法。 凭借超强的记忆力,他脑海中仿佛有一部幻灯片,能够循环播放先前汪百户展示枪法时的画面。 桩功,本来就已经十分耗费体力。 再叠加上枪法,陈三石顿时感觉体内气力像是被抽水泵抽干一样,好在早有心理准备,坚持了下来。 每次梅花枪挥动,他的心脏都会加速跳动,肺部也憋得难受,就像是跑步到了极点,喉咙里还有血腥味。 呼吸法,大概率就是用来辅助的,能够减轻痛苦,加快修炼速度。 但! 如果仅仅是辅助而已的话,就说明没有呼吸法,也不是不能学会完整的枪法。 无非,是要承受比别人更多的痛苦罢了。 至于速度,只要本身练得足够快,相对减慢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 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陈三石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继续挥动手中铁枪。 第19章 天下大势 三十六路枪法。 每一路,又有十八式变化。 陈三石强撑着练完第前三路。 不过与此同时,靠着呼吸法的加持,宋彦也练完桩功,开始练习枪法,进度追上来不少。 “如果我硬练的速度能更快些就好了!” 陈三石停了下来。 他打算先暂停,把箭术提升到小成水平。 上一次突破精通的时候,曾经对他的骨骼、体质有所改善,如果练到小成,效果或许会更好。 “吃饭!” 卫所距离燕边村二十几里路,说近不近说远不远 为了节省时间,他就没有再回家吃饭,而是到军屯村庄里,找了家一对退伍老夫妇开的小馆子。 “五斤熟牛肉,一桶梁饭,再来一只鸡。” 陈三石和朱仝点完菜,还没开始吃,就又有人凑过来坐下。 “累死娘的懒汉,你来作甚?!” 朱仝没个好脸色。 “陈兄弟!” 许文才也不看他,朝着石哥儿嬉皮笑脸地说道:“饷银下个月才发,在下两袖清风,实在饿得慌,能跟着吃点吗?” “当然。” 陈三石又加了两碟小菜和一些主食。 “陈兄弟真是个仁义人,以后能成大器!” 许文才毫不客气地扯下一只鸡腿,满嘴流油地吃了起来。 “石头,你就是心太善!” 朱仝骂道:“你给他吃的有啥用,废物一个。” “谁是废物?说不准,以后你们也得沾我的光呢!再说了,我也不白吃,我给你们讲解讲解天下大势,开开你们的眼界!” 许文才没几下就把鸡腿吃得干干净净,滋滋的嘬着骨头,直到一丝肉都不剩下,他才舔舔嘴唇,用极小的声音说道:“二位,你们觉得大盛气数如何?” “自然是没尽。” 朱仝闷闷地说道:“虽然当官的一个比一个可憎,但毕竟还有两百多万官兵,又有许多大将,我听说南边的叛乱都被顺利镇压了。” “错!” 许文才嘴上不停,手里悄摸又扯下一根鸡腿。 朱仝看看周围,确定没人后说道:“你的意思,蛮子最后会灭了咱们大盛?” “大错特错!” 许文才连连摇头:“蛮子这些年表面凶悍,但有孙督师在,他们终究难成大事。“ “我敢断言,大盛之亡,亡之于民! “你不要看这些叛乱总会被很快镇压,但是很快还会再出现,时间久了,总会有压不住的时候。” 这时,陈三石插入一句话来:“这叫作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嘶——” 许文才听到这话明显怔了下,像是品酒般咂咂嘴,接着猛拍大腿:“妙句!绝妙之句! “我就是想表达这个意思! 陈兄不愧同为读书人,竟然能说出如此妙句!” “这话不是我说的……” 陈三石解释道:“许兄你接着说。” “咳咳!” 许文才清清嗓子:“我断言,这天下不出五年,就会彻底大乱!彻底绞尽大盛朝的气数!到那时,方是我卧龙先生大展宏图之日!” “拉倒吧!” 朱仝只觉得啰嗦:“一天到晚就会瞎吹,你还是先想想怎么把桩功练会吧,你要是连桩功都学不会,只怕是阵卒都不配,要去养马、修城墙了。” 陈三石看着许文才,眼中流露出一丝惊讶。 他受过九年教育,来到这种世道,能看出大盛气数将尽乱世将至不稀奇。 但许文才可是土著,而且是乡下土著,能做出这种判断实属不容易。 虽然他老碰瓷丞相令人有些尴尬,不过应该是真有点东西在身上的。 闲聊结束,几人埋头干饭。 吃饱喝足。 陈三石没再练武,而是拿着弓箭来到靶场上。 越是要天下大乱,他就越要强大自己,不光本事强,地位也要高,才能在洪流中安然无恙。 张弓搭箭。 “砰砰砰砰砰——” 演武场上,阵阵如炸雷的声音。 五十多箭射下来,陈三石手臂开始发酸,但他不敢停下,继续一箭接着一箭瞄准发射。 “哗啦啦——” “跟上!” “……” 练到下午,军营里忽然躁动起来。 只见几名百户,各自集结手底下的士卒,一行三百余人,我全副武装匆匆朝着鄱阳县城的方向出发。 ‘不是去长城,说明并非敌寇来犯。’ ‘但鄱阳县有什么事儿值得动员这么多人?’ ‘大概率还是全城搜捕蛮族刺客。’ 前不久,陈三石还觉得蛮族刺客这辈子都和自己没什么关系,现在看来搞不好,他之后也要参与行动。 “算了,继续练箭。” “砰砰砰砰砰——” 率军经过靶场时,百户们都被这震耳朵的箭声引起注意。 “呵,这小子是放弃了?不练功,跑来练箭。” 熊百户嘴里咬着竹签。 “没有呼吸法,修炼功法时的痛苦可是要加倍的,一般人哪承受得住?” 刘百户咦了一声:“两石弓?七十步靶子百发百中?这小子,倒还是个神箭手!” “还真是。” 熊百户也露出惊讶的目光。 刘百户啧啧称奇:“也不知道他哪里得罪了天元武馆,可惜,可惜啊……” “哟呵。” 熊百户挑挑眉毛:“老刘你这眼神,有点暧昧啊,心动了?” “我还真有些惜才。” 刘百户望着靶场说道:“这样吧,回头我问问少馆主,这小子哪得罪了他,要不是什么大事就帮着平了。 “说好,你们可不能跟我抢人。” “我可没这个闲心。” 熊百户看向左边:“汪胖子,你呢?” “我汪直好歹也是在八大营里见过真正天才的人,会瞧得上这种货色?” 汪直不屑一顾:“赶紧走吧,去城里糊弄一下,晚上喝花酒。” …… “砰——” 靶场上。 陈三石独自一人,从白日练到黑夜。 为节省时间,甚至连晚饭都没有去吃,只是叫朱仝送了些肉和干粮过来。 体力耗尽。 二石的弓变得无比沉重。 陈三石一点一点抬起胳膊,用颤抖的手指勾住弓弦,拼尽全力射出一箭。 “砰——” 箭矢再次击穿靶子。 与此同时,面板重新浮现。 【技艺:射箭(小成)】 【进度:(0/1000)】 【效用:猿臂蜂腰,骨骼惊奇;三瞬一射,百步穿杨】 第20章 一夜习得 熟悉的感觉再度袭来。 并且这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更为强烈。 陈三石站在那里,就能感受到他的箭术水平飞速提升着。 从七十步,八十步,最后直接百步穿杨! 百步之外柳叶大小的目标,对于寻常人来说,甚至都看不见。 可他却能百发百中,而且还是三瞬一射! 二十瞬为一弹指。 三瞬,大概也就是一秒钟。 从拔箭到瞄准再到发射,只需要一秒钟。 连前世最顶尖的狙击手,都需要两秒钟的时间来瞄准! 除去箭术提升之外,更加明显的是身体。 也不知是何缘由,他的身体居然开始第二次生长、重塑,骨骼都跟着产生变化,变得更契合使用弓箭,一直到极端为止。 弓手。 对于弓手来说,手臂越长,越适合拉弓。 于是,他的手臂变得结实修长,好似猿猴。 腰背发力,决定着开弓上限如何。 于是,他背部骨骼变得愈发紧密,腰肢纤细有力。 猿臂蜂腰,骨骼惊奇! 整个过程,像是打了麻药,以极快的速度完成。 连带着陈三石身上的疲劳,都一扫而空,重新变得精神饱满,气力十足。 他重新睁开眼。 不知不觉间,竟然已至夜晚。 偌大靶场空空荡荡,唯有一轮明月高悬。 陈三石简单吃些中午剩下的干粮,就来到演武场内,拿起兰锜上的梅花铁,回忆着三十六路兵卒基础枪法,徐徐演练。 桩功叠加枪法的榨取体力,肌肉痛苦之感接踵而至,令人止不住生理性发抖,他几乎将后槽牙都咬碎,但手上没有停顿半分。 之前练习枪法时,他整体像是一台积年累月,生了锈的沉重机器,虽然能够运作,可每次转动都需要耗费极大的力气,浪费许多时间。 现在箭术小成,身体改造得猿臂蜂腰后,像是为这台机器换了崭新的零件。 因此,机器再度运作起来时,哪怕依旧很沉重,但变得流畅数倍。 第四路枪法,成! 第五路枪法,成! 第六路…… 一路接着一路练习。 没有呼吸法减缓副作用,中间有好几次陈三石感觉到肺部膨胀像要爆开,喉咙腥黏,像是被血液糊住。 每到这个时候,说明身体来到极限,他就会往身上浇一瓢凉水,再稍事休息片刻,然后继续。 陈三石握着白腊木杆,越来越觉得这杆梅花铁枪熟悉,练习动作也越来越快。 第十路! 第十一路! 继续! 斗转星移,日月乾坤。 军营内,陆陆续续有士卒来报道,逐渐变得热闹起来。 许文才从帐篷里钻出来,冲天伸着懒腰。 “一日之计在于晨!” 他拿着卷书翻看着,隐隐约约就听到有“喝”声传来,而且是声嘶力竭的那种。 许文才觉得聒噪,循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找过去,然后就瞧见这幅场景。 红日初升,霞光漫天。 演武场上,有着一名赤膊少年。 少年块头不大,体型却格外好,流线型肌肉紧实坚韧,骨架上宽下窄,从远处看下来就像是倒着的三角。 只不过…… 少年此刻浑身涨红,双目充满血丝,手中挥舞着一杆梅花铁枪,如果一头发狂的饿狼。 “石头练了一宿?疯啦?” 许文才连忙回去把朱仝拽了起来。 他们新来暂时没房子住,就都睡在宿舍帐篷里:“老朱,你快去拦一拦,不然要出事了哩!” 朱仝来到演武场上,看到这一幕后不由得瞳孔猛颤。 这哪里是要出事。 这分明…… 是要练成了! 他看着少年的动作,分明是兵卒基础枪法的最后一路! …… 军营外,甲胄碰撞和凌乱的脚步声一齐响起。 昨日离开的士卒们,顶着黑眼圈归营。 不过走在最前面的几名百户,却都神采奕奕,精神饱满。 “春满楼新来的那几个小妞儿,真是滋润啊。” “对对对,嫩的都快出水了。” “汪胖子,以后咱们也算是同道中人了,多多关照啊。” “哈哈哈哈,自然,这是自然。” “两位,这阵子还是消停点吧。” 跟他们不同,刘千户有些憔悴,似乎没休息好:“千户大人大发雷霆,要求我们务必在十日内找到那名蛮族刺客。这次,他是真动怒了。” “老刘,你就是太认真。” 熊百户说道:“那蛮子的实力可不差,咱们这点饷银,拼什么命?” “说得对,鬼知道千户为啥这么着急,保不准蛮子早跑了。” 汪直停下脚步:“什么动静?” 演武场边上,密密麻麻挤满人,一个个伸着脖子争先恐后往里面看。 “搞什么,平日里操练没见你们这么积极,滚蛋!” 汪直踹开几人,让人群让出一条路,腾出视野供他观看。 只见红缨闪烁,一杆梅花铁枪在少年手中狂舞不止,引得飙风阵阵,尘土飞扬,正是三十六路兵卒基础枪法,一套完完整整,流畅丝滑的三十六路枪法! “砰——” 演武场上,梅花铁枪疾如闪电,一枪扎穿演武场上的假人,稻草四处溅射,如同敌人的血液泼洒向天空。 陈三石也彻底榨干最后一丝气力,再也支撑不住,把铁枪倒插地面作为支撑,单膝跪地大口大口喘着血腥气。 “成了!” 在没有呼吸法的情况下,他也做到练成基础枪法。 不论接下来能不能选锋,起码武卒是保住了。 …… “我日……” 刘百户眼珠子愣直愣直的,伸手拍拍前面人的肩膀:“老熊,他……他昨天不是还在练箭来着?” 熊百户连嘴里的牙签都掉了:“对,对啊,我也记得咱们走的时候是还在练箭。” “那也就是说,他晚上开始练枪,到今天早上就能做到流畅打一遍。” 刘百户重重咽了口唾沫,有些不敢置信地说道:“一……一个晚上,枪法就能打得如此流畅?” 一夜习得! 这是什么概念? 最关键的,是这小子没有呼吸法啊! 没有呼吸法,会大大减慢习练进度不说,过程中的痛苦,丝毫不弱于牢狱中的酷刑! 得是何等的天赋毅力,才能做到这种程度? 而且,他要是有呼吸法的话,会多久练成呢? 半夜,还是几个时辰,再或者更短…… 不行,这小子得留下! 不管他是怎么得罪天元武馆,自己都会帮他解决。 “老熊,你不要脸!” 刘百户回过神,陡然发现熊百户早就跃跃欲试得往前凑了。 他上前死死扯住对方手臂:“早就说好的,你们不能跟我抢人。” “放你娘的屁,老子什么时候说过?” 熊百户使劲挣扎。 “憨货,如此奇才到你手里岂不是糟蹋了?!” “你说我?你要不是接你老爹的班,你连个总旗都混不上!” “憨货,来试试手?” “来就来!” 士卒们面面相觑,他们明明听说这小子得罪了人,在军营里应该很快就混不下去,怎么亲眼见到的,是两位百户大人为了争抢几乎大打出手?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 如果少年仅是天赋不错,他们可能会觉得惋惜,但未必会愿意耗费自己的人情帮忙。 可如果能够从他身上看出真正稀有的价值,那点人情就算不了什么了。 就在刘百户和熊百户争的急赤白脸的时候。 一道奸诈的声音响起。 “小石头啊,咱们说好的,过两天我教你。 “来吧,今天就是第二天了。” 第21章 浩然呼吸法 “汪胖子?!” 刘百户和熊百户回头。 汪直不知何时,已悄然走到陈三石身边,脸上挂着平易近人的笑意,亲手将其从地面上搀扶起来。 “姓汪的。” 刘百户指着胖子鼻子呵斥道:“你可是亲口说过,你瞧不上这小子的资质!” “就是!”熊百户附和道:“我看你才是最不要脸的!” “二位兄台此言差矣,这跟资质有什么关系?” 汪直摇头晃脑地说道:“我汪某人向来重情义讲信用,既然收了银子,又怎么能不尽心教导呢?” “好好好!” 刘百户恨得牙根痒痒,手不自觉地按住佩刀刀柄:“死胖子,你也来跟我抢?三石,你可要想清楚,这胖子视财如命,我可以一分钱都不要教你。” “跟我走!” 汪直半句废话不说,拉着陈三石就跑,几个呼吸的功夫,两个人就不见了。 “死胖子,熊某再也不会跟你做同道中人!” 熊百户两人只能冲着尘埃骂街,无可奈何地离去。 陈三石有些没反应过来。 从无人理睬到被疯抢。 看来背后对他不利的人,没有绝对的地位和权力,否则也不会给他机会翻身。 至于选择哪个百户教他。 他有机会选吗? 汪百户力气极大,几乎把他胳膊拉断。 两人一直到营帐门口才停下。 汪百户松手:“小石头,跟我进来吧。” 走进营帐的瞬间。 汪直又猛地转身,抬手朝他肩膀上按来。 陈三石下意识想闪开,可那只手就像是五指山般无处可躲,重重按在肩膀上,骨头传来剧烈疼痛。 直到摸遍大半个身子,汪直才满意地点点头:“猿臂蜂腰,最主要的是根骨结实,底子真不错。” “猿臂蜂腰……” 陈三石颔首, “习武首重天赋,其次看根骨。” 汪直大摇大摆地在案前坐下,解释道:“天赋就不用我解释了吧? “至于根骨,习武之人首先要经得起折腾,骨骼得结实。除此之外,各种类型的根骨,也代表着不同的擅长。 “就比如弓手,一般都得个子高,手臂长,才容易拉满弓,所以你箭术天生不错。 “猿臂蜂腰,再加上骨骼过硬,算得上是上乘的根骨!” 陈三石点点头:“多谢汪百户赐教。” “你心里对我有怨念吧?” 汪直一双小眼睛里冒着精光:“觉得我收了钱还不教你。” 陈三石坦然道:“不敢。” “不敢,不代表没有。 “行了,你也别觉得委屈,刘百户和熊百户,可给不了你这个。” 汪直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重重拍在桌子上。 册子表面,写着兵卒基础枪法几个熟悉的字眼。 看着对方不解的眼神,他又掏出一本兵卒基础枪法:“你对照一下,这两本内容有什么区别。” 陈三石照做。 两本册子,都是完整的兵卒基础枪法,其中包含桩功、枪法和呼吸法。 通过文字,他得知呼吸法的重要性。 缺少呼吸法,多承受些折磨,慢慢习练,或许也能够把枪法完整打出来,但是却绝对不可能凝练出气血。 这两本册子上的内容,桩功和枪法方面都一模一样。 但呼吸法,却有许多不同之处。 第一种呼吸法,是以辅助为主。 桩功和枪法过于伤身,故以特殊的呼吸方式作为润滑,减轻练功痛苦的同时,小幅度提升修炼速度。 而第二种,则被称之为浩然呼吸法。 此种呼吸法,修炼起来起不到任何保护的作用,也没办法比前一种呼吸法速度更快,但上面说修炼出来的气血,会比第一种更好。 至于好在哪里,他就不知道了。 汪胖子剥着花生米,边吃边讲解道:“我给你的呼吸法,修炼出来的气血会更加绵长耐用刚猛,就像我一样。 “至于另一种呼吸法,虽然快了,但是既不硬也不久,就跟熊百户似的。 “我这么解释你应该能懂吧?不懂也没关系,等你练出气血自然能亲身体会到。” 陈三石若有所思地问道:“还请汪百户赐教,同一种功法为啥会有两种不同呼吸法。” “阉割版呗。” 汪胖子说道:“浩然呼吸法更好,但可不是谁都能学的,根骨要是不够扎实,保不准会把人练废,天赋要是不够好,也会大幅度拖慢修炼进度,而且这玩意儿练起来耗银子得很,一般都是八大营才教。 “两者利害我已悉数告知于你,想学哪个,看你自己决定。” 八大营的功法? 陈三石看看胖子,又看看功法。 “你瞧不起我?” 汪胖子使劲瞪着眼睛:“别看本官如今只是个百户,以前也好歹也是八大营的人!” “汪百户多心了,我没这个意思。” 陈三石很快作出决定:“我练浩然呼吸法。” “好小子,没看错你。” 汪直拍掉手上碎渣子,喊下属从外面拿来一杆梅花铁枪,手把手教学。 “站桩,持枪,呼吸,三者合一。 “深吸一口气,你憋气怎么憋,不要直接憋在肺部,你要想象,这口气是你储存在体内的‘力’,每次打出招式时,就用这股‘力’配合。 “不是这么呼的,你这是普通呼吸,你以为浩然法为啥不同? “你要用这股‘力’,来刺激你的穴位! “对,对,就是这样!” “嘶——” 陈三石通过秘籍上的呼吸示意图,再加上汪百户的讲解,尝试几次后,便顺利掌握浩然呼吸法的正确使用方式。 他的一招一式,都有着“气”的配合,这股气转化为“力”,加倍刺激着穴位、骨骼。 原本桩功、枪法的双重叠加,顿时变成三重叠加。 难受的感觉,令陈三石险些干呕起来。 不过与此同时,一道面板在他眼前浮现。 【功法:兵卒基础枪法(未入门)】 【进度:(8/100)】 【效用:暂无】 “呼哧呼哧——” 坚持几秒钟后,陈三石便有些虚脱,脚下一晃险些栽倒。 “行了。” 汪直叫停:“今天到此为止,你一夜习得枪法,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到极限了,万万不可伤了身体。 “尤其是在吃的方面,每天起码要吃五斤以上的肉,野味不错,猛兽更好,最好是异兽肉。 “等到你把兵卒基础枪法练到入门,就算是入了练血境界,真正成为一名武夫! “到时候我会帮你找千户大人。 “至于天元武馆那边,你和少馆主梁展有何恩怨?” “天元武馆?” 陈三石心中了然,旋即道:“我和梁家绝无恩怨。” “哦?” 汪直有些意外,他摸着下巴,眼神忽明忽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知道了,你先去休息吧。” 第22章 熊心豹子胆 “是天元武馆?” 走出营帐,陈三石回忆着刚才的对话。 既然是天元武馆使绊子,说明还是秦风干的。 他居然能找天元少馆主出面帮他办事,说明关系不一般,难不成得到真传了? 另外,百户问他和梁家是否有仇,是准备帮他? 汪直态度转变之快,属于意料之外,但仔细想想,又在情理之中。 大概率是自己对人家有价值。 不过陈三石对此很平常心,没有觉得虚伪。 所谓的人情世故,本身就是你帮我我帮你。 非亲非故,哪来那么多的真情实感? 也正因此,陈三石并没有真完全指望汪直帮他解决这事儿,还得自己抓紧修炼提升实力才是王道。 回到演武场。 之前闹得动静太大,此时大家伙都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石头,你是咋做到的?” 朱仝佩服的不行:“我刚才瞧见,宋彦他二舅听说这件事情以后,脸都气绿了!” “……” 陈三石无语。 这是又得罪一个。 不过无所谓了,他总不能因为怕得罪人,就畏缩不前。 “我先回家一趟。” 陈三石没有闲侃,收拾东西离开军营。 总在饭馆里吃不划算,最好还是能买肉自己做。 他走以后,不出几个时辰,没有呼吸法一夜之间练成枪法的事迹,就在整个鄱阳左军千户所传开。 不少本来还有心争一争“选锋”名额的新兵,从心理上崩溃放弃,基本上目标都转为武卒。 直到两天后,才陆陆续续有人,刚刚开始练习枪法。 这批人速度最快的,自然是宋彦。 第三天,他终于在呼吸法的辅助下学会枪法,可仍旧很是挫败。 “二舅,我比不过陈三石。” 一处二进院宅子中,宋彦低着头,语气颓丧。 “比不过也要比!” 罗东泉愠怒道:“还没练出气血,你就还有机会。” 两名家仆端着托盘来到院子里。 托盘上,是热气腾腾的水煮肉、内脏,最为醒目的,是一颗呈深黄色,细长形状略微扭曲的器官。 “这是豹子胆。” 罗东泉说道:“熊心豹子胆,算得上是大补之药,从今天开始你每天吃一颗,不仅能够养身体,还能助力你加速练出气血。这豹子胆十两银子一颗,以那小子的家底消费不起。” “二舅,他是猎户。”宋彦说道:“而且听说是很厉害的猎户。” 听到这话,罗东泉忍不住笑起来。 “猎户?你以为鄱阳县外的那群猎户,为什么穷的税都要交不上了? “虎头山真正值钱的东西,都在二重山以北的深山,那些猎物基本上不会跑出来,猎户们也不敢随便进去。” “为啥?” “为啥?因为他们穷!” 罗东泉沉声道:“穷人,只需要勉强活着就行,赚钱的事儿轮不上他们,就这么简单。 “所以,我才拼尽全力送你往上爬,只有爬的足够高,才可以欺负别人,而不是被人欺负!” “二舅,为啥一定要欺负别人?” 宋彦有些不解。 “蠢货!” 罗东泉来了火气:“好好吃你的豹子胆!至于那个死胖子,挥霍无度又极其贪财,他是断然不会拿真金白银出来支持姓陈的那小子的。” …… “呼——” 一套枪法配合呼吸法打完,陈三石浑身冒汗,直接往身上浇了一桶凉水。 【功法:兵卒基础枪法(未入门)】 【进度:(38/100)】 【效用:暂无】 “练出气血,真不像朱仝说的那么简单。” 他坐在石头上,好半天才缓过气来。 陈三石这两天日夜操练,也不过才涨了这么多进度,距离真正入门还有不小的距离。 “石哥儿,吃饭了。”顾心兰喊道。 “来了。” 陈三石上桌,抓起一整块牛腱子就啃。 顾心兰心疼道:“累坏了吧最近。” “还行。” 陈三石问道:“家里是不是快没钱了?” “还剩一两三钱银子。” 顾心兰把家里每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倒是还能再支撑几天。” “习武真烧钱啊……” 陈三石颇为无语。 短短几日,他就把家中存银全部吃进肚子。 可即便这样,他身体也还是有气血亏空的迹象。 看来普通牲畜的肉效果有限,必须要吃野味才行了。 陈三石说道:“我今天下午就上山。” “你要和赵叔他们去打黑瞎子?”顾心兰紧张道:“可得小心。” “嗯,放心。” 陈三石放下碗筷,外面房门也被敲响。 正是赵樵等人。 赵樵拎着一箩筐的鱼,吴达拿着一坛子蜂蜜,另外还有个面容憨厚的年轻猎户,牵着条黑灰色的细犬。 经过介绍,得知他姓庄名毅。 四人结伴,轻车熟路的来到二重山上。 “二重山以南,能打的东西不少,但值钱的东西不多。” 赵樵说道:“包括那黑瞎子,其实也是北面的,换成平常轮不到咱们动手。偏偏那畜生染上吃人的习惯,而且聪明得很。 “它惹不起习武的人,每年这个时候,就悄悄跑到二重山南边或者一重山去,袭击上山打猎的猎户。” “连畜生,都欺负老百姓!”庄毅忿忿不平。 “到了。” 吴达指着前面:“三驴子和另外几个猎户,都是在这一带出的事儿。” 他们停在一处较为开阔平坦的草地上,把带来的诱饵放在地上,然后躲在远处的树林子里,打算依靠秋风把香味散播出去,吸引黑瞎子过来。 结果一等半晌,也没见动静。 “我来吧。” 陈三石之前是不想抹他们面子,既然这招不奏效,还是不要耽误时间了。 【寻踪匿迹(精通)】 【进度:350/500】 【效用:洞察惊人、身轻如燕】 正好许久没有上山打猎,趁此机会提升下技艺。 他目光如炬,没多久就在附近的草地里,找到一片腐烂的果皮,接着是灌木丛底下,包裹着昆虫的圆柱形粪便。 对于陈三石来说,只要锁定个大概范围,就没有找不到的痕迹。 他找到之后,那条猎犬才跟着过来发现,兴奋地汪汪叫起来,似乎很是崇拜。 被一条狗崇拜,怎么有点怪怪的? “嘿,陈哥你真神了!” 庄毅耿直地说道:“你比狗还厉害!” “你会不会说话?” 吴达拍他后脑勺:“石哥这是大本事,学着点!” 陈三石示意安静,继续往前走。 约莫四里地后,他们来到一处山谷,山谷中间有条小溪。。 隔着老远,陈三石就能看到小溪对面的林子里,有不少中型、大型动物留下的痕迹。 “对面就是北山了!” 吴达感慨地说道:“那里面不光大型动物多,还有几率碰到异兽,一只就能发财。 “可惜,咱们要‘避锦衣’,轻易不敢过去,万一惹到武馆弟子,可是要倒大霉的!” 陈三石早有耳闻:“具体什么叫惹到?” “没有标准。” 庄毅接过话道:“看谁不顺眼谁倒霉。” “不过石哥你不一样。” 吴达说道:“你要是将来能当武官,就不用怕他们了!” 一步落后步步落后。 如果当不上旗官,连打猎的资格都没有,自然也就没有, 没有浪费时间,陈三石继续朝西边走,领着几人进入一片密林。 进入区域后,黑瞎子生活的痕迹一下子变得明显起来。 树干上有爪痕,地面上有脚印,还有被翻动过的石头。 陈三石警惕地没有靠近,搜寻着黑熊的身影。 “有树洞。” 吴达指着前方一颗古树的树洞:“不过好像是空的。” 他说着,就要凑进去看。 “当心!” 陈三石敏锐地察觉到不对,急忙制止:“在你后面!” 几乎同一时间,一道硕大的身影灌木丛中冒出,朝着刀疤脸吴达身后扑去。 这畜生,等候多时了! 踏入密林后,他就一直没听到任何动静,故而不敢离得太近。 吴达他们看见树洞是空的,就以为黑熊外出觅食,放松了警惕,想不到黑瞎子吃人吃惯了,反过来主动狩猎人类! 怪不得诱饵没有用! “咚——” 这黑瞎子体型超过寻常同类,目测体长有两米五左右,少说也有七八百斤,可以说挨着即伤碰着就死! 吴达连箭都来不及取,弓就被拍成两半截,眼瞅着就要被厚实熊掌拍在脸上。 电光火石之间,一支狼牙箭精准无误地插进黑瞎子的左眼上。 “吼——” 凄厉的吼叫声响起。 赵樵和庄毅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射箭。 然而他们手里的四力弓箭,由于慌张没有拉满,仅仅是穿透皮肤,扎在黑熊脂肪上,没能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只是叫黑瞎子彻底发狂,疯也似的扑向他们。 赵樵和庄毅距离太近,来不及射出第二箭,只好拔腿就跑。 猎犬在旁边狂吠,连靠近都做不到。 “畜生,来追我!” 陈三石说着又是一箭。 由于黑瞎子背对着他,无法命中要害,只能射在它皮糙肉厚的后背。 不过由于弓箭够重,仍旧半支箭都插了进去。 “吼!!!” 黑瞎子狂暴地更换攻击目标,以极快地速度朝着攻击最令它痛苦的人冲去。 它看似笨重,奔跑起来却奇快无比。 看得吴达三人心惊胆战:“快跑啊!” 不过很快他们悬着的心就放下。 因为陈三石的速度更快,灵活的像只猿猴,借助密林闪转腾挪,黑瞎子数次扑空。 狼牙箭的箭头刀刃不断切割在它的骨肉,暗红色的血液浸湿皮毛,速度也渐渐放缓。 陈三石拉开一定距离后,再次张弓搭箭。 “咻咻咻——” 一支箭接着一支箭,几乎没有断过。 二石重弓,连续拉满,这是何等的爆发力? 赵樵几人看得有些呆,不过也没闲着,用他们的轻弓在旁边打辅助。 没多大一会儿,黑瞎子身中数箭,行动变得迟钝。 陈三石确认能够无伤解决这畜生后者,刻意没去射要害,而是把对方引出密林,趁着对方虚弱,提起梅花枪迎了上去。 这么好的活靶子,怎么能不好好利用? 第23章 以箭挡箭 见状,赵樵和庄毅急忙收箭。 陈三石不疾不徐地扎起桩功,配合呼吸法,用梅花铁枪刺向黑瞎子,利用其反抗时回馈的力量来模拟对战。 不得不说,黑熊这类猛兽的力量惊人。 即便身负重伤,拍击的力量也有千斤以上,撞击更是有数千斤之重。 饶是陈三石习武之后力量指数性上升,正面接触后也会在巨大的力量下连连后退,再加上枪法对体力的消耗,他很快满头大汗。 不过同时,熟练度也在以极快的速度提升。 随着身上多出一个又一个的血窟窿,黑熊的攻击变得迟缓到躲都不用躲,眼瞅着失血过多就要不行了。 陈三石才一枪从眼珠子进去,后脑勺出来,扎了个对穿,了解了它的性命。 “轰隆——” 沉重躯体倒地,彻底失去生息。 【功法:兵卒基础枪法(未入门)】 【进度:(47/100)】 【效用:暂无】 这么一会儿,就提升将近十点进度,可见效果极好。 奈何不是一直能有这么好的活靶子的。 “呼……” 陈三石倒插铁枪,深呼吸平复身体状态。 良久后,吴达他们才凑过来,颇有些瞠目结舌。 哪怕那黑瞎子失血过多行动迟缓,也绝对不是普通人能抗衡的。 这就是习武之人和普通人的差距么? 尤其是赵樵,不敢想象前不久的还找上门让自己带着来二重山的孩子,仅仅半个多月就变得比他们任何人都要强得多。 “赵叔,吴达。” 陈三石说道:“辛苦你们砍些结实的木头来做担架,咱们一起把熊抬回去。” 赵樵三人没有立即动弹,站在原地看着他,脸上有些尴尬。 “小……小石头。” 最后还是赵樵开口道:“我们,能不能拿半成?” 合作狩猎,所得利益自然是几个人分。 可他们属实是有些……没用! 从一开始,就是陈三石找到黑瞎子的栖息地。 然后,他们还被人家救下性命。 今天如果不是陈三石在这里,他们三人恐怕非死即伤。 相反,即便他们不在,陈三石顶多再花费些时间,也能凭借速度和重弓把黑瞎子活活耗死。 可他们最近交完税,都穷得要揭不开锅了,这一趟还搭了不少诱饵,要是空手回去实在有些…… 当然,如果陈三石真不给,他们也只能认。 在众人忐忑的目光中,夕阳下的持枪少年露出灿烂的笑容:“赵叔你们说什么呢,半成也太少了,起码一人两成吧?” “啊?” “不不不不不!” 赵樵等人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们哪里配得上拿那么多。 人家愿意给,他们还没脸要呢! 经过激烈推辞,赵樵和庄毅一直坚持最多要半成,吴达想过一成,不过被赵樵瞪了眼后,也乖乖跟着拿半成。 陈三石也没再勉强。 知道他们也不好意思,多劳者多得是理所当然的。 而且一头熊七百斤,还有熊掌之类昂贵的东西,少说也能卖五十两,半成也有二两多银子。 搁在平时,等于打到二十几只兔子,也不算他们白跑。 陈三石也不会觉得心疼。 毕竟来之前,他也不清楚自己能否单独对付一头黑瞎子,所以保险起见和人结伴。 既然选择如此,就不要后悔。 大不了摸清自己实力,以后独自狩猎就是。 “石哥,你以后就是我亲哥!” 吴达笑起来,脸上的刀疤显得很是狰狞。 一行人迅速砍来木棍,再绑上绳子,把硕大的黑熊扛起来,打道回府。 路过山谷小溪边时。 猎犬冲着对岸“汪汪汪”地叫了起来。 定睛看去,有两名长袍青年,远远望着他们肩膀上的黑瞎子,脸上写满不爽。 陈三石立马认出他们。 半月多前,就是这两人把顺子坑去修运河! 事情发生后,他暗中打听过这两人的信息。 一个叫李浩,一个叫张超,都是泰雷武馆的人,不过只是杂役弟子,连外门弟子都不如。 学艺数年,都未必能得到呼吸法,练出气血。 想不到,还会再见。 “汪汪汪——” 仿佛感受到两人的恶意,猎狗越叫声音越大。 “小黑子,别叫!” 庄毅赶紧去捂狗子的嘴:“别惹他们。” “怕什么,咱们又不是在对面打的……” 吴达话还没说完。 就瞧见其中一名青年当场拉弓射箭:“好畜生,敢冲爷爷叫?!” 他嘴上说着要射狗,但箭矢分明对准的是人。 一支柳叶箭,呼啸着就朝庄毅射去。 两边人相距不过四五十步,四力弓也足够轻松把人射死! 庄毅瞳孔中的箭矢迅速放大,双腿发软心间拔凉。 兔起鹘落之间,又有一支狼牙箭从侧面飞来,精准无比地把柳叶箭拦腰射断! 以箭挡箭! “什么?!” 张超眼珠子都险些掉下来。 移动靶,如此细小的目标,这么短的时间。 怎……怎么可能?! “边军的二石重弓?” 李浩脸色难看:“是……是你?” 他们两人也认出陈三石来。 “这厮怎么成军中人了?” “快走!” 李、张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慌忙逃窜,连对话的机会都没给陈三石,直到走远后,才放出狠话:“你等着!” “欺软怕硬之辈。” 陈三石如今,却是不用惧他们了。 毕竟,这是连秦风都不如的货色。 从对方射箭到被陈三石吓走,整个过程也就几秒钟的时间。 以至于吴达三人,好半天才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陈哥……” 庄毅声音还有些颤抖:“你救了我的命,我……我……” 他语无伦次,不知该怎么感谢。 “没事。” 陈三石平静道:“我不还击,他们下一箭就该射我了。” 武馆杂役弟子,也敢如此欺人。 看来这个武官,他不得不争! 若有武官身份庇佑,他刚才那一箭,就不是以箭挡箭,而是以箭取命! “下山吧。” 有惊无险,一行人抬着黑熊打道回府。 县城还处于戒严状态,也不知那蛮子藏在什么地方,竟然还没找到。 跟陈三石预算的差不多。 黑熊总价五十一两。 其余几人各得二两五钱多银子。 陈三石留下价值二十两的熊心没卖,又留下三十斤熊肉,最后到手二十两雪花银。 “应该够用一阵子。” 荷叶包着还没凉透的熊心,陈三石迫不及待地往家里赶去。 熊心是大补之物,对他近期气血亏空,必定大有裨益。 第24章 练血 陈三石和赵樵结伴回燕边村。 一路上几乎快被当成英雄。 毕竟这黑瞎子死了,不论是上山打猎、采药,都会安全许多。 有乡亲想把自家孩子送给他当徒弟。 还有人想把女儿给他做小的。 一只熊就是好几十两雪花银,在这年头不知道够买多少黄花大闺女的命。 陈三石自然是一一婉拒。 甚至他推开家门,恰好有俩媒婆从屋里走出来。 “怎么都找上门了?” 陈三石无语。 “没伤到吧?” 顾心兰一如既往地检查男人身上,确认无恙后才松口气:“你觉得咋样?” “什么咋样?” 陈三石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是在说找小的事情。 他连忙摇头:“我要专心习武,哪有这个闲心。” “我道也是,所以帮你回绝了。” 顾心兰帮着卸下身上的弓箭铁枪,轻声说道:“石哥儿什么时候想找,跟我说,我帮你挑个好看的。” 陈三石稍有意外。 看来兰姐儿貌似不在乎这方面的事情。 倒也是,古代女人观念不同。 “兰姐儿,把这个给我做了吧,直接用清水煮,不用加盐。” 陈三石没忘记正事,把将近两斤重的熊心拿出来,隔着荷叶都在能感觉到里面蕴含的强劲生命力。 “这些银子你收好,家里缺东西记得添置,还有这些熊肉,帮我一并处理,过两天我准备带到军营里吃。” 家中有个女主人,他几乎什么心都不用操。 顾心兰在灶房生火。 陈三石来到屋外练习枪法。 几套枪法打下来,他饿得头昏眼花,体内明显有种“亏”的感觉,好在饭菜不多时做好。 熊肉、猪肉,大米饭,野菜鸡蛋汤以及最关键的硬菜熊心。 陈三石抱起熊心直接咬上一大口。 血腥味在口腔种弥漫开,然后直冲天灵盖,他险些干呕起来,捂着嘴巴强行嚼烂咽下。 难吃归难吃,可效果是真的好。 熊心入腹瞬间,陈三石就感觉肚子里热乎乎的,像是有团小火苗在燃烧,随着消化系统运作,其中营养迅速被身体吸收,弥补着习武带来的亏空。 他哪里还挑剔味道,使劲往嘴里塞熊心肉。 三分之一的熊心下肚,陈三石浑身像火烧一样,他又胡乱吃些其它东西填饱肚子,就赶紧冲出屋外,继续习练。 熊心不愧大补,他一直练到天黑,也没再出现“亏空”之感,如果不是肌肉需要休息,都打算练个通宵达旦了。 【功法:兵卒基础枪法(未入门)】 【进度:(67/100)】 【效用:暂无】 效率暴涨! 熊心还剩下三分之二,练出第一缕气血,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 陈三石收枪回屋后,熊心的大补还在生效,整个人精力充沛。 暖黄色烛光下,顾心兰伏在桌案上赶制衣物。 自从不用出去干活后,她皮肤变得愈发白皙,手指也不红肿了,远远看着,就像是白玉雕刻出来的一样。 为省银子,顾心兰没有去买成衣,而是买来各种布料自己做。 陈三石悄悄走到她背后,突然间贴在耳边说道:“娘子,换上红色那个,我在屋里等你。” “呀……” 顾心兰压根没听到脚步声,被吓得一颤。 她拍着胸口,抬眸看向桌子上的布料。 红色的…… 她脸腾地一下红透。 那是一条半成品的红肚兜。 …… 陈三石在家里待了两天。 到第三天,他估摸着差不多快了,就收拾东西前去卫所。 布面甲红笠帽,背弓持枪,派头十足。 乡亲们频频注目。 “石头这是快要当官了啊!” “对,我有个亲戚也在卫所当兵,听说石头混得不错。” “嘁!我看潇洒不了几日了。” “癞子头,你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不信拉倒。” 癞子头把嗓门扯的很大,生怕石哥儿听不见。 “癞子叔。” 陈三石来到跟前:“你是不是又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你小子倒是机灵!” 癞子头贴近:“你猜我最近看到啥? “我这两天,经常看见秦雄那个弟弟,请军营里一个胖子大官儿吃酒,你猜他准备干什么?” 胖子大官? 汪直? 陈三石猜测着。 秦风最近经常请汪百户的客? 他倒是不怎么担心。 汪直早知道自己和天元武馆的人有过节,要是存心害他,何必费心思教浩然呼吸法? 而且这家伙,接受请客不代表答应帮忙办事。 他可是亲身体会过的。 秦风十有八九,要白白浪费银子了…… 当然,陈三石也得防着点对方狗急跳墙。 这两天他专门打听过。 了解到秦风在半个月前,突然从外门弟子转为真传,不过由于得到真传时间不久,刚刚突破练血精通而已。 陈三石距离练血入门只差一步之遥。 到时候,未必不能一战。 狩猎黑瞎子的经验告诉他,力量强悍些没什么了不起! 如此想着,他动力十足。 军营入口处,他遇到骑马回来的汪直。 隔着老远就闻到对方浑身的酒气。 “接着!” 他扔来一个酒坛:“里面是鹿血酒,这一坛酒就得三两银子,可是好东西,我专门给你买的! “谁说我汪直视财如命还吝啬的?别听老刘他们放屁,跟着我少不了你的好处! “你也争口气,争取在十日内,给我练出第一缕气血。” “多谢汪百户。” 陈三石抱拳道:“在下习练枪法来到瓶颈,不知道能不能请大人在旁边指点一二,防止出现偏差?” “瓶颈?入门期哪来的瓶颈,等等……” 汪直酒醒了一半:“你,你马上要练血了?!” 演武场上。 陈三石吃下最后一块熊心,又往肚子里灌了几口鹿血酒,浑身燥热无比,气力几乎溢出。 他趁机提起梅花枪,操练兵卒基础枪法。 桩功、枪法,呼吸法! 三重加持下,陈三石身体进入全负荷状态,再加上酒肉的补充,手中长枪舞动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丝毫不觉疲倦亏空。 他心脏疯狂跳动着,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冲出来。 ‘这就是气血?’ 陈三石明白这就是练出气血的关键时刻,更加不敢停歇,不断加重每一招一式的力量,疯狂消耗体力,压榨心脏极限。 直到手臂麻木,浑身青筋暴起,他暴喝一声,拼尽最后一口气,一枪刺入演武场边的巨石当中。 终于。 一缕别样的热血,从心脏中流动而出。 【功法:兵卒基础枪法(入门)】 【进度:(0/500)】 【效用:枪势迅猛,耐力惊人】 第25章 汪直 练血入门! 陈三石吐出一口浊气。 所谓练血入门。 就是在体内练出一缕特殊的“气血”。 习武之人,能够通过调动这缕气血,来达到强化攻击的效果。 气血越强,保持巅峰战力的时间也就越强。 真如百户所说,达到练血境界后,才能明白气血质量的重要性。 这还只是刚开始,以后普通呼吸法,和浩然呼吸法之间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刺我!” 耳边传来汪直的喝声:“我让你拿枪刺我!” 陈三石不知所以,但也没客气,抄起梅花铁枪,调动气血流转于右臂之上,一枪朝着百户大人的面门刺去。 “铛——” 汪胖子以刀鞘相击,确认这股力量没错:“你真练出气血了?” 这才多久? 满打满算,也就是六天! 一个月内,能够练出气血者,都意味着上限无量。 六天练成意味着什么?! 更可怕的是,他练的是浩然呼吸法啊! 浩然呼吸法更强不假,但也意味着通过此种呼吸法练出气血会更加困难。 即便如此,也还是只花了六天! 这是什么天赋? 汪直震惊过后,努力控制面部表情:“你小子马马虎虎还算不错。” “马虎你妹!” 听到动静,寻过来的刘百户和熊百户也看到这一幕。 六天练出气血,哪怕放在八大营也是顶尖天才吧? 他们两个错过了什么? 这年轻人将来进入八大营,万一被重用,搞不好会扶摇直上,成为封疆大吏,甚至一等重臣。 到时候,哪怕念及香火情稍稍提携,他们也能跟着鸡犬升天。 虽然这只是一种可能性,从手边溜走也是够气人的。 “老熊!” 刘百户摩挲着刀柄:“改天咱俩把他刀了吧!” “不用改天。” 熊百户从兰锜上抄起一柄斧子:“就在今天。” 演武场上很快热闹起来。 当大家伙得知,在有些人还还学桩功的时候,陈三石却已经练出气血,各个都呆若木鸡。 罗东泉也被嘈杂的声音吸引过来,脸色铁青。 他那不成气的外甥,起码也还再要七天才能练出气血,慢了足足一倍。 “滚蛋,我没心情陪你们玩!” 汪直没有理睬两名百户,领着少年来到营帐当中。 他先给自己倒碗酒喝下,然后说道:“今天向千户去县城了,等他回来我就上报,这选锋资格,非你莫属。” “谢汪百户。” 陈三石不敢轻视这位表面贪财的胖子。 这家伙看着不出彩,实力非同寻常。 之前那一枪,他使出全力,对方却仅以刀鞘就毫不费力的挡下。 实力差距如此巨大,当真是不能小瞧任何武官。 “你已算是正经武师了。” 汪直问道:“以后准备主练什么兵器?” 陈三石倒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汪胖子讲解军营里的制度。 “新兵训练时,统一配发短枪。 “等到考核结束后,武卒能够选择自己喜欢或者擅长的兵器,而阵卒只能根据兵种需要分配。 “不过你别以为兵卒基础枪法差。 “这套枪法是大盛太祖麾下第一猛将所创,要是放在江湖上,绝对会被一般的门派当作传家宝。 “之所以用它训练新兵,正是因为它不容易学,能够测试一个人的天赋上限。 “测试完,自然就可以改换选择了。” 陈三石疑惑道:“改换兵器不会影响习武进度吗?” “才刚刚入门,没有深造,改修起来很容易。” 汪直说道:“而且有句俗话,叫做‘月棍年刀一辈子枪,宝剑随身藏’。 “毫无疑问,枪是最难学的,其次是剑。 “以你的天资,如果跟着我学刀,修炼速度会更快,咋样,要不要考虑一下?” 一寸长一寸强的道理,陈三石还是明白的。 将来上战场,长兵器的上限理论上会更高。 况且,枪法虽难,他又不是学不会。 他这人向来不追求速成,一步一个脚印提升境界会更扎实。 “我还是继续练枪。” 陈三石作出决定。 “倒是个有志向的。” 汪直没多劝,话锋一转:“不过三石,你被我和老刘几人争抢,是不是觉得自己马上就要飞黄腾达?” “没有。” 陈三石知道他展示出来的价值,或许还算不错。 但他不会傻到真认为“稳”了。 可能性,在没有变为现实之前,就仅仅是可能性而已。 他相信所谓的“天才”,从来都不会少。 但能真正活到最后,站在高处的,未必是这批“天才”。 况且,他也从不认为自己真是顶尖天才。 更多的,还是靠自身努力。 汪胖子跟他说这句话,倒说明真把他当自己人了。 陈三石拱手道:“谢汪百户提点。” “你明白就好,不过你倒也不必过于谨小慎微。” 汪直亲自倒了两碗酒,递来一碗:“我虽然只是个六品的百户,但在鄱阳县地界,还是护得住自己属下的。” “在下记住了。” 陈三石端起碗,一饮而尽。 汪百户也喝干净,然后扔下碗,拍着肚皮出门:“走了,晚上还得和千户大人一起执行任务,浴血杀敌!” “嗡——” 紧跟着,军营里吹响集合号。 汪百户和刘百户,集结手底下的人出发入城。 “又入城,还是搜捕蛮族刺客吧?” 陈三石盘算着:“最近这么乱,还真是不好下手啊……” 但不能再拖了。 秦风已经成真传,越拖只会越麻烦。 换个思路。 既然这么乱,死一两个人,应该很正常吧? …… “汪爷,你好坏哦~” “你好大哦~哈哈哈哈哈!” 春满楼。 包厢里。 汪直左拥右抱,嘴里不停的被喂着葡萄,时不时再来进口美酒,好不快哉。 对面。 坐着两名青年。 一名服装华丽,手拿折扇,翩翩公子,怀里同样搂着娇娘,便是天元武馆少馆主梁展。 另一名青年身穿长袍,也仪表堂堂,正是秦风。 他身边并无女人,只是有些拘束的坐在那里。 “来,汪百户,小弟敬你一杯。” 梁展举杯相邀。 “好好好!” 汪百户痛快喝下。 “汪百户。” 梁展放下酒杯,面带笑意地问道:“那个乡下猎户的事情,你考虑的咋样了?” “梁少爷说谁?” 汪直一脸茫然。 “……” 梁展沉默片刻,从袖子里掏出一锭二十两的银元宝,笑呵呵地拍了过去:“汪百户,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汪直瞥着眼睛努努嘴,手掌一挥,顷刻间银子就消失不见。 “你瞧瞧我这记性!” 他拍着脑门:“想起来了,是不是住在苏家村姓钱的那个?回头我就收拾他,放心吧。” “汪大人,你记错了。” 旁边的秦风憋不住了,猛地站起身:“我说的,是燕边村的陈三石。” 第26章 去见你哥 秦风实在是忍不住了。 他最近侥幸得到真传资格,和少馆主梁展的关系走得还算可以。 在得知陈三石参军以后,就求着梁展出面,帮忙找关系,看能不能把他踢出军营,好对其下手。 可后来他又被汪直收到手底下。 于是,秦风又委托梁展宴请这位百户。 汪胖子不愧是声名远扬的贪财好色之徒,每次一请就来,几乎是随叫随到。 本来以为事情会非常顺利,结果这一请,就是连请三天。 白天,在八宝楼好酒好肉伺候,晚上春满楼美女作陪。 三天时间,二十几两雪花银子白白撒了出去。 秦风自然不敢这么阔绰。 钱都是梁展帮忙出的。 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总得把事情聊明白。 所以,秦风干脆把话说破。 陈三石的名字一说出来,包厢里顿时变得安静起来。 汪直没急着回答,而是慢悠悠地咂口酒,才推开两边女子站起身。 他一步一步,来到秦风跟前,嘴角分明勾着,却让人感受不到笑意:“姓陈的啊~我手底下好像是有这么个人。 “来说说,你们俩之间有啥恩怨?” 几秒钟还一副糜烂官僚的汪百户,此时此刻,居然让秦风感到巨大的压力。 他下意识地站着答话:“大人,我家兄长失踪了,我怀疑……” “怀疑?” 汪直瞪大右边眼睛,几乎凑到他脸前:“也就是说,你没有证据啊?” “没……没有。” 秦风承认。 可放眼周边大大小小十几个村子,他兄长得罪的人,也只有陈三石有能力下这个手。 汪百户突然脸色一变,朝着公子哥大笑起来:“梁少爷,你瞧瞧你家弟子多会说笑,他哥失踪了就随便赖别人,这不是闹呢吗?” “汪百户,在下不是胡说,他……” 秦风话说到一半又止住了。 他能怎么说? 说兄长是想抢别人娘子在先? 他向梁展投去求助的目光。 后者没理他,顺着胖子的话说道:“汪百户说的在理,其实我也觉得会不会是一场误会?” “少爷……” 秦风还想反驳,被梁展用眼神示意闭嘴。 “汪百户。” 梁展接着说道:“此事到此为止,咱们继续喝酒,等会儿再叫两个头牌过来。” “不必了。” 汪胖子摆摆手:“近几天不是在跟你们武馆一起搜查蛮子么,已经锁定大概范围,估计今晚就能找到,我也得过去才行。 “不然的话,向千户又要找我的不痛快,改天咱们再继续。 “那啥,你哥的事儿,我估计八成也是蛮子干的。” 他伸出厚实的手掌,在秦风肩膀上拍两下:“等我抓到蛮子,保证帮你逼问出你哥的下落。” 两巴掌下来,秦风险些吐血。 不等他给出反应,汪直拎着佩刀推门而去。 “少爷。” 秦风顾不上肩膀疼痛:“汪百户这是什么意思?” “还用问么?” 梁展脸上的笑容消散:“明摆着是告诉我们不许动那小子,真是见鬼!这汪胖子是远近闻名的奸诈鬼,怎么也会有愿意保人的时候?” 秦风问道:“少爷,那我该怎么办?” 梁展打开折扇,微微摇晃,语气无奈地说道:“你别看这胖子只是六品的百户,背景可着实不简单。 “他是八大营出来的,而且传闻,以前是能够直接跟孙督师说上话的,即便被下放到千户所来,多多少少也能认识一两位高官。 “连我都要对他客客气气。 “能不惹,还是不惹的比较好。 “所以啊,这件事情就此打住吧。” “打住?” 秦风眉头拧起,声音控制不住的提高:“少爷!” “让你打住就打住,听不懂么!” 梁展“啪”地一声将折扇砸在桌子上,毫无征兆地呵斥道:“本少爷几十两银子出去,对你还不算仁至义尽?” “……” 秦风垂首,不敢再说话,只是暗暗握紧拳头。 “呵呵~” 梁展转而又笑着安抚道:“行了秦风,我知道你和你哥感情深,但这不是有汪直护着咱们没辙吗? “俗话说的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上次刺客的事儿之后,你都被我爹收为亲传弟子了,只要好好修炼,以后还怕报不了仇?” 秦风沉默。 “行了,坐下来一起玩吧。” 梁展看着窗外的夜色:“今天酉时后就会全城戒严,向千户亲自出手,打算一举抓住那蛮子,你就别出去走动了。” “谢少爷好意,大仇未报,秦某不敢享受。” 秦风明白无论再怎么说,对方也不会再帮忙,便告辞离开。 即将酉时,天色渐渐昏暗。 一路上,他心绪难以平静。 难道真这样算了吗? 还是按照梁展说的,安心习武,日后报仇? 绝对不行。 姓汪的百户如此护着陈三石,说明那小子的天赋恐怕异于常人。 拖延下去,他哪里来的优势? 最重要的,此仇不报,他哪里还能静心修炼。 三岁开始,他们就没了爹娘。 是兄长秦雄靠着卖炊饼,把他拉扯成人,后来实在活得艰难,才不得不做一些高利贷、人牙子的活计。 但他的兄长,是好人! 如今,兄长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唯一留下来的,就剩下十岁那年送他的金锁。 等等。 金锁呢?! 秦风往脖子里摸去,惊觉脖子上的长命锁不见了,明明一直贴身佩戴,怎么会…… 汪直! 他陡然想起汪百户朝着自己肩膀拍了几下。 欺人太甚! “陈三石!” 秦风怒不可遏。 没人帮他,他就自己报仇! 练血精通,杀一个刚开始习武的新手,理应轻轻松松。 至于之后会怎么样,他只能赌没事。 秦风下定决心。 他赶在闭城前通过盘查,离开县城,直奔燕边村的家中。 空荡荡的家中,再也没有兄长和人喝酒划拳的声音,更令他急火攻心。 秦风翻箱倒柜,找出一身黑色衣服穿上,再以黑布遮面。 他在椅子上坐下,双手捧着宝剑闭目凝神。 只等着夜深人静时,他好出门杀人。 “嘎嘎——” 午夜子时。 夜鸦鸣叫。 秦风睁开赤红双眼。 正要提剑出门,屋外忽然传来一阵幽幽之声。 “秦风。” “你哥叫我来带你见他!” 第27章 兄弟团圆 “谁?!” 秦风一激灵。 他立马冲出门外,却只在道路尽头,瞧见有道黑影一闪而逝。 “还敢来找我!” 秦风提气,纵身狂奔。 但他不管拼多大力气,都追不上黑影。 “轻功,你还会轻功?你是不是陈三石?!” 秦风勉勉强强坠在黑影后面。 两人一前一后,一追一赶,离开燕边村,径直朝虎头山的方向去。 一直来到二重山。 黑影又是一闪,钻入密林当中,彻底不见踪影。 “铿——” 长剑出鞘,秦风单手持剑,小心翼翼地走进密林。 夜空万里无云,月朗星稀。 惨白色的月光洒落大地,又被茂密的枝丫搅碎,化作斑驳的光影。 秦风每走一步,四周丛林中都会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也不知道是惊吓到虫蛇走兽,还是有人在暗中窥伺。 他愤怒地朝前挥剑,斩落大片植物开拓视野,却始终不见引他出来的黑影。 “你究竟是谁?” “不是要带我见我兄长么,我兄长人呢?!” 终于,那道幽幽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哥脑袋都快被你踩碎了,你还问我?” 什么? 秦风一惊,低头看去。 只见他脚下泥地当中,赫然有着一个森白的骷髅头。 骷髅头周围,零零散散分布着骨头和衣服碎片。 从衣服的痕迹看,似乎是被野兽撕咬的。 这是…… 秦雄的衣服。 他怎么会忘记?! “哥!!!” “咻——” 秦风咆哮着,心头骤然一凉。 一支狼牙箭,从他背后穿透心脏,又从前面冒出来。 噗通! 秦风单膝跪倒,长剑插入土地做支撑,拼尽全力不让自己倒下,嘴里、鼻子里,血水涌泉般往外冒。 他没了力气,也不再企图反抗,就那么呆呆地望着兄长的遗骸。 盐一般的月光,照耀着他们一人一鬼,两个亲兄弟。 “靠!” “我心善,看不得这画面,既然你们兄弟感情这么深,就成全你们团团圆圆!” 陈三石从阴影中走出。 他调动气血汇聚于手臂之上,梅花枪势如破竹,一枪在秦风心脏上扎出个透明窟窿,结果了性命。 从头到尾。 秦风甚至都没能见到杀人者真面目。 这便是远程武器的可怕之处。 只要躲不掉,扛不住,几乎都是一击失去反抗能力。 显然,练血精通还不足以抵抗。 陈三石在尸体上摸索起来,翻找出十两银子。 “倒是比你哥富裕!” 除此之外,还有一把剑。 陈三石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了。 这剑是天元武馆配发的,特征太过明显,没办法往外卖。 为了防止有人看到秦风尸体上的箭伤和枪伤,他先是拔出狼牙箭,又捡起长剑,对准尸体胡乱砍下十几刀,确认伤口无法分辨是何兵器所伤后才满意。 “终于搞定了。” 心头大患处理干净,陈三石觉得舒适。 这一趟下来,他的寻踪匿迹和箭术进度,也长进不少。 【技艺:射箭(小成)】 【进度:(50/1000)】 “寻踪匿迹突破了!” 【寻踪匿迹(小成)】 【进度:0/1000】 【效用:夜如白昼、洞察惊人、身轻如燕、敛息藏身】 在原先的基础上,又多出两个效果。 明明是夜晚,陈三石却能够跟白天一样,看清楚一切细微动静。 敛息藏身,顾名思义,不必多说。 搭配上这两个词条,陈三石完全就是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刺客。 “该回去了。” 今夜县城里有大动作,不知道会不会波及城外。 他不敢久留,在夜幕中以极快的速度原路返回。 经过苏家村的时候,陈三石敏锐地注意到林子里有第的动静。 他警惕十足,立马攀爬上树,施展刚刚习得的敛息之法。 霎时间,有种自己和树木融为一体的错觉,就连树木上栖息的鸟儿都没有被惊动。 林子里传来摇摇晃晃的脚步声,就像是喝多的醉汉,每走出几步还会栽倒在地上砸断草木,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终于。 声音来源进入陈三石的视野当中。 不过,这并非醉汉,而是一个身负重伤之人。 来人个子不高,衣衫褴褛,通体是血,身上光是刀伤都有十几处,深可见骨,甚至能看到跳动的内脏。 这么重的伤,还能走路,简直奇迹。 “哪来的?” 陈三石看着男人的打扮,耳朵打钉,胡子还扎鞭,不是本朝人民的风格。 “蛮子?” “那个刺客?” “晚上不是有千户向庭春亲自坐镇,外加上三百人马和武馆数百弟子么,这都给跑出来了?” 他没有轻举妄动,暗暗观察。 “咳咳咳……” 蛮子不断咳出黑血,走着走着一个踉跄倒在草丛里,数次想爬起身又砸回地面,眼看是强弩之末,快要不行了。 只见他趴在地上,用沾满黏稠血水的双手,在一块石头下面,颤颤巍巍地挖起泥巴。 费好大功夫,才刨出个小坑来。 紧接着,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拼尽全力埋进去。 “这是在藏东西?” 陈三石看得认真。 “咳咳咳……” 蛮子把东西埋好后,抓起杂草树枝遮盖痕迹。 到这里,他基本只吸气不出气,已经接近濒死,但仍旧坚持着往前爬,想要远离藏东西的地方。 约莫十几米后,他才身子一僵,彻底不动了。 陈三石在树上等待大概十分钟,确认真的死透,才从树上跳下,用长枪戳开土壤,把藏在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啥东西?” 陈三石把玩着巴掌大小的盒子,思忖起来。 死之前憋着最后一口气也要藏好的东西,肯定很宝贵。 可问题是。 一个刺客,出门执行任务为啥要把带宝贝在身上? 还是说。 蛮子的目的就是来鄱阳县偷这东西? “不对,不对。” 陈三石摇头。 也有说不通的地方。 要是来偷东西,蛮子就更不应该在杀死县令之后逗留此地,期间还又杀死云鹤武馆馆主。 再说了。 小小鄱阳县能有什么宝贝? 情报就更不可能。 事情闹这么大,就算是情报也作废了,还有必要埋起来? 整件事情,从一开始就很奇怪。 衙门和武馆,也从来没有提到过要寻找什么东西,只说搜捕刺客。 “前面!” “快!” “……” 不远处,又传来脚步声,迅猛扎实,显然是搜捕者追来。 陈三石自然不能暴露自己夜晚出行,立即把土坑复原用石头压住,拿着盒子重新回到树上。 追过来的,不是衙门和卫所的士卒。 而是武馆的人,且只有三人。 一名中年男子,领着两名亲传弟子。 看他们的衣服,是赵氏武馆的人。 领头的就是馆主,赵奔。 “师父,就他一个。” “而且,人死了!” 他们找到蛮子的尸体。 赵奔神色一洌,冲过来在尸体身上摸索:“东西呢?!” “给我搜!” “是!” 两名弟子拔出拔出佩剑,在附近搜索。 当然,最终没有任何结果。 “师父,什么都没有。我估计应该是被另外几个人拿走了。” “可恨!就差一点!” 赵奔拳头捏得发白,许久才压抑住怒意:“你们今夜没有走漏风声吧?” “师父放心,除去三大武馆的馆主,就只有少数亲传弟子和千户大人知道,咱们是在搜寻仙宝。 “其余所有寻常弟子和卫所官兵,都以为是单纯搜捕刺客。” “那就好。” 赵奔提醒道:“此事关乎我等百年大计,一旦走漏风声,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哪怕有外人得知半点消息,也要格杀勿论! “回去吧,把蛮子尸体也扛回去剖开,保不准东西就在他肚子里!” “是!” “……” 望着一行人远去。 陈三石花了好一阵子消化对话中的信息量。 仙宝? 他们在找仙宝? 千户向庭春也和他们有合作? 还特么外人接触到就格杀勿论,这么霸道? 陈三石掂量着手里的盒子。 “既然如此,就更不可能让人知道我碰过这玩意儿了。” “只好……” “归我了!” 第28章 盒子 一直藏到后半夜。 确认周遭安全后,陈三石才融入夜色,在天亮之前回到家中。 没有打扰熟睡中的兰姐儿,他在床边悄默默拿出盒子,仔细打量起来。 表面上看,就是普普通通的檀木盒子,表面连装饰花纹都没有,一片光秃秃的,唯有一个奇形怪状的锁孔。 他们把这东西称作“仙宝”。 啥意思? 难不成真是神仙留下来的宝贝。 陈三石好奇心浓郁。 他没有钥匙,于是就想直接掰开,结果盒子纹丝不动。 他轻轻松松拉开两石弓的力气,再加上调动气血,竟然完全没办法。 不过说到底也是木头材,肯定能直接砸开。 但陈三石不会傻到真这么干。 保不准里面藏着什么机关,硬来极有可能会把里面的“仙宝”损坏。 他无奈,只能先把东西收好,打算找机会研究明白盒子是什么机关,用什么东西能打开再说。 “呼……” 陈三石长呼口气。 这一晚上,真是够忙活的。 不过如今秦风已除,气血也第一个练成,接下来升任小旗,得到选锋资格,日子应该会过得稍微舒心一些? 胡思乱想着,他把顾心兰当作柔软的抱枕,压在身下,舒适的沉沉睡去。 翌日。 陈三石早早起床去军营。 他还没进门,就听到军屯里所有人都在议论昨夜的事。 “昨天晚上你们没去,不知道城里有多乱,我可是在旁边亲眼看着的!” “连向千户都亲自出手了,配合天元、泰雷、赵氏三家武馆馆主,把那个蛮子刺客堵在一座废弃的院子里。” “眼瞅着就要生擒那蛮子的时候,又冒出来一批蒙面杀手!” “虽然蒙着脸,不过看他们的武功路数,应该也是蛮子,而且甚至厉害,各个都是练骨以上的高手!还有一个,甚至能跟向千户过招。” “他们硬生生打伤泰雷武馆馆主,带着刺客从城门杀了出去。” “当然,他们也死了一大半人。” “……” 听着他们的议论,陈三石才知道,昨天晚上城里恐怕打的很激烈。 而且听着有些不对劲。 刺客被救走了? 那他怎么会重伤而死的。 难不成,蒙面杀手也是为“仙宝”而来,出城以后他们之间又打起来了。 蛮族刺客侥幸逃脱,不过也重伤而死,被他刚好遇到? 如此说来,有没有一种可能,盒子之所以打不开,是因为开锁的钥匙在他们说的另一拨人手中? 这事还真是复杂得很呐。 陈三石来到军营,发现汪直还没来,就准备在演武场上先练一会儿。 “陈三石。” 他才拿起梅花枪,就有人喊他的名字。 转身看去,却是宋彦的二舅,罗东泉罗百户。 罗百户面带笑意,冲他招招手:“你来一下。” “罗大人。” 陈三石倒插铁枪,原地不动:“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好。” 罗东泉也不生气,双手背在身后:“我有件事情想求你。” 堂堂一个百户,能有什么事儿求他? 陈三石倒也没过于揣测,问道:“罗百户但说无妨,不过在下地位卑微,只怕没什么帮得上忙的。” “你天赋很好,是罗某习武以来见过最好的。” 罗东泉叹了口气:“我那外甥,是争不过你了,不过你别误会,本官没有任何要为难你的意思。技不如人,就要服气。 “本官是想求你,把明年上半年的选锋机会,让给彦儿,你去参与下半年的。 “当然,本官也不是空口白牙求你办事。” 他手里拿出一张银票:“这是张一百两的银票,能够助你买许多补血汤和兽肉提升修炼速度,仅仅晚半年而已,应该很划算吧?” 每年两次选锋,上半年一次,下半年一次。 每个千户所,每次最多出一个人。 听起来,晚半年好像没什么。 可他怎么不让自己外甥晚半年? 傻子才会信。 陈三石更不会因为这点银子耽误自己:“谢过罗百户,不过我觉得没这个必要,宋彦天赋不错,他参与下半年的选锋肯定没问题。” 罗百户保持着微笑:“好,买卖不成仁义在,既然你不愿意就算了,今天这事儿你别往心里去……” “老罗,你人还怪好嘞!” 一只胖手忽然闪过,直接把银票抄走。 汪直不知何时悄然来到跟前,笑得合不拢嘴:“你这是打算给三石送贺礼吧,好家伙,一百两,这么大方?还是属你最有钱!” “姓汪的!” 罗东泉伸手,想把银票抢回来。 汪直何等眼疾手快,连连后退,边说话边把银票往怀里装:“送礼哪还有收回去的道理? “还是说老罗你不是送礼,是打算威逼利诱人家? “这事儿用不用让向千户知道知道?” “你……” 罗东泉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冷笑一声,转身离去。 陈三石看的目瞪口呆。 汪百户好本事,三言两语就是一百两银票到手! “姓罗的找你干什么?” 汪直看着罗东泉的背影吐了口痰。 陈三石如实告知。 “心眼子真坏。” 汪直嗤笑道:“你知道他为什么要让你参与下半年的吗? “传闻孙督师年事已高,明年上半年将会是他最后一年收亲传弟子的选锋。 “从下半年开始,就换成别人教了!” 陈三石倒是没有很意外。 “行了,以后少搭理姓罗的。” 汪直说道:“站着等着吧,向千户和张县丞都来了,马上就准备吹集结号,把你们这批人集合检验了。” 他讲解起下流程。 选锋,通常情况下只从当年最新招收的士卒里面选。 短时间内展现出天赋的人,才意味着上限高,值得培养。 等会儿,会由千户向庭春亲自检查修为,再由县衙里的县丞确认参军入籍的时间,以及有没有徇私舞弊的情况。 核实完毕后,再上报给凉州督师府。 再然后,督师府过一阵子会派遣专门的选锋官过来亲自确认是否有假。 最后,才是前往凉州八大营,参加真正的选锋,来确认以后在八大营里的地位和职位。 “嗡——” 汪百户讲完。 集结号也刚好吹响。 第29章 考核 集合号响。 新一批士卒们陆陆续续赶来,在演武场上排列站好。 不久后。 身披锁子甲,腰间挎刀的向庭春率先出现,紧随其后的,是一名穿着官袍文官。 向庭春脸上没什么表情,径直来到高台上。 他扫视着众人,徐徐沉声开口:“练出气血的,出列!” 三十八人,唯有陈三石向前一步。 向庭春古井无波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惊讶,他下令道:“出来个小旗,跟他切磋一下我看看。” “徐斌,出列!” 汪直抬手指人:“按照规矩来,你也用练血入门的境界,但功法可以随意发挥,陪陈三石练练!” 演武场边,被突兀选中的徐斌一愣,不过还是走了出来。 他看着陈三石,神色有些复杂。 这几日,他的这位老乡可谓出尽风头。 先是当众被几位百户争抢。 接着,又在短短六日内练出气血。 六日! 他当初也就是勉勉强强卡线成为武卒,练出气血用多久,早就不记得具体时间了! 总之在军营数年,他才好不容易混成的小旗。 眼前这小子今日若是能好好表现,怕是能够直升小旗! 如此前途无量。 他…… 却在对方入伍的第一天,就没给好脸色。 更倒霉的是,也不知怎么选中自己来考核。 “愣着做什么,开始。” 向庭春催促道:“用同样境界的气血,全力以赴,正好让我也瞧瞧你们这些武官武艺有没有长进。” “老徐。” “听说这人是你老乡,你可别手下留情。” “……” 几名旗官和百户在旁边掺和。 他们最近都经常听到卫所来了个天才,早就想看看几斤几两了。 徐斌按照要求,调出一缕气血。 气血多少,是能够控制的。 气血入门,是一缕,精通是两缕,小成,则是遍布四肢。 保持只用一缕气血,就算是把境界压到入门。 不过刀法是经年累月积攒下来,很难克制。 理论上说,两人打起来,他占据绝对优势。 不过即便这样,徐斌也还是稍有紧张。 千户大人亲自观战,还放出这话。 意味着他要是当众输给新人,前途基本完蛋。 相反,要是他能展示些雷厉手段,引起千户的注意…… 他自幼的志向,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在战场上建功立业,奈何生在鄱阳县,连杀敌的机会都没有。 没有修炼资源,卡在炼血境这么多年,几乎看不到上升希望。 今日,却是个机会。 都是为个人前途,他不愿意牺牲自己来帮助别人。 所以,是绝对不可能手下留情的。 希望这位父亲介绍来的弟弟,莫要怪他。 “三石,伤了你,莫怪我。” 徐斌拔刀出鞘,三尺长刀,在烈日下散发寒芒。 “徐旗官尽管来。” 陈三石提枪,严阵以待。 自从习武后者,他还没有和人正儿八经地交手过。 趁此机会,也好试试自己到底什么水平。 “好,看刀!” 徐斌陡然出手。 他身躯微弓,拖刀而行,眼神凌厉,如同一匹饥饿数日后终于见到血肉中的野狼,不过两个呼吸就来到少年身侧,雁翎刀横劈而去。 与此同时,前方一点寒芒闪起。 一念之间,这道寒芒就变作枪尖,在徐斌的瞳孔中迅速放大。 后人发,先人至; 刀短枪长,长兵之道! “好快的枪!” 徐斌哪里还敢进攻,再往前半步,刀没劈到对方,自己怕是先要被捅个窟窿! 他急刹脚步,想以刀砍断白蜡木制成的枪杆。 陈三石显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收枪三寸,腰马合一,调动气血于右臂之上,以“拦拿”之势,用枪尖和刀锋相撞。 “铛——” 清脆的兵器交击声响起。 雁翎刀颤鸣不断。 梅花枪更是抖个不停。 两人同时后退数步。 可对于长兵来说,距离拉开,便是优势! 徐斌才刚站稳,梅花铁枪就又迎面扎来,他不得不再次以刀格挡,好在习武多年,这点强度倒是没什么问题,能招架得住。 可是,兵卒基础枪法谁都练过。 为什么陈三石的枪法,其速之快,其势之猛,异于常人? 还有气血。 虽然都是一缕气血,但他毕竟凝练多年,怎么说也应该强悍一些才是。 可正面来的那一下,他居然在力量方面没占据任何优势,仅仅凭借着刀法经验勉强占了一点点的上风。 奇哉怪也! 徐斌脸上无光,担心坏了在千户大人眼中的印象。 他于手上刀法愈发凌厉狠辣,刀刀直逼要害,想要用这种方式耗干对方气血。 “铛铛铛铛!” 金属碰撞声音不断响起,演武场上黄尘漫天。 陈三石不断后撤,以保持长兵的距离优势。 “你娘的。” 汪直忍不住爆粗口。 他还寻思着当初是姓徐的介绍陈三石进军营,才故意喊他出来,结果这家伙玩真的啊? 等下去看他怎么收拾这不长眼的东西。 倒是向庭春眼睛微微眯起,看得颇有兴趣。 “打得好!” 围观的兵士们,也纷纷叫起好来。 “铛——” 又是一次金铁交击。 陈三石好悬中招,关键时刻憋着一口气,挽个枪花,才有惊无险的把几乎贴到身前的恶狼重新逼退到七步之外。 徐斌不愧入伍多年。 他几个回合打下来,手臂发麻,肩膀生疼,身上脸上,更是被汗水包裹。 唯独气血仍旧够用。 他还能再坚持下去。 难得有人陪练,他枪法熟练度正在飞速提升,要好好珍惜才是。 “再来!” 徐斌一刀接着一刀地挥砍,眼睛都有些发红。 这都已经八个回合了,他居然还拿不下! 索性都得罪了,不如得罪到底。 无论如何,也不能自己成为千户眼里的废物! 他毫不留手,雁翎刀不断撕裂空气,当真像是一匹横冲直撞的恶狼,想尽一切办法想要撕咬猎物。 打算用硬碰硬的方式,加快消磨对方,寻找破绽。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 徐斌渐渐察觉情况有些不对。 表面上看,持枪少年一直在防守。 但他的气血始终没有衰竭! 反倒是他自己的气血不断消耗,快要见底。 “怎么会?!” 徐斌的脸上流露惊愕。 不可能! 这小子才刚刚练出气血,再有十回合,肯定耗尽! 如此想着,他刀法更加暴戾。 可事实跟他想象的完全不同。 又十个回合后,他的气血消耗大半,陈三石却依然没输! 这小子看起来气喘吁吁马上要不行了,却总是能在危机时刻坚持下来,耐力可怕。 “铛!” 徐斌由于气血见底,速度变慢力量减弱。 也就在此时,攻守之势异也,梅花枪彻底转防为攻! 一拦、一拿,一扎,每个枪法要诀,都被陈三石施展的稳准狠,搭配气血,如同狂风骤雨般不断扑面而来,一个不留神,就要脑洞大开。 轮到徐斌汗流浃背。 他的气血在酣战中渐渐干涸,握刀的手掌都开始抽筋,他忘记了进攻,或者说再也没有机会进攻,眼里只剩下不断闪烁的寒芒和飞舞的红缨。 这不可能。 陈三石明明才练出气血不久,耐力怎么如此惊人? 有几个瞬间,徐斌差一点就调动其余气血,拿出练血精通的实力,但他清楚自己已经输了。 五年! 习武五年,单纯拼功夫拼不过习武半个月的! “铛——” 恍惚走神间,他手中雁翎刀被挑落,尖锐的三角枪尖紧随其后,抵在了他的喉咙前。 “徐旗官,承让!” 第30章 旗官 陈三石汗如雨下,连眼睛里面都沁入汗水,体力也接近枯竭,不过要是咬咬牙,好像还能再坚持一会儿。 这大概就是【耐力惊人】搭配上浩然呼吸法,产生的化学反应吧? 不过,他赢得并不轻松。 说到底,徐斌也是一名习武数年,练血小成的武官。 这一场战斗,没少帮到他。 【功法:兵卒基础枪法(入门)】 【进度:(52/500)】 【效用:枪势迅猛,耐力惊人】 他切身体会到这两个词条的效果。 估计换成任何一个同境界的,七步以内,来不及拔刀就会被他戳死! 他的枪法不光持久,还迅猛。 又久,又猛! “好!” 高台上,向庭春大声叫好,目露欣慰。 观战的兵士们,更是鼓掌喝彩。 “猛!” 朱仝的声音最大。 许文才抻着脖子,也看的来劲:“我观陈兄弟,身上隐隐有一股王者之气,将来必成大器!” “你看有个屁用。” 朱仝骂道:“你还是先琢磨琢磨自己吧,都十天了,你连一个桩功都没学明白,等着被送出去修城墙吧!” “……” “陈兄实属厉害!” 宋彦钦佩不已。 徐斌心如死灰。 他当着上百人的面,输给一个新手。 接下来的军伍生涯,算是没有机会再往上走了。 不仅如此,此番对战,还得罪到陈三石。 以前他对其态度不好,不给好脸色看也就罢了。 这回他出手狠辣,不留丝毫情面,要是被记恨上,等陈三石走上高位以后,岂不是随便给他穿小鞋? “你赢了。” 徐斌捡起刀,灰溜溜地离场。 陈三石想说话都来不及。 高台上的向庭春,对于这场比试甚是满意,他看向一起来的文官: “先前汪直与本官说,本官还不信,现在看来,咱们鄱阳千户所,还真是出了个大将苗子! “张县丞,没问题吧?” “没问题。” 张县丞已经查过军籍册子:“我回去以后,就呈报凉州督师府,把这位陈三石的选锋资格写清楚。” 这活儿本来应该知县亲自干。 不过知县死了,新任知县还没调过来,就暂由县丞替代。 “嗯。” 向庭春点点头,示意陈三石先退下,继续考核这一批其余新人。 “练出气血的有一个,十日内习得枪法的有几人?” 三十八人中,有六人站了出来。 向庭春下令道:“两两捉对,打给我看。” “是!” 六人领命。 不出一炷香,比试就全部结束,基本上看得出每个人的成绩。 “宋彦不错,再有几日应该也能练出气血。” 向庭春沉吟道:“明年下半年的选锋资格,应该没问题。 “你叫朱……朱仝?你也不错! “这批人能出七个武卒,算是鄱阳县历年来最高的了。 “好了,你们也先退下吧。 “剩下的,直接展示桩功给我看。” 三十二个人,打起桩功。 约莫有十五六个人,连桩功都还没学会。 最夸张的,是有个山羊胡的中年人,一个动作都不会! 看得向庭春眉头紧蹙,没耐心再看下去。 “行了,考校到此为止。 “陈三石!” “在!”陈三石应答。 “即日起,擢升你为旗官,除去旗官应有待遇以外,配上等战马一匹!” 向庭春看向边上:“汪直,人是你带的,以后就归你管了,你手底下有位置吧?” “有有有。” 汪直连忙答道:“空好几个呢。” “……” 向庭春接着说道:“其余人,填补各个百户之下的空缺吧,日后若修为突破,或有战功,再行提拔!” 他主持完考核后,就匆匆离去。 留下各个百户,处理接下来的琐碎事宜。 先是划分士卒等级,然后决定归谁管。 每年选锋官来接人时,也是上面派人来调查空饷的时候。 近几年查的越来越严,空饷现象减少许多,但并不是完全不存在。 一个千户所,满编应为1120人左右。 鄱阳县上报的人数是一千人左右。 实际上,只有九百多人。 也就是说,还有将近百人的空缺。 三十几个人,但凡能像个样能应付过去检查的,都被各个武官挑走填补空缺。 陈三石手底下也不满员,有七个人。 有主动嚷嚷着过来的朱仝,有四个老乡,还有两个充军来的。 很快,场上只剩下两三个老弱病残没人要,属于那种还不如临时从街上雇个乞丐像样。 “你特么连马步都不会扎?送去隔壁县修城墙吧!” “别别别啊大人,小人可以干杂役啊!” “杂役,马你会喂吗?” “我可以学!” “学,谁有功夫教你?少废话,拖走吧!” 许文才,便是没人要的之一。 “陈兄弟!” 眼瞅着自己要被架走,许文才像是见到救命稻草一样冲过来,死死抓住陈三石的胳膊:“你手底下缺人不,让我跟着你,让我跟着你啊!” “别来祸害我们!” 朱仝嫌弃至极:“将来上战场,你什么都不会,岂不是拖累死我们!” “谁说我啥都不会的?” 许文才信誓旦旦地说道:“陈兄弟,我许文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擅长排兵布阵懂得管理政事,除了年纪大学不成武艺,我什么都会,要我一个,包你不亏!” “少废话。” 刘百户使了个眼色,有两名士卒上来一把将许文才按住。 这时,陈三石抱拳开口道道:“刘百户,把这个人给我吧。” “你确定?” 刘百户一副不理解的样子:“不怕白白占你手底下一个名额?你可要想清楚。” 空饷的事情,跟陈三石这个新来的无关。 也就是说他不需要凑人数,手底下的人自然战斗力越强越好。 “没事。” 陈三石坚持道:“我回头让他给我喂马。” “成吧。” 刘百户没多说:“随你的便,要是后悔了随时告诉我。” “呼……” 不用去修城墙,许文才长长地出口气:“陈兄弟真是有眼光!” “他就是心太善,被你糊弄了!”朱仝骂道。 约莫半个时辰后,士卒基本全部分配完毕。 负责看管大库的主事,递给陈三石几张条子,告诉他可以拿着条子去领取资源。 有补血汤、兵器条、还有一匹马。 “我还欠徐旗官一张弓呢。” 陈三石不是赖账的人,不过一时没在人群里找到徐斌:“算了,先去看看马吧。” 马。 是非常珍贵的战略资源。 并不是所有旗官都有。 整个鄱阳千户所,拢共加起来,也才三十匹不到。 “陈旗官,你的这匹马可不是普通马!” 大库主事笑呵呵地说道:“是千户大人费好大功夫才从府城弄来的上等白鹄,总共就两匹,舍得给你一匹,足见对你的重视。陈旗官,前途无量啊!” 他吩咐马夫,从马厩里牵出一批骏马。 这匹马通体雪白,肌肉强壮但体态匀称,一阵风吹过,鬓毛随风飞舞,好似天上的云彩。 “陈旗官试试?不过得小心些。” 主事提醒道:“这匹马性子很烈。” “我就喜欢烈的。” 陈三石翻身上马。 【技艺:御马(未入门)】 【进度:(0/100)】 【效用:暂无】 第31章 向庭春 御马也算? “咴——” 不等陈三石仔细琢磨。 白鹄马倏忽朝天嘶鸣,接着冲出马厩,不可控制地狂奔起来,同时不断颠簸,想把身上的人摔下去。 “草!” 陈三石险些整个人飞出去,急忙双手扯住缰绳,双腿踩着马镫的同时死死夹紧马腹。 看别人骑马似乎很轻松的样子,真正骑过的才知道,骑马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尤其是脾气暴烈没有驯服的马,一不小心摔下来,是会有可能出人命的! “咴——” 白鹄马嘶鸣着横冲直撞。 陈三石坐在上面,只觉得狂风贯耳,身边景色飞快后移,再加上马匹的反抗,简直像是坐在没有安全带的过山车上一样。 “好畜生!” 他干脆搂住马脖子,想凭借蛮力制服它。 一人一马,僵持足足有半个时辰,硬是没有分出个胜负来。 直到双方都精疲力尽,才算暂时休战。 【技艺:御马(未入门)】 【进度:(35/100)】 【效用:暂无】 “你还是个母马?” 陈三石俯着身子,仔细辨认了下。 他对马了解不多,也知道母马一般体型较小,但眼前这个显然属于异类,强壮得惊人。 “哈哈哈哈哈!” 背后响起爽朗的笑声。 陈三石回头,才发现是向庭春。 此刻的向庭春卸了甲,穿着一身便衣,脸上多了几分和蔼,不过仍旧隐隐透着股威严。 千户为正五品官。 五品放在鄱阳县,已经是天。 不光是官职上的天,更是修为上的天,权势上的天。 “千户大人。” 陈三石抱拳行礼。 “怎么样,这匹马不好驯吧?” 向庭春调侃道:“不好驯就对了。如果不是这匹马太烈,有时候还会伤人,人家也不可能愿意给我,我更不可能愿意送给你。至于能不能驯服,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千户并不是专程来找自己的。 陈三石注意到,不远处有马夫另外牵出一匹白马,应该是千户准备出行,恰好在这里遇。 “好好干吧,有什么需要就找我。” 向庭春说完,翻身上马。 他的那匹很乖巧。 “他这是去哪?” 陈三石心里琢磨起来:“昨天夜里,他们最后有没有找到开启仙宝的钥匙,那些蒙面人有没有全部抓住?罗东泉也在?” 他瞧见离开马场前,又有一匹黑马出现,和白马并驾齐驱。 马上的人,正是罗东泉。 “仙宝的事情,他也有参与?” 这群人,明显是在瞒着朝廷。 他愈发好奇,盒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 …… “老罗,选锋的事情,你莫要再提。” 向庭春坚定地说道:“我大盛朝廷缺人之计,再内讧下去,成何体统。” “大人。” 罗东泉神情不舍:“明年上半年,是最后一次督师选锋。” “那又怎样?” 向庭春拉着缰绳:“你要明白一件事情,督师权势过重,再加上年事已高,陛下早就想让他退下来了。 “这个时候加入八大营,可未必是好事。 “陛下这些年一直在物色新人,想在北境重新洗牌,八大营以后很有可能打散,调到东西南北各个地方。 “这个节骨眼,如果有人能够脱颖而出,未必不能在未来新任督师的手底下走到高位。” 罗东泉听得入神:“所以大人才打算跟武馆合作,寻找所谓‘仙宝’,可是世上真有让人快速提升修为的神仙之物?” “看武馆那几个老东西激动的样子,不像假的,本官也不清楚,蛮子哪里来的如此宝物。 “难怪从去年开始,蛮子侵扰愈发频繁。” 向庭春顿了下继续道:“你要记住,咱们主要目的不是仙宝。那几个蠢货,也不想想,真有那种东西,他们藏得住?最重要的,是趁此机会,让县里的武馆和豪绅们出出血,好为明年开春做准备。” “大人,你真准备出长城,对宇文部的分支动手?” 罗东泉神色凝重:“住在悉河一带的的蛮子,战斗力起码也有两千五百人,咱们拢共才九百人,而且还要上报兵部,经过兵部的同意后才能出兵。” “所以,我需要战马、弓弩、粮食、药材,也就是需要银子!” 谈话间。 两人来到田野之间。 向庭春举起马鞭,指着辽阔的耕地:“看到了么?这些本该都是我大盛的土地,结果呢?十之七八,都成了武馆、乡绅们的私人田产! “如今战乱不断,需要用钱的时候,他们却一分钱都不愿意出了! “仙宝之事,刚好能助我吓住他们。 “有了钱有了实力,等我们立下不世之功,将来自有更好的去处,何必拘泥于八大营? “老罗,你跟我多久了?” 罗东泉颔首道:“到冬天,正好二十一年。” 向庭春沉声道:“整个鄱阳,我最信任你,才把此事告知与你一人,还望你鼎力相助。将来若是功成,我走到什么位置,你就是什么位置。” “千户大人放心。” 罗东泉拱手道:“卑职愿为大人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走吧,去跟武馆的老家伙们谈谈。” 两人骑着马进城,一路径直来到天元武馆。 梁展在门前迎接:“家父和几位叔伯早已备好酒菜恭候多时,两位大人请进!” 迎完客人。 梁展没有急着进门,而是等来一名武馆弟子,他问道:“人找到了吗?” “回少爷的话,没有。” 弟子答复道:“城内师兄弟们居住的宅子里面不见人,燕边村的老家住所里也没有,打听一圈,都说没见过秦风。” “失踪了?” 梁展用折扇敲打着手掌心:“八成是被军队里姓陈的小子弄死了。” “那少爷,咱们怎么办?”弟子和秦风相熟,心思沉重。 梁展冷冷道:“还能怎么办,咱们又没有证据,死了就死了,难不成我给你发把剑,你杀到军营里去报仇?” 弟子不吭声了。 梁展嗤笑。 秦风不错,进他们武馆好几年,任劳任怨,也重情义。 前阵子又机缘巧合,听到他和父亲的机密谈话,看在这小子平日里嘴巴很严的份上没杀,而是收为亲传弟子。 结果自己想不开,非得跑去送死。 他劝也劝了,帮也帮了。 秦风的命对于他来说,也就值那几十两银子。 天元武馆又不是没有别的亲传弟子了,梁展可不会傻到冒风险为其报仇。 “这位陈兄弟倒是颇有意思啊!” “秦风好歹也是练血精通,竟然说被他杀就杀了。” “如此人才,等我忙完这阵子,可得好好结交结交。” “昨晚……也正好是蛮子逃出城的时间,倒是够巧的。” 梁展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第32章 玲珑玉盒 军营。 陈三石和手底下的人熟悉了一遍。 从明天开始,他们就要开始正式“上班”了。 至于工作内容。 汪直不在,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倒是刘百户过来,非常细心地给他讲解了一遍。 汪百户手底下的九十多个人,主要负责“七分屯田三分守备”中的守备。 他们上午要在军营,集体操练战阵,武卒在升官前同样需要参与其中,下午,则是要去长城瞭望,也有可能被派去县城里巡城。 屯兵们,则是半日操练,半日干活。 唯有武官比较自由。 大部分时间都可以用来修炼。 “狼烟起,号角响。” 刘百户指向北方的天空:“要是看到有黑烟升起来,就说明有蛮族来犯,所有人需要第一时间集结,不过咱这地方,已经五六年没有见过狼烟飘起来了。 “另外,你是不是还没有住的地方?” 陈三石点头:“参军的时候,管事的告诉我没有多余的房子。” “普通士卒的没有,武官的宅子,倒是还有几间,跟我来吧。” 刘百户在前头领路。 军屯里,绝大多数房子和燕边村的房子一样简陋,以泥瓦房为主。 不过往西走出两里地,来到武官们住的地方以后,就变得贸然一新,全都是青砖实木的独栋院子,有大有小,根据级别不同划分。 “这是百户才能住的房子吧?” 停在一栋二进院前,陈三石说道:“我一个小旗,不合适吧?” “有啥不合适的,保不准你没多久就百户了呢?” 刘百户说道:“再说了,空着也是空着,千户大人也不会管,就算知道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成。” 陈三石明白是送人情给他,也没再推脱。 一是他整日军营燕边村来回跑麻烦不说,还耽误宝贵的时间。 二来家里环境实在简陋,换个好些的房子,也能让兰姐儿的日子舒坦些。 从军营里借来拉粮草的马车,陈三石回燕边村搬家。 “石头,你还真当官了?!” “肯定,这都骑马搬家了。” “以后混成官儿,就再也不理我们嘞!” “癞子头这回说的,还是有可能的。” “……” 陈三石刚架着马车进村的时候,乡亲们高兴看热闹,可渐渐的,脸上笑容消失不见。 当官。 也就意味着和他们从此不再是一类人。 “叔叔婶子们说笑,我只是个连品级都没有的小旗,算啥官儿啊?” 陈三石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家里的东西不多,只有几床被褥和锅碗瓢盆之类的,马车都显得有些多余。 “这宅子倒是挺好。” 来到新宅,顾心兰也很高兴,忙上忙下的收拾起来。 陈三石没闲着,把家里最后两斤卤熊肉吃光,就地在院子里练起枪法。 练出气血之后。 熊肉的作用变得远远不如之前。 只相当于练出气血之前吃普通牲畜。 【功法:兵卒基础枪法(入门)】 【进度:(72/500)】 【效用:枪势迅猛,耐力惊人】 一个下午,也才涨了二十点进度。 “看来还是要买熊心之类的大补才行。” “还有汤药!” 陈三石身为旗官,每三天可以领取一碗补血汤,也不知道有多大作用。 他抬头看看天色,发觉已是黄昏。 这个点,药房的人应该都不煎药了。 闲着也闲着,他就坐在那里翻了会儿书。 还是之前的《大盛书》。 读到当今皇帝太爷爷的时候,提到其最喜欢设计东西,曾经发明出不少机巧物件,其中有一种专门用来传递情报的木盒子,名玲珑玉盒。 此盒内设机关,必须由特定玉钥打开,否则就会从内向外燃烧,毁掉情报。 不过皇帝死后就失传了。 “这不就是我手里的盒子吗?” 陈三石庆幸他没有蛮力破坏,不然可就真要痛失宝物了。 【技艺:读书(小成)】 【进度:(51/800)】 【效用:七窍玲珑、精神焕发、过目不忘】 …… 次日。 陈三石总算不用再赶远路,吃过早饭后散着步就来到军营,先是练了会儿箭,接着又练了会儿枪。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后,他就去找徐斌。 说来也是缘分,徐斌同样归汪直管,不过他逛了好几圈也没见着人影,只好找其他旗官打听。 “老徐?昨天下午,我看见汪百户把他揍了一顿,然后就没见过了。” “汪百户?” 陈三石一怔。 他反应过来。 昨天比试的时候汪百户之所以选徐斌,极有可能是想令其放水的意思。 “没这个必要啊。” 陈三石有些无语。 要是真放水,对两个人都没有好处。 他询问徐斌的住处,接着便找了过去。 …… “斌子,你糊涂啊!” 老徐头儿今个从城里来给怀孕的儿媳妇送只老母鸡,结果一进门,就瞧见儿子脸上一个硕大的巴掌印。 平日里徐斌一大早就会去军营习练,今天快中午了也不动弹。 他一看就知道出事了。 逼问之下,才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 “小石头是咱老乡,他将来要是混出名堂,对你只有好处! “你怎么能下死手呢?该打,该打啊!” 徐斌低着头,不说话。 事实上,从选中他考校开始,就是两难的差事。 他真要是放水,千户大人难道看不出来? 不放水,又得罪汪百户。 唯一的好结果,就是能被千户大人正眼相待。 结果显而易见,混了个最惨的下场。 下来以后,汪直随便找借口扇他一巴掌,还说交二十两银子,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他的饷银都用来习武,再加上日常开销根本什么都不剩下,哪里来的二十两银子? “去找小石头。” 老徐头催促道:“赶紧,给小石头道歉,让他给你平事儿!” “爹,没用。” 徐斌哪里有脸。 比试的时候,他可是往死里来的。 刀剑无眼,搞不好真会见血的。 人家以后不难为他就算不错,怎么可能帮他说话? “砰砰砰——” 敲门声打断父子的谈话。 紧接着,一道和煦暖人的声音响起。 “斌哥在家吗,是我,陈三石。” 第33章 巫神教 陈三石打听以后,才知道和徐斌住的很近,就五分钟左右的脚程。 他叩响房门自报身份,不多时一名年轻妇人打开门。 陈三石注意到对方微微隆起的腹部:“这里是徐斌家吗?” “是。” 妇人连忙把人叫出来。 顶着巴掌印的徐斌出来,尴尬地打招呼:“陈、陈旗官。” 犹记得不久前,他还要求对方称呼自己职务。 这才多久,大家已然是一样的职务。 “我真没把自己当官,还叫我石头或者名字就行。” 陈三石笑笑,从袖子里掏出一张条子:“这个还你。” “这是……” 徐斌瞧见是兵器库的条子,想起之前确实借出去过一把弓箭。 “还愣着干啥,给小石头道歉!” 老徐头冲出来,照着徐斌屁股就是一脚。 徐斌顿时憋红脸。 他在军营里从来不会送礼巴结人,都是通过努力证明自己。 “斌子,赶紧啊!” 老徐头急得跳脚:“没石头帮忙,得罪汪百户,以后咱一家老小,怕是要连饭都吃不上!” “我……” 徐斌觉得脸烫得厉害,可他看看妻子隆起的肚子,最后妥协:“陈旗官,我……” “都说了,不用叫旗官。” 话还没说完,就被陈三石打断:“以后在军营里称职务,家里没必要分得那么清楚。要是不嫌弃,我还是愿意叫你一声斌哥。” “啥?” 徐斌怀疑听错:“你不怨我?” “为啥要怨?” 陈三石坦然。 当初要不是借来重弓,他哪有那么容易得到百户们青睐,更不可能这么快练出气血。 诚然,徐斌态度可能不怎么好。 但帮了就是帮了。 人家完全可以不借的。 “汪百户那人有点……” 陈三石对于汪直的人品,实在无法恭维:“总之,我会去说的,没事了.” “对嘛,我就知道小石头心眼好,怎么可能不帮你。” 老徐头说道:“还不赶紧谢谢人家?” 徐斌瞅着少年。 这世道,不恩将仇报就算不错。 竟然还有人,愿意不计前嫌,甚至叫他一声哥? 更何况对于他来说,真的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让他情何以堪? 不知道为啥,徐斌再看陈三石时,开始觉得对方身上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场,令人心生佩服。 佩服这个词还不太准确,可他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更加贴切。 憋了半天,徐斌最后干脆一抱拳:“从今以后,有什么事情,但凭差遣!” 陈三石笑道:“言重了,不过,我还真有个忙想请你帮忙。 “我想请斌哥不忙的时候,能陪我练练枪法。” 上次切磋,受益匪浅。 “随叫随到。” 徐斌一口答应:“不过,这个我真不能要。” 他把条子递还回去。 “我有刀就够,你要是非给我,就说明你心里还是怨我。” “好。” 陈三石没再推辞。 “小石头,你别走,一起吃饭!” 老徐头说啥也不让走。 晌午陈三石和顾心兰都留下吃饭。 兰姐儿和徐斌媳妇童氏,互相认识,加之两人都喜欢针线活,有很多共同话题,十分聊得来,还相约以后作伴。 “嗡——” 饭吃到一半,军营里吹起集合号。 “爹,我们得走了。” 徐斌匆匆披甲拿上佩刀:“石头,快!” “这是咋了?” 陈三石特意望天,没有见到狼烟,说明不是有敌寇来犯。 来到军营,他们见到满脸怒意的千户大人。 向庭春当众下令,即日起千户所内一半人手,日日搜城鄱阳,寻找巫神教徒,连武馆也不能放过,挨个严格搜查,一旦有发现,就以通敌卖国罪论处。 巫神教是啥? 怎么连武馆也要一起查,之前不是还合作围剿蛮族刺客吗? “我也不清楚。” 熊百户纳闷道:“只知道昨天千户大人和罗东泉一起去了趟天元武馆,回来以后就大发雷霆,说他们都是朝廷的蛀虫,要给他们长长记性。” “千户大人怕不是准备让县里的老爷们放放血。” 刘百户摸着下巴:“他也不怕上头的人?” 大盛朝廷亏空严重,这是连基层官兵都知道的事情。 早些年卫所里还经常会欠饷。 反倒是武馆和乡绅富得流油。 他们这些百户手里的钱,也不过是老爷们牙缝里的一点剩饭,说好听点叫贿赂,说难听点是打发要饭的。 能从武馆手里弄出些钱财来,自然是好事。 可问题是。 如果真这么简单,朝廷就不会如此艰难了。 武馆、乡绅,许多都是朝中任职退下来的,有些干脆就是当朝大员自己的产业,谁动得起? 面上看,他们千户所是权势最大的天。 实际上,哪个武馆不认识府里、州里的人? 对于向庭春的举动,他们不是很能理解。 “除非,向庭春有他们的把柄。” 陈三石心中想着,没有说出来。 跟他想的没错。 这群人是在瞒着朝廷寻找仙宝。 向庭春就准备拿这件事情勒索武馆,不过看样子谈崩了。 “出发!” 五个百户,领着四百多名士卒,浩浩荡荡地离开军营。 陈三石和他手底下的人,也在其中。 汪直不在,由两名总旗领着他们。 一个姓苗,一个姓方。 “方总旗。” 陈三石问道:“之前不是蛮族刺客吗,怎么又变成巫神教了。” 方总旗摇摇头:“那天夜里半路杀出来救走刺客的蒙面人,上头说是巫神教的人,好像是很厉害的邪魔歪道,别的就不知道了。” “这个我知道,我知道!” 许文才高高举手,追了上来。 “许先生知道?” 陈三石说道:“请讲。” “咳咳!” 许文才清清嗓子,郑重其事地讲道:“这巫神教啊,是发源自蛮族的宗教,有两百年之久的历史,不过很早就没落了。 “直到近十年,他们忽然重新活跃起来,还扶持宇文部一举吞并草原三部,从原本的小部落,摇身一变成为四霸之一。这些年来,侵扰大盛边境的蛮族,就是以宇文部为主,其余三霸大多处于观望状态。” “呵,你知道的还挺多啊!” 朱仝半信半疑:“不是编的吧?” “呸!” 许文才骄傲地说道:“我早些年游历四方,你以为是白游的?” “怪不得你爹前些年病死你都不在家!”朱仝心直口快。 许文才脸一黑,不说话了。 “巫神教、宇文部、边境,仙宝……” 连在一起,陈三石意识到,好像是了不起的大事。 五百兵士进城以后,展开挨家挨户的搜查。 不过暂时没有去查四大武馆和一流武馆,搜的基本都是些小武馆和不入流的武馆。 向庭春这是在杀鸡儆猴。 搜城进行到黄昏,他们才离开,中间并没有发生冲突,不过这只是开始。 耽误一下午时间,陈三石回到千户所后直奔武库,准备把兵器条兑换掉,然后再换一碗补血汤。 第34章 枪法精通 武器条,徐斌不要,当然不能浪费。 刚好,陈三石手里的梅花枪过于普通,用起来虽不至于拖累实力,可也没什么提升。 武库内,各类兵器摆满兰锜。 大部分都是制式武器,小部分是武官的精制武器,其中,又以枪的种类最少,仅有寥寥两三样而已。 陈三石的目光,落在最后一排中央的一杆长枪上。 此枪长约丈三,枪头细长如芦叶,刃后配红缨,枪杆比之梅花枪略粗,内里同样是白蜡木杆,不过油泡之后又外裹竹条,表面上黑漆,末端还有着一个锥形枪纂。 “此枪名芦叶枪。” 武库看守介绍道:“是以前有位百户留下来的,一直放在这里吃灰,陈旗官要是瞧上拿走就是。” “多谢。” 陈三石取下长枪,在手里掂量着,约莫有二三十斤重,当场在武库外演练起来。 兵卒枪法配套的本身就是长兵。 拿着芦叶枪,他的枪法变得更加得心应手。 练了大概半个时辰,就有气血亏空浮现。 “练武真是无底洞!” 陈三石提着枪离开。 武库不远,就是药房。 隔着老远,就闻到中药材的香味。 药房很冷清,只有一个老头,两个杂役,几个罐子咕咕嘟嘟地煮着。 “老伯,我来领补血汤。” 陈三石递条子过去。 老头收下条子:“练出气血了没,不练出气血,是不能喝补血汤的。” 陈三石没接触过补药,对此一窍不通:“还有这说法?” “当然。” 老头摸着胡须说道:“是药三分毒,只有练出气血的武者,才能在练功的时候把毒素通过汗水排出去,否则喝多会中毒,时间一久经脉腐烂,人直接废掉。” 陈三石点头,表示已经练出气血。 “那就好。” 老头这才收下条子,起身去挑选药材,现场熬制。 等待期间,两人互相认识。 这老头姓蒋,是千户所里世袭的医官,没有品级。 静静等候半个时辰,陈三石手中多出碗乌黑的汤药。 他浅尝一口,险些直接干呕出来。 这味道,又苦又涩不说,还隐隐有股臭水沟的味道,难怪有毒! 喝完之后,倒是不像熊心一样立马气血沸腾,而是感觉到腹部有什么异物,令人稍稍感到有些不适。 这应该是药力,需要练功才能消化。 蒋医官说道:“下次你什么时候要喝补血汤,可以提前告诉我,省得来了还得等。” “好。” 陈三石的待遇,是三天一碗补血汤,他好奇道:“蒋医官,如果我的份额喝光,还可以通过什么方式弄到药?” “买。” 蒋医官用蒲扇控制着火候:“不过不是在我这买,你要去外面武馆开的药铺买,一副补血汤的药材十两银子,大概可以熬出两碗。” “多少?!” 陈三石傻眼。 一颗熊心,也就二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够太平丰收年间,普通老百姓活一年了,结果只能换两碗药? “能提升修为的东西,都不是普通药材,动辄要十年八年以上,还很稀有,能不贵?但这也只是其一。” 蒋医官很有耐心地讲解道:“最主要的,还是垄断。” “垄断?” 陈三石问道:“你是指武馆?” “没错。” 蒋医官出着长气,慢悠悠地说道:“专门用于提升修行的药材,对于生长环境要求非常苛刻,适合做药园子的土地就那么多,一大半都倒卖给武馆了,能不贵吗?” “为啥要卖?” 陈三石有些不解,这可是绝对的战略性资源。 蒋医官好笑地说道:“还能为啥,当官的缺钱花了呗。 “我听我爹说,他年轻的时候,咱们千户所的药园子,零零散散加起来有两百多块,后来换一次县令,就卖掉一部分土地,几十年下来,可不就没有了么? “小伙子你才来不知道,换作早些年,不光欠饷还欠药,好多人都跑了,宁愿跑去府里州里隐姓埋名给大宗门当家奴,也不在卫所里待着。 “要不是严阁老改革,收回来一部分土地,这才有你们的药喝。 “不过大部分,仍旧握在武馆手里,连百户大人们都不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的。” “夸张。” 陈三石用两个字总结。 都腐败到这个程度,他看朝廷也没几年活头了。 难怪向庭春想做点事情,还要用敲诈勒索的方式,还不一定能奏效。 他告辞,回到演武场上。 芦叶枪舞动。 桩功枪法呼吸法,再加上气血调动,身体开始高负荷运转。 这时候,才体现出药物的效果。 每当气血练到接近干涸的时候,药物就会开始转化,刺激着身体的每一个脏器,加速磨炼气血,循环往复,直至催生出第二缕气血,就算是进入练血精通境界。 几套枪法打下来,陈三石出了一身的臭汗,不过熟练度进度暴涨,照这样下去,不用太久,他就能够枪法精通。 而且那碗药的药力还在,并没有消耗干净,起码还够练两天。 “我境界还低,三天一碗药,目前刚好够用,倒是也不用花钱去买。” “中间多买些兽肉,也能把修炼速度拉到极致!” “吃饭!” 天色已晚,陈三石收拾东西回家。 家里早早准备好饭菜,一进门,兰姐儿就帮他卸甲、倒水,吃完饭还烧水洗脚,一套流程伺候的舒舒服服。 “对了。” 顾心兰端着木盆:“今天有人来找你,说想请你明天去做客。” 陈三石问道:“谁?” “天元武馆。” 顾心兰倒完洗脚水,开始给陈三石按摩:“好像还是春满楼那种奢侈地方呢,我没记错的话,秦雄弟弟好像就在天元武馆习武吧。” 陈三石趴在床上,琢磨着天元武馆找他的原因。 秦风?有可能性,但不大。 他如今是选锋旗官,身份是会直接登记在督师府的,如果不是 也可能,是为仙宝。 仙宝之事,纯属巧合。 他去杀秦风之前,鬼想得到会遇上蛮子。 梁家少爷怕不是怀疑他拿到仙宝 好在对方也是臆测,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再加上武馆和军队在闹不愉快,这节骨眼上不敢拿他怎么样。 不过。 他倒是真该加快速度提升势力了。 “以后他们再来,就直接回绝。” …… 接下来数日,陈三石除去执行巡城任务以外,把剩余全部精力投入到习武上。 补血汤,兽肉,再加上徐斌的陪练,超出他的预期,六日后成功突破。 “吭——” 精疲力尽的陈三石把枪纂插入地面,体内涌动出第二缕热血。 不对,跟别人不一样。 他的气血准确的说,不是“缕”,而是“股”。 【功法:兵卒基础枪法(精通)】 【进度:(0/1000)】 【效用:枪势迅猛,耐力惊人、气血雄厚】 第35章 找上门 正常来讲,催生出一缕气血便是入门。 催生出第二缕,就是精通。 对于普通武者来说,气血仅有细绳粗细。 可陈三石练出来的气血,却相当于多根细绳缠绕在一起,是普通人的两到三倍之多。 想必有浩然呼吸法的功劳,但肯定也有熟练度面板的因素。 他本身就很持久,气血又变得雄厚,妥妥是契合战场的啊。 战场不是单挑,杀完一个对手就完事,而是要面对千千万万的敌人,基本都是持久战。 这也是军队结阵的作用。 练血大成的武者,也就是总旗档次,战场上面对训练有素的阵卒时,如果被结阵困住,斩杀二十名左右敌军后通常就会因为气血耗尽导致力竭,继而被乱刀砍死。 不是因为武者菜,而是因为阵法强。 这几日操练的时候,陈三石特意跟着一起学习。 以一百人的小型军阵举例。 近距离白刃战之前,先有弓手、弩手放箭,接着是长矛兵突刺,然后还有盾刀手围杀,最后才是捉对厮杀的肉搏。 而且别忘了,敌军也有将领,不是只有你一个武将。 这种情况下,任凭你是再高级别的武者,只要人力有穷尽时,就会被耗死。 除非,你的气血真的,很持久。 不过这些对于陈三石来说还早,一时半会儿也不会上战场。 “你气血精通了?” 徐斌愣在原地,半天没动静。 这才几天? 这样下去不用多久,就能超过他。 “多亏徐旗官陪练,否则也没这么快。” 突破之后,陈三石身体酣畅淋漓,但心理并没有放松。 最近天元武馆数次派人上门邀请,都被一一拒绝,他清楚这样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早晚要解决问题。 天元少爷梁展为练骨境界,武馆主更是练骨大成。 练血还处于最底层武者,压根排不上号。 要是能成为向庭春那样的炼脏武者,鄱阳县谁还敢找他的不痛快? “上班上班!” 马上到巡城时间,陈三石收起芦叶枪,把手底下的人找来。 不光他突破,手底下的人也都有进步。 朱仝练出气血就在这两日,还有个叫王力的武卒也不会慢太多,其余五个阵卒,也都学会枪法开始习练军阵。 只有许文才,啥也不会。 前两日去喂马还被踢了一脚,之后怕他死在马蹄子底下,就没叫他再去。 “走,巡城。” 自从出了巫神教的事情后,城里城外,每天都在死人。 传闻是巫神教嗜杀成性。 因此,近期的搜捕格外严厉。 但即便这样,也不允许任何武馆弟子参与其中。 显然,千户大人是想要在武馆之前拿到仙宝,然后再用仙宝胁迫整个鄱阳县的武馆。 陈三石巡城时也格外认真,想试着找到巫神教教徒的踪迹。 可惜暂时没有任何发现。 而且就算真找到,他目前的实力也够呛能拿到东西,所以还是修炼最重要。 气血突破到两股后,三天一碗补血汤大概率就不够用了。 陈三石在巡城间隙,去找武馆买药。 朱仝也跟着一起。 他家里杀猪有些家底,为加快练血,也凑出一副药钱。 四大武馆中,云鹤、赵氏武馆的药材生意最大,占据鄱阳县城三分之二。 其中云鹤武馆的药材质量最好。 来到桂香街,陈三石看见两家云鹤药铺,准确的说,有一家是“芸鹤”药铺。 给人一种雪碧和雷碧的观感。 但实际上都是正版。 最近在城里巡逻,他没少听说武馆的消息。 之前县令死后,蛮族刺客又杀死云鹤武馆馆主,导致云鹤武馆分裂。 据说云鹤武馆少馆主的资质平平,快三十岁了还没有踏入练骨境界,而他的叔叔则是练骨小成,在老馆主死后,夺走侄子的继承权当了新馆主。 不仅如此,还把侄子一脚踹了出去,只留给他一批不入流的杂役弟子和一家药铺,连招牌都不让用,就只好起个“芸鹤”二字。 为了竞争,芸鹤药铺还打折,十两的补血汤只卖八两。 比补血汤更高级的,九转补元汤、练骨境界需要用到的药浴等也都相当于七八折,但仍旧贵得离谱。 九转补元汤,一副就要二十五两。 陈三石哪里消费得起。 他卖黑熊攒到二十两,杀秦风得到十两,但平日里开销也大,各种野味兽肉不能断,根本没剩下多少银子。 最后,陈三石买下两副药,花费十六两。 “家底又空了。” 陈三石感觉心在滴血。 而且两副药,也就够喝一周左右。 看来,还是得靠打猎手艺挣大钱才行。 好在他已是旗官,能够随意进出二重山深处,猎到值钱东西应该不是太难的事情。 无非,会耽误些习武时间,那也没办法的事情。 听说一头虎能卖百两银子!异兽更贵。 异兽罕见,二重山上大虫的传说却时有听说。 回头打听打听,要是能打到一头虎,挣到的银子就足够我快速练到小成。 回到军营。 陈三石瞧见数日没影的汪百户,后者声称是去府城探亲,在得知他突破精通后,非常高兴。 “好好好,你小子不错,有我当年的风范!” 汪直叫从怀里摸索一个金锁:“这个送你,算是对你修炼勤奋的奖赏。” “长命锁?” 陈三石知道这东西,通常是稚童家中长辈相赠的,汪直愿意送人,说明肯定不是自己的,保不准又是从谁手里坑来的。 “谢过大人好意,这个我还是不要了。” 他婉拒。 “不要拉倒,哪有我这么好的上司,舍得给属下买金子!” 汪百户直接戴在自己脖子上:“你明天要请假上山是吧?去吧去吧。” “谢大人。” 陈三石告辞离开,在快到家门口的时候。 两道身影突兀出现,拦在路中央,一前一后,一老一少,看着像是主仆关系。 “陈旗官,在下数次相邀不成,只好冒昧前来拜访,还请见谅。” 梁展拿着折扇抱拳施礼:“还请赏脸春满楼一聚,美女美酒管够。” “你是挺冒昧的。” 陈三石淡淡道:“我有事,就不让梁公子破费了。” “在下又没有恶意。” 梁展上前半步,压低声音:“放心,秦家兄弟的事情,天元武馆不会追究的。” “什么秦家兄弟?” 陈三石茫然道:“我听不懂。” 对方或许真的不会追究秦风之事。 但更大的可能是想借此套话,问他那天晚上有没有出城,有没有接触到仙宝的可能性。 “陈旗官倒是个装糊涂的高手。” 梁展皮笑肉不笑,冲着身后老奴使了个眼色:“不过还是希望能赏个脸一起吃顿饭。” “请!” 老奴伸出一双枯树枝般的手,就要抓来。 陈三石眉头一皱,握紧枪杆。 第36章 戴罪立功 “哟,这不是梁大少爷嘛!” 不等陈三石出手,就有道嗓门尖细的声音响起。 汪直挡在那名老奴身前,笑呵呵地开口道:“哪阵风把贵客吹来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不知道梁少爷有何贵干?” 陈三石抢先道:“梁少爷想请我去春满楼做客来着。” “是吗?!” 汪直听到这话,乐了开花,绿豆眼都眯成一条缝:“梁少爷你不地道,怎么叫石头不叫我呢,走走走,咱们一起!” 操…… 梁展慌忙后撤,挤出尴尬笑容:“汪百户,其实我是想打听点事情而已,既然陈旗官没空,那就改日。” 他说着就想走。 汪直上前一把搂住肩膀:“他没空,我有空啊!走走走,早就听说春满楼最近有新姑娘,那个水嫩啊~” “汪百户!” 梁展吃力地挣脱:“那个,忽然想起来我也有点事儿,得先走。” “嗯?” 汪直脸一垮:“梁少爷这是和我关系淡了?” “哪里哪里。” 梁展从袖子里掏出锭五两的银元宝:“真有事儿,下次一定!” 他把钱塞到汪直手里,接着赶紧拉上家奴逃之夭夭。 “差点二十两银子不保!” 确认人没跟上来,梁展松口气。 这汪胖子到酒楼以后可不会客气,什么贵来什么,他就算家大业大,也不能扔钱啊。 “少爷。” 老奴问道:“就这样算了?” “你猜我刚才看到什么?” 梁展往脖子上比划了下:“秦风那小子的长寿锁,跑到汪胖子脖子上了,事情跟姓陈的没关系。” “哦?” 老奴讶异道:“那汪百户会不会接触过仙宝?” “不会。” 梁展分析道:“他要是拿到仙宝,还敢把长寿锁挂在脖子上招摇? “看来之前是我多虑,仙宝真的被巫神教的人抢走了。吴伯,咱们可得加紧,想尽一切办法在向庭春之前找到仙宝,不然的话,就要花大价钱买喽!” “少爷放心。” 老奴垂首道:“武馆内可信的弟子都派出去了。” …… “这梁少爷真是越来越抠了啊,送你了。” 汪直准备把银元宝丢到陈三石手里,手抬到一半又收了回去,换成二两碎银子:“五五分!” “……” 陈三石倒也不嫌弃少,收入囊中。 “他找你干啥?” 汪直狭小的眼睛里透出精光,捏着脖子上的金锁:“是因为这小子吧,叫秦什么玩意儿来着?” “我也不清楚。” 陈三石装糊涂。 他倒是想不到金锁是秦风的,难怪刚刚梁展往上面看了好几眼。 秦风的死大概是瞒不住了 不过事实上,只要不牵扯上仙宝,没人会因为一个秦风的死找他麻烦。 “呵,你不信任我?” 汪直觉得有意思:“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有事情不必太谨慎,杀了就杀了,怕个啥?有我在,没人敢动你。” 陈三石保守道:“我真不知道。” 有些事情,即便互相心知肚明,也还是不要说出来好。 “瞧瞧你提防人的嘴脸! “行了,咱也不藏着掖着,免得你老觉得我对你图谋不轨。” 汪直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在鄱阳县,不管你得罪谁,我都会帮你,哪怕是向千户! “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 “将来有朝一日,你若是能进入八大营,成为督师大人的亲传门生,我只求你替我递一句话。 “告诉督师大人,我汪某,想戴罪立功! “只求督师给我个机会,哪怕是当马夫、去送死,我想死在八大营!” 陈三石在军营里,倒是也听过一些传闻。 比如汪直来自八大营,还认识上面的大官之类的。 可是戴罪立功…… 这四个字听起来很严重。 汪直既然是百户,说明境界不会超过练骨。 一个练骨武者,能惹多大罪过,谈得上戴罪立功?而且听起来他以前和孙督师很熟的样子。 罢了。 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陈三石也得表个态。 他正色道:“汪百户放心,如果我真能不负所望进入八大营见到孙督师,无论如何也会把话带到。” “好,好!” 汪直频频点头:“以后你别叫我百户,自家兄弟,叫我胖子就行。” “合适吗?”陈三石问道。 “矫情!咋不合适?” 汪直骂了一句,挥袖离去:“以后姓梁的再来找你麻烦,告诉我,我晚上蒙个脸,给他宰了。” “……” 此时此刻,陈三石看着胖硕的背影,怎么觉得“贪财如命”、“奸诈小人”这两个词语用在他身上有些违和? 当然。 人不可貌相,更不能轻易相信别人表面上说的话,还是要看具体怎么做。 他不再琢磨,回家考虑着明天打猎的事情。 提升实力,刻不容缓。 这种被人找上家门的感觉,陈三石不希望再发生。 虎! 要是能打到一头虎,就能顶用好长时间! 明天回燕边村问问赵叔。 他们虽然没有打虎的实力,但是在山上混迹多年,肯定知道哪里能找到虎。 虽然他有寻踪匿迹,但也得有个大概范围,否则虎头山脉大了去了,得找到什么时候? 吃过饭,陈三石又熬好补血汤喝下,一直练到后半夜才休息。 …… 次日。 陈三石起个大早。 要去燕边村可不近,他想骑马节省时间。 又失败了。 这匹马烈的厉害,死活不愿意被征服,一直发癫。 好在熟练度涨了不少。 【技艺:御马(未入门)】 【进度:(75/100)】 【效用:暂无】 再有一两次,御马术入门,怎么也征服了。 有个交通工具还是很关键的。 离开军营,径直来到燕边村。 “你要打虎?” 赵樵、吴达,庄毅三人都在,正准备合伙打狼呢。 “对。” 陈三石点头:“赵叔是老猎人,肯定知道。” “行,咱们一起上山!” 一行四人,来到虎头山南北峰交界的小溪边。 赵樵指着西南方向:“五年前,村里的老刘在这个方向二十里外的山洞里见到过大虫,吓得他当场尿裤子,得亏没被发现才跑回来,不过我不确定那大虫如今还在不在。” “谢谢赵叔!” 陈三石拱手,就要跨过小溪。 隔着老远,他就瞧见对面山林里动物留下的痕迹。 都是银子啊! 赵樵三人,则是站在原地眼巴巴地望着他。 “赵叔。” 陈三石知道他们日子不好过:“不然的话,一起?” “不了不了。” 赵樵连连摆手:“黑瞎子都差点要我们的命,更别说大虫,我们只会拖你后腿,可不敢去。小石头你也小心点,大虫比黑瞎子还厉害呢!” “赵叔。” 吴达望着对面郁郁葱葱的树林很是眼馋:“不然咱们也过去,不打虎,哪怕打只山羊啥的也好啊。” “你疯了吧?” 赵樵呵斥道:“你忘了老刘怎么死的了? “他三年前活不下去,跑到对面打了只鹿,结果被武馆弟子看上想抢,那伙人还不愿意出钱买,直接把他活生生射了刺猬!要不是我冒着风险过去找,连尸体都见不着!” “……” 只是因为活不下去跑到对面打猎,就要死么? 陈三石觉得心里堵得慌。 他不敢再劝,自己去对面没问题,可毕竟不是大官,赵叔等人万一出意外,就不划算了。 和三人告别。 陈三石背着弓箭提着枪,纵身一跃跨过小溪,钻进茂密的丛林。 第37章 狩虎 二重山以北。 陈三石【寻踪匿迹】全开,一切痕迹在他眼中无所遁形。 兔子、狍子、山羊…… 只要他想,十分钟之内就可以扛着一只羊下山回家。 但一只野羊百十斤,也就能卖个二两银子。 换作以前不错,如今却是太少。 目标是虎,最次也得是熊瞎子、豹子一类的猛兽。 陈三石按照赵樵的提醒,沿着西南方走去。 一路上,他时不时会遇到锦衣长袍的武馆弟子。 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这次上山,陈三石是穿着布面甲的。 武馆弟子们瞧见他的甲衣和重弓,果然也不敢找茬,基本上都是看两眼就各自忙活。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陈三石走出五里地,碰见起码有十几个人 就算打猎,也不该如此密集出现才对。 而且很多人手里连弓箭都没有,拿着刀或者剑来回逛,看起来像是在搜什么东西。 巫神教? 又不像。 因为这群人神情很放松,看衣着还大部分都是泰雷武馆的弟子。 陈三石就留意了下。 一阵风吹过,他耳力惊人,听清楚武馆弟子们的对话。 “白鹿!” “馆主受伤,谁要是找到白鹿,就奖励产业!” “难呐!听说白鹿喜欢吃药材,那些药材名字就十几两银子。” “……” 陈三石弄清楚来龙去脉。 秦风死的那天晚上,城里发生战斗。 向庭春和三大武馆馆主一起逮捕蛮族刺客时,遭遇巫神教,泰雷馆主重伤,需要一种异兽白鹿来疗伤,于是设下悬赏。 不论是门下何级别弟子,只要能进献白鹿,立即收为核心真传,将来还能管理一部分产业,他们才跟打鸡血似的全跑山里来。 陈三石在心中记下异兽特征,继续往前赶路。 泰雷武馆…… 倒是没有见到张超那两人。 否则,他高低也要射两箭。 又走出十几里地后,来到一座山峰的半山腰。 曲折狭窄的小路边,站着两名背弓的武馆弟子,其中一个身上的弓目测是七力,已经算是违禁。 他们手中拎着铁剑,神情犹豫地看着前方,踌躇不前。 陈三石无视两人。 “喂!” 武馆弟子叫住他:“你还敢往前走,前面这座峰里有大虫!” “我知道。” 陈三石敷衍着,没有停下的意思。 “那你还去,不怕死?” 武馆弟子注意到来人身后的大弓,顿时眼前一亮,他看了看身边背违禁七力弓的人,得到同意后,开口道:“不如咱们合作?我身边的魏师兄,是练血小成的高手!” 此峰有虎,他们也是最近几日发现的。 奈何朝廷禁重弓,他们修为又有限,平常情况下根本惹不起。 魏旭冒着风险弄来七力弓,也没多大把握能拿下大虫,万一被近距离接触到,练血武者可扛不住老虎的杀伤力。 能碰见一个背着两石弓的军伍之人,算是意外之喜。 “这位兄弟。” 魏旭自信满满:“我练血小成,你我通力合作,拿下大虫不在话下。事成之后,咱们四六分账,我六你四,如何?” 陈三石听得直皱眉头,懒得再理睬,加快步伐。 “?” 魏旭一愣,显然想不到自己被当成空气:“狂妄!” “魏师兄,他不愿意合作,那咋办?”师弟问道。 “那大虫我远远瞧见过一回,厉害得很,他哪来的自信?:” 魏旭愠怒道:“跟上去看看,说不定他被大虫吃了,咱们在后面捡便宜。” …… “这大虫被别人盯上了,我要是再晚来两日,说不定就没了。” 陈三石蹲在地上,捧起一抔泥土,从里面找出两根偏硬的橘黄色毛发,接着是爪痕、掩埋的粪便,以及草丛中干涸的血迹。 这套流程,他早烂熟于心。 就像是一条线,他顺着这条线,在半山腰处找到一个隐秘的山洞。 山洞直径大概五米,被茂密的草丛和枝叶遮住,如果不仔细观察很容易忽略。 洞外二十丈左右的灌木丛中,隐约可见腐烂的衣物和森森白骨,看样子死的有日子了。 “大虫九成九住在里面。” 陈三石当然不可能傻到主动进去。 狭窄空间内,弓箭和长枪的优势荡然无存,得想办法把大虫引出来才行。 “咻——” 陈三石骤然回身一箭。 百余步外,一只蹦跳路过的狍子被箭矢精准地擦过身子,留下一道血痕。 “嘶——” 傻狍子发出刺耳惨叫。 “咻——” 又是一箭,射在它的脚下。 狍子大惊,朝着山洞方向惊慌逃窜。 陈三石是故意不将其射死。 狩猎黑瞎子的经验告诉他,死的诱饵或许没办法引来猎物。 可活的就不同了。 尤其老虎一类猛兽,领地意识非常强烈,不许任何冒犯。 带着鲜血味道的生物在它的地盘乱叫乱跑,肯定不会被大虫容忍。 陈三石爬上一棵树占据制高点,然后不断用箭矢阻拦狍子离开附近,强迫其一直在山洞周围,伤口血液在乱奔中流的到处都是。 过程持续足足五分钟,巨大的动静闹得林子里的鸟儿都被吓得,唯独漆黑的山洞中一片死寂。 “不管用?不应该啊。虎类凶残弑杀,通常情况下不会苟着。” 就在陈山时准备琢磨其他法子的时候,山间刮起一阵阴风。 风从虎,云从龙。 来了! 一道健壮若山又敏捷似豹的黑影从死寂山洞中冲出,不过风驰电掣之间,就将狍子扑倒在地,锋利獠牙不差分毫地咬在颈动脉上。 狍子无力挣扎几下后,便成了死物。 好一头山中之王! 陈三石定睛看去。 猛虎体长一丈有余,重少说有七八百斤,金色皮毛在阳光下甚是耀眼,刀剑般的利爪上沾满血液,橙黄色的瞳孔凶光外露,发出一声仰天长啸,方圆十里都为之震颤。 难怪普通人见到会吓尿。 猎杀狍子后,大虫没有急着进食,显然不饿,纯粹是觉得聒噪才杀出来。 它咬着猎物,就想要拖回洞穴。 正是此时,陈三石手中的两石弓拉满如圆月,一支狼牙箭呼啸而出。 “砰——” 箭矢和猛虎颅骨碰撞,竟发出沉闷之音,最后被硬生生卡住,射穿颅骨,但没能伤到脑干致命! 这么老虎怕不是接近异兽了?! “吼——” 大虫吃痛,咆哮着一爪将脑门上的箭杆折断,接着裹挟阵阵狂风朝着袭击者所在的方位扑杀过去。 第38章 再也不惧 亲眼看着一头大虫朝自己冲过来,才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做猛虎下山之势。 陈三石不慌不乱,冷静地张弓搭箭。 又是一箭。 这次,他选择最柔软的眼睛为目标。 狂奔中的猛虎快若闪电,再加上威势慑人,想要移动靶射中眼睛,难度无异于百步穿杨。 偏偏陈三石,就是能做到百步穿杨。 “吼——” 震撼五脏的哀嚎响起,箭矢射瞎了老虎的左眼。 “咻——” 接着,是右眼。 猛虎两只眼睛全部瞎掉,鲜血染红白须。 可怕的是遭受如此痛苦,它仍没有停下冲锋,凭借最后的视野一跃而起,三两下爬上树木,誓要将袭击者撕成碎片。 虎,是绝对会上树的。 陈三石早有准备,提前一步跳到相邻树木之上,同时不忘转身又射一箭。 困兽之斗尤为可怕。 大虫看起来还没死,但也撑不了多久了。 只要拖延即可,心急不得。 猛虎依靠剩下的听觉判断方位,也跟着飞跃过去。 陈三石换树射箭,大虫中箭。 如此循环几次。 老虎再彪悍,也终究是禽兽而已,身负数箭还瞎了眼,很快支撑不住,从十几米高的树上摔落。 失去凶莽的“一口气”,大虫再也无法承受伤痛,胡乱挣扎,挥舞爪牙原地打转,血液染红泥地留下道道沟壑。 结束了。 陈三石正要准备结束这场狩猎,耳朵微动,聆听到快速靠近的脚步声。 之前那两名武馆弟子出现。 “兄弟,我来帮你杀这畜生。” 魏旭说着,拔剑就要冲来。 此时的猛虎已奄奄一息,也就差最后一击,哪里需要别人帮忙? 分明是想借着帮忙的由头分一杯羹。 “滚!” 陈三石惜字如金,顷刻间,开元弓已经射出一箭。 脖颈间一缕凉风吹过,魏旭僵硬在原地,久久没能动弹。 直到殷虹热血顺着脖子流入衣襟内,他才猛然惊醒。 毫厘! 只差毫厘,他的动脉就会被射穿! “师兄……” 旁边的师弟,同样吓得不轻。 这人咋这么狠呐? 他们只是想凑热闹分点银子,从来没有想过要伤人,这厮……这厮怎么上来就是一箭?! 而且,好快的箭! 他们只看见对方手往腰间箭囊里一摸,下一秒箭就射过来了。 魏旭捂着脖子伤口连连后退,哪里还敢上前半步。 还手? 他又不瞎。 那头大虫都快被弄死了,还弄不死他? 树上。 陈三石震慑住他们后,收起弓箭,双手倒持芦叶枪,手臂青筋暴起,如同一条条小蛇缠绕其上,将枪尖对准虎首跳向地面,从天而降。 “呲——” 锋利的枪尖贯穿虎首,将其钉死在地面,他单膝跪压在猛虎身上,感受着气机急速衰弱,直至彻底不动,才拔出粘连着红白之物的长枪。 搞定大虫,陈三石又把先前的狍子拖过来,两头猎物一起抗在身上。 不到一千斤。 对于炼血精通的武者不算什么。 直至此刻,魏旭才回过神来。 他们看着扛着猛虎尸体的少年,不断后退保持距离,说话有些结巴:“阁下何人,如此霸道!” “军中一小旗而已。” 陈三石浑然不惧。 一切,以实力说话。 这两人真敢还击,不等抬手就会被他射死。 一句话,扛不住他的箭,境界比他高也没有用。 炼血武者,不具备肉身抗刃的特性。 扯淡! 魏旭没见过箭法如此好的小旗。 而且师父告诫过,最近向庭春正在找茬,千万不要惹军队里的人,否则死了都没人管他们。 他和师弟战战兢兢的让路,生怕对方再来一箭。 陈三石光明正大从他们面前走过。 再也不惧了! 这富裕的二重山深处,他不仅能来,而且能让武馆里的人低头! 这一趟狩虎,两项技能熟练度都得到提升。 【寻踪匿迹(小成)】 【进度:55/1000】 …… 【技艺:射箭(小成)】 【进度:(150/1000)】 箭术倒是提升的愈发慢了。 跟弓有关系。 陈三石先前特意弄的两石弓,在他武道提升后拉起来又变得轻飘飘的。 “看来又要换弓箭。” “两石之上的弓箭,需要自己去千户所的工匠锻造坊订制。” “话说回来,这头大虫的骨头硬度明显超出普通猛兽范畴,能不能用来做新弓的一部分材料?” “多亏赵樵叔,否则的话,这么大的山,我得累得够呛才能找到老虎的藏身之所。” 跨过小溪。 陈三石回到二重山南边。 赵樵、吴达、庄毅三人,出乎意料的都在这里等着。 毕竟是狩虎,他们不放心。 另一个,也害怕少年被武馆弟子针对。 即便就算发生意外,他们也帮不上什么,但还是想等等。 话再说难听点,真出了事,好歹有人收尸,不至于尸骨无存,这也是他们猎户抱团的原因。 看来,是他们多虑了。 “陈哥,你真猛!” 庄毅瞅着大虫的爪子和獠牙,死的他都有些发怵,活的都不敢想得多吓人。 脚底下的猎犬,更是伏着身子,大气不敢出。 吴达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练武术的,能把老虎都打死?” “石头真是出息了,不光能打虎,看样子还没人敢为难他。” 赵樵笑道:“那咱们就快下山吧。” 陈三石看向几人。 对比之下,他们的收入就显得很惨淡了。 无非是野鸡、野兔之类的,没打到任何大货。 “……” 陈三石突然停下,把老虎狍子放到地上,开口道:“赵叔,我搬不动,你们能帮我一起搬到县城里吗,还按照规矩来。” “陈哥,你都能打死大虫,应该抬得动吧?”庄毅憨憨地说道。 “闭嘴!” 赵樵瞪他一眼。 这憨货,咋看不明白,人家石头是看他们没啥收获,想借着帮忙搬东西的由头,给他们点铜板。 一行四人来到县城。 经过鉴定,这大虫确实不一般,虽算不上异兽,但也不是普通猛兽,价格要相对较贵。 老虎总共重七百斤,总共价值一百五十余两 不过,陈三石把虎心、虎胆、虎皮、虎骨,外加五十斤虎肉留着自用,最后得银六十八两。 傻狍子得钱一两。 “练血小成的资源,差不多了。” 第39章 订制重弓 一切事宜处理完毕,把银子揣进腰包,天色已经渐晚。 赵樵三人急匆匆地往回走。 “最近那什么教闹得凶,天天都在死人,我们就赶紧回家了,石头你也小心点。” 巫神教。 陈三石觉得怪异。 照理来说,这群人藏在鄱阳应该缩着脑袋,怎么还敢跑出来作乱?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他们。 拿着银子,陈三石来到药铺,结果已经打烊。 不光芸鹤药铺,云鹤药铺也关门。 “来晚了?” 他倒是不急于一时,明天来也是一样。 赶回家中,顾心兰和徐斌媳妇童氏,正在院子里纳鞋垫,瞧见有人披着血淋淋的虎皮冲进来,吓得花枝乱颤,尖叫不断。 “石哥儿……” 顾心兰心脏突突地跳,不敢置信地说道:“你杀了一头大虫?” 陈三石有些尴尬地扔下东西,朝童氏歉意道:“嫂嫂,我不知道你在这里。” “没事,没事儿。” 童氏看着浑身是血的少年,哪里还敢待下去,慌慌张张地走了。 “石哥儿,你也真是的。” 顾心兰缓过来后,上来卸货卸货:“童姐姐还怀着孕呢。” “怨我。” 陈三石脱下甲衣:“辛苦兰姐儿,把虎心和虎肉一并煮了,虎皮等你闲的时候处理下,做成毯子啥的。” 已是深秋,日子一天天变凉,虎皮可以用来御寒。 “好,你先洗把脸。” 顾心兰转身去灶房忙活起来。 饭桌上,一道道菜肴被端上桌。 虎心虎肉自不必说,牛肉、咸鸭蛋、大白米饭一应俱全,再加上补血药做汤,十分丰盛。 陈三石抱着虎心就啃。 “石哥儿,少……少吃点。”顾心兰咬着嘴唇,面颊桃红,犹犹豫豫地劝道。 “嗯?” 陈三石怔住。 他回忆了下,才想起上回吃过熊心后,好像气血过盛,把兰姐儿折腾得够呛。 “没事。” 陈三石大口吃着:“我如今不比从前,控制得住。” 虎心单独购买,起码也要三十两银子往上,还未必买得到。 毕竟大虫不像兔子一样,漫山遍野都是。 几口虎心肉吃进肚子,陈三石浑身就开始跟着火一样,比熊心的效果还要强烈,除此之外,他还有种暴戾之感。 仿佛他就是那头恶虎,想要疯狂嗜血杀戮。 趁着这股劲儿,陈三石往嘴里塞两口牛肉糊弄肚子,又把熬好的补血汤喝完,接着就提起芦叶枪来到院子里,开始习练。 时值深秋,他们家门外又有许多树木,枯叶被风吹进院子,满地都是。 长枪呼啸,卷起院落中的枯黄树叶,像是成千上万只蝴蝶绕着少年翩翩起舞,偏偏这些蝴蝶又散发着无穷的杀意,它们越飞越快,几乎化作龙卷,势要把靠近的一切都绞得粉碎。 杀意凌然,又美不胜收。 顾心兰看得都有些痴了。 这才多少日子? 一个多月前,他们家还在发愁怎么交上税呢。 如今家里不仅丰衣足食,男人还习得一身好武艺,简直梦幻一般。 一人习武,一人旁观。 不知不觉间红日西落,天色逐渐黯淡,颗颗星辰于夜幕上亮起。 浑身湿透的陈三石才舍得停下。 “呼……” 他长出一口气,直接把长枪插在院子里的梅花树下。 【功法:兵卒基础枪法(精通)】 【进度:(120/1000)】 【效用:枪势迅猛,耐力惊人、气血雄厚】 “这虎肉,真是效果拔群!” “明日再买回补药,半个月内,必定可以突破到小成!” “嘶……” 即便连续了数个时辰的枪法,陈三石也还是感觉到虎心肉和补血汤在持续产生作用,令他热血沸腾,但他肌肉又确实需要稍微休息。 “来,擦擦汗。” 顾心兰早已提前备好毛巾,耐心细致地为少年擦拭着额头:“饿了吧,想吃啥,呀!” 她纤细手腕忽然被一把攥住。 “石哥儿,你这是干啥?” “干!” 陈三石直接把兰姐儿横腰抱起,直奔卧房而去。 “都说了,别吃那么多兽心!” …… 次日。 陈三石来到军营门口时,恰好遇见一队人马风尘仆仆的归来。 领头的是骑马的罗东泉。 队伍中间的囚车上,关着一名男子。 男子穿着盛朝百姓的衣裳,但面相看起来还是有些不同,显得有些违和。 罗东泉瞥他一眼没有说话,带着人马进了军营。 “熊百户。” 陈三石找到在队伍末端的熊百户:“这人莫非……” “对,是巫神教的。” 熊百户骂骂咧咧地说道:“这小子色胆包天,全城搜捕他们,竟然还跑去春满楼找姑娘!” “这么大的胆子?”陈三石问道。 “可不!” 熊百户说道:“要不是我刚好在隔壁和他抢如烟姑娘,谁能想得到?好一个灯下黑!” “……” 陈三石倒是不关心这个。 他在意的是仙宝:“巫神教的人全都抓住了?” “那没有。” 熊百户摸着鼻子:“不过也快了,抓住一个,还怕问不出其余人躲在哪?也就这几天的事情。” 陈三石松口气。 事情没结束,就说明仙宝钥匙没被找到,还有机会。 当然,他是见机行事,不会为此冒生命危险。 反正盒子在他手中,只需要知道钥匙落在谁手里,徐徐图之即可。 看着队伍进军营,陈三石也忙自己的事情。 他来到工匠锻造坊,提出自己的需求。 负责人姓牛名盖,是个光膀子的中年汉子,浑身横炼肌肉十分夺目。 他停下手头的活儿,用块破布擦去头上的汗水:“你想要多重的弓?” “十石。” 陈三石保留的虎骨不多,只有几块较为较硬的部位。 “虎骨?” 牛盖拿起颅骨在手里摸着:“代替牛角、坚木,用来做弓弣很好,但是做弓胎的话,稍微欠缺韧性,我建议你用五十年以上的变种紫金竹。即便这样,也难以能做出十石弓,最多六七石而已。” “六七石?” 陈三石问道:“怎么才能做出十石弓?” 他还是希望做出起得到锻炼效果的重弓来,免得一直要换弓箭。 牛盖解释道:“一般来说,弓弦都以牛角牛筋为原材料,上限有限,就算强行做出十石拉力的弓箭,实战效果也会很差,虎筋也不行,除非是异兽牛类,或者更好的异兽。” “鹿呢?” 陈三石顿了:“我是说,异兽白鹿。” “鹿筋柔韧,异兽更是如此,当然可以。” 牛盖说道:“你要是真能找到异兽鹿类,我肯定给你弄出一把超过十石的弓。” 第40章 围捕巫神教 “不过说好,材料钱得你自己出。” 牛盖掰着手指头:“五十年紫金竹,再加上其余珍贵材料,起码也要五十两。” “多少?!” 陈三石倒吸冷气。 “你当变种紫金竹很好找?” 牛盖直率道:“其实要我说,六七石弓也够用,真打起仗有弩车,何必呢?” “虎骨先存在这里。” 陈三石不准备更改决定:“等我弄到异兽筋,你再做弓。” 看来他还真得想办法弄到那头白鹿。 异兽稀有昂贵,弄到白鹿的话,也不会缺五十两材料钱。 辞别工匠,陈三石回到军营。 上午操练结束后,下午日常巡城。 空隙时,他去买药材,结果就瞧见“芸鹤”药铺的牌子拆了,重新换回“云鹤”。 这是少馆主彻底被叔叔吞掉了,还是怎么回事“” “大人昨日不在,有所不知。” 跟着凑热闹的许文才瞧出他的疑惑:“那云鹤武馆的少馆主,近期突破至练骨境界,于昨天晚上突袭杀死他的叔叔,重新夺回了家产。” “突破?” 陈三石印象中,不是都说云鹤少馆主天资平庸,很可能卡在练骨境界一辈子么? 从被叔叔侵吞家产都如今,拢共才多久,忽然就突破了? 是平日里藏拙,还是另有说法? 好在,云鹤药铺恢复正常营业,也没有因为成功夺回家产涨价,仍旧保持着八折。 “两副九转补元汤。” 两个绳子绑着的纸包递到手上,代价是五十两银子。 打虎挣到的银子还没捂热乎,大部分就又都出去了。 武馆真是……暴利啊! 不过毕竟是投资自己,抠门不得。 买完药,也到换班回营时间。 “许先生。” 陈三石找到老书生:“你有没有记载奇珍异兽的书?” “有!” 许文才忙不迭去找书。 他的木板床不大,有一半以上堆满书籍,仅剩极小空间睡觉。 许文才都没有翻找,精准无误地拿出一本书来,正是记载奇珍异兽的书籍。 “先前那本我还没看完,回头一起还你。” 陈三石道谢:“麻烦先生了。” “大人何必客气,想看书直接来拿!” 许文才相当殷勤。 “……” 陈三石知道,这家伙是怕自己嫌他没用一脚踢走,最近一口一个“大人”叫的很亲切,拦都拦不住,实际上根本没这个必要。 他拿着书回家,趁着饭菜还没做好翻阅起来。 此书名《山河游记》,是千余年前的一位喜欢游山玩水的旅人记录下的所见所闻。 “又东三百里,曰立山,多水,无草木。有鱼焉,其状如牛,有……” 里面内容的记录方式,和陈三石看过的山海经类似,甚至有一部分生物也雷同。 “又西三百里,曰岘山……其中多鸣蛇,其状如蛇而四翼,其音如磐,见则其邑大旱。” “都是银子啊!” 陈三石看得入神。 又往后翻了几页,终于瞧见他要找的。 “又南一百里,曰虎山,其中有白鹿,头生四角,耳听八方,喜食宝芝,其肉微酸,大补。” 白鹿。 看样子虎头山脉还真有。 “先提升修为,等到练血小成,上山去找白鹿。” 陈三石合上书。 …… 光阴荏苒,眨眼就到了十一月份。 北境天气变得愈发寒冷。 一连十日,陈三石都活的按部就班。 练武、吃饭、巡城。 至于巫神教,据说那名俘虏嘴巴很硬,一连受刑七日都不招半个字,最后找到机会直接咬舌自尽。 于是线索中断,继续搜城。 陈三石倒是不着急。 东西来得越晚,对他而言越有利。 演武场上。 刚刚喝下一碗九转补元汤的陈三石,感觉浑身每个毛孔都在发热。 补元汤的效果,是补血汤的两倍。 他抱拳道:“徐旗官,今天想辛苦你,使全力。” “全力?” 拿着刀的徐斌愣了下:“你确定?” “确定。” 陈三石点头。 同样境界的情况下,对方早已无法对他造成任何压力了。 “好!” 徐斌没有拒绝。 他早就想全力了。 不是想赢,而是同样气血下,这小子实在太可怕。 他在少年面前,就像是个练功木桩,完全威胁不到人家,也就是依靠着多年的刀法强撑着,不至于过于狼狈。 “看刀!” 徐斌暴喝一声,小成级别的气血骤然爆发,狂奔而来迎面就是一刀劈下,好似狂狼从天而降! 陈三石同样火力全开,两股气血凝聚双臂,芦叶长枪化作幻影。 “铛铛铛铛铛——” 金铁交戈。 徐斌惊愕的发现。 他使出全力,竟然也没办法压制少年了,对方练血精通的境界,在纯力量上丝毫不逊色于他,持久度上,更不必说。 不出十个回合,徐斌握刀的虎口发麻,眼花缭乱,开始无法判断对方长枪会从哪个方向刺过来,下盘更是越来越虚浮凌乱,最后一屁股倒在地上。 “停停停!不打了!” 他急忙喊道。 “铿!” 陈三石收枪,上前扶人:“辛苦斌哥!” 浩然呼吸法、长兵优势、枪势迅猛,气血雄厚…… 一个又一个的优势堆叠起来,他果然可以轻松打赢练血小成。 “你……你是不是快小成了?” 徐斌看出不对劲:“这才几天?” “可能我吃的补药比较多。” 陈三石看向面板。 【功法:兵卒基础枪法(精通)】 【进度:(910/1000)】 【效用:枪势迅猛,耐力惊人、气血雄厚】 跟他预测的差不多,半个月内就会突破小成。 大几十两的银子总算是没有白花。 “以后我陪你练不了了。” 徐斌抹去冷汗。 这也太可怕了。 根本就不是补药的问题。 换做是他,吃再多补药也可能有这个进步速度,反而可能会中毒。 这小子,这辈子很有可能成为炼脏武者,甚至更高! “斌哥辛苦,晚上请你喝酒。” 徐斌清楚,陪练可不是个轻松活。 “成!”徐斌没客气。 “嗡——” 两人准备走的时候,集合号毫无征兆的响起。 一名传令官骑着快马,奔走于军营和军屯之间,声音洪亮。 “三百守备军集合!” “鄱阳县城发现巫神教踪迹,集合围剿,集合围剿——” 第41章 草芥 “速度集合!” “都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 “军令如山,你们不要命了!” 在传令官的催促下,一盏茶时间内,三百守备军全部到齐。 陈三石自然也在其中。 负责领头的,是熊百户和刘百户,不见向庭春人影。 “出发!” 一声令下,全军出击。 “真够突然的。” 陈三石算是头一次执行真正的和敌人面对面的任务:“汪百户呢?” “他不在。” 刘百户走过来说道:“今天一大早,千户大人以宴客的名义,把四大武馆的馆主都聚集到八宝酒楼,然后让汪百户和罗百户领着两百人陪着他们,至今没有回来。” 宴请? 这恐怕是在软禁武馆,不让他们干扰此次行动。 看来今天是真的找到巫神教的藏身之所,向庭春势必要拿到仙宝。 “看来没有时间给我提升实力了。” “随机应变吧!” 还是那句话,陈三石不会为宝物冒太大的风险。 向庭春亲自参与,已经达到炼脏武者级别的争斗,他想卷也卷不进去。 伺机而动。 真有机会的话,他会尝试看看,没有的话就拉倒。 “千户大人抓人就抓人,为啥要把武馆软禁起来?和让他们放血有关?” 刘百户和熊百户也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但具体原因,上面不说,他们也不问。 有些事情,不是知道的越多越好。 “三石。” 刘百户拍拍他的肩膀:“等会儿到地方以后,你不用往前冲,领着你的人,待在最后面封路就行。” “汪胖子对你是真不错。” 熊百户扛着战斧:“为这事儿,他还破天荒地答应回头请我俩去一趟春满楼。” “谢两位百户大人。” 陈三石退下,去找自己手底下的人。 “哈哈!” 朱仝显得有些兴奋。 他突破练血已有几天,正愁没有用武之地:“让我也杀杀蛮子!” 许文才肉眼可见的发抖,结阵用的长矛在他手里完全是个拐棍,结结巴巴地说道:“大人,我听说那巫神教杀人不眨眼,我可是半点功夫都不会啊!” “废物,不然你赶紧跑吧。” 朱仝一如既往对他唾骂不断:“贪生怕死的东西!” “我许某人不怕死!” 许文才抱着长矛,大声道:“我只是怕死的……死的没人知道!” “嘁!”朱仝懒得搭理。 武卒王力倒是较为平静:“旗官大人,咱们等会儿该怎么办?” “听百户大人的安排。” 陈三石看着手底下的人:“都别怕,围剿而已,真正的高手会有向千户对付,估计咱们顶多就是封路而已。再说了,从参军那天起,就早晚会有这一天。” “大人说的对。” 王力附和道:“与其将来真上战场手足无措,不如趁此机会试炼试炼。” 一行人加入队伍。 三百人浩浩荡荡地朝着鄱阳县的方向而去。 但他们的目的,并非县城。 鄱阳县城南城门外五里,有一寺庙,名金钟寺,巫神教徒这段时间就藏匿其中,直到昨日才被一名前去拜佛的百户瞥见端倪,上报千户。 …… 南城门外,有一小山。 山脚下,耸立着高两丈的青石碑,雕刻“金钟寺”三个大字。 石碑旁侧,一条蜿蜒曲折的台阶步步高升,虔诚的香客们排着队,通向山腰间的那座朱红庙宇,明明人数众多却格外静谧,唯有古松翠柏掩映中的建筑物中,时不时响起两声钟响,飘出缕缕淡淡香烟。 寺庙外,有家供香客歇息的茶肆。 穿着劲衣便装的向庭春坐在长条板凳上,不疾不徐地抿着茶水。 他的身边,坐着两名同样便衣的百户。 一个姓冯一个姓赵。 冯百户低头轻声汇报道:“大人,卫所军士们半柱香内就会赶到,对金钟寺形成合围之势,不过……咱们不用疏散百姓吗?” “疏散?” 向庭春面无表情,把玩着茶盏:“疏散了他们,不就等于给巫神教徒报信么?” “可是……” 冯百户神情不忍道:“巫神教的人有二十几个,等会肯定要闹出不小的动静,不疏散人的话,恐怕会有不少的无辜伤亡。” 向庭春声音冰冷:“死几个草民,算得了什么?” “千户大人……您……” 冯赵两位百户,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想要做事情,总要付出代价,难道不是么?” 向庭春轻轻放下茶盏,沉声道:“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个世界向来如此。” “可他们是平民。”冯百户壮着胆子说道:“我觉得还是……” “行了。” 向庭春打断道:“冯庸、赵康听令! “你二人率一支精锐小队随我扮作香客潜入寺庙,同时务必要让刘金魁和熊秋安堵住下山的每条路,放跑一个,我要你们好看!” “是!” 冯、赵二人不敢再多说,飞身离开,去传达命令。 …… 三百卫所官兵出城之后,就在各个百户的指挥下分散开来,从四面八方包围向金钟寺所在的小山头,整个过程迅速而又安静。 陈三石和方总旗等五十人,被安排在侧翼下山的路口,蛰伏于两侧丛林,负责围堵漏网之鱼。 方总旗用恰好能让所有人听清楚的音量下达命令: “长枪兵负责封路,弓箭手自行寻找视野开阔处,盾刀手掩护长枪兵,一旦有人逼近立即斩杀! “一颗巫神教徒脑袋,武卒赏补血汤一碗,阵卒赏雪花银三两!境界高的另当别论! “等到山上有人放哨箭,就代表战斗开始! “千户大人有令,不准放走一个活人!” 布置完毕,将近五十个人各自就位。 “大……大人!” 许文才头上的红笠帽歪斜着,手里的长矛也拿不稳:“我真不会武功!” “朱兄。” 陈三石开口道:“等会儿真打起来,看着他点。” “陈兄,你就惯着这老小子吧!” 朱仝手中拿着长矛,身后还背着一件长兵乌铁锤,正是他选修的功法配套兵器,不过手中也拿着一杆制式长枪。 武卒在成为武官之前,战场上同样需要融入战阵,不能破坏阵型,只有武官可以视情况指挥、自由流动。 “滚过来!” 朱仝像是薅鸡仔一样,把许文才拎到身边。 众人噤声,树林中充斥着紧张的氛围。 他们中许多人都没有真刀真枪的干过,怎么可能不忐忑,好在人够多,倒也不至于太害怕。 “啾——” 不知道过去多久,一声尖锐的鸣叫响起,打破死寂。 第42章 蒙面人 金钟寺。 后院禅房。 两名假扮僧侣的蛮族人跪坐于于蒲团之上。 门外,兵器碰撞声和惨叫声不绝于耳。 “舵主。” 尖嘴僧人惴惴不安:“向庭春派人包围了金钟寺,咱们怎么办,玉钥若是也落到他们手中,岂不是……” 被称作舵主的男人较为平静。 他从怀中取出一块玉石,交给尖嘴僧人。 “舵主?!” 尖嘴僧人神色慌张:“万万不可,仙宝事关重大,怎能交到我的手上?” “向庭春认识我。” 舵主淡淡道:“他必定会死死缠住我,东西在我手里,反而不安全。我会拖住姓向的,你想办法逃出去,如果实在没办法,就把玉钥藏起来。” 尖嘴僧人小心翼翼地接过东西:“我等今日,真要葬身于此吗?都怨那该死的叛逆,竟然把仙宝拿到这拱手送人,不然的话,拓跋宇文二部早已联合一统草原,攻破大盛朝廷取而代之,指日可待!” “不必如此慌张。” 中年男人真有些像个得道高僧,说话温吞镇静:“就算我等失败,教主和大汗也还有后手,最多也就是和盛朝的老皇帝交换利益。 “他快来了,你走吧。” “是!” 尖嘴僧人拿好玉钥,翻窗消失不见。 “砰——” 一具尸体宛若巨石,轰然砸塌禅房木门。 向庭春踩着尸体跨门而入,手中禾苗长刀不断滴血,一字一顿:“把东西给我。” “唉~” 舵主轻轻叹息,从身后拿出两柄铜锏:“千户大人连仙宝是什么都不知道,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等你死了,本官自然就能弄清楚。” 禅房内,刀光闪烁。 …… 哨箭响起后,过了大概二十分钟。 山上开始有人往镇守小路的众人这边逃窜。 “准备!” 方总旗抬手,准备发号施令。 “救命啊!” “金钟寺的和尚杀人了!” “……” 随着人群越来越近,官兵们看出不对劲。 往山下跑的人起码也有将近百人人。 巫神教又不是大军进攻,走荒山野岭的小路,混入境内几十人还有可能,怎么会这么多? 一看就明白,其中大多数都是老百姓。 “等一等!” 方总旗急忙制止准备放箭的弓手,冲人群喊道:“站住!不许下山,统统站住!” “大人,金钟寺有和尚杀人!” “救命啊大人,让我走,让我走吧!” “……” 慌乱的人群哪里肯听。 “噗呲——” 方总旗拔出雁翎刀,厉声呵斥道:“老子让你们站住,听不懂么!谁要是再往前一步,就视作巫神教徒,格杀勿论!” 瞧见银闪闪的刀刃,人们这才被迫停下脚步。 陈三石看着眼前的混乱场景,知道今日必然会死许多无辜百姓。 看样子为了不打草惊蛇,这位千户大人宁可多死几个平民。 “统统不许动!谁动就射死谁!” 方总旗警惕地说道:“马旗官!巫神教大部分都是蛮族人,你带一队人,上去挨个检查盘问!” 好在终究是异族,即便穿衣打扮伪装,面相口音还是会有区别,再加上盘问家世住处,耗费些时间,总能够分辨出来。 眼瞅着藏不下去。 人群中的巫神教徒按捺不住。 有名扮做富家翁的人,抬手就是一掌,拍在身前一个老头后心上。 老头喷出一口血雾,当场暴毙。 好不容易才被控制住的人群,再次骚乱起来,所有人都尖叫着,惊慌失措地朝着四面八方逃窜。 “弟兄们,杀啊,杀出一条血路——” 巫神教徒再也不装,亮出各自贴身兵刃,趁乱杀将过来。 “不要慌乱!” 方总旗呐喊着,和那名富家翁厮杀在一起,不忘指挥:“各个小旗人手为一队,互相配合,结阵围杀!!!” 巫神教教徒显然是四散而逃的。 所以他们遭遇的人数不算很多,有七八个,且没有练骨境界高手,看样子高手都从别的方向突围去了。 陈三石指挥着手下,和另一位旗官互相配合,将一个独眼汉子团团围。 朱仝、王力等人拿着长矛,从四面八方朝教徒戳去。 汉子约莫有炼血小成境,他手持双刀,狂劈乱砍,好不容易凭借蛮力接近众人,就立马被盾刀兵逼退,重新陷入苦战。 再加上军队这边,有个同样是炼血小成的旗官配合,巫神教徒不出十个回合就破绽百出,被乱矛扎得浑身都是血窟窿。 这便是军队啊! 江湖上的那些门派,是没有这种战斗力的。 陈三石也没有闲着,会挽大弓如满月,弦动箭出。 狼牙箭从混乱的人群缝隙中穿过,直接把百余步外的一名巫神教徒脸部射穿,脑袋“咚”的一声钉在树干上,毫无痛苦的瞬间死亡。 “去死吧——” 一名炼血小成的巫神教徒从背后摸过来,举起手中圆月弯刀想要偷袭。 陈三石的耳力又岂能听不到? 他恭候多时,在对方举刀瞬息就是转身一箭。 两人距离不过十步,二石弓的冲击力携带着偷袭者向后栽倒,不等落地就被一杆长枪追上,枪刃划过脖颈,人首分离,脑袋蹴鞠般,咕噜噜顺着山坡滚出老远。 混战持续的不是太久。 军队这边人多势众,很快就把巫神教徒困住,任他们顽固抵抗,估计也撑不了多长时间。 “不知道主要战场怎么样了。” 陈三石看向金钟寺方向。 向庭春有没有如愿以偿拿到东西? 他提着芦叶枪,准备帮着快速解决战局。 “窣——” 数十丈开外,树枝被踩断的异动响起。 有人藏匿许久,正要趁乱逃跑。 漏网之鱼! 陈三石立即循着动静追去。 隔着树林,他远远瞧见有道棕黄色身影一闪而逝。 前方树木茂盛,视野被遮挡大半。 陈三石凭借着听觉和地面上的踩踏痕迹一路追踪,同时也保持着谨慎,没有过于冒进,毕竟不知道对方境界如何,小心驶得万年船。 直到走出好几里地,视野变得开阔以后,他才得以看见所寻之人。 一个尖嘴猴腮,穿着僧袍的光头和尚,但这人耳朵上还有佩戴过装饰品的耳洞,显然不是盛朝百姓的打扮风格。 陈三石张弓,正要射箭,又有一拨人迅速靠近。 这群人手中拿着普通长剑,个个穿着黑衣又用黑布遮面,总共有四个人,把去路全部封死,拦下那名尖嘴和尚。 第三方势力? 陈三石觉得蒙面人中有人眼熟:“是他?” 他敛息藏身,暗中观望。 第43章 仙宝 “站住!” 蒙面首领剑锋指人:“巫神教徒?” “阿弥陀佛!” 尖嘴和尚双掌合十:“几位施主可不要乱说,贫僧是金钟寺的僧人。” “僧人?那你慌慌张张跑什么?!” 蒙面人冷喝道:“少废话,就你这张脸,骗得了谁?受死!” 没有废话。 四人同时动手。 和尚也不含糊,双手不知何时,已悄然戴上一副裹着铁丝的手套,直接和剑刃硬碰硬,霎时间火星四射,声音犹如打铁。 “这和尚和领头的蒙面人,都是练骨境界!” 陈三石看得出,他们力量明显超出练血武者的范畴,都是练骨好手。 尤其是尖嘴和尚,看似瘦弱,真动起手来凶猛无比,气势简直就像二重山的猛虎。 除蒙面首领之外,其余人完全不是对手。 没几回合就统统负伤,提着剑不敢再靠近,远远的打掩护。 蒙面首领和和尚陷入鏖战。 难解难分时,又有一道身形无声出现,从后方突袭杀来。 赫然又是一名练骨。 二对一,和尚总算渐渐支撑不住。 “呲——” 蒙面首领找到机会,一剑砍在和尚肩膀。 剑刃没有如想象中那般砍掉整条臂膀,而是在劈开骨头后卡在中间位置,难以完全斩断。 ‘这就是练骨吗?’ ‘骨头居然硬到刀剑都难以砍开?’ ‘怕是我的两石弓,也没办法直接杀死练骨武者。’ ‘看来弄张十石弓,势在必行。’ 陈三石继续观战。 任何境界比他高的厮杀,都有助于提升经验。 战场上,局势渐渐明朗。 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和尚被砍中一剑后,劣势迅速扩大,本来只敢远观的练血武者,也凑上前来寻找机会补刀。 “呲呲呲——” 锋刃撕破衣服的声音接连响起。 假和尚像是被泼了一身的红油漆,骨头虽难以砍断,血肉却不知道被削掉多少块,有些还粘连在身上,要掉不掉摇摇欲坠,看起来十分渗人。 终于,蒙面首领找到机会,一剑插进巫神教徒的颈动脉。 血如喷泉,他直挺挺倒地,死不瞑目。 “搜!” 蒙面人迅速在尸体上摸索起来,但一无所获。 “什么都没,仙宝不在他身上!” “少爷觉得要不要上山?” “东西八成已经到向庭春手里了。” “走吧,本来就是来捡漏的,捡不到就算求,被向庭春逮到就完了。看来,咱们是要出大价钱了。” “尸体抬走,撤!” 听着对话,陈三石确认心中猜测。 蒙面人就是梁展和那老奴! 这位少馆主,传闻整日混迹青楼,修为倒是一点儿没落下,二十五六岁,算他习武十年,能有练骨境界在鄱阳县算绝对算上乘。 “想杀他,我还是要提升实力。” 陈三石不会忘记,姓梁的曾经找上门来,如果不是汪直在,虽不至于伤他性命,也不会有多好过。 受制于人的感觉,实在难受。 他没有逗留,原路返回。 “仙宝真的被向庭春拿到了?” 陈三石觉得惋惜。 但他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 仔细想想,巫神教徒混在百姓中,实际上不是脱身的好法子。 军队来都来了,就算真是老百姓,也绝对要把祖宗十八代都查个遍,核实没问题后才会放人。 对比起蒙混过关,他们更像是在吸引注意力。 要不是陈三石,在那么混乱的场景下,连几十米外树枝踩断都能听清楚,还真没人发现假和尚。 可他身上也没东西。 藏起来了? 陈三石不禁回想起当初拿到玲珑玉盒的场景。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他沿着来时的路搜索,没发现土地有被翻过的痕迹。 “我多想了?” “等等。” 头顶的一声鸟鸣,让他注意到一颗松树树皮,有新鲜脱落过的痕迹。 陈三石立即爬上去,在树干最高处,找到个拳头大小的树洞。 “有蛇!” 他眼疾手快,一把按住蛇头,拽了出来。 是条有毒的青蛇。 再看洞里,没有别的东西。 倒是这条蛇的下颌有血痕,像是被人撕裂过,身上的蛇鳞也有缺失。 “难道说……” 陈三石没有犹豫,双手掰开蛇上下颌,往两边一扯,直接把整条蛇撕成两半,一块碧绿玉石赫然出现在眼前,正是《大盛书》中记载过的玉钥! “把东西塞进蛇肚子里,真有你的!” 他不禁佩服此人脑洞。 就算给蛇做记号,以后也未必能找得到啊。 看来,巫神教是宁愿把东西丢掉,也不想落到别人的手里。 不得不说,这个办法确实有用。 但凡换个正常人来,都不可能找到如此细微的痕迹。 偏偏遇到他。 陈三石把玉石收好,又把蛇胆扯下来。 这青蛇不值钱,但蚊子腿也是肉。 做好一切,他才把蛇尸体扔回树洞,不用多久就会有别的动物循着血腥味来给吃干净。 “看样子向千户这趟是要白干了。” 陈三石回到山脚下,混乱还没有结束。 巫神教徒负隅顽抗,后来剩下的两三个干脆拿老百姓当人肉盾牌,朝着各个方向逃跑。 果然,他们就是在掩护假和尚。 假和尚走后,巫神教徒就开始想办法活命了。 卫所里的人也都四散追捕,人员十分散,没人顾得上注意陈三石的动向。 直到黄昏时分,才把最后一个巫神教徒抓住,开始打扫战场。 伤亡方面,卫所官兵死三人,伤两人。 阵亡的两人里只有一个武卒,其余都是阵卒。 但杀巫神教七人,生擒一人,都是练血武者。 真是人多力量大。 毕竟他们这边有总旗一个,小旗五个,要不是场面混乱,弓箭手无法派上太大用场,完全有可能做到更小的伤亡。 “我杀了一个练血精通,一个小成,也能换几碗补血汤。” 陈三石盘算着。 他手底下的人也陆陆续续回来,没有伤亡,还合力杀了两人。 “行了,别抱着我了!” 朱仝不耐烦地推开许文才:“都完事儿了,瞧你这怂样!” “啾——” 哨箭再次打响。 三百守备军被命令在金钟寺门前集合。 衣襟染血的向庭春缓缓走出庙门,他的禾苗刀断裂,嘴角也挂着血迹,唯有手里抓着的一颗人头,宣告着是他赢下这场厮杀。 第44章 灯油 两名百户上前,汇报此次行动总结。 大约一月前,巫神教徒潜入鄱阳县内,胁迫金钟寺住持帮他们隐藏身份。 至于具体原因,还不明确。 “大人,此次围剿,我们总共斩杀二十八名巫神教徒,其中六个练骨,十五个练血。 “从数量上来看,和前一次围捕相差不多。 “山上的香客百姓,也都一一盘查过,确认没问题后才放走,任何无法当场确认身份的,都已经押入县衙大牢。” 刘金魁抱着拳头:“理论上来说,很难有人逃得出去。” “很难~” 向庭春双目如鹰,凝视着他们:“也就是说,还是有人漏了?” “大人恕罪!” 刘金魁单膝跪下:“巫神教阴险狡诈,拿百姓当人肉盾牌,场面实在过于混乱,不过就算跑,最多也就走一两个喽啰,日后必定不敢再兴风作浪!” 有些话,向庭春无法明说。 他沉默片刻,重新开口道:“把金钟寺清空,巫神教徒不论死活,全部聚集到一起,本官亲自清点。” “是!” 一场血战,彻底结束。 不过这血,大多数是百姓的。 目测死了起码也有四五十人。 “造孽啊!” 下山的路上,许文才一直在嘀咕:“如果我来指挥,断然不会白白死掉这么多人。” “吹吧你就。” 朱仝对于今日情况也很是不满:“狗日的,我当向庭春是什么好东西呢,搞半天也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主。” “你们两个,舌头不想要了?!” 方总旗投来警告的目光。 “大人,我开玩笑呢,向千户指挥的甚妙!” 许文才立即换了副嘴脸。 朱仝则是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唉……” 方总旗摇摇头,倒也没有追究他们:“好在巫神教徒覆灭,以后不会再死人了。” 最近鄱阳县周围,可没少有人莫名其妙的失踪。 陈三石沉默地走在边上。 对于古代封建王朝的官僚们来说,百姓是什么? 不过是他们的模拟游戏中,创造生产价值的npc罢了,只要个人能够从某件事情中获得更大利益,损失多少npc,对于他们来说也仅仅是个数字。 活该向庭春白跑一趟。 而且他也没办法把事情拿到台面上查。 毕竟是偷偷摸摸背着朝廷干的。 “玉盒、钥匙都到手了。” 陈三石加紧脚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让他们争得头破血流。” …… 不过一声令下,金钟寺上下八十几号僧人全部下狱,整个庙宇被清空封锁,未经允许不得任何人上山。 大雄宝殿内。 二十几具巫神教徒的尸体,被整整齐齐排放在如来佛祖的丈六金身之下,向庭春拿着一柄短刀,挨个给他们开膛破肚,任由血液和脏器流的满地都是。 东西呢?! 舵主杀了,人也抓了。 为此,向庭春还受了轻伤,结果东西找不到? 整座金钟寺,都被他翻了个底朝天。 殿外响起脚步声。 罗东泉跨进大殿,看见地面的污秽后又下意识后退半步,抱拳道:“大人,我回来了。” 向庭春气愤地扔掉短刀,沉声道:“今日设宴,可有武馆主中途离开?” “回大人的话。” 罗东泉答道:“天元、泰雷、赵氏、云鹤四大武馆馆主,一直都在八宝酒楼内,我和汪直一直看着他们呢。” 向庭春又问道:“他们手底下的人呢?” “也都在。” 罗东泉低着头:“练骨境之上的武馆弟子,都被我叫到八宝楼了,一个没少。” “你,确定?!” 向庭春加重语气。 罗东泉把头垂得更低,几乎贴在地面:“卑职确定!” “老罗,不必这么紧张,你办事,我放心。” 向庭春双手负后,在大殿里来回踱步。 他心中郁闷。 看样子,东西大概率是被漏网之鱼带走了。 “大人。” 罗东泉问道:“莫非仙宝没有找到?” 向庭春眯起眼睛,思忖片刻后,开口道: “老罗,你去告诉四大武馆,就说东西在我手上。 “他们想要可以,不过得拿东西来换。 “一、我要充足的药材,卫所每个人的供应量起码翻倍。 “二,四大武馆和乡绅都要捐银捐粮,支撑我明年开春的征战。 “三,城里所有武馆,要给我凑够三百人,练骨不得少于三人。 “做到以上三点,本官就把仙宝给他们。” 罗东泉不敢相信:“大人,这会不会太狠了?” “狠?” 向庭春冷笑:“你可知道,事发那夜,梁老头跟我说过什么? “他说拿到仙宝,二十年内,我就能干到左军都督府大都督的位置,四大武馆也能入驻京城,跻身天下一流武馆。 “相比之下,出些钱放放血,有什么舍不得的?” “大人英明。” 罗东泉说道:“有钱有资源,看来只要兵部批文下来,明年大人就能立下大功。” “对了老罗。” 向庭春换话题道:“你也快炼脏了,刚好我记得梁丰手里有几位好药材,一并要过来,分你一半。” “千户大人如此看重,卑职必将以命相报!” 罗东泉道谢,就要去执行命令。 “还有一件事情。” 向庭春叫住他:“过段时间,新任知县就到了,督师府的选锋官不知什么原因,据说也要提前来,到时候你记得好生安排,千万不要再出上回的事情。” “是!” 罗东泉领命。 向庭春看着他远去的身影,目光深沉。 仙宝…… 要么是被巫神教顺利带走,要么就是被藏在金钟寺附近。 前者就没办法了,后者还可以慢慢找。 总之,先糊弄着武馆掏钱再说,再拖就来不及了。 “陛下有意在北境培养一批新的将领,只要打出一场漂亮仗就能引起注意。 “等到督师一退下来,我肯定就能被纳入新任督师麾下。” 他们向家,困于鄱阳一县之地足足有三代人之久。 向庭春这辈子,无论如何也要走出去。 哪怕,整个鄱阳的人都成为他的垫脚石,也无所谓。 …… 军屯。 陈三石在配合完清点人数以后,就匆匆赶回家中,从后院地下挖出玲珑玉盒,然后回到卧房关死房门,取出怀中的钥匙。 钥匙是纯玉石打造的,构造十分复杂,纹理繁复不说,前端还是不规则形状,偏偏又刚好能插入盒子的锁孔。 就跟书上记载的一样,一盒对一玉钥,玉钥被毁,神仙来也没办法打开盒子。 插入玉钥,转动机关。 只听“咔嚓”一声,木盒打开。 里面装着另外一个铁盒子。 幸好铁盒子不需要再用一把钥匙打开。 掀开盖子。 里面装满淡黄色不明物体,摸起来手感略微温软,有些像动物油脂。 “灯油?” 第45章 练血小成 “仅仅是一盒灯油?” 陈三石不相信。 他重新检查玲珑玉盒,确认里面除了自毁机关之外,没有任何别的东西,也不存在夹层。 巫神教、向庭春、武馆。 各个势力抢破头的东西,就这? 根据陈三石的总结,武馆和向庭春也未必见得清楚仙宝是什么东西,唯一知道内幕的巫神教,又一个个嘴硬无比,不肯说出来。 肯定没这么简单。 陈三石来到灶房门口,用手指抠出极少量的灯油,轻轻涂抹在劈柴用的木桩上面,接着找来火折子吹出小火苗。 “轰——” 在小火苗接触到灯油的瞬间,一道赤红烈焰怦然爆发,好似一条火龙从虚空中钻出,顷刻攀升至两三米的高度。 短短几个呼吸后,木桩就被烧成了灰烬。 要知道,这木桩直径有半米粗,高三十公分,普通火焰想点着都费劲,不劈开的情况下,想囫囵个烧成灰怕是得一天一夜! 隔着两步远的距离,陈三石都感觉自己险些被烤熟! 何等威力? 这是什么动物的油脂,烧出来的烈焰,竟然如此可怕! “确实不是凡品。” 陈三石有些心悸。 东西厉害是厉害,可是他们拼命抢它干啥? 当做武器? 他掂量着半个巴掌大小的铁盒子。 这么点,够用几次。 也不至于抢成这样吧? 陈三石判断,此火绝对另有用途。 他又一次检查玲珑玉盒,反复确认后得出结论。 确实没有其余东西。 看来火焰的使用方法,可能在巫神教手上。 这……就暂时没办法了。 陈三石心中小小失望。 不过此火威力巨大,关键时刻倒是也能派上用场。 至于真正的用途,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当下的目标,是选锋进入八大营。” “还是要尽快提升实力才行!” 陈三石收拾好东西,准备好好休息一晚,养足精神。 他距离突破,只剩层窗户纸。 …… 翌日,军营。 陈三石喝下一碗九转补元汤,趁着气血巅峰之时提起长枪,操练早就已经炉火纯青的兵卒基础枪法。 时值晌午,大日高照。 空旷的演武场上,忽然响起雷鸣般的破空之声。 引得附近士卒纷纷撇头来看。 阳光照耀下,芦叶枪每次舞动,枪尖都会反射出刺目金光,随着长枪挥动速度越来越快,这些金光逐渐连接在一起。 遥遥望去,好似有金蛇虚空狂舞,又像金色画笔在描绘磅礴江山,令人有种想要凑近观看的冲动,但不断响起的狂暴破空声,又在提醒众人,这不是什么美景,而是要命的杀人术! 长枪呼啸,身形腾挪。 光影闪烁的画面,持续足有半柱香之久。 直到某个瞬间,一切忽然静止。 所有金光收拢汇聚于一点,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落在演武场的木桩之上。 “砰——” 有成年男子肩宽、高两米的练功桩,以被刺中部位为核心,轰然爆裂开来,满天遍布木刺、碎屑,飞出许远后,如同箭雨插入地面。 有爱凑热闹的小卒,险些就被木刺击中,向后瘫坐在地上,被吓得不轻。 少年徐徐收枪,他身上流畅紧实的肌肉被汗水覆盖,秋日阳光下,浑身被蒸腾的白烟笼罩,像是从火焰中走出来一样。 小成! 两股气血变为四股,融于四肢! 【功法:兵卒基础枪法(小成)】 【进度:(0/2000)】 【效用:枪势迅猛、耐力惊人、气血雄厚,血生异象】 新增出来的效果,陈三石一时间没有理解。 血生异象。 是指血液在产生变化吗? 他尝试着调动气血,发觉血液格外滚烫,相对原先来讲,每股气血爆发力要更强劲。 会不会和练血后的的练骨境界有关系? “恭喜陈旗官!” 许多人上来祝贺。 方总旗感慨道:“如此天资,真是羡煞我等!” “耗费银子多而已。” 陈三石谦虚道:“如果不是打猎挣钱买药,我也不会这么快突破。” “你这话说的,难道打猎不也是本事?” 方总旗更羡慕了。 他们身为练血大成的武师,自然能够轻松拉开重弓。 但拉得开,未必意味着射的准。 就算花费大把时间去训练,也达不到太高的水平,更不可能百步穿杨,射中看都看不清楚的目标。 有些东西,真的是天赋决定上限。 陈三石私下找到汪直,请教接下来修炼的问题。 “你又突破了?” 汪直差点把嘴里的酒喷出来。 此时此刻,他内心不再是纯粹的高兴,震惊的份量大大提升。 习武月余,走完绝大部分人数年,甚至一辈子都走不完的路,老天爷还真是不公。 “汪百户。” 陈三石问道:“练血大成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和练骨境界之间是否有关联?” “悟性不错。” 汪直端着酒碗,讲解道:“练血练血,顾名思义,练的是血。 “大成之后,气血贯通全身,即可开始练骨。 “只有练出的气血质量够高,将来以血淬炼出来的骨骼和肉身才能更好。 “这也是当初,我给你浩然呼吸法的原因。 “练血是基础,基础不牢固,等于从一开始就输了。 “你应该感觉得到,和你同样境界之人,应该很少是你三合之敌,越往后,差距还会越大。” ‘以血淬骨……’ 血液还真关乎到接下来的境界。 陈三石不清楚“血生异象”是不是熟练度面板独有的,就暂时没提出来,打算看看效果再说。 “你小子,真行。” 汪直掰着手指头算时间:“修炼速度够快,咱们卫所马上又会得到大批药材,你有望在明年开春之前练骨!” 陈三石提取到话中的重点:“卫所马上要得到药材?” “嘿,别提了。” 汪直颇觉有趣,喝了口酒,讲道:“昨天在八宝楼的时候,武馆那几个老王八蛋还横得很呢,说卫所软禁他们,要找人去上面告状。 “结果今个一早,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声称会全力支持咱们千户所明年出征蛮子。 “四大武馆一同意,县里乡绅富商,也都得跟着掏钱。 “咱们这次,可是要发达了。” 陈三石狐疑。 听着话的意思,向庭春是成功拿捏武馆了? 可东西在他手中,武馆凭什么乖乖听话。 除非…… 向庭春在玩空手套白狼! 好家伙,也不怕露馅。 当天下午,接近黄昏时分,汪直的话就应验。 各个武馆弟子成群结队拉着板车,送来数不清的物资。 “药材的仓库在左边!” “粮食右边!” “你这数目不对吧?少了两百石粮食,明日天黑之前务必送来!” “……” 大库主事领着几名吏员,一车车清点物资数目。 军营闲置多年的仓库重新被利用起来,粮仓更是塞得满满当当,麻袋几乎要溢出来。 连年歉收? 大户手里有的是粮食。 “嗡——” 集合号吹响,传令官把所有人叫到演武场上,声称千户大人有要事宣布。 第48章 药谷 “站住?” “我为什么要站住?” 说话同时,陈三石手中开元弓的弓弦已然搭上狼牙箭矢。 “你这人,好重的杀性!” 武馆弟子们面面相觑,不由自主地往后退数步:“我等又没出手伤你,怎么上来就要射人?!” “没错。” 有人指责道:“我们让你站住,是因为前面是私人领地!” “私人领地?” 陈三石将信将疑。 武馆弟子接着说道:“前面山谷,是我们天元武馆的药园子,可不就是私人领地?” 天元武馆的药园子? 陈三石先前就听蒋医官提起过,附近很多适合种植药物的土地都被卖给武馆,看来是被他误打误撞遇到了。 天元武馆,也就是梁家的地盘。 天元武馆药材生意做的不多,但不代表他家没有自己的药园子。 真是好大一片山谷。 姓梁的二十五六岁年纪能够练骨,药材肯定是没少吃。 “何事吵闹?” “少爷!” 一名拿着折扇的锦衣公子走来,弟子们纷纷避让。 正是天元武馆大少爷,梁展。 “少爷!” 弟子告状道:“来了个卫所的,我们也没怎么着他,上来就要拿箭射人,十分有九分的嚣张!” “哟,陈兄?” 梁展瞧见来人后,冲着手下呵斥道:“我兄弟你们也敢拦,射死你们活该!” “少爷,是他……” “啪!” 梁展用扇子敲在弟子脑袋上:“退下!” “是!” 武馆弟子们纷纷退下。 “陈兄,别来无恙。” 梁展抱拳:“上次是我唐突上门冒犯,特此赔礼道歉。” “不必。” 陈三石懒得跟此人扯皮,收起弓箭就走了。 杀,暂时是杀不成这家伙的。 对方也不敢轻易动他,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 梁展没有阻拦,静静看着对方远去。 “少爷!” 弟子上前道:“就这么放他走?” “废话!” 梁展骂道:“惹了他,不怕把卫所里的官兵引过来?以后做事情长点脑子,还要我出来给你们打圆场。话说回来,他跑来药谷作甚?” 弟子猜测道:“最近漫山遍野的人都在找白鹿。” “找白鹿?” 梁展摇着扇子:“我记得找白鹿得有宝芝才行吧,咱们药谷里还有没有百年宝芝,有的话采一株,回头给他送去。” “少爷?!” 弟子吃惊道:“百年宝芝,值大几十两银子呢。” “让你送就送!” 梁展转身朝山谷里走。 陈三石习武月余就练血小成的事情,早就从军营里传出来了。 他这辈子做任何事情都会三思而后行,唯一一件后悔的事情,就是为了帮秦风的忙,得罪此人。 可问题是,谁特么能想到一个乡下的穷鬼猎户,会是习武天才? 最可怕的,是这小子记仇啊! 再加上他还找上门,用逼迫的方式问话,梁子结的死死的。 一想到秦风至今连尸骨都没找到,梁展就觉得脊背发凉。 直接杀掉他? 自己还没活腻。 且不说汪胖子护着。 向庭春也是用人之际。 他敢动陈三石,向庭春明年就敢强行把他押到草原上当先锋送死! 现在就怕日子一天天过去,那小子修为飙升,会到达完全不可撼动的高度。 相比之下,要是能提前解开恩怨,花些银子算得了什么? 就算解不开,现在也不是翻脸的时候,需要合适的契机才能对其下手。 …… “姓梁的躲在深山老林子里干啥? “不论是采药还是种植,都用不着大少爷亲自来吧,身边还带这么多人,隔着两里路都不让靠近。 “等等…… “山上猎户失踪,会不会和他们有关?” 陈三石心里陡然升起一个可怕的猜测。 但逻辑上面有说不通的地方。 武馆闲着没事杀人干啥? “我想多了吧。” 陈三石重新专注于搜寻白鹿。 可惜一直到申时,也没有半点收获。 “看来,还是得用宝芝做诱饵才行。 “先打别的东西换些银子吧!” 异兽不好找,猛兽却不少。 一片密林中,陈三石从地面找到大型猫科动物的爪印。 “窣窣——” 他才踏入领地,就听到头顶传来轻盈跳跃声,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迅速靠近。 昏暗丛林中,亮起一盏盏幽绿色的光斑。 那是猎豹的瞳孔! 五头猎豹立于树梢之上,从远处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地面的入侵者。 “嗷——” 它们同时发难,以奇快无比的速度呈包夹之势,朝着中间的猎人飞奔而来。 猎豹生来神速。 四五十丈的距离,对于它们来讲,只需要四五秒而已。 对于普通猎人来说,如此短暂的时间也就够射出一两箭。 目标还是高速移动靶,未必能射的中,一旦被近身撕咬,要么肉搏取胜,要么沦为野兽的腹中餐。 地面上。 陈三石深吸一口气。 接着,弓如霹雳弦惊! “咻咻咻咻——” 他化作猎杀机器,连续朝不同方向射出箭矢,每一箭都精准无比地击穿目标心脏。 不过三秒多,四头猎豹应声倒地。 唯有背后方向的一头猎豹,由于有树木遮挡,得以接近,它从树上一跃而起,展示出剑锋般的爪牙,却被一点寒芒贯穿,永远悬停在半空中。 陈三石的芦叶枪,早已恭候多时。 简简单单,猎个豹子。 【寻踪匿迹(小成)】 【进度:105/1000】 …… 【技艺:射箭(小成)】 【进度:(190/1000)】 五头豹子,最值钱的部分留着自用,剩下的也能卖个三四十两银子。 再加上家中存银,勉强凑够买宝芝的钱。 陈三石用把豹子全部装进带来的绳网中,然后抗在身上,原路返回。 小溪边。 赵樵几人一早就等着了。 他们收入惨淡,仅有几只野鸡和兔子。 对于少年打到猎豹,他们已经见怪不怪。 “你们有遇到危险吗?” 陈三石问道。 “没有。” 赵樵摇着头:“我们仨抱着团走的,倒是没碰到危险。” “赵叔,乡亲们失踪,不只有上山的猎户吧?”陈三石追问道。 “那倒不是。” 吴达插话道:“很多人头天晚上还在家里,第二天早上就失踪了。 “不光乡下,县城里也有人失踪,但是数量没有乡下多。” ‘真是我多心了?’ 看了眼药谷方向,陈三石不再逗留,和几人一起下山,心中暗暗琢磨。 ‘此事必有秘辛。’ ‘绝对不仅仅是巫神教嗜杀就能够解释的。’ 他联想到能燃起赤红火焰的灯油。 会不会和灯油有关系? 毕竟一切都是从仙宝出现在鄱阳开始的。 在此之前,鄱阳县属于鸟不拉屎的地方,哪来这么多乱子。 哪怕两者关联的可能性不大,陈三石也会试着查查看。 仙宝在手却不知道怎么用,也是令人苦恼的事情。 第53章 龙象之血 军营,药房。 “没有药材了?” 前来购买补药的陈三石被通知仓库已空,只剩下补血汤,没有补元汤。 “每月初三,原定是武馆送钱粮药材过来的时间。” 蒋医官用蒲扇控制着火候,不急不慢地说道:“这都迟到好几天了,也不见他们人影。我就说嘛,他们怎么会舍得一直送东西。就这一个月,他们得亏大几十万两银子。” “先给我碗补血汤吧。” 陈三石说道。 他大概能猜到怎么回事。 向庭春空手套白狼差不多到头了。 人家武馆也不是傻子,连东西都没见到,怎么可能愿意一直白白放血。 不知道向庭春接下来如何应对。 反正跟他无关。 无非是药材变贵。 大不了他往山上多跑几趟,异兽找不着,黑熊、大虫总有的是。 一口气喝下整碗补血汤。 陈三石提着长枪来到演武场上,开始做最后的破关。 练血境界,从入门到小成,气血由一缕进化为四缕,流通于四肢之中,达到远超常人的力量。 但任何一门功法,都不是仅仅依靠四肢的。 就比如枪法,不光需双臂有力,腰肢同样需要配合,下盘更是要足够沉稳,才能爆发出足够的枪法。 所以,气血仅仅流通四肢是不够的。 唯有气血大成之后,气血贯通全身,在体内呈现出一个“大”字,充分发挥全身力量,才能真正施展出一门功法的威力。 挥舞着手中芦叶枪,陈三石用心感受着体内气血的变化。 他的四股滚烫气血随着功法操练早已到达极限,处于无法再继续提升的状态,只差一步就能够突破,融会贯通于全身。 偏偏。 总是差一点。 给人一种要出来,每次又憋回去的感觉。 耐心! 别看陈三石习武时间不长,吃得苦绝对比任何人都要多。 吃兽肉、灌补药,都得疯狂修炼才能代谢出去。 每一次扎起桩功,运用出浩然呼吸法,都会很疼,每次! 所以,他不缺耐心。 无非也就是时间问题。 平复着心境,陈三石枯燥的一遍又一遍重复着枪法。 …… 汪直见状,赶紧把向庭春拉了过来。 “你莫要诓骗本官。” 向庭春满脸不信:“满打满算不到两个月,练血大成?” “千户不信?” 汪直笑呵呵地说道:“我听说你从天元梁家手里,弄来不少好药材,其中还有株三百年的血参。” “血参只对练血武者有帮助,你要它做什么?” 向庭春反应过来:“真是稀奇,头一回见你替别人要东西。好啊,我答应你,他要是突破了,我给他血参。” 两人言语间来到演武场。 当看见空旷之处眼花缭乱的长枪时,连向庭春的眉眼间都闪过惊愕。 “汪胖子,他这么快练血大成,不会练成劣血吗?” “放心。” 汪直拍着胸脯子说道:“我教给他的,是天下最好的基础法,牢固呢,起码也是上乘气血,将来走得再高再远都不会拖后腿。” “你倒是个有家底的。” 向庭春倒是没有怀疑,感慨道:“你说说你,当时到底犯了什么事,被发配到我们这里来?本官还专门查过,八大营里有名的将军,没有一个姓汪的。” “千户真是瞧得起我。” 汪直面部没啥表情:“我今年四十有三,还是个练骨境界,怎么可能当得上将军,也就是个打杂的关系户罢了。” 向庭春没有多言,静静看向演武场上的少年。 陈三石练到最后,干脆闭上眼睛,完全凭借着肌肉记忆操练枪法,注意力则是百分之百留在体内,仔仔细细的感受着气血的流动。 他也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 只觉得眼皮外的光线越来越暗,直至一片黑暗,直至拿枪的双手僵直不再灵活,直至肺部膨胀到极限,随时都会爆开喷血。 怦! 直至肉体来到极限,即将支撑不住时,四股气血全部倒流回心脏,等到它们再流出来时,已然不是四股,而是化作千丝万缕贯流经四肢百骸,贯通全身! 寻常练血大成的武者,气血在体内是一个“大”字。 但陈三石,是遍布周身。 这才是真正的气血贯通! 【功法:兵卒基础枪法(大成)】 【效用:龙象之血】 所有词条效果被“龙象之血”涵盖,效果变得更好,提升显著。 陈三石重新调动气血,能够感觉到“龙象之血”,似乎在淬炼着他的身体骨骼经脉。 难怪练血重要。 练骨境界,要靠练出的气血来淬炼骨骼,气血质量越高,效果自然也越好。 就是不清楚,龙象之血算什么级别。 系统也没有再显示进度,需要更换练骨境界的功法。 一起去找汪直打听打听。 “好!” 出神间,耳边传来一声喝彩。 陈三石睁开双眼。 他这才发现,时间实际上没有过去太久。 看天色也就是两个时辰。 不过动静太大,又惹来很多人围观。 领头喝彩的人,是向庭春。 他目光中欣赏和羡慕夹杂在一起,开口道:“习武两个月,练血大成,我鄱阳千户所,倒是出了个天纵奇才!” 陈三石举着长枪抱拳:“向千户过奖。” “用不着谦虚,即日起擢升你为总旗,不过……” 向庭春苦笑了下:“位置虽有空缺,却没有多余人手分给你。 “先按照总旗的待遇来吧,之后若是再有人参军,一律优先分配到你手下。 “另外,本官再奖赏你三百年血参一株。 “你手底下的人,也都有赏,武卒赏补元汤两副,阵卒赏银二两,这银子,本官自己出!” “谢大人。” 陈三石当然不会客气。 “好啊。” 向庭春满意地点点头,接着冲围观士卒训斥道:“都好好操练,你们也能有赏!” 训完话,他按着腰间佩刀阔步离开。 回到营帐,罗东泉紧随其后跟进来。 “大人,那群人回话了。” 他汇报道:“武馆说他们竭力支持大人出兵,但是见不到您的半点诚意。他们还说,大人如此遮遮掩掩,莫不是仙宝,根本就不在您的手上,是在耍他们。” 真是不见兔子不撒。 向庭春转而问道:“巫神教徒呢,找到没有?” “卑职无能!”罗东泉低头。 “给你五百人天天搜城,都找不到?!” 向庭春倍感头疼。 找不到漏网之鱼的巫神教徒,他去哪弄仙宝给武馆? 去他妈的仙宝吧! 无论如何,也不能影响到明年开春的征伐。 看来是不上点雷霆手段,是不能让他们乖乖听话了! “咔嚓——”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向庭春把手边茶盏捏得粉碎:“老罗,想想办法,给武馆安个罪名。” “大人?!”罗东泉愕然:“这不妥吧?” “有何不妥?” 向庭春冷冷道:“他们上边有人,本官就没有人?你以为是谁批准本官出兵的!你给我照做!” “卑职,明白了。” 第54章 招人 “汪百户。 “先前你说练出的气血有质量差别,不知道我的气血算何种质量?” 陈三石道出心中疑惑。 “下乘呼吸法练出来的气血,是一个‘大’字。 “这个大字,越粗越好。 “浩然呼吸法练成以后,起码也会比练普通呼吸法的强盛两倍。 “更多的,就要看天赋。 “能够贯通全身自然最好。 “你问这个,该不会你……” 汪直一只手按在少年身上:“调动气血我看!” 陈三石照做。 “你这是上上乘的气血!” 汪直感慨道:“跟我当初一样贯通全身,但耗费时间不知道短多少倍,稳了,就算督师亲自来,也会把你收下!” “上上乘?” 陈三石试探地问道:“还有更特殊的吗?” “有,万中无一!” 汪直耐心细致地讲解道:“那些人是先天武学体质,生下来体质就异于常人,练同样的武功,速度往往会更快而且效果更好。” “譬如什么虎煞之体,金蟒之体,他们注定会要在武道上走的很远。 “不过你别灰心,你骨骼绝对够用,一样能走的很高。” 陈三石颔首,心中暗自思量。 真有“异体”,不过都是先天。 他的龙象之血,属于后天,而且还不是“体”,只是气血产生异象。 看样子跟箭术一样。 熟练度面板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把他改造成更加适合所修功法的体质。 “选功法吧!” 汪直早有准备,从怀里掏出三本册子:“练血大成之后,就要开始修炼练骨功法了,这三本都是兵卒基础枪法配套的后续,侧重点各有不同。” 陈三石目光投去,几套功法的名字,分别是。 《飞蛇掠风枪》、《狂蟒破阵枪》、《不灭金蛇枪》。 “这些可都是我才有的,千户所其余人只能学《进阶枪法》。” 汪直讲解道:“这三本功法,对应的分别是速度、力量、持久。 “我的建议,首选狂蟒破阵枪,练出来的枪法刚猛无比,上了战场无人可挡!督师大人,年轻时学的就是这个。 “其次,飞蛇枪法,其势如风,二十步内,眨眼可取人姓名。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至于不灭金蛇,在八大营又被称作平平无奇枪,论速度、刚猛都不如前两种,唯一的好处是厮杀起来,对气血消耗较慢,不过也只是相对而言,效果因人而异。” 不等他话说完,《不灭金蛇》就被陈三石拿在手中:“我选这个。” “你确定?”汪直认真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想清楚。” “确定。” 陈三石是深思熟虑过的。 论远距离突袭,他有箭术。 论速度和刚猛,他之前就有词条加持,如今被“龙象之血”涵盖,效果只会更好,根本不欠缺。 在他看来,战场上活下去的办法,唯有持久。 犹记得第一次和徐斌切磋。 他就是靠着耐力,赢下比自己境界高的人。 还有金钟寺那回。 巫神教徒里颇有几个猛男。 但有什么用呢,猛不了多久就耗干气血,最后被一群阵卒乱刀砍死。 “你小子,看来是体会到浩然呼吸法的好处,对持久有执念。” 汪直端出酒坛:“各人有各人的路,我也不多嘴。要不要一起喝酒,庆祝庆祝升官?” “不了,我还有点事情。” 陈三石先前答应过,要借粮食给赵樵他们,最好别拖延。 “恭喜陈总旗啊!” 一出去,就有不少人上来祝贺。 不过最高兴的,还是他手底下的人。 老大修为突破,他们居然也能跟着领赏。 两副补血汤,放在外面原价买要六十两银子,什么概念。 “跟着石头跟对了,之前习武花的银子,这一下就都回本了。” 朱仝乐得合不拢嘴。 许文才也弄到二两银子,甚是高兴。 他跟在后面:“大人,你是要出营?正好我也要回趟家,咱们一起啊。” 陈三石问道:“你家宅子不都没了,回去干什么?” “立碑。” 许文才使劲眨了两下眼睛:“我娘的坟头还是块木头,这不是托大人的福有了赏钱,准备去找师傅立个碑。” “走吧。” 陈三石习惯性地背着弓箭和枪。 他把两袋大米驮在白鹄马上,自己和许文才沿着路边悠闲地往前走。 白鹄马都不用分心牵着,自动紧紧地跟在两人后面。 “大人真厉害。” 许文才拍起马匹:“连这种烈马都能驯服,以后必能成大器!” “……” 陈三石对于如此生硬的捧臭脚,不知道如何接话。 许文才尴尬地清清嗓子,转移话题:“大人,用不用在下帮你写文章,招揽一些人手?” “招揽人手?”陈三石问道:“你是指我手底下的空缺?” “正是!” 许文才郑重地说道:“实不相瞒,在下略通识人观相之术,这阵子相处下来,我是越发觉得大人不同凡响,将来必然大有作为……” “打住打住!” 陈三石尬的头皮发麻,打断道:“招人的事情以后再说,不着急。” “大人此言差矣,怎么能不着急呢?” 许文才绘声绘色地讲道:“想当年,前朝太祖被押送充军的路上,和同乡一起杀官起义,后来那批人,大多成了开国功臣。 “再说说本朝太祖,作为家奴时期结交的义兄义弟,后来都是盛朝初期的建国基石。 “由此可见,想成大事,招揽班底一定要趁早!” “成大事?” 陈三石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你想干什么?!” “咳咳,大人别误会。” 许文才说道:“开春就要打仗,咱们手底下多一个人,也能多一分胜算不是?” “你写吧。” 陈三石这一路走来。 看到许多乡亲还穿着单衣破布,入了军营,好歹能吃饱穿暖。 当然,代价是可能会死在沙场上。 最后能不能招到,随缘。 “好嘞!” 许文才格外激动:“大人瞧好吧!” “……” 陈三石开始怀疑,这家伙天天不操练都在干什么。 两人闲聊着,来到燕边村村口。 “石头,你还有脸回来,乡亲都被你害惨了!” 熟悉的刻薄声传来。 陈三石也不恼:“癞子叔,这是又咋了,我还祸害上乡亲了?” “对,你害惨了赵樵!” “赵叔?” 陈三石蹙眉:“他怎么了,我最近交代过,叫他不要上山。” “谁说是在山上出事?” 癞子头努着嘴:“村里来了好多武馆的弟子把赵樵家堵了,肯定是你得罪了人吧!” “是不是泰雷武馆?” 陈三石问道:“都有谁?” “有上回坑张顺去修运河的,还有一个一只耳的,被他们喊做大师兄!” 癞子头看着翻身上马的少年,警告道:“你真敢去啊,他们一大群人呢,你不怕送死?” “驾!” 陈三石没有答话,骑着白鹄马就冲进村子。 送死? 是谁送死,还不一定呢。 白鹄马眨眼不见,留下许文才在扬起的灰尘里不断咳嗽。 他用袖子堵住嘴,同时问道:“老乡,他们有多少人?” “三十几人!”癞子头瞪着眼睛:“各个拿剑,吓人得很!” 闻言,许文才没有跟着进村,而是转身朝千户所的方向奔去。 第60章 统兵之术 这一箭下去,熟练度提升显著。 陈三石心满意足。 要是再遇上宋老五这般对手,哪里还用得着玩持久战,一箭就射死了。 倒是值五十两银子的价钱。 他告辞离开,前往药房买药。 随着境界攀升,对于补药的需求也越来越高。 每个习武阶段,都有对应的药材。 因此,补血汤对于练骨毫无帮助,补元汤效果也大大降低,有专门的养骨汤可以服用,每副药材原价九十八两,是补元汤的两倍之多。 即便在军营里买,也要五十两银子。 还有更贵的药浴,洗两次澡要一百两银子。 陈三石本来以为自己有二百多两家底,算得上钱人,现在看来,还是个穷鬼。 这些药材如此昂贵,一方面确实稀少,动辄需要数十年的养殖时间。 另一方面。 习武是跨越阶级的通道。 要是穷人们都轻易翻身,老爷们怎么办?世界上能享受的资源就那么多,他们怎么可能轻易让给底下的人? 穷人想上升,不是没可能,但往往要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 去武馆当孙子,在军队卖命,哪个不是步步艰辛。 “没银子的话,可以用功勋兑换,但距离打仗还有一段时间,总不能闲着。” “还是得想办法挣钱。” “老虎黑熊也非漫山遍野都是,想用数量凑不太靠谱,最好还是能抓到异兽。” 根据《山河游记》记载,虎头山脉本来有十七八种异兽,如今仅剩寥寥两三种,白鹿算一种,还有一种会模仿人类使用兵器的老猿,不过有二十几年没出现过了。 但好歹是個念头。 尤其是陈三石有【寻踪匿迹】,别人找不到,他未必找不到。 说到底,虎头山脉虽大,但还是贫瘠了些。 陈三石听说,八大营所在的凉州一带,有山脉广袤无边,异兽出没颇多,猛兽更是数不胜数。 看来去八大营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待在鄱阳这种鬼地方,炼脏就算到头,压根没有更高级的修炼资源。 “汪直跟我说,选锋官不日将至。” “要加快提升实力才行。” 陈三石一咬牙,耗费百两巨款,订下两副养骨汤。 “大人!” 正准备回去吃饭,王力找到他:“大人,军营外面来了好多鄱阳县的乡亲,都吵吵着要见你。” “见我?” 陈三石疑惑:“有什么事吗?” “咱们千户所手头宽裕,就想招兵买马把空缺补上,来的人不少,但都吵吵着要见你。” 王力解释道:“他们说,活这么多年,头一回见有人当官后,还愿意管以前老乡的死活,更是没见过有人当街杀武馆的畜生。” “来了多少人?” “一百多号人!” “这么多?” 陈三石连忙跟着过去。 只见军营入口处,有个负责招兵的摊子,此刻被围的水泄不通。 赵樵、吴达、庄毅都在其中。 而且不光是燕边村的,看起来周边村子来的人占比更多。 “大人,这两日你的威名传遍鄱阳!” 许文才很是激动:“我都还没动笔,就来这么多人,大好的机会啊。” “安静!” 罗东泉挎着刀,站在摊子前,冲着人群呵斥道:“我说了,想参军入伍的一个个登记,本官后面自会有安排!” “我们参军不假,但只跟石哥!” 吴达站在最前头,嗓门很大:“让我们进去见他。” “这件事情不归他管!” 罗东泉怎么说都不管用,乱七八糟的声音近乎将他淹没。 “陈哥!” 庄毅十分眼尖,第一个看见来人, “你们可想好了?” 简单交流后,陈三石认真发问:“马上就要打仗,跟着我是会死的。” “哥,不打仗,我们也会死!” 庄毅脸上还带着淤青:“要不是你,我们已经被武馆的牲口打死了。” “对。” 赵樵也说道:“我跟家里人都商量过了,眼瞧着冬天要到,不参军实在是活不下去,参军好歹还有粮饷。而且我们既然来了,肯定都想跟着你。” “我也要习武!”吴达握着拳头:“将来弄死他们。” “伱们想清楚就行。” 陈三石顿了下:“不过我目前为总旗,手底下也就能收四十来个人。你先让大家排队登记吧,乱哄哄像什么样子。” 他这么一说。 刚刚任凭罗东泉怎么吼骂都没用的百姓们,真的不吵不闹,安安静静地排起队来。 见状。 罗东泉皱起眉头。 不仅如此。 名额满员后,又有人吵吵嚷嚷起来。 “说清楚啊,我们只跟着燕边村的陈总旗!” “胡闹!” 罗东泉愠怒道:“他不过总旗,手底下最多五十人。” “多几个咋了?” “就是就是。” “实在不行,你们给他升官啊!” “这官是你说升就升的?” 罗东泉神色鄙夷:“军中自有规矩,尔等乡野村夫,莫要在这里胡搅蛮缠!” “去你娘的!” 有脾气火爆的直肠子张嘴就骂:“嫌弃我们乡下人,有本事别到处张贴告示,求我们来参军!” “你又是什么官儿,是不是嫉妒我们来投陈总旗,不投你?” “你起开吧!” “……” “混账!” 罗东泉怒喝着拔出刀刃,声音攀升数倍:“你们想参军就按照规矩来,不然就给我滚蛋!” “你干什么?!” 看见杀人的刀子,百姓们才感到害怕,纷纷后退,不敢再出声。 “我……我们就知道,你们这些狗官不把我们当人看!” “对,粮饷八成也是骗人的,军营欠饷,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快走,快走!” 他们真就不打算继续登记画押,转身要走。 陈三石看了眼罗东泉。 没辙。 谁让自己,确确实实只是总旗呢? 他对于管多少人,也没执念。 只是按照这个态度的话,千户所恐怕很难满编。 “乡亲们,等一等!” 向庭春倏忽现身,挡在险些散去的百姓面前。 他脸上挂着和自身气质有些违和的亲切笑容:“本官保证,粮饷不仅不会拖欠,还会越来越高!” 无人回答。 似乎没多少人相信。 毕竟鄱阳千户所存在数百年,名声早就臭了。 向庭春又说道:“我也可以答应,你们都归陈总旗统率,如何?” 听到这句话。 想走的那些人才停下脚步。 “千户大人?” 罗东泉阻拦道:“一个总旗,怎么能管一百多号人,不符合规矩吧?” “规矩是可以改的嘛,用人之际,哪有那么死板?” 向庭春招呼道:“陈总旗,这里就交给你全权负责。” “属下明白。” 陈三石抱拳。 他在旁边,照看着乡亲们一一按手印。 等到都登记入册后,把人们全部集合在演武场上列队站好,点名核对人数。 也就在这时,熟悉的感觉涌动。 一道面板浮现在眼前。 【技艺:统兵(未入门)】 【进度:0/100】 【效用:暂无】 第66章 九龙活筋 练骨境界。 入门到大成,被称之为筋骨皮髓。 但实际每次突破,骨骼强度都随着会提升,改变骨头,是漫长的整体过程,非一日而就。 就像练血大成后,气血定型一样。 练骨大成后,骨骼也会定型。 练筋,便是第一步。 养骨汤入腹。 药力随着龙象之血传遍全身,骨骼筋络酥痒难耐,再加之呼吸法桩功的痛苦,两者相加在一起,形成说不出来的折磨感受。 陈三石脱去上衣,展示出浑身结实的肌肉,在清爽的秋风中闭上眼睛,操练起不灭金蛇枪法最为刁钻的几个招式路数。 他整个人的姿势表面上看诡异扭曲,但实际上每个动作又稳扎稳打。 也就是极难的招式配合复杂桩功,再加以呼吸法,才能把骨骼、筋络磨炼到极致。 陈三石很有经验,心中没有急躁,把一切交给时间。 恰巧回来的孙璃看见这一幕,便立在墙边指点:“小师弟,放缓你气血流转的速度,专注感受筋骨的交互,练出来的筋络越坚韧,对壮骨的好处也越多……罢了,师姐来帮你。” 陈三石专注地舞动着芦叶长枪,顾不上回答女子的话。 只是能听到有轻盈的脚步朝自己靠近。 紧接着,陈三石感觉到有一双冰凉的玉手不断在他身上敲点关节、筋络,显然是在引导练筋顺序。 他用心体会着。 直到某個时刻。 陈三石体内的筋络,活了! 习武者的筋络,包括大筋、小筋,和覆盖在骨头表面的骨膜。 此时此刻。 他通体筋络好似拥有生命般,大筋如龙、小筋似虬,缠绕衔接着他的关节、肌肉,以及骨骼表面的骨膜,不断汲取龙象之血来淬炼骨骼。 【功法:不灭金蛇枪.上(入门)】 【进度:0/500】 【效用:龙象之血、九龙活筋】 【九龙活筋:筋如虬龙,粗壮坚韧,极品筋络方可养极品骨骼。】 九龙活筋? 陈三石调动气血,浑身上下都暴起青筋,尤其是手臂、脖颈和太阳穴这些地方格外明显,好似一条条青龙盘旋在上面,远远看起来极其可怖。 这些筋络不光能带来强悍的力量,更是令骨骼强度陡然飙升。 除非习武之人,否则普通人拿着菜刀,都不可能砍得动他的骨头。 “你这筋络……” 孙璃有些不确定,双手握住他结实的手臂,仔细感受着筋络跳动:“九龙绕骨,小师弟竟是九龙体?难怪,难怪习武速度如此之快。” “九龙体?” 陈三石没有躲闪。 他清楚拜师,早晚都得被摸骨检查资质。 尤其是像筋络,根本没办法藏。 好在按照目前的规律来看,随着境界的提升,面板会不断改善体质,早晚会成为货真价实的特殊武体,也不怕被人看出来。 他趁机补充相关知识:“还请师姐赐教,九龙体有何与众不同?” “很多。” 孙璃解答道:“类似于虎煞体、金蟒体等等,在年幼时就能看出来,而九龙体是随着境界提升,一步步展现出来的。 “比如寻常武者,练骨圆满后牛皮坚骨,能有效抵挡致命伤。 “但拥有特殊体质的武者,练骨圆满后是玄皮异骨。 “所谓玄皮异骨的玄皮,是指皮肤充盈气血后,变得如同玄龟甲壳;异骨,是指骨骼异变,比顽石还要坚硬。实战中,他们很难短时间被杀死。 “九龙体练骨圆满后,也会是玄皮异骨档次。 “每种体质有各自的特殊之处。 “譬如九龙体,最大特点是不断成长,每个境界都能得到一个优势。 “练血境界,能练出九龙气血,练骨能练出九龙活筋……” “九龙血?” 陈三石注意到话中重点。 “九龙体练出的,自然是九龙气血。” 孙璃理所当然地说道:“难怪小师弟气血绵长,经久不衰。” 不对…… 陈三石的气血不是九龙之血,是龙象之血! 难道面板突破带来的改变,不是同一种体质? 这个,却是没办法再问了。 “恭喜小师弟。” 孙璃祝贺道:“突破练骨境界,这样下去,恐怕你跟我一起回凉州前,就能练骨小成。” “多亏孙师姐指点。” 陈三石道谢。 练骨境界就能升任百户,名正言顺地管理一百多号人。 而且百户是有品级的。 六品武官。 单从品级上来看,比七品知县还要高。 有朝廷命官的身份在,就更没有人敢无凭无据地动他。 陈三石当即去军营,汇报突破的事情。 向庭春很痛快,马上写折子给朝廷相关机构,提升他为百户。 出来的时候,又见到知府季广贤的身影。 这厮在军营门口坐上一辆马车,朝着县城的方向去。 负责驾驶马车的人,是天元武馆的弟子。 季广贤来到鄱阳后,就住在武馆给他准备的大宅院里面。 想必这段时间,几家武馆没少煽风点火,怂恿姓季的对他下手。 “先从药谷开始!” 陈三石已然练骨,又有十五石大弓,探一探药谷绝对不在话下。 今天晚上,务必搞清楚里面的情况。 他之所以没有把事情捅出来,是知道向庭春如今极有可能会包庇。 至于孙璃…… 刚认识不久,互相信任不足。 贸然透露消息,搞不好对方在药谷找不着仙宝,会怀疑到他身上。 先去看看再说。 要是自己一个人实在处理不了,再想办法。 还有个麻烦。 “白天出门,一路上难免会被人发现踪迹。” “晚上的话,孙璃又住在我家里。” “得让她认为我没离开过才行。” 陈三石思考着,很快有了办法。 是夜,卧房。 “兰姐儿,今天得辛苦你一下。” “怎么个辛苦法?” “你马上就知道了。” “……” …… 客房。 孙璃抱着长刀躺在床上,耳朵里听着主房卧室里传来的动静。 “……” “越来越过分了。” “即便年轻,也不该这般放纵。” “我终究是个女子,这事儿也没办法说出来。” “早知道,就不留宿此地了。” 一直闹腾到午夜子时,才终于安静下来。 孙璃又等了半个多时辰。 确认师弟夫妻二人睡熟后,她才悄悄起身,翻墙离开宅子。 第68章 一切的开始 “是你?!” 梁展认出来人后,心头震颤。 药谷周围,有八名亲传弟子把守! 他无法想象,这人是怎么做到毫无声息潜入的。 “来人啊——” 梁展一边大喊,一边举起右手长剑企图还击。 “砰——” 他才刚抬手,就又是一道黑雷霆劈来,直接把他手腕射穿,一起钉死在墙壁上,长剑“哐啷”脱手掉落在地,彻底失去反抗能力。 “陈兄!” 梁展冲着眼前蒙面人挤出笑容,不过由于剧烈疼痛,显得有些扭曲:“陈兄,你不必如此大动干戈吧?” “少废话!” 陈三石扯下面罩。 事实上,他的兵器太过扎眼,蒙不蒙面没啥区别。 唯一安全的方法,就是把事情做干净。 他又朝着梁展左手补了一箭,开口道:“接下来,我问你什么,你答什么!” 事情太过复杂。 仅凭偷听三言两语,也弄不清楚全貌。 还是要先留个活口,问清楚再说。 “啊——” 梁展疼得浑身生理性发抖,他连连求饶:“陈兄!你想问什么尽管问,在下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 陈三石问道:“仙宝是不是在向庭春手里,他以此威胁你们给千户所捐赠军需。” “伱怎么知道的?” 梁展受伤过重,满头都是冷汗:“你说的没错。” 陈三石问道:“仙宝是什么东西?” 梁展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我不知道……” “砰——” 瞬息之间又是一箭,把他右腿也钉死。 “啊!!!” 梁展几乎昏厥过去:“陈兄饶命啊,我没有撒谎,我们一直在找,只知道这东西肯定能够萃取灵禾精华……” “从头说!” 陈三石给出最后通牒。 “是蛮族拓跋部!” 梁展咬着牙,忍着疼痛断断续续地说道:“两个月前……” 随着对方详细的讲述。 陈三石才总算大概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两个月前! 那個时候,他刚刚穿越而来,还在为秦雄的事情发愁。 与此同时,遥远的草原上,蛮族拓跋部发生了一场王储之争。 拓跋部的三皇子夺权失败,假死脱身后,逃亡到大盛朝边境。 临走之前,他还偷走拓跋部的宝物,自然就是仙宝,想要凭借此物进献给大盛皇帝,让大盛朝出兵,帮他夺回王位。 来到鄱阳后。 拓跋皇子担心被追杀,就找到当地知县,希望知县能够通知府城,找府城高手护送,一路直达京城。 时任知县的老张在官场混迹大半辈子。 他再清楚不过一件事情。 倘若府城的上官们掺和进来,功劳哪里还有他的份? 于是就找四大武馆帮忙,准备独吞此功。 结果,狗血的事情发生了。 云鹤馆主在听到知县和皇子对话后,起了歪心思。 既然没人知道皇子在鄱阳,他们岂不是可以杀人夺宝? 日后,依靠仙宝做大做强,走出小小鄱阳,成为江湖一流宗门。 于是,在美好的愿景下,四大武馆联合动手,先下毒后偷袭,准备把知县跟拓跋皇子一起杀死。 奈何皇子也不是吃素的,在这种情况下,硬生生拿着钥匙逃走了。 四大武馆只得到一个打不开的盒子。 并且没多久,皇子又潜回来,杀死云鹤馆主重新抢回玉盒。 事情闹大。 四大武馆眼看着要瞒不住,就求助向庭春,希望他能出手,承诺得到仙宝后大家一起分享。 再往后的事情。 陈三石就参与其中了。 围捕拓跋皇子的过程中,巫神教横插一脚。 导致皇子重伤逃脱,死在城外。 从而东西被他捡到。 好一场酣畅淋漓的夺宝。 “灵禾呢!” 陈三石打破砂锅问到底:“灵禾是用来干什么的?” “咳咳咳……” 梁展嘴里全是血液,坚持着说道:“皇子透露的东西不多。 “我们只知道,通过仙宝能够提炼出有助于修炼的宝药。 “其中,灵禾是最为重要的原材料之一。 “具体怎么用,我们也不清楚。 “所以…… “才抓人来试验。 “潘权研究出一种特殊药丸,把灵禾磨碎加在里面,吃进肚子后人就会开始吸收灵禾。 “大概十个人,就能把灵禾的毒素祛除干净。 “可惜这个过程,也会把灵禾大部分精华浪费,最后提炼出来的药丸效果有限,也就对练骨武者帮助大。” 陈三石看了眼在痛苦中死去的乡下汉子,听明白怎么回事。 他脸上看不出表情:“你们拿活人当过滤器?” “乡下贱民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梁展语气自然:“野路子弄出来的药,都能有这么好的效果,要是得到仙宝再假以时日,休说是炼脏,化劲都不在话下! “否则,我们为什么心甘情愿给向庭春当他升官的垫脚石?不就是为了仙宝!“ “陈兄,咱们合作吧! “只要你不杀我,今日之事就全当没发生过。 “不仅如此,我梁家还会倾尽全力给你提供资源,以你的资质,炼脏只是早晚的事情。 “等你炼脏,咱们一起干掉向庭春,抢来仙宝,登顶武道!” “你还要杀向千户?” 陈三石故意恐吓道:“你猜我是谁派来的?” 梁展有些发懵,急忙改口:“不不不,陈兄误会,误会啊,你不能杀我! “只要你不杀我,我什么都可以给你,钱、药材……” 他目光看着外面:“药园子!你看到这片药园了吗?放我一条生路,东西全都是你的!” “糊涂!你死了东西也全是我的!” 陈三石一句话。 令梁展彻底沉默,半晌说不出话来。 陈三石指着地上试药用的尸体:“你刚刚,说他是什么?” “乡、乡下的贱民啊……” 梁展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他声音放低,为生还做着最后的努力:“陈兄,咱们真的不能合作吗,向庭春不会把你当成自己人的,对于他来说,只要能升官,谁都可以抛弃!咱们继续抓人炼药,提升修为,难道不好吗?” “梁兄,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情?” 陈三石看着对方惶恐的双眼,沉声道:“我也是乡下出来的。” “咻——” 一支齐梅针箭,直接扎穿梁展眉心,结果了其性命。 陈三石将目光投向角落处,血流满地,奄奄一息的药师: “这里有麻袋吗?” 进来说个事儿 聊聊近期状况。 写这本书之前,作者为了保证代入感,专门坐火车去隔壁市区射箭馆花钱体验,老贵了呜呜…… 背景有借鉴明朝的历史。 就专门花半个月,花钱买史书查资料,跟专门写历史的比不了,但是也能保证让大伙不至于出戏。 别人写书赚钱,我写书还在赔钱(狗头)。 我是个全职老作者,因为想转型,一狠心,沉淀将近一年之久。 也就意味着一年来,我都没有收入,连房租都掏不起,被迫从城市里回到老家。 终于,2024年4月24日这一天,我觉得准备好了,于是发书。 发书一个月来,可以说是每天绞尽脑汁设计剧情。 但到现在,还是差一点点。 追读就差一点点,一点点就能够上三江了。 能不能上三江,很大概率能决定一本书后续的生命力有多长。 不光是为成绩。 三江,对于作者来说也是种荣誉,是种认可。 我热干面,做梦都想上三江! 如果差得远就不说了,但真的只差一点点! 只需要各位动一动手指,就上去了。 所以,求求各位帮帮忙,今天是最后一次机会,点個追读吧。 如果愿意,分享一下这本书最新章节,让大家的朋友也来看一下,感激不尽! 如果真能上三江,我天天不吃不喝也爆更报答大家! 五更不够就十更! 当然,上不了,热干面也不会跑路,仍旧会努力更新。 磕头了! 磕头了! 磕头了! 《从箭术开始修行》进来说个事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9章 杀人放火 “轰——” 黑夜中,一道火光冲天而起。 陈三石扛着麻袋快速离开。 这回,是真发财了! 临走之前,他不光把能带走的东西全部打包,还从药师身上弄到几本医书,最后才杀人灭口。 加起来,也不知道价值多少钱! 另外,由于尸体太多不好处理。 陈三石又担心被人看出箭伤,干脆聚拢到院子里一起焚烧掉。 他这么一闹。 武馆必然不敢再抓活人试药,也算是功德一桩。 陈三石脑中回忆着刚刚发生的事情。 灵禾竟然能提升修为? 难不成老皇帝还真见过仙人。 他真在修仙? 仙宝怎么使用,用特殊火焰,然后熬制灵禾? 陈三石猜测种种。 总之,灯油加灵禾等于提升修为的宝药。 按照这个方向准没错。 此事告一段落。 又有向庭春主动背锅,没人会怀疑到他身上。 接下来,有的是时间慢慢研究。 陈三石身上扛着三四个麻袋,风风火火地离开虎头山。 这么多东西不好都拿回去,就先藏在燕边村的旧房子里,然后才绕路回到千户所的军屯。 “孙师姐人不在?” 陈三石敏锐地察觉到异常。 客房是空的! 他急忙回自己的卧房,直到从门缝、窗户上各拿起一根秀发,才长长地松口气。 临出发前。 他留个心眼,拔了兰姐儿几根头发,用来做记号。 看样子是他多心。 孙璃没有监视他的意思。 但她大半夜的去哪? 十有八九是查到有关药谷的线索。 “还好我抢先一步。” …… “姐,这里好像已经有人来过了!” 孙不器站在围墙上,看着院子里的熊熊大火,冷静分析。 “还用得着说?” 孙璃看着行凶者刨出的焚尸坑:“这厮还担心引起山火……” “真是個好人呐!” 孙不器发出感慨。 孙璃和孙不器两人,最近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好不容易才察觉到,武馆弟子经常出城上山,就想着今夜过来看看。 在附近发现火光,赶来后就看见眼前这一幕。 “救火,救火!” “……” 附近其他药园子的守夜人发现异常后,领着人手呐喊着纷纷朝这边赶过来。 “先回去吧。” 孙璃幽幽叹息:“改日再查查其他药园。” …… 次日。 陈三石一到军营,就听到不少人在讨论此事。 “你们听说了吗。” “昨天晚上二重山起火了。” “上午巡城的时候,我亲眼看见有人从山上抬回来好几具焦尸!“” “好像天元武馆的少爷都被烧死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起山火?” “明显是有人故意为之。” “谁这么大的胆子?” “……” 陈三石旁听一会儿后,就来到演武场上,集合手底下的人进行日常操练。 有好几个人,跟之前一样,修炼桩功的时候偷懒敷衍。 “你是李庄的赵晋?” 陈三石走到跟前,语气平静地开口。 “对!总旗大人认识我?”汉子惊讶。 “认得。” 陈三石问道:“功练得怎么样?” “还行,就是太累了。” 汉子嬉皮笑脸地说道:“比种地还累的多。” “那你回去种地吧。” 陈三石蓦地说道:“许文才,你领着他去把这几日的粮饷领了。” “大人?!” 突如其来的驱逐,不光是汉子,在场所有人都懵了。 “正好,我有话跟你们说。” 陈三石清楚,不能再继续放纵他们。 他提气开口,声音洪亮:“我知道,你们来找我参军,是因为我和伱们一样,都是县城外乡下出身的,觉得我会照顾你们。 “没错,我当然会照顾你们! “在这里,别的不敢保证。 “我陈三石,绝对不会克扣你们一粒粮食一个铜板,有天赋的,我也会尽力去传授武艺! “但是! “希望你们能明白,这里是军伍,不是戏班子,不久之后,你们当中就有人要死!是真的会死! “现在不好好操练,将来上了沙场,你们不光会害死自己,还会害死别的弟兄! “所以,我丑话说在前头。 “从今天开始,以后谁要是敢再偷懒敷衍,就都跟赵晋一样直接领粮饷回家种地吧。 “我的手底下,不允许有这种害群之马存在! “你们,听懂了吗?” 一番话说完,演武场上鸦雀无声。 先前偷懒的几个人都面露尴尬。 “听懂了!” 许久之后,他们齐声回应。 对于眼前少年,众人其实还是很佩服的,只是还没有习惯练武。 参军是乡亲们一起商量过后来的。 谁要是被赶走,就丢人丢大发了。 陈三石心中叹息。 他清楚非得抓个典型不可。 否则,总会有人仗着他对人亲和,而显得放肆破坏规矩。 像刚才的赵晋,从入伍第一天就不好好修炼,还经常怂恿别人一起私自出营回家。 这样的人,留着何用? “继续吧!” 陈三石一声令下。 士卒们纷纷重新扎起桩功,各个咬着牙坚持,没人敢再偷懒。 恰好此时,昨天那位阔少爷朝这边走来。 真够准时的。 …… 天元武馆。 种满绿植的庭院中央,摆放着许多烧焦的尸体,全部漆黑干硬,好像一条条火柴棍,几乎看不出人形。 “哪个……哪个是展儿!” 馆主梁升之双眼中布满血丝,情绪濒临崩溃:“谁!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他有四个子女,但儿子就这么一个! 还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其余两大馆主也在。 “看来,我们的事情暴露了。” 潘权惊惶不定:“但奇怪的是,怎么没有人来找我们?” 不论是谁发现山里的事情,都不应该如此平静。 最近可是有不少人都在查。 “我的儿!!!” 梁升之悲痛万分,仔细辨认着尸体,想找出哪个是儿子,根本没有心情听他说话。 潘权看向旁边:“赵伯父,你觉得此事是何人所谓?” “我没记错的话,梁兄令郎和那老奴,都是练骨境吧?” 一直沉默着的赵氏馆主,悠悠开口道:“外加上七八名真传弟子把手药园,竟然一个活着逃回来的都没有。 “说明行凶者境界非凡,对付练骨武者如同杀鸡屠狗。 “放眼鄱阳县城,你们觉得谁能做到这个地步?” “向庭春!” 潘权恍然大悟:“他定然是发现端倪,进入药谷窥探秘辛,想要独吞仙宝之秘!” “不错,正是如此。” 赵氏馆主笃定道:“否则的话,事情暴露,怎会没人拿我等问话?如果是向庭春的话,就合理了。仙宝在他手上,他怎么会愿意把事情捅出来?” “姓向的好生歹毒!” 潘权怒骂道:“灭了宋家还不算,这仗着自身是炼脏境界,又有我等把柄,准备步步蚕食,把咱们几家彻底吃干抹净!” “向庭春!” 梁升之咆哮起来:“我跟你誓不两立!就算是做鬼,也要和你同归于尽!!!” 第70章 灯油和灵禾 “保持身端体直。” “对,就是这样。” 靶场上。 陈三石细心教导着孙不器。 这位少爷不光阔绰,还提前交钱。 两百两的银票,他也是头回见。 “咻——” 孙不器对准百步之外的靶子射出一箭。 大概得到四环左右的成绩。 他不服气,又来一箭,变成两环…… “……” 陈三石该教的也都教了。 可是这位少爷连着两小时下来,一点进步没有。 明明姿势也对,就是射不准目标。 “师父!” 孙不器非要这么称呼,拦都拦不住:“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箭术和武道,关系不大。 武道境界高低,最多能决定拉开多重的弓弦。 但越重的弓,也就意味着越难以控制。 百步穿杨,谈何容易? 偏偏眼前奇人,何止百步穿杨?最可怕的是百发百中,一次都不会出现偏差。 “怎么做到的?” 陈三石想了想,总结道:“更多的还是靠努力,天道酬勤吧!” “好一个天道酬勤!” 孙不器俨然掌握其中真谛,对未来充满信心。 相对武艺,他更加痴迷于箭术。 武道境界再高,也还是要近距离以命相搏。 但箭术,却能于百步之外取人性命。 他习武,只是为了拉开重弓弓弦。 孙不器动力十足,不断拉弓放箭。 “你贵姓?” 陈三石问道。 对方急于求教,直到此刻才给他机会询问。 孙不器专心致志的练箭,头也不回:“孙不器。” “孙?” 陈三石没听说过鄱阳县还有位姓孙的阔公子。 他不禁联想到红衣女子:“你认识孙璃吗?” “认识啊。” 孙不器自然地答道:“我老姐。” 陈三石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响起。 “孙不器。” 一袭红衣的孙璃出现,声音中带着怒意。 “姐,我干正事呢!” 孙不器急忙躲闪:“这位,这位就是我拜的箭术师父,可以百五十步穿杨的奇人!” “?” 孙璃怔了下:“你叫他什么?” “师父啊。” 孙不器摊摊手:“有什么问题吗?” “小师弟……” 孙璃用手轻轻扶着额头:“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师姐莫怪,我也不知道他是师兄。” 陈三石有些尴尬:“不过师父也只是叫着玩,做不得真。” “你就是陈三石?!” 孙不器先是惊讶,接着激动地说道:“奇人!不光是九龙之体,还有一身好箭术!以后我叫伱师父,你叫我师兄,咱们各论各的!” “我弟弟脑子有些问题。” 孙璃本想发作,最后又作罢:“父亲给他取名不器,本来是‘君子不器’的意思,结果成了不成器的东西……” “师姐言重。” 陈三石说道:“不器兄年龄和我相仿,境界却比我高,定有过人之处。” “习武两月和习武三年能比吗?” 孙璃带着孙不器离开:“师弟,我们还有事情要办,先告辞了。” “他们还在查?” 陈三石真是想不到,连孙家少爷也来了。 他最近特意打听过。 孙督师本来有五个子女,但前三个都战死了。 其中习武天资最好的老三,就死在玄武营之战中。 如今,只剩下一儿一女。 就是孙不器和孙璃。 督师仅剩的骨肉都派到这里来,真是不心疼啊。 毕竟他们也都是练骨而已,未必就不会出现意外。 “轰隆——” 天空响起一声惊雷,下起倾盆大雨。 陈三石冒着雨前往药房,抱走两個瓦罐。 里面装着他预订好的药浴。 这么两罐洗一次澡,价值五十两。 要不是孙不器出手阔绰,他还真泡不起。 把瓦罐内的汤药倒进木桶中,然后加凉水,调配成漆黑的药浴。 陈三石脱光衣服跳进去。 “嘶——” 明明汤药和水都是凉的,但接触到皮肤的瞬间,就像是滚烫的开水,又像是辣椒水,火辣辣的刺痛感袭击着他的每一寸肌肤。 强劲的药力穿透毛孔进入血肉,淬炼着他的骨骼。 “啊!” 陈三石按照医嘱,盘坐在木桶中,使用浩然呼吸法。 即便这样,也还是坚持不到五分钟,就跳了出来。 他皮肤赤红,从头到脚都肿胀一圈,拿起芦叶枪,冲到院子里习练枪法,利用气血吸收药力,痛苦的感觉才开始减弱。 等到彻底消失后,重新跳入木桶中。 如此循环往复,直至药浴的效果耗尽。 痛苦是真的痛苦。 但是对于修行的帮助也是巨大的。 每隔三天进行一次药浴。 陈三石家中的银两很快耗费得七七八八。 好在修行有不小的长进。 【功法:不灭金蛇枪.上(入门)】 【进度:58/500】 【效用:龙象之血、九龙活筋】 “速度慢下来了啊!” 即便陈三石知道,这个提升速度已然远远超过寻常人,也还是有些不满足。 毕竟马上要打仗了,谁会嫌弃修为低。 “差不多了!” 随着时间推移,药谷事件渐渐平息。 陈三石几日观察下来,确认没人注意到他。 正好家中也没银子了,是时候趁机弄清楚仙宝的使用方法,顺便把其余战利品利用起来。 中午吃过饭。 陈三石就悄悄摸摸的来到燕边村,从小树林绕路翻墙进院,拿出藏好的东西。 药材、灵禾、药碾子、药罐子、医书…… 基本上。 当时能带走的,陈三石全都一股脑塞进麻袋。 “仙宝……” “灵禾。” 根据他的推断,仙宝火焰,极有可能能够祛除灵禾毒素,保留精华。 但仙宝烧出来的火焰温度极高,药罐子或者铁锅能承受得住吗? 陈三石把灵禾放进锅中,往里面加水。 接着在灶台底部塞满木柴,又在木柴上涂抹少量的“灯油”。 用火折子点火。 “轰——” 赤红色的火焰升腾而起,屋子里温度飙升,仿佛瞬间从深秋进入酷暑。 铁锅内的凉水顷刻沸腾。 “呲啦啦——” 但紧接着,铁锅就被烧穿,液体直接蒸发掉。 屋子里顿时被蒸气充斥,直到木柴被迅速烧光,火焰熄灭才散去。 跟陈三石猜想的一样。 普通铁锅,压根承受不住灯油产生的异火温度。 熬药用的砂锅也不用试了,撑不住多久的。 “我直接用火烧灵禾呢?” “异火灼烧,何尝不是一种淬炼!” 他心中想着,手上立马付诸行动,准备尝试可行性。 第71章 灰烬 陈三石觉得。 既然把药丸喂进人肚子后,再挖出来的残留物都有不凡药效。 那么高温烧成草木灰,多少也会有用吧? 如此想着。 他拿起小把灵禾,和引火用的松针堆放在一起,又往上面涂抹极少量的灯油。 不敢靠近。 陈三石远远拿着一根点燃的木棍,小心翼翼地靠近灯油。 “轰——” 赤红火焰轰然爆发。 瞬息之间,灵禾连同松针就都被烧成灰烬。 陈三石等到火焰熄灭,小心翼翼地把草木灰收集起来。 “得找活的实验才行。” 他把屋子里收拾干净,然后又悄悄翻墙离开,直奔二重山而去。 为不伤到猎物,费好大功夫才抓到一只兔子。 “来,吃东西!” 陈三石掰开兔嘴,倒了一点点草木灰进去。 下一秒。 兔子像是打鸡血般疯狂扑腾起来,连力气都变大不少。 但没持续多久,它就像泄气皮球,一命呜呼。 陈三石仔细翻看着尸体,从表面上看没有血管发黑的症状。 但毛发下的皮肤滚烫发红,仿佛鲜血要从体内溢出一样,看起来像是药力过猛,伤及内脏导致的出血。 “它太弱小,承受不住药效?” “得找个大点的东西试试!” 他在山林里搜寻。 没费太大功夫,就找到一片猎豹栖息的丛林。 猎豹直奔他扑过来,被芦叶长枪的枪杆闷在脑袋上,当场砸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 陈三石练骨的力量,能够轻松制住猛兽。 他用枪尖撬开猎豹的口腔,把草木灰倒进去:“吃!” “吼!!!” 和兔子反应相同。 吃下灵禾后,猎豹立马变得极度亢奋,约莫五分钟过去,它的症状才平息,虽然没有直接死去,但趴在地上满口是血,眼瞧着也活不了太久。 “的确比兔子撑得更久。” “但也存在内出血状况。” “配合功法修炼,会不会能控制住药力?” “看来动物不行,需要用活人来实验。” 陈三石双眼闪过凶光。 “你们能抓乡下百姓做实验,我就抓不得你们?!” 从偷听梁展的对话来看,四大武馆,没有一个无辜的。 从豹子和兔子的反应来看,不会出现瞬间控制不住的夸张情况,抓个境界低的弟子来试试没什么问题。 正好,二重山药园不少。 就算他们不敢再抓活人,也肯定还是要留弟子看守药园。 陈三石如同鬼魅般在山林中穿梭。 蹲守两個时辰后,就顺利抓到名赵氏武馆练血功法精通的弟子,将其带到一处隐蔽的山洞内。 都不需要严刑拷打,武馆弟子全部招供。 “吃!” 逼迫对方吃下少量草灰后,修炼本门功法。 陈三石拿着弓箭在不远处观察。 果然。 这名武馆弟子非但没死,反而把一套拳法练得虎虎生风,药效明显。 “看来我的猜测是对的!” 陈三石目的达成,一箭将其射死,结束这场实验。 “练血吃都没事,我吃肯定也没事。” 他秉承着谨慎的理念,用手指捻起极少量的草灰撒入嘴中。 入口瞬间,难以形容的感觉从口腔开始扩散,继而席卷全身。 这种感觉,和兽心、药物都不同。 它吃下去以后,不是通过脏器消化吸收,而是自动化作奇异的“气”融入身体里,不仅于血液中流淌,更多储存在另外一套“系统”中。 这是…… 经脉? 筋络和经脉,是两种概念。 筋络是器官,割开血肉就能看见的人体器官。 但经脉,是一种玄妙的存在。 既非血管也非筋络,而是人体内另外一套“系统”。 陈三石对此了解不多。 只清楚中医有研究。 习武之人,在炼脏之前也用不到这个概念。 怎么回事? 这灵禾吃下去以后,竟然直接能对经脉产生作用。 如果不是习武之人,身体根本承受不住,难怪小动物会暴死。 即便是习武之人,承受能力也有限度,需要及时消耗掉。 陈三石急忙在山洞里操练起枪法。 接着发现,灵禾对于修炼的帮助大到出奇。 基本每演练一遍枪法,熟练度都会有大幅度的提升,比起药浴带来的效果都要好上不知道多少。 【功法:不灭金蛇枪.上(入门)】 【进度:88/500】 【效用:龙象之血、九龙活筋】 一个下午的提升,相当于以往数日! 而且,灵禾还有疗伤的效果。 那股像是气的东西,在体内游走的时候,会修复伤势。 难怪当初泰雷武馆的老馆主没死。 但,它仍旧存在毒素。 就和那股“气”混杂纠缠在一起,留存在经脉之中,只有把气消耗掉的同时,才能把毒素也清除掉。 但是,经脉之毒的代谢速度非常缓慢。 不像普通补药,只要拼命修炼,就能迅速消耗掉。 陈三石也不知道,是否因为他境界尚低,所练功法没有涉及经脉的原因。 总之,他光靠对着空气干练,对灵禾的吸收效率极其低下。 倘若服用过多,导致“气”在体内停留过久的话,经脉之毒肯定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有陪练的话或许效果会好一些。” “实战肯定更好。” 陈三石记得和宋老五对战时,全力以赴血脉喷张! 要是能处于那种状态下,肯定能提升吸收灵禾的速度。 “可惜,哪有那么多实战机会?” “慢慢来吧。” “目前的效果已经足够惊人了!” 陈三石掌握灵禾的使用方法后,信心十足。 按照原本速度,他开春后最快也就是练骨功法精通左右,但现在,极大概率能够炼脏! 四个月左右炼脏。 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夸张。 向庭春半辈子才达到的高度,他只需要四个月,而且修炼的还是上乘呼吸法。 仙宝,果然是仙宝! “但实际上,我也是野路子。” 陈三石猜测,完整的仙宝,应该是一套炼药设备。 包含药方、承受得住温度的盛器,以及最重要的,能够燃烧出红色火焰的灯油! 再联系当今皇帝修仙…… 这特么集齐以后,不就是能炼传说中的仙丹?! 怪不得老皇帝都派人过来。 八成是听到什么风声! 陈三石顿觉事关重大。 这要是被人知道,他有多少条命都不够死的。 不对。 跟他有什么关系? 仙宝在向庭春手里! 这家伙当初可是喊出来的,生怕四大武馆不相信。 好好好。 看样子,只要小心些,怎么都查不到他的身上。 陈三石处理掉武馆弟子的尸体,下山回家。 这段时间,他没少山上山下来回跑,一直在锻炼技艺。 【寻踪匿迹(小成)】 【进度:405/1000】 夜里吃过饭。 陈三石开始翻看从药谷弄来的医书。 医书有好几本。 从基础理论,到治疗杂病,再到各种药方,包括习武需要的补药,上面都有记载。 只是单纯看书,提升的都是读书熟练度。 【技艺:读书(小成)】 【进度:(395/800)】 “看样子,我又要学一门手艺了。” 灵禾效果虽好,但经脉之毒代谢较慢,各种补药和药浴的服用也不能停下。 好在军营里就有医官,无非是耗费些时间学习。 说到时间。 明天新兵考核期就结束了。 也不知道,一百号人里面,能出多少可用之才。 第72章 炼脏武者 军营点卯。 演武场上。 陈三石开始验收成果。 “练出气血的,出列!” 沉默。 “……” 陈三石改口道:“枪法、桩功都练成的,出列!” 这次。 有十八个人出列。 倒是比陈三石想象得多。 剩下的,自然也就都是阵卒了。 由于大多数人都很年轻,没有出现连桩功都没学会的情况。 这批人当中,天赋最好的,竟然是吴达。 陈三石预测,他会第一个练出气血。 其次是庄毅。 至于赵樵,一般般,但是箭术不错,胜在为人忠厚老实,以后能够另做他用。 除此之外。 朱仝,王力两人,由于军营药材供应足够,也跨入练血功法精通的门槛。 按道理来说,需要等到他们小成之后才能升任小旗。 但陈三石实在缺少人手,就从中挑选一些理论上会最快达到此境界的人,暂代小旗之责,但没有实际的职位。 “大人,我呢?” 眼看着给各个封“官”,许文才坐不住,舔着脸凑过来。 “老许。” 陈三石看着他:“我暂时好像没什么职位能给你。” “我不要职位。” 许文才笑着说道:“给我找点事情做就行,我可以帮着大人操练军阵,监督他们好好修炼,顺便谋划下明年怎么能把损失降到最低。” “成。” 陈三石也没拦着。 【技艺:统兵(入门)】 【进度:85/500】 【效用:主心骨】 他经过实验发现,有时候让朱仝等人帮忙传授武艺的时候,熟练度也会上涨,或许是因为包含在他手下的缘故。 但是涨的没有自己亲自教多。 那也等于挂机涨经验,何乐而不为? “大人瞧好吧!” 许文才说道:“我肯定把他们的基础战阵,调教成一流水准!” 新兵考核期结束。 接下来,陈三石也应该有任务,不知是负责守备还是屯田。 屯田的话,需要干很多杂活。 最好能够巡城之类的,有更多的时间操练。 “嗡——” 号角声吹响。 最近向庭春经常训话,大家都习以为常。 将近千名士卒迅速在演武场上集合。 季广贤也领着他的贴身护卫也走上高台,扯着嗓门开口道: “诸位将士们辛苦了。 “本官乃一介文官,是无权插手军伍事务的,所以你们不用紧张,本官只是来慰问一下大家,顺便,送来一份厚礼。 “抬上来吧!” 只见数十個酒坛被抬上高台。 “知道这是什么吗?” 季广贤介绍道:“此乃异兽齿虎之血,酿造而成的药酒。 “此物专门针对练骨武者,内服外用,修为提升可以说是一日千里。 “休说是安定府,哪怕是整个云州都没有此种异兽可猎,因此异常珍贵,可以说是有市无价。 “这些,都是兵部高大人从京城千里迢迢送来的。 “高大人说,朝廷兵力紧张,没办法多派遣人马过来,但绝对不会令将士们有功无赏,故此千里迢迢送来这些药酒。 “将来全体将士,都可以凭借军功兑换!” 陈三石没听说过这药酒的名字。 不过,他看其余几位百户神色都很激动。 看样子确实价值非凡。 难怪是非卖品。 这军功,一时半会儿可是弄不到的。 好在陈三石有灵禾服用,倒是不着急。 话说回来。 这个季广贤季知府,想必富得流油! 自从前两日劫掠药谷后,陈三石忽然觉得打猎有点没劲。 辛辛苦苦在深山老林子里钻来钻去,才挣多少银子? 哪有老爷们有钱? 就是季广贤带来的护卫不少,而且不知道最高是什么境界。 好歹是知府,身边极有可能有炼脏武者。 “老陈!” 熊百户找过来:“向千户喊你去一趟。” 称呼已经变成老陈,也不顾实际年龄比他们小很多。 来到中军大帐。 除向庭春和罗东泉外,还有两名陌生文官。 “三石啊,你升任百户的流程走完了。” 向庭春开口道:“这两位都是武选司的大人。” “见过两位大人。” 陈三石配合官员,验明身份。 除了委任状外,还有崭新的官服和甲衣。 百户为六品武官,青色官袍,上有彪图。 陈三石感慨:“我这也算是衣冠禽兽了。” 但是军伍中人,穿得上官服的机会不多,更多的还是甲衣。 甲衣仍旧是布面甲,但要精致得多,多了一顶铁盔,里面要害部位还镶嵌着厚实的铁片,防御力提升不少。 不光是陈三石升官。 罗东泉也升了,副千户从五品。 从吏部官员的言谈间能判断出,此人已经炼脏。 也就是说,千户所内已然有两名炼脏武者。 “三石,你手底下的人应该都结束考核期了吧?” 向庭春说道:“两天后,你顶替赵康,带着人手接替长城瞭望的职责。” 卫所官兵的职责是屯田和守备。 其中守备又分为巡城和戍边。 戍边自然就是去长城瞭望,相对而言较为辛苦。 因为往往需要守夜。 不过鄱阳边境十几年没发生过蛮族骑兵骚扰劫掠的事情,倒也会比较清闲。 对于陈三石来说,只是换了个习武的场地罢了。 他抱拳道:“卑职领命。” “三石啊,跟我来。” 向庭春领着他,来到无人的空地:“拿起伱的十五石弓,射我一箭。” 突如其来的要求,令陈三石有些猝不及防。 “没事。” 向庭春爽朗地笑着:“让你射就射。” “好。” 陈三石也好奇,他的弓箭对付炼脏武者会如何。 他没有犹豫,呼吸之间就张弓射箭。 一支穿甲箭破空而去! “锵——” 一道刀光倏忽闪过。 只见不知何时,向庭春腰间的禾苗刀已然握在手中,而那支箭矢则是被劈成两截。 陈三石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但脸色仍旧有些凝重。 对方敢让他射,说明肯定没事。 他本以为会躲开,没想到…… 自从修炼箭术以来,这还是陈三石第一次无法命中目标。 “我是炼脏小成。” 向庭春慢慢把刀刃插进刀鞘,沉声讲解道:“炼脏武者,五感、反应力和爆发力提升极大,你的箭很难命中。除非你射得够快,快到应不暇接!” 陈三石拱手:“谢千户大人指点。” “嗯,不用跟我客气。” 向庭春双手负后:“本官找你来,主要是有话想说。 “新来的季知府是和宋家关系匪浅,对你可能有些意见。 “说起来,这件事情也算是我牵连你。 “我帮你说过话,但最好还是你亲自登门拜访一下,赔礼道歉,以和为贵嘛。 “他目前住在县城的宁丰路,最大的宅子就是,很好找。 “哦对了,他身边的护卫也有炼脏,不过是初入炼脏。” 扔下几句话,他悠闲地离开。 陈三石很快琢磨出话中滋味。 这哪里是让他赔礼道歉,分明是告诉他该怎么杀季广贤! 先是提醒他炼脏武者难以直接用箭射死,再报上家庭地址,最后贴心的提醒护卫就是炼脏,让他尽量选择知府落单的时候下手。 简直一套完整的刺杀情报。 看样子,向庭春和姓季的不和啊。 ‘倒是有意思。’ 看情况吧。 陈三石就算要杀,也是连着护卫一起杀,决不允许留下后患。 而且向庭春,也绝非能够信任之人! 还是实力达到后,才好下手。 看样子,不仅得提升修为,箭术上也要多花费些时间了! 还有医术。 他弄了一堆药材藏着,却不知道怎么用。 如此想着,陈三石前往药房,找蒋医官。 第73章 孙璃 “你想学医术?” “对。” 陈三石说道:“药材买起来太贵,我又经常上山打猎,要是学得一二,自己采草煮药,也省得浪费银钱。” “你想的倒是挺美。” 蒋医官调侃道:“九成九的药材都在武馆手里,哪有那么多野生草药给你?不过你既然想学,我没意见,权当多个干活的学徒。 “六子,你先教陈大人辨识药材,好好讲讲用法。” “没问题。” 六子是医官的儿子,子承父业,也是大夫。 卫所里各个职位,不少都是世袭的。 “陈大人,这个药名马血草,有补血的效果,但是……” 六子耐心地讲解着。 眼前的草药,很快就跟陈三石看过的医书对照起来。 面板浮现。 【技艺:医术.凡(未入门)】 【进度:0/100】 【效用:暂无】 凡? 还有“仙”不成? 陈三石有些费解。 如今的种种迹象表明。 此方世界绝非单纯是武道世界,大概率还有着仙人存在。 这样的话。 大盛太祖曹燮一人对两千多军阵,就合理了。 但问题又来了。 之后为什么再也没有出现过这般厉害的人物? 还有。 老皇帝声称梦见仙人,还给了他灵禾的种子,难道没有给他使用方法吗?还需要派人来鄱阳县城调查。 蛮族部落手中的仙宝,和老皇帝梦到的仙人有没有关联? 敢情蛮族近些年忽然变大胆,是因为手里有了宝贝! 拥有仙宝,的的确确可以打造出一大批高级武者。 毕竟灵禾这东西,到处都是。 至于灯油。 只需要一点点就能够燃烧起来。 接着大量加柴就能维持火焰,不需要继续耗费灯油。 他手里的一盒,够用很长时间。 “日后,我可以挑选部分天赋好,堪重用的手下,暗中投喂灵禾。” “再加上统兵技艺,用不了几年,我就能打造出一支属于我的精锐之师!” “可惜!东西不全。” “要是有仙方和承受得住温度的容器,再配合上我的行医技艺。” “皇帝所求的长生,我是不是也能求一求?” 路阻且远啊! 陈三石长出一口气。 这都是很遥远的事情了,眼下,还是尽快提升修为,准备打仗。 说白了。 首要目的,还是从这场战争中活下来。 否则的话,什么仙宝,什么选锋,一切就都是泡沫! 在药房帮忙到傍晚,熟练度提升显著。 【技艺:医术.凡(未入门)】 【进度:35/100】 时间差不多,陈三石收拾东西回家。 “没钱了啊!” 他穷得叮当响。 灵禾的经脉之毒,和补药的余毒是两码事,完全可以双管齐下的。 可惜,真是没钱了。 他在军营门口,刚好遇到孙璃姐弟两人,他们似乎是刚刚见过向庭春,脸色都不太好。 “师姐!” 陈三石打招呼:“正好一起去我家吃饭。” 饭桌上。 孙璃几乎没有心情动筷子:“小师弟,千户所出兵的事情,你怎么看?” “没什么看法。” 陈三石就算有看法也没意义:“命令是兵部下发的,我只能服从。” “小师弟态度端正,只是……” 孙璃不悦道:“这一仗打的,完全没有意义。主战场明明在西北边境三州,其余地方只需要坚守城池就可以了,何必节外生枝?” “太子殿下一句话,底下可不得挤破头争夺机会?” 孙不器扒着米饭,声音含糊:“要打就打呗,又不是没打过仗。” 孙璃没再理睬他,而是看向灶房:“心兰姐,别忙了,一起来吃吧。” 这些日子。 她和顾心兰相处的很融洽。 别看孙璃刀法练得泼辣,又行事干练英气十足,表面看一副女强人的模样。 但实际上,她居然会对刺绣之类的女红很感兴趣。 闲暇时间,经常会和兰姐儿一起做做针线活,聊聊家常事宜。 就是手艺有点差。 陈三石碰见看到过,对方拿着绣出的鸭子,非要说是鸳鸯的画面…… 唯有顾心兰心灵手巧,孙璃更加悉心求教。 加之对方比她大几岁,还主动称呼一声姐姐,完全没有督师府千金的架子。 还有孙不器,也从不给人高人一等的感觉。 由此可见,孙家家教和家风都是极好的。 “心兰姐。” 孙璃关心道:“伱家以前在京城犯下什么案子,流放到边境,还沦落到人牙子手里?” 京城? 陈三石一直知道,顾心兰不是乡下女子。 但具体身世不明。 当初父亲一眼看中她,就是因为长相可人儿,皮肤白净。 乡下娃娃从小就要下地干活,怎么能养得白。 倒是没想到来自京城。 出于尊重,对方不提,他一直也没问过。 估计孙璃是调查他背景的时候,顺便查过兰姐儿。 “璃妹妹,我那时年纪小,不记得了。” 顾心兰抿抿嘴唇:“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我一介罪民之后,侥幸被爹爹救下养在家中,才留得一份活着的尊严……” “是我唐突。” 孙璃抱歉道:“心兰姐不愿意提,我肯定不会再问。” “姐,那我先回客栈了。” 孙不器吃饱喝足,放下碗筷。 他和姐姐分工明确,一個负责看着城里武馆,一个负责留意军营官员动向。 晚饭过后。 陈三石丝毫不敢懈怠,喝了一碗补元汤,就准备练枪。 “小师弟还在喝补元汤?” 孙璃看得出他手头拮据,就取出一张银票:“出门带的钱不多,三百两,你先用着,应该能顶一阵子。” “这不好吧?” 陈三石说着收下银票。 修为高低,关乎性命。 他不敢矫情。 有了这三百两,就能够无缝衔接的极速提升修为。 “你练吧。” 孙璃起身,准备和兰姐儿一起去卧房研究女红。 “师姐等等。” “今天晚上,还是想辛苦你一下。” “铛铛铛铛铛——” 院落当中,响起嘹亮的金属碰撞声。 跟他推测一样。 陪练的确有助于吸收经脉中的灵禾,但还是不够。 需要实战才行。 说白了,就是杀人,而且最好是大量的杀。 可惜,哪来那么多人杀? 很快,就到正式执行任务的日子。 陈三石早早到军营点卯,然后在赵康的引路下带着一百多号人离开。 从今天起,他就要负责鄱阳县的长城边防了。 第74章 长城 长城。 是任何一个古代政权的重中之重。 中原地区作为农耕文明,最大的敌人就是凶悍的草原民族。 在长城出现之前,每年都会频繁出现蛮族骑兵南下劫掠的情况。 而且由于都是小规模骑兵,机动性极强,基本上抢完杀完就走,毫无办法。 直到长城出现,挡住马蹄的践踏。 游牧民族再想抢劫,需要付出巨大的成本。 他们要么攻城,要么徒步翻山越岭。 前者需要人命堆积,后者就算抢到东西,没有战马加持只会被追杀到死。 所以大势逼迫之下,本来零散的草原部落也开始渐渐统一,最终形成几个强大的盟国,集中力量对抗中原国家。 而且。 跟很多人印象不同。 长城绝非是劳民伤财,反而对于国防开支是极大的节省。 陈三石翻看《大盛书》时,曾经记录到开元年间,有一名官员给当时的皇帝算了一笔账。 详细数据过于繁复,总之最后算下来,相较于留大量将士镇守需要消耗的钱粮,建造长城要节省足足十倍之多。 鄱阳地界周围多山,地势险峻。 骑兵和大部队能推进的范围不大,约莫两百里左右,长城就刚好覆盖住这个范围。 离开千户所往北,没走出多远,就能看见一条巨蟒般的建筑物。 “陈百户辛苦。” 赵康介绍工作内容:“十日后,冯百户的人过来换防,你们才能回去休息。” 从今往后,就由他们三名百户轮流负责长城瞭望的职责。 一百多号人,开始接替换防。 陈三石骑着白鹄马,沿着长城巡视。 等到换防结束,他也顺着楼梯爬上城墙。 长城高大约七米,基宽六米,顶宽五到六米。 每隔十里,都设置一個烽火台,每个烽火台会留守五名士卒。 两百里长城,刚好是一个百户的人手。 听起来这么长的距离,只有一百个人驻守好像太少,但实际上完全足够。 长城的主要作用,是阻拦战马、迟滞进攻、传递信息。 一旦发现敌情,立即点燃烽火。 狼烟起,鄱阳千户所全体将士,会以最快的速度做出反应,整个过程不会超过半柱香。 再加上此地不是主战场,城外的蛮族部落人口不多,基本上还是稳妥的。 由于是头一天,赵康还在每个烽火台上留下老兵传授经验,讲解瞭望注意事项,烽火的各种用途。 烽火,可不仅仅是点个火就完事。 而是一套完整的情报系统。 烽、表、苣、薪四种烽具,通过火、光、烟、标帜物四种信号,外加复杂的排列组合,能够传递出详细的情报。 例如有多少敌军来袭,从哪个位置,等等…… 书上见到,和现实中见到完全是两个概念。 “十天。” “接下来要一次性在这里待十天。” 陈三石身为将领要做表率,不能够偷懒。 但他也不会白白浪费时间。 一个瞭望台里,将士们会轮流休息。 于是陈三石夜里通宵值守,白天趁休息时间骑马回军营在药房帮忙,至于睡觉,每天只睡三到四个小时,幸亏有【读书】带来的精气神在,也算顶得住。 十天下来。 陈三石几乎花光师姐给的三百两银子,再加上灵禾强悍的药效,熟练度直逼练骨功法精通! 【功法:不灭金蛇枪.上(入门)】 【进度:410/500】 “这还是在无法快速解决掉灵禾毒素的情况下。” “要是能有实战,还能更快!” 倒也不必担忧进度太快被人看出来。 陈三石专门打听过。 起码八大营里面,就有人做到过这种修炼速度,而且还是两个。 这第一,是孙督师。 第二,是孙督师死去的三儿子。 京城肯定也有。 所以说。 修为提升的速度确实有些惊人,但仍旧在天才的范畴之内,再加上又被误认为九龙之体,完全说得过去。 暂时还犯不着费尽心思隐瞒境界。 “铿!” 陈三石长出一口气,放下手中的长枪。 又是一夜瞭望,东方亮起鱼肚白。 他站在城墙上,朝远方眺望。 这十日过得很平静。 草原上没有出现过半个人影。 他倒是希望有小股骑兵来犯,也好在实战中磨炼枪法,辅助吸收灵禾的能量。 但这种事情,不可强求。 好在这么长时间爆肝,医术即将入门,多吃些补药也是一样的。 卯时。 冯百户准时前来换防。 陈三石骑着白鹄马和众将士一起回营。 最近骑着马来来回回跑,再加上亲自喂马也能提升熟练度,御马的技艺也快提升到下一个阶段。 【技艺:御马(入门)】 【进度:(150/200)】 就是有些好奇,马毕竟是交通工具,还能提升到什么程度。 回到军屯,陈三石直奔药房,结果在大营入口处见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汪直去府城探亲回来了。 “石头。” 汪直呲着牙花子,笑呵呵地凑过来:“最近咋样?我是说,选锋官来的哪位?” “督师大人的少爷和千金。” 陈三石跳下马背:“对了,孙千金还找你来着。” “他们……” 汪直试探性道:“他们咋说的?” “孙千金说不认识你。汪百户,你改过名吧?” 陈三石说道:“你让我帮你求情,但总得告诉我伱以前犯过啥事吧?” “我……” 汪直面露为难,苦笑道:“石头,我忽然改主意,你不用帮我说话了,以后见到孙督师也不用提我,就说功法是你在大街上捡的。” 话说完,他就逃也似的走掉。 “?” 陈三石觉得莫名其妙。 这么怕孙璃姐弟俩? 要是汪直真有重罪的话,哪里还能活到现在。 不合理。 想不通,他也就没再想,径直来到药房。 “陈百户真是一点儿也不歇着。” 蒋医官觉得吓人。 这年轻人也不怕累死。 “不敢歇啊。” 陈三石已然轻车熟路,动手帮忙分拣药材,再给武官们加水熬药。 再加上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但凡药房里出现过的药材,其效用药理都被铭记于心,但凡药房熬制过的补药,都被他牢牢记住配方秘诀。 终于。 面板涌动。 【技艺:医术.凡(入门)】 【进度:0/500】 【效用:精通医理,见药识方】 【见药识方:凡俗之药,见之即可破解配方】 第75章 玄武营主将 破解配方? 倒是个好能耐。 只是好像暂时用不着。 起码鄱阳县地界上,没什么特殊配方之说。 很多药铺都是给调配好份额剂量,带回家自己加水煮。 但既然武功秘籍都藏私严重,真正高级的药方,肯定也有当成传家宝藏着的。 因此现在用不着,不代表以后没用。 总归是样本事。 此时此刻,陈三石看着火炉上一个又一个的瓦罐,不再仅仅是乌黑液体,而是一道道详细的配方。 每种药材需要几钱几两,需要多少年生的,新鲜的还是晾干的,他都了如指掌。 刚好,师姐给的银子也消耗差不多了。 练武完全是无底洞。 接下来自己弄药材,自己熬制,方为长久之计。 “呼……” 连着来回奔波十日,说不累不可能。 总算是达成阶段性的目标,陈三石长长地松口气,骑着白鹄马往回家去。 推开家门,不见人影。 他猜测是在卧房里做女红。 果然。 而且卧房内,孙璃也在。 她提前听到动静,已经把东西全部收好:“小师弟,你进门怎么也不说一声。” 陈三石道:“孙师姐见谅,我不知道你也在。” “嗯。” 孙璃忽然意识到这是别人家:“小师弟最近尽职尽责颇为辛苦,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她拿起放在桌边的刀,拱手离去。 “石哥儿,看看你灰头土脸的。” 顾心兰收拾着女红工具:“我先去给你弄些吃的吧。” “好。” 陈三石好奇道:“你们两個绣什么呢?” 他打开收纳盒,发现里面手帕、绣花鞋、荷包之类的都有。 还有几个明显线头凌乱,图案扭曲。 “璃妹妹其实也是个可怜人。” 顾心兰悠悠道:“我听她说,其实她本来不爱习武,奈何家中无兄长,她又想替父亲分忧,才不得不拿起刀。” “是么。” 陈三石不同。 习武虽然累,但他真切喜欢上这种提升自己的感觉。 他张开双臂,让兰姐儿帮忙卸甲。 然后连内衬都顾不上脱,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这一觉,直接睡到次日天亮。 上午处理完军营的事情,陈三石便前往燕边村的旧屋中,把所有的战利品整理到一起,然后背在身上重新上山。 在家中熬药,就算遮住烟囱,味道也会飘出很远,肯定不行。 还是得找个隐蔽之地才行。 好在,虎头山广袤无边,偏僻荒凉的地方也很多。 陈三石很快就在一处荒山悬崖的峭壁上,找到个深邃的山洞。 周围多石荒芜,基本上没有猎物也没有植物,平常不会有人过来,况且洞穴还是在悬崖半截的位置,相当隐蔽。 确认没问题后,他开始整理东西。 “这些药材加起来,起码也有大几千两银子!” “除去大部分补血汤、补元汤的材料外,养骨汤、药浴的材料也很多。” “足够我用一个月!” “用光也无所谓,到时候再悄悄去老爷们家里借点嘛!” “反正不会再自己苦哈哈挣钱。” “可惜,补血汤、补元汤如今对我来说效用低下,等找到合适的时机再利用起来吧。” 陈三石铺开摊子,开始配制药材。 养骨汤和药浴各先调配出十副,然后就在山洞里修炼起来。 一直到天色渐晚才下山回家,还顺手打了山羊、鸽子拿回去做晚饭。 “什么声音?” 陈三石隔着老远,就听见军屯里有吵闹、打斗的声音。 而且还比较耳熟。 “汪直、孙不器?!” 他急忙把猎物扔在家门前,赶过去查看情况。 只见一处宅院前,孙不器手中举着长枪拦住大门,不让面前身材肥胖的披甲武官进门。 他往日里都是懒散松弛的模样,目光凶狠,怒火中烧,连声音都有些颤抖:“好伱个汤若山!我还以为你死了呢!原来躲在这里苟延残喘!” “这位少爷……” 汪直也一反平常奸懒馋滑的嘴脸,惴惴不安地说道:“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姓汪名直,不是什么汤若山。” “放屁!” 孙不器咬牙切齿地说道:“休说你就是胖了点,就算是烧成灰,我也认得你,还我三哥命来!” 话音还未落下,他手中长枪就已经刺去。 枪势之迅猛,不同凡响。 汪直不不敢直视对方,只是抽出修长的陌刀横在身前,轻松挡下练骨武者的一击:“少爷,你……你真的认错人了!” “受死!” 孙不器的枪法疾如风,迅如雷,化作狂风暴雨般朝着对方扎去。 但却一一被汪直轻松挡下。 显然,虽然同为练骨,但两人的实力并不在同一水平线上。 即便汪直从不反击只是防守,孙不器也还是渐渐气血衰竭,速度明显放慢。 他此刻才后悔自己没有好好修炼,没办法杀掉面前可恨之人。 “汤若山!你……你个懦夫!” “十五年过去,你连自己名字都不敢认了吗?” “龟缩在这种地方,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听到这话。 汪直神情一怔,接着“哐啷”一声扔掉手中的陌刀。 他终于承认道:“师弟,杀了我吧。” 说罢,他闭上眼睛,当真不再防守。 “好,我就杀了你!” 孙不器提枪就要朝喉咙刺去。 陈三石正要出手去拦,就又有一道红色身影闻声而来。 “住手!” “姐?” 孙不器硬生生把已经递出去的长枪急停:“姐,你看,这人是谁?!” “我知道。” 孙璃早就猜到了。 她清冷的目光看向汪直:“汤若山,好久不见。” “师妹……” 汪直见到她后,噗通跪下:“你和师弟,就取走我这条狗命吧。” 孙璃面无表情:“留着你的命,死在开春的战场上吧。不器,跟我走。” “姐?” “我让你走!” “哼!” 孙不器这才收枪,跟着姐姐一起离开。 而汪直,则是跪在地上,久久没有起来。 不用去问。 陈三石已然大概知道这场闹剧发生的缘由了。 孙不器提到十五年前,还有他三哥的死。 十五年前,是隆庆五十七年。 那一年,八大营在康宁府和南徐国展开激战。 玄武营,在此战中全军覆没。 时任玄武营主将,汤若山。 副将,孙不悔。 第76章 武圣之上 “你没事吧?” 陈三石等待一阵子后,上前把汪胖子搀扶起来。 “你都听到了?” 汪直目光呆滞:“没错,是我害死了师弟和将士们……” “那你怎么没掉脑袋?” 陈三石发问。 如果是指挥出现重大失误,导致一个精锐营全军覆没的话,主将绝对是死罪。 “……” 汪直沉默许久,才用嘶哑的声音说道:“我当时没得选,没得选你懂吗?” 他重新在地面跪倒,瘫坐下来。 “隆庆五十七年。 “在首辅严良等人的推波助澜下,朝廷以莫须有的罪名,把督师大人召回京城,打入诏狱。 “同年。 “南徐国,大举来犯。 “八大营被派去镇守、反攻。 “我本名汤若山,时任玄武营主将。 “但是那场战役,不是我指挥失误。 “那个时候,南徐国已经占领包括陵川府在内的诸多战略要塞。 “如果不想办法迅速把陵川府拿下,一旦让南徐国稳住脚跟,南方就大势已去。 “但陵川府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想要攻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先攻下东侧的康宁府撕开一道口子。 “但这道口子,哪里那么容易撕开。 “最好的办法,是等到朝廷其余兵马赶来支援,以数倍兵力猛攻。 “但他们迟迟不动!” 汪直情绪变得激动起来:“皇帝的京军早集结完毕,偏偏不朝康宁府方向开拔,你觉得是为什么?” “等你们送死。” 陈三石给出回答。 “没错!” 汪直声音愤恨:“朝廷想趁此机会削弱八大营的实力,最好再死几位将军,方便他们以后派人接手! “关在诏狱的孙督师,就是用来威胁我们的人质! “如果我们不听话,非要拖延到京军不得不来的时候,更加印证八大营不忠,师父会是什么下场?八大营以后也肯定会被慢慢清算。 “相反,如果八大营这时候站出来表忠心,愿意给京军当先锋打头阵,证明我们还在朝廷控制下,师父和其余人或许还能有条活路。 “这一点,我看得很清楚。 “而且光用血肉替京军攻城还不够,还要再加一个人!” 陈三石眉头微蹙:“三少爷?” 汪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语气变得低沉起来: “伱知道八大营是从什么时候建立的吗? “五十七年前,从隆庆元年,当今皇帝登基的第一年! “师父他老人家自幼便和皇帝相识,是皇帝心腹中的心腹,否则,怎么可能会给他独立募兵的权力? “甚至就连民间称呼八大营为‘孙家军’,皇帝都会容忍。 “你猜为什么,偏偏到隆庆五十七年,容忍不下去了呢? “因为孙家出了個天才。 “师父他老人家,总共有五个子女。 “老大、老二,很早就战死,就算活着也天资平庸,在武道一途不会走得太远。 “但老三孙不悔,是个天才。 “习武不到四年,就身经百战,百战百胜,在军中威望极高。 “放在以前,皇帝会纵容曹家江山有一个‘孙家军’,是因为他清楚,这种状况早晚会结束。 “等到师父退下或者老死,朝廷白白得到一支精锐之师,简直两全其美的事情,怎么可能有人不乐意? “但孙不悔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 “不悔师弟,天资惊人,野心又大,居然扬言将来要接手八大营。 “这……就触动了皇帝的逆鳞。 “大盛朝廷,拥有一个孙督师,是栋梁之材,是君臣和睦的表率。 “但孙家要是再出第二个督师,性质就变了。 “到时候,八大营可就真的成了‘孙家军’,孙家也不再仅仅是封疆大吏,而是等同于异姓藩王。 “朝廷,怎么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偏偏八大营里的各个将军,还都很支持他。 “皇帝怎么能允许这种情况发生的? “于是,才会借助朝廷大案,把孙督师打入诏狱。” 原来如此。 以陈三石的视角来看,这种情况下,只有两个解决方案。 第一,孙督师死,孙家被废掉军权,起码圈禁起来。 第二,孙不悔死。 耳边再度传来汪直的声音。 “但我终究是看着师弟长大的,哪里舍得他死? “我想了很多办法,甚至考虑过造反。 “但是师父被关在诏狱,一动手,先死的就是师父。 “而且八大营,当时没有第二个武圣,根本不可能赢。 “最后,我只能带着不悔师弟去攻城,准备和他一起死,用一个营的弟兄,换八大营的退路。 “但……我没死,我没死!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可能不死。 汪直双眼充血,满脸痛苦:“我是第一个登上城墙的,一步没有退,一直杀到失去意识,但我就是没有死! “等我醒过来是在床上,南徐国已经被打退。 “那时候还是几岁稚童的不器和孙璃,就站在我的床边,问我他们三哥呢…… “师父也回来了。 “他说从此师徒缘分已尽,让我好自为之。” 陈三石问道:“因为督师三儿子的死?” “不。” 汪直浑身发抖:“他老人家没因为这个责怪我。 “说是他无能,护不住自己儿子,也怪师弟年少轻狂,理应承受相应代价。 “之所以赶我走,是因为当时只需要师弟死,不该导致玄武营全军覆没,过于莽撞,不配再为将领……” “后来呢?” 陈三石问道:“就这么算了?” “不,没有算!” 汪直抬起头:“没多久,师父就给我们报仇了! “他一个人单枪匹马回到京城,在皇宫外面一枪捅死了当时迟迟不肯出兵的兵部尚书,然后又光明正大的离开京城。” 皇宫杀人? 岂不是几乎等同于当着皇帝的面? 那之前为什么不动手? 陈三石疑惑。 难不成,是事发之后,孙督师在武道上又有突破? “外界传闻。” 汪直解释道:“师父突破到武圣之上的境界了。” 武圣之上…… 仙道吗? 陈三石觉得遥远。 他目前,连炼脏之上的境界都还很模糊,只知道叫做化劲。 而且都闹成这样了,孙督师还不造反,皇帝还能容他? 除非…… 两个人谁也杀不了谁! 陈三石又想起皇帝修道多年的事情。 总的来看,八大营和皇室的矛盾有些大。 但,督师府还是要去。 因为按照朝廷这般尿性,真要是武道达到一定程度后,指不定怎么想方设法的控制他呢。 相对之下,督师府仍旧是最好的去处。 第77章 拉拢 没想到,汪胖子还有这么一段往事。 话说回来,他练骨境界,凭什么当统领一万人的镇营将军。 跌境了? 似乎看出他的想法,汪直自嘲地说道:“我这条狗命虽然还在,但人也基本上废了。我的经脉、内脏都受损,除非有神仙给我治好,否则的话,一辈子都会卡在练骨圆满境界,再也无法寸进,更别提回到从前。” 还真是跌境。 所以才自甘堕落? 也不对。 说真的,别看汪直揽财不少。 但陈三石从来没见过他花钱,这家伙连吃饭都喜欢白嫖别人,坑武馆的钱最多,如今县城里的少爷们都躲着他走路。 有可能,是攒钱买药疗伤。 两个人聊到这里,汪直情绪渐渐恢复正常。 他苦笑道:“我教你功法,私心就是想为师父做点事情。但现在看来,是没法再见到师父了。不过只要你还在鄱阳,有什么事情随时招呼我。” 陈三石用不着去安慰,都是大老爷们,他拍拍对方肩膀,告辞离开。 得知隆庆五十七年的秘辛后。 让他更加迫切想要提升实力。 就连孙督师,都一度因为实力不足,没护住自己的儿子。 但达到武圣之上后,就算当着皇帝的面捅死朝廷命官,也没人敢拿他怎么样。 一切以实力为主。 “加把劲。” 陈三石最多再有十天半个月,就能突破壮骨。 他回到家中。 孙璃姐弟两人都在院子里坐着。 “姐,你刚刚为什么不让我杀了姓汤的!” 孙不器还在骂骂咧咧。 “当年的事情,他固然可恨,但换成你我,又该怎么抉择?” 孙璃眸底复杂:“与其纠结过去,不如好好修炼。 “你学学小师弟,负责长城防务也丝毫不偷懒,修为必定又长进不少。” “三石是九龙体,我哪比得过。” 孙不器双手一摊:“倒是姐,你自己好歹也是火莲武体,伱努努力,将来说不定还有希望。” “火莲武体?” 陈三石趁机打听道:“我对于武体的了解少之又少,师姐能不能详细讲讲?” 八大营威震内外,其中资质非凡之辈,绝不可能仅有督师和三少。 他信息渠道闭塞,得到的消息未必准确。 孙不器卖关子道:“你猜猜我姐,习武多久?” 一般来说,习武之人,往往是从十二岁开始打基础。 正式习武,要到十五岁左右。 此方世界的武道对身体负荷极大,年纪太小的话会适得其反。 他看孙璃大概十九岁左右。 但兰姐儿说她不喜习武,再加上既然都这么问了,肯定时间不久。 “一年。” 孙不器自己憋不住了,抢先道:“火莲武体,又被称之为先天刀体,修炼刀法速度惊人。 “一年前,我姐才拿起刀习武,一年后就是练骨大圆满,接近炼脏。 “但还是比不过你。 “目前八大营,比得过你的有,但是不多。 “比如大师兄,混元之体,当初半年炼脏,一年化劲。 “而且,修炼速度也未必完全跟体质绑定,和悟性关系也很大。 “有位师兄根骨极好,但脑子不太灵光,理论上七个月能炼脏,但是看不明白功法秘籍,硬生生拖到一年半才炼脏。 “也有师兄体质稍差,理论上一年炼脏,但悟性很好,八個月就达成。 “悟性是悟性,体质是体质,两者不是一码事。” 陈三石若有所思地点头。 跟他想的差不多,自己修行速度不错,算是所谓天才,但距离“世间罕见”一词还差得远,也就在鄱阳地界算是绝顶。 或许,跟他体质不完善有关系。 别人都是一种完整的体质。 但他不是。 龙象之血、九龙活筋,明显是散搭的。 对于修炼的提升肯定有,但在凑齐一套之前,未必比得过完整体质。 而且别忘了,他还有读书带来的【七窍玲珑心】,再加上灵禾相助,才有如今的修炼速度。 说到底,还是井底之蛙,目光短浅。 离开鄱阳县,才是真正的世界。 “不器师兄。” 陈三石抱拳道:“刚才见你枪法非同凡响,不知道能不能指点一二?” 找人陪练,境界差距其实控制在一定范围内比较好。 和孙璃比,有些过大。 孙不器是练骨功法精通,刚好比他高一个境界。 “你确定?” 孙不器信心十足:“箭术我不如你,但是枪法你肯定不如我!” 来到演武场,寻个空旷位置。 孙不器抱拳道:“你练的是不灭金蛇,我练的是飞蛇掠风,特点是比较快,你可要小心了。” 下一刻。 他手中长枪,真个如同飞天黑蛇般瞬息而至。 “好枪!” 陈三石先前见过他和汪直交手,早有提防,但还是比他想象中的要更加迅猛。 这毕竟是孙家的少爷。 就算平日里再懒散,又能差到哪去。 好在他有龙象之血跟九龙活筋。 力量上丝毫不逊色。 速度也能勉强跟得上。 但还是那句话。 只要一开始没输,对于他来说,就等于很大概率能赢。 演武场上破空之声不绝于耳,惹得方圆数十米都没有人敢靠近。 “这是不灭金蛇?” 孙不器的信心,很快消散的无影无踪。 他本以为凭借着功法优势,再加上境界压制,最差也能十五个回合内搞定。 结果二十个回合下来,仍旧无法取胜。 对方只是看起来速度稍慢,但实际上总是能够恰到好处的见招拆招,毫无破绽可言。 “我不信!” 孙不器拼尽全力,枪法愈发眼花缭乱。 正常到这个时候,陈三石已经开始找机会反击。 但今日,他不是以打赢为目的,只想竭力维持住气血翻涌的状态,以此磨炼枪法,加快熟练度的提升。 这个过程中。 他能感觉到。 九龙筋吸收龙象之血,再通过骨膜、筋络来淬炼根骨,两种不同的体质特征互相作用,也不知道最后会练出什么来。 “师弟,你果然赢不了我!” 孙不器本来都有些慌了,还以为自己要被越境界拿下,结果后来渐渐稳住,打的愈发来劲。 “这傻子……” 只有孙璃看出来,自己弟弟,在被陈三石牵着鼻子走。 …… “他才习武多久,就能跟孙家小少爷打的有来有回?” 不远处。 路过此地的季广贤驻足观望,他身为文人瞧不出门道,忍不住看向身边的贴身护卫:“这小子究竟咋样,本官是不是低估他了?” “据说是九龙之体。” 单护卫简单直白地讲解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日后最起码也是一方镇营将军。” 精锐营主将,统兵一万。 “哦?你要是这么说,跟着我好像还真有点屈才。” 季广贤摸着胡须,琢磨道:“但要是能献给高大人,献给太子殿下,也算是本官功劳一件。” “恐怕很难。” 单护卫说道:“看起来,他一心想入八大营。” “这小子还是年轻,过于稚嫩。” 季广贤拖着腔调:“象宗老矣,陛下年迈。这天下,终究会是太子殿下的天下! “你讲清楚其中厉害关系,只要是个聪明人,怎么可能拉拢不过来?” “另外,只要愿意跟本官走,我季家的祖传秘药管够,哪里需要在军队里拼死拼活立功兑换?” “是!” 单护卫领命:“大人,我去试试。” 第79章 夜不收 陈三石看着单元直心满意足离去的背影,心中有些窃喜。 真是瞌睡就有人递枕头。 医书上面讲过。 每个武道境界,都有对应的,效果最好的补药。 针对练骨精通的补药,千户所也有。 但既然季广贤手里的药方连京城老爷都瞧得上,说明肯定不同寻常。 反正是白嫖,为啥不要? 就算不要,季广贤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又能白嫖东西,又能拖延时间提升修为。 简直是双赢! “这个单元直,是炼脏功法入门。” “对付他,起码也要练骨圆满,再加上箭术大成才会有较大胜算。” 陈三石倍感压力。 他刚刚突破,准备先去看看部下操练状况,再接着修炼。 最近,吴达练血入门,天赋凑合,但为人极度浮躁。 庄毅也快练血。 整体来看,速度还是太慢。 起码要等到有几个练骨境界,才能真正起作用。 路过马场时 里面格外热闹。 空阔的场地上,大约有两百米人在训练骑兵战阵。 想要攻打草原部落,没有马可不行。 为此,前阵子向庭春没少耗费功夫。 敲诈武馆的银子买马,又去府里的卫指挥使司要,再加上兵部的支持,还真给他弄到将近三百匹战马。 不过战马都分给千户所里的老兵兼心腹。 罗东泉、冯庸、赵康。 他们三個的部下,都改造成骑兵。 …… 穿过马场,就到集体训练的另外一个大型演武场。 【技艺:统兵(入门)】 【进度:133/500】 【效用:主心骨】 挂机大半个月,进度才涨这么点。 陈三石刻意没有靠近,远远看着他们的操练。 只见许文才气得满脸通红。 不少人围着他起哄。 “老头,你连桩功都不会,还想指挥我们,滚蛋吧。” 吴达领头,一群人哈哈大笑。 “我早就听说过你,读书到老也没考上秀才!” “还是个不孝顺的东西,有手有脚的,为啥要让老娘养活?” “真不知道,陈百户留你干什么用!” “……” “你……你们……” 许文才也不辩解,只是握着一卷书,指着刀疤脸:“这是军令!陈大人亲口说的,我来操练你们的阵法,伱敢违抗军令?!” “吴达,你别闹了。” 赵樵跟着说道:“陈大人让做什么,咱们得照做。” 在军营里呆的时间长了以后,他们潜移默化变得规矩不少,都主动把对陈三石的称呼,改为大人或者陈百户,没人再直呼其名。 “少吓唬我!” 吴达轻轻一推,就将老书生推倒在地:“马屁精,你准是蒙蔽了陈大人!” “砰——” 一条长棍横扫而来,轰然砸在他的腿上。 吴达双腿剧痛,噗通跪倒在地。 “谁?!” 他愤怒地抬起头,结果看到一杆芦叶长枪,顿时蔫吧:“石……大人,你怎么来了?” “吴达!” 陈三石面无表情:“你是不是觉得,你是这批人里第一个练血的,很厉害?” “大人,何出此言?” 吴达面露惧色:“我没这种想法。” 陈三石眯起眼睛:“没这种想法,那你刚刚是在做什么?” 他怎么说熟练度长得这么慢。 原来是只要他不在。 这群人就各练各的。 听他的话是真听,但是他指定的管事之人,就未必愿意听了。 这样可不行。 军队是个机构。 没有人帮着管理,他怎么忙得过来? 上回赵晋的事情,教会他们军纪。 今天,就要告诉他们军令如山。 “大人。” 吴达咽口唾沫,指着老书生:“他什么也不会,你怎么能让他教我们军阵呢?” “他懂不懂军阵,我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 陈三石一字一顿:“吴达,我给你两个选择,一,道歉受罚,二,回家打猎。” “大人,别赶我走!” 吴达真的慌了,连忙认错:“我道歉受罚,道歉受罚!” “朱仝!拖下去,二十军鞭!” 陈三石下令。 所有人中,最听他话的,就是朱仝。 朱仝也不服气许文才。 但是他说让许文才操练军阵,朱仝就会照做。 “好!” 朱仝二话不说,就招呼两个人,拖着吴达去受罚。 “刚才跟着起哄的,也一样,要么受罚,要么滚蛋!” 陈三石沉声道:“都听清楚,以后我再任命谁做什么,不服的,有意见的,可以来找我告状,但谁要是私下里捣乱,一律重罚!” “是!” 众人连连点头。 心中都是相同的想法。 他们可是知道,吴达是当初跟着陈百户一起上山打猎的,认识的很早,居然连他做错事都要受罚,心中更加敬佩。 “许文才,赵樵,你们两个跟我来。” 陈三石领着他们来到无人处,掏出一锭碎银子交给赵樵:“赵叔,你回头买些金疮药给吴达,别说是我给的钱,他必须要长记性。” “好。” 赵樵拿着银子离开:“他确实该打,这些日子狂得没边。” “大人。” 许文才感激涕零:“多谢大人。” “以后再发生这种情况,你尽管找我。” 陈三石拍拍他肩膀:“不过我也跟你说清楚,如果他们都听话照做,你却没操练明白,以后你也只能干个杂役了。” “大人放心!” 许文才赌咒发誓:“只要他们听我的,肯定没问题。” “嗯,去吧。” 陈三石让其离开。 他平日里不是个苛刻的人,但明白慈不掌兵义不掌财的道理。 一支军队没有铁一般的纪律,最终不会成气候。 当初,萧何月下追韩信。 刘邦忽然对尚且名不见经传的韩信委以重任,其实是很难做的到。 所以,陈三石要提前培养好,底下的人对于他人事任命的尊重和服从。 当然,他也要判断正确才行。 许文才是骡子是马,一验便知。 “老陈。” 熊百户找过来:“走,千户大人有任务要吩咐给咱们。” 中军大营。 中间的桌子上,有着制成不久的沙盘,主座的后面还挂着一张舆图。 千户所除正在巡视长城的冯庸外,其余八位百户全部被召集到一起。 “都到齐了。” 向庭春心情大好,对着众人开口道:“本官和兵部拟定,于四月后,三月末出兵。 “到时候,安定府卫会派来一千人巩固边防不说,还答应再额外增加五百人手助阵! “加上两百名武馆弟子。 “咱们千户所的可用之人,届时将会有一千六百人之多。 “悉河部落有两千人,但他们练骨武者远远不如我们,零散部落又不通军阵,再加上六年没有来犯过边境,必定疏于厮杀。 “所以,我们胜算很大。 “但打仗不是儿戏,以上情报是两年前的。 “在正式制定征伐策略前,我还需要三支小队组成夜不收,去勘探敌情核实情报。” 夜不收。 可以理解为斥候。 但由于孤军进入敌境,往往会比普通斥候更加危险。 基本上可以说,一旦败露,极大概率会牺牲。 “这件事情,就交给罗千户来安排。” 向庭春指着沙盘悉河的位置:“一个月后,我就要情报。” 第82章 单骑斩将 这一次,有三杆长矛同时迎面刺来。 陈三石鬼魅般身形腾挪,瞬息之间便不在马背之上,而是一只手抓着马鞍,身体完全悬挂在侧翼,有惊无险躲开这一击。 他在对方收回长矛之前,腰肢发力,弹簧般回到马背之上,直接把扎来的长矛木杆全部揽在腋下夹住,手臂之上肌肉虬结,龙象之血搭配九龙活筋,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轻松折断木质矛杆。 “呼——” 身后又传来锐器逼近的声音。 陈三石凭借听觉,判断出此人聪明,知道他身形灵活难以命中,干脆攻击白鹄马。 “走!” 他纵身一跃而起,于半空中探出长枪,把失去兵器的一名长矛兵扎穿挑起,占据他的马匹,用他的尸体当成兵器砸向后方。 这个过程中,白鹄马不再有负重,前冲速度陡然暴增一截,成功躲开身后的一刀。 心意相通! 直到此刻真的上战场,陈三石才明白这一点有多么重要。 他重新跳回白鹄马身上,连着戳死三名骑兵,再度冲出包围圈。 不过十几秒钟。 就死掉六七名骑兵。 “大人!” 蛮族骑兵一时间竟有些犹豫,没有立即发出第三次冲锋,而是齐齐看向他们的百户大人。 但不等他们得到指令。 反而是白马武将主动杀将而来。 混乱中。 陈三石的视野被刀枪剑戟填满,铺天盖地都是杀机,四面八方全是敌寇,他也没时间区分哪个是武官,哪个是卒子,不断挥舞着芦叶长枪,戳死一個又一个的蛮子,同时还要兼顾各个方向的袭击,鲜血漫天飞溅,好似一场血雨。 如此火力全开的状态下,对于任何武者的气血来说,都是一种极度迅速的消耗。 武者,除去肉身外,是靠气血来强化攻击的。 就相当于一直在使用技能,消耗蓝条。 蓝条一旦耗空,就只能单纯依靠肉身的力量。 还好,他的蓝条比常人多一点点。 龙象之血奔流不息,陈三石浑身发烫,不过丝毫没有感觉到疲惫,手中长枪愈发稳准狠,在他面前,一名又一名骑兵栽落,哀嚎声接连响起。 “给我继续!” 蛮族百户握着弯刀,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局面,准备再消耗消耗对方的气血,就亲自动手。 武者突破到练骨境界之后,提升的主要是防御力,肉体力量和速度,对于气血提升不大。 因此,理论上来讲。 想仅凭骑兵杀死练骨武者,成本会非常巨大。 但用二十余骑的命,差不多就能消耗对方一半左右的气血,这个时候他再出手,就等于占据上风,再有人协助偷袭,完全可以轻松斩首! 二十几条命换一个练骨将领的命,相当划算。 然而很快…… 蛮族百户就发现情况有点不对劲。 因为这名年轻的大盛武官,似乎跟刚开始的状态没有区别,一连杀了二十余骑兵,仍旧看不出任何气血减弱的迹象,甚至没有用上练骨武者特有的防御能力。 直白点说,连皮都没破! 连是练骨境界的哪个阶段,都没看出来。 “不可能啊,探子两个月前传回来的情报,只说有个练骨功法入门的年轻百户,哪来的这种战斗力?短短两个月又突破了?而且这看着简直就是小成、乃至大成的实力!” 蛮族百户大脑宕机。 就是因为这个情报,他才决定快速围杀对方。 但现在看来,情报有误。 “没时间了!” 耽误的这会功夫,大盛骑兵快要追上来。 “撤!” 蛮族百户大喝一声,“首当其冲”撤退。 只剩下三十余骑的蛮子们早就不想继续下去,一个接着一个地调转马头往北逃跑。 “大人!” “他还在追!” “什么?!” 蛮族百户微微侧身回头望去,果然看见白马火速而来,胆敢阻拦的骑兵,统统惨叫着跌落草地,势不可挡,眨眼之间就离他不到十丈。 “你非要求死?!” 蛮族百户勃然大怒,说到底他也是练骨小成,一直不用动手,只是为求稳。 退无可退,无需再退! 他趁着对方刺死一骑还未收枪,驾马冲去,手中弯刀化作一轮黑色月光,凌空劈落,直割咽喉。 “呼——” 芦叶长枪以极度不合理的刁钻角度刺出,后发先至,须臾之间便抵达敌将心脏位置。 蛮族百户大惊失色。 他想躲也来不及,只好用裹着护腕甲片的手臂去格挡。 “嚓——” 护腕甲片像是纸糊般破开,骨骼坚硬的手臂被毫无难度的扎穿。 蛮族百户忍着剧痛,想要用手去抓住枪杆,来限制对方的行动,再以伤换伤。 可惜,他没有这个机会。 三米多的长兵器,理应十分笨重,偏偏在对方手中,比一把匕首还要灵活,连看都没看清楚,枪刃就从手臂骨肉中消失,再出现时,已经扎在他的心窝处。 “咔咔!” 陈三石贯彻全身的气血轰然爆发,力量汇聚于筋络虬结的强壮手臂,再传递到芦叶长枪之上,枪尖好似钻头搅动,碾碎骨骼后捣入心脏。 他将咽气的蛮族百户尸体高高挑起,如同旗帜般在空中挥舞一周,然后抛飞出去,将一名趁机逃跑的骑兵连人带马砸翻在地。 一合! 众多蛮族骑兵瞠目结舌。 他们的百户大人,竟不是此人一合之敌! “撤!” “快撤啊!” 主将一死,士气崩溃。 蛮族骑兵惊慌失措,阵型凌乱,纵马逃亡。 奈何白马堵在前方,有谁胆敢靠近就是一枪捅死。 再加上后方还有百余大盛骑兵追赶过来。 前无退路,后有追兵。 明摆着死路一条。 “降!” “大人饶命,我等愿意受降!!” 一名蛮族旗官带头,其余人跟着, 他们纷纷翻身下马。 “降?” 陈三石拧起眉头:“谁允许你们降的?!” “你什么意思?” 蛮族骑兵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白鹄马再度朝他们冲锋,不得不困兽之斗。 …… “搞什么?” 终于赶到战场,赵康看着反复冲锋的白鹄马,和满地尸体,久久没回过神来。 一人一骑。 把五十余骑杀的狼狈逃窜。 五十余骑! 即便是练骨境界,也会被耗光气血,只能凭借着体魄硬抗硬杀! 这也就罢了。 关键人家同样有一名练骨百户! 但凡陈三石露出丝毫破绽,就会万劫不复! 情况紧急,不是震惊的时候。 赵康率领部下加入战场:“弟兄们给我杀,不许放跑一个!” …… 一场追逐战,半柱香内结束。 五十名蛮族骑兵有来无回,绝大多数当场斩杀,只留下两个活口拷问情报。 更是缴获二十余匹战马,长矛、长刀若干。 “陈百户,你这也太过夸张。” 赵康自惭形秽:“要是换成我,肯定会被骑兵耗掉一部分气血,再被敌方将领趁虚而入,最好乱刀砍死。 “你一人斩杀三十余骑,外加越境界斩杀敌方将领…… “回去以后,常规奖赏自不必说,加授官阶也是肯定的。” “赵百户过奖。” 陈三石浑身是血,心情畅快。 他畅快,不是因为立功,而是因为一场厮杀,效果显著! 体内的经脉之毒几乎祛除干净,枪法熟练度更是暴涨。 看样子,见血厮杀,尤其是在被围攻下激发出的潜能,对比切磋练武效果好上不知道多少倍! 简单来讲,就是战斗,爽! 【功法:不灭金蛇枪.上(精通)】 【进度:205/1000】 体内灵禾充分吸收,熟练度直接提升一大截,比得上苦练数日。 赵康指挥着大伙打扫战场,接着迅速返回,凯旋而归。 但迎接他们的,并不是鼓舞庆祝,而是一片庄重严峻的气氛。 “八百里加急战报!” “草原四氏暗中达成同盟,于五日前,突然对西北边境三州全境开战! “另有拓跋四王爷,率领五万铁骑,直攻安定府而来!” “云州,危矣!” 上架感言 感谢大家,把我抬上三江! 今晚凌晨0:00以后,这本书就会上架。 到了真正决定成绩的时刻。 我心里很忐忑。 总算是能尝试着凑点房租、生活费,这么大年纪,总在老家24小时待着,坐在电脑前不出门也不说话,实在有点不像样。 多余话不必多言,多聊聊和书有关的吧。 目前有好几千位读者在追读。 总之,靠大伙了! 再抬我一把! 上架后。 先爆更一万两千字! 然后,再根据24小时首订成绩持续加更。 一千五百订为基础。 在此基础上,每超出五百订,就会加更一章,上不封顶! 还是那句话,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用心写好接下来的故事。 这一卷马上要写完了。 下一卷就是黄袍加身。 咱们,正文见! (ps:貌似今天起点评论会开启审核,导致暂时显示不出来,不过大家的留言我会在后台看到,感谢。) 《从箭术开始修行》上架感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6章 千军丛中直取敌将 随着洪亮的嘶喊打破草原的寂静,蛮族军营里里外外,瞬间亮起无数的火把,连成一片火海,方圆数里恍如白昼。 陈三石心中一惊。 他还奇怪,自己明明没有被注意到。 直到看着蛮族士卒们朝着另一个方向汇聚,再加上听清喊话的内容,才反应过来暴露的不是自己。 是汪直他们! “他们离得那么远,怎么会!” 陈三石也不敢再停留,趁着混乱离开军营。 但【寻踪匿迹】不是隐身术。 军营里也不是植被茂密的丛林,到处都有藏身之所,先前是蛮子放松警惕再加上光线昏暗,他逆流而行,终究还有是有人注意到他。 “那边那个,大家都在出城追击敌人,你在干什么?!” “咻——” 陈三石哪里废话,一箭将其射死。 “有盛人!这里!” “咻——” 陈三石不断射杀着朝他出来的蛮子,同时吹起嘹亮的口哨,白鹄马早就等候多时,嘶鸣着冲锋而来、 “好马!” 他翻身上马,不出几秒钟,就把身后的追兵远远甩开。 约莫冲出三里地后。 陈三石遇到汪直一行人。 他们在朝着右侧方向撤退,后面追着数十名蛮族骑兵。 “你们怎么被发现的,怎么不往回走,往这边走?!” 陈三石坐在马上喊话。 “狗日的,不知道啊!” 汪直骂骂咧咧地说道:“我们大气都没敢喘,绝对没有暴露!” 徐斌接过话来:“你走以后没多久,有一队蛮族骑兵,就像是知道附近有人藏匿似的,提前堵死了退路,然后地毯式搜索!” “提前知道?” 陈三石联想到什么。 “罗东泉,我日伱祖宗!” 汪直抢先道:“肯定是这王八蛋,用什么方式泄密了!” 他本以为,自己跟着石头出来,就不会有什么意外。 没想到,姓罗的敢玩这一手! “世上真有如此小肚鸡肠之人?” 陈三石觉得不可理喻。 当初他明明是被欺压者,搞得跟抢别人家的东西一样。 真是强者欺负弱者,完全不讲逻辑! “哒哒哒哒哒——” 侧前方,一队在附近巡逻的蛮族骑兵闻声赶来,拦住去路。 “噗呲——” 陈三石一马当先,戳死领头的小旗,呐喊道:“结阵,结阵!” 半个月来。 他们日日操练。 早已把阵法排列烂熟于心。 十一匹战马,默契至极地组成圆形阵法,冲入拦路骑兵的队列当中。 小车悬阵。 与其说,像是车轮。 倒不如说,像圆形切割机! 每一匹战马、一个人,都是齿轮上的利刃。 其中,陈三石和汪直,是最锋利的两个。 徐斌、方不平次之,其余人再次之。 兼顾四面八方,丝毫不用担心被偷袭。 而且十二个人的位置交替往返。 境界修为较低的,主要是充当防止偷袭的身后眼。 陈三石能够全心全意地专注于前方的敌人,手中长枪每一次递出,都会取走一名敌军性命。 聚拢过来的二十人蛮族骑兵小队。 不出几个回合,就全部被斩杀殆尽。 庄毅、赵樵等人,都是第一次见血杀人。 但他们看着陈三石的背影,心中仿佛有所依靠,丝毫没有慌乱,小车悬阵,保持的堪称完美。 主心骨! 主将所在,全体临危不乱! 然而。 战斗力惊人不假。 耽误的这会儿功夫,也足够其余追兵包围过来了。 “哗啦啦啦——” 四面八方,都是黑压压的一片。 也不知道是有多少人,多少兵器,只看得到密密麻麻,无边无际。 “稳住阵型,不要乱!” 陈三石凭借【夜如白昼】的能力,寻找着包围圈薄弱的环节,带领他们突围。 可惜。 这里是敌境! 而且还是敌方大本营! 哪有那么容易逃走? 数百名蛮族骑兵,对他们展开围攻。 车悬阵法旋转着突围前进。 收割的速度也终究是越来越慢。 面前倒下的尸体,几乎快要绊倒战马! “驾——” 敌方将领接踵而至,从百丈之外策马赶来。 “千户!炼脏武者!” 陈三石一眼认出。 部落首领的身后。 又有数百追兵! 陈三石气血再绵长,小车悬阵法战斗力再彪悍,也不可能是炼脏将领,再加上上前骑兵的对手。 “看来,今天真是要栽了!” 汪直一刀砍下敌方小旗的脑袋,声音中带着癫狂:“我死不足惜!石头你不能死!你马快,我们给你撕开一道口子,你说不定还有机会能走,回去以后潜心修炼,给我们报仇!” “陈大人,石哥!你走吧!” 庄毅和赵樵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 “煽你娘的情呢,谁都不用死!” 陈三石一边厮杀,一边问道:“汪胖子,你以前什么境界?” “你问这个干啥?!” 汪直费解道:“我以前再厉害,现在也没用啊!” “我的意思是……” 陈三石枪纂后戳,扎死一名敌寇:“那个炼脏,你能拖多久,得你毕竟是跌境,应该比正常练骨圆满强得多吧?” “那是自然,我境界跌落,但刀法还在,寻常练骨圆满,不是我五合之敌!这个蛮族首领,不如向庭春!我能拖一会儿!” 汪直疑惑道:“你想干什么?” “拖住!你们继续保持阵型,千万撑住!我有办法带你们回家!”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 就看见陈三石毫无征兆地调转马头,朝着相反的方向奔去。 那里是, 蛮族大本营! “你疯了?!” 汪直想拦都拦不住。 “嗯?站住!” 蛮族部落首领,再看到白马武将改变方向后,登时明白过来,立即策马追去:“受死——” “铛——” 嘹亮的金属碰撞声响起,在黑暗中撞出火花。 在炼脏武者的可怕力量下,汪直连人带马向后仰起,手臂颤抖不止,不过好歹是挡住对方:“贼蛮子,你哪里走?!” “练骨敢拦我?你找死!” …… “拦住他,拦住他!” “……” 陈三石反向突围,再加上白鹄马的神速,杀死两名练血武官后再也没人追得上他,距离敌军大本营越来越近,他也没有硬闯防守扎实的正门,而是来到最西方薄弱位置,白鹄马一跃而起,跨过两米高的拒马木栅栏,冲入满是毡帐的军营里。 不久前,他就弄清楚军营的布局, 这个位置,负责镇守的都是步兵。 步兵,就意味着追不上,拦不住他! 骑兵赶过来。 需要一分钟左右的时间。 一旦形成包围,陈三石必死无疑。 但一分钟之内,在被包围前抵达目的地,就是生机! “驾——” 陈三石连着刺死七八名步兵,仅仅五十几秒就冲入中军大帐。 一路上绝大多数的士卒,只看见一道白影从面前闪过,刮起寒冷劲风,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谁?!” 帐内。 蛮族九皇子拔剑才刚刚听到动静,就瞧见一匹白色战马,撞飞负责看守营帐的士卒,闯将进来。 “铿——” 他拔剑而起:“来者何人!” “保护殿下!” 被部落首领留下来贴身保护皇子的练骨小成百户,当即抄起手中的兵器。 “砰——” 但不等他动手。 就是箭矢暴射而来。 练骨百户躲也来不及躲,就想用手臂硬抗,毫无疑问被直接射穿心窝,当场暴毙,甚至连交手的机会都没有。 “给本王去死——” 蛮族九皇子也不是草包,突发状况之下很快反应过来,抓住空隙大步上前,手中镇岳剑寒芒四射,斩向马背之上的大盛武将。 芦叶长枪和镇岳剑厮杀交接,发出清脆的响声。 皇族九皇子连退数步,手中宝剑震颤嗡鸣,险些在可怕的力量下直接脱手。 “好厉害的剑!” 对方大概是练骨小成,力量方面不如陈三石,但这一剑下来,居然在他的芦叶枪枪刃之上,砍出一个豁口! “保护殿下——” 与此同时。 中军大帐被彻底包围。 数不清的弓手弩手里三层外三层,可里面的两人相距太近,根本就不敢发射。 一名留守的练骨圆满将领手持长柄大刀冲进来,他想着从身后偷袭,结果才刚靠近七步之内,瞳孔当中就出现一条银蛇。 他浑身汗毛倒竖,本能地挥刀砍去,才勉强在银蛇咬到自己脸颊前将其砍开。 “好快的枪!” 仅仅一次交手,蛮族百户就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做好架势准备接下一招。 结果对方根本就没有理睬他,目标仍旧是九皇子。 “铛铛铛铛铛铛!” 陈三石手中的长枪好似瓢泼大雨砸向对面,和镇岳剑接触的声音如同打铁,他能听到有越来越多的人进入营帐,朝自己身后逼近,杀机如海,铺天盖地! 他体内龙象之血狂暴翻涌,手中长枪化作银色幻影,手臂内的血管筋络好似过载的机器,发烫灼热到随时都会燃烧起来。 九皇子支撑不住如此猛攻,右手虎口震得满是鲜血,整条胳膊都快要失去知觉,再也握不住剑柄,任由镇岳长剑被挑飞到空中。 与此同时,芦叶长枪撕裂肌肉,凿开骨骼,穿透他的肩膀。 空中的镇岳长剑则是被另一只手牢牢接住。 陈三石赶在蛮族将领们围攻来的前一瞬间来到九皇子的身后,把镇岳剑锋利的剑刃放在九皇子的脖颈上,一缕鲜血溢出,他发红的双眼看向密密麻麻的蛮族士卒: “都给我退下!” 第87章 马革裹尸还 “呲啦——” 蛮族千户找到机会,一刀划在面前身材肥胖的盛朝将领身上,利刃撕开甲胄,割破皮肤、肌肉,最后被坚硬的骨骼拦住,留下一道沟壑。 对方找准时机,也是一刀割来。 刀法之变化灵活,饶是他为炼脏武者,也仅是险险躲开,脸上被留下一道浅浅的刀痕。 “滚!” 蛮族千户再次挥刀,把对方逼退,接着勒马就走,毫不恋战。 这个胖子百户甚是了得。 练骨圆满,能和他炼脏功法精通过这么多招,其刀法之炉火纯青,根本就不像是练骨境界的人。 想要杀死,怕是还要耗费不少功夫。 他没时间了。 那名白马小将朝着大本营冲过去。 虽然不知道一个练骨哪来的狗胆,大概率会被围杀至死,但还是要赶回去才行。 九皇子是大汗最疼爱的小儿子。 要是真出什么意外。 整个悉河部落的脑袋都不够赔罪的。 “嗡——” 方才转身,就又响起刀锋之音。 “你就这么想死?!” 蛮族千户雷霆震怒,一刀挡下此击后化劈为撩,又在对方身上撕开一道口子,左拳好似攻城巨锤,轰然砸在胸口。 汪直倒飞栽落马下,战马受惊逃窜。 “咳咳……” 他吐出一口血水,不知疼痛般立刻爬起,直接抛出手中陌刀,把又想要回营的千户座下战马马蹄切断。 “嘶——” 马匹惨叫。 蛮族千户踩着马背跳起,平稳落地。 他躁怒不已,知道非得把此人杀死才行。 大本营那边,好歹也有练骨圆满,加上两千留守,对付一个年轻百户,应该不成问题,就算对单不行,最多也会在盏茶之间围杀至死。 他之前,或许是有些多虑。 “我真是废了……” 汪直用手背抹去嘴角血液,从地上捡起一把弯刀,砍翻从后面来偷袭的蛮族骑兵,接着又有面对炼脏将领的焊刀,估摸着再撑十个回合,差不多也就得死。 另一边。 小车悬阵失去最锋利的两柄利刃后战斗力降至谷底。 十个人,已然只剩下六人。 庄毅早已身中三刀,即便没有伤及要害,也是强弩之末。 方不平、赵樵同样负伤严重。 徐斌、朱仝倒是无大碍,但气血衰竭,马上就会沦为鱼肉。 “赵叔,这么死也算值!” 庄毅拼尽全力维持着阵型不散:“总比被人欺负死强。” “就是可惜石头……” 赵樵修为最弱,得益于照顾才活到现在。 战场刀光剑影,他们连说遗言的时间都没有。 基本上都是必死之局。 偏偏此时。 一道煞气十足的和声响起:“都给我住手!” 只见大后方。 一匹白马徐徐向前。 马背上。 陈三石一手提枪,一手持剑,怀中挟持着打个半死的宇文九皇子,所过之处,密密麻麻的蛮族骑兵自动退开一条道路供其通行,无一人敢轻举妄动。 “你……” 蛮族千户的瞳孔不断颤动,仿佛怀疑自己出现错觉。 军营里面好几个练骨留守。 都是……废物吗?! 这也不算他疏忽,只是个练骨啊,怎么可能! “都住手!” 蛮族千户不得不喊道:“统统都住手!” 混乱无比的战场,竟然迅速变得鸦雀无声。 “这是什么人?” 汪直单刀拄地,有些没搞清楚状况。 陈三石冲回大本营,就是为了活捉此人? “殿下!” 听到蛮子对被挟持之人的称呼。 汪直哪里还不明白。 这特娘的。 好像是个皇子! 真是见鬼! 悉河部落对标鄱阳,也属于蛮族鸟不拉屎的地方,怎么会有皇子?! “好哇,把蛮族大汗的狗崽子都逮住了!!” 朱仝哈哈大笑。 所有人,唯独他从头到尾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紧张,只顾着挥舞锤子,打着打着还隐隐摸到突破的门槛。 至于死,等他反应过来好像要死的时候,陈三石就已经领着九皇子回来救他们了。 对于他来说,一切十分平静。 “真是个大心脏……” 徐斌羡慕不已,心仍旧提在嗓子眼里。 只差一步啊! 他们这些人,就要全死在乱刀之下! “放我们走!” 陈三石沉声道。 他们只不过是区区两个百户组成的夜不收。 跟皇子的命比起来,太不值钱了。 “救我……救我啊!” 宇文九皇子脸色傻白,哆哆嗦嗦地说道:“千户救我!” “好,你可以走!” 蛮族千户克制道:“但是,其余人都要留下!” “别跟我谈条件!” 陈三石扫了眼:“我们七个人,一个都不能少!少一个人,我先剁他一根手指头!” “别……别剁我手指头,我还要练剑!” 九皇子眼角噙泪,后悔非要出来打仗。 怎么大盛都是这般猛人儿。 跟他年纪差不多的武将,都能杀入敌营,直取主将,太可怕了简直! 那个孙象宗,不得是三头六臂的怪物啊! “那伱还不赶紧给他们下命令?!” 陈三石收紧剑锋。 “啊——” 吓得九皇子尖叫起来:“那个千户,我不知道你叫什么,总之,听他的话,放他们走,我要是少一根手指头,父汗就屠了你们悉河部落!” “都退开!” 蛮族千户下令。 陈三石和几人汇合:“把死的弟兄尸体带上!” 从他打定主意到完成目标活捉皇子,其实来回也就几分钟的事情。 几分钟的时间。 带出来的人就死了四个。 其中就包括他手底下的李大志和夏二牛。 沙场杀敌,必然会有牺牲。 没什么可矫情的。 实在没机会便罢,既然有机会,还是尽量把尸体带回去的好。 “好!” 朱仝和方不平立即照做,要来两匹马,把尸体都驼上去。 “还有闲心搬尸体?” 蛮族千户拳头握得发白。 “退后!” 都不用陈三石教,九皇子就主动下令道:“所有人不许跟着,退后两里,两里!!!” 草…… 陈三石心中暗骂这怂货,怀疑自己要是带着他去宇文氏的大都,是不是会帮着喊开城门。 当然。 对手是这种货色,省心太多。 “退后!” 蛮族千户指挥。 陈三石六人骑着马匹,原路返回。 四百里路,不能再像来时一样全速前进。 从深夜走到天亮,又从天亮到黑夜,错过夜不收约定好的汇合时间。 …… 鄱阳。 长城。 “大人,夜不收回来了!” “哦?” 赵康登上瞭望台,耗费大量时间确认身份,允许对方来到城墙下接受进一步检查。 他敏锐地注意到不对劲:“怎么少人,陈百户、汪百户他们没回来?” “不清楚。” 黑暗中,看不到罗东泉脸上的表情:“定好的子时汇合,迟迟不见人影,总不能一直等着吧?赵康,你火速开门,我等有重要情报要跟千户大人禀报!” “知道了。” 赵康下令道:“开城门!” “嗡隆——” 沉重的城门打开。 二十余骑回归境内,直奔着军营方向去。 唯有刘金魁留下来,冲着城墙上喊道:“赵百户,辛苦你盯着点,说不定老汪老陈他们等会儿就回来了!” “好,你放心。” 赵康面上答应,暗自叹息。 汇合的事情,除非有重大意外,否则基本上是不可能耽误的。 而这个意外,就意味着被蛮族骑兵发现…… 回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 “二舅!” 宋彦策马接近副千户,低声道:“陈大人他们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我怎么知道?” 罗东泉冷笑:“出事还不好,刚好你替补选锋资格!” “二舅,我不行的……” 宋彦毫无斗志:“我和陈大人的差距太远了,他已经练骨功法精通,我才堪堪练血小成。” “四个月练血小成,速度慢吗?!” 罗东泉语气带着怨念:“你不比大部分人差,只不过遇到个妖孽!他死以后,你加入八大营板上钉钉。” 越是天资不够的人,越是要争。 就拿他的外甥来举例。 如果待在鄱阳县,上限可能是炼脏。 但要是去督师府,哪怕是外门弟子,也能化劲,是起码化劲,上限或许更高! 怎么能不争? 至于向庭春说的话…… 他最多信一半! 什么陛下针对督师府。 有意义吗? 就算不为选锋。 也为斩草除根! 做事情,一定要做绝。 “彦儿,你是不是觉得我做的太过火?觉得完全没必要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罗东泉苦笑道:“给你讲个故事吧。 “很多年前,尚且年轻的严阁老进京赶考,曾经无意间冲撞到当时的一位当朝三品大员。 “那位大员其实也没怎么样他,只是骂了一句严阁老是乡下土狗。 “十五年后,严阁老掌权,找了个由头把大员牵扯进一桩大案,抄家流放不说,几个女儿都被他故意卖到最便宜的窑子里…… “或许陈三石以后会忘记当初的不愉快,也或许不会忘,但我不能赌,不能听天由命。 “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宋彦若有所思:“我知道了。” “嗯。” 罗东泉欣慰地点头。 几个月前,从他尝试着欺骗陈三石让出选锋资格时,梁子就算结下,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会报复他,也要掐灭! 总比有朝一日,听说八大营出了个大将军后整体提心吊胆来得强。 好在,一切都结束了! “鄱阳马上就要有大军来犯,你到时候一定好好表现!” 罗东泉交代道。 …… 军屯,宅院。 漆黑寒冷的院子里,挂着两盏灯笼,燃着一盆炭火。 顾心兰、孕妇童氏围着炭火,静静等候着消息。 孙璃则是在院子里练刀。 “咋连着好几天也没个消息,以前不管做啥,好歹会留个准信啊。” 童氏紧张兮兮地说道:“我家那个,其实也没打过仗……不过还好跟着你家的石哥儿,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嗯。” 顾心兰柔荑紧紧扣在一起:“肯定没事。” 夜不收属于保密任务,自然是不会通知家眷的。 孙璃倒是知道,但她也不能说,只是安慰道:“放心吧,小师弟的境界,在鄱阳地界上没几个人能拿他怎么样。” “砰!” 话音刚落。 院子大门被撞开。 孙不器慌慌张张地说道:“姐,出事了!我守在军营里面,亲眼看到其余两队人马从城外回来,唯独不见三石!” 第88章 隆庆帝 “什么?” 孙璃收刀:“没回来?” “对!” 孙不器重重点头:“我问了那个姓刘的百户,他说集合地点等半柱香时间没等到,他们就提前回来了。” “童姐姐!” 听着两人的对话。 院子里的童氏当场瘫倒,险些昏死过去。 顾心兰扶着她,问道:“璃妹妹,是……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你们先别慌。” 孙璃安抚道:“可能是迷路,或者有什么事情耽误,再等等说不定就回来了。” “迷路?” 顾心兰抓住重点:“石哥儿他们出长城了?” 她岂能不了解自家男人。 整日在虎头山上里里外外的跑,怎么可能迷路。 非说迷路,也就只可能是在陌生的草原上了。 “嗯。” 孙璃默认:“再等等。” 宅院的氛围,一下子好似结冰。 直到天亮,也没有半点动静。 到后半夜,就连许文才都领着王力他们过来打探情况。 家中有女眷,不方便接近,就远远站在门外。 “陈大人会不会出什么事儿了?” 王力面色凝重,按着腰间佩刀:“老许,你说话啊,那罗副千户和刘百户都回来了,唯独大人没回来。” 许文才来来回回踱步:“别慌,别慌!大人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没事!” 话如此说。 整整一夜过去。 直到天色微亮,军屯里仍旧安静的可怕。 “我早就知道,汤若山是个废物!” 孙不器破口大骂:“当初他害死三哥,现在连三石都护不住!那悉河部落,只有一个炼脏武者!” “悉河……” 顾心兰心头一凉。 鄱阳百姓人人知道。 早年前前来屠村的蛮族,就是悉河部落的人。 这是,被派去敌方大本营? 又迟迟没有归来。 岂不是…… 孙不器焦灼道:“姐,怎么办,不然咱俩借点人马出去看看?” “胡闹!” 孙璃责骂道:“你能抵千军万马?继续等,如果今天还回不来……” 她顿了顿:“那就只能说明,咱们跟这个小师弟有缘无分。” 言语残忍。 但事实如此。 军人。 哪有不死的? 休说是陈三石。 就算是八大营以前,还没成长起来就死掉的天才,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唉!” 孙不器跺脚。 但也只能接受事实。 “呜呜呜……” 童氏哭得稀里哗啦:“非要打仗,天天在家里嚷嚷立功立功,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孩子还没出生呢……” “……” 顾心兰眸子发红,但也没有哭闹。 只是回屋拿出女红工具,坐在石墩上一针一针地缝起来。 东方亮起微光。 人们心中希望熄灭。 “走。” 孙璃最终,还是于心不忍:“不器,伱和我出城一趟,试着找找看吧。” “好!” 孙不器早就忍不住。 姐弟两人离开宅子,准备去牵马。 “嗡——” 也就在这个时候。 震耳欲聋的号角声音响起,滚滚黑烟冉冉升起,遮天蔽日。 “举三烽,坞上表二,燔三积薪,当有两千以上敌军来犯!” 孙不器认出信号。 …… 长城。 负责轮防的赵康熬了一宿,也没等到另一支夜不收小队归来。 “死透了。” 他微微摇头,自言自语道:“天赋好有什么用,还前途无量呢,连鄱阳县都没出就死了,汪胖子也跟着死,这下城里不少老爷要乐坏了。” 赵康回到坞内,靠着墙壁坐下来,准备小憩片刻。 结果刚闭上眼睛,瞭望台上的士卒就大声呼喊起来。 “敌袭!” “大军来犯!大军来犯!” “……” “大军,什么大军?!” 赵康一个激灵睡意全无,急忙顺着软梯爬上瞭望台。 只见十里开外,辽阔无边的大地上,涌现出黑压压的一片铁骑,目测数量,起码也有两千! 悉河部落有两千人不假,但可不全是骑兵。 真的增兵了? 赵康更加懵了。 哪有这样打仗的? 攻城之事,非一日可成。 就算悉河部落想打鄱阳,也应该先找地方安营扎寨,再徐徐图之,哪里有骑着马直勾勾往这边冲的,不是相当于送死吗? 等等! 他们是在追人! 赵康使劲眯着眼睛,想要把视野变得更加清晰。 他看见在蛮族大部队前面。 还有八骑。 蛮族骑兵就是在追逐这八骑,而且似乎不敢靠近,只是远远地跟在后面,好像有所忌惮。 “驾——” 千户所以最快的反应全军出击。 骑兵率先赶到长城。 向庭春一马当先,飞也似地冲上城楼,罗东泉紧随其后,接着是孙不器、孙璃,最后是王力、吴达等人也骑着战马赶来。 “怎么回事!” 向庭春爬上瞭望台。 太突然了。 他通过罗东泉之口,知道悉河部落增兵。 但这也太快了! 绝对不可能立马就攻打过来。 “大人,是……是陈百户他们!” 赵康总算看清楚前面的八骑。 “小师弟?” 孙璃等人也跟着登上瞭望台。 只见走在最前面的八骑中,有一匹白马最为显眼。 马上坐着的,不是陈三石,还能是谁。 他的面前,还挟制着一名蛮族服饰的贵族少年。 “人质?” 众人怎会连这点都看不明白。 显然。 陈三石一行人是被蛮族包围,但又抓到人质,以此威胁敌方来取得生机。 能让两千蛮族骑兵不敢轻举妄动的人质,该有多珍贵? 这么珍贵的人,又怎么会出现在悉河部落?! “怎么会……” 罗东泉下意识身体前倾,手臂按在墙垛上,抻着脖颈往前看, …… “退后!” 数个日夜折腾,众人早就精疲力尽。 就连陈三石,也双目爬满血丝,他声音都变得嘶哑:“退后五里!” “这位小兄弟。” 蛮族千户骑着马遥遥跟着:“你们已到边境,是不是该把殿下还给我们了?” “少废话,等我们进城以后再说!” 陈三石示意九皇子说话。 九皇子心领神会:“照他说的做,退后五里,给他们足够的安全距离进城!” 在上千双眼睛的注视下。 蛮族骑兵不断后撤,不敢上前半步。 陈三石领着众人,顺利来到城墙下。 “小师弟!” 孙璃对着墙下问话:“发生什么了,怎么招来这么多骑兵!” 陈三石答道:“我等在侦查时,遭遇悉河部落骑兵包围,幸得此人,才侥幸得以脱身!” 还真是遭遇骑兵。 这种情况下。 居然还能活着活下来! 简直十年难得一遇。 不仅如此。 众人还看见,有单独的两匹马身上,驮着尸体,甚至连死去战友的尸体都带回来了! 奇功! 向庭春赶忙追问:“此为何人?!” “大概是一个皇子吧!” 陈三石命令道:“你给大家自我介绍一下。” “好……好!你、你们听着!” 皇子说道:“本王乃是宇文一族九皇子!你们要是敢杀我,父汗必定血洗鄱阳县。” 皇子! “九皇子?” 孙不器嘀咕道:“我听说过,宇文大汗有十个儿子,唯独钟爱九皇子,据说当做下一任大汗来培养的。他不在大都待着,怎么跑到悉河部落来,还被三石给活捉了。” 活捉皇子…… 向庭春神色变得激动起来。 奇功! 谁能想得到。 派出去几队夜不收。 居然能把宇文一族,未来的大汗活捉回来! 这是何等的奇功啊! 手下立功 上官也是要跟着沾光的! “好,好,好!” 向庭春连说三个好字:“开城门,快,快把陈百户他们接进来!” 一百余骑兵出城接应。 回到境内瞬间,六个人就倒了五个。 只剩陈三石一个人还能坚持。 他随手把皇子摔下马,立即被官兵制住。 “罗东泉!我要你狗命!” “铿——” 汪直缓过口气后,就从地上爬起来,拔出身边一名士卒腰间长刀,直接就朝着罗东泉劈了过去,可他本就是练骨,又受了不轻的伤,哪里会是对手。 罗东泉横刀格挡,轻松将对方震退:“你疯了?!” “向千户!” 汪直声嘶力竭:“我们在草原上,莫名其妙被蛮族骑兵发现遭到包围,我怀疑是有人故意惊动的蛮子,想置我们于死地!这人就是罗东泉!” “血口喷人!我为何要坑害自己人?!” 罗东泉怒道:“你们自己不慎暴露,跟我有什么关系!三十双眼睛亲眼所见,我和你们走的都不是一个方向!你污蔑我,也得有证据吧!” “刘金魁!” 向庭春质问道:“你说,说实话!” “罗千户说的是真的。” 刘金魁如实陈述:“他在最西北,中间还隔着我,距离陈百户他们非常远。” “嗯。” 向庭春点头:“汪直,应该是误会,泄密谋害同袍可是死罪。再说,你们这不是活着回来了,有惊无险,还立下奇功!” “我……” 汪直语塞。 确实只是猜测,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活着回来? 陈三石心中冷笑。 他是活着回来,李大志、夏二牛几人呢? 证据。 既然难找,就他妈的别找了! 炼脏很遥远吗? 这向庭春,也显然不想把事情闹大。 因为罗东泉是他心腹中的心腹。 不能程序正义。 就只能结果正义。 陈三石面上不动声色,只是说道:“还请千户大人,抚恤死去弟兄的家眷!” “何止?” 向庭春心情大悦:“此事上表朝廷之后,必将朝野震动!你们这一趟,各个都会有赏赐!” “大盛官兵听着——” 城墙外。 有一单独传话的骑兵来到城墙下,高声喊道:“你们再不把殿下送出来,我等必将血洗鄱阳!” “那你大可以试试!” 向庭春一字一顿地说道:“本官就在这里等着你们来!” “好!你们等着!” 蛮族骑兵渐渐退去,消失在目之所及的尽头。 攻城,也不是说攻就攻的,需要诸多准备。 今日,算是下了战书。 …… 七日后,将有一封来自边境偏僻小县的战报,由兵部递交到内阁,转递司礼监,最后递交到万寿宫,由司礼监掌印太监亲自朗读: “十一月初二,鄱阳县六品承信校尉陈三石,率领十人组成夜不收小队,深入敌境,于两千骑兵围困中活捉宇文九皇子,全身而归。” “有点意思。” 幔帐之后,声音古井无波。 “可惜,生错地方。” “罢了,吾有三宝,其一曰慈。” “给这位年轻校尉一个机会吧。” 第90章 同归于尽 陈三石拔出宝剑,在手臂上轻轻划过。 一阵刺痛,留下白色痕迹,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这还是镇岳剑。 换成普通刀剑,更难破防。 “也不是时时刻刻都都这般坚硬,需要充血才行。” 陈三石不断尝试着。 在日常状态下,也会比普通人皮肤更加坚韧,但不至于非人类。 “等到大成之后,就是金刚之身!” “没药了!” 陈三石感慨。 兵部送过来用作褒奖的齿虎血酒,向庭春已经赏给他两坛,但那专门针对练骨大成的,医书上说,提前喝非但无用,反而有害,暂时用不上。 “去武馆借点吧!” 百年黑参。 在鄱阳县,基本上都是采摘好放在家里当压箱底的宝贝保存的。 陈三石下山之后,已然是夜间。 他径直来到天元武馆梁家大宅外。 先从这开始。 要是找不到,再去云鹤潘家和赵氏赵家。 天元武馆药铺生意做的不大,但不代表家里没有藏着宝贝。 绕过夜晚巡逻的两个家奴和弟子,陈三石轻盈地跃上房顶,踩在瓦砾之上来回跳跃,在【身轻如燕】的作用下没有发出丝毫动静。 甚至,他连长枪都没有藏起来,就这么背在身上。 长枪、弓箭、镇岳剑,一样不少。 倒不是完全不担心被发现。 只是…… 梁家最好祈祷有人别发现他。 否则的话,鄱阳县就要多一桩灭门惨案。 今非昔比了。 一开始习武时,见到武馆的人,他还得忍气吞声。 如今,武馆的人都不需要动手,勾勾手指拉动弓弦就能解决。 只是借点药材。 希望他们不要不知道好歹。 陈三石很快就找到专门存放药材的库房。 负责看守的人趴在桌子上打瞌睡,算是救了梁家上上下下几十口性命。 他从窗户翻进药库,拿起麻袋就开始塞。 不一会儿,就塞得满满当当。 “还真有黑参,数量还不少,够我用一阵子了。” 陈三石在角落里,找到一些单独存放的精致盒子,打开以后,不是人参就是宝芝,还有不少能用来化解各种奇毒的珍稀宝药。 不论用不用得上,他统统打包带走。 安静的梁家大宅内。 唯有一处书房亮着烛光。 陈三石想了想,还是踩着屋檐凑近,掀开一条缝隙朝着里面看去。 房间内,桌案前。 一名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坐在那里,面前书卷摆得乱七八糟,手中拿着一面折扇,目光呆滞地来回摩挲着。 ‘这是梁展的扇子?’ ‘呵,老东西,想儿子了?!’ 陈三石有些犹豫要不要送他们一家团聚。 “废物!” 尖利的唾骂传来。 一名同样憔悴的妇人从卧房冲出,直奔着书房去,粗鲁野蛮的踢开房门:“老东西,你天天在这里装模作样有什么用?你要是真心疼展儿,为什么不去报仇!” “我倒是想报!” 梁升之咬牙切齿地说道:“可那向庭春是炼脏小成,我岂是他的对手?再加上又没有证据,他断然不会承认!” 向庭春? 陈三石意外。 敢情这口锅,千户大人一直在替他背着。 “那又怎样!” 妇人扯着嗓子喊道:“你可以找别人帮忙啊,那向庭春,还能是天下无敌不成?县令身边、知府身边,不都有炼脏吗,伱去求着帮忙啊!” “没人能帮我。” 梁升之声音带着哭腔:“季广贤和向庭春是一丘之貉,怎么可能帮我杀向庭春?就算是倾家荡产,也出不起这个价钱啊!” “那知县呢?!” 妇人放低声音:“知县最近不是来来回回地叫你们过去吗,就不能请他帮忙吗?” “更不可能!” 梁升之说道:“新来的薛知县听说是阁派来的,连我们的礼都很少收,心高气傲,怎么可能给咱家当杀手? “而且他最近来来回回地喊我们过去,是为盘问仙宝之事! “想让他帮忙,除非……” 他恍然明白妇人的意思:“你疯了,藏匿仙宝,是灭门,不,诛九族的大罪啊……这样做的话,是能给展儿报仇……可我梁家百年基业,也等于毁于一旦!” “基业?” 妇人癫笑起来:“梁升之,你儿子都死了,你的基业准备给谁?而且蛮子马上要攻城,你觉得你能躲在家里?姓向不会拉你当壮丁?” 梁升之慌忙起身:“你这是干什么啊?!” 只见妇人拿簪子抵着自己喉咙:“你要真是个窝囊废,我就自己去找展儿!” “啊——” 梁升之咆哮着掀翻桌子:“你们都逼我,那就一起死吧!向庭春,我要跟你同归于尽!” 好一副父子情深,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感人场面! 感人吗? 陈三石冷笑。 这群畜生抓乡下人试药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别人也有家人。 就算杀他们全家,男女老幼一个不放过,也不值半点同情,反而是为民除害。 只是既然他们把锅扣在向庭春身上,又和仙宝有牵扯,就不能乱杀了,否则的话容易节外生枝。 “知县果然是来找仙宝的,而且身边也有炼脏!” “看梁家的意思,是要跟知县告密了。” “向大人,自求多福吧。” 陈三石没有再待下去,纵身飞跃,离开梁家宅院后淹没进夜幕当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 “你想练剑?” 坐在石墩上喝酒的汪直抬起头,对少年忽然提出的要求有些费解:“确定?” “确定。” 陈三石重重点头。 他找过孙璃姐弟两个,他们都不会,就只好来找汤若山。 汪直仔细回忆着:“我还真有,跟我来吧。” 头一次进入汪胖子家里,倒是出乎意料的简陋。 院子里无人打理,各个房间也没有家具,只有卧房有张床和上锁的箱子。 汪直打开箱子,从里面搬出一堆功法秘籍,又挑选出来几本剑法,不值钱般扔过去:“看看你想练哪个。别的我没有,就功法多。 “当初卷铺盖卷滚蛋的时候,他们只收走炼脏以上的功法,炼脏以下的都被我留着了。 “这几本里面,最好应该是《点苍剑》,师父同款。” “孙督师?” 陈三石问道:“他不是练枪的么?” “也练剑,印象中突破武圣之前,还练了各种乱七八糟的功法。” 汪直摸着下巴:“这《点苍剑》,是百余年前天下八大宗门之一的苍山派绝学,后来苍山派谋逆被灭掉,功法就到朝廷的手里了。连师父都练它,肯定很好,但也肯定难学,就不担心影响你练枪?” “比起这个……” 陈三石道出心中困惑:“我更好奇,修炼多种兵器能得到何种好处?” 功法一大作用,就是使得肉身突破极限。 但是肉身随着境界提升,重新修炼一门兵器能带来什么? 肉身肯定是不会再有大幅度提高的。 否则的话,早就人尽皆知。 “化劲之前,多练一样兵器功法,会使你气血变得更加雄厚,化劲之后,会使你的真力底蕴更深,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好处。” 汪直边给自己伤口换药,边耐心地讲解道:“所以,一般都是无望突破的高境之人,才会搜罗各种各样的功法来练,以此提升战斗力,毕竟同境界之人到最后,往往拼的就是真气和气血谁能更胜一筹。 “你境界还低,这个时候练意义不大。 “就算练成,实战中两种功法也没办法同时施展,人就一个脑子,怎么能一心二用。 “顶多,也就是一长兵一短兵,防止敌人近身时束手无策,你打的应该也是这个主意吧?” “算是。” 陈三石没否认。 只是心中很快把一些信息联系起来。 无望突破的高境之人。 这句话,也包括曾经的孙督师。 直到隆庆十五年之后,孙督师才忽然突破到传说中的武圣之上。 这和他练剑,有没有关联? 当然,目前仅仅是猜测。 所谓武圣还太遥远。 先练剑试试再说。 “就它了!” 陈三石收下《点苍剑法》。 “随你。” 汪直补充道:“有境界打底,修炼其他功法速度会比较快,但能快到什么地步,就要看你的资质和悟性了。” “谢了!” 陈三石没有浪费时间。 当天就开始修炼剑法。 浩然呼吸法,是通用的。 要学的只有桩功和剑招。 犹记得第一次习武,仅仅做到把桩功、招式流畅地打出来,就耗费将近十日。 如今学剑。 他只用了半日! 【功法:点苍剑法(未入门)】 【进度:0/50】 【效用:暂无】 入门熟练度,只需要五十? 陈三石尝试着正式修炼。 结果比他想象的还要快。 基本上每打一套完整的剑法,熟练度都会显著攀升。 按照这个速度。 只需要一天。 一天之后,剑法就能入门。 “真是好剑!” 陈三石握着镇岳剑,有些爱不释手。 这种传世宝剑,已经不能用金钱来衡量,完完全全是无价之宝。 “真是败家啊!” “那个九皇子听说被直接押往京城去了。” 这是好事。 如果九皇子留在鄱阳。 蛮族百分之百会继续增兵,更高级的将领也必不可少,光靠向庭春可撑不住。 如今九皇子被押走。 宇文家族再想要人,就只能找皇帝老儿。 当然,这不代表鄱阳安全,相反,仍旧生死未卜。 悉河部落至少五千兵马,可能实际更多。 对千户所的一千人。 即便是守城方,也有不小压力。 长城内外开始巩固防御工事。 大战,马上就要开始了。 第93章 长城血战 “打起精神!” 负责防御长城各个阶段的百户们,开始激励手下全力以赴。 箭术扬威已是三日前的事情,虽然还有余威在,但兴奋劲早就过去。 也是蛮族终于攻城的原因。 城门堡垒中。 向庭春下令道:“放箭!” 立即有传令官接力传令。 每个烽火台都刻意配制有弓箭手、弩手,待到蛮族士兵靠近道两百步左右时,所有人对准前方偏上,乱箭齐发,箭矢呈现出抛物线状态,好似一场瓢泼大雨。 攻城战。 和电视中演绎不同。 绝对不是拿个盾牌加刀,喊杀着就冲上来,真要是那样,绝对来多少死多少。 攻城是需要诸多器械的。 就拿眼前,蛮族最前方几排,全都是木幔车和轒轀车。 木幔车。 是一种安置木板作掩护的攻城车。 车身前面,有着厚实的木板来遮挡箭雨,士卒们躲在后面推车接近,根本不会露面。 轒轀车。 也是类似的器械,全部是铁皮打造,相当于一群士卒在身上扛着铁棚子往前冲。 再加上,蛮子们也摆出箭阵,对着城墙上一顿乱射。 想要仅仅依靠箭雨挡住他们,就不可能了,最多也就是射死少部分士卒,最后,还是要等到对方企图爬上城墙的时候,才能够大幅度减员敌方。 陈三石的十五石弓,面对普通的藤甲盾、牛皮盾以及较薄的铁皮盾都能够轻松射穿,基本上勾勾手指就是一条性命收入囊中。 【技艺:射箭(小成)】 【进度:(508/1000)】 如此磨炼下去,不用多久,箭术就会大成。 但他终究是一个人,哪里抵挡得住千军万马。 很快。 蛮族士兵来到城墙下面,顺利搭起云梯。 云梯。 也不仅仅是一架梯子,而是一辆梯车,是重达千斤乃至数千斤的重型器械,能够灵活调整角度,还有铁钩固定在墙壁上,底部更是能够城墙形成三角形,极其牢固。 一名又一名的蛮子开始顺着云梯往上爬。 擂木、巨石派上用场,如同山崩地裂般朝着下面砸去,等到有勇武之人爬到一半,当头就是一桶烧的滚烫的金汁儿泼下去。 “给你们攒好几天了,尝尝,都给我尝尝!” 朱仝大喊着,一桶接着一桶往下泼。 滚烫的温度一旦伤到皮肤,就会有细菌病毒感染入侵,得不到有效治疗,基本上也就宣告死刑了。 陈三石就站在旁边守着,谁敢露头,三米多的长枪就是一枪捅下去。 守城方,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没多大会,他就捅死二十几人,没有让一名敌军登上城墙。 慢慢的,他负责的区域就消停下来。 长城二百余里。 蛮族不可能全线进攻,主要还是挑选薄弱之处进行攻击。 即便这样,第一轮攻城也没持续太久。 两个时辰后,蛮族鸣金收兵。 攻城,本就是漫长之事。 今日这一波,恐怕也只是试探。 将士们开始打扫战场,总结战况。 这一轮,蛮子消耗掉四百多人,鄱阳千户所则是消耗掉五十几人,大部分都是守城的时候被乱箭射死,战损比看起来很好。 但蛮子今天送过来的都是“老弱病残”。 这点,从他们身上破破烂烂的皮甲就能看得出来,而且直到目前,竟然连一个练骨武者都没有出现,摆明是要用四百老弱病残,摸清楚长城的真实战斗力。 【技艺:统兵(入门)】 【进度:388/500】 实战中。 统兵技艺飞速增长。 在主心骨的作用下。 陈三石手底下的兵,纵使心神紧张,也没有慌乱,始终配合有度,再加上有他在最前面顶着,只战死两个人,受伤三个人。 “懒汉!” 臭气熏天的朱仝,把一直蜷缩在角落中的许文才扯出来:“你不是说要完蛋吗?我看蛮子都是就酒囊饭袋!” “这还没开始呢!” 许文才告知道:“他们连练骨都还没上,掘地、囊土这些手段也都还没用呢!” “……” 陈三石任由老书生给手下科普,自己则是一刻不耽误的习武,顺便找向庭春请假上山,说是要打猎犒劳手底下的弟兄。 他才立下大功,给不起封赏,总要给点特权。 骑着白鹄马,上山泡药浴习武,同时也提升医术。 回来的的时候顺便弄两头猎物带到长城,给大伙分着吃,一连十日都是如此度过,蛮子也没有再急着攻城,而是每天半夜擂鼓,白天派小股人马放箭骚扰。 “疲兵战术啊……” 陈三石清楚得很。 在不缺粮草的情况下,这样耗着对于蛮子是优势,一方面他们人数多,长城士卒们心里压力会越来越大,再加上天气寒冷,天天窝在地上绝对是痛苦的事情。 说起来,都快腊月,北境还是没下雪。 倘若下起暴雪,也能逼蛮子。 【功法:不灭金蛇枪.上(小成)】 【进度:899/2000】 修炼速度慢了下来。 凝露锻体汤的效果大不如前。 照这样下去,起码还要二十天才能练骨圆满。 倒是医术临近突破。 蒋医官也随军来到长城,陈三石借口帮忙,实则提升熟练度,推会药碾子后,又开始在画满穴位的木人身上练习针灸术。 医术包含的范围可不止药材,针灸术也是其中的一种。 各个穴位和针法要诀,他【过目不忘】,早早记住,剩下的也就是熟悉手感而已,一个下午,就基本上全学会了。 终于,面板浮动。 【技艺:医术.凡(精通)】 【进度:0/1000】 【效用:见药识方、破解万毒】 【破解万毒:医术超绝,无所不知,以至于凡间之毒,见之即可破解。】 解毒? 陈三石有见药识方本事,能够防范别人在自己的食物中下毒,但没有解毒的本事,不论是江湖中还是战场上,总是会有喜欢用毒的老阴比的。 有这项技艺傍身,基本上就免疫“毒”了。 “咚咚咚!” 时隔多日,耳边再度响起熟悉的战鼓声。 “蒋医官,我先走了。” 陈三石心头一紧,扔下银针就走,来到城墙上后,就瞧见潮水般的蛮子涌动而来,从数量上来看,这回不再是老弱病残,而是全军出击! 数量、质量都要远远超过之前的攻城器械摆放在最前列,盾枪手、弓弩手紧随其后,最后面,是整齐划一的两千骑兵。 另外,还有压轴的五百重骑兵。 这些重骑兵,不光士卒浑身披重甲,就连胯下战马的要害部位也都全部着甲,绝对是精锐中的精锐。 上次在草原。 如果遭遇的是这群人。 朱仝他们,恐怕没有一个能活着回来! 骑兵停在两里地的位置压阵,其余四千步兵四散开来,部分佯攻,部分主攻,虚虚实实难以辨别,以至于长城防线没办法及时调整。 “咱们这里是佯攻!” 陈三石所负责的位置,一开始还有人冲过来架云梯,但往上面冲的,根本就没几个,没多大会儿人就全都撤掉,只剩下空梯子。 “陈百户!速速率领三十人,前往城门东侧甲字号烽火台支援,赵百户支撑不住了!” 传令官的命令延迟性地传达。 等陈三石带着手下赶到指定地点时,只见到墙头已经被挂上足足四道云梯,赵康正在和一名蛮族百户缠斗,他的手下也都守在云梯周围,俨然顾不上其它情况。 而在云梯后面不远处,还有数辆巨型战车,在趁机推进。 临冲战车! 此战车,是当世最大的战车类型,面前这辆还不是最大,但也高达两丈,宽数丈,车内分为上三层,车中能容纳近百士卒不说,还配有重弩毒矢和重锤。 战车内最上端的士卒能够直接跳进城墙,最下端的士卒则是凿墙挖地,破坏城池。 一旦让他们顺利开到面前,再涌入一批蛮子,长城就会彻底乱套,进而失守都不是没可能! “放火!” 陈三石冷静地下令。 火炬盆早就准备好。 包括陈三石自己在内的弓手们,开始使用带有铁笼子的火箭,先用火炬点燃油布,接着拉弓放箭,攻击临冲战车。 但既然对方敢把战车开过来,又怎么会一点儿准备没有,水龙车就跟在战车后面,箭矢射在上面不等燃烧起来,就会被大量的水浇灭。 好在,水车容量有限。 在汪洋火海般的火箭雨下,最终还是成功点燃两辆战车。 与此同时。 远方的投石车开始大量投掷,一块块巨石好似天外陨星坠落凡间,轰然砸在城墙上面,不出几轮下来,百岁城墙就被砸出一个巨大的豁口。 除非是练血小成之上的武者,否则但凡躲不开,当场就要被砸成肉泥。 种种干扰之下,最终有一辆成功停在城墙面前。 一个接着一个的蛮族士兵蜂拥而出,但绝大多数还没跳出来,就死在一杆长枪之下。 “冲,都给我冲!” “他就一个人!” “先登者立首功!” 只见城墙上方,跟着陈三石前来支援的人,都被迫放下弓箭去帮忙防守即将失守的云梯,战车之前,仅他一人! 蛮子们爆发出惊人的动力,想要立下先登奇功,出笼猛兽般朝着前方涌去。 陈三石丝毫不惧,独身挡在临冲战车前,手中长枪好似漫天飞蛇,密密麻麻不留一丝缝隙,任何敢探头的蛮子,身上都会多出透明窟窿,连着冲锋五分钟下来,尸体堆满战车出口,竟是没有一个人能够踩在墙头超过两秒钟! “都给我滚开!” 战车内,传来震耳欲聋的咆哮,一名彪形大汉用自家兵士当做人肉盾牌,趁机冲出战车逼近身前,抡着手中的狼牙棒当头劈来。 “铿——” 陈三石腰间镇岳剑骤然出鞘。 众人只见寒光闪过,练骨小成境界的彪形大汉人头落地,不是一合之敌! “啊……” 战车内的蛮子好似被泼了盆冷水,立功的想法彻底被浇灭,求生的欲望涌上心头,百余双眼睛,就这么干瞪着对方,原地踏步,再也没有一人敢往前冲。 反倒是陈三石主动冲入人群当中,右手芦叶长枪横扫八方,左手镇岳长剑收割漏网之鱼,一时间杀得人头滚滚。 不知道谁带头喊了声“撤”,便争先恐后往战车下跳去,跳的稍微慢些,身上就是一个血洞,战车内互相践踏、死伤无数,鲜血到处喷洒,染红战车。 也就在此时。 长城外响起号角,蛮人鸣金收兵。 第95章 安定府长城攻破 薛知县盯着他喝下酒,难以察觉地勾勾嘴角。 “好酒!” 陈三石倒悬酒杯,示意喝下:“薛知县,如此好酒,你不也来一杯尝尝?” “这可使不得。” 薛知县后退半步:“陛下御赐之物,外人是不得受用的。” “真是可惜,如此美酒只能我自己享用。” 陈三石又喝下一杯,问道:“在下粗鄙,按照规矩,是需要全部喝完吗?” “那倒不必。”薛知县摇摇头,“剩下的陈大人可以带回去珍藏。” “没什么事,我就先告辞了?” 陈三石要走。 “陈大人稍等。” 薛知县说道:“本官还有话要说。” 先前不说,要等到喝下毒酒再说。 看样子他的猜得没错。 喝下毒酒,就算听话,值得一用。 不喝就是抗旨,就算不当场格杀,日后也生死难料。 陈三石倒是要看看,皇帝老儿有什么秘密如此见不得人。 “陈大人。” 薛裕平低声道:“你可知,我等为何来?” 陈三石装糊涂道:“自然是来当知县。” “这个是自然,但除此之外,本官还带着别的旨意。” 薛裕平忧愁道:“陈大人在千户所的这段时间,有没有听说过‘仙宝’一事?” 陈三石茫然摇头。 “陈大人习武不久,接触不到也很正常。” 薛裕平说道:“本官的任务,就是在战事结束之前,找到一样仙人留下来的宝物。” “薛知县岂不是说笑?” 陈三石惊讶道:“世上何来仙人?” “自然是有,当今陛下不就是万寿帝君?” 薛裕平看向另一名护卫,沉声道:“唐鸣,事情查的如何了?无妨,陈百户是自己人,你直说。” “好。” 唐鸣点点头:“武馆明显有问题,尤其是姓梁那家,最近几日一直在县衙外面徘徊,有话要说不说,鬼鬼祟祟。” 梁升之? 陈三石知道他想干什么。 看样子,仙宝的火马上就要烧到向庭春的身上,终究是纸里包不住火,瞒不了多久了。 “恩威并施,不要一味逼迫,抓紧问清楚,有什么罪过可以日后再议。” 薛裕平转移话题:“巫神教有什么动静?” “情报说……” 唐鸣神色凝重:“会有一大批化劲之上的高手来。 化劲之上? 真被陈三石说中。 他先前就觉得,真要是想找仙宝,怎么不派高手…… 小小鄱阳,何德何能? 又是大军压境,又是高手潜入。 但即便如此,还是说不通大军压境。 巫神教来找仙宝能理解,大军压境,实在想不通。 “咱们时间真的不多了,必须要在巫神教来之前拿到东西才行。” 薛裕平起身道:“陈大人,今日之事,务必三缄其口,不得外泄。伱也要帮忙留意仙宝,看看和军中有没有关系,一旦有所发现,就是真正的天功。” 陈三石点头:“在下记住了。” 时间不多? 薛知县怕是知道什么隐情,但也不会轻易透露。 这毒酒,还真是喝对了。 搞不好毒酒之中,就蕴藏着一线生机。 因为喝下毒酒。 就意味着,他是皇帝老儿的人。 谈话结束。 薛裕平让韩承送客。 来到府邸外,韩承低声道:“陈大人,薛知县接下来让你做什么就照做,千万不要有隐瞒,也不要抗旨,陛下的命令,就是天命。” 陈三石明白对方的意思。 他一个小小六品官,练骨境界,胆敢抗旨死路一条。 休说是他,就连当初孙督师的三儿子,不也因为年少轻狂付出惨重的代价? 说到底,还是自身实力不足。 “谢韩护卫提点。” 陈三石抱拳。 很明显,刚刚韩承是在提醒他。 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场面话还是应该说的。 他打探道:“韩护卫,接下来是不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我不知道。” 韩承摇摇头:“我只是奉督师之命,照顾你一二,其余的还不确定。” “告辞。” 陈三石没再追问。 他骑上白鹄马,跟着汪直一起出城执行侦查任务,和前往草原不同,他们为减少目标,基本上都是单独行动,他半路拐弯,直接奔虎头山而去。 山洞内。 在【破解万毒】的助力下,陈三石很快调制出解药。 材料他也不缺。 先前从梁家拿药的时候,把库房里能带走的药材都带走了,其中就包括好几味专门用来解毒的宝药。 “噗——” 伴随着腹部绞痛,他猛地喷出一口黑血,算是解开此毒。 碧血毒露也不算什么天下奇毒,优势在于无色无味,难以察觉。 要不是陈三石能够【见药识方】,恐怕真以为是陛下好意赏功臣美酒,毕竟喝进去以后身体短时间内也不会出现什么异常。 三个月后,他要是真变成皇帝心腹,再派人暗中投喂解药。 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君臣之间也不会因为这件事情有任何隔阂。 反之,要是没能成为皇帝心腹,自然是莫名其妙地毒发身亡,连自己怎么死得都不一定知道。 好阴险的手段! “好好好,老子就给你当这个心腹!” 陈三石拿出赏赐的木匣子,打开以后,里面摆放着五颗红色的药丸,大概就是所谓的练骨宝药,这次,倒是没有毒。 此药名“玄元锻骨丸”,每一颗都价值五百两以上,这么一盒加起来,就是数千两银子。 陈三石就算破解得出此药如何制作,也很难凑到齐全的材料。 有它们在,很快就能练骨圆满。 没有耽误时间,他收拾好东西后就下山,骑着小寻在城外逛了一圈,发现蛮子果然破墙而入。 当天傍晚。 蛮子就展开新一轮攻势。 仍旧是投石车、箭雨、各种器械不要钱一样砸,好在四名炼脏,各自镇守一面城墙,虽损失不小,总算暂时勉强维持住局面。 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加恶劣的局面。 三日后,夜不收带回来情报。 蛮族将会在七日之后,完成第二次增兵。 介时,兵力会增至一万,炼脏增至三人! “宇文一族,疯了吗?!” 北城城门附近的一所民宅被征用,成为中军指挥部,向庭春在厅堂内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身上脸上都是血污,他同样从战事开始时就没有再回家过一次,基本上全天候守在城墙上。 “你们说说,他们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就算拿下鄱阳又能怎么样?难不成,他们准备穿过虎头山去围攻安定府?!”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从沙盘上看。 安定府位于鄱阳县的东南后方,中间隔着虎头山脉,就算拿下鄱阳县城,也不可能翻山越岭直接去安定府,粮草、马匹根本没办法通过。 想要去安定府,还需要绕远路到鄱阳西南后方的恒康府,再打下恒康府,然后才能通往安定府,根本就是多此一举,毫无意义。 除非…… 安定府长城先告破! 蛮族大军绕城而行,来到恒康府后侧,和位于鄱阳悉河部落前后夹击,一举拿下恒康府,进而分割各个府镇,把安定府变成一座孤城,再行围攻,风险很大,但却是唯一能够理解的逻辑。 而这一切,都有个先决条件。 攻破安定府长城! 再联系,薛知县所言时间不多的含义…… “向千户!” 陈三石分析明白,迅速开口道:“请你立即派人前往安定府,弄清楚战况如何!” “你的意思,是安定府危?! “如果真是这样,我鄱阳县城,岂不是要沦为瓮中之鳖?” 向庭春神情严肃,立即下令道:“赵康,按照陈大人的吩咐去做,要快!” “是!” …… 又是三日过去。 悉河部落没有再行攻打,按兵不动,显然是在等待增兵。 以至于连着数日,鄱阳县城安静地可怕。 陈三石吃下第三颗玄元锻骨丸,配合着灵禾效力修炼。 【功法:不灭金蛇枪.上(小成)】 【进度:1559/2000】 也就最近几天。 等到把药丸吃光,就能够练骨圆满。 除此之外,箭术也在日夜修炼。 【技艺:射箭(小成)】 【进度:(808/1000)】 要是再来一场攻城战,也能够突破大成! 第四日。 派出去打探消息的赵康终于回来。 “大人!!” 赵康灰头土脸地冲进来,由于过于慌张、疲劳,直接栽倒在地,他踉跄着爬起来:“大人!陈百户判断的是真的! “驿站方面,从六天前就和安定府断了联系。 “我日夜不停地赶路,到一半的时候遇到逃亡的流民,一问才知道,七天前安定府长城被攻破,蛮族五万铁骑涌入境内。 “如今,安定府退守府城城池,坚守不出。 “蛮族四面围城久攻不下,极有可能会分兵绕路,偷袭恒康府后方,一旦拿下恒康府,就能断绝安定府的粮道输送,整个云州都有可能沦陷!” 轰隆! 这一消息。 恍如雷霆一般,轰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这意味着。 鄱阳县几乎不可能再有援兵和补给,需要以九百人,面对上万敌军的围攻! “你确定?!” 季广贤有些不敢相信:“安定府易守难攻,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被攻破!” 第97章 向庭春之死 连续两天惨烈的攻防战下来。 在全城士卒百姓的齐心协力下,还真就硬生生地守住。 反倒是蛮子再度损兵两千,折损炼脏主将一名。 再加上损失攻城器械无数,不得不偃旗息鼓,数日不敢来犯。 纵观战局。 蛮族目前还剩下六千兵马,鄱阳则是六百士卒,三千肯卖命的百姓。 这些百姓都是普通人。 要是沙场上两军对垒,肯定是纯粹的炮灰。 但在攻防战中,他们只需要搞后勤,修城墙,哪怕是当人肉盾牌,只要能减慢蛮子登城的速度,给士卒们反应的时间,就足够。 蛮子一时半会儿不敢再攻了。 剩下来的六千人,有一半都是骑兵。 只要城墙不破,骑兵就是摆设。 接下来,没有其他意外的发生的话,撑到汪直回来,鄱阳之围就能迎刃而解。 陈三石有些无法想象。 此番功劳最大的,竟然是老百姓。 “开仓放粮!” 军中粮食充足。 向庭春在见识到民夫的作用后,喜欢上这种用最不值钱的命,换取最大收益的感觉,开始继续强征,城里只要是带把的就统统拉上城墙。 他心情大好,在墙头上集合还活着的百户以上武官,挨个亲自倒酒:“诸位弟兄,此番鄱阳解围,大家都是大功一件,等到战事结束,必定得到大量赏赐,升官授勋更是不必说!” “呵呵,没错!” 季广贤穿着红色官袍:“太子殿下要是听说,在我大盛边疆小县,还有这么一群勇武之士,必定会青眼相待!这头功,自然是向千户的,恭喜恭喜!” “哈哈哈,季知府文官之身,却和城池同生共死,何尝不是大功?” 向庭春给他也倒满酒。 显然,这一仗打下来,两人的隔阂都消失了。 城墙上。 就在官员们笑着喝酒,互相提前祝贺升官的同时,衣衫褴褛的百姓们有的来来回回搬运尸体,修补城墙,有的则是神情麻木地坐在地上,吃着好不容易吃上的白米饭。 仗还没打完,就半场开香槟?! 陈三石是没什么心情参与这种庆功宴的。 他敷衍着喝碗酒后,就转身去帮忙搬尸体。 …… 是夜。 自从开战以来,向庭春难得抽空回家和妻子见面。 他卸下沉重的甲胄,抱着年幼的儿子:“你们不用再怕,战事马上就要结束了。” “真的?” 夫人刘氏惶恐不安地说道:“我这心怎么总突突跳个不停,外面的蛮子不会再派人过来?” “你当蛮子的人马都是用泥巴捏出来的?” 向庭春冷哼:“一万人马已经是诡异至极,短期内绝对不可能再增兵,就算强行增派个两千人也没用,除非放弃凉州主战场,那样的话立马就会遭到反扑,等同于找死。” “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听得懂这些?” 刘氏拍着胸口:“老爷说没事就好。” “嗯,等到战事结束,我大概率就可以调走。” 向庭春徐徐道:“这次的功劳足够大,说不定我能直接调到繁华的江南府城去。” “那可真是太好了。” 刘氏喜悦道:“咱们总算不用再待在这破地方,整日提心吊胆不说,孩子连个好点的私塾老师都没有,怎么可能考得上功名。” “嗯。” 向庭春拿起碗筷,准备吃顿饭再走。 也就是这个时候,丫鬟进来通报。 “老爷,罗大人要见你。” “他来做什么?” 向庭春抱着尚且年幼的儿子,头也不抬地说道:“有什么事,难不成又攻城了?” “大人,是武馆。” 罗东泉慌慌张张地说道:“梁升之那个老东西,本来负责看守南小门,结果趁着蛮子被暂时打退,自己开城门领着家眷逃跑,好像是要去恒康府。” “跑?!” 向庭春重重摔下筷子:“老东西,活腻了!” 一旦有第一个带头跑的,就会有第二个。 这种情况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 向庭春当即重新披甲,拿起佩刀骑上战马,就和罗东泉一起直奔城门而去。 “他们多少人?!” “只有七八人,和一车金银珠宝,还拉着马车,应该跑不远,我已经派人去追,说不定已经拦下来了。” “好!把他们的狗头挂在城墙上,我看谁还敢跑!” 向庭春杀意升腾。 事情闹到如今的地步,哪里还需要顾忌什么背景不背景的,临阵脱逃,就连季广贤都会支持他这么做。 两人一前一后,打开城门后狂追五里地。 果然看到前方有一辆马车。 “梁升之!临阵脱逃,伱是死罪!” 向庭春很快超越马车,拦在路前。 “向大人。” 梁升之掀开车帘,冷冷道:“私藏仙宝,才是死罪!” “你说什么?!” 向庭春神色一凛。 四周响起马蹄声。 有三骑从黑暗中出现,拦住退路。 “薛知县?” 向庭春眯起眼睛:“你这是什么意思?” “向庭春!” 薛裕平冷声喝道:“交出仙宝,留你全尸!” “仙宝?!” 向庭春深吸一口气,看向马车:“梁升之,你疯了,要跟我同归于尽?” 梁升之扯着嗓子骂道:“少废话,你用仙宝勒索我等也罢,居然还杀我儿子,独占仙宝之秘,我跟你不共戴天!” “你儿子?” 向庭春也不去辩解,只是苦笑道:“我说仙宝不在我手里,薛知县信吗?” “你觉得呢?” 薛裕平看向身边的韩承和唐鸣:“既然向大人不体面,就帮他体面。” 向庭春缓缓拔出腰间禾苗长刀。 “向千户!” 罗东泉急忙说道:“不如就把东西交出来吧,他们是朝廷派来的,就算杀了他们,仙宝的事情恐怕也瞒不住了!把东西交出来,咱们家眷或许还有条生路。” “哈哈哈哈哈哈哈……” 向庭春怪笑起来:“罗东泉,真是想不到,我培养你二十年,最后是你把我卖了。” “向大人?” 罗东泉茫然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行了老罗。” 向庭春声音冰冷,将禾苗长刀从护腕一寸寸擦过:“别装了,动手吧。” 出城之前,罗东泉说过已经派人去拦。 人呢? 这里可没有一兵一卒。 意味着什么,还需要说吗? “培养?” 罗东泉也不再掩饰,讪笑道:“向大人曾经问过我一句话,开春之后,还有几个能活着?其中也包括我吧? “所有人在大人眼里,都是上位的垫脚石罢了,我也不例外。 “既然如此,何必假仁假义!” “动手!” 第98章 统兵技艺精通 次日。 城外的悉河部落没有再攻城。 而是分散兵力,在鄱阳县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安营扎寨,形成包围之势。 攻城攻不下来,包围自然也无用。 围师必阙,给敌方留一条活路,逼迫其弃城逃跑,才是攻城战中的经典手段。 蛮子如此苦苦相逼,只会逼得城内做困兽之斗。 但在这个关键时刻,鄱阳城主将向庭春,失踪了。 “陈大人,你……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季广贤手背在后面,来回走动:“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失踪呢?” 他的旁侧,还有一名炼脏老奴静静守候。 “在下不知。” 陈三石心中猜测。 十有八九,是仙宝之事东窗事发。 向大人,凶多吉少了。 不过像他这种人,从不在乎别人的性命,也没有必要为他惋惜。 “大人,查到了!” 单元直急匆匆登上城墙:“昨夜子时,有人趁夜色打开南小门逃走,向庭春单骑去追,在城外遭遇蛮族埋伏,向大人战死,只有罗千户领着几名残骑,不久前才逃回来。” 罗东泉? 这厮也有参与,还活着回来了? 背刺? 好啊,此人不仅仅阴险,还是个二五仔。 陈三石心中冷笑。 他握紧铁拳,心中开始盘算接下来怎么处理掉。 向庭春一死。 罗东泉自动升任主将。 他不死,自己还能睡得着觉? 箭术大成,又有金刚之体,真打起来,未必没有胜算。 就算真出什么意外…… 陈三石低头,看向腰间箭囊中的火箭。 还有异火作为杀招。 但,此招轻易绝对不能出。 尤其是不能在人多眼杂的城内用。 找机会吧。 陈三石暂时按下杀意,来到城墙下面,日常清点手下的人数。 两百八十人。 汪直不在,临走前把手底下的人都交给他。 再加上每次有百户战死,向庭春就会把人手平均分配给其余百户,他麾下的人数不减反增。 而且这些士卒经过血战,杀红了眼睛,各个都有虎狼之勇,即便有些人境界较低,也没有一个是孬种。 另有。 还有五百多身强体壮的民夫,也想要参军入伍。 既然城破与不破,他们都要上战场,那为何不直接习武,还能拿一份粮饷,有一个名分。 不仅如此。 这群人,还全要跟着陈三石。 “诸位,我一个六品官,可收不下你们这么多人。” “大人,我们有用,不白吃粮食,伱收下我们吧!” 众人齐声高呼:“陈大人,跟着你,我们心里踏实!” “对!” 百姓们说道:“跟着陈大人,起码有人能记住我们的名字,将来就算死也不算白死。” 兵临城下,不可死守规矩。 陈三石下令道:“王力,你负责传他们功法,只要是天赋好的,练血境界药材管够。” “是!” 王力领命。 事实上,从攻城之初。 空闲时间,就开始有人传授老百姓桩功,其中有部分甚至已经勉强算是武者,不需要太长时间,就能训练出一批阵卒。 和平时期,千户所还会藏私,不交钱,少说得当两三年苦工才会传授呼吸法。 但一开战,就完全不同。 陈三石继续道:“许文才、徐斌,你务必把骑兵阵法训练好,以备不时之需!” 这阵子。 千户所原本的骑兵也要守城墙,死伤惨重,他们留下的无主战马,练用就都被陈三石弄来,给手下训,统一训练和草原之行同款的,十人为一队的“小车悬阵”。 小车悬阵,是最简陋的丐版车悬阵。 真正的车悬阵,能够同时操控数千骑兵,就算等比例缩小,起码也要凑够两百人才能成型,这个人数、马匹如今勉强能够凑齐。 但任何阵法,都需要时间来操练。 尤其是车悬阵,算是比较复杂,包含长矛兵、刀兵、弓兵等数个兵种,不仅仅要做到灵活调动,还需要所有人之间配合默契。 眼下情况紧急,操练阵法自然是越简单越好,尽早派上用场。 安排完毕,许文才立马照做。 没多大会儿功夫,墙头上的陈三石眼前浮现出面板。 最近实战频繁,统兵熟练度飞速提升。 他忙着突破境界,守城杀敌,险些忘记统兵技艺也即将突破。 【技艺:统兵(精通)】 【进度:0/1000】 【效用:主心骨、练兵有方】 【练兵有方:凡练军阵,皆可速成】 速成! 练出一支精锐队伍,不仅仅需要钱粮药材,还需要漫长的时间和大量的精力。 尤其是大型或者复杂的阵法,如果不是日夜操练,把每一个环节都调控好,是不可能运用到实战中去的。 但是要能够速成,性质就变了! “不用再操练小阵。” 陈三石立即来到城墙下方,被临时当作演武场的地方:“改练‘大车悬阵’,人数不够,就等比例缩小!” “大阵?” 许文才稍有不解:“大人确定?” “我亲自来!” 陈三石骑上白鹄马,亲自操练。 在他的指挥下。 仅仅六日,车悬阵就训练到能够流畅运转,再有个五天左右,上战场完全没问题。 几百民夫当中,也重新挑选出两百阵卒,十名武卒,其余的没能练成功法,也算是强身健体,有两膀子力气。 如此一来。 在蛮族围困当中,鄱阳城内的守城力量反而变得充足,面对六千蛮人,坚守下去完全不成问题。 “见过陈大人!” 来到临时当作演武场的空地,数百人齐声高呼。 “嗯。” 陈三石点头,看着整齐划一的队列,切身体会到什么叫做“众志成城”。 恰巧此时。 统兵技艺再次跳动。 【陷阵死志:血战月余,每每身先士卒,逢敌必先浴血,以至于感染所统部下,如今皆愿追随至死。】 追随至死?! 陈三石不由自主地一怔。 他再看向数百人投来的坚定目光,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 这群人…… 愿意跟着自己去死? 并且【陷阵死志】的词条,明显不仅仅是靠着面板熟练度得来的,而是靠他自己以身作则,再加上同生共死的相处之下,久而久之产生的效应。 只对这批人有效。 也就是说。 从此时此刻开始。 陈三石拥有第一批,属于自己的死忠部下。 但他心里,没有太多兴奋,更多的是责任感。 这可都是一条条人命。 人家愿意跟着他去死,那么自己作为将领的每一次指挥,都要做到能力之内的极致,才能不负性命所托,从而问心无愧。 “许文才,你继续带着他们练吧。” 陈三石给他们打下底子之后,就继续交给许文才指挥,丝毫不会耽误阵法的进度,说明老书生的的确确有两把刷子。 他找到孙璃:“孙师姐,能不能借你红莲刀法看看?” 如今。 他练骨圆满,但是没有炼脏功法。 孙不器距离炼脏远得很,连自己飞蛇掠风枪法的后续内容都不知道,更别提不灭金蛇枪。 如今困于城内,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离开拿到新的功法。 不如就先练着刀法。 总比闲着强。 “刀法?功法我没带在身上,但是可以教你,不过……” 孙璃没有拒绝,她看着陈三石背上的弓、手里的枪,再加上腰间的剑,调侃道:“你确定你忙得过来么?” “反正也没东西练?” 陈三石表示很无奈。 孙璃回忆道:“父亲有阵子也跟你一样,天天都练乱七八糟的功法。” 陈三石问道:“孙督师有说过,练习不同功法,有什么作用吗?” “没有。” 孙不器接过话:“那个时候,我和老姐年纪很小,也就是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看得多了,所以印象深刻。”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孙璃盘算着:“那阵子刚好,是父亲被关进诏狱之前。” 关进诏狱之前。 也就是突破武圣之前! 陈三石来了兴趣:“你们后来,没有问过他练那么多功法有什么用吗?” “问过。” 孙不器两手一摊:“说闲得慌。” “……” 陈三石知道再问也是浪费时间,不过愈发能感觉到武圣之上和修炼多种功法有关系,也就劲头十足,立即就请教孙璃,记住所有的桩功和招式,接着开练。 又是一次酣畅淋漓的速通。 五日之后。 刀法也一路追逐,来到练骨圆满。 仍旧是气血雄厚少许。 除此之外,硬要说的话,就是多了解了种兵器,之后再遇到用刀的敌人,能够更加得心应手。 也就是这一天,汪直回来了。 他浑身是血,领出去的八个人,只剩下两个,显然进城的路上,遇到小股蛮族骑兵阻拦。 “怎么样?” 城门口。 所有人围在他周围。 “蛮子已经绕到恒康府,开始攻城了。” 汪直整个人瘦了一圈,接过旁边递过来的水囊,灌了一大口:“不过,马指挥使还是派来一千人马,我是抄小路回来的,他们还需五天才能来,五日之后,鄱阳围解!” 闻言,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五天。 陈三石望着城外四面八方的蛮子。 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围而不攻。 给人的感觉,好像是在等待什么、 “陈大人。” 韩承找来:“薛知县有请。” 第99章 生死抉择 与城内其他地方的混乱破败截然不同。 县太爷府邸内,一片宁静祥和。 厢房内,备好满桌的酒菜不说,甚至还从春满楼请来两名歌女,一个奏曲,一个跳舞。 薛裕平站在门前等候:“陈大人,请!” “薛知县倒是有闲情雅致。” 陈三石坐下:“有什么吩咐?” “先尝尝饭菜。” 薛裕平不急不慢地说道:“等到唐百户回来之后,再说不迟。” 陈三石故意用满是污垢的双手去抓菜吃,基本上每个盘子都抓上一遍。 “……” 薛裕平放下手中的筷子,没了胃口。 “在军伍中待久了,越来越粗鄙,大人不会介意吧?” 陈三石吃得满嘴流油。 薛裕平淡淡道:“自然不介意,陈大人守城辛苦,请便就是。” 约莫半个小时后。 唐鸣风风火火地冲进来:“薛知县,向庭春的全家老少全部拷打致死,还是没有问出来仙宝的下落。” “向大人?” 陈三石装作不知:“薛知县,你们这是……” “陈大人不要慌张,上次我们提到过仙宝的事情。” 薛裕平平静道:“最后查到,是这向庭春私藏仙宝下落,本来就是诛九族的重罪,死有余辜。唐百户,你继续说。” 百户? 此人是军伍中人? 不对。 陈三石联想到另一处有如此称呼的机构。 锦衣卫。 在锦衣卫中,炼脏只能做个百户么…… 唐鸣皱着眉头道:“还有金钟寺,也已经掘地三尺,同样毫无收获。咱们该走了,巫神教的人两日后就会赶到,屠城血祭马上开始,到时候可是一个不留……” 屠城血祭? 看样子不光有神仙,还有邪魔! 陈三石终于明白最近几日悉河部落为何围而不攻,他们是在等巫神教,或许随之而来的,还有更多的大军! “大人。” 他站在守城武将的角度,说出这个身份该说的话:“巫神教要屠城,朝廷不调兵来援吗?” “朝廷自然想援救。” 薛裕平一副惋惜地说道:“但云州的要害,是安定、泰宁、凌峰三府,只要这三府不破,早晚还能赢回来,必要时,就连恒康府都可以放弃。 “陈大人,你收拾收拾东西,今夜丑时,就跟我们一起走吧。” “走?” 陈三石问道:“薛知县是指弃城?” “不,不不……” 薛裕平连说五个“不”字:“他们还要继续守,陈大人,伱跟我们静默离开,我的意思,是你一个人。” “一个人?” 陈三石沉声道:“薛知县,我还有发妻、部下在城内,怎么可能一个人走?” “陈大人。” 薛裕平严肃道:“陛下只调你走,可没有调别人走,至于发妻,女人如衣服的话你应该听过吧?” “你妈是衣服吗?” 陈三石大怒,却没有说出来。 事到如今,他哪里看不出,朝廷这是打算抛弃整个鄱阳! “陈大人,言尽于此。” 薛裕平继续道:“明晚子时,我等会快马加鞭离开此地,你若是非要带个累赘,那就还是留下来继续守城吧,记住,一个人! “韩百户,送客。” 走出府邸。 陈三石心思沉重,不断在脑海中回放着刚才的对话,抓取其中的关键信息。 朝廷是打算只守安定、泰宁、凌峰三府,其余全部放弃? 这三府,从地图上看的话,呈现掎角之势。 只要三府不丢,云州根基就还在,等到西北三州腾出手来,就能够收复失地。 但这期间。 整个云州,还有一十二府,都不要了? 任由蛮族屠戮,完成所谓的血祭? 另外,他们怎么就这么肯定,西北三州会腾出手,而三州不会被攻破? 怎么感觉。 蛮族和朝廷配合的如此默契? “……” 陈三石心中,忽然萌生出可怕的想法。 他看向跟出来的韩承:“韩护卫,你是孙督师的人?” 韩承默认。 “那我问你。” 陈三石接着说道:“他们到底想搞什么?” “我也不是完全明白。” 韩承蹙眉道:“只知道谋划已久,而且为了不引起孙督师的注意,甚至故意没有往鄱阳派遣高境界的武者,包括陛下也是,寻找仙宝,只找了两名锦衣卫百户陪同薛知县前来,暗中调查。” “他们还挺怕孙督师。” 陈三石颔首。 这样的话,才能说得通,为什么仙宝这么重要,偏偏又不敢派真正的高手来,而是按照一个县应该有的最高战斗力来,就是怕孙督师横插一脚,坏了他们的好事。 如今看来…… 似乎,成功了。 “韩护卫。” 陈三石问道:“接下来怎么做,孙督师有说过吗?” “没有。” 韩承轻轻摇头:“我和督师府的联系有迟滞性,上一次还是你草原立功的时候。按照督师原话,叫你自保即可,其他与你无关。” “自保?” 陈三石顿了下:“你的意思,是让我乖乖听话,一个人走?你想没想过,孙璃孙不器也在这座城里,要是薛知县刚才所言为真,他们岂不是也要死在这里?” “督师没有交代。” 韩承挠挠后脑勺,说话变得结巴起来:“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总之,你想活命就照做。” “活命……” 陈三石彻底明白毒酒的用途。 他要是老老实实听话,一个人跟着离开,就算是参与一件秘辛,以后有机会培养成为心腹。 反之,只有两个结果。 一,死在蛮族所谓的“血祭”之下。 二,三个月后毒发身亡。 不对,不需要这么久。 他听到这么多秘密,明天晚上要是不老老实实照做,十有八九当场就要被格杀! 毒酒,只是最后的保险! “杀!” 陈三石提出干脆利落的建议:“不能杀了他们?!” 韩承还是摇头:“唐鸣是炼脏大成,我完全不是对手,而且薛知县手里还有一个炼脏。” “你是指罗东泉吧?” 陈三石猜到:“他我能对付,你真打不赢唐鸣?” “他能打两个我。”韩承伸出手指:“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他们此次挑选人手条件十分苛刻,有人能混进来就算不错,哪里还有资格挑选境界高的?” 如此说来,还真是死局。 且不说打不过。 就算能打得过,他杀死知县,以后皇帝必定会想法设法地杀死他。 孙督师真的护得住他吗? 陈三石不想把命运寄托在他人手上。 除非,有另外一波势力出手杀死知县。 如此以来,他就可以彻底脱身。 既能够带人离开,又能够不被皇帝记恨。 “你要是舍不得发妻的话,我可以帮你说两句话。” 韩承说道:“只要你能够跟薛知县保证不拖后腿,或许会答应你把人带走。 “好了。 “我不能跟你待太久,否则他们会起疑,你要是还有什么话想说,就今天晚上子时以后,在城墙东侧的马棚里见面。” 语毕,他就消失不见。 陈三石怀着沉重的心思,回到城墙岗位上。 今夜丑时。 他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决断接下来的去留。 “大人!” 许文才笑呵呵地凑上来:“我研究了十几种计策,面对接下来鄱阳的不同变化,你要不要看看?” “大人!” “大人好!” “大人,这是我娘让俺给你的护身符,说有你在,俺们就有活路!” “……” 一上城墙。 就有一个又一个的士卒开口,语气之中,充满崇敬。 “大人!” 徐斌拿着一张纸:“这是许文才给我闺女起的名字,你瞧瞧哪个好?” “小师弟。” 孙璃抱着长刀走来:“你刀法练得怎么样,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说。” “三石,你抽空再教教我射箭呗!” 孙不器嬉皮笑脸地说道:“等我学会以后,回去让我老爹也说一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省得他老骂我不成器!” 海量的话语钻入脑海中。 陈三石充耳不闻,从他们面前一一走过,来到蹲在城墙下面的流民前面。 他们守城时极为卖力。 就连顺子的瘸腿老爹都强撑着搬石头。 最后,是演武场上,血战过后刚刚加入队伍不久,还在互相切磋武功的新兵。 “见过大人!” 陈三石从他们脸上扫过,对应名字一一浮现。 【陷阵死志】 就连这些人,都愿意跟着他去死! 所以,就算是薛知县答应他带走兰姐儿,他真的要就这么逃走? 也行! 走了以后,说不定就被皇帝老儿重用,一路升官发财,走上人生巅峰。 无非是后半辈子,睡觉的时候可能会比较不踏实,经常梦到一些熟悉的面孔罢了。 有时候记性太好,真不是一件好事! “我讨厌失眠。” “习武这么久,不就是为睡个踏实觉!” 陈三石的左手,不自觉地死死抓住镇岳剑:“这一走,就真睡不着了!!!” 而且,就算真的投奔狗皇帝,就安全了? 他赐一次毒酒,难道就不会赐第二次? 一辈子忍气吞声,郁郁居于人下?! 非要逼我?! 但又能怎么办? 他太弱小,最多也就处理个罗东泉,还有个炼脏大成,谁来杀? 就算杀了以后,怎么甩干净关系,不让皇帝老儿秋后算账? “嗯?” 陈三石的目光,落在一袭绯红色的官袍上面,心中忽然有了主意。 第100章 练骨杀炼脏 “许文才!” 陈三石一把抓过老书生:“我有个关乎全城人性命的任务交给你,你接得住吗?” “我?” 许文才被吓了一跳,但很快点头:“大人放心,我卧龙,接得住!” “好!” 陈三石附耳低语。 “大人!” 许文才热泪盈眶:“在下,必定不负所托,就算是豁出命来,也绝不会出现半分差池!” 事不密则泄。 陈三石没有告诉第二个人,趁着夜色浓郁,赶在子时之前,前往城东马场跟韩承见面。 …… 丑时。 城墙小南门悄然洞开。 三骑来到城外的林间小道中等候。 蛮族包围也不是在城墙底下包围,而是选择地势开阔的地方,由于人数有限,也不可能真做到水泄不通,总归有几条小路能供少数几个人突围离开。 更别说,三个人里面,有两个炼脏。 “还有多久到丑时?” 薛知县坐在马背上。 唐鸣答道:“半柱香。” “好啊,一个个都有情有义。” 薛裕平冷笑道:“一个要带老婆,一个要带外甥,如此拖家带口,成得了什么大事! “陈大人也就算了,他是受过圣旨封赏的人!罗东泉是什么东西?” 当初。 梁升之主动告密。 之后,薛裕平就派人暗中找到罗东泉,命令他把向庭春骗出城外,就答应饶他不死。 至于梁家…… 上上下下已经被灭口。 其余参与此事的武馆,暂时没顾得上去管。 但两日后,蛮族会从凉州主战场,抽调三万兵力,另外还又有巫神教高手暗中赶来,到时候鄱阳县城一个活口都不会留下。 “韩百户!” 薛裕平冷冷道:“等咱们安全后,把姓罗的也处理掉吧。真是可惜啊,还是没能找到仙宝,否则的话,本官三五年内就能进入内阁!这次,是要让严阁老失望了!” “好,果然是严良干的!” 黑暗中,冷厉的呵斥声响起。 又有三骑,悄然出现。 为首一人,穿着绯红官袍,左右两侧,各有一人。 自然就是单元直,和季家老奴。 他们都身披甲胄,手持兵刃。 “季广贤?!” 薛裕平诧异,咬牙道:“你怎么在这?!” “来找伱算账!” 季广贤指着他的鼻子,声音颤抖:“兵临城下,你们居然杀害向千户,自损我军主将,简直是相当于叛国通敌,岂有此理!” “你不要血口喷人!” 薛裕平辩驳道:“向庭春自己出城遭遇埋伏,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放屁!” 季广贤怒道:“刚刚我才去看过,向千户一家八口人全部死在家中,其中包括五岁的稚童!怎么,蛮子都潜入城内了吗,还专门只杀主将家眷!你们严党,简直丧尽天良!” “你以为你们是什么好东西?!” 薛裕平不再装下去,骂道:“自诩清流,实际上呢?不就是想掌权,想把持朝政吗!” “少说废话!” 季广贤说道:“今日证据确凿,拿下尔等,就是奸臣严良倒台之日!” “你们敢!” 薛裕平丝毫不惧,朝着京城方向抱拳道:“向庭春私藏仙宝,其罪当诛,我等何错之有?!” “仙宝?!” 季广贤眯起眼睛:“这么说,薛知县是已经拿到仙宝了?” “那倒没有!” “放屁!你们严党到底想干什么?” 季广贤高声道:“战事布局如此之诡异,本官早就觉得有问题了!好好的安定府长城,怎么可能说破就破!是不是你们严党搞鬼,你们想整垮大盛朝吗!” 薛裕平失去耐心:“动手吧!把他们一并处理了。” “你有两名炼脏,本官也有!” 季广贤勒马退下,两名护卫迎了上去。 两名? 薛裕平冷笑,看向城墙方向。 且不说,唐鸣是炼脏大成在场没一个是对手。 他手下还有一个,马上要赶过来。 …… “驾!” 罗东泉策马狂奔,宋彦紧紧跟在后面。 “二舅,咱们去哪?” “逃!” 罗东泉幽幽叹息,低声骂道:“向庭春是个蠢货!当初鬼迷心窍,非要跟武馆合作,隐瞒仙宝之事不上报,如今把我也连累进去!拿好我给你的玉佩,你我就此分别。” 宋彦困惑道:“二舅?我不跟你一起吗?” “不,我改主意了。” 罗东泉说道:“我觉得事情很奇怪,他们鬼鬼祟祟的,其中说不定另有秘辛,剩下两个人都是锦衣卫,我一个外人掺和进去,极有可能被灭口。 “出城之后,我跟他们走,就说放弃你了。你连夜往西去,投奔临江的远房亲戚,要是半年之内,我没有给你去信,就说明我死了,你从此以后改名换姓,不要想着为我报仇!” “二舅,我跟你一起吧……” “滚!” 罗东泉把对方赶走。 出城之后,他正要去约定地点,耳边忽然响起尖锐之物刺破空气的声音。 炼脏武者的反应能力令他瞬间清醒,直接踩着马背跳起。 “嘶——” 一支穿甲箭射在战马身上,翻滚着栽倒在地。 罗东泉正要去看是何人偷袭,耳边就再次响起箭矢之音。 不是一支…… 是一片! 罗东泉手中战刀挥舞出残影,不断砍开接踵而至的箭矢。 什么人,弓拉的这么快!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遇到一整队的弓弩手! “是你?!” 顺着箭矢射来的方向看去,赫然有一道身影藏在远处的树上。 “正好杀了你!” 罗东泉双眼布满血丝,一边用刀砍断箭矢,一边飞快地接近,直到面前越来越眼花缭乱,感觉仿佛铺天盖地都是箭矢。 他暴喝一声,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几乎化作残影眨眼间就冲出数十丈远,好不容易快要接近,忽然间大腿一凉,整个人失去平衡,险些栽倒在地,硬生生二次爆发才重新稳住身形。 “砰砰砰——” 这么一会停顿的功夫,就又有三箭射在身上。 幸亏他挥刀格挡,才没有伤及致命处。 其中两箭贯穿肩膀而过留下透明窟窿,还有一支箭卡在手臂当中。 以重伤为代价,他终于得以接近对方,手中禾苗长刀狂劈而下,直逼对方面门而去。 “铛!” 芦叶长枪和刀刃碰撞,在黑暗中擦出耀眼的火花。 双方各自后退数步,拉开距离。 不等罗东泉站稳脚步,弓弦的声音就好似噩梦一般再次袭来。 他不得不再次挥刀去挡。 这可怕的放箭速度,饶是他为炼脏武者,竟然都难以接近! 世界上,难不成有一门专门修炼箭术的功法?! 瞬息之间起码就能用十五石弓的射出三箭,箭箭精准刁钻,什么概念! 如此箭术下,强行接近的代价,就是露出破绽,身中数箭! “我看你有多少箭!” 罗东泉不敢再硬冲,挥动着禾苗长刀,希望等到对方把箭矢射完再说。 然而…… 等到他伤口的鲜血浸透衣服,箭雨也没有停下,留在体内的铲形箭头,随着剧烈活动,几乎把他的手臂肌肉切得稀烂,即便是武者体魄强健,速度也肯定会放慢。 而一慢下来,就失去普通炼脏武者的优势,身上的箭矢越来越多,直到彻底支撑不住,轰然倒下。 ‘草,射空三个箭袋了! 陈三石带出来五个箭囊,用空了足足三个。 好在。 罗东泉也快成刺猬,躺在地上,瞪着眼睛嘴角溢血,只出气不吸气,眼瞅着就要不行。 陈三石对准脑袋、心脏,各自补上两箭,直到死透后,又上去一剑把脑袋割了下来。 ‘他要是不心急冒进,还能跟我僵持很长一会儿的时间。’ ‘当然,最后大概率还是被我耗死。’ ‘不愧是炼脏武者!’ ‘幸亏不是炼脏圆满,否则还真不好对付。’ 据说炼脏圆满的武者,能够在短时间内进入类似于暴走的状态,身体超负荷运转不说,连疼痛都能够暂时忘掉,完全可以扛着箭伤来硬的。 “李大志、夏二牛。” 陈三石拎着罗东泉的脑袋:“我也算是给你们,和我自己报仇了。” 他可以说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金刚之体没有派上用场。 最后的底牌仙宝异火,也时刻准备着。 当然,能不用是好事,毕竟用一次,就会有被发现的风险。 “二舅!” 几丈外,实在担心罗东泉的宋彦拐回来,亲眼目睹了这一幕。 陈三石也听到他接近。 事实上。 宋彦就算不回来也跑不掉。 骑上白鹄马,不出二十分钟就能追上杀之。 做事情,斩草要除根。 “你知不知道你二舅做过什么?” “我知道,他该死!” 宋彦泣不成声:“但他是我二舅,我还是要给他报仇!来吧!” “噗呲!” 练血武者。 哪里是陈三石的一合之敌。 对方拿着刀冲上来,就立马被捅穿心脏,倒在血泊之中,失去呼吸。 “又特么搞得我跟坏人一样!” 推荐一位好兄弟的书,书名《都重生高武了,谁还当舔狗啊》 星空异兽入侵,全球掀起高武狂潮; 重生后,苏夜发现自己正面临着武道高考的最后一年; 身边青梅竹马早已移情别恋。 气血更是全班垫底。 所幸,他拥有系统,修炼可提高身体素质,修炼时间更能转化属性点数!气血加倍提升! 自此,苏夜开启高武最内卷时代。 …… 多年以后。 “苏武神,你看下面工厂那个女人,是不是你高中时代的白月光?” 一名身着漆黑色战甲,在高空中急速飞行武圣的问道。 苏夜淡淡道:“是吗?飞太高没看清,我还以为是条狗呢!” 第101章 弃城 姓宋的这小子,性子其实还行,可惜跟错人。 “不知道韩承那边情况如何。” 陈三石处理掉尸体后,就在【寻踪匿迹】状态下,朝着他们约定集合的地方赶去。 …… 树林。 单元直、老奴都肢体残缺的躺在地上,用最后一口气完成一生的走马灯,随后便一命呜呼。 “韩承,你,你!” 唐鸣低头,看着忽然扎穿胸口的刀刃,神情愤怒中带着不解:“叛徒,你给我去死——” 即便心脏中刀,他竟也没有立即死去,不知从哪里爆发出一股可怕的蛮横之力,一掌拍在对方胸口将其打退,然后重新拔出已然归鞘的绣春刀,与之厮杀在一起。 远处。 季广贤和薛裕平坐在马背上遥遥看着这一幕,都是诧异不已。 “姓季的,韩承是伱的人?” “他不是你的人吗?” 季广贤皱着眉头:“莫非,消息是他给本官的?” 不久前。 有人往他的住处塞了封密信。 如今看来,肯定是韩承。 “不是你的人?” 薛裕平很快想明白:“那就是孙象宗的人。” “他也掺和进来了?” 季广贤催促道:“薛知县,还不赶紧从实招来,你们到底在云州搞什么鬼?!” “你不要再胡言乱语了,我只是来找仙宝,其实的事情一概不知!” 薛裕平说着,骑马就要先走。 “驾!” “站住!” 季广贤死死拦在前方:“姓薛的,交出仙宝,然后说出事情来龙去脉,饶你不死!” “季广贤,你算个屁!” “粗鄙!” “好,君子动手不动口,你我二人也比划比划,如何?!” “来就来!” 一名绯袍官员,一名青袍官员,各自下马,摘下乌纱帽、取下腰带,脱下官服,只穿着内衬,撸起袖子扭打在一起。 你打我一拳,我打你一拳。 你抓我头发,我扯你胡子。 “卑鄙!” “粗鲁!” “蠢货!” “奸佞小人!” 不一会儿,两位朝廷命官,就互相打得鼻青脸肿。 “两位大人,身手不错啊。” 陈三石悄然出现。 “陈大人?!” 薛裕平大喜过望:“你来得正好!快快动手,诛杀此獠,然后随我离开此地,直达京城!” “陈大人,杀了他!” 季广贤占据上风,骑在薛裕平的身上,死死抓着对方头发:“然后跟我走,内阁高大人会护佑于你!” “呲!” 镇岳出鞘。 季广贤人头落地。 “好!” 薛裕平还没松口气,就看见明晃晃的剑刃朝自己逼近:“陈大人,你干什么,你疯了!” “呲!” 手起剑落,收下性命。 都该死! 都想着用各种手段操控他。 陈三石收剑。 “唐鸣也死了。” 韩承结束战斗,浑身是血,脸色发白,:“陈大人好计策,好一招借刀杀人!若非如此,薛裕平见到你不走,必然会命令唐鸣拐回去,先杀了你。” “你不要紧吧?” 陈三石看出对方受伤。 “死不了,但恐怕也没什么战斗力了。” 韩承咳出一口鲜血,虚弱地说道:“尸体简单处理后留在此处,蛮族探子很快就会发现。日后京城方面查起来,会认定是严、高两党互相残杀而死,至于我,也在回去的路上遭遇不测。 “总之,就算怀疑,也只会怀疑到我身上,再怀疑到督师府身上。 “不用担心,你要是真能救小姐和少爷,背口锅算得了什么,督师府早就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接下来的事情,你安排好了吗? “领着小姐少爷一起从小路走? “情报上说,两天后,蛮族就会从主战场抽掉两万兵马来鄱阳,其中极有可能,还隐藏着巫神教化劲高手。 “所以要是走的话,咱们最好今夜就走。 “你带上你发妻,再加上小姐少爷,轻装出行,就从小南门突围,应该不成问题。” “韩百户。” 陈三石目光凝视着城池的方向:“我什么时候说过,只带他们走?” 韩承一愣:“陈大人什么意思?” “都走!” 陈三石声音铿锵:“鄱阳县城,但凡守城时肯出力的,不论是将士还是百姓,一起走!” “怎么可能。” 韩承愕然:“陈大人,蛮族四面围城,这么多人,怎么可能一起离开?” “我有办法,让悉河部落暂退,两日之内,不敢追击半步,从而争取两到三天的撤退时间,然后就能得到恒康府两千兵马的接应,未必没有生路。” 陈三石知道,携民而逃,是累赘。 但那些愿意跟着他去死的将士们,哪个没有家眷?! 留下来,百分之百一个都活不成。 要是走,路上也肯定会死掉许多,但哪怕是多活一个也是好的。 还是那句话。 能力极限之内,他要做到问心无愧。 还有同样重要的一点。 不管血祭有什么用,狗皇帝勾结蛮族想做什么。 他偏要搅一搅局! …… “交钱了交钱了!” 城西。 赵氏武馆赵家的大宅当中,几乎聚拢着全城的乡绅、老爷,他们各个绫罗绸缎、身宽体胖,唯有脸上惶恐不安,印证着最近日子过得并不太平。 汪直站在最高处,嗓门洪亮:“交钱了,只要银票啊,银子不要!” “汪大人!” 赵氏武馆馆主赵善明,脸色有些发白:“一千两银子走一户人家,是不是太贵了些?” “就是,汪直,你这是趁火打劫!” 一名曾经是官员,如今告老还乡的乡绅指责道:“我认识安定府都指挥使司的上官,你小心我去告你的状!” “草你娘的,去啊!” 汪直骂骂咧咧地说道:“安定府还被围着呢,你们尽管去!一群不知道好歹的东西,嫌贵?嫌贵就都别走! “要不是老子平日里跟你们关系好,这种关键时刻还会想着你们?! “最后说一遍,交千两银票,老子就带你们走,去安全的恒康府,不然的话,就留在这里吧!” “一千两……” 众人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不限制每户人家的人数,也算是划算。” “对,走吧!鄱阳待不下去了。” “汪大人,你可不要诓骗我们!” “……” “放心!” 汪直转而露出笑容:“我汪某人收钱办事,一向靠谱! “只要是交钱的,我保证你们能够离开鄱阳! “都赶紧,想活命的,一个时辰之后从西城门出发,过时不候!” “这钱我们交了!” 一群人开始排队交钱。 接着在规定的时间内,匆匆整理完家当,集合各自的人手。 鄱阳城内。 如今还剩下两大武馆,八家小武馆,外加上几十个大户。 最后聚集足足有两千人! 其中,有一千两百多人,都是成年男子,里面又有三百多人都练过武,练血武者也有大几十号人。 但守城月余。 除掉一开始被强行抓壮丁的,这些人没有一个上战场的! “潘权,你特么的还在磨蹭什么呢!” 汪直催促道。 只见潘权、赵善明等,不光拖家带口,还拉着装满金银财宝的马车,珍贵药材之类,更是一样都没有舍得丢掉。 上百年来他们代代传承,也不知道积攒多少家底。 “行了,赶紧!” 汪直下令。 和他们在一起的,还有赵康、熊秋安以及两百名士卒,开始给没有兵器的人派发兵器。 守城以来,缴获兵器众多,数量足够。 一名刘姓乡绅,已是花甲之年,他看着递到自己手里的制式长刀:“汪大人,你这是做什么,不是带我们出城逃命,怎么还发兵器?” “突围啊,还能干什么?” 汪直解释道:“四面围城,虽说西城外的防守力量比较薄弱,但也是要突围的,不过你们放心,前面由我顶着,你们拿兵器只需要自保即可。 “出发出发,不等了!” “嗡隆——” 西侧城门,在夜色中洞开。 汪直领人在最前方,赵康、熊秋安分别在两侧。 走出约莫五里地后。 一座座营寨,进入视野当中。 营寨内外戒备森严,更是有一队队骑兵来回巡逻,看兵力的部署,起码也有两千以上,这哪里是最薄弱的地方,分明是主将所在的大本营。 “汪直,你是不是搞错了?” 赵善明追上前去,紧张兮兮地说道:“趁着被发现之前,还不赶紧退回去,另寻出路!” “走错?” 汪直看着他,扯起嘴角:“老子就是要冲他们大本营!” “什么意思?” 不等赵善明想通,耳边就忽然响起震天动地的喊声。 “杀——” “杀——” “轰轰轰——” 赵康、熊秋安等两百余人,毫无征兆地呐喊起来,还不忘举起一根根火把。 “杀!” “直冲主营,活捉乌木尔!” “啊?” 原本以为是突围逃走的老爷们,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知所措。 “汪直,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赵善明说话都变得语无伦次。 “干什么,你没听到吗?” 汪直大喊:“杀向敌营,活捉乌木尔!” “要送死,你自己去吧!” 赵善明转身就走。 “快跑啊!” 一千多人调转方向,就要重新回城。 这时。 冯庸带着一队人马冲出来,堵住他们的后路,一枪捅死逃在最前面的:“谁再后退一步,就是个死!” “敌袭,敌袭!” 动静闹这么大,蛮族大本营怎么可能没发现。 派出大量兵马,结阵杀来。 “赵善明,潘权!” 汪直用陌刀指着迅速逼近的蛮族大军:“跑你们是跑不了了,要么跟着我一起杀敌,要么就等着被乱刀砍死吧!” 与此同时。 城墙之上。 “大人真是好谋略,即便是我,也不得不佩服啊!” 许文手中不知从哪捡来一把羽扇,他大手一挥:“点火!” 第102章 大破蛮军 “好。” 徐斌领命。 点燃城墙之上提前准备好的巨大火炬。 一道火光冲天而起。 做完事情,徐斌疑惑道:“老许,你确定是陈大人交代的?!” “自然是大人交代的。” 许文才摇着羽扇,端着腔调说道:“你们务必照做,有任何差池,军法处置。” “装模作样,你哪来的扇子!” 朱仝一把将扇子夺过:“说,石头都跟伱说过什么?” 如今,整个军中只有他一人还在叫石头,怎么纠正也没用,成了最特殊的一个。 “大户人家出城,我从地上捡来的,还我!” 许文才伸手去够,怎么也够不着:“老朱,你想受军法处置?!” “哼!” 朱仝这才把扇子还回去:“石头咋就给你这么大权力?!” “许老先生。” 孙璃清冷的声音响起:“你确定舍弟他们虚张声势有用,我还要领着五十骑出去,外面可是有足足六千蛮子,咱们得兵力守城尚可,主动出击,会不会有些风险太大?” 今天一整天,过得都很奇怪。 先是向庭春莫名其妙死在城外。 接着知府、知县乃至于陈三石都消失不见,至今不见回来,给人的感觉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但他们全都被蒙在鼓里。 只有许文才冒出来,打着小师弟的旗号,有条不紊地安排任务给他们执行。 他一个接着一个点名点将,流畅的可怕,就好像在脑子里演练过无数遍,如今终于有机会用出来一样。 “孙千金,我相信大人,也请你相信大人。” 许文才极为镇定:“你们只管照我说的做,有大人兜底,今夜会是鄱阳开战以来,最大的,也是唯一的一场胜仗。 “全城数万百姓的身家性命,皆系于此!” …… 蛮族大营。 乌木尔读着送到手中的密信,神情严肃。 副将问道:“大人,是出什么意外了吗?” “巫神教遭遇袭击,死了很多人,不过无妨,还是会有化劲高手随着大军大约两三日后赶来鄱阳。” 乌木尔放下信笺:“鄱阳城破,指日可待。” “大人可知道,巫神教要做什么?” 副将好奇道:“我听说,凡是城破的地方,巫神教都会进去收集活人的心头血,搞得神神秘秘的,心头血有什么用?” “不该问的,就不要问。” 乌木尔沉声道:“我们的任务,只是拿下鄱阳。” 说起来。 盛人的意志力真是可怕。 打了一个多月,守城人数反而越来越多,他们损失惨重,以至于不敢继续强攻,被迫等待大军支援。 可笑的是。 他们内讧了! 乌木尔看着营帐之内的几具尸体,眼神讥讽。 这些尸体,是不久前在城门口发现的。 从身份判断,各个都是炼脏。 再加上探子传来消息主将向庭春失踪,如鄱阳城内,恐怕连炼脏都没有了。 “人人都说盛人内讧严重,朝廷之上数党相争,经常斗的你死我活,以前我还不信,如今看来只怕有过之而无不及!” 副将赞同道:“大人说的是,我看这盛朝的气数快尽,我等天族人民,早晚能够占据中原沃土!” 两人谈话间。 外面响起嘈杂的声音。 “报——” 一名士卒闯入营帐:“鄱阳城里的守军前来袭营!” “袭营?他们死了这么多炼脏,拿什么袭营!” 乌木尔拿起弯刀,匆匆出营,看着西城门方向的混乱场景,很快判断出虚实:“这不是兵士,是城里的乌合之众,他们哪来的狗胆,活腻了不成! “传我的令,把城东的骑兵全部调过来,碾死他们!” 指令传达之后,骑兵迅速赶来。 乌木尔本打算亲自参战,结果这时,东边火起,喊声震天! “报!” 又有一骑赶来:“大人,大事不好!恒康府的援军来了!” “什么?” 乌木尔皱眉:“你看清楚了?!” 数日前,曾经有人突围离开,朝着恒康府的方向而去。 他那个时候就猜测,是去请援兵。 但按照路程推测,恒康府的兵马应该还要四日左右才能赶到,也就是比蛮族大军晚一步,怎么这么快就来了?全都是骑兵? “看清楚了。” 士卒紧张兮兮地说道:“尘埃漫天,喊声震人肺腑,还有漫山遍野的军旗和火把,保守估计,也有两千人以上!” “嗯,恒康府确实有可能派来这个数量的人马……” 乌木尔对副将说道:“你在这里守着,千万不要自乱阵脚,等我亲自去看看怎么回事!” 这种情况下,务必要弄清楚。 军心一乱,容易崩溃。 …… “杀——” “杀——” 城东。 孙不器等人根据许文才的命令,分批次静默出城,在城东聚拢两百新兵,用破布伪装军旗,又点亮漫山遍野的火把,最后就是敲战鼓喊杀。 他费解道:“这老书生,拿三石压着我们,搞这些虚张声势的东西有什么意义?!” “既然是大人的命令,咱们照做就是。” 王力一边说着,一边卖力的漫天撒灰,嘴里扯着嗓子:“杀杀杀——” “来了来了!” 孙不器抱着长枪:“有人来了,来的全是骑兵,中间那个,好像是乌木尔?许文才叫咱们接下来怎么做?!” “往山上跑,躲起来,等到鸣镝响起,同时起火,再杀回去!” 王力拿着东西拔腿就跑。 “走!” 孙不器赶紧跟上。 …… “搞什么?!” 终于追过来的乌木尔看着眼前空荡荡的一片,勒马停下:“这就是你们说的恒康府援兵?!” “大人,天色太黑,我们也看不清楚。” 先前报信的士卒生怕受到责罚:“要不要上山看看?” “骑兵上山,但凡长个脑子,能说得出这种话来?!” 乌木尔思忖片刻:“撤!八成是虚张声势,无需理睬!” “咻——” 一行人正要打道回营,耳边骤然响起的箭声令乌木尔心头一颤,他手中弯刀好似匹练般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砍去,顺利斩断一支箭矢,接着是第二支第三支…… “是你?!” 远处的黑暗中,有一道骑着白马的熟悉身影。 乌木尔岂会不认识! 一个多月前。 就是此子当着他的面,抓走九皇子殿下! 如果不是战事刚起,正是用人之际,他恐怕早就人头落地。 即便是现在,恐怕也免不了秋后算账。 “好快的箭!” 乌木尔集中注意力防御铺天盖地的箭矢,冷静地下令道:“围住他!” 此人箭射的再快,也终究是一个人。 只需要用其余人分散注意力,他就能够迅速逼近。 “孙师姐!” 陈三石大喊一声。 孙璃及时赶到,五十骑分别组成十个小“车悬阵”,冲入蛮族骑兵队伍当中,厮杀起来,尽全力不让他们去围杀陈三石,每个人都以一敌多,她更是一个人面对两名练骨百户。 看着小师弟弓箭对准的目标,她终于猜出来,这一套连环安排是想干什么。 陈三石是想,把乌木尔从戒备森严的中军大营当中引出来,重现草原之行的壮举,只不过不是生擒废物皇子,而是斩杀炼脏主将,从而让敌方化作一盘散沙。 “小师弟,你小心!” 孙璃已然陷入众多骑兵的围困当中:“我会给你争取时间!” 不光是她明白。 乌木尔也明白了。 这小子,是想杀掉他这个悉河部落仅剩的主将。 通过这种方式,来让他的军队崩溃。 但他身为主将,哪里不知道自己的重要性? 之所以敢率领五百骑过来查看情况,就是因为鄱阳城内已知的炼脏武者,都内斗死了! 而此子,不过一介百户! 要是真有杀他的能力,当初在草原上也不至于留个胖子挨刀,自己去找九皇子殿下! “铛铛铛!” “西城门的人也是你派出来的吧?” 乌木尔狞笑起来,一边格挡着箭矢一边说道:“我不会去追你的,你光凭箭也杀不了我,我就这么拖着你,不需要一炷香的时间,西城门的乌合之众就会被碾碎杀光! “还有我身后领着五十余骑的小娘们儿也会被活捉,这么漂亮,到时候废掉修为,给我当奴隶也不错! “最后,等你的箭射光,我再杀你!” 目前来看,这小子能够对他造成威胁的,就是手里的大弓! 只需要小心一些,拖延下去,就是他赢! ‘比罗东泉聪明。’ ‘知道顾忌箭术,不主动来追我。’ ‘要是单打独斗,这么耗下去没问题,可他身后还有五百骑兵。’ ‘汪直、孙璃他们都撑不住太久。’ ‘所以……’ 陈三石毫无征兆地收弓提枪:“我也没打算跟你拖下去!” “敢主动上来?” 乌木尔握紧弯刀:“我倒要看看,才过去一个多月,你有什么进步!” “铛——” 两匹战马交错而过,弯刀和长枪第一次碰撞。 陈三石感受着长枪的震颤,体内气血翻涌,稳住身形。 换作平日里,他完全可以拖下去。 但今天,必须速杀! 他一改往日里的战斗风格,不灭金蛇枪法,硬生生打出破阵枪的气势,进攻迅猛异常,即便在纯粹的力量上和炼脏有所差距,也还是没有退后防守。 而心急,一昧进攻,就会导致露出破绽。 “漏洞百出!” 乌木尔找准时机,弯刀好似黑月落下,撕裂空气,直接劈向对方的面门。 他本以为,面对如此致命一击,对方无论如何也该防守,结果恰恰相反,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非要刺出漏洞百出的一枪。 ‘这家伙觉得自己的脑袋,比我的刀还要硬?!’ ‘死吧!’ 弯刀顺利砍开陈三石的铁盔,不偏不倚地劈在脑袋上。 “呲啦——” 然而乌木尔想象中的红白之物并没有出现,弯刀接触到的是血肉之躯,却发出和金属摩擦般的尖锐刺耳的声音,甚至隐隐有星星点点的火花亮起! “金刚之体?” 乌木尔大惊失色。 九皇子的事情发生后,他调查过陈三石,九龙之体的天才少年,督师府的选锋武官,哪里来的金刚之体! 他体内血液流速暴增,弯刀强行收回,在最后一刻,有惊无险地挡下对方刺来的长枪。 “铿!” 就在近身瞬间,少年腰间另外亮起一道寒芒,剑光撕云裂海,一闪而逝! “九殿下的剑……” 乌木尔认出了这柄兵器,随即感觉到地面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可身子明明还坐在马背之上,不等他想明白,世界就陷入一片黑暗。 第103章太祖陈磊,潜龙出渊 草…… 陈三石的铁盔被砍成两半,额头一阵生疼,留下一丝血液。 铜皮铁骨。 不论是铜还是铁,终究也是可以被破坏的。 要是练骨指定破不了他的皮。 但毕竟是炼脏,跨了一个大境界。 好在,终究是挡下来。 陈三石也不是莽撞,先前杀罗东泉的时候,刻意交手过一击,知道炼脏功法精通左右的力量有多大,自己的金刚之体绝对能挡下来,再利用出其不意,斩而杀之。 金刚之体,剑法圆满。 少一个都不行! …… 孙璃凭借一己之力,杀死两名同境界的练骨武者,不过也被偷袭身中数刀,她甚至难以分心去留意几十步外的情况,就又要面对练骨将领加上数十名骑兵的围攻。 这样下去,很快就要气血衰落被乱刀砍死。 带来的五十骑兵,更是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只剩下一半…… 也就在此时,一道鸣镝响彻夜空,随之响起的,是洪亮的喊声:“乌木尔已死!恒康府大军到来,尔等蛮贼还不速速受降!” 陈三石用长枪挑着人头,展示给他们看。 “千户大人死了?!” 蛮族骑兵俱大惊。 “杀杀杀——” “杀——” 鸣镝信号发出后,先前躲到山上的孙不器等人重新举着火把,嘶喊起来,战鼓更是擂动得震天动地,山林之间影影绰绰,也分不清楚有多少人。 “援兵!恒康府真的来人了!” “有埋伏,快撤!” “撤,撤!!” “……” 五百骑兵颤栗不已。 “哪里跑——” 陈三石一手枪挑着首级,一手拿着镇岳剑,杀入人群当中。 如此以来,蛮族骑兵对于埋伏更加深信不疑,战意全无,只顾逃命。 “结束了!” 陈三石知道。 这股骑兵回到大本营以后,就是他们的溃败之时! …… 城墙之上。 “懒汉,还不上!汪直他们都快死球了!” 朱仝急得来回打转转。 “大人,大人怎么还没回来?” 徐斌也开始焦躁不安。 “大人必定没事!” 极致的混乱当中,许文才反而是所有人当中最稳冷静的一个,他紧紧握着羽扇:“再等一盏茶,一盏茶之后,蛮族六千大军,弹指可破!” 终于。 东方山上,第二次亮起火光。 “好好好!蛮族大军破矣!” 许文才毫不犹豫地一挥羽扇:“刘金魁、朱仝、吴达、徐斌,传我的令,大开西城门全军出击,骑兵组成车悬阵,在最前方推进,其余人跟在后面,只管见人就杀,记住,声音要大,火把要多!” “许文才。” 刘金魁半信半疑:“我们可是把命都交给你跟陈百户了!” 昨天晚上,经过许文才安排,由孙璃姐弟和汪直带头,忽然开始接管指挥起城内的军务,说是要准备连夜突围。 本来他们是不明白怎么回事的,也不是谁的命令都听的。 可是如今城内一半的人,都是陈三石的山头,其中孙璃姐弟更是身份高贵,他们势微招惹不起。 最重要的,是一夜之间,向庭春、罗东泉等等,全都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明显是真的有大事要发生,而且是关乎到生死存亡的大事,不得不服从。 结果这一通操作下来…… 怎么感觉要完蛋? “出城!” 城门洞开。 城内剩余的所有战斗力,倾城而出,以不足千人的数量,主动进攻六千人的蛮军! …… 西城门。 潘权已经死在乱军当中。 赵善明更是被砍掉一只胳膊,奄奄一息。 武馆弟子、乡绅,基本上死的七七八八,不剩下什么。 汪直等人血战至此,同样死伤惨重。 “许文才莫不是在诓我,石头真是这样安排的?!” 他看着仿佛无穷无尽的蛮子:“去你娘的,大不了就是一死!” 十五年前。 他登上城墙没死。 今日死在沙场上,也算死得其所! “好啊,老子下辈子再跟你当同道中人!” 熊秋安骨头都露在外面,赫然也准备赴死。 “杀!” 他们身后,城门洞开。 火光冲天,喊杀声宛若雷震! 蛮人士卒们被气场震慑住,但还不至于乱,毕竟他们人数众多,只是纳闷鄱阳城今夜为何如此发疯,他们哪里来的底气,真的是送死吗? 直到先前离开的一支骑兵回来报信,给他们解释了这个疑问。 “乌木尔大人死了!” “恒康府三千骑兵来援!” “不,五千骑兵!” “……” “什么?!” 副将呆立当场,不过抱有最后一丝理智:“不要慌!哪里来的那么多援兵!” “乌木尔人头在此——” 一骑白马闯入战场,一颗熟悉的人头被高举在霜白的月光之下:“尔等速速受降!” “大人……” “咻——” 一支穿甲箭飞驰而来,直接把练骨圆满的副将射落马下,化作压垮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主将副将皆死的消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扩散开来,而且越来越夸张越来越夸张,传到最后,变成八大营打赢凉州主战场,孙象宗亲自前来围杀他们。 这一刻。 六千蛮人。 兵败如山倒! 任由鄱阳县的士卒们在后面乱追乱杀,蛮族却连手都不还,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也是直到此刻。 刘金魁、熊秋安、赵康等人,看着在溃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的陈三石,看着他手中芦叶长枪上的炼脏主将头颅,仿佛在看神明! 一夜之间,鄱阳城从深陷重围。 到如今的大获全胜! 若干年后,朝代更迭,这一战载入青史: 旧朝隆庆七十二年腊月初六,当朝太祖高皇帝陈磊,于绝境之中连斩敌将,率领千余残兵大破六千蛮人,史称鄱阳之战,又称,潜龙出渊。 …… 直至天明,六千蛮族士卒,抛弃辎重粮草无数,一路退到长城以外,没有一人胆敢回头。 兵者,天时地利人和! 人数多少,并不能百分之百决定胜负。 只要利用好“大势”,以少胜多,未必没有可能! 蛮族攻城已久,久攻不下,而且从一开始到后来,总共连续折损三名炼脏将领,本来就士气低落,当最后一名炼脏主将也陨落,必定化作一盘散沙。 反观鄱阳。 守城日久,除去乡绅老爷,士卒和百姓斗志空前,众志成城。 其中数百人,更是诞生出【陷阵死志】。 此消彼长之下,差距太大。 再加上恰巧确实有人知道,恒康府极有可能会在近期派来援兵。 如此,天时地利人和一应俱全,蛮兵岂能不败?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为此奇迹兴奋的时候,陈三石陡然宣布另外一个命令。 弃城! “弃城?” “为啥啊?” 赵康等人不解:“蛮族一夜之间死伤过半,光是自相践踏而死的就有数百,如今已经退到长城以外,搞不好直接回大草原了。鄱阳城内粮草充足,咱们应该趁此机会,巩固城防,继续坚守才是!” “蛮族围而不攻已久,伱们以为是在干什么?他们在等待下一次增兵!而且下一次,保不准就有更高境界的将领!” 陈三石在万众瞩目之下,道出残酷的事实:“反观我们,几位大人的尸体在蛮族军营之中被发现,我等连炼脏都没有,怎么继续守下去?” “大人说得对!” 许文才补充道:“昨夜活捉的蛮族心腹百户,亲口说接下来至少有三万人马会开拔来鄱阳!先前被打退的蛮子,也很快会反应过来,卷土重来!为今之计,唯有弃城而逃,方才有活路!” “大……大人,那我们呢?” 众多负责修缮城墙的百姓,听闻守军要弃城,纷纷丢掉手里的工具,一脸绝望。 弃城。 弃的不就是他们吗?! 这样的事情,以前也不是没有听说过。 守军逃离,留下百姓被屠戮殆尽。 那他们拼命守的这一个月,又有什么意义呢? 出乎意料的,是百姓们竟然没有闹。 纷纷散去,继续拿起工具去巩固工事,只是神情麻木,动作僵硬,好似丢了魂儿的行尸走肉。 大部分士卒、新兵、和民夫也是如此。 弃城弃城,讲究的就是一个快速逃命。 他们这些人不会骑马,大概率也是被抛弃。 更别说,他们绝大部分人的家眷还在这里,怎么舍得离开。 妻、子、父、母,都留下来等死吗? …… “等一等,我话还没说完!” 陈三石调动气血,提气开口,声音如大吕洪钟,保证在场大部分人都能够听到:“弃城不假,但是我没有说要弃民! “传我号令! “鄱阳城内百姓,凡愿离开者,皆可随军而行! “我等军伍之人,负责垫后!” 此言一出。 不光是百姓。 就连许文才,以及诸多部下都是一惊。 携民而走?还要给百姓垫后? 数千年来,何时有过这种事情? 不担心被拖累? “当然,我不强迫任何人!” 陈三石继续说道:“今日晌午之前,就要从西城门出发,一路往西,暂定的目的地是恒康府,走或者留,全凭自愿!你们可要想清楚,这一走,就未必能够回得来了,死在路上,也是很有可能的!” “大人!” “我等愿往!” “我等生死相随!” 在短暂的寂静后,城内百姓噗噗通通地跪倒一片。 “留在这里也是被蛮子屠城!” 蛮子奸淫掳掠,是绝对不可能留下活口的。 相比之下,走才是唯一的生路。 “叩谢大人!” “大人!” “许文才,你来安排吧。” 陈三石留下一句话后,前往城东马棚,找到重伤虚弱的韩承:“韩百户,督师府有消息了吗?” “还要几天。” 韩承答道:“应该快有信了。” “好!” 陈三石心中回忆着薛知县的话,总觉得去恒康府也未必安全。 他说过。 必要的时候,恒康府也可以放弃! 不过一路向西,出了云州就是幽州,属于西北三州之一。 万一真的整个云州沦陷,就只能去投靠幽州,那里有八大营和督师府,或许会得到更多的接应,也是最后的希望。 第104章 合一枪法 他们越是惧怕督师府,就越是要往督师府去才安全。 “陈大人,今日之壮举,实乃千年未见。” 韩百户感慨道:“接下来你真要携万民而行?” “话都说了,总不能反悔吧。” 陈三石估算道:“悉河部落才逃出长城,等到反应过来怎么也要一天以后,接着还需要等到后续大军过来,这个时候,我们已经走出三天三夜了。” “不够。” 韩承摇摇头:“骑兵追击,一日数百里,一群老弱病残,一天才能走多少里?用不了多久就会被追上。” “所以我才希望韩兄尽快联系督师府,最好是能抽掉兵马过来。” 陈三石甚至有些怀疑,恒康府的两千兵马到底还能不能来,来的话能来多少? “我还是建议……” 韩承有些心虚地说道:“小姐少爷和你的家眷先走。” “行,我帮你问问孙璃,她要是愿意,快马先走便是。” 陈三石也没有驳斥。 “好!大人,那我就先告辞了。” 韩承咳嗽着说道:“明面上,我已经是死人,要是和伱走在一处被人看见,横生枝节,我要是有消息,就以布谷鸟叫唤你,你循着声音来找我便是。 “另外,这个给你。” 他说着,掏出来一本功法。 “炼脏枪法?!” 陈三石捧着这本名字就叫做《合一枪法》的册子:“哪来的,我能练?” “来鄱阳之前,督师派人给我的,好像是他根据军中三种枪法,融合自创的功法,本来不是给你的。” 韩承看着城内方向:“本来是准备等到合适的时机交给少爷,如今看来,我看还是给你比较好。” “孙不器?” 陈三石了然其中深意。 孙督师把孙璃姐弟两人派过来,何尝不是一种历练,准备磨磨不器兄的性子,然后再给一本上乘功法,现在看来…… 反正目前为止,他没见到孙不器练过一次枪,连练骨小成都没有。 弓箭倒是没少练,没什么进步就是了。 “功法给你,你抓紧炼脏。” 韩承声音疲惫:“接下来的路,靠你自己走了。记住,听到布谷鸟叫,来找我!” 他说完,抱拳告辞离去。 “总算是有东西练了。” 陈三石习惯每天练武,如今忽然停下,浑身不适应。 他回到城内,在一处已经无主的民宅里,找到孙璃以及许久未见的兰姐儿。 他守在卧房外面没有进去。 孙璃为帮他拖延时间,受伤不轻,伤及骨骼,顾心兰正在帮她上药包扎。 直到里面结束,他才开门。 “石哥儿!” 顾心兰一头扑了上来。 她摸摸这里摸摸那里,最后注意到男人额头上的伤痕,这分明是差一点,就要被刀劈成两半! “擦了个边而已,身上好着呢。” 陈三石安慰两句,然后看向红衣女子:“孙师姐,多亏你帮我挡住骑兵,我最多也能能单挑炼脏精通,如果不是你,恐怕鄱阳危矣。” “小师弟倒是会说好听话,明明是你大破蛮军,说得好像我首功似的。” 孙璃本就白皙的面孔,由于负伤变得更惨白:“话说回来,你起码也得练骨圆满了吧?怪不得又是练刀又是练剑的,这是没东西可练了。” 这才多久。 回忆起来,她刚来到鄱阳的时候,对方才初入练骨…… 如今,竟然单人斩杀炼脏,率领他们大破敌军。 成长速度,不可谓不惊人。 “孙师姐。” 陈三石问道:“你和不器师兄要不要提前走。” “提前走?” 孙璃倚在床榻上,歪着脑袋看来:“小师弟,你瞧不起我?” “师姐何出此言?” 孙璃有些不高兴,但由于虚弱,说话声音有气无力:“你们都留下来保护百姓,就让我先走,觉得我是女人,还是督师之女比较金贵?” “没这个意思。” 陈三石只是答应韩承问一下,早知道对方不会提前走,可现在看来,伤成这个样子,还真是不能留下来垫后了。 他想了想,开口道:“孙师姐,你身受重伤,留下来等于拖后腿。” “你嫌弃我?!” 孙璃愠怒,才一动就牵动伤口,在剧痛中重新躺下。 “师姐哪里的话。” 陈三石解释道:“不如这样,你也不用提前走,跟着百姓一起走就行,如此以来,既可以帮我照应兰姐儿,也能够护佑百姓,免得出现什么意外。 “你要是不答应,我怎么放心乱哄哄的,让兰姐儿单独在人群里? “不光兰姐儿,还有徐家嫂嫂童氏,还有朱仝老娘、还有诸多女眷,总归得有个人照应不是?别人我还不放心呢。” 一大通话说下来。 孙璃最后才总算答应。 “多谢孙师姐。” 陈三石抱拳。 “石哥儿,你跟我来一下。” 顾心兰拉着他来到外面,走出很远后才小心翼翼地问道:“有没有能祛疤的药?” “祛疤?” “不是我,是璃妹妹,她哭了……” 顾心兰颇为心疼地说道:“她身上中了好几刀,伤口很深,都能看见骨头,疗伤的药不缺,但她一直掉眼泪,我估计是没有带来祛疤的药,毕竟是个女人家,身子要是花了,以后可咋整……” “我知道了。” 陈三石点点头:“出发之前我会给你。” 他精通医术,可不只会调配提升修为的药,各种凡间的疑难杂症也都会治,祛疤不在话下,黑玉护体膏和凝露锻体汤,里面都有类似的药材可以搭配。 没有耽误时间,陈三石来到云鹤药铺,从里面零元购了一批药材,当场调配出祛疤药,还有大量的的季家秘制金疮药以及其它临时止血的药物,分发给手下。 最后,是齿虎血酒。 当初季广贤从京城运过来用作褒奖的酒,但也搬不完,太多事拖累,只在千寻身上挂了六坛,暂时够用就行了。 为了不浪费。 陈三石趁着还有时间,一口气灌进肚子半坛子酒,然后根据【过目不忘】记下来的功法开始修炼。 合一枪法! 飞蛇掠风、天蟒破阵、不灭金蛇。 三种枪法的桩功、招式,被改编融合的恰到好处,就连浩然呼吸法,也有少许的变化。 互相之间,取长补短,攻守兼备,全能无缺! 而且这个名字,明显是随意取的,听起来像是什么平和稳重的枪法,但实际上,陈三石能从文字和配图当中,隐隐感觉到一种“狂”。 与其叫做“合一枪法”,不如叫作“狂血枪法”。 只是相对应的,修炼难度也会倍增。 桩功招式复杂何止数倍,十倍都有了。 换成常人,恐怕是光背都难以背下来。 也难怪要等到孙不器改性才给他,否则的话,给了也是浪费。 炼脏,从入门到大成,对应搬血、淬脏、燃心、暴血四个阶段。 搬血和练血不同。 练血是改易血液,搬血则是进一步运用气血。 炼脏大成之后,方能化劲。 而且陈三石算是切身体会到,炼脏的炼字,为什么用“炼”不用练,强行改变体内血液流速,在增加爆发力的同时淬炼五脏六腑,是件无比痛苦的事情,堪比火炼。 效果猛烈的异兽齿虎血酒搭配上复杂的桩功枪法,他整个人好似跳进火炉当中一样,顷刻之间就大汗如雨,内脏、血管、骨骼、筋络,都好像要融化一样。 好在凭借多种体质糅杂,他一个上午,就能够做到把功法流畅地打出来。 【功法:合一枪法(未入门)】 【进度:5/100】 【效用:龙象之血、九龙活筋、金刚之体】 …… “你这是什么枪法,我怎么没见过?!” 孙不器偷看已久,瞪大眼睛:“我也要学!” “学吧。” 陈三石早就注意到他,而且这本来就是别人家的东西。 “炼脏功法?算了,不学了!” 孙不器翻了几页后就放弃,随即意识到不对劲:“哪来的?难不成是你自创的!不对,是我爹,我爹来了?” “没有。” 陈三石没有跟他继续说下去,转而来到西城门外。 “大人。” 刘金魁、赵康等人跟他明明是平级,却不由自主地如此称呼,甚至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能拿兵器的,愿意跟着留下来垫后的,有一千五百人,其中一千两百阵卒步兵,三百人为骑兵,可以结成大人亲自操练的车悬阵。 “除此之外,还有五百年轻力壮的民夫。 “总计两千。 “百姓方面,粗略统计,有四万余众,皆愿随行。 “另外昨夜一战,缴获兵器、粮草无数、马匹近千,是不是要能带多少带多少?” “尽量吧,尤其是马。” 陈三石吩咐道:“操练战阵肯定是来不及,但是要他们要是都能学会骑马,终归是有益处。传我的令,半个时辰后出发。” “是!” 众人纷纷领命离去。 西城门外,由专门负责引路的士卒在最前方开路,后面跟随着数不清的百姓,浩浩荡荡,进入无边无际的天地之中。 这一路,最危险的是追杀。 粮食反而不用太担心。 鄱阳城内再加上蛮族军营里,光是随军干粮就够吃上很久。 说来讽刺。 这个冬天本来很多会饿死冻死的百姓,在弃城的这一天,穿上了厚衣服,吃饱了肚子。 “出发!” 陈三石坐于马背之上,高声下令。 两千垫后的队伍开拔前进。 他最后回头看了眼鄱阳县城,一蹬马腹,跟上队伍。 第105章 通脉境界 两日后。 长城外。 溃散的蛮族士卒,最后重新聚拢千余人左右,但却没有人敢再靠近长城一步,径直回到数十里之外的草原当中驻扎,期间派出去的两个探子也都有去无回,更加无人再去。 “轰隆隆——” 马蹄声震天动地。 也就是在这一日。 强行从凉州主战场抽调而来的大军终于赶到,数量比情报更多,足有四万! “混账!” 通脉境界的主将兀良哈,一鞭子抽在士卒的身上:“你们不是应该在围城,怎么在这里!” 这一鞭子下,士卒竟连身子都被直接劈成两半! 如果眼力好的人就能看到。 事实上鞭子,并没有接触到蛮人的身体,而是另有一股无形的力量附着在长鞭之上,是这股无形之力,撕开的士卒身体。 “大人饶命啊!” 蛮族士卒纷纷跪倒在地,讲述两天前发生的事情。 “胡言乱语!” “孙象宗尚且在凉州主战场,赶来云州,起码也要半个月后!怎么可能跑来鄱阳,杀一个小小的炼脏将领!” 兀良哈暴怒:“大军随我开拔,直攻鄱阳!我倒要看看,是谁把你们吓成这样!” 四万余大军开拔到城下时。 浮现在面前的,却是一座空城。 不但没有守军,就连百姓都没有! “蠢货,蠢货!” 兀良哈暴跳如雷:“一城数万人,就这么被你们放跑了?不让伱们攻城,你们连围城都做不到吗!进城,给我搜!” 蛮族大军涌入城内。 兀良哈则是独身来到无人之地,静静等候。 不久之后。 一名又一名披着黑袍的的巫神教成员赶来。 为首的,赫然也是通脉高手。 他的手中,拿着一根长锥:“兀良哈将军,你怎么给我一座空城?” “乌木尔是个纯废物!陆陆续续派来的炼脏,不比盛朝少,结果被打得只剩下两千人!” 兀良哈压制着怒火:“接下来怎么办,要不要放弃鄱阳?” “不!” 巫神教分堂主阿木古,神情严肃:“当初算计好的云州六十万,一个县城少说也有三万人,放跑他们,万一凑不足数量怎么办?” “那就去追。” 兀良哈沉声道:“这城里的守军脑子不正常,带着百姓一起走,速度必定极其缓慢,我率军走大路,骑兵不用几天就能追上。” “分出三千轻骑去追,几个炼脏领着足够,我另带一队人马,先去趟恒康府,那里人数更多,搞定之后,再亲自去追他们。” 阿木古有条不紊地安排道:“至于剩下的人,你全部带着去打安定府。” 炼脏之上,是为化劲。 化劲之上,才是通脉! “安定府?” 兀良哈没有立即回答:“你确定?不是说好的,对待安定府围而不攻,大事结束后立即告退么?” “这是教主的命令。” 阿木古说道:“恒康府即将告破,要是能把安定府也拿下,就算不能占据云州,也能索要更多的利益。” “好!” 兀良哈应下:“也足够了,这城内守军,最高境界撑死也就是个炼脏,搞不好连炼脏都没有,交给你了。” 指令下达。 蛮族骑兵,很快就沿着弃城守军留下的痕迹追击而去。 …… “呼——” 总算是消化完齿虎血酒的药力,陈三石把长枪倒插在地上,徐徐吐出一口浊气。 【功法:合一枪法(未入门)】 【进度:45/100】 【效用:龙象之血、九龙活筋、金刚之体】 开始炼脏后,他对于灵禾的利用效率有所提高,再加上有价值不凡的齿虎血酒,修炼速度并不缓慢。 离开鄱阳至今,已有两日半。 再有两天,差不多就能够炼脏入门。 到时候,遇到炼脏将领,只要不是圆满级别,就再也不用像之前那样生死一线。 但是。 蛮族追兵,大概率也要赶上来了。 “大人!” 王力骑着战马匆匆赶来:“汪大人的援兵前来接应,足有两千人!” 陈三石收枪上马,骑着千寻,赶到前方的岔路口。 先前只叫小寻觉得少些什么,既然能千里寻主,便叫千寻,也算是个完整的名字。 来到指定地点。 就看见一支行军纪律还算不错的队伍。 最前头的,是一名骑着红鬃马的炼脏副将,手中拿着一杆长矛:“这位就是陈百户吧,率领千余残兵大破六千蛮贼,实属少年英雄,杜某佩服。” 汪直介绍道:“这位是,杜荣杜副千户,马指挥使特地派来接应我们的。” “陈大人。” 杜荣端坐在马背上:“恒康府告急,还请你火速与我回去驰援。” “不能直接回去,许文才,把舆图拿来。” 陈三石用长枪指向地图:“杜大人,烦请你率军随我走此小路,另外派遣少量人马走大路回恒康府查看情况,确认无误之后,我等再从此山的交界处折返。” “何必多此一举?这一来一回,起码要耽误一天半的时间。” 杜荣琢磨着一惊:“陈大人,你该不会是怀疑恒康府这几天时间,已经被攻破了吧?” 陈三石默认。 “不可能!” 杜荣笃定道:“恒康府依山而建,易守难攻,就算面临大军起码也能坚守五个月以上,怎么可能短短几天就告破。” “烦请杜大人允许我的提议!” 陈三石抱拳:“前方就有数万民众,我不敢拿他们的性命做赌注,如此最为稳妥。” 易守难攻? 鄱阳县仅仅一小城不也守下来了,但是内部出问题,谁能想得到? 最坚硬的堡垒,往往都是从内部攻破的。 先前薛裕平的话,他实在不放心。 杜荣蹙眉沉思,半信半疑:“如果是真的话,那我就更不能跟你们浪费时间,必须立即赶回去才行!” “杜大人,小心为上。” 陈三石最后一次劝告道:“大军先往小路走,最多两天就能有消息,再做决定也不迟。” “不行!” 杜荣拿定注意:“汪直,你那几个子侄,我留下给你按照陈大人的路线走,其余必须立马跟我回府城!” 他说完,就火急火燎地率军原路返回。 刚才还浩浩荡荡的队伍,盏茶过后,就只剩下两百多号人还在。 “……” 陈三石微微叹息。 他劝不住也没办法。 毕竟人老家有危险,心急也是正常的。 他也希望恒康府没事,可万一出事,杜荣九成九回不来了。 不过好歹,又多出两百可用之人。 “汤伯父!” “见过汤将军!” “……” 领头的三名练骨境界武官,对着汪胖子行礼。 “行了,都起来吧。” 汪直上去,一一将他们扶起。 “你在恒康府有这么多子侄?” 陈三石有些好奇,猜测道:“你以前的故旧?” “回陈大人的话。” 一名少年抢先说道:“我们的父辈都是当初玄武营的将领,当年出事之后,汤将军就把我们安置到恒康府,我们习武的资源,都是汤将军出的,没有汤将军,我们境界必定大打折扣。” “别听他们瞎说,是我欠他们的。” 汪直羞愧道:“当年是我贸然攻城,没有上报给天策营,属于私自调兵,又致使全军覆没,不光是我,连带着练骨境界以上的将领都被除名了,以儆效尤。” 陈三石算是知道,这胖子的钱都到什么地方去了。 “报——” 负责在最后方作哨探的吴达骑着战马飞奔而来:“大人,大事不好了,五十里外,发现蛮族三千骑兵!看起来都是精锐!” “吴达,你跟庄毅几人另一队人马留下来,等到我们走出十里地后,放火烧山!” 陈三石果断道。 小路两边,都是山林。 秋冬季节山林干燥,一点就着,完全能够减慢骑兵的速度。 轰隆—— 一把烈火冲天而起,火势迅速蔓延,不久之后连成一片,化作汪洋火海,黑烟冲天而起,方圆百里化作一片焦土。 前来追击的的蛮族骑兵,不得不绕远路追击。 “只是权宜之计啊。” 陈三石叹息,此行道阻且远,只希望他的忧虑多余,穿过这条小路之后,能够绕路去恒康府安置。 可惜,噩耗还是传来。 “恒康府破!” “……” 一日后。 不久前才见过的两千恒康府兵,只剩下十几骑来到汇合地点。 “三日之前,恒康府前卫副都指挥使叛国通敌,偷袭杀死马指挥使后,大开城门,如今恒康府里里外外,正在遭受蛮族屠城! “侥幸活下来的弟兄们,也都四散而逃,不知所踪……” “……” 叛变?! “怎么会这样?!” 汪直一把将对方从马背上拽下来:“马指挥使死了?!” “死了,脑袋就挂在城门上……” “汪大人,云州完了!” “……” 陈三石心头一沉。 恒康府失守,安定府等三府闭城不出,意味着整个云州其余的地方,都会被铁蹄踏平,数十万乃至上百万百姓的性命,恐怕都会被用来进行所谓的血祭! 更可怕的,是他们情况更加不容乐观。 幽州距离他们所在的位置不远,但最少也要半个月以上的路程,这个时间,绝对足够蛮族追兵追上来了。 “布谷布谷——” 附近山林中,忽然响起布谷鸟叫。 督师府有消息了? 第106章 单骑阻千军 陈三石立即下马,钻进声音传来的树林当中。 恰好看见一片乱石堆后面,韩承放走一只外观奇异的海东青,似乎脱离普通飞禽的范畴,算得上是异兽。 “陈大人,督师来信了,咱们有救了……” 韩承靠在石头上面:“督师说,西北三州主战场正是决出胜负的关键时刻,短时间内没办法调八大营或者卫所精锐,但还是凑了五万卫所兵,其中西北三州的选锋预备将领,也都来参战,日夜奔赴云州。” “选锋?” 陈三石注意到重点:“你是指我这种?” “对。” 韩承点点头:“每年开春后的二月份开始选锋,但是很多人会提前到达凉州,只不过要等到人齐之后才正式开始选锋。 “大概七日之后,他们就能抵达云州西北边境的浣温县,以此县为根据,再根据实时战况分兵前往云州各处解围。 “我们距离浣温县的距离不算远,刚好也是七天左右就能到。 “但…… “这条路继续走下去,想要到浣温县,需要渡河。 “洪泽河,是整个北方第一大河。 “想率领四万百姓渡河,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时间。 “陈大人,我还是同样的建议,别再管这些百姓和普通部下了,领着骑兵快马走吧,只要过了河,就是安全的。 “而且此次,把预备将领们集合到一起,恐怕督师也是起了用这一战考验大家的心思。 “实战!历来是选锋的重要环节。 “选锋选的是武将,如果一个将领不能领兵打仗,境界再高又有什么用? “这次参战云州,肯定至关重要。 “所以陈大人,你最好尽快赶到浣温县,到时候会根据境界修为给你分配兵马参战,错过的话,就等于少了一次给督师大人好印象的机会。 “伱可要想清楚。” “事已至此,韩兄不必多言了。” 陈三石丝毫不觉得惋惜。 他要是一开始就弃城逃跑顶多就是窝囊,半道再跑,可就真睡不着觉了。 选锋的事情,他也不担心。 他修炼速度不算慢,又有【统兵】技艺傍身,就算一开始没有拔得头筹,日后上战场,也肯定会慢慢崭露头角的。 除非…… 督师府跟卫所一样,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但这种可能性不大。 一支队伍真要是腐败至极,绝对不可能有威震天下的战斗力。 就算真是这样,放眼大盛朝,还有他能去的地方吗? “好!” 韩承没有多劝:“陈大人想清楚就行,另外,麻烦你把少爷也找个借口,送到队伍的最前端,不要留下来垫后。” “嗯,我知道了。” 陈三石跟他分别。 他在舆图上找到的位置,重新制定路线,告诉所有人,目的地从恒康府变更为浣温县,一层层传达到队伍的前方。 “七日!” “即便是携民,也差不多能到!” 总比之前的半个月要强得多。 不过接下来肯定难以避免遭遇追击。 三千骑兵,只要没有超过炼脏的将领,未必不能对付。 尽快炼脏,搞清楚敌方虚实,然后再做定夺。 陈三石拿定主意。 接下来连着三天。 他故意慢下来,一个人落在大队伍的最后面,用节省下来的时间修炼,然后再凭借着千寻的神速跟上队伍,如此往复循环。 不得不说,白鹄马作用真是极大无比。 深夜。 陈三石喝掉最后一坛齿虎血酒,往嘴里塞了一小捧灵禾,开始舞动手中的长枪。 月光下。 他手中的芦叶长枪搅动寒风,既有金蛇的稳重,又有飞蛇的迅猛,更是有破阵枪法的凶悍,所有的一切融合在一起。 白蛇吐信、铁牛耕地、燕子夺窝、黄龙卧道…… 一招招一式式,所有的一切融合在一起,手中的长枪已然不能再用蛇来形容,而是蟒,一条狂蟒,一条日后能够化龙的狂蟒! 合一枪法的催动下。 陈三石体内血液仿佛失去控制般,以极快的狂暴,身体内部紊乱带来难以形容的痛苦,好几次他都险些昏厥过去,直到渐渐掌握住其中的规律,使手中枪法与之完美契合,才终于控制住体内躁动的龙象之血,并且使其收放自如。 这一刻,在血液的加持下,他的反应速度、爆发力、五感,都得到极大的提升,搬血状态下,能够轻易洞察到四面八方的危机,做出迅速的反应,再加上极其可怕的瞬间爆发力。 难怪。 不论是向庭春、罗东泉、还是乌木尔,都能够轻易挡下他射出的箭矢。 和乌木尔近身交手最多。 这家伙还能够迅速观察出他的枪法破绽。 总结来讲,炼脏前期武者的优势,就在于能够凭借着“搬血”带来的综合素质的提升,化解掉绝大部分的危机,然后再以惊人的爆发力反击。 防守、反击! 而龙象之血、九龙活筋等等体质糅杂之下,搬血的速度,胜过寻常同境界的武者,何止一星半点儿? 【功法:合一枪法(入门)】 【进度:0/500】 【效用:龙象之血、九龙活筋、金刚之体,狂血之舞】 【狂血之舞:搬血极致,狂不可挡!】 狂不可挡! 或许是因为合一枪法,融合多种枪法特点,竟然多了一种狂! 迅猛、凶悍、持久融合起来,可不就是狂,不怕死的狂? 炼脏之后,陈三石的持久优势仍旧存在,并且随着境界的提升变得更好,但是如今,想要体验到他的持久,恐怕需要先抗住一开始的猛攻狂枪! 炼脏大成之前的对手,基本都不是他的三合之敌! “终于炼脏了!” 陈三石稍稍松口气。 他没有跟上队伍,而是暂时跟白鹄马分开,叫它自己先藏起来,潜入山林之间,静静等候着追兵的到来,然后暗中尾随。 不论是撤退还是追击,都需要休息。 也不是所有的马都像白鹄马一样能日行两千里,跑得太猛是会累死的,需要经常停下来修整,吃精饲料才可以。 每次追兵原地休息。 陈三石都会趁着夜色,寻找机会抓到落单的人逼问情报。 最后得出结论。 前来追击的骑兵将领,最高仅仅为炼脏小成。 陈三石就再也没有顾忌。 对于他来说,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高境界武者碾压自己,否则的话,凭借他的枪法、箭术,再加上白鹄马的神速,根本就是游击战的神,只要不主动冲入敌军重围当中,就没人能够留得住他。 “敌袭!” 蛮族骑兵方才停下来休息,就有箭矢铺天盖地接踵而来,一连射死数名士卒。 众人定睛看去,前方却是只有一名白马武将! “盛人的探子!” “追上去,杀了他!” “……” 蛮族骑兵俨然把他当成探子。 然而他们才追出去,白马就消失不见了。 “算你跑得快!” “咻——” 蛮族骑兵才以为人跑了,就又有数箭射来。 “追!” 白马再次消失不见。 反复十几次,都是如此! “欺我太甚!” 骑兵主将终于按捺不住,等到白马武将再次出现时,一骑当先追了出去,身后紧紧跟着十余骑兵。 然而这一次,白马的速度莫名其妙慢了下来。 直到他们接近到三百步之内。 陈三石忽然调转马头,一边朝着他们冲锋一边拉动弓箭,主将身后的十余骑接连倒地,直到十步以内,手中大弓不知何时换做长枪。 蛮族主将手中也拿着长兵器,赫然是一杆长柄大刀,早早就做好准备,偏偏真到交手的时候,他一时间竟然是不知道该如何去接下来这一招,心中竟然诞生出惧意,甚至想要转身逃走。 “噗呲——” 也就是在犹豫的瞬间,芦叶长枪早已贯穿他的心脏。 身后三千骑兵这才追击上来。 白马将军早就再次消失不见,宛如鬼魅,取人性命的狂猛厉鬼! 千军从中取敌将首级。 斩首过后无影无踪! “还……还追吗?” 副将咽着唾沫,久久没有动作。 第109章 孙象宗 “驾!” 陈三石骑着千寻一路向前。 在来到百姓队伍中间位置的时候,发现前方的异常。 百姓们似乎遭遇到洪水猛兽,原本还算有序的队伍一哄而散,近乎到了不受控制的地步。 “怎么回事,蛮子不可能这么快绕到前面!” 陈三石加快速度,分明看见举着的几面旗帜,都是大盛朝的旗帜,将旗上面,还清清楚楚地写着幽州总兵荆伏护的字样。 “你是哪来的逃兵?!” 先前鞭挞杀死数名百姓的年轻将领迎面而来:“我看你身上穿的甲胄还是将领!云州告急,你怎么能当逃兵!” “?” 陈三石甚至没来得及开口。 “不杀尔等逃兵,难以立我大盛军威!” 年轻将领说着就举起手中的长矛,正要动手,被人叫住。 “住手!” 又有一名黑马将领徐徐而来,他拿着一杆青龙偃月刀,两侧跟着许多身披全甲的将领,清一色都年纪不大,最多也就二十五六。 “世子!” 尹翰文对来人的态度极为恭敬:“此人是逃兵,不该斩吗?” “先问清楚云州的情况再说。” 曹樊眯起眼睛,询问道:“伱是哪来的?” “安定府戍边前卫鄱阳千户所,承信校尉陈三石。” 陈三石自报姓名。 “你就是那个陈三石?” 曹樊略微诧异。 他身后的众人也是互相对视,显然都听说过这个名字。 “就是你,活捉的宇文家那个废物?” 尹翰文颇有兴趣地说道:“战报上面说,你被上千骑兵围困,你一个练骨境界,怎么做到的?” “侥幸而已。” 陈三石能感受到言语之中的轻蔑,他在心中暗暗记下,此刻也不是计较的时候,重中之重,是要先把追兵的事情解决。 可对方,根本就不给 “我就知道,多余问你。” 尹翰文冷笑道:“肯定是落单的时候拿下的吧?战报是当地官员故意帮你夸大的。那宇文家的老九,是出了名的窝囊废,抓他有什么可稀奇的,陛下竟然还亲口夸过你。” “你为何要逃?” 曹樊沉声质问:“据我所知,云州全面告急,你才接过圣旨封赏不久,难道不应该死守所在城池,怎么弃城跑到这里来?过了浣温县,都快到幽州地界了。” “我……” 陈三石心中烦躁。 他看出这群人恐怕都是高官子弟,高傲也算正常,怎么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 “他不是溃军,更不是逃兵!”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孙小姐?” 曹樊熟络地打起招呼:“我怎么说在凉州没有见到你,他们只说你是和不器兄一起去云州当选锋官,想不到竟是去了小小的县城,叫什么县来着?” “世子。” 脸色煞白的孙璃骑着战马靠到师弟身边:“你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一上来就说三石是逃兵?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他,我和舍弟,再加上数万军民百姓,早就死在蛮子屠刀下了。” “没错!” 孙不器也赶过来,他一口气把鄱阳之战,千余残兵大破六千蛮贼的事迹讲了出来。 “孙不器,你吹呢吧?” 尹翰文不信:“他一个练骨,杀蛮贼炼脏?” “他是九龙之体,不比你们任何人差!” 孙不器不悦道:“说话客气点。”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 尹翰文说道:“最后不还是弃城了吗?” “那是有特殊原因的!” “不器兄,你这么护着他干啥?你这是徇私啊!私自弃城逃走,是重罪!” “姓尹的,你想挨揍?” “不器兄,你打得过谁?” “……” “行了,别吵了。” 曹樊冲着少年抱拳:“能不能请你告知一下,前方云州境内的具体情况?” 陈三石不得不以大局为重:“正后方五十里,有三千蛮族骑兵,西南方向也有两万蛮贼,我的探子传来的情报,貌似最高是炼脏统领,还有一个巫神教的通脉高手。” “我不是问这个。” 曹樊微微摇头:“此地的追兵不用担心,前方不远处,浣温县已经调来守军三万余众,又有洪泽河作为天险阻隔,他们是不可能打过去的。 “我想问陈兄的,是云州境内的蛮贼兵力分布和具体战况,尤其是安定、泰宁、凌峰三府。” “我来!” 孙不器接过话,将他们所知道的情况一一告知。 “哦?” 曹樊招招手,立即就有两人在他面前铺开舆图:“如此说来,现在的情况是三府还在,那就好办!接下来,我们的兵马只需要分三万兵马去安定府,两万去泰宁府,只要这两府解围,凌峰府自然得救,接下来就能够配合西北三州的主力收复云州全境。” “太好了。” 尹翰文面露喜色:“世子,咱们快快去跟荆总兵汇报,叫他给我们也分配一些兵马用来指挥,选锋还没正式开始,咱们就要立下大功。” “嗯。” 曹樊颔首,示意收起舆图:“陈兄,既然遇到了,就跟我们一起吧。荆总兵会根据境界不同,各自分配兵马给你指挥,可千万不要错过立下战功的好机会。” “这位世子。” 陈三石用长枪指着身后:“当务之急,应该先整顿兵马,解决掉后方的追兵才是。” “嘶,陈兄没听懂我的意思?” 曹樊挑着眉毛:“刚才我不是说过了,后面就是浣温县,我等从最北方的官道走,也不需要遭遇蛮贼,直奔安定府,速度比他们目前所走的路要快得多。 “等到我们提前赶到安定府附近,再寻找地势险要之处,他们只要敢回援,就是死路一条 “此为围点打援。 “他们要是不回援,那更好说,安定府之围弹指可破,这些人最后也只能退到安定府等死。” “世子,不必跟他废话。” 尹翰文不屑道:“他一个小县城出来的,哪里看得懂‘大局’。” “你们说的,我都知道。” 陈三石做最后的努力:“但要是不先打退后方追兵,从鄱阳县一路流亡到此地的数万百姓如何是好,岂不是要尽遭屠戮?” “百姓?” 曹樊极为诧异:“什么百姓?” “世子,他大概率是指这些贱民。” 尹翰文满脸厌恶地说道:“他们难道不应该留在本地,死守自身所在城池么,跑出来作甚?到了别的地方,岂不是凭白浪费当地粮食?该杀,都该杀!” “哦,是指这些人啊。” 曹樊看着附近灰头土脸的穷人们,恍然大悟:“没错没错,他们也是百姓,赶紧派人,叫浣温县多派些摆渡船来,至于他们能有多少过河,大局为重,实在是顾不上了! “多说一句话,就有可能贻误战机。 “孙千金、不器兄,还有这位……陈兄对吧,我们要赶紧去跟荆总兵汇报然后出发了,你们要是不一起去的话,就自己快马加鞭过河吧,来得及。 “告辞!” 扔下几句话后,他就领着身边几人匆匆奔向中军。 “世子!” 孙璃想拦都拦不住。 五万大军迅速开动。 在数万人的注视下,完全将他们无视,直接绕路最北边的官道而去,不出一个时辰,就全部消失在视野尽头,只留下漫天的尘埃。 等到尘埃落地,仿佛从来没有来过。 百姓面如死灰! “大人,这……这可如何是好!” 许文才目睹全过程,急得直跺脚:“他们怎么能连一兵一卒都不留下!这可如何是好?” 陈三石静静地望着大军消失的方向,听着百姓惶恐不安的声音。 他面无表情:“最快还要多久过河?” 许文才脱口而出:“一天。” “那我们就再拖一天。” “拖不住。” 许文才笃定道:“此地平原,等到骑兵冲出山岭,我等无一计可施,只能正面对阵,下场就是顷刻被碾碎,连三个时辰都拖不住。” “谁说我要等他们追出来的?” 陈三石提起长枪,一字一顿:“传我号令!全军,反攻!” …… 洪泽河东岸,有几个乡野小村。 只是听说蛮贼入境,早早逃空,往河对岸的浣温县当流民避难去了。 一颗老柳树下,有村民遗留下来的石刻棋盘。 空空荡荡的村落中,竟然还有两人在对弈。 一个看起来五十岁左右,面白无须,穿着青衫长袍,书生儒雅。 只是他的双腿残缺,坐在木质的轮椅上面。 对面。 有个粗布麻衣的老头坐在石头上,银发夹黑,蓄着山羊胡须,手里拿着黑子,犹豫不决,久久没有落子,引来中年儒生的不满。 “师父,你老人家快点吧。” “你急什么!” 老头愠怒道:“你还下不下?” 中年儒生立即住口。 半晌后,他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师父,你真的不管鄱阳?师弟师妹可都在那里。” “哪里有多余的兵马调过去?” 老头儿皱着眉头,不动声色地挪动一颗白棋的位置,再以黑棋占之,终于心满意足地说道:“好了,该你了。” 中年儒生几乎没有思考,就落下一子,嘴里继续说道:“师父,我的意思,是你一个人去,把师弟师妹带回来,总归是没问题的。” “我走?好啊,你去打巫神教主?” 老头再次陷入苦恼,举棋不定:“至于不成器的和丫头,万一真出什么意外,刚好跟那位算一算这些年积攒下来的账,也不用再活得这么窝囊。” “师父。” 中年儒生养眸底闪过不忍:“师弟师妹毕竟……” “儿孙自有儿孙福。” 老头落下一子,打断道:“放心吧,他们要是真有福气活着回来,我还是会按照之前说的,给他们铺好后路。窝囊点,就窝囊点吧。” “师父,这些年……你有些疯魔。” “怎么跟师父说话呢?” “师父……” “嗯?” “你输了。” 中年儒生重重落下一子,白棋锁定胜局。 “你不知道让着我点?” 老头气呼呼地站起身:“我看你是想气死我!” “师父,不是我,是陛下赢了……” 中年儒生闭上眼睛,长出一口气:“我们都被骗了,西北三州是假,他们的真实目的是云州,如今就算调幽州兵去解围,起码也还要七日。 “算下来十天的时间,够他们完成血祭了。” “呵呵~” 老头忽然自嘲地笑起来,苍老的声音中带着悲凉:“看来,我是熬不过他了。” “整个云州,近百万的百姓啊!” 中年儒生眼眶发红,敲打着棋盘,声音颤抖:“在他的眼里,子民算什么?我们算什么! “还有最后一批选锋预备将领,要么是为功成名就,要么是为师父你手中的仙法,哪里有一个是为天下苍生,是为百姓进入八大营? “这大盛朝,还有救吗!云州百姓,何其哀也!!!” “老四啊。” 老头双手背后,望着远方:“要是三日之内,把他们从西北主战场赶走,我再赶过去,还能救下多少人?” 中年儒生摇头叹息:“除去三府之外,必定一个活口都没有……” “参见督师——” 一道身影出现在两人面前,单膝跪地。 “韩承。” 中年儒生急忙问道:“师弟师妹如何?” “安然无恙!” 韩承抱拳道:“在鄱阳县那位陈大人的保护下,已经快到洪泽河畔了!” “好。” 中年儒生脸上露出少许安慰:“快,派人把他们都接回来,这位陈师弟,救下师弟师妹,是头等大功。” “陈大人恐怕,回不来了……” 韩承低着头:“有件事情,督师大人还不知道,陈大人离开的时候,不单单是就带走少爷小姐,他……他还带了三万多百姓! “为了能让百姓安全渡河。 “他刚刚,领着千把来人,朝着两万余蛮族大军,反、反攻去了!” “什么?!” 第111章 渡河 必勒格的眼中,闪过一丝敬佩,不过很快就被轻蔑取而代之。 “车悬阵!” “冲锋——” 汪直走后。 赵康成为唯一一个练骨大成,他站在最前方,手中拿着禾苗长刀,高声咆哮:“冲锋!” 在五千骑兵难以置信的目光下,敌方区区三百骑兵,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冲了上来,他们的装备虽然简陋,但是施展出来的骑兵阵法,却井然有序。 奔走之间,好似一个巨大的,带有利刃的车轮。 “必勒格,让我来!” 另一名蛮族炼脏将领挺身而出,同样率领部下铁骑拍开队列,呈现出“人”字型的冲锋阵法,数量也在三百人左右。 这就是逼迫他们来小路的原因。 狭路相逢,抵消人数上的优势。 蛮族炼脏将领一马当先,手里拿着流星大锤,就要先砸死面前这个大喊“冲锋”的盛人,然而就在两军即将接触到的时候,赵康忽然勒马急停,在他的身后转而冲出一骑白马,一杆长枪带着股令人恐惧的气势,几乎顷刻之间就来到面前。 蛮族将领惊愕过后,立即挥舞流星锤,他明明觉得自己应该挡住这一击,结果却还是心窝一凉,被扎出个透明窟窿。 主将一死。 蛮族骑兵俱是胆散,在凌乱中后退,被接连斩杀三十几骑,幸亏后方就是接应大军,才不至于亏溃散,很快重整旗鼓,再次排列好阵型。 “白马炼脏,一枪杀将?这莫不是阿木古堂主去追的那个,他活着回来了?!” 必勒格瞳孔一颤,他忍不住问道:“阿木古堂主呢?!” “被孙督师杀了!” 陈三石声音洪亮:“孙督师半个时辰之内就会率领幽州军赶来此处,尔等再不受降,就只有死路一条!” “孙象宗,幽州军?!” 必勒格强壮镇定:“你胡言乱语,幽州哪里顾得上派人来这里!” “因为你们在西北三州,已经败了!” 陈三石字字铿锵:“否则的话,你以为我们这点儿人,为什么敢堵在这里?” “败了?” 必勒格看着对方底气十足的模样,心中惊疑不定。 理论上讲,孙象宗出现在这里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但也不排除,西北三州提前撤军,毕竟任何消息的传递都具有迟滞性,所有人拿到手上的都不是实时情报,往往都是数日之前的消息。 再或者,姓孙的发现血祭的端倪,特意抽身过来查看。 毕竟如果不是有通脉之上的高手前来,阿木古怎么会到现在都不知所踪?! “孙象宗……” “他来云州了?” “他怎么会来这里?!” “……” 听到这个名字后,蛮族队伍中顿时炸开,一个个心神不宁,惶恐不安。 上兵伐谋,攻心为上。 就跟当初在鄱阳一样,半真半假的消息,最能恐吓到敌方。 陈三石知道,眼下的情况光凭几句话唬不住对方,但哪怕拖一分钟也是好的。 他领着大家伙过来,也不是真来送死。 主要还是拖时间。 等到时间拖得差不多以后,再想办法突围。 “伱们慌什么?!” 必勒格到底存有理智,怒声呵斥道:“他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要真是这样,还用得着他们这些残兵败将过来送死?” “说的没错!” 其余炼脏将领说道:“虚张声势,强弩之末!” “所有人听令!” “不得再后退半步,轮番冲阵,杀死白马将领者,赏牛羊万头,奴隶百人。” “给我杀——” 狭路相逢,再也无计可施。 “车悬阵,冲锋!” 陈三石举起手中芦叶长枪,一字一顿,他看着对方人群中的几名将领,忽然觉得,接下来好像也不是一定就没有活路。 很简单。 他把主将杀光不就行了? …… 洪泽河。 数万百姓终于抵达目的地。 在他们的面前,是一条波澜壮阔的浑浊大河,放眼望去,对岸山峰好似一道道青眉,青眉之下有着一座小小的城池,便是浣温县。 想要抵达浣温县,他们还需要渡过足足有三百丈宽的大河。 好在河岸渡口,有提前备好的船只和负责摆渡的民夫。 来自鄱阳的百姓们排着队,开始陆陆续续登船。 “怎么不见陈大人他们?” “……” 很快就有人发现不对劲。 一路护送他们来到这里的鄱阳士卒们,直到现在都不见踪影。 “渡河,渡河!” 许文才终于学会骑马,手中拿着羽扇,声嘶力竭地喊道:“你们还不赶紧渡河?等到你们差不多渡到一半的时候,大人他们才能撤退!” “啥?” “我们渡到一半,陈大人他们才能走,为啥?” “……” “还能为啥?” 许文才急得脸红脖子粗:“在你们后面,有两万蛮贼,陈大人为了给你们争取时间,领着千把来人反攻去了!” “两万人?” “那不是快抵得上俺们一个县这么多了?” “……” 直到此时此刻,他们才恍然大悟,不久前自家丈夫或儿子突然之间特意回来一趟,原来说的话,恐怕都是最后的遗言。 腊月十六。 这一日,云州终于下雪了。 寒风呼啸,鹅毛大雪纷纷扬扬飘然洒落,染白这片天地。 洪泽河畔。 四万余百姓拖家带口,扶老携幼、号泣而行,两岸哭声不绝。 “快,再快点!” 一叶小舟之上,孙璃卖力地划着船桨,即便每一次有动作都会牵扯伤口导致剧痛也不敢停下片刻:“兰姐姐,你别担心,上岸之后还有守军,我试着看能不能叫他们调兵去支援。” 事实上,她知道这只是个心理安慰。 且不说,自己没有调兵的权力,就算能说服他们,浣温县的绝大多数兵马恐怕也都被幽州总兵带走,剩下来的至多也就几千人,还需要跨越几十里的的距离外加渡一次河,时间方面根本来不及。 孙璃真想立马掉头回去帮忙。 可她身上有伤,个人力量微弱,再加上答应过要先安置好兰姐姐,就必须要说到做到。 顾心兰坐在船沿,手里拿着自家男人留下来的纸条。 上面只写着五个字——就叫渡河吧。 “石哥儿肯定能回来……” 顾心兰仍旧不哭不闹,悄摸地摸着眼泪:“要是不回来,我就去底下找他。”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回军爷的话,我们是从云州鄱阳县来的……” 接近岸边的时候,有道雄浑的声音不断响起。 只见一个身高足有七尺,体型壮硕好似山峰,身上穿着朱黑色重甲的将军站在岸上,他手中拿着一杆方天画戟,逢人就问:“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穿红衣的女子?!” “没有……” “你们后面还有多少人等着过河?” “好几万人。” “大师兄!不可啊,师父走之前说过,咱们务必要在凉州坚守,一步都不能离开!” “你休要再说,云州出这么大的乱子,偏偏璃师妹就在,我怎么可能不去找她?” “大师兄!” “让开。” 只见那名手持方天画戟的将军,纵身一跃,整个人竟然直接跳出五十丈远,落在洪泽河水面上后好似一颗天外陨石砸下,溅起高达数丈的波浪,接着又是一跃,再现刚才的场景。 “轰——” 他每次落脚,都会使得周围十几艘小船在巨大的冲击力下被直接砸翻,数十名百姓跌落水中。 “对不住了各位!我有要紧的事情!” “三师弟,你赶紧救人,千万别淹死了,淹死一个我找你算账!” “……” “大师兄!” 目睹这一幕的孙璃露出不可思议地眼神:“你在做什么?” “璃师妹? “太好了,看来你没事,我还准备去云州找你呢!” 吕籍急忙踏浪而来,踩在旁边的一艘小船上,他看着周围的落水的百姓,有些尴尬地说道:“师妹,我不会轻功,不是故意的,我这就帮他们渡河!等等,师妹你受伤了?要不要紧,伤哪了?” “我没事。” 孙璃抱拳行礼,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距离感道:“请大师兄帮我救个人。” 吕籍看着女子恭恭敬敬的样子,神色略微不悦,但很快调整过来:“师妹要救谁,尽管说。” “一个还没正式入门的师弟。” 孙璃用刀鞘指着对岸:“他为护送我们渡河,领着千余人去反攻两万余蛮贼,肯定支撑不了多久,希望大师兄能调兵去救。” “师弟?” 吕籍怔了下:“浣温县里没有多少兵,就算是调也来不及了,我亲自去吧,救下他一个人应该没有问题。对了,师妹有见到师父吗?” “父亲?” 孙璃摇摇头,眼中闪过希望:“父亲来了?” “不知道,反正没在凉州,我走了。” “砰——” 吕籍仅仅几个飞跃,就跨过三百丈的洪泽河,顷刻间就从对岸消失不见。 —— 黄土岭。 “噗呲——” “拦住他,拦住他!” 必勒格亲眼看着对方又杀死一名炼脏将领,心中大骇:“快,发射鸣镝,通知歩卒和另外三千骑兵,先来此地把此人围杀,然后再去追杀其余盛人!” 他无法想象,大家同为炼脏,为什么都不是此人的三合之敌! 人群当中。 陈三石以车悬阵为掩护,防止自身被重兵围困,手中的长枪和镇岳剑,已然不知道染上多少敌寇的鲜血,他的目标只有一个。 主将! 从最开始交手后,他就发现 五千骑兵当中,似乎并没有化劲或者通脉高手。 这意味着。 他有机会斩将! 斩将之后,敌军溃散,他们就还有活下来的机会。 换作一个人肯定不行。 但他身后有着两百骑兵和七百多阵卒,能帮他分散大部分的围困,这,就足够了! “拦住他——” 不论必勒格如何喊,白马将领还是势如破竹一般,独身一人朝着这边杀将过来。 他如临大敌:“乌力罕、那日松,我们一起,不能再让他斩将了!” 一千人对五千人的情况下,连斩两名大将。 更加恐怖的是,不光将领如此,他身后的残兵们,好像一个个都不怕死! 尤其是这个像车轮一样旋转的战阵,从一开始运转到现在,不论怎么减员,都丝毫不会乱了阵脚,最多也就是缩小阵法范围,直到后来死的人实在太多,竟然从一个大阵,化作二十几个小阵。 包括阵卒们,也配合的完美无缺,攻防兼备,即便眼前死再多人,都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就立刻替补上去,根本是奔着死来的! 【陷阵死志】! 如此可怕的战斗力和意志力,只有精锐中的精锐才会出现。 可他们明明是从一个小县弃城逃出来的溃兵! 要不是修为太弱,必勒格恐怕都要以为是八大营的雄师了。 以至于蛮族士卒们情绪明显出现变化,外加上此地无法形成合围之势,再这样下去,要是再死主将,搞不好还真会被他们打得溃败。 “杀了白马!他一死,这些人就是乌合之众!” 三名蛮族炼脏将领齐齐出手。 弯刀、狼牙棒、巨斧。 三种凶悍的兵器,从不同的方向几乎同时砸去。 他们都是炼脏,并且都是炼脏小成,距离都炼脏大成都不遥远! 一个初入炼脏,对付三个炼脏小成! 白马将领的枪法诡异张狂,几人就算单打独斗不是对手,配合起来凭借的爆发力也绝对难以抵挡,尤其是四面八方同时攻击。 陈三石以长枪挡下巨斧,又用腰间长剑拦下狼牙棒,接着更是以怪诞的姿势躲开面前的弯刀,接着硬生生把两柄重兵器弹开,空隙间长枪化作一条吞天巨蟒,直接朝着弯刀的使用者吞噬而去。 “铛!” 必勒格手忙脚乱地格挡着攻击,心里清楚三个回合之内自己必定被杀死,但好在他不是一个人,另外两名被暂时击退的弟兄重新杀回来,巨斧、狼牙棒瞬息来到对方的身后,如果不躲开,几乎必死,如果躲开了就意味着要无穷无尽的躲下去。 只要他们能拖住也是好的。 白马将领的部下是不怕死,又不是无敌,也是在不停死人的。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从最开始千余人,已经只剩下七百人左右,这个数量还在不断骤减,更别说发出信号之后,其余的追兵也会朝着此地聚拢,到时候就是两万人的围杀,很快就会全军覆没,然后白马也会陷入重兵围困,从而被活活耗死。 一个字,拖! 然而,令他们想不到的。 是陈三石根本没打算躲,任由狼牙棒和巨斧携带着万钧之力砸在身后,发出“咚”一声的沉闷巨响,仿佛敲响洪钟大吕,内脏被震得剧痛,嘴中喷出一口鲜血,但手中长枪递进的速度丝毫没有减慢,终于在第三个回合成功刺穿必勒格的喉咙。 速杀! 他没有资格拖下去! 唯有速杀,才是生路! “金刚之体?!” 乌力罕、那日松大骇。 少了必勒格一个,需要防守的压力骤然暴降,陈三石右手枪,左手剑,硬扛着身后,追过来围攻的数十名士卒的攻击,数不清的刀枪斧钺、剑戟勾叉,当着他们的面,硬生生地在十个回合之内,杀掉最后的两名将领,浑身浴血,好似天上杀神。 “哗啦啦啦——” 杀死敌方主将之后,他就像是出笼的猛兽,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挡,砍瓜切菜一般连着斩杀将近两百余骑兵,终于杀得他们惧怕,杀的他们胆寒,杀的他们溃败! 剩下的四千余骑兵,好似退潮一般远去,慌乱中数不清的战马互相碰撞,嘶鸣着连带着马背上的骑兵一起翻滚摔死。 陈三石看向仅剩的六百余人,一骑当先在前面开路,所过之处,密密麻麻的敌军自动分开一条路,竟然还是没有一个人敢主动追上来。 “突围!” 他声嘶力竭地喊道。 盘算下来,时间差不多了。 起码也有一半以上的人渡河完毕。 只要他们赶在被包围之前离开此处,就有极大的希望顺利渡河。 然而…… 好像来不及了。 因为他能听到,就在侧后方的土坡后面,起码也有数以万计的步兵抄近路赶来,将会在前方岔路口处堵住他们。 陈三石的伤势还能坚持住,同时剩下一半左右可以消耗的气血,只要没有炼脏之上的将领,凭借千寻的神速,还是能够冲出去,就是不知道到时候,身后还能剩下多少人。 一百,十人,还是他一个人? 就在他握紧枪杆,准备殊死搏命的时候,追兵的脚步声,几乎同一时间停下了,似乎是前面忽然没有了路,又或者是被什么东西挡住。 使得他们顺利来到洪泽河岸,开始渡江。 “不追了?” 一切戛然而止,陈三石有些不敢置信,浑然像是做了场梦。 …… “好小子,好小子!” “师父,你飞慢点!” 中年儒生死死抓着轮椅的把手,脸部在狂风中吹的扭曲变形:“慢点啊!” “你刚刚看到了吗?” 粗布麻衣的老头儿神色欣慰:“这小子怎么敢的,一个炼脏去挡五千人,还真挡住了,颇有老夫年轻时的风范。” “这不是关键。” 中年儒生数次险些从半空中摔下去:“关键是,他完全可以一个人走的,是为帮那些百姓渡河才选择抵挡大军,如今世上,还有谁能如此?” “老四啊。” 老头目光深邃:“他能成吗?” “有希望。” “好啊,有希望就行。” “师父,你要出手吗,你的寿元……” “稍微挡一下,不要紧的。” “能帮苍生渡河的人,也应该有人帮他渡河。” “……” 蛮族万余大军推进的正前方。 忽然出现两道身影,挡在路中间。 一个粗布麻衣的老头儿,推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残疾儒生。 推荐一本好兄弟的新书,《都重生了,谁还不是学阀》 简介:重生一世,我要一步一步,一步一步走到学术圈最高,做史上最大的大学阀 第112章 万寿帝君 “没有追过来?” 陈三石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 万余步卒,随后恐怕还会有三千骑兵。 就这么…… 放他们过河? “轰——” 一声巨响。 陈三石遥遥看见二十里外,似乎有人被掀翻上天,又从天上掉下来,好像撒豆子一样! “砰!” “谁是陈三石?!” 又是一声巨响。 仿佛地龙翻身,整个河岸都剧烈震颤起来。 只见一座山岳轰然砸落,落地以后定睛看去,才瞧出是一个披甲持锐的将军,而甲胄款式上来看,是盛人的铠甲。 “是在下。” 陈三石下马抱拳,气息有些不稳。 “你已经回来了?璃师妹倒是多余担心,赶紧渡河吧。” 吕籍打量完他,注意到旁边的孙不器:“师弟,你也在,伤势如何?” 孙不器身上的衣服早就变得衣衫褴褛,从头到脚都是血污,他把长枪当拐杖,艰难地支撑着,看都没看:“用不着你管。” “嗯,伱没事就好。” 吕籍似乎习以为常,他转身望向远处天上的黑豆子,神色一凛:“糟了,师父!” “砰——” 又是一跳,天地震颤。 他每次跳起有将近百丈,不过几个呼吸就从视野当中消失。 璃师妹? 此人是孙璃的师兄,那他口中的师父…… 孙督师? 陈三石看向本该有万余追兵赶来的方向,眼神不由得复杂几分。 一个人,挡下万余蛮贼? 这还是人吗? 还有孙璃的师兄。 一跳就是上百丈,又是什么境界? 通脉境界绝对没有如此表现力,那就是玄象,更像是传说中的武圣。 鄱阳县当真是一口枯井,只能窥得广阔天地的区区一角。 以后的对手,都会是这种境界的人吗? 陈三石再想想自己。 果然,还是太弱小。 但也不可攀高望远,先定个小目标,尽快炼脏圆满,然后化劲。 “噗通——” “老熊,老熊啊!” “狗剩!” “傻春!” “吴达,吴达!” “……” 终于抵达河岸,身后又没有追兵。 弟兄们再也支撑不住,轰轰隆隆倒在地上。 最初的千余人,已然…… 只剩下四百人! 这四百人,绝大多数都精疲力尽,不少当场昏死过去。 赵康浑身是血:“大人,弟兄们都倒了,怎么渡河……” “大人!” “陈大人!” “……” 洪泽河波澜壮阔的河面之上,忽然间,驶来几艘小船,接着是几十艘,上百艘,数不清的粗布麻衣站在船上冲他们招手。 “渡河吧。” 陈三石松了口气。 在成百上千的百姓帮助下。 他们最后这四百号人,总算是可以躺平渡河。 “石哥儿!” 顾心兰和孙璃划着船赶过来。 “你咋流这么多血……” 顾心兰又是咬又是扯,撕下衣裙袖子的布料,准备临时用来包扎。 “小伤。” 陈三石身上的布面甲早就烂的不像样子,此时此刻的装扮比起乞丐都不如,血液混合着污垢覆盖在表面,也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他的。 “夫人,陈大人他一个人,连着杀了五个炼脏!” 赵康记忆犹新,说道:“要不是这样,我们全都得死在黄土岭!” 这也太可怕了。 才习武多久。 那些蛮族将领,其中起码也有两个是炼脏小成,结果都不是三合之敌。 要知道,这还是在重兵围困的情况下。 否则的话,恐怕连三个回合都撑不住! 也就是,陈三石现在能打五个向庭春! “几个?” “五个!” 孙璃也听得脸色发白,赶紧从怀中拿出瓷瓶,里面是陈三石先前亲手给她调配的祛疤药膏,治疗外伤的效果也很好,就要亲手给他涂抹。 “姐,我呢……” 孙不器同样从头追随到尾,也浑身伤痕,只是似乎没人理他。 “师姐,我真没事儿。” 陈三石身体表面都是浅伤,也就是破个皮流点血,用不了几天就能愈合,只是看起来比较吓人。 幸亏是仗着铁骨铜皮,换成普通体质的人,早就被剁成肉泥。 他的伤,最严重的是内伤。 硬抗通脉可不是闹着玩的,后来又被重兵器击打,稍微伤到内脏。 但都问题不大,修养几日也就好了。 “嗯……” 孙璃触碰到伤口后,又像是触电般收回,转而把药膏递给顾心兰:“还是叫姐姐给你上药吧。” “真不用,回去再说吧。” 陈三石躺在甲板上,看着河岸距离自己越来越远,以及远处渐渐平息的动静。 “真拦住了?” “这就不是我该操心的事情了。” 总之,他赢了。 只是恐怕云州其它府城、郡县、乡村,其它千千万万的的百姓和守边士卒,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诸多事宜。 陈三石已经没有精力再去思考。 “好累啊,兰姐儿,我睡会儿。” 两个月来,他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如今,总算是能好好休息一下了。 —— 京城。 皇宫。 “下雪了!” “老天爷降瑞雪了!” “皇上有德啊!” “报喜,去报喜啊!” “……” 朱红高墙,金砖鎏瓦。 天降飞雪,素裹银妆。 随着今年这场迟到的大雪,皇宫内外都变得一片喜气洋洋。 “主子!” “下雪了!” “……” 十几名司礼监的大太监披着厚实暖和的红色大氅,齐齐跪倒在宫殿门外,在他们的头顶,巨大牌匾上刻画着“万寿宫”三个鎏金大字。 明明是在皇宫之中,但此地几乎没有任何明面上的奢华装潢,从建筑到装饰都十分内敛,种种格局布置,看起来反而像是道馆。 唯有懂行的人才能看出来,此地的每一根木材都千金难买,每一块砖瓦都价值连城,这么一座宫殿盖下来,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消耗多少人力钱财。 大太监们就这么跪在门前,即便身上很快被冰雪覆盖也浑然不动,宛如冰雕。 大殿内。 这里也没有龙椅,只有一个个高高在上的道台,被层层青灰色的幔帐遮挡,仅仅能看到里面有道盘膝而坐的身影,难以窥见真容,仅有一片的死寂,仿佛殿内也处于冰天雪地之中。 “陛下,臣知道您心怀天下,但也千万别急坏龙体。” 一名绯袍大员跪在地上,言辞恳切。 在他的身边,有一名老人,但是没有跪,而是坐在小板凳上,徐徐开口:“陛下,从时间上算,黄公公应该快回来了。” 仍旧是沉默。 “大捷——” “西北大捷!” “云州大捷!” 直到急促响亮的报喜声传入殿内,霎时间,整个万寿宫内变得温暖如春。 “奴婢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名鹤发童颜的老太监,穿着黑色劲衣,风尘仆仆地赶进殿内,重重跪在地上行叩拜大礼,接着没有半句废话,从身上拿出折子,高声朗诵: “腊月二十日,凉州八大营于漠丘大破拓跋氏,歼敌三万余众,斩将十员,缴获辎重粮草无数,其余草原三族不攻自破,连夜撤军三百里,退回草原深处。” “腊月二十二日,幽州军抵达云州,安定府危迎刃而解,随后,玄武营、朱雀营率领凉州军加入战局,在七日之内收复全境!” 幔帐后,威严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 “还有呢?” “这是拓跋大汗亲手写的请和书,请陛下亲阅!” 黄公公跪在地上,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小心翼翼地送到幔帐外。 一只大手从幔帐中伸出,迅速把盒子抓走。 “咔。” 盒子打开的声音响起。 片刻后,在场所有人,二十年来头一次听到皇帝发出龙颜大悦的笑声。 隆庆帝声音高昂:“这件事情,严良首功,其余的,也都是大功,都有赏,都有赏!” “主子。” 黄公公在恩准下站起身,弯着腰说道:“奴婢还有件小事儿,没有汇报完。” “说。” 黄公公不疾不徐地说道:“那个云州的承信校尉陈三石还活着,他不仅自己活着,还从鄱阳县救走数万百姓,最后更是为掩护百姓渡江,领着千余人拦住五千铁骑,甚至连斩敌方数名同境界将领,可谓是勇猛无敌。 “最后关键时刻,孙象宗亲自出手。 “孙象宗一枪破甲一千八,击溃将近两万的蛮贼。” “破甲一千八?” 较为年轻的绯袍大员冷笑起来:“提起他我就来气!陛下,我怀疑薛知县、季知府他们死在鄱阳,就是孙象宗干的! “姓孙的已然是风中残烛,竟然还敢玩逞英雄这一套,我看他真是活腻了。” “陛下。” 黄公公压低声音:“当初您下圣旨,是打算提拔陈三石来京城任职的,如今阴差阳错之下,他还是到了督师府,您看该不该赏,还是再下一旨调令。” “赏肯定是要赏的,但调回来,就没这个必要了。” 幔帐后的声音恢复古井无波:“朕,很欣赏这个勇武的年轻人。 “但是孙象宗肯出手,说明他也很喜欢,保不准能得到真传,真要是调回来,岂不是平白毁了人家的机遇? “严良,你怎么看?” “回陛下的话。” 严阁老沉声道:“从上次薛裕平传回来的信来看,陈三石对陛下尊敬有加,圣旨所赐全都当场接下,好好敲打敲打,将来或许是个可用之才。 “再加上太子世子曹樊,未必能够入得了孙象宗的眼。 “不如就把他先留在督师府,看看能走到哪一步。” “嗯,就照严良说的办! “另外携民渡河的事情,不光要赏赐,还要昭告天下,叫天下人都看看,朕的臣子,都是这等仁义之人! “你们刚刚说,下雪了?” 幔帐掀开,露出真龙面孔。 已是耄耋老人的隆庆皇帝,头顶上居然仍旧是以黑发居多,走起路来更是四平八稳,如果不是气息中透露出一股腐朽,还真会让人觉得他能返老还童。 他来到万寿宫门前,望着漫天飞雪,感慨道:“真是祥瑞大雪啊,这雪一下,好消息就接连传过来。好了,战事结束,朕总算是可以安心闭关了,你们都退下吧。” 听到这话,所有人几乎是同一时间跪下。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此一战过后,我大盛江山,必将千秋万代,永世昌盛!” “陛下也必将得道登仙!” “以后我们再见到陛下,可就该喊上仙了。” “万寿帝君,万寿帝君呐!” “你们几个就会拍朕的马屁,赶紧退下吧,不要影响朕清修。” 隆庆帝拂袖回宫。 第113章 炼丹之说 浣温县。 一处宅院中。 一名身材矫健的少年光着膀子,在院落中挥舞着长枪,随着长枪的舞动,在周身卷起一道由雪花组成的龙卷,使得本就寒冷的冬日,变得更加凛冽。 他没穿衣裳,丝毫感觉不到寒冷不说,浑身蒸腾着可怕的热气,冰雪接触不到肌肤就被融化成雪水,整个人就好像才从炼丹炉里跳出来一样灼热。 一股股热血,从髓而出,在体内疯狂翻涌的同时,淬炼着体内的脏器。 炼脏功法精通阶段,淬脏! 人是一个整体。 习武到这个地步,筋骨皮髓血都练完,自然该淬炼脏器,否则表面力量再强大,内脏扛不住也是虚的。 就像之前。 陈三石硬抗两名炼脏的同时攻击,虽然是挡下了,但也受了内伤。 淬脏,就是淬炼四脏六腑,进一步提升肉身的强度。 “砰——” 陈三石一枪刺出,直接把院子中间的水缸轰得爆裂,里面的数尺寒冰也跟着爆开,化作一根根冰刺扎向四面八方。 【功法:合一枪法(精通)】 【进度:0/1000】 【效用:……,……,玄元五脏体】 【玄元五脏:功法大成之后,淬炼出玄元五脏体】 “得,又多一样!” “我真成大杂烩了。” “好在是终于突破了!” 陈三石收起长枪,吐出一口热气。 从渡河到现在,已经过去十日。 他的伤已经养好,顺便还突破了一个境界。 除此之外。 折腾这么久下来,各项技艺也都得到不小的提升。 【寻踪匿迹(小成)】 【进度:888/1000】 …… 【技艺:御马(精通)】 【进度:(309/500)】 …… 【技艺:统兵(精通)】 【进度:890/1000】 …… 【技艺:射箭(大成)】 【进度:(550/2000)】 …… 【技艺:医术.凡(精通)】 【进度:210/1000】 …… 诸多技艺中,尤其是御马和统兵,基本上一直是在实操,所以提升速度非常之快,需要用的时候,不用几日就能突破。 这场战役,也有了最终结果。 几日前,西北三州决出胜负,草原四族全部撤退。 云州方面。 曹樊等人带兵前往后就顺利解围,再加上八大营后来也参入进去,毫无疑问地收复全境。 只是掐头去尾。 蛮族在云州境内的屠杀,进行了足足有十日! 云州十日! 将近百万百姓。 尸横遍野,鬼哭狼嚎。 这是一场惨败,彻头彻尾的惨败。 虽然没有失去土地,但也是巨大的损失。 光是想恢复过来,恐怕都要十年以上的光景。 据说朝廷下令,开始从各州迁徙流民和没有土地的佃农。 这些穷人终于能拥有自己的土地,真是讽刺。 除此之外,蛮族方面不久之后就会卷土重来。 很简单的道理。 如果他们不能从此次云州十日中获得巨大的好处,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的配合皇帝下了这么大一盘棋,他们也是牺牲掉三万兵马的。 拿到好处,变得更加强大的情况下,蛮人会做什么? 当然是进攻大盛! 也就是说,不管皇帝到底在干什么,血祭是做什么用的,从结果来看。 他都是在通敌叛国! 这还是在仙宝没有被找到的情况下。 否则的话,蛮族只需要养精蓄锐个十年、二十年,打造出大批量的化劲之上的中坚力量,这仗还怎么打,真就准备凭借人口优势硬换? 说起来。 他们血祭的东西,说不定也和仙宝有关系! 完整的方子、能够承受异火温度的容器,再加上灯油。 三样东西加起来,才是真正的沾上“仙”这个字。 陈三石估计,蛮人派人攻打鄱阳,有相当一部分原因也是为搜寻仙宝,只不过找不到罢了,后续肯定也不会放弃。 这么说来。 要是有一天,他能够杀到蛮人大都,是不是就能够凑齐一套完成的东西? 还真有希望。 传闻孙督师平生最大的夙愿之一,就是能够杀入草原深处,把蛮贼杀得不敢再轻易冒头,还北边百姓一个安居乐业。 话说回来,他到现在之所以还没有这样做,是因为什么? 八大营加上二十万西北军,兵力方面肯定足够,那么就只能是,最高战力不够! 武圣之上,还不够? 陈三石孤陋寡闻,对于蛮人四族,宇文、拓跋、慕容、段氏的最高战力并不是很了解,只知道宇文一族是近些年巫神教扶持起来的。 其余三家,基本上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许文才也是如此。 他就算再有能耐,也不可能了解到超过自身阶级太多的情况。 但是八大营里面肯定清楚。 甚至孙璃和孙不器都可能知道。 只是他一直没问。 也不是不感兴趣,是以前实在没必要。 他当时一个练骨,跑去问别人草原最高战力,不是吃饱了撑的? 但接下来抽空,是要好好了解了解了。 因为仙宝! 以前,是巫神教潜入中原寻找仙宝。 接下来,要攻守易形了。 灯油是从拓跋一族手里偷出来的,血祭巫神教进行的,巫神教代表着宇文家族。 拓跋、宇文。 这两个家族,肯定跑不掉! 陈三石现在心里给自己画了个大大的饼。 只有灯油,确实有些磕碜。 相当于一套设备,他只有个点火设施,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虽然灵禾目前效果还很强。 越是这样他越是好奇,弄到容器和方子以后能炼出些什么东西来。 神仙。 如果真有仙人的话,他们住在什么地方? 这些东西又为什么会到“凡间”来? “一步一步来吧。” 陈三石知道心急不得。 经过两个月的生生死死,一切总算暂时告一段落。 鄱阳县的百姓们,也开始陆陆续续返回。 他们留在浣温县只能当流民。 流民的下场只有两种,一个是饿死,另一个是隐姓埋名,给世家豪族当家奴,从此失去人生自由。 相对而已,自然还是回鄱阳比较好。 至于陈三石,自然是不回去的。 他这两日就要出发去凉州,参与八大营的选锋,就算不是首席真传,也有信心能混个内门,以后大概率是要留在凉州,加入八大营的。 “你怎么又偷偷练功?” 顾心兰出门置办东西回来,看见自家男人手里的长枪后,顿时担心地小跑上来:“璃妹妹都说你伤了内脏,要好好修养!” “我真没事。” 陈三石放下长枪,忽地把兰姐儿抱起:“不信的话,你就试试!” “不要,伱好好休息,别因为这个伤了身子。” “结实着呢。” ‘我可是金刚之体,铜皮铁骨,哪那么容易坏?’ 陈三石心里想着,没有说出来,他还真不敢施展。 “说好的要个孩子,怎么仗打完了,你想抵赖?” 开新卷了,今天少更新一章,大家给我点时间好好整理一下细纲,既要保质又要保量,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也恳求大家不要养书了,求求了,养书的影响真的很大! 第114章 天下武圣 三日之后。 浣温县城外,集合一大批人马。 三辆马车,外加数百护送的士卒,组成一支浩荡的队伍。 “站住!你们做什么?” “我们是陈大人的部下。” “我知道,所以你们跟着我们作甚?” “我们能不能一起走?” “不行。” 城门口。 数百名士卒不知所措地望着车队。 对于赵康、王力朱仝等人来说,在一场场血的厮杀下,他们早就把陈三石当成主心骨,要是真被扔下来,以后恐怕连每天该干什么都不知道了。 负责护送的李千总毫不犹豫地拒绝:“不行就是不行。” “李千总,通融一下?” 陈三石亲自前来求情:“在下准备去八大营选锋,就算选锋名次不理想,也会是个低级武将,手底下多多少少需要用人,到时候我也不占用凉州兵力,就继续用他们。” “陈大人。” 李千总无奈地说道:“不是我不通融,而是规矩如此。他们都是安定府都指挥使司旗下的兵,如今战事结束,理应回去待命,怎么能说走就走,这么一来,岂不是乱套了?” “李千总,我记得凉州卫所兵有空缺吧?” 孙璃闻声赶来:“不如就把他们调到凉州卫所。” “我的大小姐。” 李千总苦笑:“你怎么也来逼我,就算要调去,也应该走个流程不是?” 陈三石感到头疼。 他知道,对方不是刻意为难。 真的是不符合规矩。 但他实在也舍不得手底下的这群人。 这是他第一批带出来的兵,如今都是有【陷阵死志】在身上的,要是真扔下来,实在舍不得。 “不然……” 陈三石看向众人:“伱们先回鄱阳等我?我争取选锋拿到好成绩,然后想办法把你们调过去,最多半年时间,我保证一定把你们调过去。” “……” 众人都是面面相觑。 “让他们跟着一起走吧。” 就在大家甚至做好暂时告别的准备时,一名侍从推着一辆木质轮椅出现,上面坐着名身穿青色长衫的中年儒生,手中捧着一卷书。 “房将军!” “参见房将军!” 明明是个残疾的文人,李千总以及其余人见到他后,却都恭恭敬敬地行礼。 “四师兄!” 孙不器眼前一亮冲了上去:“你,你怎么在这儿?” 房青云面带笑意:“当然是来接你跟璃师妹回家。” “我爹呢?” 孙不器左顾右盼:“来了没有?” “来过,又走了。” 房青云语气平静地说道:“他老人家忙得很,不过这次倒是对你刮目相看。” “我爹见到我杀敌了?” 孙不器很是兴奋,殷切地问道:“爹怎么说我?” 房青云笑着说道:“师父说,你虽然不成器,但还算有股子热血。” “就这?” 孙不器觉着也不算是夸他。 这不还是不成器吗? “房将军。” 李千总有些困惑地说道:“你方才说要带他们走?这恐怕不符合规矩吧?” “折子我七天前就写好了,今天刚刚得到回复,李千总看看。” 房青云拿出一张调令:“这批人从今往后就是八大营的人,暂时先安置在我青龙营帐下做勤务,之后再另行安排。” 八大营,青龙营? 冯庸、赵康等人对视一眼,都展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 他们寻思只要能进入凉州卫所里面,继续跟着陈三石就成,怎么一下子就混到八大营了? 众人可是听说。 在八大营,哪怕只是后勤杂务,普通的补药也是管够的! 这岂不是等于他们跟着一起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多谢将军!” 陈三石诚恳抱拳行礼:“陈三石记下这份恩情!” 此人说是七天前就写好折子,说明从他们渡河那天就做好准备。 “师弟客气。” 房青云同样抱拳还礼,笑容和煦:“在下姓房名青云,要是瞧得起,以后直接叫我一声师兄就行。” 陈三石改口道:“多谢房师兄!” “大人就是凤雏?” 不远处,许文才激动地冲上来,躬身施礼:“在下姓许名文才,号卧龙,久仰大名!” “?” 众人脑袋上皆是冒出一个问号。 “这厮好厚的脸皮!” 徐斌瞪大眼睛:“你自封的外号,跟别人依声望被主动喊的能一样吗?” 刘金魁急忙喊道:“老小子你快回来,别丢人现眼!” 他们好不容易能得到机会一起去凉州,生怕老书生万一冲撞得了罪房将军,别人一句话他们还是要卷铺盖滚蛋。 “哦?” 房青云看着眼前比他年纪还要大上十岁的寒酸老书生,非但没有觉得被侮辱,反而是颇有兴趣地笑道:“你是卧龙,我是凤雏,如此说来,你我二人在此地相遇,倒是莫大的缘分。” “房先生!” 许文才难得正色道:“实不相瞒,鄙人虽号卧龙,但清楚自己才疏德浅,有许多地方想要跟房先生请教。” “好啊。” 房青云痛快地说道:“等会出发后,你上我的马车,说不定,是在下跟许先生请教呢!陈师弟,人都到齐了吗?” “还差一个。” 陈三石回头看向队伍的最末端。 “老六啊老六,别躲了。” 房青云摇着头:“出来吧。” 只见大伤初愈的汪直,低着头走出来,眼神躲闪神情尴尬:“我,我也能去?” “为什么不能?” 房青云反问道:“你以为,你受这么重的伤,是怎么活下来的?” “是师父?” 汪直身子一颤,险些跪在地上:“他不生我的气了?” “气肯定还生,谁叫你当年仅仅因为‘义气’,就带着整个玄武营去攻城,导致多少不必要的伤亡?” 房青云叹息:“但是倒也不至于跟你老死不相往来,你先跟着三石师弟吧,等以后老人家心情好了,我再帮你求求情。” “四师兄,你这腿……” 汪直看着青衫儒生的下半身,关切道:“隆庆五十七年,你去哪了,我一整年都没见到你,当初都说你快要突破武圣,怎么后来搞成这个样子,还弃武从文,被叫作什么鸟‘凤雏’。” “往日之事不必再提。” 房青云笑容中多出一抹苦涩:“既然人都到齐了,咱们就出发吧。” “出发——” 李千总大手一挥。 上千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 而且李千总等人都是八大营的,打着八大营的旗号,在西北三州是绝对无人胆敢招惹的,一路上可以说是畅通无阻。 陈三石没有坐马车。 他把马车让给徐斌的媳妇和兰姐儿坐,毕竟才生完孩子,又连着折腾一个多月实在虚弱,外加上还需要喂母乳,跟着大队伍走路也不方便。 说起来,徐斌生的这个闺女倒是挺可爱。 许文才给起的名字,叫“徐玉环”,实在是有些耳熟…… 除此之外。 徐斌出于对这段时间的感激,还非要让陈三石给他女儿当干爹。 “徐斌,你跟汪胖子一样不要脸!” 赵康直接就骂道:“你以为这是感激,你这是想占大便宜!将来陈大人要是混成大将军,你得高攀多少?!” “就是。” 浑身都是绷带的熊秋安跟着说道:“真是不要脸,不愧是汪直带出来的。” 汪直怒道:“狗日的,你们骂人就骂人,带上我干什么?!” 徐斌被大伙说得面红耳赤,臊得不行。 “行啊斌哥。” 陈三石一口应下:“我就给玉环当这个叔叔。” “这……” 徐斌也意识到不合适:“大人,算了吧还是。” “我都答应你了,你又说算了,这是拿我寻开心?” 陈三石笑道:“就这么定了,我也算有个闺女了。” “好,好。” 徐斌合不拢嘴:“玉环学说话的时候,我先教她喊干爹,没有干爹,她和她娘早就死在人堆里了!” 一桩干亲,就这么认下。 搞得其余人都眼红得很。 冯庸急忙大喊:“陈大人,我也有个女儿啊!” “去你娘的冯庸,你闺女都多大了,给陈大人当小妾还差不多。” “滚滚……” “哈哈哈哈哈——” 一群人说说笑笑,也没有去计算走了几天的路程。 这些天,许文才每天都会在固定的时间上房青云的马车,似乎收获颇多。 好事。 老书生有两把刷子不假,关键时刻也不会掉链子,但受限于出身,很多东西终究是差得远,要是有八大营的将军带一带,能力上面肯定还能再提升很多。 说起来。 这位房师兄当真是一点架子都没有。 和孙璃、孙不器一样。 孙督师亲自带出来的人,一般都不会惹人讨厌。 “汪直。” 陈三石接近过去:“你之前说,房师兄差点就突破武圣?” “对。” 汪直点点头:“当时我们师兄弟中,他是最先摸到武圣门槛的,但隆庆五十七年,南徐国入侵的时候他不见了。后来回来的时候,听说就变成这副样子,实在可惜。 “如今八大营里的,好像只有大师兄是武圣,还有一位师弟近些年也摸到门槛……” 陈三石问道:“这天下,有多少武圣?” “十五年前不多,寥寥三五个。” 汪直仔细盘算,答道:“但是自从我离开八大营后,开始井喷式爆发,如今听说,天下光是武圣就有十几位,不光是朝廷,其中包括天下的几个大宗门也有。 “当然了,武圣之上还是屈指可数。 “我师父,绝对是最强的。” “增加这么多?” 陈三石暂时摸不到这么高层次的境界。 但也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隆庆五十七年。 房青云残疾而归。 同年,孙督师突破武圣之上。 天下武圣,井喷式爆发增多。 那一年,除去玄武营全军覆没之外,肯定还有大事发生。 第115章 女大不中留 “快到凉州了!” 李千总骑着马奔走相告:“再有最后一段路程,大家就可以休息了!” “总算是快到了。” 陈三石趴在千寻的马鬃上面,百无聊赖地翻着书看。 他倒是不累。 主要是一直赶路,没有太多时间练武,实在是有些心急。 【功法:合一枪法(精通)】 【进度:168/1000】 这么长时间,即便是利用白鹄马的神速来回追赶也才涨进这么点。 还是有灵禾的情况下,否则的话速度要更慢。 陈三石手里拿着的这本书,属于民间禁书,从房青云那里弄来的,叫做《天下宗门录》,里面记载着普天之下的一些大宗大派。 小小的一个鄱阳县,就有四大武馆作威作福。 大地方,自然也有类似的组织存在。 只不过不再叫“武馆”,而是被称作“宗门”。 陈三石总结来看。 此方世界的宗门,很大程度上取代了不能修炼的世界的世家豪族,是举足轻重的势力。 而且《天下宗门录》里面的历史,跟《大盛书》可不一样。 《大盛书》里面,主要记载的是太祖曹燮如何如何英勇无敌,开国功臣的功劳苦劳有多大,对于宗门则是一笔带过。 可《天下宗门录》里,就不一样了。 这上面说,当初曹燮就是得到天下三十六大宗门的鼎力支持,才有机会统一天下,三百年前有的宗门甚至有自己的封地,几乎相当于藩王。 但是曹燮狼心狗肺。 登基不到五年,就来了个马踏江湖,把几个最大宗门的势力一扫而空,之后更是打压宗门,限制弟子人数,限制修为境界。 这种状况,一直到元安中兴才得到改善。 到如今,每每打仗都需要调派宗门弟子参战,算是又得到一些地位,但很有限,仍旧处于世家豪族的范畴,任何一宗一门单独都无法成气候。 值得注意的是。 凉州有两大宗门拥有武圣。 一个是天通剑宗,一个是劈月山庄。 除去普通宗门,世间有一个神秘宗门,让陈三石很感兴趣。 寻仙楼。 此楼神秘莫测,传承有数千年之久,但是极少露面,即便是改朝换代的时候也不会出现。 他们唯一的宗旨,就是寻仙,算是超脱俗世欲望的组织。 再有,就是巫神教。 传闻数千年前,巫神教的巫神就飞升离去,他们信徒的宗旨,也是能够找到通往仙界的路,然后继续追随巫神。 扶持宇文一族,也只不过是为了打造属于自己的势力,以此服务于寻找仙迹,觊觎中原沃土,也是因为中原人杰地灵,更容易找到仙迹。 看样子,真正的顶层人都在修仙。 而陈三石还在习武。 此间差距,可谓是云泥之别。 来督师府还真是来对了。 如今天下武圣不少,武圣之上仍旧凤毛麟角。 拜入督师府,倘若自己摸到门槛,还是很有可能受到指点的。 跟着皇帝…… 就不用想了。 光凭他不姓“曹”这一点,就锁死上限。 皇帝怕孙象宗怕成什么样,怎么可能再培养一个陈三石? 最后。 宗门录里面还记载了一种特殊的习武体质,易形玄体。 这种体质的人,没有习武之前跟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但一旦开始习武,不论修炼什么功法,都会在日积月累之下,把身体改造成最契合所修功法的体质,拥有易形玄体的人,只要资源足够,一定能够走到武圣境界! 因此,易形玄体又和混元霸体等几个稀有体质,被统称为先天武圣之体。 “我是先天武圣体?” 陈三石看到这里,心中难免有些情绪波动。 他倒是不怀疑自己能成为武圣,毕竟有熟练度面板和灵禾在,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只是没想到,面板带给他的改变,并不是毫无逻辑可言。 原来是易形玄体! 陈三石这一路上,本来还在担心自己乱七八糟体质糅杂在一起,要是摸骨的时候被看出来怎么办,看样子是自己多心了。 【技艺:读书(小成)】 【进度:(496/800)】 他合上书册,抬起头来。 在前路尽头,一座城池逐渐浮出地平线,城池很小,比之鄱阳县都有所不如,城门上方写着“东夷城”三个大字。 此地距离凉州城仅有十余里,但是却十分诡异地遭到重兵围困。 军旗之上,赫然有着“玄武营”的醒目标注。 汪直看得一怔,心中有股别样的感觉。 陈三石问道:“围在这里做什么?” “陈大人有所不知。” 李千总语气轻松地说道:“前阵子不是对付蛮子吗,人手不足,就临时调用宗门弟子协助守城,结果这个‘七绝门’居然暗中勾结蛮族通敌叛国,妄图里应外合,配合蛮贼拿下凉州。 “这当然是痴心妄想,一动手就被吕将军镇压,后来领着一千五百名弟子躲到东夷城去了。 “东夷城,西夷城,是凉州城的两座卫城,是专门用来屯兵的,里面没有百姓,粮草囤积的也不多,再加上如今战事结束,就没有急着搭理他们,先围起来再说。 “我们督师大人的用兵策略,从来都是把伤亡降到最低。” 陈三石点头。 这倒是没错。 即便只有一千来人,强行攻城也是会有大量伤亡的。 城里面粮草又不多,拖延下去只有两个选择:一、开门投降。二、活活饿死。 “提前给师弟透个题吧。” 房青云被孙璃推着走过来,徐徐道: “这‘七绝门’只是凉州内的二流宗门,之所以留他们到现在,师父老人家,也是起了用来当做选锋考核的念头,具体怎么考,到时候再看。” “多谢师兄提点。” 陈三石道谢。 “其实也不至于是透题,很多人早就知道,和你说也只是更加公平。” 房青云做了个请的手势:“不知道能不能请师弟借一步说话?” “有何不可?” 陈三石翻身下马,从孙璃手里接过轮椅,推着走到路边的树林中:“师兄有何指教?” “这个给你。” 房青云从衣袖中取出一个瓷瓶:“两个月内,你要是感觉到身体不适,就把这个兑水喝下,要是没事,扔掉即可,权当无事发生。” 陈三石打开瓷瓶,里面是乌黑色的药粉。 【碧血毒露解药】 解药。 是了。 孙督师大概率是知道皇帝给他下毒的。 当初还说叫他照做,显然早就准备好解药。 只是没有明说。 而且还说两个月后再喝,这是在等皇帝会不会给他解药?要是给的话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样做,是不想让他跟皇帝结仇? “在下知道了。” 陈三石没有多问。 “嗯,没什么别的事了。” 房青云轻声道:“辛苦师弟,把我推回去,咱们啊,要到凉州了。” …… 十里之后。 一座巨城映入眼帘。 此城高度足有六丈,目测城墙厚度也有五丈以上,一眼望去,几乎看不到边际,好似一座匍匐在荒原上的石垒巨兽。 正是北境第一雄关,凉州城。 “开城门——” 验明身份后,千余人的队伍顺利入城。 明明是距离蛮族最近,常年战乱不断的极北边境,城内的繁华程度却超乎大家的想象。 跨过城门,就是一座座楼阁店铺,小贩的叫卖声、百姓的讲价声,以及争吵声,各种声音汇聚在一起,化作人间烟火气,一片车水马龙,安居乐业。 “陈大人请跟我来。” 李千总说道:“伱和贵夫人的住处,房将军已经给你们安排好,至于你的部下,也会妥善安置在军士们囤住的区域,请你放心。” “有劳了。” 陈三石和其余人告辞。 “诶呀,这一趟折腾的我也是够累的,总算是到家了。” 房青云咳嗽两声:“烦请璃师妹推我回家。” “四师兄。” 孙璃开口,声音中带着忧虑:“我之前遇到曹樊、尹翰文几个,他们怎么都从京城跑来凉州参加选锋,至于吗?” “师父最后一批关门弟子,都是奔着他老人家手里的绝学来的,当然至于。” 房青云抬手示意停下,在路边买了几串糖葫芦,他和孙璃姐弟两人各一串:“不光是他们,这是太子的人,陛下也派了人来参与选锋。 “他们体质好资源好,有些都快化劲了,这一次选锋,恐怕会是历年来最精彩的一次。” “快化劲了?” 孙璃咬到一半,又把糖葫芦从嘴边拿开:“小师弟才炼脏不久,能是他们的对手吗?” “你停一下。” “嗯?” 轮椅停下后,房青云转过身,就这么看着自家师妹,也不说话。 “四师兄,你看我做什么?” 孙璃费解。 “没什么。” 房青云看破不说破,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就是觉得,你跟这位陈师弟关系还挺好的,这么早就替他担心。” “四师兄。” 孙不器才刚进城,就买了一大堆吃的玩的,慌慌张张地追上来:“曹樊他们好像挺厉害的,不然到时候你帮帮三石啊。 “他的水平,换成往年肯定是首席真传,今年万一要是选不上,岂不是太吃亏了?” “怎么,你想师兄我徇私舞弊?” 房青云拿书卷重重砸在孙不器的脑袋上:“就算我愿意,你以为这是在帮陈师弟?这是在害他! “就拿你来说,体质虽然一般,但是悟性极好,本来努努力,怎么也不会比曹樊他们差太多,知道为什么到现在还在练骨境界磨蹭吗? “不就是因为仗着师父? “我到现在都记得,你小时候在私塾跟人打架打不过,张嘴就是我爹是武圣,我师兄是玄象,我要喊他们来打爆你全家。 “尤其是汤若山那家伙,每次还真去恐吓别人,不是当面一掌拍碎石狮子,就是倒拔垂杨柳,不把人家吓哭不罢休,彻底把你惯坏! “你怎么可能刻苦修炼?” “没意思,扯什么都能扯到我身上。” 孙不器溜之大吉。 “咦~” 房青云忽然想起什么,眉头一皱:“师妹,我没记错的话,陈师弟已经成亲,有发妻了吧?” “对啊。” 孙璃浑然不觉有什么问题,眼神清澈:“兰姐姐女红很厉害,人也贤惠,心地也好。” “坏了坏了坏了!” 房青云听着不绝于耳的夸赞,先是大喊不妙,最后幽幽叹息一声:“师父他老人家,估计又有的是气生喽~” “师兄,你这一句一句的都不挨着,到底在说什么啊?” 孙璃自认不笨。 怎么今天她听自家师兄说话,跟听打哑谜似的难懂。 第116章 圣旨加授,名满天下 “陈大人,就是这了。” 李千总停在一座阔气的宅院前,开口道:“房将军提前把宅子都收拾好了,还准备了两个丫鬟,要是不够用的话,你就自己再去买两个。 “最好,是去人牙子手里买穷苦人家的孩子,总比被卖到青楼强不是? “还有句话要提前交代清楚,咱们督师府的人,不能随意打杀下人取乐。 “当然,这是在没有犯错的情况下,要是做错事情,该罚还是要罚。 “好了。 “该交代的我都交代完了,接下来陈大人就安心在这里住下,等待选锋的通知吧。 “嗯,也可能会有人会来登门拜访,毕竟能参与选锋的都是一方优秀年轻俊杰,将来说不定就是一员大将,陈大人看着处理就是。” “有劳李千总,改日请你喝酒。” 陈三石抱拳告别。 这位李千总交代的确算得上事无巨细,也是个辛苦差事。 “到新家了。” 陈三石这才顾得上看向宅院。 好一座三进三出的大宅。 换成在鄱阳县,也只有知县和寥寥几个阔户住得起这样的宅子。 而且他其实根本用不着这么大的宅子,幸亏还配了两个丫鬟,否则的话光是打扫都要把兰姐儿给活活累死。 “见过老爷,见过夫人。” 两名尚且是豆蔻年华的丫头出来迎接,躬身施礼。 陈三石摆摆手:“嗯,你们先下去吧,有事在叫伱们。” “老爷……” 两个丫头对视一眼,怯生生地说道:“你还没赏我们名字。” “名字?” 陈三石这才想起来,卖身为奴之后,是没有属于自己的名字的。 他实在不会起名:“兰姐儿,交给你吧。” “好,我来吧。” 顾心兰拉起两个丫头的手,温柔地询问起她们的家世年纪以及有什么才艺,最后一个取名司琴,一个取名墨画。 这两人,都是从小就被父母卖掉,专门被培养卖给大户人家当丫鬟的,价格非常昂贵。 “我好像没有银钱养家!” 陈三石忽然反应过来。 他打两个月的仗,身上有个鬼的银钱。 好在身上挂着六品承信校尉的官阶外加五品飞骑尉的勋阶,都是有俸禄的,就是不知道去哪里领,回头还要去打听一下。 “老爷!” 墨画小跑过来,神情有些慌张:“外头有位公公来了,说是叫你出去接圣旨,人特别多。” “圣旨?” 陈三石心中涌现出不好的回忆。 但他和皇帝没仇,也什么可怕的,而且八成还是有什么赏赐。 就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他也必须要接旨,谁让目前实力太弱? “走。” 陈三石走出大门。 只见宅院门前,拉着足足有十几辆马车,如此排场,吸引来成百上千的人过来围观。 为首的,是一名穿着尊贵蟒袍,腰间挂玉带的大宦官,脸色煞白如纸,面容阴沉且气息绵长,从姿态来看,理应也是习武之人。 他拖着尖锐到有些刺耳的声音开口:“圣旨到,承信校尉陈三石接旨!” “臣,听旨!” 陈三石率领家眷跪下。 还是那句话,实力弱小,就只能先低头,否则就是白白送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承信校尉陈三石,于洪泽河岸携民渡河,感动天地,朕闻之欲泣,能拥有如此仁勇之将,实乃朕之大幸,大盛朝之大幸。特擢升为五品武德将军,另破格封为正三品上轻车都尉,赐金千两,银五万两,绸缎千匹,炼脏宝药三十枚,御酒一壶,钦此!” “臣领旨,叩谢天恩,皇上万岁万万岁!” 陈三石不得不礼数周全,叩首谢恩。 “这是谁啊?” “新搬来的。” “携民渡河?” “我听说过这事,好像是云州十日的时候,有一个从小县城出来的将领,带着好几万老百姓逃跑,为了帮百姓渡河,他和部下都差点死了。” “还有官愿意为老百姓做到这份上?” “皇上也是圣君明主啊!” “对对对,不然的话也不能封赏这么多,千金万银,千匹绸缎,这都够多少人加起来一辈子的吃喝了。” “这么年轻就授三品勋,都有资格上朝面圣了。” “此人将来必定是一方大员啊!” “……” 围观的人们议论纷纷。 ‘狗日的,皇帝老儿倒是会占老子的便宜!’ 陈三石心中唾骂。 皇帝老儿通敌叛国,云州十日屠杀百姓将近百万,如今反过来借助赏赐他,换取好名声,简直是不要脸到极致。 东西给少了! 狠狠地给! 不然都对不起这一跪。 “陈大人,不请咱家进去坐坐吗?” 老太监居高临下地说道。 陈三石起身:“公公快请进,墨画快去沏茶。” “老爷,家里没有茶……” 墨画哪里见过这场面,第一天“上班”就遇到圣旨,又是千金又是万银的,太吓人了,吓得浑身直哆嗦。 “公公,我刚乔迁过来,家里实在空空如也。” 陈三石说道:“可能要委屈公公喝白水了。” “老爷,白水也没有……”司琴怯生生地说道:“家里还没置办柴火和茶具……” “罢了罢,咱家就不进去了,就在这里说吧。” 大太监在玄关前停下脚步,叹口气道:“咱家姓候,是西北三州的监军,监管一切军伍,你可以直接叫我候公公。” 陈三石问道:“候公公有什么吩咐?” 监军。 监的自然是孙象宗,想必此人在宫里地位也很高。 “你才封五品飞骑尉,这么快就又加封三品上轻车都尉,远远超过你炼脏修为该有的勋阶。” 候公公拖着强调:“陈大人,明白其中的含义吗?” “陛下的天恩,末将必定牢牢记在心里,一刻也不会忘记!” 陈三石一字一顿地说道:“一刻也不会忘记!” “好,你倒是机灵!” 候公公招招手,示意手下太监把御赐美酒端上来:“陈大人,不要辜负圣意。” 【碧血毒露解药】 陈三石端起御酒,一饮而尽。 一直下毒,也不是办法。 因为时间久总会毒发,总不能搞个慢性毒药,每隔一阵子就赏赐些吃的喝的,这样做傻子都会发现不对劲,只会徒增君臣之间的嫌隙。 不如解毒,然后大大的赏赐,反而能够笼络人心。 要不是陈三石通过【见药识方】一早就知道有毒,再加上机缘巧合下知道云州的内幕,恐怕真要以为这是个仁义明君,从而感恩戴德。 帝王御人的手段啊! “好。” 候公公看着他喝下酒,露出笑意:“陈大人接下来要留在督师府选锋,所以……” “公公放心。” 陈三石抢答道:“臣不管是在哪里,永远都记得自己是大盛朝的臣子,是陛下的臣子。” “你小子真是个明白人,咱家喜欢!行了,茶都没有,酒菜肯定也没有,咱家就先走了。” 候公公心满意足地离去。 其余人帮着把东西挪到陈府当中后,才敢走人。 关上宅门。 陈三石当即拿出炼脏宝药,开始修炼。 千金万银再加上千匹绸缎,的确够他用一阵子。 但是真正值钱的,还是宝药! 修为境界来到炼脏之上后,需要的药物基本上不能再用金钱来衡量。 真正珍贵的药材,都是有市无价,毕竟对于年份生长环境的要求过于苛刻,这也是为什么鄱阳县炼脏就算是资源到头。 哪怕在八大营,宝药也不是谁想吃都有。 因为八大营来回调动,自身没有什么固定资产,一应军需物资,同样要朝廷拨款供给,外加上当地的支持来维持下去。 “好在,我暂时是不会缺了。” 陈三石检查宝药没有问题后,就吃进肚子,在强大的药力下配合着练枪。 三十枚宝药,足够支撑到他化劲! 加起来的价值,何止千金? 【功法:合一枪法(精通)】 【进度:288/1000】 再加上灵禾,熟练度提升的效率惊人! 照理来说,进入炼脏以后,修为提升的速度肯定会越来越慢。 但他有信心,在一个月内,突破到炼脏小成。 陈三石本来打算闭关。 但第二天,他的宅子就变得热闹起了。 请帖,从士绅、世家、宗门,再到大大小小的官员,海量的请帖被送到陈府,一时间,门庭若市,往来之人络绎不绝。 圣旨封赏,这么大的排场,即便不是京城的官,也说明将来前途不差,有人想要结交也很正常。 陈三石也没有拒绝。 以后修炼用到的资源会越来越多,保不准就需要用到哪家。 只是暂时,实在去不过来。 “三石!” 这天中午,陈三石吃过饭在院子里练枪。 孙不器找上门来:“走,我替他们来请你去参加宴席,选锋宴席,必须得去。” “选锋宴席?” 陈三石趁机问道:“正好,你给我讲讲,选锋的具体流程有哪些?” 很快,在孙不器的讲述下,他就基本弄清楚流程。 选锋总共分为两个大类,预备武官和预备将领。 能来参与选锋的,对于年纪都有限制。 限制的年纪之内,达到炼脏之上,就能参加预备将领选锋。 另外,每次选锋会收八名内门弟子,但首席真传,只收一名! 考核总有五道。 一、布阵。 二、闯阵。 三、上阵,也就是实战。 四、比武。 五、根骨,来判断上限,再根据上限决定投入资源的多少。 重重考核,基本上等于是另外的武举考试。 区别在于考核通过之后,会直接留在八大营任职,接受孙象宗传授的武艺。 “三石,今年是最难的一次。” 孙不器唉声叹气地说道:“上次你见到的尹翰文、曹樊,就连严阁老的孙子都来了,还有凉州的通天剑宗的少宗主,劈月山庄的弟子,等等等等…… “他们大部分都是炼脏圆满! “而且由于今年人到齐的特别早,选锋十日后就正式开始! “三石,你是不是才炼脏功法精通? “这些人,可跟之前的对手不一样,个顶个都是特殊体质,放在江湖上任何地方,也都是同境界无敌的存在,你恐怕很难再跨境界赢他们。” 在陈三石听来。 这些先放在一边。 他在乎的是,首席真传只有一名! 不仅仅是最后一批选锋弟子,而且还是最后一个首席真传,其中意味着什么,自然不必多说。 仙法。 只有成为唯一的真传,恐怕才有可能接触到,突破武圣之上境界的法子! 今天居然上月票榜了,感谢大伙抬爱,万字更新奉上,希望大家能继续投投月票,不然我的会心理落差很大的(狗头),感谢大家。 第118章 选锋开始(大章) 此人声音极度洪亮。 以至于几乎所有人都纷纷侧目看来。 白庭芝目不斜视,就这么直愣愣地站在原地,等待着对方的回话。 “这人是哪来的,怎么这么不懂规矩?” “看打扮,也是个乡下来的……” “他进门以后,应该先给世子等人敬酒才对,想要结交陈大人,也应该私下里悄摸的,这么大声喊出来,等于是在……” 拜码头! 可问题是,陈三石还是个新起之秀,修为境界也不算高,更没有深厚的背景,根本没有资格开自己的码头。 “等会。” 温秋实眯起眼睛,责问道:“世子站在你面前,你不先给世子敬酒?!” “世子?” 白庭之耿直地说道:“我不认识世子,只认识陈将军!” 如今陈三石被册封为正五品武德将军,的的确确是一名货真价实的将军。 “哪来的憨货!” 尹翰文愠怒道:“你家陈大人还得给先给世子敬酒呢,伱懂不懂规矩?!” “白兄弟,快快给世子敬酒。” 陈三石都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弄得险些没反应过来:“别愣着了。” 他一眼就看出,这年轻人是个愣头青,完全不懂规矩。 这一下子,算是把本就心高气傲的世子给得罪了。 “你是世子?陈将军叫我给你敬酒!” 白庭芝再度语出惊人:“干了!” ‘这人怎么跟朱仝一样缺心眼?’ 陈三石不忍直视。 曹樊被气得嘴角跳动,眯起眼睛:“哪来的野狗,也配跟本世子喝酒?” “不喝就不喝,你骂人作甚?” 白庭芝怒目而视:“你想打架?!” “滚出去!” 又有一名锦衣华服的少爷走来,赫然便是当今内阁首辅严良的孙子严长卿,他抱拳行礼道:“世子,此人一看就是乡下土狗不懂规矩,你何必跟他计较?” 在陈三石的眼神示意下,白庭芝才抱拳离开。 “严长卿,轮得着你说话?” 曹樊毫不掩饰语气中的敌意:“你哪来的狗胆,跑到凉州来跟我争选锋?” “选锋本就是公平竞争,而且在下也是奉圣命前来。” 严长卿低着头,言辞恭敬,但语气很是平淡:“还请世子莫怪。” “好,那就走着瞧吧。” 曹樊冷笑,看向陈三石:“陈兄,我可提醒你,严家父子属于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不要站错队,后悔都来不及。” 俨然,这是把他当成严党的人了。 事实上,就算严长卿不站出来帮忙说话,也逃不掉这一层关系。 朝堂之上党争复杂。 最明显的就是严党,以及高党。 台面上不能说。 但实际上,朝堂上的人基本都清楚两党背后,分别是皇帝和太子。 陈三石才接圣旨,自然容易被认作是皇帝的人,也就跟严党比较亲近。 他就算有一千个不愿意,也不得不被卷入党争。 这是在朝为官难以避免的事情。 幸亏他不在京城,起码不需要天天勾心斗角,否则的话,上朝的时候哪只脚先迈进皇宫都要考虑清楚再做决定。 恐怕。 这也是皇帝有意为之。 把手底下的人分成几批,彼此之间各自制衡,方便皇帝老儿掌控。 “陈大人,方才一直没顾得上打招呼,见谅。” 严长卿送走世子,悠悠开口道:“不过你以后,可要管好自己的手下,好在是私下宴席,倘若要是在朝堂上……” “此人不是我手下。” 陈三石答道:“不过,还是多谢严少爷。” “陈大人客气。” 严长卿走到跟前,带着笑意说道:“你我都是陛下臣子,接下来选锋还要互相帮助扶持才行,我若是拿到首席得到真传,将来陈大人必定是我麾下一方镇营大将。” “严兄。” 孙不器打断道:“有没有一种可能,三石能自己拿到首席真传的名额?” “哦?” 严长卿挑挑嘴角:“绝非在下轻视,只是陈大人貌似才入炼脏不久吧?我等几人最差也是炼脏小成,就比如我,差一步就能够化劲。前面暂且不说,最后一关比武,恐怕无论如何都过不去。 “至于我,纸面上比世子差上一些,但只要在近期突破到炼脏大成,就未必没有机会赢下世子。” 这位也马上要炼脏大成。 陈三石不由得感慨。 看来他无论如何,都得在近期突破到炼脏小成才行,否则的话,就真的没有多大把握能赢下选锋。 一场宴席,进行到深夜。 陈三石自然是提前离场。 他开口问道:“不器,我以前看记载,凉州附近的罗天山脉里,有很多异兽出没吧?” “对,我知道在什么地方。” 听到打猎,孙不器的神色变得兴奋起来:“你准备打头异兽,提升修为?” 陈三石默认。 药物已经堆到极致。 接下来再想提速,只能从食物方面下手。 异兽和宝药一样,属于有钱都难以买到的珍惜资源。 基本上只有习武之人会去狩猎,弄到手肯定先自己吃,剩下没有的边角料才会拿出来往外面卖。 而且很多异兽,需要新鲜的效果才好,一旦放置时间长了,立马就会流逝大部分价值。 “兜兜转转,我又要干老本行。” 陈三石打听起罗天山脉里面的具体情况。 “有不少,比如剑齿虎,它的血酿出来的酒能够促进炼脏,身上其余地方更是大补,但是凶得很,一头剑齿虎基本上就相当于炼脏武者的战斗力。” 孙不器掰着手指头:“还有巨猿、烈熊、影豹等等,种类挺多的,一个比一个大补,但也一个比一个危险。而且不好找。 “而且狩猎需要注意,不能往深山里面去。 “里面有很多毒兽。” “毒兽?” 陈三石疑惑:“详细说说。” “这毒兽,是最近这些年才出现的。” 孙不器摸着下巴讲道:“毒兽不同于异兽,它们有异兽的战斗力,但是肉不能吃,吃了以后会伤及内脏和经脉,而且深山里面,有时候甚至会出现成群结队的情况,一旦遭遇围攻,会有危险不说,就算把它们全杀死得不到任何好处,谁还愿意白费功夫。 “而且毒兽跟会传染似的越来越多,有一片区域,本来出没着一种会模仿人类使用兵器的老猿,身上出现种种毒素, “据说,在罗天山脉最核心的地方,还栖息着一条巨蟒,几十年前有人见到过,据说长足足有五十几丈,粗也有一丈粗!” 这特么还是蛇? 陈三石更加好奇前者:“毒兽出现的这么突兀,没有人去查吗?” “当然有,查不出来个所以然。” 孙不器耸耸肩膀:“最后也就不了了之,很少有人再去。” 事出反常必有妖。 陈三石在心中暗暗记下,有机会肯定要多留意下。 自从他知道习武到巅峰之后,大概率可以踏入仙途,就对这些事情格外感兴趣。 “还有件事情,你也不知道。” 孙不器很是享受这种“为人师”的感觉,侃侃而谈:“化劲之后,所用的兵器,也不能再是普通的兵器,而要用玄兵。 “所谓化劲,就是把气血化出一股劲力来。 “这个时候,就需要运用到兵器上。 “有些兵器,能够很好的传导劲力,几乎做到无消耗,而普通的兵器,会大大弱化劲力的传导,导致实力没办法完全发挥出来。 “你的那把镇岳剑,就是玄兵,但是芦叶枪就不行,以后需要换。 “山上有些异兽的材料,是可以用来锻造玄兵的。 “不过那也是等你化劲的事情了,还早,我只是提前告诉你。” “劲力,玄兵?” 陈三石若有所思:“劲力能不能用在弓箭上?” 他早就觉得弓箭越来越鸡肋了。 杀个炼脏费劲的要命,需要长时间的消耗拖延,直到对方眼花缭乱再也接不住。 导致他后来,不得不一直提着长枪拼命。 但要是能把劲力运用在弓箭上…… 陈三石对于巫神教通脉高手阿木古的攻击手段记忆犹新,很多攻击根本就不需要皮肤接触到,而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想必就是劲力。 要是能把这种劲力,附加在箭矢上,岂不是等于远程劲力打击? 再配合上更加沉重的弓,或许又能做到练骨境界时,杀同境界武者跟杀鸡屠狗一样简单。 但接下来,孙不器的回答令他大失所望。 “不行。” 孙不器答道:“劲力是依附于人体或者兵器瞬发的,玄象之后化劲为罡才能够离体,但也说不准,等你入门以后,问问我爹吧,他可能知道。” 陈三石颔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还是不要好高骛远,先弄头异兽,尽快在选锋比武正式开始之前,炼脏小成才行。 凉州城,这次真是龙争虎斗! 天下最顶级的势力都来了,全都奔着武圣之上的法子。 陈三石试探性地问道:“不器,你父亲的几位亲传弟子,没有一个突破到武圣之上,是天资不够,还是……” “大部分是天资不够。” 孙不器情绪变得低落起来:“大师兄貌似摸到门槛,但我爹一直没传他,不知道什么原因,这家伙活该,最近几年,跟朝廷里面的人走得很近,帮着他们分我爹的权。” 大师兄。 陈三石回想起洪泽河边,拿方天画戟的猛人。 “陈将军!” 先前在仙鹤楼胡乱拜码头的白庭芝拦住马车,他身后背着一柄阔刀:“我是来给你道歉的!他们说,我刚才那样做,会给你带来麻烦,对不住。” “……” 陈三石示意无妨,也没有多说,就要马夫驾车离开。 “陈大人,让我跟着你吧!” 白庭芝追着马车跑:“我就是仰慕你的为人,这辈子跟定你了!” “白兄。” 陈三石说道:“你别胡闹,我目前在凉州连个职位都没有,你跟着我做什么?” “做什么都行!” 白庭芝直愣愣地跟着:“大人,我是穷苦人家出身,自幼习武,就是为找到值得效忠的人,朝廷里的狗官都不行,我就乐意跟着你!” “先选锋吧。” 陈三石说道:“好好选锋,说不定你名次比我高呢。” 能参与宴会的,资质境界都不会差。 “那我也跟着你!将军就算名次差,也是一时的,而且我觉得肯定能夺魁!” 白庭芝笃定道:“将军,今天的事情对不住!我回头弄头异兽给你赔礼道歉。” 陈三石略微诧异道:“你知道哪里有异兽?” “知道。” 白庭芝说道:“我来凉州都有三个月了,身上又没有钱,想提升修为就只能靠大山,摸索两个月,前些日子总算找到异兽出没的痕迹。” “那好。” 陈三石答应道:“明天你到我府上找我,我跟你一起上山。” “是,将军!” 白庭芝这才没有继续跟下去。 “这算什么,我迷弟?” 陈三石看着对方狂热的眼神,有些不适应。 洪泽河一闹,再加上皇帝老儿昭告天下,他如今貌似真成了名人。 只是修为境界太低。 换成平时没问题,今年天下各个天才都一窝蜂跑到凉州来,把选锋档次提高何止一倍,就显得有些不够用了。 回到府里,司琴、墨画早就把一切安排妥当。 陈三石只需要吃饭、练武。 【功法:合一枪法(精通)】 【进度:423/1000】 晚上,自然是行夫妻之事。 次日一早。 白庭芝就在门前等候。 但不等他们出发上山打猎,就被李千总找到:“两位,烦请先跟我去一趟八大营,房将军会给你们公布此次考核的第一道大题。” “选锋不是十日以后开始吗?” “陈大人去了以后就知道了。” 八大营不同于卫所兵,属于精锐中的精锐,所居住的地方,自然也不是营帐,而是有专门的区域,可以说是城中之城。 一路上遇到的巡逻士卒,无一不是穿着精致的甲胄,拿着精良的兵器,而且各个精神十足,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拥有不俗的战斗力。 演武场,更是大大小小有几十个。 中军演武场上,房青云坐在高台之上,底下集结着此次选锋的预备将领。 每个人的手中,都发了一张阵图。 陈三石拿着阵图,轻松就认出这是四门兜底阵。 此阵按照九宫排列,一般阵法展开之后,每格兵将穿插,逐渐如同一体,互相交叉,不管敌人在哪种方位都会觉得自己被团团包围。 属于是上等难度的阵法,对于士卒的配合、默契,以及能不能维持下去我,都有极大的考验。 “诸位!” 房青云徐徐开口,声音清亮:“选锋,选的是统兵领军的将军,如果一名武将连排兵布阵都不会,那他永远只能负责冲阵,当一个匹夫。 “所以,选锋的第一道考核,便是布阵! “你们当中,熟读兵法的人应该已经认出来,此阵名为‘四门兜底阵’,是上等难度的阵法。 “接下来,咱们的凉州的赵总兵,会从他的手底下抽调一批人马过来,都是凉州卫所兵马中精锐中的精锐,你们每个人都能够亲自从里面挑选人手。 “然后,你们有九天的时间排阵操练,九天之后,就在这里进行考核。 “到时候,督师大人、巡抚、监军,还有几位将军都会前来观阵,谁操练出来的阵法最流畅,最结实,不会在混乱中溃散,谁就胜出! “好了,你们可以去找赵总兵领取人马了,今天就开始操练!” 一通规则宣布完毕。 众选锋将领们,径直朝着赵总兵而去,准备前去另外一个演武场挑选自己的兵马。 布阵! 陈三石有【练兵有方】在身,就算给他一批新兵,只要是已经学会桩功的,也有信心在九天之内把阵法操练出来,保证流畅。 但就是不知道后续考验阵法结实不结实,用什么方法考验。 相对之下,他还是更加信任自己手底下的人。 那批人,可都是有【陷阵死志】的。 想到这里,陈三石上前问道:“房将军,我能不能用我从鄱阳带来的人?” “哦?当然可以。” 房青云颔首道:“不过你可要想清楚,其余人用的可都是凉州卫所的精锐,不久前还跟蛮贼在长城外面厮杀过。你从鄱阳带来的人……” “我确定!” 陈三石坚定道。 第119章 督师赠弓 “你真确定,是全部?” 房青云重复询问。 他跟那位许先生,最近有过几次交流攀谈,还算投机聊得来,对方也确实是个有大才之人,只可惜出生决定眼界,很多东西需要重新学习,不过假以时日,必定能成大器。 再加上一个汤若山,就算经脉废掉,也能拉出来用用,至于其他的人么,就没什么了解了。 “我确定!” 陈三石的声音洪亮。 不远处,凉州总兵赵无极瞥来目光,善意地提醒道:“小子,我的凉州兵就算比不上八大营,也都是身经百战的。” “赵总兵莫怪。” 陈三石抱拳:“在下只是用习惯以前的弟兄而已。” “这有什么可怪的。” 赵无极淡淡道:“本总兵就是不理解,别人都拼命地去挑选精锐,你却给自己找劣势,图个什么。最简易的四门兜底阵,也需要五百人,你人数够不够?” “刚刚好。” 陈三石过河时,差不多还有四百多人,还有一批负责协助百姓渡河的人,加起来差不多五百出头,如今都被安置在八大营里面暂时当勤务兵。 这也是符合规矩的。 试问哪个将领没有自己的心腹亲兵? 任何一个选锋将领,如果有自己的部下,都可以拉过来的上阵。 反而能更好的体验出带兵的真实水平。 只是选锋预备将领来自大盛朝一京三十六州,相当一部分还没有打过仗,并无自己的下属,有些则是路途遥远,无法调过来。 因此考核为公平起见,手底下没有兵马的,都可以从凉州卫所里面自行挑选。 “房将军。” 陈三石又说道:“此次选锋,我准备一直用原先的部下,如果他们表现过关的话,是不是能够留在八大营,提拔为战卒?” “当然。” 房青云肯定道:“先前把他们放在勤务,也是因为对他们的具体素质不知,要是真能够从头走到尾,就证明素质没问题,自然可以提拔为战卒。” “陈兄,伱糊涂啊!” 严长卿冲过来阻止道:“万万不可啊!你从鄱阳带来的溃兵,怎么能用来参与选锋考核,一旦阵法溃散,第一轮就会淘汰,转而去参与副将的选拔,很难再拿到指挥的位置!” 鄱阳。 乡下一小县尔。 大盛朝乡下的卫所的兵什么样,大家嘴里不能说出来,但心里都一清二楚。 很多地方,吃空饷到一半之多,甚至连箭、兵器都拿出去卖钱了。 也就是近几年,孙象宗搬迁到凉州来以后,对北方进行整顿,吃空饷的情况才渐渐减少,但战斗力也仍旧低的发指。 “陈兄!” 严长卿附耳低语:“我知道你这人讲义气,但就算念及旧部,也应该明白一个道理,只要你选锋拿到好名次,在八大营稳住脚跟,早晚能把他们拉上来。” “严兄不必替我忧虑。” 陈三石坦诚地说道:“我用旧部,主要是省得再耗费时间磨合,而且我对他们也有信心。” 事实上,鄱阳县算是好的,向庭春胸怀大志,上任千户以后,一直拼尽全力厉兵秣马,但其中的腐朽依然存在。 直到后来一场大战,大火炼金,如今活下来的都有几分真本事。 “哟,这是体会到好名声的好处。” 另一侧,尹翰文故意高声道:“要把假仁假义进行到底,也不怕坏自己前程。” “没办法啊,伪君子,最能收买人心!” 温秋实附和着,故意给周围的人听。 “其实我觉得,应该不是假仁假义。” 诸多选锋将领中,也有不少明事理的人。 其中有一个身材相对而言较为瘦小的青年,低声嘟囔道:“那位陈大人,为了携民渡河差点把自己的命都搭上,怎么可能是假仁假义?” “唐盈科,你究竟是哪边的?” 尹翰文瞪着他:“帮着他们说话,你疯了?” 唐盈科立即闭嘴。 从仙鹤楼开始,他就跟着曹樊几人,显然也是京城来的少爷。 “他不敢说,我来说!” 白庭芝破口骂道:“你们自己虚伪,就见不得别人是君子?什么东西!还有这个世子,我昨天晚上听说,他手里的兵都是从京师调过来的,还用得着比吗?直接让他赢得了。” “嘶,又开始了……” 陈三石真是有些无力,嘴长在别人身上,他能怎么办。 曹樊的人,都是从京师调来的? 显然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不可能做到绝对公平。 任何一个穷苦出身的预备将领,都能领到凉州精锐,已经算是不错。 而且,布阵只是第一重考核,接下来还有很多内容。 综合下来成绩最好的,才是首席真传 “混账东西,你还敢冲撞世子?!” 尹翰文大怒,当场就要拿兵器。 世子曹樊拦下他,也不恼怒,只是声音冰冷:“你叫白庭芝?”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白庭芝挺直腰杆。 “好一个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曹樊扭头看向陈、严两人,阴森道:“白庭芝,你真是一条会帮主子咬人的好狗,可惜你的主子不是我,你也选错了主子。你觉得,他们护得住你吗?” “你不用威胁我!” 白庭芝丝毫不惧地说道:“殿下要是想动手,现在就可以动!” “够了。” 房青云徐徐开口中止他们的争吵,声音明明仍旧很轻,却能让人感觉到莫名的威严:“有什么矛盾就考核场上见,谁要是敢私斗,就取消选锋资格。” 两人这才作罢。 选锋将领们各自散去。 陈三石也在临时划分给他使用的演武场上,见到几日未见的部下们。 一晃这么久过去,这些人自然也都有境界上的提升。 朱仝、王力,练骨就是最近的事情。 其余人也都各有提升。 “大人放心!” 众人都是信心十足:“论修为境界我们可能比不过,但论起布阵配合,谁比得过我们?现在站在这里的,可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没错,不管什么阵法,我们都能最快学会。” “……” 汪直打包票道:“三石,你就放心交给我跟许文才吧,用不着九天,五天时间,就能把四门兜底阵给你训练到能上战场。” 话是这样说。 陈三石当然还是要亲自留来看的,直到下午,确认没问题以后才拿上长枪弓箭上山。 期间,他还了解了下白庭芝的背景。 出身于幽州广陵县,父亲是个秀才,他则是独爱习武,主动参军后被摸出来是货真价实的金刚之体,期间还受到过欺压,有人想抢走他的选锋名额,被他直接杀死,得罪当地不少人。 幸好选锋官抵达广陵,把他接走,才能安然无恙。 到今天,白庭芝是炼脏功法入门。 绝对是货真价实的天才。 修炼的速度比之陈三石都没有慢多少,就是为人处世实在有些鲁莽,一来就各种得罪人,就算他不想认这个手下,别人恐怕也认定。 这次上山打猎,孙不器、白庭芝都在。 孙不器的手里拿着弓,身背着个巨大的匣子,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啥。 趁此机会,陈三石正好把【寻踪匿迹】突破一下,看看大成之后会有什么效果,谁能想到本来打猎的技艺也能用在行军打仗上? “千寻,你也要去,我打猎你去做什么?” 他看着跟过来的白鹄马,轻轻拍拍脑袋:“你无非就是想自己出去玩罢了,你去吧,天黑之前到罗天山脉山脚下找我。” 千寻点点头,撒着欢跑得无影无踪。 “三石。” 孙不器看着飞一样的白马:“你这马不对劲吧,绝对算得上是异兽了。” 陈三石趁机问道:“有异兽马吗?” “自然是有的。” 孙不器点点头:“但非常稀有,而且外观上也跟普通马匹不同,就比如我大师兄的火烈马,跑起来的时候双目血红,浑身热气蒸腾,再加上通体血红的毛发,就像是着火一样,故此得名。 “你这匹白马,外观上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怎么就能跑得这么快?搞不好是什么变异种,被你给遇上了。” 陈三石其实一直也很好奇。 再厉害的宝马,日行千里也是极限,需要休息不知道多长时间才能缓过来,直接累死都有可能。 但千寻不会。 从离开鄱阳算起,一直到幽州,就没有停下过马蹄子,一直全力奔跑,不管再累,只需要吃一些粮草就能够缓过。 而且随着【御马】技艺的提升,千寻的速度还在增加。 照这样下去,以后岂不是得起飞? 向庭春当初,倒是送了匹好马给他。 如今再看,白鹄马当初不好驯服没人要,都是有原因的,人家血脉就不一样,普通的驯马方法当然不管用,当初他可是折腾了好久才制服千寻,比练武都要耗费时间。 “到了。 “钻过前面的林子,就是罗天山脉的一重山。 “罗天山脉蔓延数万里,总共有六六三十六重山,想找到异兽,起码也要到七重山以后,就算咱们习武,赶过去也要一天多的时间,肯定要在山上过夜。” 孙不器期待至极:“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我爹知道是跟你上山猎异兽,不仅没骂我不务正业,还叫我把这个带过来给你。 “我一高兴,差点把这个都忘了!” 他说着把身上的木匣子取下来,放在地面缓缓打开,里面摆放着一张还没有组装好的大弓,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 但陈三石一眼就看出材料不凡,属于跟异兽一样,市面上根本买不到的好东西,而且它的拉力,恐怕会大的吓人。 “我爹年轻时候玩过的弓。” 孙不器展示道:“五十石,你先装上弦试试看。” 第120章观气术 “这把弓的弓胎,是千年血木的异种打造,弓弦是五百年的异兽筋糅合其余材料而成,都是市面上很难买到的东西。” 五十石。 拉力换算下来,也就不到万斤。 对于炼脏武者,自然是能够拉得开的。 陈三石蹲下身子,用工具把弓箭组装好后拿在手里校准,就连握把处的皮恐怕都是异兽皮,拿在手中的触感令人舒适。 等到差不多,他在气血的配合下缓缓拉开弓弦,对准两百步之外的一棵直径约莫在二十公分的松树树干射出一箭。 “嗡——” “砰——” 撕裂空气的声音在耳边呼啸而过,不过须臾之间就洞穿第一棵树的树干,接着是第二棵,直到第三棵树才终于把箭矢卡住,前两两棵松树身上,都留下一个刺目的透明窟窿。 “好箭!” 弓箭拉力越高,威力越大,箭矢的射速也越快。 这把五十石弓,即便是炼脏武者,也绝对不可能跟当初对付罗东泉等人时一样,需要耗费那么长的时间了,如果对方不抓紧近身,十五箭之内,必定会露出破绽! 十五箭,对于他来说,也就是五秒钟而已! 陈三石就像是一名剑客得到绝世好剑一样,比得到金银财宝高兴得多。 他抱拳道:“不器兄,替我谢谢督师大人。” “客气啥,你好歹算是救了他的亲儿子和亲闺女。” 孙不器说道:“这点东西算什么,要我说,他就该直接把你收成真传,还选什么锋,也就是他太死板,不愿意破坏规矩。” “不器。” 陈三石问道:“这把弓,能够释放劲力吗?” “不能吧。” 孙不器说道:“这弓好像是很多年前,我爹年轻时候用过的,后来他也不用弓,所以虽然珍贵,但也就那么回事,你收下就行。 “至于劲力的事情,我在家里帮伱问过。 “我爹说,有些特殊的材料能够做到暂时存劲,但是买不到,需要自己收集。” 陈三石颔首:“好,我记下了。” 这么说来,还是有希望。 当然,这把五十石的弓暂时也够用。 化劲的事,等到化劲之后再说。 当务之急,还是要赶紧抓到异兽,尽快提升修为才行。 陈三石可不会觉得,自己救过督师子女,算得上有恩情,就能够摆烂躺赢。 诚然。 有这层关系在,他将来肯定多多少少能得到一些关照。 但是能不能得到真传,最好还是要看本事。 毕竟要是没有那个能力,就算传你,也未必学得会,起码要先证明自己有资格,才有机会接触。 “上山!” 陈三石拿着五十石的大弓,心情大好。 罗天山脉绵延数万里,只有走进来以后才能切身体会到,放眼望去,一重山叠着一重山,仿佛无穷无尽没有边际。 凉州也下了雪,不过是小雪,山林之间被浅浅覆盖一层,不会影响上山打猎,就是冬季动物的外出活动会减少。 虽说陈三石能慢慢找,但罗天山脉广袤无边,得找到什么时候去。 “将军,请走此小道!” 白庭芝在前方领路。 陈三石和孙不器跟在后面。 一路上,他都在磨砺寻踪匿迹的本事。 不得不说,罗天山脉的确是猎物繁多。 基本上每走出两里地,都至少会有一头大型动物。 “有毒兽!” 孙不器指着百步开外的一片乱石堆喊道。 顺着手指方向望去,就瞧见一匹野狼。 这匹狼的体型,比普通狼类要大上足足一倍,而且瞳孔发红,好似随时会滴出血来,正趴在地上吃着一只死去不久的傻狍子。 “别动,别动,都别动!” 孙不器拿起被陈三石淘汰下来的十五石弓,光是瞄准就瞄了足足有十几个呼吸,等到自信满满的时候才松开弓弦,但还是歪得可怕,距离目标偏移差不多十几步的距离。 白庭芝直言不讳地说道:“孙少爷,你也太次了!” “嗷!” “小心,这畜生来了!” 正常来讲,除非是虎、熊之类的大型动物,否则的话遇到人类第一时间绝对都是逃跑。 但眼前这匹狼非但不跑,反而主动朝着他们冲过来。 “我来!” 孙不器不停地张弓射箭。 直到野狼距离他仅剩二十几步的时候,硬生生是一箭没射中,旁边的白庭芝,都已经取下背上的阔刀随时准备动手了。 “给我中!” 孙不器恼羞成怒,提起长枪施展出飞蛇掠阵,一枪把野狼戳了个透心凉,总算是心满意足。 他把尸体挑到面前:“三石,你看,这就是毒兽。” 陈三石俯身查看。 这批野狼除去体型外,最与众不同的就是血红的眼睛,除此之外倒也没有再找什么特殊。 “看眼睛就行。” 白庭芝接过话:“毒兽和异兽的区别,就在于眼睛,这些毒兽的眼睛,清一色发红,晚上还会发光,它们的肉不能吃,吃的话会中毒。” “什么原因造成的?” 猎户出身的陈三石真是好奇得很。 “不知道。” 白庭芝摇摇头。 “继续往前吧。” 一行人继续翻山越岭。 陈三石的【寻踪匿迹】的熟练度不断的攀升着,他看周围的景色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不仅仅是毛发,到后来,他甚至觉得自己能够透过生物的身体,看到里面的情况。 一阵恍惚。 面板浮动。 【寻踪匿迹(大成)】 【进度:不可提升】 【效用:观气术】 【观气术:观天地人之气,使其无处藏匿】 冥冥中,陈三石感觉到有股玄妙的力量涌入体内,最后汇聚在双目之中。 他再看天地万物,都有一股气! 雪地里的灰兔、天上路过的鹰隼、藏在树洞里冬眠的黑熊、躲在洞穴中的地松鼠,等等! 包括人! 这股气,在孙不器身上显得很缥缈,但在白庭芝的身上,显得很旺盛,而自己,则是最强大的。 或许,跟修为境界有关。 陈三石又看向死去的野狼,见到它身上的气,居然跟所有生物或者是人都不一样,是血红色的,虽然颜色很淡,也能从中感觉到诡异。 异兽呢? 异兽的气是什么样的? 这观气术是什么原理,为什么人人身上都有一股气? 就连大地也有! 陈三石看着大地,分明呈现出一片驳杂之气。 人们之所以能够修炼武道,打破肉身的极限,是不是就跟这些气有关系? 他当即调动呼吸法。 果然! 桩功加持呼吸法,就能够把天地之间的驳杂之气吸入体内,再通过这股气来改造身体。 原来如此! 【观气术】的作用不仅限于此。 在一定的范围内,陈三石能够发现所有生物的气,自然也就能够防止任何人藏匿偷袭,也能找到他们的踪迹。 真是把【寻踪匿迹】做到极致! 可惜,接下来不能再提升了。 “三石,你在看什么呢?” 孙不器在他面前招招手:“走啊,还远着呢。” “嗯。” 陈三石回过神来,跟着两人继续赶路。 途中,他注意到右手方向有气一闪而逝。 罗天山脉这么大,不知道养活多少人,自然不是只有他们上山打猎。 “就在前面!” 大约傍晚时分,白庭芝停下脚步。 “前阵子,我在附近远远见到过剑齿虎捕食白鹿,但是巢穴具体在什么地方,我就不知道,还要辛苦大人跟我一起找找。” “足够了。” 陈三石双目如电,周围的一切“气”都被他尽收眼底,两百步内,基本上免疫任何偷袭! 除此之外,以前类似于【洞察】、【身轻如燕】这些效果,也都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更强。 他很快,就通过野生动物受惊逃跑时留下的痕迹,锁定剑齿虎日常捕猎的范围,继而找到一处不算隐蔽的山洞。 “等会儿吧!” 陈三石在附近的丛林中蹲下。 剑齿虎不同于普通大虫,是极其凶猛的异兽,其战斗力堪比炼脏武者。 出于一个猎人的专业素养,他准备先找别的猎物来把剑齿虎引出来。 “大人,我来做你的先锋!” 哪成想,白庭芝取下背后的阔刀就径直冲入虎穴,拦都拦不住。 “吼——” 紧接着。 是一声震得人浑身发毛的咆哮和打斗声。 “这畜牲甚是厉害!” 只见白庭芝慌里慌张地从洞穴深处跑出来,身上的衣服都被撕成好几条,显然是和剑齿虎交过手,还凭借着金刚之体硬抗了几下。 “吼!” 又是一声虎啸,一道巨大的黑影从洞穴深处狂奔出来。 好畜牲! 这异兽齿虎,单单是高目测就有八尺,体长更是有一丈半,血盆大口之中,两颗锋利的獠牙突兀而出,就好像嘴里长了两柄长剑,它的前肢爪子,同样像是钢铁打造的刀刃,甚至能够在夕阳下闪耀着红芒。 体型巨大也就罢了,它的爆发速度更是快到可怕,甚至达到炼脏小成的水平,一步飞跃何止十丈,挥舞着刀锋利爪就轰在白庭芝的后背。 “呲啦——” 金刚之体施展开来,响起刺耳的金属摩擦之声。 白庭芝整个人向前飞出数丈后栽进丛林之中。 “咻咻咻——” 孙不器胡乱拉弓,总算是命中两箭,但都不是要害,反而更加激怒剑齿虎。 “吼吼吼!” 剑齿虎暴怒地朝着追杀目标,从斜坡高处纵身飞扑,就好像是从天而降的杀神化身,势不可挡! “砰——” 直到一根重炮般的箭矢精准无误地扎穿它的心脏。 杀神骤然陨落,直挺挺从半空落下,连着翻滚数圈后才停下。 五十石弓! 畜牲可跟人不一样。 只要没有灵智,不知道去躲闪,中上一箭基本上就意味着死亡不远。 “确实厉害。” 陈三石感慨。 这剑齿虎心脏中了一箭后,竟然还没有死透,趴在原地挣扎着想要起身,生命力顽强的可怕。 “砰砰砰——” 他毫不犹豫地又补上两箭,才总算彻底结果齿虎性命。 “好箭法!” 白庭芝灰头土脸地站起身,崇拜不已。 剑齿虎这么快的速度下,还能一箭命中心脏,得是什么样的箭术! “三百步内,三石都能穿杨过柳,厉害着呢!” 孙不器见怪不怪:“我的箭术,也是他亲手教的。” 白庭芝忍俊不禁。 陈三石没有顾得上理睬两人,而是走向庞大的剑齿虎尸体,若有所思。 他刚刚看得清楚。 剑齿虎身上的气,是淡蓝色的。 它是怎么做到吸收淡蓝色的气的呢? 这天地之间的种种气,必定跟仙迹脱不开关系。 可惜,他暂时弄不清楚。 世上恐怕也没有几个人能知道。 境界在武圣之上的孙督师,有可能对气有研究,甚至突破武圣之上,就需要用到理解并且运用不同的气。 孙督师身上的气是什么样的? 陈三石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见到过他老人家一面。 不过也快了。 选锋考核的时候,不光是督师,还有巡抚、监军,以及不少凉州军中有威望的人物都会来旁观,据说还有些人会因此成为将门女婿。 就跟京城里面的达官显贵,喜欢从状元郎当中挑选女婿是一样的道理。 “陈大人,还有毒兽!” 陈三石本打算去搬剑齿虎的尸体,耳边就再次响起白庭芝的声音。 他也注意到东侧林子里的动静。 那是一只小猴子,通体棕色,唯独头顶有着一撮白毛,双目赤红,浑身是血,受伤很重。 等来到他们面前的时候,便一个踉跄倒在地上,死了。 “哪来的小畜牲。” 白庭芝过去查看:“怎么还受伤了?” “不好,快走!” 孙不器大声提醒道:“是‘兵猿’的幼崽,这些猴子会模仿人类使用兵器,在罗田山脉里面数量很多,实力不一,关键时报复心理极强! “不管谁杀他们的幼崽,他们都会成群结队地去报复,不知道有多少上山狩猎的武者被围攻到死。 “后来,这些兵猿被毒化,成了毒兽,就彻底没人愿意招惹他们了!” “嗷嗷嗷嗷嗷——” 话音未落,四面八方就被猿猴的啼叫包裹。 一只又一只的长臂猿或奔走跳跃,或在树梢间飘荡,不出几个呼吸,就密密麻麻封住去路,它们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兵器,有陈旧的有崭新的,有破损的也有精致的,也不知道有多少上山打猎的武者死在它们手中。 其中为首的,是一只白毛老猿,手中拿着一柄陌刀。 它们无一例外,体内都流淌着血红的气。 白毛老猿的气最为强盛,实力恐怕比剑齿虎还要高一个档次,最关键的是,它似乎拥有判断力和思想,此时此刻看着地面上的猿猴幼崽尸体,又看着几个人,龇牙咧嘴,怒不可遏地挥动刀锋。 “嗷!” 铺天盖地的猿猴朝着众人袭杀而来。 “该死,这猴崽子哪不死,怎么偏偏死在我们跟前?” 孙不器脸色难看:“而且附近不是兵猿的栖息地,它们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还能因为什么…… 因为有人故意为之! 陈三石再次注意到有气一闪而逝,同时也听到密林中的动静,只是视野遮挡,没办法看到具体是什么人。 比我的气强。 大概是炼脏大成。 “是他们……” …… “世子!” 尹翰文躲在树后,悄悄观望着被围困的众人,幸灾乐祸地说道:“他们三番两次对你不尊敬,尤其是姓白的小子,给他们点教训瞧瞧!” 他们通过几人离开的方向,判断是来山上打猎,于是就起了歪心思。 既然八大营内不让私斗,那他们就在外面动手。 而且也不亲自动手,利用毒兽的习性来,就算出什么事儿,也没人能联系到他们身上去。 “嗯。反正姓陈的也是严党那边的人,没必要再拉拢。” 曹樊沉声道:“另外几个死了没事,孙不器也在这里,不会有事吧?” “世子放心。” 尹翰文说道:“咱们在这盯着,真要是出事再去救孙不器也不迟。” “尹兄,你们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唐盈科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劝说道:“他们是对世子有所不敬,但也罪不至死吧……” “姓唐的!” 尹翰文压着声音骂道:“咱们才是一起的!” “我倒是担心。” 温秋实接过话说道:“这些兵猿够不够围杀死他们?” 尹翰文趴着说道:“谁知道呢,正好借此机会试试看他们都有什么能耐。” “诶!” 眼瞧着几人开始跟兵猿厮杀。 唐盈科再也看不下去,提起剑就奔跑出去:“不器兄,我来帮你们!” “姓唐的,你想死?!” 温秋实想要去抓,但已经来不及。 “让他去!谅他也不敢说出来是咱们谋划的。” 尹翰文骂骂咧咧地说道:“他爹在朝里就是个墙头草,他也是这个德行,回头狠狠地收拾他!最好是直接死在这里!嗯?” 他们三个人,都被眼前的场景震惊到。 只见面对兵猿的围攻,陈三石手中的弓弦好似霹雳般不断响起,每支箭矢射出,都会有一只兵猿应声倒地,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就射杀三十几只兵猿。 就连那只作为统领的老猿,也仅仅是用兵器格挡五箭之后,就被一箭射穿脑袋。 “这弓,三十石以上!” 曹樊看得出来:“此人箭术怎么如此了得!” “世子无须担心,选锋又不考箭术,毕竟箭术对于高境界武者来说,作用不大。” 尹翰文握着拳头:“只是可恨,指望不上这些畜牲了。” “那就快走!” 温秋实有些紧张:“要是被他们发现告到督师府,孙象宗可是不会顾忌咱们得身份的。” “走!” “小心!” 就在他们起身的同时。 陈三石又射出一箭。 表面上是在射一只兵猿,但实际上是对准他们而来的。 “砰——” 箭矢竟然是直接射穿树干,然后轰然击穿尹翰文的肩膀,只要再偏差个一寸,就是心脏位置! “啊!” “住嘴!” 曹樊一把捂住他的嘴巴使其无法出生,然后抗在身上就走。 “他绝对是故意的!” 跑出两里地后,尹翰文终于忍不住,开始鬼哭狼嚎:“世子,他……他敢射杀我!” 他如果不是躲在树后,对方没有视野,可不就要当场暴毙么? “那又能怎么办?” 曹樊咬牙切齿地说道:“谁让你出的主意,我们见不得人?等到选锋开始,再在演武场上教训他吧!” “我……我恐怕是参与不了选锋了……” 尹翰文惨叫不断。 选锋还没开始,他们就被迫退出一人,还无法声张,不得不吃下这个哑巴亏。 推荐一本游戏频道大神的新书,大家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 第122章 天下生死,全系一人 最近几日,城中戒严,通缉令贴的到处都是。 听说死掉很多宗门的高境界武者。 凉州七大宗门的通玄宗和落霞山庄,一夜之间在,各自被杀死五、六名真传弟子,外加几十名内门弟子,其中还有一位是熊罡霸体的天才,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竟然没有一个目击证人。 但他们死后都被取走心头血,自然也就被认为是巫神教所为。 “不应该啊。” 陈三石想不通。 能同时闯入两家宗门腹地,并且杀死这么多人,说明巫神教肯定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伙人,但这里可是凉州,有八大营在,有孙象宗在。 真要是有大量巫神教徒藏匿,总得有个藏身之地,怎么可能一直找都找不到。 就连向庭春,当初都能从金钟寺找到线索。 没道理。 除非巫神教还有什么特殊的手段。 陈三石倒也不是瞎琢磨。 等到他在八大营就职,十有八九也会参与搜捕巫神教。 而他也很想通过高级巫神教徒的嘴里,问到有关于“仙宝”配套设备的下落,以及先前的血祭究竟是想干什么,杀武者又有什么用? 山里的黑气…… 会不会跟巫神教有关? “吁!” 脑海中胡思乱想着,陈三石就来到屯兵内城的入口,翻身下马。 千寻则是自己一匹马出去玩。 简直就跟放养在外,到点准时回家吃饭的家犬一样,区别在于随时都能叫回来,不会需要的时候没马骑。 军城之内,演武场上。 各个选锋将领已经来的七七八八。 包括曹樊、尹翰文等人。 只是房青云宣布,尹翰文放弃此次选锋考核,自动弃权。 “尹兄!” 陈三石一把拍在尹翰文的肩膀上:“你怎么弃考了。” “啊——” 尹翰文五官扭曲地哀嚎起来,险些倒在地上。 “陈大人,你做什么?!” 温秋实暴怒,急忙上前将其扶住。 “啊?” 陈三石面露惊讶:“实在对不住,在下不知道尹兄受伤了。怪不得放弃参与选锋,怎么搞的,该不会是巫神教徒干的吧?” 尹翰文疼得满脸冷汗,咬牙切齿地说道:“正是,前些日子从酒楼回府的路上,遭遇一伙巫神教徒,中了一剑,可惜没能拦住他们。” “这么说,尹兄是唯一的目击者啊!” 陈三石问道:“你可见到他们躲往何处?如今全城都在搜捕巫神教,要是能把他们找出来,绝对是大功一件。” “呵呵,这倒是没有。” 尹翰文狞笑道:“他们轻功了得,一眨眼就不见影,没能追上他们。” “原来如此,尹兄好好养伤吧。” 陈三石抱拳,转身离去。 看样子,他射中的就是这个尹翰文了。 肩膀上多个透明窟窿,连骨头都少了一截,即便是有疗伤的宝药,恐怕也要休养很长一段时间。 …… “世子!” 尹翰文疼得声音都有些变形:“伱看到了么,他好嚣张啊!” “主意是你出的,受伤你就撑着!” 曹樊面无表情:“不过翰文放心,我会给你报仇的,他射你一箭,我起码也要斩他一臂,把他废掉。” “多谢世子。” 尹翰文恨恨道:“此人炼脏功法精通,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狗胆敢还手,等到比武的时候,五个回合之内世子就能把他拿下。” “还用得着世子?我碰上也能废了他。” 温秋实不屑道:“不对,好像用不着我们亲自动手,保不准他第一轮布阵都过不了。” “也是。” 尹翰文哂笑道:“拉着一群乡下来的溃兵,再怎么练也是溃兵,任凭多么精妙的阵法,就算施展的出来,也是一冲就散,一杀就烂!” “我听说督师也是爱兵如子,他这一招,会不会就是专门用来表演给督师大人看的?” “此子果然心思沉重,知道自己出身寒微,天赋不错但也算不上绝顶,想要得到好的前程,就必须吸引到上面的注意,先是携民渡河得到陛下赏识,如今又想来证明自己心怀旧部有情有义,讨好督师,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你想多了,督师欣赏有情有义的人不假,但他拉着一帮没用的废物上场,孙督师难道瞧不出来他是作秀?只会适得其反罢了。” “没错,说到底考验的还是带兵的能力。” “叫他假仁假义,咱们等着看笑话吧。” “……” 诸多世子的拥趸者七嘴八舌地说着。 倒是曹樊本人沉声开口道:“未必。” 温秋实狐疑:“世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派人看过他手下的兵是如何操练的。” 曹樊不疾不徐地说道:“那些从云州小县城里跑出的兵士,在一个老头的指挥下,把阵法操练得十分扎实且流畅,别看他们是小地方出来的,好歹也一路经历过生死厮杀,没你们说的那么逊色,这第一道考核,依本世子之见,他应该没问题。” 京城方面特意给来过信,叫他有机会的话,可以结交一下陈三石,试试看能不能拉拢过来。 本来他还有些奇怪,区区九龙之体,就算不多,也绝对不是没有,何必屈尊讨好一个乡下佬。 直到几日前,曹樊在山上见识到陈三石的箭术,算是有所改观,后来又亲自去观看其练兵,发现的的确确是练兵有方,说明此人的确有过人之处,修为上弱点将来也能是一员可堪重用的大将。 但还是两个字,可惜。 对方明显没有投诚的意思。 严长卿先放在一边不说。 这小子…… 居然真有跟他争夺选锋魁首的意思! 曹樊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来,有种志在必得的坚定,简直是霸气侧漏,找死! 孙象宗作威作福这么多年。 如今好不容易等到他快要油尽灯枯,怎么可能让突破武圣之上的仙法再落到“曹”姓以外的人手上,光凭这一点,姓陈的就该死。 好在,此人虽有几分能耐,但境界太低,到现在也还是炼脏功法精通,就算最近能够突破到小成,也不可能是炼脏圆满的对手。 当然,最好还是能在比武环节之前将其拦住废掉,毕竟接过圣旨,他要是亲自动手,搞不好又要惹得皇爷爷不高兴。 曹樊已然安排妥当。 就算姓陈的过得去布阵这一关,也会在倒在第二关闯阵。 “世子真有大将风范!” 温秋实急忙附和道:“这叫作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对对对!” “……” 一群人又开始拍马屁。 “尹兄。” 唐盈科凑到跟前:“你的伤不要紧吧?” “滚!” 尹翰文冷笑道:“要不是你主动暴露,我怎么会挨这一箭?等到选锋结束,回京城以后,有你好看的!” “温兄,昨天我……” “姚兄……” 唐盈科不管跟谁说话,要么被嗤之以鼻,要么直接被无视。 …… 这一幕,陈三石收入眼底。 只是因为帮他说过话,就要被孤立,恐怕接下来的选锋也不会好过。 “喂!” 白庭芝找到单独在角落,无人理睬的唐盈科:“那群人把你欺负成这样,你何必还要继续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不如和我一起,跟着陈将军吧,以后必定能闯出一番事业来。” “庭芝,你不要在这里撺掇人家。” 陈三石抱拳道:“多谢唐兄之前出手相助。” “陈大人客气,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唐盈科叹息道:“大人也不必替我担心,此次前来选锋,我本就只是为历练而来,无心争夺魁首,等到比武阶段要是真遇上世子他们,我就弃权认输。倒是陈大人得注意,我今天上午看到有人跟负责第二关的……唉,总之大人当心!” 他说着站起身告辞。 “第二关,闯阵?” 不等陈三石猜测,演武场上就吹响号角,擂起战鼓,宣布着选锋考核正式开始。 “诸位将领!” 房青云坐在高台之上,悠悠开口,清亮的声音响彻演武场:“选锋开始,第一道大题,布阵! “接下来,会有人按照顺序念你们的名字。 “喊到名字的将领,请领着手下到五里地外的另一个封闭演武场去,在里面进行正式的考核,标准就是看谁的阵法最经得起实战。 “孙督师、刘巡抚、候监军作为主考官,来亲自判断考核成绩,以甲乙丙丁划分等级,等到全部考核结束之后根据综合成绩来判断名次,确定此次选锋的魁首。 “除此之外……” 青衫儒生面带笑意,风趣地继续道:“幽州、凉州、雁州,不少三州的大人都会来旁观此次选锋,他们其中有不少,都是有待嫁千金的,所以诸君,可要好好表现,不要错过当金龟婿的好机会!” “……” 听到这里,演武场上的气氛都变得轻松不少。 其中也有几个事出身寒门,或者普通百姓家的天才将领,心中都是一紧,显然都准备牢牢抓住此次翻身的机会。 光会打有个屁用。 出来混,讲究的是势力,是背景。 在朝为官,更是如此。 “好了,开始吧。” 房青云主持完开场,就被一名士卒推着离开。 留下李千总拿着册子,喊道:“崔永平!” “到!” “出发!” 年轻将领领着五百名部下,径直朝着北边开拔而去,行军队伍整齐有序。 在五里之外,有一座封闭式的演武场,四周都被高达三丈的墙壁包围起来,因此外面的人根本无法看到里面发生什么,自然也就无从知道检验阵法的具体方式。 甚至考核结束后,他们也不是原路返回,而是从另一端离开,保密措施做得相当好,在最后公布结果之前,大家伙绝对不会提前了解到内幕。 …… 封闭演武场。 数丈高的城墙之上,搭建有许多亭子,两边的小亭子都被幔帐遮住,里面坐的都是前来看热闹的官员家眷,最中央的大亭子最中央,则是坐着此次选锋的三名主考官。 孙象宗、刘巡抚以及候公公。 他们身后,则是各个州的巡抚、总兵等等官员,最差的也是知府,可谓在场全是高官,也算作是监考官。 既然是另类的武举科考,自然不可能全听孙象宗一个人说了算,需要许多人来见证,以保证相对公平的同时,叫参与选锋的将领知道,他们是朝廷的兵,而不是孙家的兵。 这规矩,也是近十年才开始有的。 十年之前,还真就是孙象宗一个人说了算。 “孙督师。” 刘巡抚放下手中的茶盏,带着笑意开口道:“这次的年轻俊杰可不少啊,有好几个只需要稍加培养,将来必定是一员大将。” “是啊。” 粗布麻衣的孙象宗半眯着眼睛,依靠在太师椅上:“也是老夫最后一次收弟子,希望能给老夫些惊喜吧。” “刘巡抚。” 候公公发出尖细的声音,拿茶壶的手更是翘着兰花指:“你这次看好谁?” “自然是世子殿下!” 刘巡抚笃信道:“太子世子龙心虎骨,一杆陛下御赐的青龙偃月刀,使得炉火纯青,如今已是炼脏大圆满,距离化劲只差一线,此次魁首非他莫属!孙督师要是能收世子为关门弟子,保不准将来就是龙师!” “刘大人未免太武断。” 候公公表达出不同的意见,缓缓说出几个名字:“我觉得严阁老的孙子严长卿就不错,就在昨天,他也顺利突破到炼脏大圆满。 “根骨上面,也是必定成为武圣的麒麟之体,在京城,不少人都称呼他为麒麟子。 “另外,还有凉州本体通天剑宗的少宗主路书华,天生剑心,将来必定成就一代剑圣。 “再有劈月山庄的温秋实、京城落云门的少门主文少阳、幽州费玉良、雁州解思述,都是极其有利的竞争者。 “如此多的俊杰,刘大人都没看到?” “呵呵~” 刘巡抚笑了笑:“俊杰虽多,但是注定能修成武圣的就那么两三个,候公公不要忘记,最后一关摸骨也是要计入总考核成绩的,而且分量很重。 “摸骨的一个甲等,等于其余考核的两个甲等。 “毕竟选锋魁首,能够得到朝廷最好的培养待遇,光是宝药就不知道要消耗多少珍贵药材,自然是要选择上限最高的将领。” 有些体质,会在前期展现出惊人的修炼速度,但成为通脉、玄象境之后速度就会骤降,甚至还会卡死,永远不可能突破。 例如幽州费玉良的天罡之体,会比同龄人都更加迅速地进入到玄象境,但一辈子都无望武圣境界,再高就更不用说。 这种人,当做一员大将来培养没问题。 可要是真夺魁,又不值得全力培养。 因此,摸骨的权重占的非常高。 当然,武圣之体也不是年年都有的。 放在往年,有天罡之地就绝对算得上是一等根骨。 谁让今年是最后一次选锋,孙象宗最后一个关门弟子,吸引来的,都是全天下真真正正的天才,选锋的档次也被拔高何止一倍? 恐怕就连真正的武举,都远远比不上这场选锋的难度高。 “就算如此~” 候公公坚持道:“严长卿、路书华、再加上解思述,也都能成为武圣。” “没了?” 孙象宗苍老中带着雄浑的声音响起:“你们看好的,就这几个?” “孙督师觉得还能有谁?” 刘巡抚摸着胡须:“炼脏大圆满的就这几位,其余的也有不错的,但夺魁恐怕差得远。” “……” 孙象宗手指敲打着椅子扶手,不咸不淡地说道:“依老夫看,这规矩得改改,武圣之体也没什么用,老夫有三个徒弟都是所谓的‘先天武圣之体’,结果不也就出了一个武圣,其余两个指不定要在玄象境卡多少年呢,除去根骨,也要靠悟性。” “孙督师说得有理。” “督师大人还是一如既往,挑剔得很呐。” “就是这规矩恐怕不是说改就能改的。” “……” 身后一排,才刚刚登上城墙的房青云问道:“不器,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陈师弟应该是九龙之体对吧?” “对,当初我姐亲眼看到他练出的九龙活筋,还能有假?” 孙不器颇为苦恼地拍着脑门,叹息道:“三石要吃大亏,九龙之体只要有资源,下限也是玄象境,也就是一方大将,但上限也是玄象…… “九龙之体,放在往年摸骨成绩拿个甲等没问题,偏偏今年先天武圣之体这么多,一窝蜂全来参与选锋,九龙之体就显得没那么值钱,恐怕要跟温秋实他们一样拿个乙等,岂不是太拖后腿,四师兄,你看能不能帮忙想想办法。” “倒是个麻烦事。” 房青云对着身后的手下吩咐道:“去把我屋里有关于‘武体’的书全部搬来。” “诶?” 孙不器似乎没料到自家师兄如此反应:“四师兄,看来,你也很想三石夺魁啊。” “想他夺魁的,可不是我。” 房青云看向最前方的粗布麻衣的老头儿,说道:“是他老人家。” “我爹?” 孙不器更加惊喜。 他没想到自己老爹,对三石喜欢到这种程度。 “唉~” 房青云长出一口气:“可惜规矩就是规矩,刘巡抚、候公公都在这里,外加上三州各大官员看着,师父他老人家也不好偏袒任何人。 “我先查查吧,只要千年来有一个九龙之体突破到武圣的例子,就也勉强能算得上是甲等根骨。” 只有他知道。 此次选锋陈师弟能不能夺魁,绝不仅仅是最后一个关门弟子这么简单,而是关乎一场,能够影响八大营,乃至影响整个天下的重要布局走向。 这局棋,八死,一残,一生。 是生是死还是残,全看这位从鄱阳县来的师弟,最终能走到哪一步。 第124章 没有枪尖,也能杀人! 九宫八卦阵复原出来后,渐渐流落到民间。 曾经闲来无事时,陈三石就和许文才一起研究过,早就烂熟于心,只不过手里没有那么多兵马,无法布置出来罢了。 要是实战中,是不存“生门”这一说的,生门会被重军保护,反而成为真正的死门,整个大阵根本无法破解,除非依靠蛮力把阵法杀垮,杀到主动溃散。 但既然是演习,而且还要求竞速,就肯定会拥有生门,考验的是主将自己对于军阵的了解程度以及随机应变的个人能力。 一进入战阵,四面八方就有数不清的斧钺钩叉袭来,基本上全都是奔着胯下战马去的。 眼前的情况下失去战马,无异于折断双腿,很快就会被重兵围困再也无法逃脱。 不过八卦阵内的军士们,没有什么杀意,能活捉最好,不然就拖延时间。 一炷香,也就是半小时左右,想闯过四万人的大阵,光是走路都不知道要多长时间,更别说这些阵卒,还都是八大营的精锐,即便炼脏以上的将领都挑出去,留下来的最高只有练骨,硬闯也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只有找到生路才行。 “西北乾宫,五行属金,开门。” 陈三石在不断格挡着各个方向袭击而来的兵刃,同时在人山人海中中迅速判断着自身所处的位置,很快就找到唯一的生路。 他的左手边,就是三大凶门的伤门之一,看似兵力薄弱,但闯进去立马就会被死死拖住无法离开,右手边为惊门,虚实结合,后面恐怕还藏着死门。 唯有正前方的休门,是目所能及的唯一“吉门”,偏偏又被八尺高的玄铁重盾阻挡,看起来一副固若金汤的模样。 弄虚作假! “驾!” 陈三石暴喝一声,手中没有开刃的长枪好似攻城巨锤一般轰然砸下,竟然是直接把盾牌连带着举盾的重甲兵一起掀飞出去,在重重包围之下打开一扇大门,连人带马好似鱼入海洋,再也没有任何阻挡,一路畅通无阻地朝着前方冲去。 “好!” 城墙之上。 官员们以上帝视角观看着地面上的九宫八卦阵,纷纷拍手叫好。 “陈大人了不起啊!” 赵总兵发自内心地赞叹道:“到目前为止,他是最迅速找到生门所在的方向的,就连先天武圣之体的解思述,也是吃了好几个大亏之后才找对路子,导致最后只是个乙等。” 候公公也是欣赏不已:“九宫八卦阵当初房将军破解之后,就连咱家也是研究足足三年才弄明白,陈大人入伍才多久,武道造诣直逼京城天才不说,在兵法上面也有如此雄厚的实力。” “嗯,还凑合。” 孙象宗嘴角微微挑起,回到座椅上边喝茶边看。 “挺行啊。” 蒙广信抻着脖子:“老四你弄出来这个什么阵,在洒家眼里,就像是一个个圆圈来回打转转,这小子真行,一下子就给破了。” “不然的话,你以为是怎么做到千余残兵破六千蛮贼?” 房青云丝毫没有感到意外:“然后又领着千余残兵一路护送好几万百姓过河,只靠一身的蛮力绝对不可能,还需要对兵法的领悟和灵活运用。” “兵法,我也会。” 蒙广信摸着光头:“没有你说的那么复杂,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闯阵关卡的第一个甲等,不用看了。” 孙不器更是直接宣布胜利。 除掉主考官、监考官和官员以外,看热闹的女眷们看不懂门道,也能看得出来只有这位年轻将军进入战阵以后没有被困住。 “孙璃,这就是伱说的那个陈三石吧?” 几名高官千金坐在幔帐后面,看的津津有味。 孙璃也在其中。 她今日没有穿适合打斗厮杀的劲衣,而是上身穿着白色纱质立领袄,透着内衬的淡粉色,下半身则是孔府花鸟裙,搭配上挽起的发髻,连眉眼之间的英气都被淡化不少。 “嗯。” 孙璃淡淡应答:“是他。” “是挺厉害的哈,就是听说资质不够。” 闺友说道:“这回啊,能夺魁的只会是曹樊、严长卿,路书华这三个人里面的其中之一,诶,说到这个,孙璃,你爹就没有考虑过你和皇室联姻吗?” 她们虽然是女儿家,但毕竟是高官家庭,平日里耳濡目染,多多少少也能知道一些朝堂局势。 在这些人看来,孙家权势太大,想要安全落马的最好方式,就是成为皇室自己人。 “没有。” 孙璃平静地答道。 是真的没有。 不仅她没有,父亲也从未有过类似的想法,不会跟其他高官家庭一样世代联姻。 而且孙家的情况特殊,仅仅靠着联姻是不可能解决问题的。 这也不是她该操心的事情。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练刀,尽量变得更强一些。 “我回去了。” 想到这里,孙璃也坐不住,起身就想要离开。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惊呼。 “这个将军的兵器怎么断了?” “……” 城墙之上观战的人,显然都没有料到眼前的突发状况。 只见重阵之中的年轻将领,手中的长枪在连续轰开数面盾牌之后断裂,只剩下一根木杆,没了枪尖。 …… “他的枪断了,不要给他机会抢走兵器!” “……” 战阵之中,八大营的士卒们互相传递信号。 “曹樊动的手脚?” 陈三石看着断口,倒是有心理准备,反而觉得可能还没有结束,或许还有其它的绊子,否则的话影响根本就不大。 任何枪法,去掉枪尖就是棍法,要是连棍都没有,就是拳法。 这也是枪为百兵之王,难学难精的原因。 他本来想尝试着去夺一杆长矛来用,但八大营的士卒们早就有所准备,纷纷后撤不给他任何短时间内得逞的机会,要是专门停下来夺兵器,哪怕只耽误三五秒钟,也会被追兵追上。 九宫八卦阵不是死阵,是会变的,这才是此阵真正厉害的地方。 前一秒走过的生路,下一秒就会变成死路。 走到这里,只要再闯过前方的“杜门”就能一路畅通无阻地抵达生门,彻底通过此关,目前檀香燃烧已经过大半,他不可能在此浪费时间。 毕竟整个大阵没有炼脏以上的武者,再加上士卒们只攻击马匹不攻击人,没有任何杀意,几乎意味着不可能有人拦得住他,对于他来说,也就是个人墙组成的迷宫罢了,还是毫无难度的迷宫。 “驾!” 陈三石没有理睬,一头扎入前方由长刀骑兵组成的杜门位置的战阵。 “砰——” 长棍在他的手中俨然跟自身融为一体,明明是木头材料,却像是钢铁一样,不管扫到哪里就是连人带马倒下一片,一柄柄刀刃连对招的机会都没有。 最后一波! “嗡——” 就在陈三石带着警惕心冲向最后一波人的时候,不出意外的出意外了。 几名手持长刀的骑兵从左右两边涌出,开始拼尽全力阻止他跨过最后一道防。 杜门本就是小凶,也为中平。 有点难度很正常。 让陈三石感觉到不对劲的,是这里面藏着炼脏! 说好的,九宫八卦阵里面最高就是练骨,可为什么会有炼脏,而且这些人,还带着杀意,不是奔着活捉来的! 不仅攻击他胯下的战马,还往他喉咙、心脏等致命部位偷袭。 “砰!” 陈三石又是一棍顺劈而下,直接砸得一名骑兵连人带头盔都烂掉,警告道:“炼脏,你们坏规矩了吧?” “放屁!老子是练骨!” 一名独眼的将领边说,边把手中的长刀挥出残影。 至少,有四名炼脏小成! 而且他们十分狡猾,没有使出炼脏特有的爆发速度,而是只用强盛的气血,如此以来,城墙之上的主考官们的肉眼一时半会看不出端倪。 只有真正交手的人,才能立即体会到不对劲。 而且八大营高境界武者众多,炼脏小成都未必能混成千总,城墙上的考官们地位太高,又不是人人都有过目不忘,恐怕根本就不认识他们,真是个阴险至极的手段,就算没办法杀死他,也能拖延不少时间,使得后面的骑兵追上来把他团团围住,最差也是落得个淘汰的下场。 明明瞧不起他是个炼脏功法精通,偏偏又要设计阻难,还真是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也算是个领兵的将才。 可惜…… 炼脏小成拦不住他! 而且,他也不准备走。 “闯阵关卡,本意是不杀自己人,但,你们坏了规矩,自然也就不算自己人。” 陈三石的脸上没有情绪波动,语气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我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自己主动去认罪,要么就死在这里吧。”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们坏规矩?” 独眼将领狞笑。 他们会在下场考核开始之前换回原本的人,神不知鬼不觉。 “至于死。”独眼将领轻蔑道:“大家境界差不多,你连枪尖都没有,又杀得了谁?” “谁说没有枪尖,就不能杀人?” “噗呲——” 话音落下的同时,一杆仅仅剩下木杆的长枪,悍然扎穿独眼将领的喉咙,速度之外,以至于没有人看清楚长枪,不,应该说木棍是什么时候刺出的。 “还不赶紧拿出你们炼脏小成的实力,或许还能多喘两口气。” “噗呲——” 又是一名炼脏将领被捅穿喉咙。 剩下两名炼脏骇然大惊,哪里还敢留手,纷纷爆发出炼脏应该有的速度,朝着对方砍去,左右夹击,然而很快就发现,就算全力以赴他们也不是对手。 陈三石手中的长枪没有枪尖,只有殷红黏稠的鲜血,在两名炼脏将领的眼中,就好像是一条红血色发狂的巨蟒,令人心中发怵。 合一枪法,狂不可挡! 两人再想逃跑,哪里还有机会,喉咙一个接着一个被血色狂蟒咬穿跌落马下,在血泊之中心脏停止跳动。 领头的死掉以后,其余部下慌乱而逃,结果被其余看清楚全程的八大营士卒团团围住,无路可逃,任由陈三石展开一场屠杀! “这位将军,他们真要是坏了规矩,就是该杀!” “只需要留下一个活口,回头问清楚怎么回事就行。” …… “他怎么大开杀戒了?!” 城墙之上。 刘巡抚看着眼前血腥的一幕,开口道:“那些人明明拦不住他,为什不直接闯出战阵,结束他的考核,非要留下来杀人?” “你是装糊涂还是真糊涂?” 候公公冷冷道:“你没看出来那几个人死之前展示出的实力,都是炼脏?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在选锋里面动手脚,简直岂有此理!” “真是炼脏!” 就连孙不器都看出来,里面混进去炼脏:“四师兄,怎么回事?” “枪法练得不错。” 孙象宗面上波澜不惊,但响起的声音使在场所有人都喘不过气,仿佛被人卡住喉咙。 “老夫真是不中用了,都开始欺负我耳聋眼瞎了。” “老五,下去查查是谁干的,然后都带过来。” 第125章武圣,算什么东西? 九宫八卦阵外。 不管阵法核心深处发生什么,站在最前面的选锋将领们都看不到也听不到,只知道檀香不断燃烧,马上就要见底。 “乙等?” 赵康等人远远望着,比自己参与考核还要紧张。 “事出反常必有妖。” 许文才晃着羽扇:“九宫八卦阵我和大人早就研究透彻,算时间也该结束了,到现在还没出来,绝对是有意外,再看看。” “……” “陈将军怎么还没出来?” 白庭芝想要往高处爬,查看里面的情况,被兵刃挡了下来。 “这位将军请守规矩,否则的话就要取消你的资格了。” “……” 唐盈科坐在石墩上,拿剑划着地面。 “兄弟!” 白庭芝凑过来:“上次我看你嘀嘀咕咕跟陈将军说了一堆,是不是知道点什么,和我也说说呗。” “没事。” 唐盈科回避道:“陈大人有本事,死不掉的。” “死不掉?” 白庭芝再缺心眼,也听得出来有问题。 闯阵本来就不会死人。 这么说,就是有问题! …… “就这?” 尹翰文看着马上燃完的第一根檀香:“九宫八卦阵我都能破,我还以为这小子有多大的本事,第二关就倒下了。” 温秋实跟着说道:“还是逃不过世子的手掌心。” 曹樊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等待着结果宣布。 乙等么,还不够! 他希望就算不死,起码也弄废掉,免得日后经常在面前晃来晃去碍眼。 而且今日的安排万无一失,帮他做事的,可是一位武圣,后面还有更大的谋划,关于八大营的布局。 “嗡——” 耳边突然响起重兵器破空的声音。 曹樊眉头一皱,拿起青龙偃月刀。 只见白庭芝举起阔刀就朝这边砍来:“什么世子,我宰了你!” “果然是条咬人的好狗!” 曹樊以前听父亲说过。 世上有一种直臣,真要是认了主子,会忠心到难以想象,要是能得到此种将才,绝对是一大幸事。 看来,真的有这种人。 可惜,不是他的。 “伱做什么?” 曹樊沉声道:“无故袭击世子,你想诛九族?” 白庭芝直截了当地说道:“你说,是不是你在阵法里面动了手脚?” “荒唐!” 曹樊哂笑道:“姓陈的自己废物闯不出阵法,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怎么胡乱咬人?” 不用他亲自动手,面前就被层层挡住。 白庭芝知道接近不了,就冲着旁边的李千总喊道:“这位大人,阵法绝对有问题!” 他也不是妄自揣测。 那个唐盈科明显知道内幕,只不过没有讲出来罢了。 “没有证据,你也敢胡闹?” 李千总皱着眉头:“要是真有问题,主考官们自然会公正处理,用不着你在这里大呼小叫!把他拿下,等到这场考核结束,决定要不要取消掉你的选锋资格!” “哗啦啦——” 数名炼脏圆满,负责维持考场秩序的将领上前,把白庭芝死死按倒在地。 李千总转头看向桌案上的檀香,心中叹息,估摸着也是个乙等,看样子房将军弄出来的九宫八卦阵实在是不好破。 “考核结束!” “陈三石,甲等!” 一道洪亮的声音伴随着铜锣声响起。 与此同时,桌案上的檀香恰巧熄灭。 “第一个甲等!” “甲等!” 先前几名被淘汰,或者拿到乙等的选锋将领,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比如崔永平和谢思述等人,他们甚至觉得,乙等就是这场考核的最高成绩。 因为九宫八卦阵,太难了! 纸上谈兵很容易,他们每个人都知道阵法运行原理,可当真闯入四万人的大阵当中以后,一下子就成了无头苍蝇,什么九宫六门,六仪三奇,脑子明白,人傻了,根本看不出哪里是哪里。 这个境界比他们还要差一些的乡下将领,竟然能拿到甲等,可见对于兵法的造诣有多深,临场应变能力更是出奇。 “甲等?” 前一刻还在幸灾乐祸的尹翰文等人,表情一下子僵住。 尤其是曹樊,他都没有十足把握拿到甲等,更别说他在里面还安排的有绊子,连兵器都做过手脚。 ‘真是有本事啊……’ 他心中也有几分佩服,此人如果不是非要争夺选锋魁首,又不愿意投奔自己的话,还真是个可用之才。 ‘好在。’ ‘你过得了关,你的狗过不了关!’ 他来到维持秩序的将士们身前:“李千总,你也看到了,陈大人顺利过关,这场考核哪里来的什么不公平,可见此人是在故意破坏考场秩序,还不赶紧取消他的选锋资格,然后押下去问罪?” “砰——” 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从天而降,砸在众人的面前。 陈三石空着手出现:“李千总,白庭芝没有胡说,有人确实在大阵当中做过手脚,还请不要责罚他。” “千总大人,我们作证,陈将军说的是真的。” 有目睹全过程的将士们也都跟过来,齐声说道;“杜门位置的人被替换过,其中有好几个炼脏,而且还是奔着杀人去的,都押上来!” 几个领头的炼脏死掉,他们手底下的士卒也没能幸免,全都被青龙营和朱雀营的士卒们打个半死后拖过来。 “这些败类,真坏我们八大营的名声!” 将士们义愤填膺:“李千总,还请禀告主考官大人们,此事务必严查严惩!” 不等他们去汇报,已经有一名通脉副将走来,宣布道: “选锋考核暂停!” “在查清楚是何人徇私舞弊之前,所有人不得离场。” 考核暂停,查案! 短短两句话,如同一道惊雷般砸在人们的心头之上。 “徇私舞弊?” “还真有人敢在选锋里面动手脚!” “谁这么大的胆子?” …… “世子!” 看着高台上摆出的阵仗。 尹翰文心慌起来:“糟了,督师好像真要查,搞不好要出事。” “……” 温秋实同样紧张地说道:“世子,不会对咱们接下来有影响吧?” “本世子何时说过,我对选锋动过手脚,你们两个莫名其妙的慌张什么,这点胆量将来能打仗?” 曹樊格外镇静:“你们放心吧,查不到本世子身上,而且查到最后倒霉的,会是孙象宗自己。” 最后几个字,他格外加重语气。 “嗯?” 尹翰文和温秋实对视一眼,觉得这句话有些匪夷所思。 孙象宗倒霉。 谁能让这位名震天下的老人家倒霉? “他老了。” 曹樊明明二十出头,却给人一种老谋深算的感觉:“收拾陈三石是目的,但也不是全部的目的。 “你们以为本世子蠢么,怎么可能会做出引火上身的事情,在选锋的时候凭白给自己找麻烦? “此计本来,就也是为孙象宗准备的。 “只要他敢查就等于跳进坑里,自损威望晚节不保,你们几个看着就是了。” 曹樊身份尊贵,又怎么可能真的只是一个纨绔子弟,费尽心力冒着风险,就为了对付一个竞争压力实际没那么大的人。 这场选锋,他们有两个主要目标。 其一,夺魁后从孙象宗手里拿到突破武圣之上的法子。 其二,进一步渗透八大营,稀释孙家的权力。 “自损威望?” 尹翰文同样是高官出身,一点就通,他恍然大悟:“世子大人,此计甚妙!想不到今天,有一场好戏看。” 其余众人也还在继续窃窃私语。 “到底怎么搞的?” “这种事情,自从有选锋以来,就没有发生过。” “选锋动手脚,相当于科举舞弊,都是杀头的死罪,一个都跑不了!” “说是这么说,但哪有这么简单?” “敢在选锋动手脚的,恐怕地位会高得可怕。” “真要是这样的话,最后怎么收场?” 大家众说纷纭,没有先例,他们也都不知道后面结果会如何。 要是犯事的人地位太高,真要杀头吗? 不杀的话,以后选锋的威信岂不是要暴跌? 但话说回来。 此次选锋,似乎本来也是督师亲选的最后一次。 再加之几乎所有人都多多少少,听说过督师告老还乡的传闻,再加上近些年的让权,坊间甚至有句话,叫作“象宗老矣,尚能饭否?” 所以今天的事情,会不会就这么算了? 谁还会在隐退之前,再得罪了不得的人物? “不管是谁,查出来必须要杀!” 白庭芝一如既往地耿直道:“否则的话,这种选锋我不参与也罢。” 他不去参加过两年的武举,而是跑来选锋,不就是因为听说公平? 之前也确实如此。 连大家伙的坐骑、兵器都要尽量保证差不多,偏偏紧要关头弄出这档子事情。 不光是他。 天下武人蜂拥而来,基本都是奔着孙象宗的名头。 这次,要是不能给个妥善的处理结果,怕是要寒天下武人的心。 “闹大了……” 唐盈科刚刚松口气,悬着的心就又被提起来。 在他看,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其实是最好的。 反正都顺利过关,还是甲等,也不算造成实质性的影响,忍一忍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非要继续闹下去,恐怕非但不会有什么好处,反而会闹得很难看。 毕竟做手脚的人可是太子世子,将来的储君,帮他做事情的人,保不准在八大营内有多高的地位。 说不定连督师大人都要晚节不保。 何苦呢? “唉……” “这位陈兄,不懂得忍让啊。” “……” 事实上,陈三石何止忍让,简直就差拜码头,对方非要他去当狗才满意,自己又能怎么办?真去当狗? 再继续忍让下去,对方会放过他?不,只会变本加厉! 而且那几名炼脏,临死前都出过手,暴露了真实实力,主考官们应该都看到,即便不举报接下来也会处理。 再加上就算他能忍,青龙营的将士们貌似也忍不了,都不用说,就主动帮忙杀的杀捉的捉,跑前面来告状。 有些不对劲。 陈三石注意到,考官们宣布暂停选锋后,曹樊的脸上并没有任何慌张,就好像一切尽在掌握当中。 他又看向督师身边的两人,察觉到局势的微妙。 局中局,而且还是针对督师的阳谋么? …… 在众目睽睽之下。 三名主考官在甲士们的簇拥下来到演武场的高台坐定,开始安排人手去调查,青龙、朱雀、白虎,三营主将联合去查。 “两位。” 孙象宗目视前方,面庞上的带着无法描述的表情:“你们也觉得,应该公开查,而且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查?” “查,必须严查!” 候公公气愤地说道:“好大的胆子,陈大人可是陛下钦封的将军,敢如此明目张胆地下手,简直是无法无天。” “嗯。” 刘巡抚也跟着说道:“候公公说的没错,是要查个明白。” “好啊。” 孙督师叹着气:“老夫还说,赶紧查完赶紧结束,不要耽误选锋的时辰,想不到二位还有这么正直的一面,非要老夫当着十几万人的面查。” “这是自然。” 刘巡抚一副青天老爷的架势:“不查清,难以安人心啊。” “是啊孙督师。” 候公公接着说道:“两年后,重新选锋后,就是由我们主持,这个时候要是传出选锋丑闻,对我们两个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希望督师能帮我们两个做出最后的表率啊。” “你们能这样想,老夫很欣慰。” 孙象宗像是村口晒太阳等死的老头,有气无力地说道:“好啊,那就按照两位的意思,公开查现场解决。” “如此甚好。” “咱家同意。” 明明不久之前,还互相羞辱谩骂,就差直接打起来的刘巡抚和候公公,居然在这个时候又变成统一战线。 气氛,有些微妙。 “四师兄。” 孙不器觉得怪怪的:“这事儿不应该速战速决,赶紧把动手脚的人揪出来继续选锋吗,为什么要搞这么大的排场?” “因为……” 房青云轻声道:“他们想让师父他老人家下不来台。” 自从他们来到凉州之后,朝廷又是巡抚又是监军,还把八大营中的三大营主将调换成朝廷的人。 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分权,最终控制八大营嘛。 但真想做到这一步,就需要很重的威望。 不光巡抚、监军的威望要重,同时还要削弱孙督师的威望,此消彼长之下,才能进一步夺权。 不知不觉间,这一场徇私舞弊案能不能处理好,成为关乎八大营接下来话语权的重中之重的大事件! 很显然。 幕后指使者的地位会非常之高。 万众瞩目之下,一旦孙象宗没能处理好,本来就因为年迈退让而有所下降的威望,就会更加衰退,然后就是无可挽回的权力流逝。 接下来就算真的扩军,也是督师、监军、巡抚三人甚至更多人同时掌权,而不再是任何一人说了算。 等到孙象宗告老还乡后,更是能够平稳过渡,绝对不会有任何波澜,八大营会名正言顺地成为朝廷的精锐。 “啊?” 孙不器心惊道:“那怎么办,我爹真就顺着他们来,真老糊涂了不成?” 就连他这个儿子心中,也没有什么底气。 因为这些年,老人家任由他们分权,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前不久更是同意把最后几位师兄调走,完全就是准备解甲归田的样子。 “看着吧不器,你从小被保护的太好,以至于懒散单纯,希望今天的事情,能够让你奋进一些。” 房青云没有多说:“我被点到名字,要过去查案了。” 孙不器满脸费解。 他想找别的师兄询问解决办法,结果发现,明明不久前还在旁边的二师兄和七师兄等人,忽然之间消失不见,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只剩下五师兄蒙广信还在。 …… 半个时辰之后。 足足有三十几名将士,押送到高台之下,跪倒在地。 “师父、刘巡抚、候公公。” 房青云坐在轮椅上拱手一礼:“事情的大概脉络已经查清楚。这些人是临时抽调过来配合九宫八卦阵的。” 八大营每营有一万余人,但是九宫八卦阵起码也要四万人才能布置出来,自然免不了从每个营里都抽调一些人手负责阵法的一个部分。 “其中,隐藏在杜门里面的炼脏将领,都是个百总,负责调遣、安排他们行事的,则现任千总,名叫邹耕道,这些人……” 房青云说到此处稍微停顿,才继续说道:“都是云中营的人,归于宁长群宁将军麾下统辖。” 云中营! 八大营中。 如今有两名武圣,一个是孙督师的大徒弟吕籍,另一名则是朝廷三十年前,陛下钦点的武状元宁长群。 宁长群原本在京城外面,皇帝亲军中任职主将,三年前调来凉州,接管云中营和天狼营,两大营的一切军伍。 论起单打独斗的战斗力,他目前在整个凉州能排进前三! 表面上看,刘巡抚和候公公是朝廷派来监视孙象宗的,但实际上,宁长群才是真正切身实地接管军权的人! 他的话语权,甚至比两人加起来还要重。 而且宁长群练兵有方,上任之后在短短的半年之内,就把从副将到百总,只要是不服气的全部都清扫出去。 几年下来他的声望愈发高涨,完全可以跟吕籍媲美。 坊间都在传闻。 等到孙督师退下来以后,要么是吕籍接任督师的位置,要么是宁长群,由于后者是皇帝钦点的武状元,可能性甚至还要更大一些。 前前后后十万人,都没有想到徇私舞弊的乱子,会是云中营的人弄出来的。 按照纸面上的规矩。 出现这种事情,哪怕是云中营的主将也要遭到牵连的。 但一个即将退下来的人,真的敢动继任者? 不对,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而是根本就不能动!因为这是皇帝的人,就算是处罚,也只能象征性地罚一下,不可能真的重罚。 可这件事情要是高高拿起再轻轻放下,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孙象宗将会威望尽失,就算是反悔不想隐退,也不得不退。 “好棋。” 陈三石立马猜到这群人的心思。 这局不是曹樊布下的,而是太子、皇帝多方联合布下来的,他只是其中的一环,或者说因为他的出现,把局稍微提前。 就算他今天不把事情捅出来,这些人也会想别的办法逼孙象宗下场,要是督师装聋作哑不吭声,就更加会失去对凉州的掌控。 …… “嗯。” 孙督师看着面前跪着的将士们,徐徐开口道:“宁长群何在?” “末将在!” 宁长群应声而来,挺身抱拳道:“这件事情,末将完全不知情,请督师随意询问、处置他们。” “邹耕道。” 孙象宗语气平和地问道:“说说吧,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无需多说!” 邹耕道毅然决然地说道:“事情是我做的,要杀要剐,任凭督师处置!” “孩子,你先别急啊。” 粗布麻衣的孙督师不像是在审问犯人,反而像是平易近人的老头在聊天:“凡事总得有个原因,你是跟那个姓陈的年轻人有过节,还是受人指使,亦或者是受人胁迫,说清楚,你也可能罪不至死。” 邹耕道干脆把脸扭到一边,当作没听到,闭口无言 “你们呢?” 孙督师又把目光看向其他人:“你们也没有什么想说的?” 沉默。 三十几人,俱是不作声。 “混账!” 候公公呵斥道:“督师大人跟你们说话,你们没听到吗,说话啊,就都这么想死吗?说出来,说不定还有条活路呢!” 仍旧是沉默。 整个演武场上,一片鸦雀无声。 孙象宗,这位名义上的凉州最高军事统帅,八大营的缔造者,此时此刻竟然是连一句话都问不出来。 跪着的三十几人,全都慷慨待死,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怕,也没有半分的尊敬。 “大胆!” 蒙广信勃然大怒,抄起一把月牙铲就要冲下去:“你们这些人,当真是活腻了吗,敢对洒家师父如此不敬!” “老五!” 房青云将其拉住,使了个眼神示意不要轻举妄动,后者虽然迟疑,但最后还是强行压下怒火。 其余几名亲传弟子,也都脸色难看到极致。 主帅的话没人搭理,这是比打败仗还要严重折损威望的事情。 “这些人都是挑好的!” 孙不器有印象:“他们都是当初宁长群从京城带过来的,当然不听我爹的话,这不是明摆着给我爹难看吗?” 反观孙象宗,神色如常:“都不说话?” “督师莫怪。” 宁长群开口道:“他们跟着我久了,眼里只有我的将令,不听其他人调遣,还是让我来问吧。 “督师问你们话,你们就说!” 果然,他一开口,立马就得到回应。 “回宁将军的话!” 邹耕道跪在地上,声如洪钟:“我们在不久前,和姓陈的发生口角,看他不顺眼,故此想要阻止他闯阵,毁掉他的前途!” “就因为这个?”宁长群扫视其余人,厉声问道:“他说的是真的吗?” “回宁将军的话,确实如此!” 宁长群极具威严地说道:“本将再问你!你们这种行为该受到什么样的处罚?!” “死罪!” “我等愿以死谢罪!” “说的好,该杀!” “咔嚓——” 宁长群举起开山斧,一斧砍掉邹耕道的脑袋,临死之前,邹耕道眼睛都没眨一下,甚至主动伸出脖子,引颈就戮! 他一个眼神,旋即就有一队手下过来,给跪着的将士们每人一柄凉州制式雁翎刀。 “你们还等什么,都需要本将军亲自动手吗!” “不劳烦将军!” 将士们毫不犹豫的捡起雁翎刀,如同操练过无数遍般,动作整齐划一地割开自己喉咙,自裁而亡! 热血喷涌而出,三十几个人齐齐倒下,地面汇聚出一片血泊。 何等的威望! 此时此刻。 足足有十万人以上,目睹眼前这一幕。 统帅需要有什么样的威望,才能够做到只听将令,说死就死,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完全就是传说中的死士! 在场之人,无一不愕然失色! 什么样的统帅,才能培养出这般意志力的军队,一支完全由死士组成的军队,会是什么样的战斗力,即便是一个妇道人家都能想得明白。 也只有年轻时的孙象宗,能够把兵带到这个份上! 没错,年轻的孙象宗! 如今,他老了! 十万人亲眼所见。 孙象宗的帅令无用,但宁长群将令好用! 真可谓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英雄。 宁长群毫无疑问,就是新的孙象宗! “唉~” 旁观的不仅仅有数以十万计的将士们,更有来自西北三州,甚至于京城的达官显贵,无一不是摇头叹息,感慨英雄迟暮。 他们可不会在乎,这些人针对陈三石的理由是真是假,只知道孙象宗是真要隐退,此乃大势所趋,不可阻挡! “督师!” 宁长群转过身,抱拳道:“我已经全部处理完了!” 他说话时的自称,俨然从末将变成“我”。 整件事情处理的过程,更是没有问过督师的半句建议,完全是一言堂,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岂有此理,我去宰了他!” 蒙广信差点把后槽牙都咬碎,再次被房青云阻拦。 “师父,你说句话啊!”蒙广信急得团团转。 孙象宗则是十分悠闲,倚靠在太师椅上,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扶手,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就像是在戏园子里,沉浸于看戏的老人,一言不发。 “呵呵~” 刘巡抚高兴地鼓掌道:“看这位宁将军的行事风格,颇有孙督师年轻时的风范啊!” “是啊。” 候公公附和道:“督师大人可以安心隐退,北方有宁将军在,何惧蛮贼?就算接下来扩军开战,咱家看也完全可以叫宁将军当个副手,好好辅佐督师。” …… “世子,绝妙!” 尹翰文等人彻底看明白。 只用一些千总、百总的命,就制造出如此好的效果! 曹樊露出胸有成竹的笑意。 今日过后。 八大营人心自动溃散一半,不知道会给他们剩下多少麻烦! 威望垮掉,等到他选锋夺魁之后,孙象宗更加要老老实实交出突破武圣之上的法门。 世上的一切,最后都是他们曹家的! “如此甚好!本官也觉得可以让宁将军当副手,磨炼的同时,也能给督师大人分忧。” 刘巡抚故作姿态:“督师意下如何?” 然而。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这件事情,基本上告一段落的时候、 沉默许久的孙象宗再度开口。 “好,好一个霹雳手段。” 孙象宗仍旧有节奏地敲打着扶手,不疾不徐地说道:“不过宁长群,老夫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要他们的命吧?” “反正都是死罪无疑!” 宁长群自信十足地说道:“我替督师大人分忧,也无不可。” “宁将军。” 房青云推着轮椅向前,悠悠地说道:“你的行为可不像是分忧,急不可耐的样子,倒是像极害怕出现意外,紧赶慢赶着杀人灭口。” “房将军?” 宁长群一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房青云声音清冷:“就算不是杀人灭口,在没有经过主帅同意的情况下,擅自杀死这么多将士,该当何罪? “还有,他们都是宁将军手底下的人,他们如果都是死罪的话,宁将军身为主帅,难道一点儿责任都没有吗?” 宁长群冷哼道:“我说过,本将军毫不知情!” “知不知情,不是你说了算。” 房青云高声道:“老二老七,把人带出来吧!” 话音落下的同时。 又有两名将军,押着一名副将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当中。 此人,是宁长群的副将沈常。 沈常浑身是血,他跪在地上:“是宁长群指使,然后我安排下去的!” “什么?!” 全场哗然。 宁长群如此果断地斩杀众人,还真是为杀人灭口? 在众人心目中刚刚升起来的格调,一下子不知道降低多少倍。 “沈常,你……” 宁长群显然没有料到这一幕,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房将军,在下跟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联合这个卑鄙小人一起陷害我? “我吃饱了撑的,要去针对一个参加选锋的小小炼脏将领? “如果真是我干的,我手底下的弟兄,会心甘情愿去死?” “那是因为他……” 沈常受伤很重:“他软禁了那些弟兄的家眷,说事成之后保荣华富贵,事不成则灭族,所以那些弟兄才甘愿去死!” “放屁!” 宁长群雷霆大怒:“凭你一张嘴,大家就要信?” “说的好,空口无凭!” 唤作老七的将军招手道:“把人都带上来!” “哗啦啦——” 一群甲士们,带着一群家眷前来。 众人在看到满地的尸体后,无一不嚎啕大哭。 房青云眯起眼睛:“你还有什么可抵赖的?” “宁长群,你这出猴戏唱得不错,老夫很久没看过这么精彩的猴戏了。” 孙象宗语速均匀:“不过祸乱选锋,擅杀将士,都是死罪啊。” 他说话的声音语调明明跟之前没有什么区别。 偏偏宁长群感受到有种莫名的压迫感。 “诬蔑!督师,房青云污蔑我!” 他冲着家眷们喊道:“你们告诉大家,我软禁过你们吗?说啊!” “呜呜呜……” “没有,宁将军没有威胁过我们!” 众人不断哭着否认,显然不敢招惹对方。 “督师,末将没撒谎吧?” 宁长群说道:“这些弟兄的妻子,绝对不会说我一句坏话!我绝对没有祸乱选锋! “至于手底下的人,的的确确是我监管不力,我甘愿受罚还不行吗?禁闭、军杖都可以!” 他看着眼前的场面。 知道他们辛辛苦苦准备这么久的局,恐怕早就被发现了。 否则的话怎么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内,把家眷都找来了? “二位觉得,该怎么处理?” 孙象宗看向身边的两人,等待着答复。 “督师!” 刘巡抚连忙说道:“此事非同小可,那些家眷也没有指认,等下去之后再仔细盘查即可,不用这么着急下定论。” “是啊孙督师。” 候公公起身道:“没必要这么急躁,这件事情可以私下里慢慢来。” 虽然万万想不到,姓孙的早有准备,但他们还能赢! 今日之事就算暴露也无所谓。 就算所有人都知道宁长群是幕后主使又怎样? 把事情压下去。 回头最多把宁长群调走。 事情不了了之,同样能够挫败孙象宗的威望,说明他已经没办法做到赏罚分明,还谈什么治军? “是二位说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今天必须要给个结果,怎么临了反悔?” 孙象宗淡淡说出两个字:“斩吧。” 不光宁长群本人,就连其余人也都被吓了一跳。 事情还没有真正核实! 就要杀人? 这不是别人,是武状元,是武圣啊! 命令下达,蒙广信,老二、老七几名大将迫不及待地聚拢过去,他们早就忍无可忍,终于等来时候。” “不能杀!” 刘巡抚态度变得强硬起来:“孙督师,监管不力,最多也就是贬黜,怎么可能直接要命!” “没错。” 事已至此,候公公也跟着说道,声音中带着威胁:“孙大人,宁将军岂是说杀就杀的?” 然而 不管他们怎么说。 三名得到命令的主将也没有停下脚步,甚至已经把兵器握在手中。 在远方。 更是有一道拿着方天画戟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 另一个武圣,吕籍! 刘巡抚和候公公意识到。 这是真的…… 要杀! 胡闹! 朝廷培养出来一个武圣,要多少年,多少资源? 更别提一个忠心的,肯听话的武圣! “孙督师,你疯了!” 刘巡抚指责道:“你连证据都没有就乱杀人,不怕陛下知道?这可是京军的调来的主将!” “孙象宗!” 宁长群直接撕破脸皮:“证据不足,你真有胆子杀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我是隆庆四十二年,皇上亲点的武状元! “我是天下有数的武圣! “你凭什么杀我!” “武圣?” 孙象宗敲打扶手的手指骤然停下。 这位老人在万众注视下,竟然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以至于所有人都愣住,有些不知所以然。 直到笑声戛然而止。 “状元,算什么东西?” 孙象宗再开口说话时,再也不像街坊市井的普通老头,他的每一个字,都蕴含着将近百年厮杀积攒下来的煞气,每一个字,都透着统兵无数,睥睨天下的威严。 在场十几万人,竟然同时难以呼吸! “武圣,又算什么东西?” “……” 宁长群不停地咽着唾沫,来缓解心中的压力。 他们所有人都知道,孙象宗命不久矣,可就是这么一个将死之人,压得他这个人间武圣,大脑一片空白! “虚张声势!” “孙象宗!” 极度的恐惧过后,带来的是拼尽一切力量的自我保护意识。 宁长群握住开山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有十几年,没有亲自出过手了吧?以前你瞧不起武圣没问题,但现在! “你,真的还能打赢武圣吗?或者说,你连武圣都不算?!” 是的。 在所有人的记忆当中。 孙象宗的上一次出手,还是十五年前。 这十五年来。 他再也没有当着众人的面出手过。 所有人只知道他越来越衰老,如同风中残烛。 “轰——” 宁长群的气息节节攀升,身体周围竟然凝聚出一股近乎化作实质的恐怖力量,他脚下自杀将士的尸体,纷纷在这股力量下化作肉泥! 武圣! “我来看看!你还剩下多少能耐!” 蒙广信、老二、老七等人都不是武圣,仅仅是玄象境,全都被这股来自武圣的力量震退十几丈远。 而那名拿着方天画戟的大师兄,还在赶来的路上。 宁长群顷刻之间来到孙象宗的面前,手中的开山巨斧好似天神开物般劈下,石头搭建的高台轰然碎裂,数不清的甲士被直接掀飞,刘巡抚候公公,各自迅速暴退逃离此地,开天辟地的力量仿佛要把整个军营,把整个凉州城都劈成两半。 方圆百米都被狂风裹挟,所有人耳鸣不止,内脏仿佛随时都会搅碎,绝大多数人想要逃跑都来不及! 直到粗布麻衣的老头,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条银色长龙。 于是,树歇风止,一切归于平静。 没有人看清楚具体的经过。 只知道武圣宁长群的整个身子都空了,定然是被那条银色长龙吞噬殆尽,只剩下几截残肢混杂着血肉,好似雨水般洋洋洒洒的落下,又被老头身体表面一层看不到的屏障阻挡,他的粗布麻衣之上,没有沾染半点污秽,明明处于血肉横飞之中,却像是从天上而来仙人一般神威无暇! 这一刻。 十几万人同时回想起起孙象宗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想起孙督师曾经一人破甲两千二,想起隆庆五十七年死在皇宫,死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的兵部尚书。 那位尚书,也是一名武圣! 没错。 他是老了。 但他还活着。 只要他还活着一刻。 就永远是那个威震天下,那个令无数蛮人闻之胆寒,足足四十年不敢来犯边的人间第一枪圣,孙象宗。 第126章 重掌威望,麒麟之心! 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只持续了一个瞬间,就好像是一道晴天霹雳,结束过后仍旧万里无云,如果不是地面上多出的几滩血肉证明着发生过什么,十几万人恐怕会怀疑是不是幻觉。 武圣! 武圣啊! 休说是在凉州,哪怕放在整个天下,都是排得上号的强者。 在这名将近百岁的老头儿面前,竟然不是一合之敌,准确地说,连一回合都没有,甚至称不上敌人,完全就像是碾死一只蚂蚁。 明明十几年没有出手,明明在所有人眼中,已经是风中残烛,只等着入土为安的孙象宗,此时此刻的雷霆一击,就像是在每个人的心中,敲响一口洪钟大吕,震人心肺,久久无法平静。 “威武!” “督师威武——” 军城之内。 在长达半柱香的死寂、震惊后,有人在人群之中喊出十年没有出现过的声音。 “督师神威!” “哗啦啦啦啦——” 这一刻。 十万精锐甲士齐齐跪倒在地,声如雷震,响彻整个凉州城。 这一日。 早就是耄耋之年的孙象宗,用一条武圣的命,捡起他曾经故意放下,又轻松拿回来的威望! 今天的布局,是朝廷想要夺权。 又何尝不是孙象宗的将计就计! 今日之后。 坊间“象宗老矣,尚能饭否”的传闻,恐怕会变成“象宗老矣,尚欲反否”! “督师神威!” 声浪一重高过一重,足足半个时辰也没有停下。 有些年纪较大的将士,甚至喜极而泣,最后发展成抱头痛哭。 他们有的,从年轻的时候就跟着孙象宗。 如今四五十岁,基本上跟了一辈子! 直到这些年沉寂下来,所有人都亲眼看着督师日渐衰老,对于军务的管理越来越少,随时都会离他们而去。 也不怪大家这样想。 事实就是如此。 换作以前,孙督师怎么可能会允许身边存在什么巡抚、监军,更不可能把八大营中的三营都拱手让人。 这样做,不就是在告诉大伙,准备解甲归田,告老还乡吗? 今日的闹剧,不少人都看得出来是在故意刁难督师。 孙象宗要是不反击,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他们也就彻底失望了。 但现在,将士们明白,督师还是那个督师! 这些年,督师只是休息一下。 现在休息好了,就回来了! 一时间,此种气氛的带动下,西北三州以及京城的官员们,都险些跟着下跪,直到最后一刻才反应过来,他们不归孙象宗管,险些弄出僭越的大罪来。 …… “砸了。” 曹樊心头一沉。 他们费尽心机设计的陷阱,成了给自己挖的坑。 本来这些年孙象宗的威望有所下滑,这么一闹,就全涨回去了,接下来朝廷再想接手八大营,麻烦会多得要命不说,最终还要看老头的脸色。 “这还是人吗……” 尹翰文和温秋实等人,仍旧沉浸在刚才的交手中。 武圣,那可是武圣啊! 他们都没看清怎么回事,就变成烂肉了? 怨不得全天下这么多武道天才,都前来参与选锋,谁不想跟这样的人学,这才是武道之圣啊! 曹樊的眼中,更是充满渴望。 选锋夺魁,他势在必得! …… “青色的气……” 十几万人在震惊的时候,陈三石通过观气术,看出武圣和武圣之上的不同之处。 他亲眼所见。 孙督师出招时,体内分明涌现的就是跟所有人都截然不同的青玄之气,也难怪武圣连一招都扛不住。 力量来源都不同,怎么打? 而且,陈三石注意到那杆长枪,虽然只有短短一瞬间,但就是这惊鸿一瞥,让他头回对兵器感觉到惊艳,比之镇岳剑还要好得多,甚至觉得人间都没有第二杆同样品质的长枪。 除此之外,兵器是从哪里取出来的? 他可以肯定督师身上没有携带过兵器,事发的时候也没有人给他送过去,就好像是凭空变出来一样。 陈三石又仔细看。 孙象宗连身上的衣服都打着补丁,唯有右手拇指上带着的亮银扳指看起来价值不凡,说不准也是仙物。 …… “孙象宗!” 刘仲显直呼其名:“你好大的胆子啊,宁将军是朝廷册封的一品上柱国,你、你有什么权力杀他!” “督师,伱做事情未免也太不计后果。” 候公公回过神来,心有余悸地指责道:“你就不怕朝廷责罚下来?” “请罪的折子提前写好,已经交给候公公了,公公尽管交给陛下就好,有什么责罚老夫担着便是。” 眨眼之间,孙象宗又恢复成村口大爷的模样。 他有些驼背地转过身:“老四啊,没伤到吧?” “师父多虑。” 房青云神色如常。 “折子写好了?” 候公公从怀里拿出选锋开始前,督师交给他的折子,里面不是扩军的事情吗,难不成连杀宁长群都一并提前写好了? 那今天要是没有这场戏呢? 宁长群也会在折子送到京城之前死?! 刘巡抚和候公公对视一眼,心中不知道打好多少弹劾奏章的草稿。 孙象宗到底想搞什么! 这些年来。 老东西明明一直很配合放权,今天忽然搞这么一出,究竟是什么意思? 反悔了?! “两位。” 孙象宗重新看向他们,徐徐口开道:“老夫可是在帮你们,宁长群这孩子祸乱选锋,要是不严肃处理,以后你们怎么接手?” “……” 刘巡抚和候公公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这意思,是没有反悔? 杀宁长群,是为立威,为接下来打蛮人做准备? 代价是不是太大了? 武圣啊! “孙督师!” 刘巡抚壮着胆子说道:“就算宁长群死,后面京城也还是会派人来继续接管云中营和天狼营,后续扩军,人事也应该交给朝廷和兵部安排!” “好啊,老夫也没拒绝过你们呀,说话声音不用这么大。” 孙象宗“嘶”了口气,突然想起什么:“刘大人,候公公,你们说,这个宁长群会不会也是受人指使?” 刚刚缓和下来的氛围,再度降至冰点。 候公公一个纵身,好似蜻蜓点水般,直接来到百丈之外,然后才赶紧说道:“咱家不知!就算有,也跟咱家无关!陈大人的圣旨,还是咱家宣读的,怎么可能害他!” 他确实没有参与。 但也能猜到是太子那边的人安排的。 “候公公轻功不错啊。” 孙象宗称赞着,又看向刘巡抚:“刘大人,你觉得呢,宁长群后面还有人吗?” “本官不知道!” 刘仲显声音都有些颤抖,也想赶紧拉开距离,结果一转身,就看见蒙广信和另外两名将军拦住他的去路。 “督师!我真的不知道,十有八九,就是宁长群自己的主意,他一个武圣,哪里还用得着别人指使!” 他语无伦次地说着,就看见老头儿缓缓朝自己走来。 “孙象宗!你干什么,真的跟本官没有关系!下去之后,我可以继续帮你查,帮你查清楚,你……你不要过来,不要乱来啊!” 惶恐、惊惧、心虚。 种种情绪夹杂在一起,最后变成自保的原动力。 “砰——” 面对着孙象宗迎面拍过来的大手,刘仲显仿佛看见一个大大的“死”字,他体内的罡气爆发,身上的绯红官袍鼓荡开来,头顶的乌纱帽也被掀飞,就连头发也炸开倒竖,脚下的大理石更是寸寸炸裂,爆发出浑身上下的解数来面对接下来的危机 可他的罡气在那只苍老的大手面前,就好像纸糊的一样脆弱,休说是连阻挡,就是连减慢速度都做不到。 “我……我真的不知道啊!” 刘仲显死不松口,双眼带着血丝,声音中甚至隐隐带着哭腔,脑海中飞快闪过自己这一生的记忆,如何习武,如何踏入仕途,如何得到赏识,一步步走到今天,成为二品的大员,以及尚且在京城家中的妻儿老小。 终于。 大手还是不可阻挡地落下。 最后关头,刘巡抚心如死灰,收起护体罡气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然而当大手落在他的肩膀上后,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轻轻拍了两下,耳边响起苍老平静的声音。 “刘大人这么激动干什么,老夫也没说跟你有关系。” 扔下一句话,孙象宗双手负后,步伐缓慢的渐渐远去,直至消失在所有人的视野当中。 高台上。 二品大员,玄象境界,突破武圣就在近两年,被朝廷寄予厚望,将来极有可能接管凉州政务的巡抚刘仲显,披头散发,狼狈至极地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作,只是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好似痴傻一般。 “怂货!” 蒙广信哂笑道:“这几年耀武扬威的,洒家道是什么英雄好汉。” “噗通!” 刘巡抚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废了……” 远处,曹樊不忍直视:“巡抚要换人了,这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还节制个屁的兵马!” …… “来人,快快把刘大人带下去好好休息!” 房青云留下来主持局面:“诸位,事发突然人虽然杀了,但接下来还有一大摊子的事情需要处理,所以选锋不得不暂停一日,还没有进行考核的,可以先回去好好准备一下,想想怎么破解阵法,都散了吧。” 在甲士们的驱赶下。 众人才终于从刚才的一切当中回过神来,陆陆续续散场离去。 “不器。” 等到人走得差不多后,房青云单独说道:“你看明白了吗?” “看明白了!” 孙不器重重点头:“这些人是想夺我爹的军权,输了,而且输得很惨!但是怎么不继续查下去,这个刘巡抚也没有杀?” “还用得着查吗?” 房青云笑笑:“是谁干的,一开始就是明摆着的,做事情要讲究个张弛有度,只要达到目的就是赢,有时候赶尽杀绝反而会适得其反。” 杀一个宁长群没问题。 再杀下去…… 就是跟朝廷开战了。 说到底,八大营目前还不够资格跟朝廷翻脸,威望拿回来就算大功告成。 接下来不管朝廷再怎么安排人过来,也不可能再轻易夺权,更不可能架空。 “我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尤其是那个宁长群,不管去哪里干什么派头都足得很,听说前阵子打蛮贼的时候,他还曾经擅自调兵,不服从整体安排,虽然是立功了,但明显就是在夺权。” 孙不器摸着下巴:“不过师兄,我爹早怎么不这么干,非得等到这个时候?” “世间万事万物都非一成不变。” 房青云耐心地教导道:“做任何事情,都需要根据局面的变化来决定,云州十日之后,蛮人的事情不能再拖下去。而且,也有陈师弟的原因在。” “三石?” 孙不器惊讶道:“还跟他有关系?” “嗯。” 房青云没有详细说,转而问道:“行了,你该看的也看了,师兄问你,今天这一场戏,你从里面学到了什么?” “我爹真厉害!” 孙不器思索半晌,给出答案。 “……” 有那么一刹那,房青云差点双腿痊愈,跳起来打人。 …… “恭喜大人!” “第一个甲等!” “……” 离场的时候,不少人前来恭贺。 陈三石倒是没有多少高兴。 前两关他本来就有九成以上的把握,接下来实战不好说,比武才是最难的环节,他必须要赶紧突破到炼脏小成才行。 好在这么一闹,选锋暂停两天,时间倒是足够。 来到军城外面,千寻早早在此迎接。 一路上,陈三石也在回忆今天的事情。 其实,不管怎么明争暗斗,最后都逃不过一个定律,那就是只有真正的强者才能够赢下游戏。 孙督师明显就是要拿武圣的命来立威。 这首先,就需要真有碾压武圣的实力才行。 那一枪,真是惊世骇俗。 也难怪天下人都挤破头要来争这个真传。 另外。 陈三石还好奇一件事情。 皇帝老儿不也是在修道吗,必然是有所建树的,甚至可能和孙象宗平分秋色,才能把僵持的局面维持这么多年。 否则哪怕只有一方占有明显优势,都不会闹成现在的尴尬局面。 但假设。 皇帝老儿也有突破到武圣之上的法子的话,为什么他不直接教给儿子孙子,还要让他们来跟孙象宗学? 除非。 皇帝老儿的法子,只有他自己用。 而孙象宗的方法,不说很多,起码有一部分特定的人群都能用。 “第三道大题,上阵,也就是实战。” 陈三石回忆着来凉州时,路过的东夷城,也不知道具体是用什么样的方式考核,但是抓紧提升修为准没错。 到家以后,他发现来了客人,自己的干女儿徐玉环。 童氏领着女儿去凉州城南门外的道观祈福。 由于军士们居住的地方在城北,一来一回实在太远,完事之后就在相对较近的陈府住下,三进的院子本来也是空着,又有干亲的关系在,长住也没什么关系。 “玉环,来让干爹抱抱。” 陈三石伸手就把还只会嘤嘤嘤的丫头抱在怀里。 “石哥儿,你别吓到孩子!” 顾心兰要去夺孩子:“你先去洗洗。” 陈三石反应过来,他刚杀完很多人,身上脸上都是血。 小丫头竟然完全不怕,还“咯咯”的笑着用手扒他的脸。 顾心兰这才放下心来。 陈三石说道:“兰姐儿,过几天你拿金子,去找些师傅给玉环弄个金锁,我这个当干爹的,还没有送过礼物呢。” 他如今也算是狗大户,金子银子有的是。 “大人能愿意当这个干爹,已经是我家高攀了,这又让大人破费……” 童氏无以言表:“真希望我家那口子能争点气,给大人派上些用场。” “斌哥挺好的。” 陈三石说道:“今天的考核,他也很稳重,没少帮我的忙。” 资质这种东西,锁定的是上限。 对于士卒们的意义不大。 来到八大营后普通的补药量大管饱,他手底下的人境界都在飞速提升,徐斌不用太久,也能够练骨。 就是可惜,没什么能成长到一定高度的人才。 除非…… 用灵禾,或者是跟灵禾配套的设备搭配起来。 【陷阵死志】啊! 陈三石要是真需要培养高等武将的话,自然是优先培养这批从鄱阳过来忠心耿耿的弟兄。 只是灵禾这东西,暂时还是不敢拿出来用。 尤其是看到督师的实力以后。 再等等吧。 起码,也需要等到他不惧怕别人找上门才行。 陈三石逗着丫头,两名妇人则是在院子里聊天。 “心兰,慈云观里的师父们可厉害了,跟他们祈福灵得很!” “是吗?” “对,自从有了玉环以后,我每天都累得很,今个儿去了趟慈云观,就感觉神清气爽。” “这么厉害。” “慈云观是凉州香火最旺盛的地方,不光是咱们,就连大官儿,还有大宗门的武师们也喜欢去。我今个儿还碰到一个,听说是劈月山庄的庄主,武圣,厉害着呢。” 童氏看了眼远处的陈大人,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心兰,你不是也准备和将军要一个嘛。” “嗯。” 顾心兰脸颊微红:“这不是还没动静嘛。” 她心中嘀咕,大婚也有半年,明明平时两个人也没少折腾,怎么就还没有喜象,她都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有问题,万一生不出来孩子咋整。 “下次你跟我一起去慈云观。” 童氏拉着她的手:“里面也有不少人求子的,听说也可灵了,正好等你跟陈将军有孩子,也能跟玉环做个伴儿。对了,你把陈将军一起带过去,听说效果更好。” “好啊。” 陈三石接过话。 他也不想听,奈何耳力惊人,都在一个院子里,听得一清二楚。 “不过得过几天,我最近忙着选锋的事情,等选锋结束吧,我陪着兰姐儿去逛逛,童嫂嫂一起。” 陈三石听得也有些兴趣。 整个凉州城都去道观,尤其是连武圣都去。 虽然今天见到武圣被秒杀,但他可不会因为这个就觉得武圣不行,怎么说也是人间有数的战斗力。 只能说孙象宗太妖孽,不能说武圣太弱。 “童嫂嫂。” 陈三石好奇道:“你们过去求平安,武师过去求什么?” “好像……” 童氏仔细回忆着:“也是求的平安。” “也求平安?” 陈三石更加觉得好奇,甚至都觉得有些怪异。 习武之人,靠的是自己双手求平安,怎么还需要去求神拜佛? 要是说,这个慈云观是拥有武圣的大宗门还说得过去。 但他来凉州的时候就把宗门大概都记住,休说是武圣级别,连二流宗门里面都没有慈云观的名字,恐怕要排到三流往后。 有什么可拜的? 要么真灵,要么有鬼。 想到这里,陈三石更加不可能放心兰姐儿一个人去。 …… 三进院子的后院,是陈三石专门用来练武的,就算有客人在也不会被打扰。 他填饱肚子以后,就开始习武。 灵禾、宝药再加上兽肉。 三重增益叠加,修炼进度飞快。 眨眼就是两日过去。 陈三石又一次来到突破的临界点。 融合三种枪法而来的合一枪法,已然在他手中登峰造极,快、猛、久,拥有其中任一特性的武者都能够在武道中拥有一席之地,但他,全都有! 并且三种特质合在一起产生奇妙的反应,隐隐演变出一种“狂”的势,这便是枪势! 任何一种兵器,都有势,练出势来,才有可能成为一代宗师,否则就是死的套路功法,在面对同体质同境界的武者时,就不会有任何优势。 跨境对敌,枪法也是很重要的一环。 陈三石手中的长枪呼啸着,似乎在某一刻真的化作狂蟒,练着练着,甚至有从头顶路过的鸟儿被惊得跌落下来,庭院当中才栽下不久的桂花树,更是摇摆不止,仿佛随时都会在狂风中折断。 “砰!” 陡然间,心脏开始狂跳,超越常人能够承受的极限。 但这不是身体上出现问题,而是突破的征兆! 心脏,是五脏六腑最强大的位置,同样是人体力量来源的重要根基,一切血液,都是通过心脏供养给身体各个部位的,心脏越强,爆发出来的力量也就越强。 “咚咚咚!” 在心脏的输送下,陈三石体内的龙象之血进一步提升,速度、反应以及力量都提升将近一倍。 炼脏小成,燃心! 【功法:合一枪法(小成)】 【进度:0/2000】 【效用:……,……,玄元五脏体,麒麟心】 【麒麟心:玄元五脏之一,结合七窍玲珑,战斗天赋超绝常人,三十个回合之内,必定能破解敌方招式套路!】 麒麟心! 陈三石最近又恶补不少书,对于各种武道体质也有所了解,不再像之前那般见识匮乏,什么都不知道。 麒麟体,同样算是武圣之体。 而且它是唯一一个,能够增加习武悟性的体质,不单单是肉身上的提升。 严阁老的孙子严长卿,就是此种体质。 其中最重要的麒麟心,被熟练度面板单独薅出来安在身上了,而且还和读书技艺带来的【七窍玲珑】结合产生反应。 三十个回合之内,必定破解敌人的战斗套路! 这是什么概念。 也就是说,不论什么境界,只要撑过三十个回合,就能够找出对方的破绽,再击而破之! 撑下去,对于持久的陈三石来说,向来不是问题。 当然,前提是境界差距不那么大。 就比如让现在的他去打孙督师,自然就屁用没有。 打炼脏大成或者圆满的话…… 人人都知道,炼脏小成和圆满两者之间的差距是天堑。 因为燃心不过是炼脏圆满后暴血的雏形,雏形打完全体,意味着什么自然不必多说。 之前陈三石还真没有太大的把握。 如今拥有【麒麟心】后,倒是多出几分胜算,但也丝毫不敢轻敌大意,毕竟那群人都是货真价实的天才,体质、功法以及使用的药物都是极品,跟以往任何对手都不一样。 总之,不论胜算几何,都没有时间了。 几天后就第三关上阵,然后紧接着就是第四关实战,再加上第五关摸骨,一口气全部考核完成。 他只能够尽人事听天命。 另外。 选锋考核昨天下午继续,到今天,关于闯阵的结果已经出来。 只有路书华、曹樊、严长卿等寥寥几个人得到甲等,而且全都是擦这边过的,差一点首根檀香就要烧完。 这些人,也就是接下来真正的对手。 “老爷练完了?” 司琴早早蹲在门外,听到没动静后才探头探脑地往里面看,得到同意后端着一碗汤药进门:“夫人亲手熬的大补汤,吩咐奴婢务必伺候老爷喝下。” 自从说要孩子后,顾心兰就去外面买来补药顿顿喝,两个人一起喝。 这药主要是养生,没什么副作用。 “你告诉夫人,再给我补,我怕她受不住。算了,我亲自去吧。” 陈三石把药倒掉,径直去了前院主卧。 …… 军城。 几日下来,舞弊案的痕迹,早就被抹除得干干净净,演武场内一切跟往常一样,就是主考官少了一个。 刘巡抚最近抱病不出,还写折子要辞官,说什么也不肯干了。 据说朝廷已经临时从隔壁州抽调一位武圣过来,担任新的巡抚。 至于宁长群的死,压根没人再提。 朝廷也没有任何对于孙象宗的惩罚,看起来真的就这么不了了之。 李千总等到人到齐后,高声宣布第三关的内容。 “各位将领,想必你们很多人来的时候,已经注意到东夷城的情况。 “是的,那就是你们的第三道大题! “上阵,杀敌! “考核的内容很简单,今天晚上东夷城里的叛徒们会出城突围,到时候你们谁杀敌多,谁的成绩就好! “杀敌四百人以上,为甲等,三百人乙等…… “一个练骨等于四十人,一个炼脏等于一百人,更高的就不用你们负责了。” “都听清楚了吗? “好,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准备,一个时辰后,出发!” “……” 杀敌。 陈三石还以为会考验谁能带兵把城池攻下来,没想到考核内容这么直截了当,说白了就是比谁人头多。 仔细想想也对。 选锋将领人数众多,给多少人马、谁先攻城,攻城伤亡过大怎么办这些都是问题,也只有直白的考试内容才能做到相对公平。 他拿起五十石大弓。 一个时辰后所有人集结完毕,在几名镇营副的带领下出城。 此时此刻的东夷城,足足五万好似铁桶般的众多兵马团团围住,其中一万人是玄武营,其余四万都是凉州卫所兵。 统率玄武、飞雄两大营,督师弟子中唯一一个武圣,曾经被认为是接班人的吕籍将军,也在这里。 “孙象宗,我操你娘!” 城墙之上。 一名手持长刀的中年男人,情绪激动地叫骂着:“我恨不得食汝肉寝汝皮,早晚要让你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你有本事就出来,亲自跟我决一死战,把我们堵在城里,自己当缩头乌龟,算什么英雄好汉!” “这么恨督师?” 陈三石隔着许远都能感觉到泼天的仇恨。 “这人是七绝门门主,张怀民,通脉境界。” 李千总解释道:“五年前,八大营刚调到凉州的时候,整个西北边境烂的不像样子,贪官污吏自然数不过来,草菅人命的事情也是天天都有,最夸张的时候,这群宗门弟子走在大街上,看见谁家娘子、女儿好看直接就抢走,甚至还有夜间闯入百姓家门,当着别人丈夫的面…… “督师整顿完军伍后,就派出几千号人出去,花费三年时间,把整个北境数州,从府到县全部扫了一遍,查到一个杀一个,才让他们有所收敛。 “这个张怀民自身没做过什么恶事,但他的子嗣十分骄纵,什么事情都做过,可谓恶贯满盈,自然是难逃一劫。 “姓张的一直怀恨在心,前阵子和蛮人开战的时候,就找个机会通敌,企图用这种方式来报复。” 在陈三石的记忆中,对这事儿有印象,督师调来之前,整个北境真是彻底无法无天,光天化日杀人的都有。 只要关系够硬,县衙根本就不会多管,要是银子送的够多,搞不好还会倒打一耙,害得人家破人亡。 “吕将军!可以开始了!” 等到选锋将领到齐之后,吕籍冲着部下点头。 副将心领神会,立马开始传达命令。 很快,东夷城的西城门外的将士全部撤走,只留下三千飞雄营的将士,看起来成为东夷城内叛徒们的唯一活路。 围师必阙。 攻城的话会造成不必要的损失,逼迫他们出来,是考核的最好办法。 而且他们肯定会出来。 因为城内断粮足有半个月,恐怕连观音土都吃干净了,再困下去就得人相食,倒不如出来拼一把,哪怕逃走一个两个也是希望。 “我是玄武营的参将,姓关名继增,也是你们接下来的主监考官。” 关继增操着震耳欲聋的嗓门,给众人讲述更加细致的规则: “等会儿城里的人出来以后,我手底下的弟兄会上去杀敌,你们需要跟着一起,不会有人给你谦让,所以你们要用出各自的本事,能抢到多少是多少,会有人给你们记着数,记住了吗?” 就在他们后方二里地,已经用木头搭建起十个高达八丈的云楼,每个云楼上面都站着负责计数的人。 “还需要抢?” 选锋将领们面面相觑。 城里面总共也就一千五百名弟子,而跟守在外面的飞雄营将士,就足足有三千人,而且个个摩拳擦掌,完全不会故意给他们机会。 杀到四百人才是甲等! 虽然说高境界武者一个会抵很多,但飞雄营也有很多将军在,同样能够在击杀高境界武者。 无异于虎口夺食,真是难度颇高! 所有人根据关继增的安排,在西城门外三百步左右的距离排列开来,故意留下突围空间,等待着城内的人出来。 选锋将领们则是站在最前沿,全神贯注地盯着城门,准备第一时间冲上去抢着杀敌,生怕凑不够人数。 这一等。 就是足足三个时辰。 从下午一直等到天黑。 城内的人也不傻,哪里看不出来,这是等着他们送死,肯定还是要犹豫的,直到亥时,也没个动静。 有不少选锋将领,都等得把兵器放下,坐下来闭目养神了。 “莫不是全都饿死了!” 白庭芝急得想去攻城。 “嗡——” 就在所有人以为恐怕要等个两三天的时候,午夜子时,城门终于洞开。 西城门是小城门,一共只能容纳四人并肩而出。 “突围,师兄弟们,突围!” “……” 先是嘈杂的声音配合上脚步声,最后,第一批七绝门的弟子们冲了出来。 “来得好!” 选锋将领们纷纷打起精神,只等着七绝门弟子来到军阵前方,和他们短兵交接,然后奋勇杀敌,争夺斩首数量。 “咻——” 然而,第一个七绝门弟子刚刚出现,迎接他的便是一支穿甲箭矢,被直接射穿面门,当场暴毙! “咻咻咻咻——” 接着,是第二支,第三支…… 城门本就不宽,宗门弟子几乎是还没跨出大门就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下,尸体不一会儿就堆积成山,根本就没有一个能跑得出来的。 看起来有足足一整队的弓弩手堵在城门前! 搞什么?不是让他们杀敌吗,拿弓弩手堵着作甚? 众人纷纷转头望去。 哪里有什么弓弩手,只有一名穿着玄青色长袍的年轻将领在不断拉动一张等人高的超级大弓,他有手握着数不清的箭矢,拉弦的动作快到出现残影,每一箭射出,都是一条人命收入囊中。 “陈三石?” 曹樊大怒,也拿起自己的弓箭去射。 弓箭,自然是人人都可以使用的。 事实上,很多人也都带了,早就想到用远程攻击争夺数量的好办法。 但…… 为了给城内指人留下逃跑的空间,引诱他们出来,大家伙可是在三百步开外啊! 在军伍中混的。 说完全不会箭术绝对不可能,精通箭术的也有不少,但最多七八十步能射中目标就算是不错了。 这三百步开外百发百中是什么鬼! 而且放箭的速度,眨眼之间就是两三箭,刚好把西城门堵的死死的,一个都出不来,哪里还有别人的份。 “陈将军威武!” 白庭芝大声喝彩:“神箭!神箭!” “你是傻子吧,他也是你的竞争对手!” “我早晚都是要跟着陈将军的,有什么大不了?” “……” “该死!” 曹樊、路书华的箭术都还不错,也拿着二十石左右的弓箭,但是射不准啊! 这么远的距离。 五六箭射中一箭就算不错! 眼看着陈三石已经杀死几十号人。 他们也顾不上颜面,脱离军阵,冲到百步左右的距离,即便是这样,也还是根本没法儿比。 拉弓、搭箭、瞄准,哪一个不需要时间? 偏偏姓陈的就是不需要! “一百五十七,一百五十八……” 陈三石在心中默默计数,手上也没有停下。 这些人大多数是练骨、练血,偶尔有初入炼脏的也因为空间狭窄无法躲闪格挡,就算身上穿着城内的甲胄,三箭之内必死,根本出不来,以至于真正的厮杀还没开始,他就凑够甲等标准的三分之一。 但估计对方也要改变策略,不可能继续白白送死。 果然。 城门安静下来,等到再有人的时候,已经举着玄铁重盾。 四面盾牌如同铁山顶在前方迅速推进。 “铛铛铛——” 大弓再厉害,也还不够射穿厚重的钢铁盾牌。 等到盾牌在城门口立住以后,众多宗门弟子鱼涌而出,朝着四面八方逃窜而去,又被飞雄营的将士们拦住。 厮杀正式开始! 但这丝毫不影响陈三石的收割速度。 他寻个高处,基本上放出一箭就是一条命。 其余人则是加入混战之众,拼命去跟飞雄营的人抢着杀敌,费力气不说还有遭遇高境界武者的风险,最关键的是效率低下! “三百九十九!” “四百!” 陈三石刻意挑选练骨、炼脏境界,收益最大的武者来射杀,所以没多久,就成为第一个完成甲等考核目标的。 他正准备继续的时候,忽然察觉到异常。 用观气术来看,眼前密密麻麻的人,都是强弱不同的气。 而在众多的“气”中,有一道极为特殊。 不是因为有多强,而是因为与众不同。 黑红色! 毒兽! 和毒兽体内的气相似! 但是看起来颜色更深。 毒兽的气,怎么会出现在武者的身上! 第128章 至死方休 “犬子倒是挺有毅力!” 温植感慨道。 选锋考场不是菜市场,自然不是谁都能进来,即便是武圣也不允许随意靠近。 温植和邵玉京两人,都是临时起意过来的,没有去专门观战的区域,被诸多甲士用长矛拦着,只能远远看着。 刚好,温秋实又背对着他们,看不见正面发生了什么。 只看出来陈三石的枪法无比凌厉,很快在这场比武中占据上风,并且呈现出一边倒的迹象。 但是温秋实也没有放弃,仍旧在苦苦坚持着。 温植分析道:“这枪法的确不像是军伍中普遍流传的那几套枪法,感觉像是集众家之所长,融合自创出来的枪法,孙象宗创的枪法? “可问题是,选锋都还没有结束,他哪里来的枪法?孙象宗难不成早就相中他了?” “姓陈的年轻人和孙家少爷关系好,学点枪法不是很正常,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些天才,哪个学的是正常功法。 “嗯,犬子输得倒是不冤。” 温植看向城墙之上,老态龙钟的督师:“即便是我等武圣,在年老体衰的时候实力也会大大下滑,都说他快死了,怎么还能一招杀死宁长群?那宁长群,比你我二人都要强!咱们还要继续忍他多久?” 八大营的军需,相当一部分是需要他们捐赠的,而且是巨额数字。 再加上管得宽,他们各个方面的收入也要下降。 可以说,八大营每到一个地方,没有人不恨孙象宗。 但恨也没用,也只能在心里恨,盼着对方赶紧死。 “先别聊这个。” 邵玉京说道:“令郎再打下去都要死了,还不认输?” …… “呜呜呜……我……” 温秋实想要喊出“认输”两个字,但无论如何都做不到,他的嘴巴稀巴烂,牙齿碎得跟沙子一样,混着粘稠血液不断吐出来,即便拼命地用双刀格挡,漏洞也还是越来越多。 “呲!” “呲!” 他的每一次破绽,都会被精准无误地捕捉到,身体接着就会多出一个血窟窿,即便不是要害,也撑不了多久。 大活人能承受得住几个窟窿? 温秋实甚至连逃跑跳下擂台的机会都没有,他一旦停下来,就只有一个死字,只能不断忍着剧痛发出“呜呜啊啊”的凄惨声音,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让别人看出他认输的意图从而得救。 …… “认输!” 场外,温植大声呐喊起来:“住手,认输,我们认输!” 没人理睬。 他想要入场,结果再次被一杆杆的长矛拦住。 “温庄主,谁也不能扰乱选锋秩序!” “这位将军。” 温植指着擂台,堂堂武圣说起话来的语气竟是极其慌乱:“我儿在认输,他已经认输了,快快上去把他们拉开!” “胡说。” 一名年纪较大的通脉将军说道:“令郎分明在全力而战,妥妥的铁血好汉,温庄主这个当爹的,可不要惯坏儿子。” “嘴!” 擂台上两人的调转方向。 温植才终于得以看到儿子正脸血肉模糊的样子,咆哮起来:“他喊不出来认输,快救人,快啊!” “哦?” 老将军眯起眼睛看过去,不急不慢地说道:“好像还真是。” …… 擂台打到这个地步,观战的人们也都注意到不对劲。 “嘶!” 候公公看的投入,啧啧道:“这位陈大人倒是有意思,把对方嘴伤了喊不出话来,就能一直打下去,他这是准备杀人啊!” “年纪轻轻,就如此狠辣。” 裴天南评价道:“陈大人还真是带兵的好料子,但是不是有些过分?” “过分?” 候公公冷笑道:“裴大人先前没看见,温秋实对着唐盈科也是下死手吗?” “哦?” 裴天南说道:“候公公的意思,是陈大人在给唐大人的少爷报仇?” “然也!”候公公点头。 唐盈科就在演武场角落里紧急处理伤势,他哪里会看不明白,瞳孔不断颤抖着,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唐兄,你看到没有!” 白庭芝兴奋地说道:“陈将军在给你报仇!伱可得好好记住这份恩情!” …… “住手!” 负责监考的将军总算确认,这位劈月山庄的少庄主呜呜啊啊说的话,是想要认输结束,他赶紧狂奔过去。 “呜呜啊——” 温秋实的招式套路彻底慌乱,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但能听出来明显的哭腔,身上除了要害部位,足足有七八个血窟窿! 而从比武开始到此时此刻。 仅仅过去三个回合,也就是几次深呼吸的时间。 其余人能够在这个时候反应过来,已经算很快了。 陈三石眼看着监考将军朝他而来,体内龙象之血再度加速翻涌,搬血极致之下,手中的长枪力量速度再上一层楼。 这个温秋实的实力当真不错,他习武以来,还是头一回感觉到杀人如此困难,那两柄环首刀总是能够在最后时刻护住要害保全性命,但推算下来,时间也差不多足够,只要再快一点点! “陈大人,你疯了!” 附近也有不少淘汰下来的选锋将领观战,他们都露出难以理解的神情。 非要杀人? 他不怕吗? “温秋实他爹,是劈月山庄的庄主,是武圣!” “陈大人,收手吧!” “……” 擂台上刀剑无眼,生死都不需要负责。 话是这么说。 但实际上,有几个人真的敢? 还不是背景雄厚的,基本上不会受伤,就算对手更强也会都尽力留手,而没背景的,就没有那么多顾忌,往往需要直面对手的全力以赴。 这陈大人…… “疯子!” 严长卿看得心跳不断。 擂台上。 温秋实的左右双手的手腕,像是被毒蛇咬到,手筋直接挑烂,再也握不住环首双刀,自然也就失去保命的最后依仗。 他举起双手,就要跪下来求饶。 可惜。 他连下跪的机会都没有。 “住手!” “住手——” “噗呲——” 芦叶长枪在对方跪下来的前一瞬间抵达终点,贯穿他的心脏,热血喷洒而出,在空中四处溅射,好似一朵盛开的血色莲花。 “嗡!” 监考将军的大手抓住枪杆。 可惜,为时过晚。 在长枪的支撑下,温秋实的身体呈现出想要下跪,但只跪到一半的僵硬状态,头颅无力地垂下,血液顺着下巴滑落,由于黏稠又没能直接滴在地面,而是就这么悬挂在半空中,整个人俨然已是一具死尸。 “你……” 监考将军看着持枪之人,脸色有些复杂:“他都认输了,你还下死手。” “将军,他没喊啊。” 陈三石满脸茫然:“我这个,不算犯规吧?” “不算。” 监考将军反而笑了起来:“死了算求。” 先前。 唐盈科喊“认输”的时候,也是他负责叫停比武。 人家可是实打实的喊出来。 姓温的也没给他面子。 死了,活该! 只能说是自作孽,不可活。 监考将军松开手,连尸体都懒得管,就转身跳开,跟他有个屁的关系。 “我儿!!!” “轰——” 远处。 温植一掌劈开面前的长矛,想要冲上擂台,结果又被一堵新的人墙拦住,在他的身侧,更出现一道山岳般的身影。 “吕籍!!” 温植硬生生停下脚步,没有继续往前,声音发颤:“我儿,他杀了我儿!” “令郎没有喊认输。” 吕籍面色平静:“监考官也去救过,一切都符合规矩,我们没有偏袒任何一方,希望温庄主还是不要无理取闹。” “啊!我要杀了他!” 温植咆哮着:“吕籍,你非要挡我?!” “死一个儿子而已,你激动什么?” 吕籍皱着眉头,语气中带着不耐烦:“你不是还有两个儿子吗,最小的那个,还是武圣之体,重新培养就是。规矩就是规矩,奉劝你不要做出一些追悔莫及的事情来,到时候我想帮你都帮不了。” “你……” 温植面庞煞红,青筋暴起,他看看城墙之上毫无反应的孙象宗,又看看吕籍,最后只能一拳轰出,把演武场边缘的一颗数丈高的巨大石柱轰得粉碎。 他咬牙切齿,声音中带着讥讽:“吕籍,你不用吓唬我!你还是先考虑考虑你自己吧!你武圣多少年了,到底是不能突破,还是孙象宗不教给你?如今这最后一届选锋,却要传给别人,你还站在这里,给他当狗?!” “这个,就不用温庄主操心了。” 吕籍闭着眼睛:“来人,把温少爷的尸首给温庄主搬过来。” “是!” “啪!” 很快,鲜血淋漓的尸体便被放在面前。 “既然来参加选锋,就是要入伍,入伍哪有不死人的,这是每个人早就该做好的准备。” 那名年迈将军鄙夷道:“温庄主,不要让我们瞧不起你。” “老温。” 邵玉京拍拍他的肩膀:“冷静啊,你家二郎、三郎还等着你回去呢,走吧。” 温植又朝着地面轰击十几拳后,狠狠地看了眼擂台上的陈三石,然后才抱起长子的尸体转身,踩着沉重的步伐离开。 军城出口处,他又被一架轮椅拦住。 “房青云?” 温植质问道:“你又想干什么?” “来提醒温庄主一件事情。” 房青云清亮的声音缓缓道:“按照规矩,你私下里也是不能进行任何报复的,否则的话……” “我知道,用不着你说!” 温植一字一顿:“让开!” “嘴上说没有用。” 房青云不疾不徐地说道:“接下来这段时间里,陈三石包括其家眷,哪怕是府里的一个丫鬟,但凡有人出意外,温庄主最好能拿出充分的证据,证明自己是清白的,不然的话,免不了被盘查。” “这是孙象宗的意思?他……这么护着此人?!” 温植面部扭曲:“怎么,最近要是有别人要杀他,我还得给他当保镖不成!” “这就看温庄主是怎么想的了。” 房青云瞥了眼演武场:“总之,规矩如此,如果是因为武圣的儿子被杀就要遭到报复,以后也就不用讲什么赏罚分明,散了得了,这是我八大营的立足根本,你应该明白。 “最后再多说一句,我师父他老人家这两年情绪有些不稳定,所以……” “我,知道了。” 温植艰难地憋出几个字。 他能怎么办? 是武圣又怎么样? 放在别的地方,武圣的确是圣人! 但在这里,八大营在的地方,还真……狗屁不算! 也只能,盼着孙象宗早早去死,还天下一个太平安宁。 第131章 首席真传 “轰!” 金乌烈日,天龙坠地。 陈三石再次接住这排山倒海的一击,脚下的岩石都被踏出凹陷,暴血的力量实在可怕,在他破解对方的招式之前,根本无法正面对抗,即便是防守都很勉强。 “你居然还能撑得住!” 曹樊赤红双目中流露出惊讶:“本世子,倒也是头回遇到九龙之体,以前听说过此体质练出来的气血极为绵长,倒是料不到有这种程度!” 他在比武开始之前,有人演示过几遍合一枪法,真正做到知己知彼,这一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输! 一声又一声的兵器碰撞声,如同炸雷般接连响起。 有些境界较低的人,看的心惊胆战。 眼下这种情况,但凡要是出现一点儿失误,是根本来不及喊认输,就会被直接一刀劈死的! “好重的杀意。” 二师兄程位啧啧道:“看样子,世子殿下是铁了心要杀掉这位陈大人。” “可不是嘛。” 荣滟秋把玩着梅花:“依我看啊,陈师弟还是赶紧找机会跳下擂台为妙。” “九师姐!”孙璃急切道。 “好好好,你慌什么,我去看着还不成么,小丫头还挺会心疼人。” 荣滟秋说着,朝擂台方向走去。 “姐?” 孙不器看着亲姐姐,多少听出来不对劲:“你干啥,伱要让三石当我姐夫?” 孙璃气哼哼地瞪他一眼:“滚。” 叶凤修倚靠着石柱,沉默不语。 “输是输定了。” 蒙广信扛着月牙铲:“曹樊要是赢了,今天晚上洒家就找个机会把他弄死!” 程位赶紧道:“你疯了,你不要命了?” 蒙广信咬牙切齿地说道:“要命有什么用?姓曹的要是天天跟洒家走师兄弟相称,洒家不如死了算了!曹家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老五啊,我佛慈悲啊,你可不要乱来。” “杀曹家人,就是大慈悲!” “……” 孙不器看着擂台上焦灼的场面,心里竟然从一开始的慌张,莫名升起少许希望:“有没有一种可能,咱们都小瞧三石了,他说不定……能赢呢?” “轰!” 金乌蔽天,烈刀难挡。 陈三石在强横的力量下被震退出十几步,直到龙象之血调动到腿部,一脚在地面踩出凹陷,才勉强稳住身形。 “第十六个回合!” 他在心中计数。 连换口气的时间都没有,金乌大刀再次从天而降,血色狂蟒狼狈支撑着来回躲闪,看起来就像是遭遇天敌的猎物。 只是金乌和天龙无论如何追赶,也只能伤到狂蟒,而无法将其斩杀。 曹樊的神色变得越来越凝重。 输是不可能输的。 只是想杀对方或者废掉对方,短时间内会非常困难。 而且对方明知道不敌,一直这样支撑下去的意义在哪,难不成有什么依仗? 曹樊思考的同时,手中的青龙偃月刀也没有停下,刀光闪烁连成一片,真个如同一条青龙临凡。 “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了。” 他的暴血状态,大概可以持续到六十个回合,在这之后,即便是他也要气血衰竭。 但如今将近二十个回合过去,姓陈的竟然还跟刚开始一样。 一副要撑不住的模样,但就是不破防,不露出最后的破绽彻底败下阵,就像是打不死一样。 曹樊不敢大意。 他心中的目标,从斩杀对方,渐渐转变成把对方赶下擂台。 先赢! 先赢下再说,大不了,以后再寻找机会击杀此人,此行的目的是孙象宗手里突破到武圣之上的法子,不能节外生枝,主次不分。 如此想着。 曹樊改变策略,青龙偃月刀的每一招一式,不再是为杀人,而是把对方轰下擂台,并且效果变得十分显著。 因为对方,竟然宁愿多承受打击,也不愿意多退后几步! 显然,是死也不打算输下这场比武! 如此一来,只会陷入更大的劣势,给他更多的进攻机会。 “好,舍不得下去,你只会死得更惨!” 曹樊终于找到对方最大的弱点,兴奋地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暴血状态再度加剧,从原本能维持六十个回合,缩短到五十个回合。 但他有充足的信心,如果陈三石还是逞强坚持,四十个回合之内,必死无疑! “陈大人,可真是够拼的啊。” 城墙上,裴天南看得连手里端到嘴边的茶水都忘记喝:“他的确是超出我的意料,如此年轻就能把气血修炼的如此绵长。 “他的气血,能够维持很久,但这是在实战的情况下,擂台上空间有限,没有那么大的地方给他用来拖延时间。 “陈大人如果把自己困在某一个范围,就等于失去最大的优势,最多再坚持十个回合,到时候就算是想跳下擂台,都来不及了。” “这是连命都不要了,真是够疯的。” 候公公有些难以理解。 荣滟秋来到擂台下。 饶是她身为玄象境的一方主将,也看得有些心惊肉跳,因为真的是在搏命,她从陈师弟的身上,隐隐看到一股类似疯魔般的气场。 事实上。 他也不用这么拼命的。 荣滟秋早就听说师父对他青睐有加,前阵子甚至不惜损耗寿元,拦下数万敌军帮他渡河。 做到如此份上…… 恐怕就算是内门,老人家过两年也会把他升为真传的。 陈三石就算不知道损耗寿元的事情,多多少少也能感觉得出来师父对他的欣赏吧? 搞不好,以后都得直接喊老人家岳丈…… 何苦呢? 但是荣滟秋转念一想也对。 如果没有这股拼劲儿,师父又怎么会看得上他? 本来就是因为这股子心气得到师父的欣赏,而不是为了表现才如此拼命,两者不能本末倒置。 多少年了…… 老人家一辈子这么多徒弟,还是头一个没入门就被看重的。 虽然,这只是他们猜测的,师父从头到尾都没有明说过,但大伙都看得出来与众不同。 “糟了。” 荣滟秋看着眼前的局面,差点就直接上去叫停,最后硬生生控制住自己。 只见陈三石的嘴角,开始不断溢出鲜血。 内伤! 两名武者厮杀,说到底还是拼肉身的强度。 炼脏圆满不仅仅能够暴血,对于体内的脏器淬炼更是要高一个档次,能承受得住更大的冲击。 但炼脏小成不行。 如果是宽阔的场地,陈三石还能借助地势来缓解压力,但是为不离开擂台的范围,他只能选择硬抗数倍于己身的力量,玄元五脏体还没有练出来,脏器自然不如对方,此时此刻已然受了不轻的内伤。 “为什么,为什么你非要跟我争,天下都是我曹家的,你争得过我吗?!” 曹樊血肉鼓荡,一杆长刀宛若能够开天辟地,说话的同时丝毫没有影响杀意继续扩张:“给我,死——” 连环十八刀之后。 他趁着对方被击退的距离,先是把刀镶入地面,接着人形凶兽般朝着前方冲去,过程中重新拔起青龙偃月刀,从头顶举过,伴随身体在空中旋转数周,在源源不断的气血加持下,以“狮子斩”的招式悍然砸下。 “大日灼天!” “轰——” 顷刻间。 天地黯然。 苍穹之上的红色夕阳,仿佛都被曹樊抓在手中,和长刀融为一体后化作一条不可阻挡的神威天龙,携带着天地之力轰然砸下。 这一刀。 是《金乌天龙刀法》中最强大的杀招。 陈三石本来是有机会躲开的。 但他不能退,因为他的双脚,已然踩在擂台的最边缘,再退半步,就等于前功尽弃! 于是。 一条悍不畏死的狂蟒,主动迎向神威天龙! “嗡隆!” 芦叶长枪的枪刃出现巨大的豁口。 就连青龙偃月刀也颤鸣不断地暂时退开。 代价,是陈三石的五脏六腑如同千刀万剐,喉咙中充斥着血腥的味道,一口血水被他硬生生又咽回肚子,就连脚下的擂台都塌陷数寸,半边身子都在擂台之外,距离淘汰只差一线,没有任何后退,他把所有的力量都硬生生抗在身上,而青龙偃月刀只是短暂休整后就再次卷土重来! “算了吧。” 荣滟秋甚至没忍住,把话说出口来。 再坚持下去,也就两三个回合的事情了,基本上败局已定。 她不知道陈三石听没听见,只看到对方竟然,又向前两步! “如此求死!我成全你!” 狂蟒哀鸣。 天龙神威! “能坚持这么久,已经算是奇迹。” 裴天南放下茶盏。 “不然的话,叫停吧。” 候公公紧张地说道:“陈大人受的内伤恐怕不轻,又死活不愿意认输,这样下去,担心伤及根基啊。反正胜负已定,不如就提前宣布世子夺魁。” “候公公,你偏袒此人?” 裴天南笑着说话,言辞却截然相反:“没有喊认输,死在擂台上也是应该的,哪里有提前坏规矩的?” “裴巡抚用词不当吧?” 候公公反驳道:“咱家只是担心伤到大盛朝自己的人才。” 裴天南挑挑眉毛:“候公公的意思,温秋实不是人才?” “你……” 候公公冷哼,没有再答话,转头继续去看擂台。 “轰!” 在接下不知道第多少次来自青龙偃月刀的狂轰滥炸后,陈三石眼前都有些发黑,之所以会受伤,完全是因为他在用自身劣势,去对抗敌人的优势。 二十六…… 二十七! 每度过一个回合。 他体内的伤势就会加重一分,但同时也会更加熟悉对方的路数。 “铛铛铛!” “啊——” 曹樊近乎癫狂地挥舞着青龙偃月刀,每一次砸下都能看到对方嘴角溢出的一缕鲜血,而这鲜血,对于他来说,无疑是一种令人兴奋的大药。 “你还在坚持什么!” 他本来还以为对方有什么类似于自己“大日灼天”的杀招没用出来,结果到现在看,哪里有什么杀招,根本就是在硬抗。 真是想不到。 一开始想杀对方杀不成。 放弃杀人的念头,只想赢下比武后,对方反而主动送上门来受死。 曹樊和温秋实没什么感情。 对方只不过是他来到凉州后,上门讨好的一条哈巴狗而已。 但是俗话说得好,打狗也要看主人。 姓陈的杀了他的狗。 他这个当主人的要是不报仇,以后还有什么人敢来投靠? 更别说,从头到尾,陈三石都没有畏惧过他! 一个臣子,居然不畏惧帝王家,该死! 最后一击! “铛!” 曹樊怀着必杀的决心,再度使出狮子跳斩,大日灼天。 然而,预想中终结击杀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大日灼天不仅被挡下来,而且对方不知道用了什么样的方式,远远比上一次更加轻松,那是一股无法形容的巧劲,不可思议地化解掉这狂躁暴烈的一刀,连半步都没有再后退。 曹樊目光顺着兵器移动,最后和一双泛着血光的瞳孔对视上,心头一颤。 三十! 陈三石默念着数字。 第三十个回合! 谱成,曲响! 刹那间,他觉得世间的一切都慢了下来,尤其是站在他面前的对手,一举一动都变得清晰无比。 金乌天龙刀法。 这套在同境界中,堪称没有敌手的刀法。 这一瞬起,在陈三石眼中变得漏洞百出,那杆青龙偃月,动作变得更是无比缓慢。 濒死的狂蟒重新睁开瞳孔,向着神威无穷的天龙,展开一场反向狩猎! “怎么可能?” 曹樊眉头紧锁,满脸愕然。 他的最后一招,就算不能杀死对方,也绝对可以使其彻底失去战斗力,怎么偏偏这个时候,这小子不知道从哪里来一股劲,竟然开始……反击?! “什么!” 城墙上。 裴天南和候公公几乎是同时猛地站起身子,各自上前几步,来到墙垛之上,想要看得更加清晰。 就连孙象宗,也微微坐直身子。 “好!” 孙不器拼命抻着脖子。 叶凤修更是直接踩着轻功,来到数丈高的石柱之上,俯瞰擂台,只为看个明朗。 “怎么了,是不是用了洒家的慈悲超度法?” 蒙广信看到一半觉得没希望,就坐下来开始喝酒,看见他们的反应,又火急火燎地起身看热闹。 夕阳余晖。 擂台之上,狂蟒猎天龙! 不久之前还烈到难以招架的金乌天龙刀法,此时此刻在陈三石的眼里变得破绽百出,他再也不用生挨硬抗,而是能够根据刀法每击不同,以特定的角度,特定的气血强度来进行化解,接着伺机反击。 要说体会对明显的,自然还是曹樊本人。 他身上的自信一点点溃散,取而代之的是震惊和难以理解,不明白为什么,从某一刻开始,自己不管如何攻击,都会被轻松拆解,就好像能够提前看见未来,预判到他的攻击,做出最优解。 不对。 更加像是破解了他的刀法! 比武开始之前,曹樊得到助力,了解到“合一枪法”的特质,提前知道“狂”势,因此做到从容不迫。 而陈三石给他的感觉,远不止如此,仿佛是亲手练过无数遍刀法,对所有的招式都了如指掌。 但这更加不可能! 《金乌天龙刀法》就连皇室也不是谁都能学的,必须要经过严格的资质考核以后才能够修炼,世界上绝对没有曹家以外的人会。 那就只能是…… 在这三十个回合的战斗中。 对方渐渐熟悉,并且破解了刀法。 曹樊心中大骇! 这是什么妖孽? 用三十个回合的时间,破解传承数百年,世间绝顶高手亲手创造出来的天下一等一的刀法! 他宁愿是有曹家人把功法给过陈三石,也不愿意对方是如此妖孽之才! 一直处于被压制状态的狂蟒,随着比武延长,展开凶猛凌厉的反攻,渐渐变得势均力敌,难分胜负! “难怪……” 荣滟秋难以置信:“连我都开始有些崇拜他了,别说小师妹……” “夺魁,陈三石要夺魁?” “……” 现场的观众足有数万。 他们后知后觉的幡然惊醒,意识到要发生不得了的事情。 这场选锋,全天下的人都觉得会是曹樊夺魁。 要是出现第二种结果,天知道会掀起什么样的轩然大波! “不可能吧?” “炼脏小成能跟圆满打成这样,本来就世间罕见,至于能赢,岂不是天方夜谭。” “你别说,还真有这个可能。” “……” 在数万人震惊不已,好像炸开了锅一样的时候,另外有一群人则是显得格外平静,仿佛完全不感到意外。 “我赢了,十两银子拿来!” “放屁!这还没结束呢。” “那位世子,肯定撑不到五十个回合,别琢磨了。” “谁说的,有机会!” “……” 在所有人,从一开始就认定魁首会是皇室世子的时候,来自鄱阳县卫所的将士们,在角落里开了一场赌局。 他们在赌,曹樊能撑多久。 有人下注三十个回合,有人四十,也有五十…… 唯独没有人下注曹樊赢。 是的,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家将军会输,从没有! 在大家心里,那个把他们从鄱阳带到这里,一路面对数万敌军围追堵截还能护送数万人渡河的人,早就是天神一般,天神,怎么可能会输? “废物!” 有人小声骂道。 “狗日的,你敢骂世子,你不想要命了?” “嘴巴上尊敬点,别连累到将军!” “……” …… “就算你能破我的刀法,也赢不了我!” 曹樊心中不管再怎么震撼,始终没有慌乱而导致出现更多的破绽,算是做到临危不乱,处变不惊。 他刀法的优势就算消失,也还有境界压制在! 纯粹力量上,对方是比不过他的。 他的暴血状态,还能再支撑十个回合,到时候,总该能耗光对方的气血吧? 直到又是八个回合过去,眼看着对方还是没有任何气血衰败的迹象,曹樊脸上的惶惶不安再也压制不住,他简直怀疑对方是一名化劲高手,否则的话哪里来的如此雄厚的气血。 “不可能,不可能!” 感受着体内气血的流逝和干涸,曹樊不甘心地咆哮着,他手里的青龙偃月刀,再也没有进攻的机会,需要全力防守。 在众人的眼中。 血色狂蟒也从难分胜负,开始占据上风。 “裴大人,快,你快去看着!” 候公公出言提醒:“打红眼了,很有可能收不住手,千万不能再出茬子!” 他自然是在担心,陈三石把曹樊杀死! 回忆起温秋实的死,仍旧心有余悸。 他们暂时顾不上震惊为什么会打成这样,心里更多的是害怕! 要是曹樊死在擂台上,事情就真大发了。 “咔嚓!” 裴天南扔掉茶盏,直接从数丈的高处,沿着城墙墙壁下去,以最快的速度来的擂台旁边,随时准备出手。 第四十九回合。 曹樊坚持不住,暴血状态戛然而止,浑身开始陷入到一种极度的虚弱状态当中,暴血本就是超负荷运转,一旦结束,副作用就会随之而来。 相对应的,他的刀法烈度骤然下降,就连防守都开始变得勉强。 不甘心! 种种情绪抛之脑后,所有的一切最后都转化为不甘心,三个字! 他是出生皇室不假,但自幼练武,就没有偷懒过一丝一毫,相反,在所有同龄人当中,绝对是最勤奋的。 闻鸡起舞,是他的日常! 再加上体质、资源,这些年来别说是同境界,就连寻常的化劲高手,都能过一过招,从来就没有失败过,从来没有! 今天,他竟然要输给一个乡下走出来的同龄人,区区九龙之体,连武圣都没办法达到的次等体质,这是何等的耻辱?何等的耻辱! 说明,他努力的还不够! 这个陈三石,肯定比他更加努力! 天道酬勤! 今日败局已定! 曹樊拿刀的手开始发颤,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陈三石! 这个名字,将被他牢牢铭刻在心中,如果以后不把此人打败,他此生都会有难以忘却的阴影,刀法再也不可能像之前那样如当空烈日。 今日输便输了! 但他一定要找机会赢回来! 哪怕去修炼完整版的金乌刀法,折损寿元也要赢回来,否则以后史书上都会记录下他的奇耻大辱! “嗡——” 擂台之上,一幕奇景。 青龙偃月刀败下阵来,被芦叶长枪高高挑飞! 蟒蛇吞龙! 这一场龙与蟒的厮杀,最终彻底扭转,以狂蟒的胜利,宣告结束! “我……认输!” 在枪尖抵达喉咙的前一刻,曹樊的声音在演武场上响起。 认输。 世子认输了?! 陈三石,真的赢了。 全场数万人,无一不是瞠目结舌。 炼脏小成,赢炼脏圆满! “嘶……” “陈三石真的走到最后,而且经历过的所有考核,都是甲等!” “……” 城墙上的众多官员,也都很长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 严长卿汗颜,选锋开始之前,他竟然说过叫对方辅佐自己的话。 他一开始就被淘汰,陈三石却是实打实地走到最后,赢下理论上来讲所有人中最强的世子。 “嗡!” 陈三石手臂筋络虬结,气血翻滚奔腾,强行收回枪尖,砸在地面之上。 不是他想收手,而是来不及了。 裴天南早就来到擂台上,刺下去也是被挡住的结果。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跟温秋实不同。 杀这个人,不能摆到明面上。 他暂时,没有这个实力敢跟曹家翻脸! 实力,不够! 好在,总算是赢了! 陈三石沐浴在夕阳当中,吐出的一口长长的浊气。 他体内有伤,但气血仍旧充足,至少还能再打六十个回合。 “世子!” 裴天南顾不得其它,急忙上前询问道:“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 曹樊闭上眼睛,只是有些消耗过大虚弱而已。 他没有必要死撑下去,那样只会输的更难看,张嘴认输,好歹能留下一个体面,不能太让皇室丢人。 “世子,怎……怎么会……” 裴天南身为武圣,都有些无法接受。 “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说的。” 曹樊拳头握得发白:“而且,不还是有最后在一关呢吗?” 摸骨环节,一个关卡的甲等,相当其它两个甲等。 算来算去,最后还是他赢。 “最后,世子,我……” 裴天南说出比武开始前,他们跟孙象宗的对话。 “什么?混账!” 曹樊暴怒:“你的意思,是让本世子跟他同为真传,日后兄弟相称!而且此次选锋意味着什么,你应该很清楚。” 谁也不知道孙象宗是不是真的会把突破武圣之上的仙法拿出来,但是大家可以肯定,这是唯一有可能得机会,错过,就真的再也没有了。 “世子息怒,这件事情的确怪我。” 裴天南心中暗骂。 谁能想得到,姓陈的竟然能赢! 这本来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裴侯爷。” 曹樊两人来到擂台下的角落中:“先不说仙法的事情,光是夺魁以后的宝药,你知不知道需要多少!你以为,朝廷里有多少宝药能够挥霍!” “世子,臣自然记得。” 裴天南说道:“还好,只是口头约定,做不得数,我、我来解决!” “咚——” 在长久的沉默之后,监考将军敲响铜锣,宣告着选锋最后一场比武的结束。 “陈三石胜出,甲等!” “……” “小师弟。” 荣滟秋登上擂台搀扶。 她从峰峦起伏的怀中拿出一个瓷瓶:“这是治疗内伤的宝药。” 陈三石看了眼,确认没有问题,抱拳道:“多谢……” “九师姐。” 荣滟秋伸手去掐他的脸:“小师弟可真厉害。” “……” 陈三石下意识地向后躲开。 “真赢了?” 蒙广信揉着眼睛:“好好好,这一场比武打得好啊,总算不用跟曹家称兄道弟!” “老五,你高兴早了。” 二师兄程位说道:“你忘了吗,接下来还有摸骨呢,小师弟的九龙之体,怎么比得过先天武圣之体的龙心虎骨。” 蒙广信觉得恶心。 他来到轮椅旁边:“老四,你翻书翻好几天了,咋样,千年来有没有九龙之体突破到武圣?赶紧把姓曹的撵滚蛋,别天天留下来碍眼。” 房青云摇摇头:“没有。” …… 选锋结束。 三名主考官都来到高台之上。 李千总敲着铜锣,宣布进入到选锋的最后一个环节。 摸骨! “摸骨?” “我差点忘了,还有摸骨!” “……” 刚才这一场比武过于跌宕起伏,以至于大部分人到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还有最要的环节摸骨。 为确定武者上限,摸骨占据的权重还是最大的。 “嘶~” “陈大人要吃大亏了。” “没办法,体质有限,终究难成武圣!” “……” 高台上,一直沉默到此时的孙象宗徐徐开口:“两位,之前说的话可还算数?” “自然算数!” 裴天南笑呵呵地说道:“督师,从明年开始,比武跨境界胜出者,算作两个甲等。” 孙象宗斜了他一眼:“哦?明年?” “对啊孙督师。” 裴天南连着后退数步:“规矩哪里能说改就改,未免也有些太过于儿戏,下回选锋开始之前张贴告示广而告之,才能算是公平。候公公,你觉得呢?” “咱家……赞同裴侯爷的观点。” 候公公也是先拉开十几丈远的距离,然后才说道:“朝廷资源有限呐,陛下也很欣赏陈大人,但他终究无法成就武道之圣。” 他不属于太子一脉的人,但在这件事情上也要保持一致。 仙法。 最好还要是掌握在曹家人的手中。 “两位,说话就说话,离老夫这么远作甚?” 孙象宗双手负后,不疾不徐地说道:“老夫最后一年选锋了,多收一个,有什么不行的?最后不都是为我大盛朝培养人才。” “孙督师!” 裴天南挂着恳求的表情:“您还是要慎重考虑,” “小裴,你还真是随你师父。” 孙象宗摇着头,竟是有些发笑:“说话都跟放屁一样。” “……” 裴天南怔了下:“督师过奖!” “如果……” 孙象宗朝他看来:“老夫非要收两个呢?” “督师!” 裴天南再次暴退出百丈以外:“宝药都是从京城运输过来的,您收弟子没人能管,但宝药能不能运送到凉州来,就不好说了。” 选锋本质上就是一场资源上面的争夺。 没有资源,名义上的魁首就等于毫无意义。 “候公公?” 孙象宗又看向穿着蟒纹袍子的大太监:“你也反悔?” “孙督师,你就别为难咱家了。” 候公公苦着脸:“朝廷确实资源有限。” “你们两个,都回来。” 孙象宗招招手:“站到老夫旁边来。” 裴天南和候公公互相对视,都用眼神示意对方先过去,半天也没有一个人动脚步。 “孙督师。” 裴天南挤出僵硬的笑容:“晚辈还是得说句话,宁长群的事情,虽然他祸乱选锋罪该万死,但对于督师的先斩后奏,陛下还是有些生气的,只是念在您老功高劳苦,才没有计较,要是再……” 孙象宗置若罔闻,一字一顿地说道:“让你过来,就过来。” “……” 裴天南用手去摸腰间,确定东西带在身上后,算是有些底气。 他之所以被安排在凉州隔壁,为的是什么,不就是防着孙象宗发疯,多多少少也是有些依仗的。 朝廷赐给他的东西,保命应该没有问题。 思来想去,最后他一咬牙,还是回到孙象宗的身边:“督师大人,你可要三思而后行。” 见他回去。 候公公也才跟着走回来。 两个人,都是提心吊胆。 然而孙象宗却是冲着底下的人吩咐道:“去通知他们过来,准备开始摸骨吧。” 裴天南长长地松了口气:“看来督师,还是以大局为重,晚辈佩服得很呐。” “开始之前,老夫最后确定一下。” 孙象宗斜眼看着他,声音有些嘶哑:“真的不能两名魁首,到时候可不能再反悔。” “魁首魁首,自然只能有一个。” 裴天南笃定地说道。 “好,机会给过了,可怨不得老夫。” 孙象宗点头示意开始。 机会给过了? 裴天南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一时半儿也想不通是哪里。 很快。 曹樊登上高台,冲着老者躬身抱拳,恭恭敬敬地说道:“见过督师大人!” “嗯。” 孙象宗沉声开口道:“世子就不用摸了,龙心虎骨天下皆知,甲等无疑。” 李千总拿着册子,在旁边宣布最终成绩: “世子曹樊,共得五甲!” “多谢督师大人!” 曹樊喜悦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弟子定然不会忘记传道之恩,日后必定重重回报!” 他口中的日后,自然就是自己父亲登基之后。 孙象宗死后,孙家人能不能平安落地,当今太子会起到很大的作用,这也是他敢来参与选锋的原因。 “今天不是拜师大典,世子还是先下去吧。” 孙象宗悠悠说道:“下一个。” 陈三石应声上台。 “可惜!” “……” 他一露面,台下便是一片唏嘘声。 “和我一样,输在体质上面。” 叶凤修喃喃道。 他的体质不假,走到今日,完全是靠悟性,颇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体质有什么用!” 蒙广信操着粗犷的声音:“洒家就是武圣之体,不也卡在玄象境界二十年!” “你还挺骄傲?” 荣滟秋惋惜不已:“师父、璃师妹再加上不器都这么喜欢他,以后咱们多帮衬帮衬,看看有没有机会通过战功夺回真传的位置。” …… “见过督师。” 陈三石来到凉州将近月余,还是头回如此近距离的见到传说中的督师,要不是体内的青玄之气缭绕循环,看起来真跟村口的老头儿没有什么区别。 他抱拳,没有刻意引起他人注意,低声道:“多谢孙督师上次在洪泽河的救命之恩。” 虽然没有亲眼所见。 但基本可以当时就是孙象宗出手,否则的话,自己恐怕还会有大麻烦。 “嗯。” 孙象宗微微颔首,声音如同惊雷般砸在每个人的耳郭当中:“甲等,下去吧。” 旁边的李千总,紧跟着总结道: “陈三石,选锋五关,共得六甲,此次选锋名列第一,是为魁首,将被收为督师府首席真传弟子!” 甲等! 曹樊如遭雷击,慌忙抬头。 “孙督师说什么?” “他不是九龙之体吗?” “九龙之体不是武圣之体吧?今年最多只能算乙等!” “在乙等里面,也不能算最好的。” “……” 将士们、淘汰的选锋将领们,蒙广信等师兄弟,几乎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直到李千总又一次把刚才的内容重复了一遍。 “督师,你、你搞错了吧?” 裴天南打断道:“我没记错的话,陈大人应该是九龙之体吧,千年内都没有出现过武圣,怎么能算是甲等呢?” “是啊。” 候公公跟着说道:“而且督师大人,摸骨摸骨,你都没上手摸呢,怎么就给个甲等?” 他们觉得奇怪。 孙象宗就算偏袒,也不该用这么低级的手段。 “裴大人,候公公,在下不是九龙之体!” 陈三石脱下长袍,露出结实流畅的肌肉线条,龙象之血在体内奔腾,一条条虬龙般的筋在身体表面缠绕着,身体表面的肌肤,更是露出金属般的光泽。 他第一场选锋开始,到最后一场。 比武的时候,虽然开始的时候一直被曹樊压制着,但由于没有外伤,所以从来没有直观的展示过金刚之体的防御能力,再加上穿着衣服,除非眼力过人,否则根本没办法看出来,这也是摸骨需要亲手摸的原因。 “九龙筋,金刚体,陈大人莫非……” 候公公走上前去,从衣袖中滑出一柄匕首,在皮肤表面轻轻划过。 “呲啦——” 金属摩擦的声音,此时此刻显得格外刺耳! “金刚之体!” 裴天南也上前来摸骨:“多种体质融合,你,你是罕见的易形玄体?!” 易形玄体! 虽然少年,但了解过武体的都知道,自然也是先天武圣之体的一种! 懂得门道的人面面相觑。 这人竟然是易形玄体! 难怪,难怪! 先前一切的诡异,在众人的眼里又顿时变得合理起来。 这才对嘛。 天才对天才! 如果说陈三石也是先天武圣之体的话…… 那么就意味着,六甲对五甲,他真的赢了,毫无疑问的是此次选锋的魁首,将会成为首席真传弟子,更有可能,接触到天下武梦寐以求的仙法! “倒是我自作多情,白费功夫了。” 房青云笑着丢掉手里的书卷:“诸位师兄弟,咱们啊,真的要多一位小师弟了。” “本次选锋,魁首陈三石为真传,其余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稍后会以告示的形式张贴公布! “七日之后,拜师大典,传道受业!” 原来章节卡可以一起用,那没事了,有什么意见大家尽管提,我都会尽量满足。 其实发大章,主是为冲成绩,所以也恳求大家先不要养书了,最好能开一个自动订阅,上架前两个月数据真的很重要,我想再往上冲一冲,摸一摸梦寐以求的门槛,感谢大家,过了这两个月大家再慢慢养也不迟。 这个门槛,跟当初三江一样,能不能摸到,全靠大家的抬爱。 我一定认真写书回馈大家,拜托了。 第132章 仙法 “等一等!” 裴天南质问道:“陈大人,你为什么隐瞒你的体质,你有舞弊的嫌疑!” “裴侯爷堂堂武圣,总不会连易形玄体,是随着境界提升才会慢慢展露的都不知道吧?” 房青云解释道:“当初选锋官去接他的时候,展示出来的的的确确是九龙之体。 “最关键的,舞弊难道不应该是谎报体质,就比如有剑心体和通剑体,不仔细分辨很有可能弄混,前期的修为实力也不会差太多,用这种方式来骗取甲等。 “哪里有把体质往差处虚报,这不是给自己找亏吃?” “伱!” 裴天南语塞。 “……” 曹樊的脸色复杂。 一方面,他因为自己没有输给一个区区九龙之体感到些许安慰。 另一方面,他这次是真的,输了。 而且还是搬起石头自己的脚! 本来,是可以两个人都当真传的。 早知道…… “督师大人。” 裴天南一抹脸,笑容满面地说道:“要不然,您今年还是收两个?” “小裴啊,你说话放屁无所谓。” 孙象宗语气平静地说道:“但这么多人看着,老夫可不能学你。” “……” 裴天南嘴角抽搐着:“督师大人,说得有理!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他哪里还不明白。 他们眼拙,没办法隔着衣服看出来易形玄体,但孙象宗恐怕在比武一开始的时候就清楚了! 甚至暗戳戳地给过他们机会,是他们自己不要! 如此一来,就算是曹家知道来龙去脉以后,也没什么话可说。 而且越是身份尊贵,越要遵守规矩,起码表面上要做到,因为要给这么多将士看,要保持威信。 “好阴险!” 候公公生于皇宫大内,怎么可能不懂得玩人的手段,先前完全是迫于对方的武力难以思考。 现在反应过来,他们都被玩了,姓孙的就是吃准他们不会松口。 不幸中的万幸。 是陈三石,也算得上是陛下的人,以后万一真拿到什么仙法,大概率还是愿意奉献给朝廷。 此人为人忠义,自然也会念及陛下的恩情,毕竟陛下才是第一个赏识他,赐爵赐药给他的人。 ‘陛下真是识人善用啊!’ 候公公感慨。 “世子,老夫尽力了。” 孙象宗走过去,特意拍拍他的肩膀,平易近人地说道:“不过往年也不是没内门晋升真传的例子,汝当勉励之!” “谢……督师大人提点!” 曹樊抱拳,心中思绪复杂,面上仍旧恭恭敬敬。 “好了,都散了吧。” 房青云推着轮椅:“小师弟,回去好好养伤,七天以后回来入门大典,我是老四,以后叫我四师兄就好。” 陈三石点头:“我知道了,四师兄。” “另外。” 房青云正色道:“小师弟,你夺魁之后,接下来会有很多人找上门,有好的也有不好的,你要自己判断。” “多谢师兄提醒。” 走出军城。 各路官员早就在此等候。 “陈大人!去寒舍坐坐?” “大人,仙鹤楼请!” “陈将军,老夫有一孙女,给你做侧室也可。” “……” 选锋夺魁,又是武圣之体,换成在京城,那就是武状元。 意味着假以时日,就算他跟蒙广信一样悟性太差,保底也是个玄象境的主将。 八大营的主将,可都是二品大员,有功劳的甚至有一品爵位,自然免不了许多人想要讨好巴结。 陈三石一一谢绝。 他不缺钱财,这些人又没有办法给自己资源,暂时无需结交。 如今选锋夺魁之后,陈三石开始在心里规划接下来需要一步步实现的目标。 其一,自然是拜师学艺。突破武圣之上的法子,能学到最好,谁不想看看更大的世界,当然目前还很遥远。 其二,尽快提升实力到炼脏圆满,接着化劲。 在凉州,区区炼脏的实力实在是不够看。 更别说得罪不少人,还都是高官世家,都等着想要他的命呢,也就是碍于规矩暂时不敢动手。 但等到选锋风波结束后,还能不能按捺得住就不好说了。 而且,八大营似乎也不全都是一条心。 回忆起最后的比武,陈三石明显感觉到曹樊对于合一枪法有所了解,说不准有人给他演示过几遍。 这也很正常,亲生兄弟分家产都要勾心斗角,你死我活的都有,更别提师兄弟,有心思很正常,全都齐心协力才诡异。 接下来要留个心眼,有防范之心。 其三,调查巫神教和黑气。 巫神教的抓武者是做什么,包括那场血祭,到现在也不知道最终的目的。 乌黑玄气为什么会出现在武者的身上,跟山里的毒兽有没有关系。 一桩桩一件件,都需要慢慢来。 另外还有更重要的,他要当爹了。 选锋结束后,总算是有时间陪兰姐儿几天,那个什么道观,也能顺便去看一看。 他对神佛不感兴趣,但对武者们拜的神佛,很感兴趣。 陈三石骑马回去的路上,还看到一个熟人。 温秋实的父亲温植。 此人就站在路边,用布满红色蜘蛛网般的眼睛望着他,隔着十几丈远,都能感觉到一股子杀意。 世家豪族,宗门帮派,欺人太甚。 他们儿子来欺负你,甚至杀你都没问题,你只要敢还手,敢不摇尾乞怜,就是惹祸上身! 武圣,就武圣吧! 陈三石也没什么好怕的。 这家伙越是光明正大的站在这里,越是说明不敢动手,单纯的恐吓罢了。 “还是要加快修炼才行。” 一如当初在鄱阳,需要炼脏境界才能够横行。 在凉州,抛开孙象宗以外,起码也要武圣才行。 道阻且远! 还有离开之前,四师兄房青云提醒说有人会找他。 是指温植,还是另有他人? “老爷回来啦~” 司琴在门前迎接。 陈三石下马之后,直奔药房而去。 他在院子里,单独腾出一间柴房来当作药房,还叫司琴墨画,按照写的方子买回来不少药,亲手给兰姐儿熬药补身子,同时提升医术的熟练度。 【技艺:医术.凡(精通)】 【进度:291/1000】 “这项技艺跟读书一样,来一定层次后进度极其缓慢,需要继续学习更加高等的医术才行。” 来到凉州后,他不光是对于武道的认知更大,对于医术也有新的认识。 据说真正厉害的医师,能够利用“劲力”或者“罡气”来辅助提炼药物,通过这种方式来减少药物的“毒性”,从而让武者能够在短时间内吸收更多的补药。 宝药的制作,就有如此过程。 不论是对于药材的年份,还是医师的手法,都有着严苛的要求。 但是据说学会用劲力萃取药物,也是一门技术,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去学习,得到的收益往往又没有那么大,因此绝大多数还是普通医师,就像是蒋医官他们,只有少数突破无望,又对此感兴趣的人才会愿意去干这个。 而凉州的军伍里面,就有两名珍贵的通脉境界医官。 “等到拜师大典结束之后,看能不能请教请教。” …… “石哥儿,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晚上躺着床榻上,顾心兰搂着男人的手臂,呢喃低语。 “我全都要。” 陈三石答道:“起码也得一儿一女吧?” 顾心兰问道:“万一一直生男孩儿或者女孩呢?” “那就多生几个。” “我不是成母……唔,石哥儿你手往哪放呢,我有喜了,不能,你忘了?” “我知道,我又不干啥。” “哒——” “啊!” 前院忽然响起尖叫声。 司琴! 陈三石抓起墙上的弓箭和角落里的长枪就冲了出去:“怎么回事儿?” “老爷,有、有人!” 司琴声音发颤,指着屋檐上面:“刚才有人站在上面,往院子里扔东西。” “砰!” 龙象之血顷刻贯通全身,配合上【身轻如燕】,陈三石一跃来到房檐上,远远就看见一道身影在夜幕中狂奔而去。 他确认腰间箭囊里面有鸣镝后,就放开追了去。 凉州最近死了这么多人,自然是戒备森严的。 不管前面的人是什么境界,只要他往天上射一支鸣镝,立马就会有大批城卫军赶来围剿。 陈三石的速度也不比对方慢,奈何对方提前太多,一直保持在数百步之外的,又十分熟悉凉州城内的地理地势,没有多久就在一个拐角处消失不见,无影无踪。 “什么人?!” 他站在房檐上,陷入沉思。 不像是巫神教,但还能是谁? 曹樊他们? 也不像。 这人轻功不差,恐怕是故意让司琴发现的,暴露之后也没有伤人,说明没有什么恶意,但身份不明的情况下,入侵宅邸,本来就是一种极大的冒犯! “人在这!” 妻子还在家中,陈三石不敢追出太远,本打算立即回去,月夜下又出现一道身影。 只见劈月山庄庄主温植,拖着一名黑衣人飞身而来。 “你……” 陈三石看看黑衣人,又看看温植,很快想明白。 这位死敌武圣。 好像在给他看门,当保镖?! “你现在不能死,你死了,姓孙的找我算账!” 温植说话的时候,一双眼睛红得发紫,牙齿更是咬得咯咯作响。 他带着儿子的尸体回去以后不久,就听说选锋夺魁的结果,心里顿感一阵绝望,真传弟子,意味着就更不可能轻易去动。 尤其是是这个节骨眼上。 或者说。 谁都能来杀陈三石,但他最近不可以! “……” 陈三石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督师的威慑力这么大吗。 也对。 宁长群的死,可是十万人亲眼见证的。 练血或许没那么害怕,但武圣是一定害怕的,而且非常害怕。 两人从屋顶来到地面。 温植指着黑衣人,声音颤抖地质问道:“他为什么要杀你!” “不知道。” 陈三石坦然道。 “不知道?你究竟得罪过多少人!” 温植一掌拍在黑衣人身上,后者喷出鲜血,哀嚎惨叫。 他心里这才好受一些:“此人区区炼脏圆满,又被我打成重伤,接下来该怎么处理,是杀掉还是交给你?” 陈三石考虑片刻后,开口道:“交给我吧。” “哼!” 温植像是丢垃圾般,把半死不活的黑衣人丢过来。 他冲着年轻将军的背影喊道:“陈三石,我必杀你!” “温庄主。” 陈三石停下脚步,蓦地说道:“你觉得你很委屈?” 温植一怔。 “你儿子要杀我,在下难道就只能当砧板上的鱼肉?送你一句话吧。” 陈三石面无表情:“子不教,父之过。” “你,你的意思,难不成还是我的过错?!” 温植不服气道:“那我也要杀你,我要和你公平决斗,分高下,决生死!你不是易形玄体吗?我就等到你突破到武圣!” “好。” 陈三石承诺道:“温庄主真有此意,我到时候跟你上擂台。” “子不教,父之过……” 温植站在夜风中,默默品味着这句话。 他又何尝不知道,是自己儿子为难在先。 但血海深仇不报,念头难以通达! 公平决斗,是对方自己答应的。 到时候,就算是把他打死在擂台上,孙象宗也无话可说! “我一个炼脏,跟武圣定下生死局。” 陈三石有些无奈,扛着黑衣人回家。 “老爷……” 司琴墨画一直守在门口,吓得花容失色。 陈三石问道:“你们刚才说,往院子里丢东西了?” “嗯嗯。” 司琴拿来一封信笺,上面还捆着石头。 “好,不要惊动夫人,告诉她没事,早点睡觉。” 陈三石交代完以后来到柴房。 他用绳子把昏迷中的黑衣人五花大绑,接着摘下面罩,露出藏在下面的一张清秀脸颊,看起来跟司琴墨画年纪差不多。 “还是个女的?” 陈三石看着对方的一马平川,实在有些没想到。 他拿起箭矢当做匕首,先把黑衣人的手筋、脚筋都给挑掉,确保对方无法行动后,又上药止血留下性命,最后才在旁边坐下来静静等候。 他把人要回来,是有原因的。 因为…… 他从此人的身上,看到了一抹青玄之气! 没错。 跟孙象宗体内一模一样的气。 只不过微弱到极致,不仔细看甚至都看不到,很容易就忽略掉。 非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皓月和萤火的区别。 所以陈三石,才选择将其要带回来问个究竟。 而且对方差点直接被打死,说明这点微渺的青玄之气,不足以令她有保命的手段,否则的话早就用上了。 当然保险起见,还是先废掉比较好。 “果然有吸收青玄之气的方法吗?” 陈三石相信绝对不是巧合。 他也不清楚自己拜师之后,能不能窥得一二。 眼前这人,要是问不明白,也可以带到督师府去。 他拿出信笺,拆开以后里面只有寥寥几个字。 “请陈将军三日之后,来红袖楼一会。” “红袖楼?” 陈三石回忆着这个名字,好像是凉州很有名的勾栏。 请他去做什么? 之前不请,偏偏在他选锋夺魁之后找上门来,明摆着有所企图。 … 大约两三个时辰后。 黑衣女子渐渐醒来。 然后,她哭了。 陈三石呵斥道:“闭嘴!” 女子哭得更厉害了。 “我让你闭嘴!” “铿——” 陈三石拔出镇岳剑,抵在对方脖颈处。 黑衣女子这才安静下来,但仍旧止不住地抽搐。 “你是什么人?” 陈三石警告道:“我没有耐心问第二次。” “寻、寻仙楼……” 女子抽泣:“疼,疼……” “寻仙楼?” 陈三石想起《天下宗门录》中的记载。 神秘宗门,传承千年,只为寻找仙踪。 “你们来找我做什么?” “我师父让我来的……” 黑衣女子委屈到极点:“我就是送封信,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废话!” 陈三石冷冷道:“送信为什么不走正门。” “因为我们神秘。”黑衣女子理所当然地答道。 什么鬼理由? 陈三石追问道:“找我去红袖楼作甚?”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只是来送信,没有恶意……” 黑衣女子又害怕又无法动弹,说话的时候牙齿都在打哆嗦:“我只知道好像跟仙法有关系,你放过我吧,求求你呜呜呜……” “仙法?” 陈三石沉默。 对于她的话,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 倒是能判断出来,的确没有恶意。 但他也没什么愧疚的。 哪有好人上门拜访,选择深更半夜还穿着夜行衣的? 没直接被武圣温植打死都是运气好,挑掉手筋脚筋只能算是对于冒犯的小小惩罚,而且是轻的那种,否则的话他家以后恐怕真要成菜市场。 再说,要是这个小娘们真是寻仙楼的,这点伤肯定还是治得好的。 杀也不至于。 寻仙楼神秘莫测。 陈三石实力不足,没必要得罪死,至于去不去赴约,等到拜师大典之后再说吧。 想到这里,他开口道:“你可以走了。” “呜呜呜……” 黑衣女子只是哭。 陈三石反应过来,人被他暂时废掉,没有宝药治疗的话很长时间都会处于瘫痪状态。 他思来想去,重新把女子抗在身上出门。 女子带着怨念,哼哼唧唧地说道:“你把我送到红袖楼就行。” 今天真是她这辈子最倒霉的一天。 好端端的送个信,怎么能遇上武圣。 这家伙又问都不问,就直接把在她身上下了那么多的刀子,简直是穷凶极恶,哪里是什么传闻中携民渡河的大英雄,大好人,根本就是坏透了。 好在对方到底是没有敢杀她,看来寻仙楼的名头还是很有用的。 “等等,你要把我送去哪?” “……” 才松口气的女子忽然意识到方向不对:“这不是去红袖楼的路。” 扛着她的男人跑得飞快,两边街景迅速变化倒退。 大约半个时辰后,一座府邸出现在眼前,黑色的牌匾上面书写着三个大字——督师府。 孙象宗的私宅。 时值卯时,东方才亮起鱼肚白。 出乎意料的是,作为战时节制军政的北境第一人,竟然没有巡逻的士卒都,大门前更是连个看门儿的都没有,只有两尊巨大的石狮子。 “你,你要干什么?” 女子拼命挣扎:“放开我,放开我!你混蛋,混蛋!” 陈三石本来是打算直接扔大街上的。 但转念一想,还是送到督师府来吧。 虽然没杀,但终究是被温植打成重伤,也算是得罪,谁知道对方会不会变脸。 再加上寻仙楼是在选锋之后找过来,说明肯定跟孙象宗有关系,再加上那抹青玄之气,他怕里面水太深,自己区区一个炼脏把握不住。 更何况,是瞒不住的。 只有两个人知道的话还好说,连温庄主都见过,本身就不是什么秘密。 “砰砰砰!” 陈三石叩响大门。 半晌后,才有一名仆人打着哈欠来开门,睡眼惺忪地说道:“哪位,找谁?” “在下陈三石。” 陈三石自报家门道:“我要见督师大人。” “是陈大人啊,稍等片刻。” 仆人显然也听说过今年选锋的魁首。 他转身进去通报。 大约盏茶之后,仆人推着轮椅回来。 “小师弟,师父他老人家还在休息,你有什么事情跟我说。” 房青云看着对方肩头上浑身是血的女子,疑惑道:“你这是……” “四师兄。” 陈三石把人扔到地上,简单描述之前发生的事情:“具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交给你了。” “寻仙楼?” 房青云饶有兴趣地说道:“倒是很多年没露过面,想不到这么快就找上你。 “小师弟不用管了,把她留下就行,接下来他们也不敢再去找你。师父最近比较忙暂时没办法见你,等到拜师大典之后吧。” “多谢四师兄。” 陈三石抱拳告辞。 他走出几步后,最后回头看了眼女子身上如同萤火般的青玄之气。 看来,世界上不止有孙督师有吸纳青玄之气的法子,寻仙楼,恐怕也多多少少也摸到一些门道,只是相对而言比较磕碜,磕碜到几乎没用,至少黑衣女子身上没有任何作用。 陈三石身上的内伤还有些作痛,懒得继续走路,把家里还在睡觉的千寻唤出来接驾。 回去的路上,他在府邸尽头街道的拐角处,看到坐在茶肆摊上,彻夜未眠的温庄主。 ‘这是替我守了一夜的大门?’ “陈三石!” 温植发问道:“黑衣人到底是什么人,哪门哪派,为何要杀你,你速速都告诉我!” “不劳温庄主操心了。” 陈三石头也不回地说道。 “你以为我想管!” 温植霍地起身。 最起码选锋刚结束的几天内,这小子要是死了,他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我把人送去督师府了,温庄主想知道的话就去问吧。” 陈三石用马鞭轻轻抽打有些起床气的千寻,加速离去。 “欺人太甚!” 温植咆哮着把面前的桌子轰个稀巴烂。 “你,你这人……”老板惊恐地指责道:“我要去督师府告状!” “闭嘴,我赔你银子!” “……” …… 陈三石花费两天的时间,用九师姐给的疗伤宝药养好内伤,然后就开始继续修炼,想要在这个月结束之前,突破到炼脏圆满。 小成和圆满,的确是天差地别。 倘若他也能够暴血,对付曹樊哪里还用得着这么吃力? 【功法:合一枪法(小成)】 【进度:829/2000】 武道境界越往上走,提升的速度自然也就越慢,即便是武圣之体也不例外,否则的话也不会大把人在某一个境界卡的死死的。 能有目前的速度,灵禾都要有一半的功劳。 要是外人知道,肯定会惊叹提升神速。 但陈三石还是不满足。 倒不是贪心,而是真的不够用。 曹樊、寻仙楼、劈月山庄这么多人盯着他,总不能一直靠八大营跟督师的庇护活下去,毕竟哪怕是神仙也有分身乏术的时候。 更别说,平日里他们都很忙。 最近各营主将齐聚一堂的情况,只是因为大战刚刚结束需要修整外加上恰好选锋。 估计不久之后,就要分散到西北三州各地。 说到底,还是要靠自己。 “仙宝的开发程度实在是太低!” 陈三石对于异火的应用,简直就像是刚刚学会使用火的原始人,吃下肚子的灵禾,都是直接烧成灰的,也不知道浪费掉多少精华。 要是能找到承受得住异火温度的容器就好了。 铁锅试过了…… 玄兵! 他忽然想起孙不器提到过的玄兵,用来打造玄兵的金属,是能够传递劲力的,质量肯定不同寻常,这一点从镇岳剑上面就看得出来。 要是有打造玄兵制造出来容器,就算没办法百分百承受住异火的温度也是可以的,大不了就当成消耗品使用。 八大营里面,有通脉境界的医师,他们用的有可能就是玄兵打造的容器。 当然,目前还只是猜测。 要是不行的话…… 就只有打猎了。 陈三石思来想去,能加快修炼速度的就只剩下老本行了。 宝药、灵禾都不缺,剑齿虎肉也差不多吃完。 也只有继续狩猎异兽,才能把修炼速度提升得更快。 正好,也可以找机会弄清楚山里面毒兽和张怀民身上的黑气,有没有什么关联,这很可能也关乎到某种仙法,而且从表现力上看起来更加夸张。 通脉,直接跨越到玄象! 陈三石胡思乱想着,又打了两遍合一枪法后,就放下兵器,回到卧房里换身干净衣服,然后和顾心兰一起出门,去慈云观。 自从怀孕之后,顾心兰就经常念叨着去给孩子祈福求平安。 她也是第一回当母亲,紧张很正常,如果去道观逛逛能得到安抚的话,自然是件好事。 徐斌夫妇,也早早在院子里等候。 路上。 徐斌讲起慈云观:“将军,我们来到凉州之后,平日里比较清闲,所以我没少四处溜达,中间还去逛过两次慈云观,里面香火鼎盛得很,不光老百姓,还有很多习武之人也喜欢去。” “斌哥,老百姓们喜欢拜神拜佛,是为了求个心里慰藉,我能理解,那些武者喜欢去上香参拜是因为什么?” 陈三石觉得只有一种可能:“莫非会给武者提供好药。” 这些东西,童氏一个妇道人家是肯定不懂得,之前问也是等于白问。 “大人猜对了。” 徐斌回答道:“去上香的香客,要是愿意出三十两银子香火钱的话,就能得到一碗秘方熬制出来的‘养神汤’,据说喝下之后心平气和,对于习武修炼有巨大的帮助。就是,价钱实在贵。” “难怪。” 陈三石来了兴趣。 慈云观坐落在凉州南门外,三十里的望云山中,走到山顶,还需要爬几十里的山路。 “兰姐儿累不累,我来背你吧。” “哪里有当家的背着走的,呀……” 顾心兰话都没说话,就脚下一空,爬在了结实的后背上,她慌忙挽住脖颈防止自己摔下去。 “不是背你,我背孩子!” 百十斤的重量,对于陈三石来说几乎相当于没有。 一路上,他果然看见不少习武之人。 有些还主动过来给他打招呼。 顾心兰多多少少也有听说:“石哥儿,你这么出名呢。” “斌哥,你继续说。” 陈三石问道:“讲讲慈云观的来历,还有里面道士的修为境界。” “据说大盛朝建国的时候,慈云观就在了,香火也一直很旺盛,但是没什么高境界的武者,几百年来,只有当今的观主进入到化劲圆满,快要突破到通脉境界。” 徐斌讲解道:“其余最高也就是化劲,所以慈云观一直算是三流宗门,除非是本地人,不然的话可能听都没听说过。” 总结,有绝活,没高手。 当然,化劲或者通脉对于目前的陈三石来说,也算是高手。 来到山门之外,一名穿着白色长袍的中年男人上来打招呼:“陈大人,恭喜恭喜啊,夺得选锋魁首,不日之后就将拜入孙督师门下,前途无量!” 陈三石回忆起来,这人当时和温植站在一块,他抱拳客气道:“是通玄剑宗的邵宗主吧?晚辈有礼了。” 连堂堂武圣都亲自过来,也不知道这药究竟有多大的好处。 “客气客气,我一介白身,哪里受得住朝廷命官的礼。” 邵玉京笑道:“陈大人也是冲着养神汤来的吧?” “正是。” 陈三石坦率道:“连邵宗主都亲自前来,想必效果定然非同寻常。” “呵呵,养神汤的确是好东西,每回喝下后都能够静心宁神,是整个凉州独一份的好药。” 邵玉京做了个请的手势:“陈大人请随我来,你一试便知。” 陈三石看着大殿方向:“不用先去上香?” “走的时候再上香也来得及。” 邵玉京微笑道:“监院邱明子真人就在隔壁药房里熬制养神汤,这会儿过去时间刚刚好,错过的话就要多等好几个时辰。” “如此,多谢前辈。” 陈三石示意徐斌他们跟上。 一行人跨过山门后一路朝着东边,来到一个单独的大院子,看到满地晾晒的药材,以及正坐在火炉前熬药的邱明子。 只见他的面前,摆放着口暗银色的炉鼎,底下的火炉是特制的,燃烧的烈焰十分强盛,基本上快要把整个炉鼎吞没。 邱明子的双手迸发出肉眼看不见的劲力,硬生生把火焰隔开,然后有规律地击打着炉鼎,发出“嗡嗡”的沉闷响声。 “劲力淬药?” 陈三石想不到,会在这里先见到。 “陈大人还懂这个?” 邵玉京说道:“这可是一门技术活啊,即便是我,真学起来也要花费不少时间,还有这口鼎,也是打造玄兵的玄铁材质,这么一口价值三千两。” 两人谈话间,邱明子暴喝一声,双手猛然拍在炉鼎之上,发出撞钟般的声音。 旁边立即有小道士上前泼洒准备好的凉水,用最快的速度把火焰浇灭。 “呲呲——” 霎时间,白烟弥漫。 邱明子端着炉鼎来到旁边的亭子里,然后才回来对着几人行礼:“福生无量天尊,贫道见过两位施主。” “真人,你我都是熟人,还用得着这么客气。” 邵玉京说着,介绍身边的陈三石,互相寒暄客套两句。 邱明子给他们分别盛了碗养神汤。 【养神汤:服用之后静心凝神,有助于修为突破。】 不光是药效,其中配方、制作方式,陈三石也轻松破解,只需要等到化劲之后,自己也可以熬制此药。 他确认没问题后,就把汤药喝下,然后给徐斌也要了一碗。 三十两银子。 对于陈三石来说不算什么,对于徐斌他们目前来说,还是极为昂贵的,想必之前来也都只是祈福,八成没舍得喝药。 而且这东西,好像对于提升修为的帮助不大,主要是平心静气,比贤者模式还要更甚几分! 这种状态下,的确会有助于修为突破,不过对他没什么用。 陈三石赞叹道:“邱明子真人劲力淬药的手段真是绝妙,陈某今日算是大开眼界!” “施主过奖,秘法是老祖宗传承下来的,贫道还差得远。” “真人。” 陈三石把手放在炉鼎上面:“实不相瞒,在下也对医道略有研究,等到化劲之后也想要学习劲力淬药,就是缺少一口炉鼎,不知道真人能不能赠我一口? “哦,在下回头会给祖师孝敬五千两的香火钱。” “施主如此诚心,贫道岂能拒绝?” 邱明子当即说道:“炉鼎观内确实还有几口,下山之前,派人给陈大人带上一口便是。” “多谢真人。” 陈三石抚摸着炉鼎,感受着与众不同的手感,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能扛得住异火的焚烧。 不行拉倒,五千两银子而已。 “陈大人有些失望,觉得养神汤不过如此?” 邵玉京似乎猜到他的想法:“这东西是好,但确实对修为的提升微乎其微,但我等要的就是心平气和,只有静下心来,才能有所顿悟! “唉……说起来,邵某突破武圣境界已有十余年,但直到今天,都迟迟摸不到更高的门槛,也就更加渴求通过心境上的感悟来突破。 “慈云观每个月,还会举办一次讲道大会,凉州很多武者都会来。 “这几年听道,邵某还是受益匪浅的,坚持下去,说不定有朝一日就能够悟道! “陈大人要是感兴趣的话,下次可以一起参加。” 陈三石理解对方的心理。 正常门路走不通,就难免会往别方面动心思。 “真是羡慕陈大人呐~” 邵玉京感慨道:“年纪轻轻,就能成为孙督师的真传弟子,他老人家,可是天下武圣毕生渴望的目标,将来陈大人很有可能,看到更大的世界。” 陈三石说道:“邵宗主,在下都还没正式入门,目前还是炼脏,哪里敢奢求这些?” 两人喝完养神汤,就一起去大殿上香。 来来往往的香客络绎不绝,整个道观从里到外都热闹非凡,檀香的味道从四面八方扑面而来,想躲都躲不掉。 毕竟武圣都来参拜的地方,寻常武者当然容易跟风,这些身份金贵的人来,老百姓们自然也就觉得灵验觉得好。 大殿之内,供奉着的是天尊像,也是所有香客的都要祭拜的地方。 无量救苦救难天尊。 跟前世的道教名字类似,实际上不是一尊神,但也有异曲同工的感觉。 贡品顾心兰早就准备好,香火也提前在门前请好。 点燃三支檀香后,她来到神像前躬身敬礼,接着按照规矩,先中间,接着左、右,保证三支香火高度一致,最后是行跪拜礼。 也就在此时。 一抹淡淡的紫色气息,从顾心兰的头顶飞出,飘向供案前的一口香炉,香炉吸纳气息后迸发出耀眼的紫光,顷刻后归于平静。 陈三石瞳孔猛颤。 他再向其余人,也是如此。 只要是诚信参拜的百姓,身上都会诞生出一抹紫气,然后飘飘然融入香炉当中。 这是什么? 香火气? 自从知道有突破武圣之上的仙法之后,陈三石的接受度很高,看见香火气也不会太过震惊。 可问题是…… 香火不应该是供奉给神像的吗? 怎么…… 吸进供案上的香炉里了! 建群有段时间了,可能有读者不知道,感兴趣的可以加下群,我偶尔会发点小福利,就当是送大家章节卡。 (群号在书籍详情页的简介最下面) 第133章 传授法术 香火。 香炉! 漫天紫气! 陈三石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道如何判断局面。 先把世上还有香火之气的事情抛开,重点是区区一个慈云观,为什么会拥有能够收集紫气的宝物? 用来做什么的? 如果说是提升修为,怎么会只有一个化劲圆满? 姑且算云游在外的观主,已经是通脉境界,那也还是太低了吧? 分析过后,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香火是从最近才开始收集的。 就跟陈三石一样,手里拿着仙宝,但由于时间不久,在武道境界上暂时还没能走到一定的高度。 要么,这炉子根本就不是他们的! 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观气术,或者有办法感知到天地间不同的气息,因此香炉就算摆在这里吞噬香火,慈云观的道士们也可能完全不知道。 至于是两种可能性的哪种,就不得而知了。 陈三石仔细端详着。 只见青铜香炉表面竟然纹着不知名的凶兽,张开血盆大口,不断吞噬着本该属于神像的香火,贪婪、诡异,不似凡间之物。 “这东西,很大概率能承受住异火!” 他心动不已。 但终究不是自己的东西。 如果慈云观知道香火的事情,那么就绝对不可能卖掉。 如果不知道,幕后是谁在收集香火?能跟这种玄而又玄的家伙扯上关系,在没有绝对不被发现的把握下,还是不要轻易尝试的好。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慈云观也没招惹他,凭啥拿别人东西。 种种思绪糅杂,最后又都被压制下去。 先凑合着用玄兵炉鼎吧,或许也能行。 “石哥儿,你也来拜拜呀~” 顾心兰招招手:“对孩子好。” “是啊陈大人。” 邵玉京拜完起身:“仙道渺渺,我等要心诚,将来才有机会。” “嗯。” 陈三石没有拒绝。 这个时候他要是不拜,反而显得古怪。 通过观气术,自己处于主动状态,要是被有心之人注意到异常,就会处于被动。 他没有矫情,请香参拜。 只是…… 并没有一缕紫气从他身上出去。 他从来没有信过神佛。 这倒没什么。 现场心不诚的也大有人在,有些人头磕得咚咚响,就是不见紫气。 拜完神像,陈三石和妻子下山,没忘记拿走玄兵炉鼎,告诉小道士回头去陈府取银票。 五千两银票,这么大的数额,他也不会随便带在身上。 邵玉京说道:“陈大人,月底你要是有兴趣的话,可以来听一听邱明子真人讲道,说不定对你以后也有帮助。” “邵庄主都开口相邀了,在下自然要来。” 陈三石没有拒绝。 他对于香火的事情很感兴趣,有个借口多来几趟,说不定还会有新的收获。 回家的半途,千寻来接驾。 陈三石就把兰姐儿搂在怀中。 千寻似乎知道女主人有身孕,连走路都变得格外稳健。 在经过一片繁华的街道时,红袖楼三个大字格外醒目。 六层高的楼阁,除去最后一层外,每层都有眼花缭乱的女子冲着他抛媚眼,当真是满楼红袖招。 “哟,这才憋几天,石哥儿就想这种地方了?” 顾心兰注意到他的目光。 “没,我有正经事。” 陈三石挪开目光。 寻仙楼。 大概率是有人藏在红袖楼里面,而不是整个勾栏都是寻仙楼。 前几日夜里的那名女子,也不知道怎么样。 不过要是督师都处理不了,他发愁也没用。 再过几日就是拜师大典,见到督师以后,应该就能够弄清楚一切。 在此之前,还是先继续修炼,玄兵炉鼎能不能承受异火,也要慢慢寻找地方,那么大的动静在家里不被人注意到才怪。 一连四日。 陈三石除了陪妻子,基本都在练武。 【功法:合一枪法(小成)】 【进度:1055/2000】 熟练度进度总算是过半。 按照目前的速度,两个月内,应该就可以炼脏大成。 除此之外,这几天宗门也还是在陆续死人。 只是死的没有那么多。 “真是越来越诡异。” 在拥有观气术前,陈三石相当于是个瞎子,无法窥探到高层次的秘密。 直到现在,他愈发觉得,所有的一切,可能都看似分散,又联系在一起的。 凉州乃至整个天下,搞不好都要有天翻地覆的事情发生。 “老爷,孙少爷来了。” 司琴过来通报。 “我知道了。” 陈三石在墨画的服侍下换上件兰姐儿新缝制的青色袍子,习惯性地拿上大弓和芦叶枪,再加上腰间的镇岳剑,这才出门坐上马车。 “拜师大典要开始了。” 孙不器讲解道:“今天的流程,大概就是所有真传、内门、外门弟子一起,看着今年新入门的弟子行礼,统一划入预备营,然后再根据境界和选锋成绩划分职位。” “预备营?” 陈三石问道。 “对。” 孙不器点头:“八大营的空缺不够,再加上我爹想要扩军,就干脆先把弟子,再加上凉州兵先组成一个预备营。扩军之后,再从这批弟子里面挑选人手去新开的四营。” 新开四营。 这意味着督师府的兵力,将会扩充到十二营,届时将会有十五万以上的兵力。 当然,扩军是个漫长的过程。 筹措军需、训练兵源,合成编制,就算是从现成的卫所兵抽调过来,起码也需要一年半载时间才能完成。 来到军城。 从入口开始,就有披甲持锐的将士排成整齐的队列,他们手中的矛枪斧钺,组成通往典礼的道路。 参与拜师大典的人数很多,但其实并不奢侈,基本上没有任何劳民伤财的装潢,只有一个木头打造的高台,入门弟子根据成绩不同,分别排列站队。 由于人数众多,也没有太繁琐的礼节,上百号人同时喝下一碗酒,就算是拜师礼毕。 接着。 是分配职务。 营兵制的职务也跟卫所制度大有不同,相对而言要复杂得多。 简单总结。 预备营总共一万两千人。最高统领是镇营将军和副将,剩下的一万两千人,被分为前后左右四部,每部设置一名参将,总共四名参将。 再往下千总,统管千人。 把总,统管五百人。 百总、统管百人。 队甲,统管十人。 换成正规八大营,需要化劲才能是千总,通脉是参将,玄象境则是主将,副将可能是玄象也可能是通脉境界大圆满。 预备营,由于是临时抽调凑出来的人数,再加上本来就是用以给选锋将领们实践的机会,因此普遍要低一个档次。 陈三石得到千总的职位,倒是刚好跟他五品武德将军的官阶对应。 内门弟子,也基本都是千总。 曹樊、路书华、严长卿、白庭芝、谢思述等等。 温秋实死掉,他的位置由别人替补。 唐盈科身上的伤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也暂时没有过来。 陈三石手下的兵源比较复杂。 四百人,是从鄱阳带出来的,另外六百人,有幽州、凉州、雁州,三州的卫所兵,堪称大杂烩,好在不用从头开始操练,都是有完整的体系在里面,只需要慢慢熟悉,将来也可能换掉相当一部分人。 “赐甲!” 房青云亲自下来,挨个颁发甲胄。 每个千总,都得到一套锁子甲,材质上面要比卫所甲胄好上太多,基本上做到全身覆盖,再加上武者自身的防御力,能够有效应对低境界武者的偷袭。 当然,也不全指望铠甲。 人力无穷,境界越高破坏力越大,普通的铠甲根本挡不住,除非是用玄铁打造的重甲,有些甚至能够抵御部分劲力和罡气,但是造价太高,基本上只有参将以上才能够配备。 也有少数营中,拥有少量的玄甲重步兵和重甲骑兵,但那都是精锐中的精锐,造价成本极高,不到关键时刻根本不会拿出来用。 赐甲之后,是功法。 外门弟子可以去藏书阁任意挑选,在修炼的时候得到玄象境界主将的指点,前提是有空。 内门弟子,则是孙象宗根据他们每个人的特点,亲自挑选的适合体质的功法,接下来修炼困惑的地方都可以写成信呈到督师府,都会一一给予回复。 要是在突破的关头,还会叫到府上去,手把手指点。 至于亲传…… 不在此地传授,等到拜师大典结束以后,去督师府一对一谈话。 每个层次的对应待遇,可谓是天差地别。 也不是故意区别对待,而是分身乏术,上百号人要是都亲手教,根本就不可能忙得过来,更别说还有大量的军政要务需要处理。 房青云不急不慢地说道:“除此之外,每个内门弟子,都可以去武库挑选领取一柄玄兵,外门弟子等到境界突破或者立下战功,同样可以兑换玄兵。” “房将军!” 一名身材强壮的内门弟子,沉声开口,语气中满是不甘心:“伱是不是还有什么东西没有宣布完,可不要偏袒陈师兄。” “我正要说,别着急。” 房青云点点头:“最后,所有弟子,不论是内门还是外门,只要在摸骨环节得到的是甲等根骨,三年之内,就都有机会晋升成为真传弟子。 “晋升条件也很简单,只要能够超过真传弟子两个小境界,再在军功上也压过一筹,半年后,你们就可以再次挑战他,跟他打擂台,并且不得拒绝。 “成功之后,你们就能顶替他的位置,成为真传弟子。 “他的资源,也都会转给你们。 “所以选锋失利是一时的,诸位师弟不要气馁,多加勉励,这里是军队不是宗门,说到底一切还是要以实力说话。” 规矩一直都有,算是激励所有人的方式。 话音落下。 曹樊、路书华等人,几乎全都朝着陈三石投去一股坚定的目光,俨然都成为决绝的挑战者。 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 突破武圣之上方法无所谓,朝廷给的资源,是无限量的,一直会供给到三年境界无法突破才会停下! 即便是路书华他们这样家大业大的二代,想要培养出来一个武圣,也需要榨干全部家底,有时候还不够,需要看运气。 放在往年,其实动心思的人不会这么多。 因为魁首基本都是碾压式的赢下比武。 但今年不同。 陈三石只是炼脏小成! 他们很多都是炼脏圆满,不久之后就能够化劲,有很大的希望能够夺走真传的位置。 拜师大典结束之后,人群各自散去。 从明天开始,他们每日都要来军营报道,操练或者执行任务。 “世子,你……你快化劲了?” 尹翰文发自内心地关切道:“世子,你跟我透露过,完整的《金乌天龙刀法》会更快的提升境界,但是会伤身,世子还年轻,以后……” “天道酬勤!” 曹樊打断道:“压制他一个小境界,尚且打不赢,本世子要是被他赶上,岂不是更加狼狈,我若是不努力,怎么能行?” 先前他还是依仗着擂台比武,有规定范围的优势取得压制,否则的话输的只会更快,更惨! 着让他心中压力、动力都十足。 “而且……” 曹樊继续说道:“你别忘了,此次我来凉州,一方面是为孙象宗,一方面,是为了在军中立威,要是能够拿到北境的军权,我的位置也会更稳。” 皇室,大部分情况下都不会只有一个子嗣。 别说是太子的位置有竞争,世子的位置何尝没有? 他家里,可是还有好几个弟弟呢…… 尤其是上回进宫,看到最小的弟弟骑在皇爷爷的脖子上。 要是能在北境做出一番成绩来,才算是高枕无忧。 “世子……” 尹翰文愁容满面。 他平日里是巴结不假,但跟温秋实不同,他和曹樊从小一起长大,是有真感情在的。 “翰文,你不懂。” 曹樊嘴角挤出稍许苦涩中带着自嘲的笑意:“我们曹家人,生下来就尊贵,但也同样活得很累,一旦输了,丢的不是位子,而是身家性命,不拼一点怎么能行?” “世子!” 尹翰文握着拳头:“翰文能做的,也只有用这条命来全力辅佐世子。” “翰文,你我的关系,私下里可以不用叫我世子的,叫我樊哥就行。” 曹樊拍着他的肩膀,老气横秋地说道:“如果有一天,我真能坐上那个位置,也还是要靠你来当左膀右臂啊。” “不敢。” 尹翰文恭恭敬敬。 “唉~” 曹樊没有多劝,只是看着陈三石离去的背影,拿着青龙偃月刀的手愈发用力,插入地面数寸有余。 他一定要赢回来,拼尽全力! …… “小师弟请进吧。” 督师府门前,房青云笑着说道:“师父他老人家在后院等你。” “师兄,我来推吧。” 陈三石从仆人手里接过轮椅,抬着他进门。 正式跨进门槛,他莫名感觉到有些紧张。 “少爷,是不是你把奴婢的龙骨车弄坏了?” “……” 他们一回来。 就有丫鬟找上来,语气尊敬是真的,但责问也是真的。 “我就碰了下!” 孙不器狡辩:“你那东西本来就是坏的,少赖在我身上。” “少爷,你必须得给奴婢修好,奴婢亲手弄了一个月才弄出来的。” 丫鬟拽着孙不器就往侧院走,临走之前还不忘给他们行礼。 “……” “房将军!” “见过陈大人!” “……” 类似的情况还在不断发生。 督师府里的下人们守规矩,但从他们身上看不出丝毫压抑,给人的感觉像是保姆,而不像是奴隶。 路过一座别院的时候,甚至还听到朗朗读书声。 “府上有私塾。” 房青云解释道:“不管是丫鬟还是家丁,都能去读书,要是通过府里的考核,就可以脱去贱籍,去参加科举考试,习武也可以,府里有专门的教习。 “但近几年停下了,因为这么做,京城会认为是在培养心腹,渗透朝廷。 “他们就算读书习武,也没办法脱去贱籍,全凭自己的兴趣。 “小师弟怎么不说话? “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这里跟圣人书里说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上下尊卑有别,等级森严的描述完全不一样。” “嗯。” 陈三石微微颔首:“是很惊讶。” 但他惊讶的是这画面不该出现在此方世界。 “你似乎,也没有觉得很震撼?” 房青云有些意料不到。 他没有纠结,解释道:“师父他老人家,是奴隶出身,曾经因为不服管教,险些被活活打死,幸亏遇到当今陛下给他赎身,又给习武的机会,才一步步走到今天。 “但他老人家没有高兴过。 “尤其是年纪越大,走的越高、看到的越多,就越觉得不开心,但是又找不出问题在哪里,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后来,师父遇到过仙人,仙人给他指点迷津,就把府里改造成这样,果然,从那里以后他老人家心里就舒坦多了。” “仙人?” 陈三石注意到关键词:“世界上真有仙人,督师……师父还遇到过?” “或许是仙人吧,至少师父是这么称呼他的。” 房青云回忆着,语气中带着崇拜:“梅先生,他在师父的一生中出现过三次,青年、中年、晚年,每一次都会给师父指点迷津。 “虽然没有在修炼方面,提供任何或者助力。 “但对于心境上的提升,是无比巨大的。 “师父说过,没有梅先生,他不可能坚持到今天。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也想见上梅先生一面。” “没有帮忙提升修为……” 陈三石好奇地问道:“那从什么地方判断出来是仙人的?” 他听起来觉得不像是仙人,倒像是一位能够解答心理疑惑的得道高僧。 “不老。” 房青云加重语气:“师父他老人家耄耋之年,这辈子不知道送走多少人,唯独每次见到梅先生,都是容颜不老的模样。” “真有仙人啊……” 陈三石沉思。 看来,皇帝老儿见到仙人,八成也是真的。 “师弟。 清冷的女声响起,打断陈三石的思绪,他抬起头,看见穿着白纱粉裙的孙璃打招呼,甚至微微款身一礼,搞得险些没认出来。 “师姐,我哪里受得住你的礼。” 陈三石惶恐。 他想不到孙璃还有这样一面,妥妥的闺秀,跟在外面天差地别。 也对。 当初兰姐儿说过,她担心身上留疤还哭过。 骨子里还是个女儿家。 “师妹她啊,是近一年才开始习武的,以前都不怎么出门,更别提打仗。” 房青云说道:“武道一途忐忑痛苦,大家都心疼她,开始没人愿意教,后来天天来缠着我,实在没办法,才开始教她练刀。” 他顿时也像是换了个人似的,跟平日里稳重的模样截然不同,强调道: “小师弟,你别看师兄我现在是个废人,年轻的时候,你师兄我可是八大营里的第一天才,老大都比不上我。” “那是自然,看得出来。” 陈三石心里门清。 不然的话,怎么可能已然残废,还能作为一营主将,手底下的人又服服帖帖。 “到了!” 穿过一道拱门,沿着鹅卵石小路来到尽头,赫然看到一片难以望到边际的湖泊。 孙象宗坐在石头上,手里拿着钓鱼竿。 “师父!” 陈三石改口道:“弟子见过师父。” “小点声。” 孙象宗强调,把鱼竿支好后示意几人来到旁边的亭子中。 中间的石桌上,堆着密密麻麻的书山。 陈三石稍微看了眼,好像全都是功法秘籍,什么类型的都有。 他眼疾手快,抢在督师前一步上去斟茶倒水:“师父,喝茶。” 于情于理,倒茶都是应该的。 师父身份不说,更对他有救命之恩。 “嗯。” 孙象宗看着紫砂茶壶,看似不经意地问道:“听说你跟你发妻的感情很好?” “很好。” 陈三石如实答道。 “是吗?” 孙象宗挑挑眉毛:“老夫还说,帮你找个将来能对你前途有帮助的闺秀,让你把发妻改成侧室呢。” “多谢师父的好意,弟子不需要。” 陈三石抱拳道:“内人是从吃不上饭的时候就跟着弟子的,要是弟子才小有成就立即踢开,岂不成了狼心狗肺之徒。” 他说话的同时,心里慢慢反应过来,好像有点不对劲,怎么一上来先聊这个。 “好啊,好啊。” 孙象宗握着茶盏,脸上没有表情,话锋一转:“寻仙楼的人找你了?” “正是,他们还约弟子去红袖楼见面。” 陈三石早就想问:“不知道师父是怎么处理的。” “放了。” 房青云接过话:“师弟,你要是想去,大可以去红袖楼看看,他们不会伤你,说不定还能给你一些好处。” “好。” 陈三石记下。 “好了,聊正事吧。” 孙象宗喝了两口茶:“孩子,说说吧,你为什么要拜我为师?” “一开始,是为了不被人欺负。” 陈三石不假思索地答道:“现在,是想在武道一途走得更远,外界都传闻,师父你老人家手里有仙法,有机会的话,弟子也想学。” 孙象宗和房青云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好小子,够直接! “不像有些人,心里明明想的是好处,嘴里全是大义,老夫听着都烦得慌,想学什么就说,拐弯抹角的有什么意思。” 孙象宗问道:“那老夫问你,假如你有一天,真的走的很高,你会做什么?” “不知道。” 陈三石坦然道:“还没有想过。” “没想过,是啊,老夫在你这年纪的时候,也没有想过,倒是为难你了。” 孙象宗又问道:“你觉得你最大的缺陷是什么?” “我……” 陈三石思来想去:“好色吧。” “……” 孙象宗拿着茶盏的手抖了下。 “师父。” 房青云开口解释道:“年轻人嘛,血气方刚很正常嘛,再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年轻的时候,不也是风流倜傥,没少给师父你惹祸。” “你闭嘴,那为师年轻的时候怎么知道一心习武,不近女色?” 孙象宗瞪着他们:“好好改改,好色的确是大毛病!” “师父教诲的是。” 陈三石有些尴尬。 “行了,你想学的,为师教你。” 孙象宗正色道:“不过为师的仙道是个很漫长的过程,你先好好打磨武道,给你三年时间,练到武圣之后,我自会带你入道。” “三年?” 陈三石盘算着:“师父,会不会太急促了些?” “你只有这么多时间,实在不行的话,就到时候再说吧。” 孙象宗指着桌面上堆积如山的册子:“这些就是你接下来要练的,化劲枪法也在里面,等你都练完以后,再来找我要后续功法。” “都练?” 陈三石目测有上百本,甚至同一种兵器有好几本不同的功法。 “对你以后有用。” 孙象宗说道:“总不至于还需要老夫手把手教你桩功吧?” “应该不用。” 陈三石看着功法,压力山大。 “师父。” 房青云投来眼神,似乎在询问什么。 “老夫没忘。” 孙象宗一把将手放在关门弟子的身上。 陈三石浑身一怔,明明也不疼,但就是动弹不得。 他亲眼看到,有抹青玄之气,顺着师父的手臂钻入自己体内,游走一圈后消失不见,无影无踪。 “咦?” 孙象宗略微讶异,欣慰道:“老四,他还真行,跟你一样。” “恭喜师弟。” 房青云笑道:“如此,你就有两条道可走。” “两条道?” 陈三石听得云里雾里:“师父,分别是指什么?” “另一条路,是当今陛下走的,法门在他手里,不可能舍得拿出来给别人,连太子都见不着,你就不用想了。” 孙象宗摆摆手:“倒是有个小仙法,你可以试着练练。” “仙法?” 陈三石没有掩饰期待。 房青云从怀中拿出一页发黄的残卷,外加一本册子 “你四师兄当年,就是为争这些东西搞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孙象宗补充道:“你也别太期待,练它一方面很难,一方面所需要用到的东西,为师手里没有了。” 隆庆五十七? 陈三石记得汪直讲过。 那年房青云失踪,回来以后就双腿瘫痪修为尽失,原来是去寻宝? 他拿册子和残卷。 残卷上面记载的文字稀奇古怪,像是鬼画符,根本看不懂什么意思。 而另外一篇册子,竟然是翻译神秘文字的词典,看起来像是房青云亲手写出来的。 对照之下。 残卷上面记载的是…… 法术! 这竟然是一道法术! 练成之后,能够弹指杀人! “怎么跟你解释呢。” 房青云扶着额头:“练‘仙法’,需要用到一种特殊资源,你可以理解成为‘宝药’,如果没有的话,就绝对不可能练成。” 是指气吧? 陈三石心中默默道。 师父和师兄,都不知道他拥有观气术,自己也没办法解释。 但大概率指的就是师父体内的青玄之气! “三年吧。” 孙象宗幽幽道:“三年之内,老夫会给你找来资源,在此之前,你努力尝试即可,练成当然是好事,练不成也没有关系。寻仙楼的人,你可以去见见,他们手里保不准还有一些。” 三年之内,找来青玄之气的意思吗? 陈三石拱手道:“多谢师父!” “小师弟,就在这里看,不许带走。” 房青云严肃地说道。 “好。” 陈三石就坐在亭子中,认真翻阅起来。 他终于搞明白。 青玄之气是什么。 灵气! 不论是修炼仙道还是法术,灵气都是不可或缺的能量来源。 但不知道为什么,此方天地之间,根本就没有灵气。 至少陈三石目前找不到。 而这道法术的全称,就简单粗暴地叫作“剑气术”,通过经脉吸收灵气,再以特殊的方式释放出去转化成攻击。 上面还说。 这是仙途中最低等的法术,因此即便没有正式开始修炼仙法,只要体质允许,凡人也能够修炼。 东西既然给他,说明他的体质可以。 陈三石如痴如醉的看起来,一直到下午,总算是把内容看个明白,确认全部没有任何误差地记在心中后,他盘膝而坐,开始尝试着修炼剑气术。 霎时间,仿佛体内某个开关被打开,像是什么根基,连通着体内的经脉,开始从天地之间汲取着青玄之气。 经脉! 灵禾也是通过经脉来吸收的! 一切都联系起来了! 可惜。 灵禾当中并不蕴含青玄之气。 天地之间,更是没有丁点儿灵气可言。 陈三石按照残卷上记载的方式冥想修炼,乱七八糟的驳杂之气在身体周围形成一道道漩涡,但就是吸不进体内,身体的经脉想吸吸不到,时间久了,开始火烧一样疼,他慌忙停下。 本来的目的,也只是记下修炼方式而已。 正如记载所言,没有青玄之气,就练不成气候。 “师兄,还你。” 陈三石双手把残卷递回去。 “看完了?” 房青云收好东西,提醒道:“这件事情到目前为止,只有你、师父跟我知道,其余师兄弟包括不器姐弟两人都不知道。 “所以,你不许跟任何人透露半个字,否则的话会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即便是师父,也不可能时时刻刻护着你,明白吗?” “师兄放心,我记住了。” 陈三石扭头看,才发现师父早就回到湖边钓鱼去了。 他抱拳高声道:“多谢师父传道,弟子回去以后,一定勤奋修炼,争取早日有所成就。” “混小子!” 孙象宗愠怒,压着声音呵斥:“我的鱼跑了,快滚!” “对不住师父……” 陈三石连忙噤声。 “你去吧。” 房青云说道:“今天你正式拜师,其余师兄弟们都在当归院等着给你庆祝呢,过阵子大家就要各奔东西,再见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你赶紧去吧。” “好。” 陈三石把上百本秘籍装进提前准备好的包袱当中背在身上,再次躬身抱拳后,就转身离去。 房青云吃力地推着轮椅来到湖边:“师父,您老人家是一次性把老底都给师弟了啊,也不说再观察观察,也不怕出现什么变故。”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老夫打仗如此,教徒弟也是如此!” 孙象宗沉声道:“再说了,哪里还有那么多时间啊,一个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护送百姓先过河的人,日后就算再败类又能败类到哪里去。” “嗯。” 房青云回忆着师弟对于府上安排的态度:“师弟心性确实不错,以前有师弟看到咱们这么对待下人,就差跳脚说礼制崩坏了。” “好个屁!” 孙象宗毫无征兆地发怒:“好色之徒,他自己都承认了!老夫能放心把女儿交给他吗,更别说,他还有发妻!我孙象宗的女儿,难不成要给别人做小!” “师父此言差矣。” 房青云反驳道:“小师弟要答应把共患难的发妻一脚踹开,师父才真的要重新考虑,审视他的为人吧?” “唉~” 孙象宗叹息道:“那个顾心兰,你查没查?” “查了,但还没查清楚。” 房青云说道:“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是罪民之后,万一要是真跟多年前的京城大案有关,搞不好从身份上叫,还真比师妹更加尊贵,正室的位置,怎么也足够坐了……” “那你说,怎么办!” 孙象宗说道:“老夫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偏偏很多人,就认老夫这层关系!” “这件事情,其实最重要的,还是看师妹自己的意思。” “那她怎么说?” “我旁敲侧击地问过,师妹并不反感,再加上经常往师弟家里跑,连照顾孩子都不介意……” “不孝!老夫的孩子跟徒弟,没有一个孝顺的,你也不孝!” “我?” 房青云不乐意:“师父,您老人家可别乱骂人。” “先别说话。” 孙象宗神色一紧,急忙提竿,结果只拉上来一团水草,使得本就烦躁的他更加不痛快。 “都怪你! “还有姓陈的小子,吵吵闹闹的,把我的鱼都给吓跑了! “老四,你今天要不给我重新找个好地方钓到货,我……老四,你往哪里跑!” “吱呀吱呀。” 只见房青云轮椅推得飞快,眨眼之间就消失在视野中。 …… “见过各位师兄师姐!” 当归院的厢房内,早已备好满桌的酒席。 二师兄、五师兄、七师兄,以及九师姐都在。 “哟,我的小师弟,想死师姐了~” 荣滟秋扑上来亲昵地搂住他。 “师姐……” 陈三石想躲都躲不开,被按着在她身边坐下,和几位师兄一一认识,又各自敬了杯酒。 “行了~” 荣滟秋手搂在陈三石的脖颈上:“你们几个当师兄,还不赶紧拿见面礼出来?老二,从你开始!” “呵呵~” 长相富态的二师兄走上前来,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师兄思来想去,也不知道送些什么好,最后觉得还是银子比较实在。” “才五百两?老二,你能不能再抠点!” 蒙广信骂道:“而且你送银子也太俗了点,还是洒家的见面礼有意义。” 他说着从座位旁边拿出一个木鱼。 “师弟,这是洒家亲手打造的木鱼,敲一下就能积攒一点功德!” 陈三石没有推辞:“多谢两位师兄,却之不恭,师弟就收下了。” “你们两个,能不能送点有用的东西!” 荣滟秋冲着他们翻白眼,起身去隔壁房间,拿来一套甲胄,从款式上看也是锁子甲,但颜色要更加深沉,接近乌黑色,明显材质不同。 “玄铁打造的甲胄。” 二师兄程位啧啧道:“九师妹,这得大几千两银子吧?” “谁跟你们一样抠抠搜搜的。” 荣滟秋看过来:“小师弟,喜欢吗?” “老七,你呢?” 蒙广信扯着嗓子说道:“到现在屁都没放一个,别告诉我你什么都没准备。” 叶凤修眉头微皱,也没有理睬,只是看眼墙角,那里有着有一道被粗布包裹起来的长条形状物体。 “什么东西。” 蒙广信跑过去拿起来,扯开布条之后,一杆崭新的银枪映入视野当中。 此枪长度有丈余,枪头一尺三寸,其锋三寸,精钢玄铁混金,光是肉眼看着就能感觉到锐利无比。 “这也得七八千两银子吧?” 叶凤修一把夺过,扔给师弟:“你试试顺不顺手,时间太紧来不及订制,我是从一名使枪的锻器大师那里买过来的,名‘五虎断魂枪’。” “多谢诸位师兄师姐赠礼,师弟不胜惶恐!” 陈三石再次道谢。 “老大跟老三呢?” 二师兄程位开口道:“他们不来?” 蒙广信不屑道:“不来拉倒,谁想见他似的,看见他就烦。” “老五,我好歹也是你大师兄。” 雄浑的声音响起。 一道如山般的身影出现。 第135章 慈云仙迹,玄鼎炼药! 吕籍由于身材过于高大,几乎是侧着身子才勉强挤进房间。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名从来没有见过的人。 应该就是三师兄。 “大师兄,三师兄。” 陈三石起身打招呼。 “师弟,聚会仓促,师兄也没来得及准备什么。” 吕籍取下身后的匣子。 匣子很巨大,但在他身材的对比下,就显得异常精巧。 打开之后,里面是一张大弓。 但弓胎居然不是木材制成的,而是一张铁胎弓,看材质也是玄铁打造的,价值不菲。 “听说师弟喜欢箭术,我就弄来一张铁胎弓。” 吕籍抱歉道:“但是由于时间太仓促,没能弄到弓弦,找到合适的弓弦搭配的话,这弓是张百石弓,希望师弟不要嫌弃。” “我弄了些箭。” 三师兄聂远拿出箭囊:“箭镞是玄铁的,有些寒碜了,师弟要是有什么想要的可以说出来,我去帮你弄。” “两位师兄言重,都是如此贵重的东西,师弟怎么会不知道好歹?” 陈三石保持着礼数周全,请他们各自落座。 “这还差不多!” 蒙广信满意地说道:“老大,你这些年越来越不像话。” 老七叶凤修沉默不语。 “哟,和尚,你怎么跟大师兄说话呢?” 荣滟秋阴阳怪气的说道:“人家老大进过京城,说不定抱上哪根大腿,还是咱们当中唯一一个封侯爵的,身份高贵着呢~” 这些年朝廷封过的侯爵就那么几个。 其中之一,就是武定侯,吕籍。 “嘿!还能是哪根的大腿,曹家的呗。” 蒙广信跟她一唱一和:“说不定都把沟子卖给曹家了,不然舍得给他封侯?” “老五老九!” 三师兄聂远厉声道:“大师兄是有苦衷的,伱们……” “苦衷?” 荣滟秋打断道:“他能有什么苦衷,早点接班啊?” 蒙广信骂骂咧咧地说道:“就是,但凡老四不废,都轮不上你天天在这里耀武扬威!” 任由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吕籍也没有还口半句,只是端起带来的酒坛,给面前的杯子一一倒满。 “好了好了。” 老二程位站出来打圆场:“大家难得聚一次,有什么可吵的?大师兄这些事情又不是偷着做的,师父不也没说什么。” 陈三石以前通过孙不器的言辞间,也能听出来他对大师兄不满。 如今看来,不止一个人。 听他们的意思,好像是因为吕籍跟曹家人走得比较近,搞不好之前分权架空督师也有他的份,所以师兄弟们才会对其心生嫌隙。 之前曹樊熟悉合一枪法…… 不知道是不是跟大师兄有关系。 但这种事情,摆在桌面上吵也不会有用,还会搞得自己这个刚入门的师弟尴尬。 “师兄师姐,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 陈三石站起身道:“我先敬各位一碗,干了!” 烈酒入腹,灼烧浑身。 这酒也不是普通的酒,用了特殊手法酿制,哪怕是武者喝多也会醉。 “是啊是啊。” 程位附和道:“怎么说也是咱们的大师兄,我也干了。” “师弟好酒量!” 吕籍站起身,同样一饮而尽:“今天是师弟的入门宴会,不管你们这些年对我有什么意见,都等到以后再说吧。” “嘁,小师弟,你别被骗了,他这人看起来长得五大三粗的,其实心眼子可多着呢。” 荣滟秋不屑道:“不过今天给小师弟个面子,懒得跟你计较。” “阿弥陀佛,希望佛祖早日超度你。” 蒙广信骂着喝酒。 总算是不再争吵。 但酒桌的气氛也不怎么融洽,无非是陈三石来回倒酒,然后大家沉默着干掉。 直到酒过三巡后,师兄们才开始嘀咕个不停。 “苦啊苦啊……” “这仗打得没劲!” “咱们这些年死了多少弟兄,多少师兄弟,他曹家倒好,用完就想踹开。” “可不,前阵子差点就把洒家调到南方,跟着什么狗屁镇南王,不就是明摆着要分而食之吗?” “唉~好在师父他老人家,用征讨蛮族为借口,算是暂时稳住局面。” “咱们又要牺牲多少弟兄,给他曹家做嫁衣?” “等打完蛮子呢,还不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师父他老人家是为大义,你们懂什么……” “……” 这酒甚是厉害,几坛子喝下来,竟然是把这么多主将都喝趴下。 只剩下陈三石、吕籍和三师兄聂远还坐着。 “让师弟见笑了。” 吕籍放下酒碗,自嘲地说道:“我这个当老大的,头回正式见面,先被师弟师妹们数落了一顿,着实有些汗颜。 “师弟是不是也跟他们一样,对我有想法?” “岂敢对大师兄不敬。” 陈三石平静道。 “你多少会有想法吧。师弟,你理解什么叫责任吗?” 吕籍看向窗外的月色,怅然道:“八岁那年,我的家乡经历一场战乱,我全家都死了,师父伸手,问我要不要跟他走,我点了点,一晃就是三十多年过去。 “所以,我从小是跟着师父长大的,我比大少爷还要早,就在孙家了。 “我是真真切切,把师父当成父亲的。 “但师父老了…… “这之后,我身为大弟子、大师兄,必须要担负起孙家的重担,所以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做。” “大师兄说的是。” 陈三石未知全貌,没必要给予评价,多说多错,听着就好。 吕籍亲手给他倒酒,转而问道:“师弟可知道,你是他老人家的关门弟子?” 陈三石答道:“不胜荣幸。” “他老人家这个岁数,还要坚持再收一名弟子,想必……” 吕籍夹着菜,看似不经意地问道:“是有什么秘法要传吧?” 图穷匕见! 铺垫许久,又是说苦衷又是聊感情。 恐怕这句话,才是真正的目的。 陈三石有点很奇怪。 师父和四师兄交代过,仙法的事情绝对不能外传第四个人,自然也包括吕籍。 但如果大师兄是师父儿徒的话,的确跟亲儿子没区别,偏偏三十多年不传他法门,到底是为什么? “教了我很多。” 陈三石指着放在墙边椅子上的包袱:“上百本秘籍,本本都价值连城!” “哦?” 吕籍看看包袱,又看看他,抿着酒没有说话。 “大师兄帮我看看?” 陈三石主动道:“大师兄武圣境界,肯定能给师弟一些指点。” “好、好啊,师弟都这么说了,师兄自然不敢藏私。” 吕籍放下酒碗,当真去打开包袱翻看起来,只是随着时间推移,他眼中的失望之色愈发浓郁,最后深吸一口气:“师弟,这套拳法师兄也练过,其中要诀是……” 他连着说出十多套功法的心得要法。 陈三石抱拳道:“多谢师兄赐教。” “嗯。” 吕籍缓缓放下册子:“为兄还有军伍在身,就不久留了,还望见谅。” 他说完话,重新挤着出门。 “师弟再会。” 三师兄聂远也慌忙跟上。 走出一段距离后,他才开口道:“大师兄,怎么样?” “什么也没有。” 吕籍摇摇头:“那些功法,只要是真传弟子,就都可以练。” “会不会……” 聂远琢磨着:“师父收关门弟子只是个幌子,实际上没有打算传仙法?” “也有可能,是他才入门。” 吕籍虎虎生风地走着:“哪有入门第一天就传核心秘法的,等等看吧。” “那大师兄,用不用我帮你盯着他点,说不定藏在某个地方。” “嗯。” …… “当真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陈三石重新坐下。 如此看来,合一枪法很有可能就是大师兄泄露的。 “小师弟~” 他思考间,面前忽然扑来一阵香风:“送我回家。” “师姐,我去帮你叫个丫鬟吧。” 陈三石慌忙拿开对方乱摸的手,然后收拾东西离开厢房。 “师弟,你别介意。” 房青云坐在轮椅上,望着月亮等候:“九师妹是故意逗你的,她就这样。” “我知道。” 陈三石闲侃道:“想不到师兄师姐们都这么年轻。” 粗略估计,孙象宗也有九十多岁,但徒弟们年纪最大的,也就是吕籍,大概在四十岁左右。 “因为师父收徒收的晚。” 房青云解释道:“八大营一开始,是师父和他的前辈们一起招募的,后来前辈死掉,就变成兄弟,兄弟死完换成晚辈,花甲年纪才开始选锋收徒。 “包括不器他们也是。 “师父前半生痴迷习武,痴迷建功立业,花甲之年后才想起来续香火,剩下五个子女,如今还剩下不器和孙璃。” “花甲之年才娶妻?” 陈三石觉得不可思议。 习武之人身强体壮,这个年纪没问题,就是前六十年真能忍得住吗? 是个狠人,也难怪有如今成就。 “我在这里等你,是想跟你交代一下,两天后,我就要和师父启程进京。” 房青云没有等对方询问,接着解释道:“扩军事关重大,光靠一道折子不管用,我跟师父要亲自进京面圣,说服陛下同意。” 陈三石理解。 兵力扩充到十五万,是个极其可怕的数字,自然不是儿戏,甚至也不是陛下一个人说了算,需要多方面商讨后敲定。 “老二、老五、老七,也都要回各自驻地。” 房青云说道:“老大老三会在凉州,不过……还有九妹也会留下来陪你一阵子,她可以信任,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话,尽管去找。”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半年,一年?也可能更久,什么时候事情办完,什么时候回来。” 房青云估算着:“城内还有巫神教作乱,你一定要万事小心。” “巫神教……” 陈三石早就想问:“师兄,真的找不到这群人的藏身之处吗?” “很诡异。” 房青云摇摇头:“后续城卫军还会继续查下去的,你们预备营也要参与其中,谁要是能查到巫神教的踪迹,也算是大功一件。” “那师兄,再会。” “再会。” 陈三石抱拳告辞,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离开督师府。 等他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午夜子时。 “老爷。” 司琴在书房掌灯,伺候着琐碎事情。 陈三石把所有收获在地上摊开。 玄铁锁子甲。 将来在战场上的作用,自不必多说。 五虎断魂枪。 陈三石仔细打量,比不上镇岳剑的质量,也绝对是上乘的好兵器,能够极好的传导劲力,在玄象境之前估计都不用再发愁兵器的事情,除非遇到更好的。 至于铁胎弓,也不错,但是还缺少一根弦。 日后再说吧。 他还是希望能够把劲力运用在弓箭上,从而对高境界武者造成杀伤力,不然的话白白浪费一身百发百中的好箭术。 师父给他的化劲功法,名曰《镇国龙枪》,也是经过老人家亲手改造的极品枪法,特点是练出来的劲力霸道又不失绵长。 但这都是后话。 当务之急,是先闭关突破到炼脏圆满,不然的话,就真要被其余内门弟子远远超过。 “闭关!” 次日,陈三石报到以后,就跟吕籍请长假,部下操练的事情全权交给许文才和汪直负责,他则是进入闭关状态。 一眨眼,就是将近一个月过去。 宝药、灵禾,种种加持之下,熟练度不断攀升,合一枪法也被演练到极致。 暴血! 顾名思义,是一种暴走状态。 此种状态下,武者能够通过内脏,来压榨气血,让身体在短时间内进入超负荷状态,甚至能够一定程度上忽视伤势,从而把综合实力拔高到极致。 谁能把这种暴走状态维持的更久,实战中也就是自然能够更强。 但由于消耗大,绝大多数武者,也就能维持十个回合左右,天赋好些的,差不多三十个回合,天才能维持四十回合,曹樊大概在五十个回合左右。 因此,暴血状态,基本只会用在生死关头。 陈三石的五虎断魂枪在手中狂舞,他能感觉到体内龙象之血奔腾速度再次达到巅峰,直到某个时刻,一切戛然而止。 他体内血液骤然停止流淌,毫无挣扎地化为一潭死水! 霎时间,无法言喻的痛苦席卷而来。 这是…… 死亡的感觉! 陈三石眼前一片漆黑,感觉浑身轻飘飘的,脑海中近乎失去意识,但他的双臂仍旧凭借着肌肉记忆操练着合一枪法,直到彻底陷入沉睡的前一刻,体内的血液才再次被激活,开始缓慢的倒流,一个周天的沉寂之后,陡然爆发出更加澎湃的生命力! 如果以前搬血状态像是湍急的洪泽河水的话,那么此时此刻,就就像是一场滔天骇浪,毁天灭地的力量贯彻全身,再通过枪法施展出来,对于战斗力的提升,何止一个档次! 【功法:合一枪法(大成)】 【进度:暂无】 【效用:……、玄元五脏】 【玄元五脏:麒麟心、神兽四脏,合而为一,生生不息,奔流不止。】 生生不息,奔流不止! 暴血的消耗是极其恐怖的。 但陈三石此时此刻,能够明显感觉到体内气血急速消耗的同时,五脏六腑也在不断地提供恢复,能够极大幅度的延长暴血状态。 至于究竟能维持多久。 总之他不管怎么练,也没有感觉到气血有枯竭的迹象。 一百个回合,两百个回合,还是更久? 这就需要实战中才能知道了。 但起码,也是曹樊这种天才的三到四倍! 当时在擂台上,陈三石就是耗干对方气血取胜的。 倘若对方有自己这种雄厚的气血,恐怕真的要立于不败之地。 这就体现出持久的重要性。 “总算是炼脏圆满了!” 陈三石一刻也没有停下,又花费两天时间,学习镇国龙枪的桩功,把面板肝出来。 【功法:镇国龙枪.化劲(未入门)】 【进度:5/100】 【效用:暂无】 下一个目标,化劲。 化劲境界之后,才符合精锐队伍的千总实力。 只是…… 两天练下来,他能明显感觉到境界提升的速度变得更加缓慢,要是继续这样下去,没有两个月别想化劲成功。 太慢了! 毕竟师父老人家给他定下的目标,是三年突破到武圣,可照这样下去,起码也得七八年之后才有可能摸到门槛。 习武十年突破武圣境界,换成谁听到都觉得夸张到离谱。 但陈三石还是不满足。 危机四伏,没有足够的实力傍身,根本睡不着觉。 自从寻仙楼来过一次后,陈三石连晚上睡觉都要竖着一只耳朵,哪怕有只老鼠路过都会醒过来,好在没人再上门冒犯。 “看来,玄兵炉鼎的实验要提上日程了。” “家里不行,还是要去山上找个地方。” “但最近又多出来个新麻烦……” 陈三石这阵子大部分时间在练武,但只要一出门,就有人跟踪,导致无法独自行动。 好在他心中有了主意。 想好怎么解决后,他放下长枪,到膳房吃饭。 怀孕一个多月,顾心兰的肚子还不明显,但是经常感觉很疲惫,孕吐也是日常,这些症状连治都没办法治,只能硬撑着。 吃过饭。 陈三石穿上玄铁锁子甲,前往军营报道。 才任职就请假月余,再不去就不合适了。 师父和四师兄他们很早之前就离开凉州,八大营其余的师兄们也都陆续离开,如今凉州是裴天南、候公公再加上吕籍三个人协力管理军政要务。 这一个月。 陈三石的部下也有所长进。 朱仝、王力、徐斌、吴达等人,在八大营的补药之下突破到练骨境界,其中吴达随着境界提升,渐渐展露出不俗的悟性,将来有机会成就通脉甚至更高。 炼脏方面,则是有冯庸赵康。 他们两个本来就练骨十年有余,经历过一场又一场的血战有所顿悟,来到凉州后的资源加持,再加上陈三石时不时的赠予接济补药,突破到炼脏也不奇怪,只是由于根基不稳,算是低档次炼脏武者,跟天才们没办法比,但他们暂时当个把总也够了。 朱仝等人,自然就是百总。 最后是赵樵,由于年纪大,修炼起来实在力不从心,就负责协助许文才搞后勤去了,他为人踏实肯干,也适合搞后勤。 其余从卫所来的兵力,有个叫魏源的不错,剩下都一般般。 这些是部下。 管着陈三石的参将叫于松,通脉境界。 他的同僚,分别是白庭芝、路书华、谢思述,三位千总,其中两个都对他虎视眈眈,等着夺走首席弟子的资源。 而且,曹樊化劲了,是所有人中最快突破的。 “陈千总,可算是把你盼来了。” 参将于松戴上头盔,指挥道:“从今天开始,你也得负责一块城区的治安巡逻,主要还是搜查巫神教的下落。” 陈三石问道:“于参将,最近有没有什么线索?” “稍微有点头绪。” 于松神神秘秘地说道:“最近可能抓到大鱼,陈千总最好随时待命,不要错过立功的大好机会。” “好。” 陈三石领取任务后,就带着手下的人出发巡逻,十个人一队,总共分成一百个小队,城里城外都需要负责。 他领着一队人前往城南,准备下值后,顺便去趟慈云观。 今天刚好是一个月一度的讲道大会。 整个凉州受到邀请的武者都会过去,基本上还都是宗门宗主级别的,最次也是化劲境界之上,他算是例外,受的是邵玉京的邀请。 光靠养神汤可不能留住武圣的香火,每个月一次的讲道,里面肯定也有玄机。 除此之外。 陈三石还想要伺机研究一下香火。 天地之间没有修炼法术需要的灵气,不知道能不能用香火替代。 窃取香火的人,会不会就是为这个? 可是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发现有哪个道士身上有异样的气,是云游在外的观主? “城卫军,你们这群废物!” 路过一处宗派山门时,有人指着他们骂起来。 “你们什么时候能查到巫神教!” “知不知道,我们死了多少人!” 渔阳宗。 凉州城曾经的二流门派,也有两百年的历史,由于近两任宗主不过初入化劲,沦落到三流末端宗门,靠着手里有条河,收渔民的渔税维持。 要是顺子出生在凉州城,打渔还得被再剥削一层。 “看看能不能把顺子捞回来。” 陈三石琢磨着,他如今多少也是个官,回头找找关系,捞个服徭役的应该问题不大,要是能弄到凉州来还能给他做个帮手。 “老子跟你们说话呢!” “……” 一名弟子拿着鱼叉就要冲上来。 “你找死?!” 朱仝怒目圆睁,当场就要杀人,其余弟兄更是拔刀将其团团围住。 “住手!” 陈三石示意弟兄退下,他对宗门弟子向来反感,但还不至于滥杀:“巫神教我们在查,有结果自然会通知你们。” “放屁,这都多久了!” 宗门弟子不依不饶:“依我看,保不齐就是你们八大营干的!” “对对对!” 其余弟子跟着附和道:“不然的话,为什么你们军伍里面基本没有死过人,死的都是我等宗门子弟。” 陈三石懒得废话,带着手下离开。 晚上,他出银子给弟兄们去酒楼里吃饭,自己则是独身前往慈云观听道。 “陈大人!” 山门处,遇到邵玉京和温植两人。 “邵宗主。” 陈三石打招呼道:“温庄主。” “你怎么也在这!” 温植看向身边:“老邵,是你喊来的?” 邵玉京默认。 “哼!” 温植拂袖而去。 “呵呵,陈大人别见怪,虽然上擂台等于签生死状,但毕竟死的亲儿子,温庄主心里难免有怨气。” 邵玉京在前面带路:“走吧,传道大会马上开始,每次听完邵某都收获颇丰,再有个三年五载,说不定真能悟道突破!” 陈三石婉拒道:“邵宗主,你先去吧,我准备先去参拜上香。” “看来陈大人心很诚啊。” 邵玉京先行离开。 陈三石来到大殿外,再次见到一缕缕的紫气顺着香客的身上飘出,最后统统纳入香炉当中,紫气氤氲,无比诱人。 他真想当场修炼“剑气术”,尝试香火能不能取代灵气。 可惜就算旁边没人,自己也不敢轻易尝试,谁知道香炉里的香火减少,会不会被幕后人看出来。 凉州还有一些别的寺庙、道观。 陈三石准备抽空去看看。 他敷衍地上了几柱香后,就前往讲道的地方,听听大师有什么样的口才,引得武圣都前来听道。 讲道地点在慈云观后山的一处别院内,以露天的形式进行,岩石地面上铺设着一个个的蒲团,来这里的最次也是化劲,渔阳宗宗主也在。 所有人都盘膝坐在上面,静静的聆听者邱明子真人的教诲。 陈三石找个角落坐下听了会儿,发现全都是些晦涩难懂的句子。 “五炁玄元真,演法度迷津。像外无法像,真中求至真。” “……” 他听得枯燥乏味,就差昏昏欲睡,因为讲的东西基本都是假大空。 好在讲道持续的时间不久,天黑之前就宣告结束。 “陈大人来晚了。” 邵玉京笑着说道:“讲道开始前,大家都会喝上一碗养神汤,如此才能心平气和,进而对大道有所领悟。” “邵宗主所言极是。” 邱明子拿着拂尘走来:“世人皆心浮气躁,习武之人尤其如此,陈大人下次早点过来,不要错过静心祈福的环节。” “一定一定。” 陈三石嘴上答应,心里想不通。 如果仅此而已的话,邵玉京他们来这里根本就是浪费时间。 修仙要的是灵气。 光在这里听道士嘀咕两句,有什么用?他又不把香火拿出来给大家伙用。 胡乱想着,陈三石多看了眼装着养神汤的药罐子。 罐子里的汤药基本上被分干净,只剩下些许药渣子,也就是这些要渣子,令他心头一颤。 【养神汤:服用之后静心凝神,有助于修为突破。】 【??:???】 在他眼中,药罐子里面装的不仅仅是养神汤,还有另一种药! 而且这种药,自己认不出来! 【见药识方】的词条,能够破解凡俗一切药方。 识别不出来,就只能说明…… 罐子里装的另外一种药,不是凡俗之药! 仙药! 这里怎会出现仙界之药? 是凡人用仙药,还是诞生过仙迹?! 慈云观果然有大问题。 “陈大人?” 邱明子幽幽的声音响起:“贫道最近比较空闲,所以近期可能还会讲道,到时候陈大人可以早些时候过来,喝下养神汤后听道,必然会有所收获。” “好。” 陈三石反应迅速,脸上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答应道:“有时间一定来。” 讲道结束。 武者们陆陆续续下山,路上互相讨论着此次对于心境上的收获。 陈三石更加觉得诡异。 邱明子给这些人喝的是什么东西? 毒药?仙药? 有什么作用? 陈三石跟邵玉京打听,得知讲道是近半年才开始的。 他又旁敲侧击地询问经常喝养神汤有没有什么副作用,得到的答案是完全没有,只会让人神清气爽,心平气和。 “香火、仙药……” “慈云观想要做什么?” “总不会真的是做好人好事,帮助各个武者突破吧?” 慈云观不能再来了! 起码化劲之前是这样。 师父四师兄他们大半个月前就启程去了京城,就算还在,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起,他的【观气术】等很多东西都没办法解释。 而且也不知道慈云观到底是在搞什么鬼,目前来看的确没有害人,也只好先暗中观察,弄清楚对方的目的后再说。 辞别邵玉京。 陈三石唤来千寻,故意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在凉州城宽敞的官道上兜起圈子。 又有人在跟踪他! 对方境界比他高不少,所以只能依靠着观气术侦测到存在,但始终无法确认身份,曹樊、劈月山庄、甚至大师兄,都有可能。 这也是他迟迟没有拿着炉鼎上山,做异火实验的原因。 真是麻烦! 跟踪者追在白鹄马屁股后面跑上几圈后,就意识到自己早就暴露,完全是在被当成猴耍,也就选择放弃,没有继续追下去。 陈三石转而去了趟劈月山庄,扔给守门弟子一张纸条后才打道回府。 家门前,司琴等候多时。 “老爷,候公公来了,在前院的客房里等您。” “他?带我过去吧。” 陈三石心中大概知道对方是来干什么的。 “陈大人,好久不见呐~” 候公公起身道:“自从你选锋夺魁之后,咱家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呢!” “候公公快坐。” 陈三石吩咐道:“司琴,你快和墨画去请些好厨子来家里,今天我要陪候公公好好喝几杯。” “不必麻烦,咱家是来说几句话,说完就走。” 候公公用眼神吓退丫鬟,接着压低声音:“不知道陈大人入门之后,孙督师都传授过你些什么?” “……” 果然。 陈三石猜测的没错。 这个大太监跟吕籍的目的相同,都是来打听仙法的。 区别在于大师兄是为自己。 而眼前的太监,是替皇帝办事! 今天恐怕,又要考验他的忠诚度。 皇帝老儿,真是无聊透顶。 “都在这。” 陈三石把秘籍,连同的师兄们送给他的礼物,包括木鱼在内都在桌面上摆开。 “这……” 候公公拿着敲打木鱼的犍稚,轻轻敲了两下:“没有了?” “没了。” 陈三石言辞恳切:“所有的东西都在这里,督师他老人家就扔给我几本册子,没有传授突破武圣之上的法子。” “你怎么知道咱家想问什么?” 候公公笑着说道:“陈大人,真是机灵得很呐!” 这种情况下,陈三石越是装傻充愣,对方越是会怀疑他手里有东西,不如坦诚一些,反而能显得清白,免得遭怀疑。 “全天下的人都是奔着仙法来的,我又怎么会不知道?” 他沉声道:“劳烦公公向陛下转告一句话,倘若有朝一日,督师真愿意传微臣法门,微臣必然第一时间上交给朝廷,绝对不敢私藏。” “陈大人实乃我大盛朝的忠臣良将啊!” 候公公甚是欣慰:“陛下听说以后,肯定会龙颜大悦。那就这样,咱家就先走了。” “候公公且留步。” “陈大人还有事?” “有要事。” 陈三石附耳低语,说完之后,又从袖子中取出一张三千两的银票递过去:“这是早就该有的孝敬,请公公务必收下。” “哟~” 候公公收下银子,笑得合不拢嘴:“陈大人放心,你跟咱家同为朝臣,咱家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 “那就辛苦公公了。” 陈三石抱拳。 是夜。 他一个人在膳房吃着小菜配着小酒,等待着好戏上演。 约莫两更天的时候,外面终于响起打斗声。 但持续的时间很短,连一盏茶的时间都不到。 “结束了?” 陈三石拿上兵器,快速出门。 只见府邸附近的一条巷子中,站着两道人影。 温植和大太监候保。 他们两人似乎刚刚联手对付过同一个敌人,此时正在互相议论着那人的境界。 “陈三石!” 温植怒气冲冲地过来:“你真把我当成你的看门狗用了不成?!” 今日。 这厮居然派人送信,说有人要杀他,叫自己过来帮忙看着,免得引起误会。 偏偏选锋余波尚未结束,这个时候出事,孙象宗回来一准找他问话,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过来看看怎么回事。 他堂堂武圣,居然被一个炼脏如此羞辱,简直欺人太甚! “有劳温庄主。” 陈三石非常不喜欢敌在暗他在明的感觉。 有人跟踪他,就务必弄清楚是谁才踏实。 既然对方境界高,自己查不到,那就摇人! 而且也不怕对方狗急跳墙,既然只是跟踪,就说明不敢光明正大的下手。 如果温植不来,他的嫌疑就最大。 如今敢来,说明是其他人。 “陈大人,那人也是一名玄象境大圆满。” 候公公严肃地说道:“而且身手了得,咱家和温庄主联手都没留住他,不过也打了他一掌,咱家的掌法是带毒的,他起码得养上两个月!” “玄象境大圆满?” 陈三石心中大概知道是谁了。 三师兄! 如今二、五、七师兄都不在凉州。 房师兄又交代过九师姐是完全可以信任的,大师兄特征太过明显,不适合干跟踪的活儿。 其余有玄象境的宗门,和他没仇,跟踪的可能性不大。 那么,就只剩下三师兄。 大师兄指使的么…… 他在心中暗暗记下。 “候公公。” 温植气愤地说道:“你是亲眼看到的,此事与我无关! “姓陈的小子要是死在那人手上,别赖在我身上,告辞!” 他是故意没有出全力,把人放走的,怎么可能真给杀子仇人当喽啰使唤? “陈大人。” 候公公问道:“用不用咱家,在这帮你守到天亮?” “那倒不用。” 陈三石谢绝好意:“贼人被公公吓破胆,定然不敢再回来。” 这么一闹。 不管跟踪者是不是真的是三师兄,最近几天肯定都不敢再来。 至于之后…… 就再说吧。 “公公早些回去休息吧。” 陈三石恭送道:“还有我兄弟顺子的事情,公公千万别忘了。” “咱家办事,你尽管放心!” 候保捏着兰花指,信誓旦旦地说道:“儋州的监军,是咱家自幼的玩伴,只要你兄弟张顺还活着,就肯定能找回来。” “如此,多谢!” …… 侯府。 聂远倒在地上,喷出一口鲜血。 “师弟。” 院落当中,深夜仍旧在习武的吕籍急忙上前搀扶:“你怎么会搞成这样?” “咱们这个小师弟,厉害得很呐……” 聂远胡乱往嘴里塞着解毒、疗养的宝药:“也不知道他怎么察觉到我在跟踪的,然后居然把温植和那个阉人找过来,阴了我一把。” 吕籍关切道:“不要紧吧?” “养几天就好。” 聂远说道:“还跟吗?” “你再跟下去容易暴露,先休息一阵子吧,过段时间如果还是没有发现,就算了。” …… 【功法:镇国龙枪.化劲(未入门)】 【进度:15/100】 数日过去。 陈三石没有再遭到跟踪,只是化劲功法的进度实在缓慢。 “是时候了!” 他趁着夜色,扛起玄铁炉鼎出门,直奔着罗天山脉而去。 如果容器真能扛得住,哪怕只能用一次,淬炼出来的灵禾效果,也必定要强上很多倍! 第136章 药膏似丹药,寺庙借香火 峭壁,山洞。 陈三石闯入一头异兽白鹿的洞穴当中。 “砰砰砰!” 顷刻之间就是三箭射出,把白鹿射死在地面。 “归我了。” 陈三石提着镇岳剑,从外面砍回来大量的木柴,又用玄铁炉鼎在附近的小溪中盛满水,然后把在田间地头薅来的灵禾塞在里面。 最后,便是点火。 他心中有些紧张。 要是再失败,连玄铁炉鼎都承受不住的话,恐怕真的就只有慈云观里的那口香炉可以了。 “轰——” 火苗触碰到涂抹有干柴的瞬间,就化作赤红色的火龙,把整口炉鼎都包裹其中。 “成了!” 陈三石松口气。 这口玄铁炉鼎虽然在异火的灼烧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变形,但短时间内完全可以承受得住,不会直接损坏。 他开始大量的添加木柴。 只要使用灯油点火,就会是异火,但对于燃烧原料的使用量非常夸张,手臂粗的木头基本上要一根接着一根,稍微停下来就会熄灭,必须再浪费灯油重新点火。 如果东西真是来自仙界的话,肯定有特定的燃烧材料,不可能这般麻烦。 没一会儿功夫,陈三石就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幸亏山上木柴多,否则的话根本不够用。 “嗡!” 玄铁炉鼎在异火的灼烧下发出嗡鸣,直到呲呲地冒起青烟,意味着里面的水分蒸发干净,于是他停止添柴,任由火焰熄灭。 整个过程,其实也就盏茶左右的时间。 等到温度冷却,陈三石掀开炉鼎盖子朝里面看去,只见灵禾早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黑糊糊的一片,就像做饭糊锅一样。 他拿木棍刮出来放在鼻腔前闻闻,有股清香的味道。 “这算什么,药膏?” 陈三石不敢贸然尝试,又抓来大大小小十几头动物,其中还包括一匹毒兽狼,挨个拿来试药,很快就总结出大概的规律。 从兔子开始,体型越大,副作用就越小。 到豹子的时候,已经不会死了! 棕熊更是安然无恙。 “吃!” 他最后掰开毒狼的嘴。 这次,毒狼非但没有产生副作用,反而变得更加强壮、凶残! 陈三石立即拿起镇岳剑,把它脑袋砍了下来。 “看来没问题。” 他深吸气,往嘴里塞了些药膏。 登时。 一股别样的感觉从腹部扩散开来,流经四肢百骸,最后充盈在经脉当中。 陈三石拿起五虎断魂枪,修炼化劲功法。 化劲,顾名思义。 是要把体内的气血,转化成劲力,而这个过程,需要一直维持着“暴血”状态进行,在不断挑战极限的过程中感悟到如何化劲。 因此对于绝大多数武者来说,是个极其缓慢且艰难的过程,毕竟他们最多也就能够支持二三十个回合。 陈三石不一样,起码也能两百个回合。 而且他在修炼的同时,灵禾药膏不断进一步强化着肉身和气血,能够带来极大的帮助,效果超过草木灰三倍不止! 经脉之毒仍旧存在。 但是通过水煮的方式萃取出来的药膏,毒性不知道减少多少,而且精华保留的更多。 从深夜练到次日黄昏,熟练度攀升不少。 【功法:镇国龙枪.化劲(未入门)】 【进度:20/100】 按照原计划。 陈三石最快也要两个月才能化劲。 但现在,只需要不到一个月。 这个速度,即便是在天才中,也能够超越九成九的人。 至于曹樊化劲。 那是因为他炼脏圆满有好几个月,又有皇室资源加持,再不化劲才不正常,甚至可能还有些保密的底牌能够提升修为。 不管怎么说。 总算是解决一大难题,接下来能够快速化劲,然后通脉。 但三年之内突破武圣…… 人世间恐怕没有超过三个人能做到。 还是有很大的难度。 全力以赴吧。 “也不知道我如今年的实力,遇上化劲武者如何?” “应该也能过一过招吧!” 陈三石心中想着,开始打扫现场。 他拿出装药丸的瓷瓶,把药膏一点点的刮进去。 当时带来的灵禾,基本上把整口炉鼎塞满,结果就练出来薄薄的一层药膏。 “这算不算仙丹?我算不算是在炼丹?” “大概是不算的。” 陈三石吃下药膏后,并没有发现任何能辅助修炼法术的效果,他的眼前也没有浮现出一个【炼丹】的熟练度面板,提升的是【医术】的熟练度。 【技艺:医术.凡(精通)】 【进度:491/1000】 如今看来,后面的“凡”字是有迹可循的,以后说不定有机会修行仙界的医术。 但如果这样的话。 仙人为什么要求皇帝供奉灵禾? 明明此世毫无灵气,种植出来的灵禾也不蕴含神异,难道说只是一种原材料? 除此之外,还有个问题。 那就是玄铁炉鼎烧坏,看样子还能再用一回,之后就需要换新的。 一口玄铁材质的炉鼎,不管在什么地方买,都需要三千两银子以上,而且问题关键是,玄铁属于极度珍贵的资源,自己就算有钱,隔三差五去买一口,也早晚被人盯上。 终究是治标不治本。 还是需要真正能够承受得住异火温度的炉鼎才行。 “罢了,先去军营里买两口,也够用一阵子。” 陈三石离开罗天山脉,把白鹿带上掩人耳目,又叫来千寻迎接。 他忽然想到什么,拿出装满药膏的瓷瓶:“千寻,我这里有好东西,你要不要吃?” 如果说毒狼吃都没事的话,千寻应该算作异兽,肯定也没事。 而且他也不强行喂,白鹄马有灵性,给它自己判断。 千寻嗅了嗅,接着疯狂点头。 “你还真吃啊?” 陈三石也没吝啬,喂它吃下两口。 出乎意料的是,白鹄马吃完之后表现出心情愉悦,但并没有展现出过于强烈的反应,更不会像寻常动物那样陷入极度亢奋的状态,它更像是吃到爱吃的零食,用脑袋蹭着主人表示还想要吃 “你是哪来的怪物?” 陈三石讶异。 白鹄马的耐受力怎么会这样强? 连他吃完以后都需要抓紧修炼才能消化吸收,千寻就跟完全没事儿一样,真不知道向庭春是从哪弄来的马,根本不合常理。 【技艺:御马(精通)】 【进度:(459/500)】 最近骑马比较少,熟练度自然不可能再像逃离云州时那样日日暴涨。 “伱要是会说话就好了。” 陈三石翻身上马:“走吧,回家,你还想吃?我都不够用,没你的份了!” 千寻有些闹脾气,挨了几鞭子后才老实。 事实上,白鹄马即便是被驯服后,也经常闹小心思,尤其是吃饭越来越挑,不满足的话就耍性子。 好在它分得清楚时候,关键时刻,比如在战场上,是绝对不会出岔子的。 这也更加说明白鹄马的灵性。 …… 数日后。 陈三石跟往常一样前往军城点卯。 上次于松提到有巫神教的线索,他估摸着最近几天也该有消息,就是不知道会藏在什么地方。 “陈大人。” 入口处,他遇见到坐在马车里的唐盈科。 唐盈科叫停马夫,主动下来打招呼:“将军,你不用再躲我了。” “嗯。” 陈三石当然明白,事已至此早就翻脸,也不需要再忌惮其余人的看法:“多谢唐兄前两次出手相助。” “大人千万不要这样说!” 唐盈科重重一揖,几乎贴到地面:“将军替我报仇,不惜得罪世子,在下全都看在眼里,铭记于心。反倒是在下先前踌躇不决,没有对大人鼎力相助,实在是惭愧!” “你言重了,你我非亲非故,唐兄冒险相助,已然是难得,在下岂能升米恩斗米仇?” 陈三石看着马车:“唐兄这是要走?” “正是。” 唐盈科给出肯定的答复:“实不相瞒,在下本来就不喜欢习武,只是家父一直苦苦相逼,不得不前来试炼,如今选锋结束,我又刚好受伤,父亲便没有理由再留我在凉州。 “马上就是春闱,唐某准备赶回京城,参加科举,将来以文官之身,做出一番事业。” “哦?” 陈三石打气道:“那就提前祝贺唐兄金榜题名,体验到‘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心情。” 大盛朝的京城不在北境,而是在中原腹地,恰好叫作长安,跟此诗吻合。 “好诗!” 唐盈科赞叹道:“早就听闻陈大人以前同为读书人,只不过后来投笔从戎而已,想不到还有如此诗才,若是坚持,想必远胜于我。” “唐兄谬赞。” 陈三石道别。 “辞别之前,在下还有几句话想提醒大人。” 唐盈科压低声音:“大人杀死温秋实,又夺得魁首拿到真传弟子的位置,不论是世子还是尹翰文肯定都不会甘愿服输的,接下来肯定还要找大人的麻烦。 “尤其是曹樊,最近修为突飞猛进,据说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 陈三石思忖。 看来曹樊的突飞猛进,果然是有原因的,就是不知道代价是什么。 “除此之外,军伍里面,陈大人也要当心。” 唐盈科凭借着他自幼积累的见闻和人脉,讲述道:“预备营的兵力,是从三州各个卫所调来的兵组成的,里面有很多在朝中都有关系。 “主将目前还没有选出来,副将沙文龙,跟尹家和高党脱不开关系,还有其他一些人来不及查了,但也多多少少沾点关系。 “督师大人不在,陈将军,务必提防他们! “日后若是在下能在朝中说上话,无论如何也会为将军助力! “在此,别过!” 他说着,再次深深一揖。 凉州之行,陈三石强行在擂台上杀死温秋实的事情令他有所感悟,做人做事,如果一直瞻前顾后,恐怕永远不会取得成就。 世上只有一条路,那就是一往无前之路。 “再会!” 两人道别。 “沙副将……” 陈三石目前为止,还没有见过此人,但预备营的副将临时监管一切,最起码也得是通脉圆满,或者是玄象境界。 他提防的不仅有预备营,就连八大营,也有两到三营是朝廷的人。 即便是宁长群死后,也肯定还是要调新人过来坐镇,更别提之后扩军,扩军四营,就需要四个玄象境的将军,师父手底下哪里有这么多人,自然也是朝廷派人。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陈三石能做的,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 于松是通脉境界。 回想起当初的阿木古,他仍旧心有余悸。 如果对方真动什么心思,情急之下仙宝异火足够将其杀死,但还是那句话,仙宝用一次就增加一分暴露的风险,而且还需要提前准备好火把,要是事发突然的话,真不一定来得及。 剑气术! 师父传给他的剑气术,要是能够修炼成功的话,才是真正的保命手段。 可惜没有青玄之气。 今日巡城结束后,去别的寺庙、道观里试试看。 如果还是不行的话,就只能去红袖楼里面找寻仙楼的人,师父和师兄说过,他们手里可能还有一些,就是不知道愿不愿意拿出来。 “陈大人。” 蒋医官找过来说道:“你要的两口玄铁炉鼎都准备好了,钱医官还等着传授你劲力淬药的手段呢。” 路过演武场,陈三石看到在练刀的曹樊,确实已经化劲,尽力加持下,再配合上极品玄兵青龙偃月刀,轻而易举就把面前的巨石轰碎,引得喝彩连连。 他们的身边,还有两名老奴。 陪在世子身边的老奴,可能是通脉境界大圆满。 尹翰文身边老奴的“气”,明显要弱不少,推测在通脉境小成之下。 毕竟是文官家庭出身,要是各个家里都藏着大将级别的玄象境武者那还了得? 忽视他们,陈三石径直前往药房。 …… “呼……” 修炼结束,曹樊脸色煞白,极度虚弱地找地方坐下,同时往嘴里丢两颗红色的药丸,花费许久时间才终于恢复过来。 “世子,你不能再这样练下去了。” 尹翰文指着陈三石路过的方向,不屑地说道:“姓陈的不过区区炼脏圆满,正常来讲化劲怎么也要三个月后,世子你就算不练《金乌血烈刀》,继续练之前的功法,到时候也能轻松碾压他。 “更别说,他最近又是上山打猎,又是去道观参拜,我听说接下来还要学炼药,如此三心二意,都不用世子,恐怕没多久,就会被路书华他们远远甩开!” “不,此人绝非你想的那么简单。” 曹樊目光深沉得说道:“你可能还不明白,他从鄱阳那种破地方走到这一步意味着什么。在那种小县城,最开始习武的时候恐怕连一碗最低等的补血汤都要去争。 “这种情况下,他能在一年之内炼脏圆满,来到凉州有宝药的助力下,只会更快。 “而且,你不要看他表面上天天浪费时间,说不定私下里怎么拼命修炼,只是你没有看到罢了! “我如果不更加努力,随时都有可能被他超过。” “世子……” “你不必说了,我意已决!” 曹樊重新起身:“我向来信奉天道酬勤这句话,在赢得下一次擂台之前,我是不会停下来的。” “……” 尹翰文知道劝不动,就找到陪同世子的老奴:“郑公公,你不劝劝吗?世子很久之前跟我提到过,金乌烈刀是会折损寿元的,他还这么年轻!” “尹公子,世子下定决心的事情,谁都拦不住,而且他压力大……” 郑公公轻声说道:“这次没能夺魁,太子殿下已经对世子有意见了,再加上小皇孙深受陛下的喜爱,除非……那个姓陈的死了,否则的话,是无论如何也要拼一把的。” “那就让姓陈的死!” “尹公子,你可不要乱来。” 郑公公神色凝重:“私下里下杀手,就算孙督师不在,将来也是会彻查到底的,万一被查出来,只会连累世子。” “公公放心,我自有妙计!” 尹翰文发自内心地说道:“世子的寿元何等金贵,怎么能浪费给这种下贱之人!” …… 八大营的药房不再是茅草屋支的摊子,而是一座座独立的院子,隔着老远就能闻到浓郁的药香,医官也不再是没有品级的吏员,而是四品大员,官职的名称叫做提举,待遇十分优厚。 “见过江提举!” “陈千总倒是有意思。” 江提举说道:“那些才入门弟子,都在想方设法的提升修为,你却还想要抽空来学习劲力淬药,也不怕浪费宝贵的时间。不过既然你想学,到时候,老夫定然倾囊相授!” 劲力淬药,需要等到化劲境界功法精通。 陈三石今天来的主要目的,还是把两口玄铁炉鼎取走。 他入门之后,有一柄玄兵的份额没有领取,就兑换成炉鼎,另外一口,则是实打实花费三千两银子买来的,不可谓不贵。 就算家里有银子,也不可能舍得这样花,但为提升修为,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处理好琐碎事宜。 陈三石离开军城,把凉州城的寺庙、道观,挨个逛了个遍。 香火同样存在。 只是对于慈云观,少得可怜,而且都有人看着,根本没办法实验。 直到傍晚时分,他才找到一处破旧的山神庙,香火稀薄到几乎看不出来,庙里也没什么香客,天黑之后更是没有半个人影。 “老山神,借你点香火用用。” 陈三石盘膝而坐,尝试着修炼剑气术。 “香火真的能用!” “但是,我抢不过他!” 他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在运转法术的时候,体内连接着经脉的“根基”,在努力从神像上吸引香火紫气进入体内。 只不过失败了。 老山神捂着石像上那点儿微薄的紫气,不舍得分给他半点儿。 “抠抠搜搜。” “我还说你要是肯分给我,回头请我手底下的弟兄都来祭拜你呢,一千多号人呢!” 仍旧没有反应…… “真是死板,不懂得变通。” 陈三石无奈起身。 今天这一趟,总算是确定香火真的能够替代灵气修炼,只是必须有工具,才能窃取神明的香火,比如慈云观的那口香炉。 可惜,他没理由,也没实力去碰。 “看来,明天真的要去一趟寻仙楼了。” 如此想着。 陈三石收拾东西回家,结果远远就瞧见自己门前有许多甲士骑着马,手里还举着火把,司琴墨画站在门口解释着什么。 “怎么回事?” “陈大人!” 领头的是赵康,他恭恭敬敬地躬身一礼:“于参将有令,命将军带着我们我们速速赶往城东,参与围剿渔阳宗!” 第137章 围剿渔阳,强杀化劲! “咱们就剩下半个时辰,幸亏大人及时回来,否则的话说要军法处置。” “渔阳宗?” 陈三石一边吹口哨唤来白鹄马,一边在路上询问具体情况。 但赵康只是个把总,负责传话,具体规划没有资格知道。 “走吧!” “驾——” 一群人风风火火地赶到军营后,演武场上早就聚集四千余人。 预备营总共一万两千人,分为前后左右四部,陈三石所在的左部全体到齐,由他们负责今天晚上的任务,副将沙文龙亲自指挥,于松负责协助。 具体的作战策略,则是在营帐之内,只有千总之上的人可以参与。 白庭芝、路书华和谢思述都在。 然后,就是陈三石头一次见面的,预备营将军沙文龙。 沙文龙是幽州调来的,本来是荆总兵旗下的猛将,生得容貌粗犷,而且曾经在战场上被射瞎一只眼睛,因此戴着眼罩,手里的兵器是一把龙鳞阔刀。 他身上的气比起曹樊老奴的要更强,看样子确实是玄象境。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要动渔阳宗,难不成跟巫神教有关系? “于参将!你来宣布吧。” 沙文龙说完,就拄着刀闭目养神。 “是!” 于松讲述道: “近日巫神教猖獗,但又始终找不到踪迹,就怀疑会不会是有宗门勾结巫神教,沙将军便暗中在不少宗门里面收买弟子做暗探,终于有所收获。 “渔阳宗的一名内门弟子,说他曾经在夜里亲眼看见一名黑衣人用金刚杵杀完人后没有下山,而是躲进渔阳宗宗主黄天荣的住处。 “所以,我们怀疑黄天荣跟巫神教合作,或者说,他就是巫神教徒! “今天晚上的任务,就是活捉黄天荣,而且在调查清楚渔阳宗弟子有多少人跟巫神教勾结在一起之前,一个都不许放跑!” 渔阳宗勾结巫神教? 陈三石竟然有些不相信。 一个三流宗门,根据现有的情报,宗主只不过是化劲入门,在凉州属于最下等的势力,竟然敢去勾结巫神教?要知道,就连先前差点灭门的玉女门,也是货真价实的二流宗门,宗主通脉境界。 他们有几条命够用? 当然,也有可能是被胁迫的,就跟当初的金钟寺一样,是巫神教用来藏身的地方。 究竟怎么样,就要等到去了以后才知道。 白庭芝开口道:“于参将,我有一个问题。” 于松拿出舆图,在桌面上缓缓铺开,头也不抬地说道:“说!” “渔阳宗最近,没少有弟子离奇死亡吧?” 白庭芝严肃地说道:“他们如果真勾结巫神教的话,怎么还有这么多弟子被杀?” “很显然。” 路书华怀中抱剑,沉声开口道:“区区掩人耳目的手段而已。” “路兄说的没错。” 谢思述接过话:“他们越是跟巫神教有合作,就越要对自己人痛下杀手,以此来证明自身的清白,从而立于不败之地。” 白庭芝若有所思地说道:“要真是这样,那是挺该死的。” “沙将军。” 于松指着铺好的凉州舆图,抱拳道:“卑职讲完了,该您亲自部署了。” “沙将军!” 路书华抢先道:“请派卑职和部下,去最危险的地方!” “我也一样。” 谢思述紧跟着说道:“卑职万死不辞。” “说得好听,你们不就是想立功!” 白庭芝一语道破。 争夺首席真传的位置,不仅仅需要境界超过当今真传弟子,在战功上也要多出一个乙等战功才能开启擂台挑战。 “将军自有安排!” 于松呵斥道:“你们只管听令!” 沙文龙缓缓睁开双眼,来到舆图前,沉声开口道:“由于不是所有渔阳宗弟子都跟巫神教有勾结,我等也不能滥杀无辜,否则的话会对八大营造成无法挽回的负面影响。 “所以今天晚上,大军主要是用来包围,而不是屠杀。 “黄天荣也不用伱们,而是由我和于参将亲自动手。 “你们几个的主要任务,是各自带着二十人潜入渔阳宗,然后分别拿下这几个地方。” 他说着,用手在舆图上选了几个位置。 众人仔细一看,发现整个渔阳宗内部的结构画得清清楚楚,包括每一个别院,每一个条小路,都精细无比。 “这几个别院,各有一名炼脏弟子居住,是黄天荣的核心真传弟子。 “他们要是配合就活捉下山,要是不配合的话就格杀无论! “只要把黄天荣和他们几个拿下示众,其余渔阳宗弟子断然不敢再有半点反抗之意,能把这件事情的影响降低到最小。 “你们,都听懂了吗?” “领命!” 众人异口同声。 “巫神教事关重大,再任由发展下去,不一定会闹出多大的乱子。相反,要是能够通过渔阳宗顺藤摸瓜,查清楚幕后真相,咱们预备营就是大功一件!” 沙文龙说道:“除此之外,你们只要完成各自的任务,就都算作一次丙等战功。” “出发!” …… 预备营左部四千人全军出击,于夜色中静默出城,在渔阳宗下山的各个路口,以一千人的重兵把守,确保不放过一个人。 “赵康、王力、朱仝、徐斌,你们各挑五个人随我上山,冯庸,你领着其余的人在山口守好!” 陈三石很快分安排完毕,领着他们潜入渔阳宗。 渔阳宗建立在城外的一座山头上,说大不大,但地形复杂,一个院子接着一个院子,跟迷宫一样,中间还有不少弟子负责巡逻,想要在晚上快速找到目的地,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幸亏他把地图记得门清,又能在夜间看清楚东西,才以最快的速度来到目的地,一座大门禁闭的宅院,连接着后山。 奇怪的是,这里并不像是有人居住的地方,大门上面结着蜘蛛网,院子里面也一片死寂。 “不是说好的,每个人负责一名真传弟子么,为什么这里没人?” 为防止搞错,陈三石还专门跳上房檐,用观气术仔仔细细地搜了一遍,百分之百可以确认这里没有人居住,不禁令他心生警惕。 事出反常必有妖! 联想到白天唐盈科跟他讲过的话。 沙文龙…… “让我扑空,无法立功?” “应该没这么简单。” 一个区区丙等战功,还不至于能撼动他首席真传的位置。 那么就是有危险! 难不成藏匿在巫神教徒,不久之后会出现在这里? 不清楚。 目前只是猜测,也有可能是他多心。 但即便对方真的有所企图,他也无法离开。 一句话 军令如山! 擅离职守,尤其是战场上,是绝对的死罪。 他越是督师的真传弟子,越是要做好表率,否则的话会更加难处理。 “走一步看一步吧,先弄清楚这座院子是做什么的再说。” 陈三石下令道:“搜!” …… 黑暗中。 黄天荣在前,身后跟着七八名真传弟子和十几名内门弟子,他们神色慌乱地往前面拥挤,时不时还回头看两眼,像是在躲避什么洪水猛兽。 “师父!” “他……他们还真把咱们包围了!” “要不是师父反应快,咱们恐怕已经被关进大牢了!” “马师弟真是该死,平日里看着老实,居然用这种方式陷害咱们,亏得师父还想把他当成下一任宗主培养!” “勾结巫神教?可笑!咱们死了那么多的师兄弟,怎么可能跟巫神教扯上关系!” “他们抓不到巫神教,压力太大,就想拿咱们来顶锅!八大营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师父……八师弟他看到的,会不会是真的?” 一名弟子说出与众不同的话语。 走在最前面的黄天荣停下来,回头看着他,愠怒道:“你竟然怀疑为师? “巫神教杀了我渔阳宗几十名弟子!其中还有你们的三师兄,他可是最有希望突破到通脉境界,重新壮大我渔阳宗的人!为师怎么可能自毁祖宗基业!” 几名弟子面面相觑,也觉得不符合逻辑。 “师父,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要不然去解释清楚?” “解释个屁!” 黄天荣骂道:“你觉得他们出动这么多兵马,是准备听你解释的吗!你们谁想留下来等死,为师不拦着!想活命的就跟我走! “这条地道是祖宗当年留下来的,就是为了有现在这种灭顶之灾来临的时候,不至于彻底断绝传承! “地道的终点是后山小院,里面埋着金银,拿上东西,咱们师徒直接离开凉州,去明州投奔眉山梁大王!” “梁大王?” 弟子惊讶:“那岂不是要上山当匪……” “没错,就是要上山当匪!” 黄天荣气愤地说道:“自从孙象宗来了以后,不肯加老百姓的税,偏偏喜欢让宗门掏钱,短短五年时间,夺走咱们多少资源? “如今来这么一出,八成是看上咱们祖师爷传下来的大漯河,想要据为己有! “这样的朝廷,不如反了!” 一帮弟子都觉得分析的有道理。 “你们留下来死路一条,但跟着为师,有着光明的前程!将来封侯拜相,也未必不可能!” “快,快走!” …… “大人,搜出来很多兵器和金银!” 赵康指着院子中间堆积的财宝:“藏得很隐蔽,都是掘地三尺才找出来的。” “这地方还真不对劲……” 陈三石暗暗思忖。 什么样的地方会用来藏钱财? 这里显然不是戒备森严之处,那么就只能是最后的退路! 他也大概猜到,今天会发生什么。 沙文龙等人杀到黄天荣的住处后扑空,后者早就得到消息提前逃走,而这里就是他们的终点,只要翻出去就能够进入大山,逃出生天! “所有人离开院子,跟我到外面埋伏!” 陈三石下令。 重新锁好院子的大门,来到外面的树林中潜伏。 不出一盏茶的时间,就看到一群人慌慌张张地跑来。 “果然……” 跟陈三石猜想的一样,此地就是这群人最后的退路! 沙文龙把他派到这里…… 极有可能就是故意让他和化劲武者遭遇,借刀杀人! 这一点,只需要对天鸣镝,看看他们的支援速度就能知道! “不好!” 黄天荣拿出钥匙,还没走到门前就意识到不对劲:“快走!” “放箭!” 陈三石大喝。 然而面前的武者,最低也是练骨境界,只有他能够做到一箭放倒一个,其余人弓箭的杀伤力实在是有限。 “不要慌,他们人数不多!” 黄天荣究竟是当师父的,极为老道,很快就判断出来形式:“迅速杀掉他们,然后拿上银子走人!” 他一边格挡着箭矢,一边挡在最前面杀将过来,手中一杆鱼叉好似蛟龙出海,呼啸着直刺陈三石的面庞而来。 五虎断魂枪和鱼叉撞击在一起。 一股有别于气血的力量轰然袭来,陈三石即便进入到暴血状态,仍旧还是后退半步,但也仅此而已。 化劲功法入门,是为内劲,外劲之前,跟炼脏圆满的差距放在常人身上会很巨大,但对于他来说,似乎……没有那么可怕! 暴血状态下,撑得住! 而且,貌似也没有其余巫神教的高手在,情况没有太过严峻。 当然,如果附近能有援军过来最好! “是你?陈三石!” 黄天荣在慈云观跟他打过照面:“你一个炼脏也敢拦我!受死!” 事已至此,休说是孙象宗的弟子,就算是孙象宗亲自来了,他也不得不拼命! …… “沙将军,怎么没人?” 渔阳宗另一端,宗主居住之地,只剩下一些女眷蜷缩在地面上惊恐的抽泣。 “还用问吗?” 沙文龙看着脚下的一具尸体,是渔阳宗给他们报信的弟子:“肯定是这个废物走漏风声,让黄天荣有所察觉,提前跑了。” “那怎么办?该去哪里找?” “本将军怎么知道!” “啾——” 议论间,东南方向的天空上方,连续射出数支鸣镝。 “沙将军,有信号!” 于松说道:“来之前有过规定,除非是发现黄天荣,否则不得惊动其余人,黄天荣是化劲境界,千总们还都是炼脏,不论是谁遇上都会有危险,咱们赶紧过去吧!” “不着急。” 沙文龙面如平湖:“说不定是黄天荣的调虎离山之计呢?再在附近找找。” “好、好吧,卑职领命!” …… 二十个回合过去。 陈三石仍旧在化劲武者交手,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从一开始的被压制,渐渐转变成稳住局面。 “狗日的!” 旁边在跟渔阳宗弟子厮杀的弟兄们骂道:“信号发出半晌,怎么还没有人过来支援!” “还用问么……” 陈三石眼神冰冷。 他们被设计了! 姓沙的十有八九,就是受到尹翰文或者曹樊的指使! 好在…… 随着交手他发现一件事情。 化劲武者,也没什么了不起! 先前跨境对付曹樊困难,是因为此人也是绝世天才。 但不是所有人都是天才。 黄天荣显然也不是,否则也不会堂堂一宗宗主仅仅是化劲。 一步差,步步差! 他的气血,也必定会远远不如自己! 此消彼长之下,两人的差距进一步缩小! “怎么可能……” 动手之前信心满满的黄天荣,脸色很快就变得铁青,他无法想象,为什么自己一个化劲武者,迟迟没办法拿下对方。 这家伙的暴血状态一上来就火力全开,后面竟然是用气血,抵挡住他的劲力! 气血对抗劲力! 何其可怕,天方夜谭! 他渐渐明白过来,一个能从一京三十六州的众多天才中脱颖而出的魁首,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根本就不能以寻常人的境界划分来看待! “陈、陈大人!你我也算点头之交,各自退让一步,你放我走,如何?” 回答他的,只有银枪! 陈三石在玄元五脏体的加持下,体内的龙象之血彻底进入狂暴状态,又有【麒麟之心】破解对方的招式套路,整个人如同化作天上降下来的魔神。 明明是跨境界对敌,偏偏打出压制的效果! “铛铛铛——” 黄天荣手里的鱼叉变得愈来愈沉重,愈来愈难以控制,体内的劲力也在以极快的速度消耗着,很快就接近枯竭。 炼脏武者的气血有限,化劲武者的劲力,也并非无穷! 劲力耗光之前没有拿下对手,优势就会变得荡然无存! “铛!” 又是一次金铁交击。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 黄天荣手里的鱼叉,断了! …… “沙将军!” 于松心神不宁,总觉得今天晚上有些怪怪的。 他说道:“不然您在这里,卑职去鸣镝响起的地方看看?” “嗯,看样子不是调虎离山,本将军跟你一起去。” 沙文龙说着动身。 四十个回合的时间! 差不多了。 尹公子交给他的任务,足够完成! 黄天荣就算是再废物,好歹也是个化劲武者,应该能杀掉那小子。 今晚的安排堪称完美! 一切都可以用意外来解释。 战死沙场,就算是督师的弟子也没什么可找麻烦的! 以前的真传弟子,也不是没有战死过! 这般想着,沙文龙加快脚步。 直到他赶到地方后,刚好看到…… 一杆长枪在月光下化作银龙,贯穿黄天荣的心脏! “铿!” 几乎是同一时间。 陈三石拔出镇岳剑,割下黄天荣的头颅,直接砸在沙文龙的面前,鲜血溅的对方满身、满脸都是。 “沙将军。” 他一字一顿:“看来,你扑空了!” 第140章 香火炉鼎,出征明州 化劲…… 化劲怎么可能杀通脉! 尹翰文的表情,如同见了鬼一般。 这也就罢了。 从头到尾,陈三石根本就没有动过,他只是、只是手指轻轻一点! 然后,卫老就死了! 怎么做到的? 仙法! 仙法!!! 尹翰文恍然大悟。 世人皆传闻,孙象宗手中有仙法。 如今看来,是真的! 而且,已经传给陈三石! 怎么会! 他才入门几天?! 尹翰文哪里还有半点儿反抗的想法,屁滚尿流的想要逃跑。 陈三石拔出镇岳剑追上去,一剑将其捅死,结束这场战斗,或者说,屠杀! 师父他老人家传给自己的法术,的确有些吓人。 连他自己都被震撼到。 难怪不过炼脏境界的凝香姑娘,说她能够轻易杀死通脉,便是如此手段吧! 修仙和习武。 根本就没法打! 而且这还是最低级的法术,只要有灵气有灵根,哪怕没有正式踏入仙途的人也能够修炼的。 就是不知道,玄象境之后的护体罡气,能不能抵挡得住这一击。 “先处理现场吧。” 陈三石拔出一具具尸体身上的箭矢,然后捡起地上的金刚杵,覆盖他们心脏前的箭伤。 金刚杵的创伤面积很大,一杵下去,根本看不出来原本伤口是什么样。 原本他还需要一具具抛尸,有金刚杵在倒是省事不少。 只有那名说书的车夫,身上箭伤太多,最后还是要抛掉。 卫贡眉心处的伤口也被砍个稀巴烂。 做好一切后,陈三石才提起长枪,迅速返回罗天山脉当中。 不久之后,就会有路人发现尸体,然后交给凉州驻军处理。 陈三石也不担心会联系到自己身上。 毕竟很多人还不知道他已经突破化劲,就算知道,化劲杀通脉也属于天方夜谭,根本没人猜得到是他。 至于法术…… 就更不会有人能联想到。 因为这玩意儿,好像就连师父都不会,一直藏在房师兄身上没有拿出来过。 “榨干了!” 陈三石感受着体内的干干净净的经脉,就像是攒了很久的钱一次性消费完一样空虚,剩下的灵砂,最多也就够再积攒一次。 世间没有灵气供给修炼,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香火或许可以一定程度上代替灵气,但是弄不到,想从寺庙里供奉的那些人手里弄到香火,就必须要有那口香炉才行。 回到山洞中。 陈三石开始闭关修炼。 如果候公公说的是真的,他们接下来可能很快就要出征,所以能提升一点修为是一点,另外还要把灵禾药膏和宝药携带够,防止路上没得用,凉州跟明州之间,很是有一段距离。 兵法天书…… 听起来很是荒诞。 但陈三石自己刚刚才使用过法术,也就显得没那么不可思议。 不知不觉,又是一日过去。 天亮之后,他没有继续修炼,而是砍来大量的木柴,烧制灵禾药膏。 赤红色火焰灼烧下,玄铁炉鼎扭曲变形。 很快,锅底就出现黑乎乎的一片不明物体。 陈三石小心翼翼地将其收集起来,还试了下能不能搓成圆形吃起来方便,结果浓稠度达不到,就只好放弃,老老实实地装进瓷瓶当中。 简单收拾好东西,他拿上弓箭离开山洞,踏入无边无际的山林当中。 今天晚上就要回家,总得扛两头猎物回去才行。 有异兽最好。 吕籍送给他的那张铁胎弓,还缺一根弦,试试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异兽作为材料,还有劲力附着弓箭的事情,他也一直在翻书。 陈三石五感依旧超群,但他拥有【观气术】后,寻找猎物不需要再像之前那样麻烦,只要是在观测范围内,几乎没有生命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才走出没几步,就碰到一头散发着漆黑气息的毒兽。 煞气! 凝香姑娘讲过,这种黑玄之气,是为煞气。 这些飞禽走兽,就是受到煞气的影响,才变成毒兽的。 巫神教、煞气…… 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一起。 罗天山脉的最深处,必定有仙迹! “以我现在的实力,能走多远?” 陈三石心中忽然动了念头,猎杀毒兽本身也算是修炼,能够提升枪法的熟练度,只要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完全可以当成试炼。 更别说他有【观气术】,遇到不对劲的毒兽可以立即撤退。 寻仙楼的人讲,高境界武者有机会走到最深处。 他何尝不想看一看里面有什么? 索性也要打猎,不如就往前走走看,如此想着,陈三石忽视掉眼前的猎物,继续朝着深处走去。 如果把罗天山脉也按照一重重来划分的话,目测有十四重,目前他所处的位置,大概在第四重,当初煞气爆发的地点,则是在最后一重。 调动气血,他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在山林间穿梭。 走的越深,遇到的毒兽就越多。 豺狼虎豹,珍奇走兽,千奇百怪。 陈三石边走边杀,杀得浑身是血,不知不觉间就来到八重山的位置,见到一团比先前都要浓郁的乌黑煞气在前方树林中若隐若现。 他施展【敛息藏身】的手段,放慢速度慢慢接近。 那是一头外观怪异的奇兽! 单从外观来看,像是一头通体赤红的豹子,但它体长足有一丈多,身后还长着五条尾巴,头顶处长着一支角,双目赤红,正在用一口细小锋利的牙齿,撕扯着一头恶虎的尸体,整张兽面上都沾满鲜血,胡须还有着黏稠拉丝的不明物体,狰狞无比。 此兽名曰,狰! 陈三石在《山河游记》中见到过它的记载,面目狰狞这种形容,就是从它身上传出来的。 还有狼狈为奸,也是两种兽类。 狰本该是异兽。 但此时此刻,他能够清晰地看到它体内流淌着的黑色煞气,赫然也成为毒兽。 一路走来,有不少异兽都被煞气污染变成毒兽,可谓是浪费不少资源。 毕竟有些异兽,食用的效果甚至比宝药还要好,好在毒兽虽然不能吃,但身体有些部分还是能够用来当做兵器、甲胄材料的。 “这头狰……” 陈三石看着其体内浓郁的煞气,一时间,甚至没有底气自己能否将其杀死。 “先试试!” “不行的话就跑,实在跑不掉……” 他还有仙宝异火。 在深山老林子里,倒是不必担心有人发现。 心中所想,立即付诸行动。 陈三石会挽雕弓如满月,一支三棱穿甲箭携带着破空之声暴射而出。 凶狰尖尖的耳朵微动,竟然仅仅凭借风声就反应过来,转身就是一爪挥下,锋利的爪子直接把箭矢从中间切成数段! “砰——” 它发出巨石撞击般的怪异咆哮,四肢先是微微后曲,接着庞大的身体赫然也化作一支箭矢,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飞扑而来。 这一跃,足足有百步远! “咻——” 饶是陈三石保持在三百步外,仍旧不过瞬息之间就被畜牲近身,他立即收弓换枪,五虎断魂枪好似一条蛟龙出海迎面刺去。 凶狰凭借着自身的灵活躲开这一击,而后利爪劈头而下。 陈三石自然是调转枪头,与之碰撞在一起,发出金铁交击的声音,在可怕的力量下,不得不开启暴血状态再加上使用劲力,才勉强抵挡下来。 这畜牲,有化劲大成,甚至圆满的实力! 而且稍微有些灵智,不会硬冲硬扑,知道躲闪还懂得接招,跟一名武者没有任何区别,肉身还要比武者强大得多。 陈三石本来就是尝试,发现有难度,自然不会托大,一击之后立即后退,凶狰的速度虽然快,但毕竟体型大,在浓密的林子中受到限制。 它一边愤怒的追击,一边接连撞倒数棵大树,惊得一片片鸟儿乱飞,走兽四散。 陈三石没有回头,迂回的同时已然取出提前准备好,涂抹有仙宝的箭矢,但等他走出一段距离后身后渐渐没了动静。 凶狰没有再继续追,大概是离开它的领地。 “罢了。” 陈三石想了想,还是没有折返回去追杀,真要是用异火烧掉,就会只剩下一堆灰烬,什么都得不到。 他看凶狰速度奇快,弹跳能力也格外惊人,要是完整杀死取下来的兽筋,说不定能够用在铁胎弓上,也是可遇不可求的珍惜资源。 八重山! 陈三石第一次尝试,走到了八重山,对于他来说想要再往前深入,需要化劲小成,【敛息藏身】不是隐身术,尤其是受到煞气影响,谁知道毒兽会不会有什么特殊能力,万一出现意外,需要保证全身而退才行。 他没有再冒进,原路返回,同时寻找猎物。 回到六重山附近的时候,陈三石在一片灌木丛中,发现一团淡蓝色的气。 异兽! 没有被污染的异兽。 他小心翼翼地接近,发现是一只甚是可爱的“耳鼠”,名字叫作“鼠”,但是它的体型很大,皮毛像老鼠,脑袋像兔子,身体像麋鹿,叫起来像是犬类,还有几分可爱。 陈三石一箭将其脑袋射出个窟窿,顺利收下。 不是所有异兽都有很强大的战斗力,耳鼠便是如此,人畜无害,但是不仅能够解百毒,还是大补之物,这么一头,相当于许多宝药。 如此以来,他就有灵禾药膏、宝药、异兽三者相加,最近这段时间,修为还能够突飞猛进! 淡蓝色的气…… 他倒是有些好奇,异兽体内的气,既不是灵气也不是煞气,到底来源于何处,有机会的话问问寻仙楼的人,他们肯定会知道。 “还有?” 陈三石抗上耳鼠本来都准备走了,结果注意到密密麻麻的杂草当中,还生长着一株别样的花朵。 “紫寒花!” 属于异草。 就像是异兽区别于普通走兽一样,异草就是植物药材中的异类,宝药的原材料都是异草,十分珍贵,比如眼前的紫寒花,开花之前跟杂草没有任何区别,二十年开一次花,花期只有短短的一天,不是运气好找都找不到,只可惜不能用来提升修为,属于治疗外伤的特效药,没有伤的话用起来也能护肤养颜,据说还能够延缓衰老。 对于陈三石来说没什么用,但白捡的怎么可能不要,顺手就摘下来收好。 罗天山脉深处,真是宝物众多啊! 等他下次再来,弄死毒兽取下兽筋,就能够制作出完成的百石弓。 但光靠拉力重不行,杀伤力对于化劲大成之上的武者还是不够,哪个高境界的武者没有几万斤十万斤以上的力量? 只要能反应的过来,就能够轻易挡下。 连刚刚的畜生都能接住,别说是武者了。 这也是为什么很少有人痴迷于弓箭的原因,境界上来之后,作用实在不大。 要是有什么天材地宝,能够储存劲力就好了,这样的话射出去的每一支箭矢,都会相当于一次带着劲力的攻击,劲力越强,也就越难以阻挡。 看来还是要继续翻书查阅资料。 “下山!” 陈三石返回途中,又遇到不少没用的毒兽,全都杀掉一个不留,这阵子的勤奋修炼,让他化劲功法的熟练度也有不少长进。 【功法:镇国龙枪.化劲(入门)】 【进度:65/500】 箭术也有明显提升。 【技艺:射箭(大成)】 【进度:(750/2000)】 等到他离开罗天山脉,已经是第二天清晨,在山里足足待了三天三夜。 “千寻!” 陈三石站在山脚下呼唤,白鹄马很快出现。 他扛着耳鼠一进城,就看见到处都贴着通缉令,巫神教最近几天又动手了,累积杀死五十几名宗门弟子,尹翰文的事情更是闹得沸沸扬扬。 尹翰文再怎么不堪,好歹也是先天武圣之体,而且他的父亲在朝中位高权重,是吏部尚书,二品大员外加上内阁成员,绝对是重大案件。 “翰文……” 曹樊看着煞白的尸体,大手轻轻拂过,为他闭上眼睛,沉声问道:“谁干的?” “回世子殿下的话。” 仵作躬身道:“他们的心脏都被捣烂,从伤口看是金刚杵,也就是巫神教取人心头血喜欢用的兵器,应该错不了。” “巫神教……” 曹樊拳头握得发白:“沙将军,你怎么看?会不会是别人杀的?” “应该是巫神教,错不了。” 沙文龙眉头紧皱:“从尸体上看,卫贡和尹少爷都死得毫无还手之力,凉州城内有这个实力的,也只有潜伏的巫神教徒。” 曹樊沉默不语。 他怀疑过是别人。 比如陈三石,他是有动机的,但是没有实力。 炼脏大成,怎么可能杀死通脉,而且还是毫无还手之力。 以目前的现象来看,出手的起码也是玄象境,也只有玄象境,能够做到轻而易举地击杀通脉高手。 “翰文,我会替你报仇的。” 曹樊眼神阴翳。 “世子殿下,尹公子的死,在下也很难过。” 沙文龙家族和世代受尹家恩惠,就算没有私人交情,也属于一条战线上的,发生这种事情多多少少也会感觉到愤怒。 他顿了下:“但暂时不是哀恸的时候,再过几日,咱们就要出征了,前往明州剿灭叛军。这次,一方面是立功,更重要的,是能够在军中立威。” “沙将军放心,我不会因为意外动摇自己的心境。” 曹樊说道:“此次出征,还希望沙将军鼎力相助。” “世子放心。” 沙文龙平静道:“进入明州之后,我负责坐镇,然后找机会把天狼营交给世子指挥布局,功劳全都是世子的。” 上阵立功,并不一定要斩杀敌将。 战略指挥,反而是更重要的。 斩杀敌将只是过程,打胜仗才是最终的目的。 “多谢沙将军!” “世子跟我有什么客气的。” …… 浑身是血的陈三石,扛着耳鼠回到家中。 “好可爱的野兽,这是什么啊老爷。” 司琴觉得可怜。 “耳鼠。” 陈三石把东西扔进灶房:“剥皮,然后把心脏掏出来煮成半熟我晚上吃,剩下的肉也都一并煮了。” “好的老爷。” 司琴拿起菜刀开始干活。 “我说怎么大动静回来,小师弟回来了啊。” 荣滟秋闻声而来。 “九师姐!多谢师姐这段时间对内人的照顾。” 陈三石说着,从怀里拿出紫寒花:“这花……” “诶~” 荣滟秋瞪着他,使了个眼色:“你给谁呢?” 陈三石明白:“我知道了。” 紫寒花性寒,是不能给孕妇用的,容易导致堕胎。 他找到在二进院里练刀的孙璃:“孙师姐,送伱个礼物。” “嗯?” 孙璃停下手中的动作。 “紫寒花,捣碎以后加水,直接敷在皮肤表面,能够养颜防衰老。” 陈三石说道:“从云州开始,师姐一路上都在照顾兰姐儿,我也一直没表达什么谢意。” “哦。” 孙璃接过花朵,放在琼鼻前嗅了嗅,淡淡道:“还挺香的。” “师姐喜欢就好。” 陈三石没有空多聊,吩咐司琴去把仙鹤楼的厨子请来好好招待两位师姐,然后就吃下耳鼠心脏,继续修炼,片刻不敢停歇。 次日清早。 府邸宅门轻轻叩响。 陈三石刚好要去“上班”,就亲自去打开门,瞧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邱明子! 他亲自来了。 “福生无量天尊。” 邱明子挽着拂尘,笑呵呵地说道:“施主,好久不见。” “真人好久不见。” 陈三石心知肚明:“不知道真人亲自上门造访,有何贵干?” “贫道近期多次派人上门相邀,施主都不曾前去参加讲道大会,想必军伍繁忙,贫道不是故意来叨扰的,只是想奉上一样礼物。” 邱明子从宽大的衣袖中拿出一个香囊:“施主上次捐赠香火,贫道还没有机会回礼。听闻贵夫人怀有身孕,贫道就亲手制作了一道护身符,可以养神保胎,还请施主笑纳。” “好。” 陈三石拿下香囊。 “另外,贫道的师弟,当今慈云观观主云游归来颇有感悟,准备为大家传道解惑,希望陈施主能去,对你会有帮助。当然,去不去还是看施主自己,贫道只是告知一下。” 话说完,邱明子行道家抱拳礼,告辞离去。 【护身符:清神草、兰幽子……】 【?:??】 这护身符里面的香料和药材,的确有养神保胎的作用,但里面跟养神汤一样,掺和了别的东西! 陈三石心中勃然大怒。 他不去参加什么狗屁讲道大会,居然把主意打到家里来了,而且还要给有孕在身的兰姐儿,简直岂有此理。 “轰——” 陈三石把香囊扔进灶房的火堆里,烧个干干净净。 他知道,护身符很有可能是次试探,想要看他是不是察觉到异常,即便如此也还是不能留,鬼晓得东西留下来会造成什么不可估量的后果。 慈云观! 陈三石得想个办法,探一探这个道观的底细。 有时候,打草惊蛇不是坏事,而是一种计策。 尤其是这种对方已经盯上他的情况。 否则的话,接下来出征明州,一走可能就是半年,哪里放心的下老婆孩子? 收起种种思绪。 陈三石回屋在司琴的伺候下披挂战甲,然后骑上白鹄马前往军营报道。 他才一到地方,就得到通知。 三日之后,大军开拔出征,围剿明州赤眉军的反贼。 此次出征,凉州总共会派出四万人马。 分别是,预备营、天狼营、以及凉州两万精锐卫所兵,由于天狼营和预备营的将军都才上任不久,所以此次出征,由赵总兵挂帅。 吕籍等人则是需要坐镇凉州,随时应对蛮族再犯。 “集合!” 号角声吹响。 演武场上。 预备营副将,实际上目前是主将的将领开始作战前动员。 此人名叫袁岱,是从幽州调来的,玄象境界初期,手里拿着一杆丈八蛇矛,但是人长得比较儒雅,身材高大但也不过分。 他们预备营的任务,主要是协助,主攻的任务由天狼营承担。 讲话过后。 由专门的人给每一名士卒发银子、衣裳和粮食乃至额外份额的补药,并且交代所有人提前跟家眷告别。 “许文才,王力、徐斌,冯庸……你们几个,跟我过来。” 陈三石点名,然后进入营帐。 他身为千总,自然也是有自己的营帐的,只是不大而已。 营帐内、舆图,沙盘一应俱全,都是老书生提前准备好的。 “聊聊吧,有什么看法。” 陈三石叫进来的,都是手底下有点脑子的。 他听候公公讲过之后,没事的时候就会研究舆图,发现明州局势有很奇怪的地方。 大战略轮不到他指挥,但总归还是要做到心里有数的,真有什么情况,也可以去找赵总兵说明。 “大人,小的不才,在来凉州的时候,就跟房先生聊过明州的情况,因此,倒是真有几分见解,先说说具体的兵力部署。” 许文才拿着羽扇,在沙盘上比划着,侃侃而谈:“明州,位于雁州之后,大盛朝的最西方,朝廷方面,拥有八万兵马,叛军则是两万。 “总兵董安,在明州西方边境,跟西齐国十数万大军对峙。 “而赤眉军,则是在雁州最南方的眉山附近,趁着外敌兵临边境,腹地兵力空虚之际起兵谋逆,到上个月底,已经占据六城之多,兵力更是扩张到三万之众。 “如今被拦在金泉府一带,算是暂时稳住局势。 “董安董总兵最多只能抽调出三万兵马来围剿叛逆,兵力不足,故此兵部批准调遣四万兵马前往驰援,以收复全部失地,诛杀叛逆梁纪年为最终目的。” 基本情况由他总结完毕。 来到凉州后,房青云帮他不少。 如今许文才眼界已然变得更加开阔,对于天下兵马的了解也透彻许多。 陈三石站在沙盘前,目光深沉:“老许,别端着了,知道你还没说完,继续。” 他摇摇头。 这老书生,还怕抢了自己风头,心眼子倒是不少。 “大人英明,想必大人早就看出来端倪,那小的就讲了。” 许文才先是拍完马屁,接着说道:“叛军以两万兵马,用短短两三个月的时间,接连拿下六座城池,就算明州腹地再空虚,也不该如此。” “大人,在下听说……” 赵康得到准许后,说道:“这个梁纪年是有什么神仙之物,叫什么来着……” “天书!” 冯庸补充道:“外面都传遍了,说他是见过仙人的天命之子,手里有一卷奇兵天书,厉害得很。靠着天书,再加上几大宗门的鼎力相助,倒是也有可能打到这个地步。” “你们说的没错。” 许文才摸着胡须说道:“他手里有天书,但假设天书真的这么厉害,他们为什么会在金泉府被拦下来?金泉府守军不过五千,董总兵的三万援军,可还没有到呢。” “地理优势吧。” 赵康说道:“金泉府易守难攻,堪比云州的恒隆府,只要不内乱,很难攻得下来。” 他们来到凉州后,除去修炼,平日里没少看兵书,就是为不拖大人后腿。 “好,你们说的都对,那么接下来就是最大的疑点!” 许文才微微眯起眼睛:“既然云州境内都乱成这样,西齐国为什么还不全军出击,为什么到现在还只是试探性的攻击?王力,你说说。” “这个……” 王力摩挲着刀柄,眉头紧皱认真思考道:“他们暂时还没有把握,在等一个契机。” “等什么?” 徐斌嘀咕道:“确实奇怪,等到咱们的援兵过去,西齐国不就错失战机了吗!” 这么一分析,几个人才觉得不对劲。 “大人。” 许文才好奇地问道:“咱们凉州兵马,进入明州之后,准备怎么部署,怎么歼敌,粮草辎重从哪里运送,吃当地的还是运输?” 陈三石没有回答。 这些东西,不是手底下该知道的。 战略部署,属于机密。 只有五品以上的将军都知道的不全面,他也是靠着三品的爵位才能旁听,就算再信任许文才,也是不可能透露的。 根据策划。 凉州兵马,将会全部轻装而行,通过雁州直入明州腹地,粮草辎重,都会有明州方面接应,毕竟“兵贵神速”,思路是没问题的。 但万一出现意外,无法及时得到明州接应,凉州兵马就会变成孤军,连座修整的城池都没有。 要让陈三石来指挥,肯定会选择更加稳妥的方法。 思来想去,他最后开始来到赵总兵的营帐,准备献策。 “哟呵,陈千总来了。” 赵无极也在研究沙盘,热情地打招呼道:“陈千总手底下兵马操练的如何了,这次可是立功的好机会啊。” “赵总兵。” 陈三石开门见山:“末将关于此次平叛的兵马布置有个建议,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讲,当然可以。” 赵总兵打趣道:“论起勋,你可不比我低。” “大人。” 陈三石指着明州沙盘:“我觉得咱们此次行军的安排,有些不稳妥,不如这样如何,大军进入明州之后,先不要急着南下,先在号称固若金刚的谷雨府驻军休整,等待西边明州军向前推进,然后我们再在此处汇合,合兵一处,循序渐进,蚕食对方。 “另外,我建议从雁州、凉州各调粮草过去,不要完全指望明州,否则万一出现什么意外粮草中断,军心大乱,后果不堪设想。” “嗯,很稳,但是……” 赵无极敲打着沙盘:“陈千总没有指挥过万人以上的大军作战吧?你可知道,大军推进,每天人吃马嚼需要多少?运输粮草,从凉州送到明州,更是十不存一,十石粮食运到前线,最多也就剩下一两石,明州军粮草充足,何必多此一举? “至于你说的合兵一处,是很稳,但也会损失最大化。 “赤眉军不是傻子,你整合的时间,他们就会做出防范,万一反应过来退回到城池里面,攻城战会有多惨烈,陈千总应该是知道的。 “还是说,你有什么其他担忧的地方,不妨说出来。” “末将也说不清楚。” 陈三石颔首:“只是觉得西齐国迟迟不动,是不是有什么谋划。” “他们只是不敢动而已。” 赵无极平静道:“董总兵,当年可是能跟房青云将军掰手腕的人,虽然夺魁失败,但也是兵法大家,有他在,西齐国自然不敢轻举妄动,而是会观望,观望赤眉军的成果有多大。 “但他们终究是连武圣都没有的乌合之众,就算有什么狗屁天书又如何?天书真要是那么厉害,也不会停滞不前了。” “赵总兵说的都对。” 陈三石说道:“但我还是感觉……” “打仗靠感觉可不行啊,陈千总!” 赵无极拍拍他的肩膀:“本官相信,你将来必定会成就一方大将,武圣也是很有可能的,但现在还是年轻,需要成长。 “平叛计划是我跟吕将军、候公公共同制定的,来不及改也不可能改。 “这次,就是你随军学习大军作战的宝贵机会。 “你也不必过于忧虑。 “不管怎么说我,明州三万加上凉州四万,七万对叛军三万,优势在我!” “……” 陈三石无法反驳对方。 因为他确确实实,不知道西齐国在等什么。 如此大的战役,也不可能靠他一个千总的“感觉”行事,目前的方案理论上来讲是没问题的,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那末将就告辞了。” 陈三石退出营帐。 他看着来来往往的士卒们,不禁有些感慨,又要打仗了。 这年头,真是兵荒马乱。 不过在出征之前,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办。 慈云观的道士! 他要想个法子,先收拾下对方,顺便试探下虚实。 …… 次日,慈云观。 偏院凉亭。 一名面色红润的中年道士盘膝而坐,闭目养身,春风拂面而来,他几乎垂到胸口的胡须,连同宽大的道袍随之飘动。 此人正是慈云观现任观主,玉虚子。 邱明子出现,打断道士的入定。 良久之后,玉虚子才徐徐睁开双眼:“师兄回来了。” “师弟!” 邱明子开口道:“东西我拿给姓陈的那个小子了,情况如何?” “我的蛊没有反应。” 玉虚子微微摇头:“东西要么被他扔掉,要么直接毁了。” “难怪三番五次相邀,都不愿意来参加讲道大会,看来这小子是真的察觉出什么异常。” 邱明子觉得古怪:“可……养神汤里面的东西不是凡间之物,他是怎么看出来的,难不成是孙象宗……师弟,事关重大,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再试探试探,不行的话,就找个机会杀了吧。” 玉虚子淡淡道:“他毕竟只是个炼脏而已,我已通脉,杀之易如反掌。” “观主、监院!大事不好了!” 两人谈话间,一名小道士跌跌撞撞地闯进来。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邱明子责骂道:“有话快说!” “凉州兵,凉州兵!” 小道士指着山下的方向说道:“那个吕籍,忽然间领来数千兵马,把山围了,说有人揭发咱们窝藏巫神教徒,要搜山检查。” “什么?” 玉虚子慌忙起身,跟师兄一起来到山门前。 只见走在最前面的,正事如同山岳般的吕籍,他的身边,则是一名拿着青龙偃月刀的年轻将领。 曹樊满脸怒意地指挥着手下:“给我搜,掘地三尺,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 “观主,此人是当朝太子的长子!”邱明子小声地说道。 “贫道见过世子殿下。” 玉虚子行礼:“殿下这是何故?” “本世子怀疑你们勾结巫神教!” 曹樊呵斥道:“道士,你三天前在什么地方!城外的车队,是不是你杀的!” 玉虚子连忙解释道:“殿下,冤枉啊!” “冤不冤枉,不是你说了算!” 曹樊眼神示意。 沙文龙忽然出现,他手中的阔刀悍然带着无穷无尽的杀意劈下。 “铛!” 玉虚子大惊失色,立马抽剑格挡,但还是连连后退数步后,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你是通脉?” 吕籍质问道:“道长,我大盛律令明文规定,宗门之人每年需要测试境界,不得有任何隐瞒,你既然突破通脉,为何不上报?” 玉虚子抹去嘴角的鲜血:“吕将军,冤枉啊,贫道一直在外云游,方才突破,就是要赶回来上报,只是还没来得及……” “你确定?” 吕籍五指山般的大手朝对方按去,压制的对方丝毫动弹不得,直到确定对方没有隐藏实力后才松开手:“把他带下去盘问,其余人,搜!” 一声令下,数百号人涌入山门开始搜索。 “吕将军。” 曹樊急忙问道:“怎么样?” 吕籍说道:“就是通脉初期。” “这么说,不是他?” 曹樊昨夜得到消息,慈云观跟巫神教有关,他第一时间就联想到死去的尹翰文,然后找人杀了上来,想要报仇。 但能做到瞬杀卫贡的,起码也是玄象境。 眼前的道士显然不够格。 也只能看看还有没有窝藏其他人。 “搜!” “搜仔细喽!” “……” 陈三石指挥着手下,自己则是来到大殿之内四处翻找。 自然就是他暗中举报的,而且最好把自己择出去,免得将来慈云观出事有人联系到他的身上。 曹樊对这件事情真积极。 看来他和尹翰文是有几分真感情的。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陈三石一方面是想看看,慈云观会不会真的跟巫神教勾结。 张怀民、黄天荣,两人体内都有煞气。 而他们的共同点,就是都来过慈云观,喝过养神汤。 另一方面,是想看看慈云观的观主什么实力。 陈三石自己一个人,是不敢冒险来的。 如今来看,真的突破通脉。 但体内没有青玄之气,也没有紫气。 能杀! 前提是再等一等。 不过陈三石还需要时间,重新积攒灵气。 他以搜查为借口,拿起紫气氤氲的香炉,狠狠的感受了一把,简直就像如鱼得水一样舒畅! 要是能把它拿回去,完全可以把剑气术修炼到精通甚至小成! 当然,现在不行。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抱个香炉回去,谁都看得出来有鬼。 陈三石只能把他的香炉暂存在慈云观。 等到明州战事结束,他立马来取回家。 炼药炉、修炼用的香火,一下子就都齐全了! “冤枉啊!” 道士们还在喊冤。 直到不久后,一名将士从后山找来还带着血的金刚杵。 曹樊雷霆震怒:“老东西,你还说你没有勾结巫神教!” “世子殿下,这是污蔑,污蔑啊!” “来人!” 吕籍沉声道:“把慈云观所有道士关进凉州大牢。” 亲眼看着玉虚子师兄弟两个被拖下去。 陈三石稍稍松口气。 进了大牢,不死也得脱层皮,短时间内不可能出得来。 他总算是可以放心出征了。 新的一个月开始了,看在我天天爆更的份上,大家能不能上几张月票ovo 第143章 二渡洪泽河 “陈千总,你真是害惨了我啊!” 中军大帐外。 于松气得想骂娘,就差直接说出“想送死你自己去,别带上我”这句话了。 “于参将。” 陈三石沉声道:“按照我说的走,不一定能活,但是跟着他们,绝对是个死!” 一万八千人,活到最后的不会超过一百八十人。 “唉!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可说的?” 于松满脸无奈:“陈千总,你要是把我害死,我……我就不说了,我家八个娘子,十二个孩子,肯定要找伱拼命!走吧!” 指令传达。 路书华、谢思述等人,也是满脸惊愕。 “搞什么?” “陈千总你疯了!” “不跟着大军一起,单独行动,是嫌死的不够快吗!” “……” “荒唐!” 路书华抱着剑,面露不悦:“同样是千总,我们为什么要因为他的一句话就脱离大军,要去你们自己去,我去找沙将军!” “路兄,你等等我,我也去。” 谢思述快步追上。 “你们两个是不是缺心眼!” 白庭芝嘲讽道:“真是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但路书华和谢思述很快就被赶回来。 沙文龙的命令已经下达,不会再随意更改。 “你们这些千总,参将的,怕个什么鸟儿?一群窝囊废!” 朱仝骂骂咧咧地说道:“想当初,石头在鄱阳县带着我们用残兵干翻蛮狗两万人,然后又在数万大军的追杀下,带着四万百姓,一路从云州到幽州,最后不也活下来了!一群傻狗!” “大胆!” 谢思述怒目而视:“你一个百总,也敢跟我说话不干不净?找死!” “我看这位兄弟说得很对!” 白庭芝扛起阔刀:“怎么,你不服气?” “铿——” 一片拔刀之声响起,两边人马针锋相对。 “够了!” 陈三石沉声道:“生死关头,你们还要内讧?!朱仝,你给我退下!路兄、谢兄,也请你们相信我,如果渡河之后,咱们真的遭遇重大损失,你们两个尽管来砍我的头,我绝对不还手!” “好!” 路书华这才作罢:“这可是陈千总自己说的,大家都做个见证!” 他和谢思述只是放弃竞争首席真传的位置,但他们身上属于天才的傲气从来没有减少过半分。 尤其是路书华,还有个武圣师父,自然也是将来的剑圣,怎么可能会愿意被人牵着鼻子走。 “许文才!” 陈三石高声道:“拿舆图来!” …… “世子殿下好谋略。” 沙文龙赞叹道:“此行在阳春府分开以后,他们只要敢过河南下,就必定是死路一条,我们靠着阳春府,起码也能支撑二十日。” “不是我好谋略,是他自己急着去死。” 曹樊坐在马背上,单手拖着青龙偃月刀:“能成全他,何乐而不为?” “好啊,此子早就该死。” 沙文龙何尝不知道,自己被调走是因为露馅。 他是最不希望对方成长起来的人,否则的话恐怕会有灭顶之灾。 “董安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曹樊唾弃道:“当年,他选锋输给房青云,要不是我皇爷爷钦点他当武状元,又给足修炼的资源,到今天撑死也就是个一营副将,怎么可能做到巡抚的位置,统管一州军政要务!” “奇兵天数的诱惑力太大了。” 沙文龙猜到缘由:“世子殿下,倘若有人以武圣之上的法子为诱惑,叫你拿东西去换,你肯定也会换的吧?更别说,江山又不是他的,对于他来说,无非是换个主子罢了!” “真该死!我大盛朝宽仁待人,偏偏养出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孙象宗还好,起码他这么多年立下过诸多功劳!董安,真是该千刀万剐!” 曹樊脑中复盘着明州目前的局势:“沙将军,你还记得陈三石刚才说的话吗,他说,阳春府内不会有粮草,要真是这样,我们该如何是好?” “沿途搜集吧!” 沙文龙对于这件事情,采取谨慎的态度:“在赶到阳春府之前,还会路过不少县城,把他们的存粮调走。。” 毕竟守城,最大的问题就是粮草。 只要粮草够多,城墙够高,就能够一直守下去。 “明州今年的情况也不是很好。” 曹樊说道:“很多地方闹灾,听说连税都收不齐,只依靠官府的存粮,只怕是不够。” “那就再从百姓手里征调一部分。” 沙文龙说道:“无非是苦一苦百姓罢了,世子无须担心,骂名我来担。” “沙将军大义!” “……” …… 鹰嘴山。 赤眉军主力营寨。 中军大帐。 沙盘前。 贾四爷自幼就被父亲带上眉山投奔山匪,侥幸拜了个好师父,习得一身武艺,后来更是把山寨发扬光大,吞并整个眉山区域的所有山寨,一家独大,拥有两千多兵马。 他知道,山贼大到一定地步后,就必须变得更强大,否则下一步就是覆灭。 但贾四爷光凭着自己,根本就没有能力继续扩张,直到忽然有一天,一名书生来到山寨,说要帮他们做大做强,将来当个明州王也不是没可能。 一开始,贾四爷对此是嗤之以鼻的。 因为这个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说是要上山为匪,结果连个投名状都没有,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书生跪下来说,给他三个月。 三个月后,他把眉山山匪变成正规军队,做不到的话,就以死谢罪。 但要是做得到,就帮他去抢亲杀人。 贾四爷觉得有点意思,就给了他这个机会。 等到三个月过后。 他手底下的弟兄们,真的就像是换了一批人似的,不仅仅军纪严明,而且能使得出军阵,简直就跟明州官兵一样,不对,比明州官兵强得多! “先生大才!” 当时贾四爷就跪了,知道无论如何也得把这人留下来,立马领着弟兄们下山帮他抢亲。 书生喜欢一个大户人家的姑娘,两人私定终生。 一开始,大户人家也没说什么,因为书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俊秀才,大家都说他早晚有一天会是举人,直到一年年过去,一年年的名落孙山。 书生成了十里八乡的笑话。 大户人家的态度也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让他哪远滚哪去。 后来,书生和小姐就相约私奔,被发现后打断了腿,还把小姐许配给当地的一个官员的傻儿子。 嘿! 这小子还是个情种,而且够狠! 抢完亲之后,连夜就把官员全家上下五十几口杀个干干净净,男女老少一个不留。 结束之后,书生还躲在外面没有走。 问他做什么,书生说:“肯定还有躲起来的小孩儿没出来。” 还真被他说中了! 半个时辰后,一个十岁不到的少年从地窖里爬了出来。 书生上去就是一菜刀,把少年脑袋剁了下来。 有本事,还狠! 回去以后,书生就坐上眉山第二把交椅。 时间久了。 他们发现,书生手里有仙物,天书! 天书上面,记载的是各种借助天地之势的奇门阵法,他就是靠着天书练兵的。 贾四爷几个人动起歪心思。 可等他们把天书抢过来以后才发现,没有用,根本就看不懂,后来慢慢明白,这书生是被神仙选中的人,就是来带领他们推翻腐朽的大盛的。 于是,梁二当家就变成了大当家。 他们招兵买马,起义造反。 一开始的时候,简直是一呼百应。 有好几座城池,都是老百姓主动开门放他们进去的。 慢慢的。 梁大当家,就成了梁大帅。 然后,还能跟西齐国的皇帝书信来往,又用天书收买了明州巡抚董安,之后更是跟他们几个人制定下一个三分天下的策略,准备用五到十年的时间,成就一方霸业。 到时候,他作为起义元老,起码也能封个侯爷,老贾家也算是祖坟冒青烟了做到人为天这么好。 “项宗主,怎么样,当初你加入我们,是你最正确的选择吧?你是玄象境界,将来混的肯定比我强得多!” “哈哈哈哈!” 项田放声大笑:“贾四爷说的没错,真是要多谢四爷当初的密信,否则的话,我到现在还在跟其余几个宗门低三下四呢。” 他们宗门本来是超一流宗门,但是近百年来后继无人,再也没有出过武圣,到他这一代,后辈更是连出个玄象境的资质都没有,这样下去沦落成二流三流宗门是必然的事情,产业更是只会越来越少,如此下去,不如放手一搏,拼出个天地来。 “来来来,倒酒!” 贾四爷笑呵呵地端起酒碗。 “混账!” 正要饮酒的时候,大帐忽然间掀开,一名穿着玄铁重甲的将军阔步闯入,他神色鄙夷地看着众人,呵斥道:“战事尚且没有结束,谁允许你们私下饮酒,耽误大事,你们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董大人言重了不是。” 贾四爷满不在乎地说道:“大局已定。” “凉州兵还没有全军覆没呢!” 董安怒喝:“本帅问你们,是谁走漏风声,让赵无极拒绝跟我合营的!” “董大人息怒。” 项田接过话,解释道:“绝对不是我们!根据抓来的活口问话,应该是后方预备营里面传来的情报。” “预备营?他们当中有人能猜到此策?” 董安眯起眼睛:“袁岱?不,他要是能猜到的话,就不会被我砍死,预备营都有谁,把所有的参将名单给我!” “在这!” “这些参将,都是酒囊饭袋,不可能是他们!那个世子曹樊,懂得兵法,但很死脑筋,也不是他!” 董安问道:“还有吗?” “没了。” 贾四爷说道:“除此之外,就剩下一堆千总,不过这些千总不一般,都是此次选锋出来的,有好几个武圣之体,哦对了,孙象宗的关门弟子也在。” “我知道。” 董安扔掉名单:“那个渡河的陈三石,对吧?十有八九,是房青云那个残废提前告诉过他什么,又是这残废坏我好事!” “董大人,咱们接下来……” 项田说道:“怎么安排?” “我刚刚得到情报,大盛朝廷已经派来十七万兵马前来明州!你们还有心情喝酒!” 董安指着沙盘:“我们务必在盛朝大军赶来之前,把明州境内的凉州军全歼,然后全力应对外敌,绝对不允许在内部留下刀子!” 这四万凉州兵,不论怎么说都不能留下。 这可是四万精兵! 就算盛朝地大物博,也是极其惨痛的损失。 更别说,其中有五个武圣之体,还包含一个皇长孙 只要他们死后,整个北境未来五十年都会青黄不接,拿下北境只是时间问题。 “传我的帅令!” 董安俨然成为最高指挥,他用长刀指着沙盘:“他们现在只有一条退路,那就是阳春府,把剑门峡谷,还有洪泽河东岸的兵力全部调过来,把他们给我全部围死,项田,你和我亲自去!” 西齐兵马还需要在雁州进入明州的入口设防,不可能全部调过来,但他们的兵力也足够多了,目前能随意调动的,差不多有十二万人。 只要吃掉这两万人,就是大局已定! “是!” 项田领命下去传达。 “你姓贾?” 董安看向贾四爷:“你们家梁先生指挥的水平不错,是个将才。” “那是!” 贾四爷说道:“我们家大帅,是神仙选中的奇人。” “希望也是个讲信用的人。”董安沉声道:“别忘了你们答应过我的东西。” “董大人放心!自然不敢忘记,就算我们反悔,西齐国也不会同意的。” …… 阳春府外两百里,荒野之中,分兵而行。 陈三石拿来舆图。 于松等人,在他身边围成一圈。 只有许文才一个大头兵也在。 路书华和谢思述,更加觉得不靠谱。 “陈千总,你疯了!性命攸关,你怎么能拉一个老书生老掺和!” “他是房将军的朋友!” 陈三石搬出背书人,说道:“房将军曾经跟许文才畅谈三天三夜,你们觉得他会没有用?” 几人果然不再有异议。 “许文才,你先说!” 陈三石把说话的机会给对方。 “谢大人!” 许文才躬身一礼,然后也不怯场,拿起羽扇侃侃而谈:“在此地分兵之后,我预测七日之内,沙将军他们就能够拿下兵力空虚的阳春府,沿途收集来的粮草,也够他们撑上一阵子。 “但是! “很快就会有至少五万大军,两到三名玄象境武者前去攻城,就算一时间攻不下来,每日也会损失惨重。所以,大人带着我们走是唯一的活路。 “接下来,咱们要做的,就是趁着敌军所有兵力集中在阳春府的时候,东渡洪泽河,一鼓作气拿清波、涧口,等四县,来作为临时的休整地点,然后再伺机南下! “只有能够南下进入大荒,明州不可能派出太多的追兵去追击,我等自然就能够重获新生,说不定还有机会大荒中遇到朝廷的京师大军,然后再折返回来,杀贼军个片甲不留!” 大概思路讲完。 没有人反驳,但也没有人称好。 在他们看来,不过是狼狈逃窜罢了,保不准什么时候就要被一网打尽。 “嗯,就这样办吧。” 于松最后拍板:“这几个县,修为最高的巡检也不会超过炼脏,拿下来肯定没有问题,至于南下能不能成功,再说吧!” “出发,出发!” “快,都跟上!” 三日之后。 众人一路上没有遭遇到任何敌军,顺顺利利地来到洪泽河岸。 但很快,就有一个严肃的问题摆在他们的面前。 怎么过河! 这里没有大船,小舟的数量也很少,他们只能通过原本就有的浮桥通行,但如果这样的话,他们的战马怎么办? 如今,他们的左部零零散散加起来,也有三千八百多人。 其中,战马有足足两千五百匹。 这些马可没办法过浮桥。 “战马怎么办?!” 谢思述问道:“这浮桥都是百姓们粗制滥造的,人走在上面都要小心翼翼,根本就承受不住战马的重量,留下来重新修建结实的浮桥,我们又根本没有这个时间!之前是没事,但最多也就再有一两天,敌军就会发现我们的动向,然后前来追击!” 陈三石给出两个字的答案:“放了!” “放了?你胡闹!” “陈千总,你知不知道,这些战马有珍贵!” “而且它们使我们行军速度的关键,你是在破坏大家活路的依仗!” “这‘依仗’正在破坏活路!放掉,统统放掉!所有人徒步过河!” 陈三石顿了下:“以后要是再有需要,也不一定没办法把他们找回来!” “陈千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于松不解:“这些马难不成还能原地等着大家。” “千寻!” 陈三石大喊一声。 “嘶——” 千寻仰天发出一声嘶鸣。 其余人胯下战马,一个接着一个地响应,甚至不顾士卒的指挥,朝着白马聚拢过去。 “这……” 众人面露惊愕。 这白马是什么异兽不成,怎么能控制他们的战马! “都下马!把粮草坨在马背上,让它们自己带着!” 陈三石高声道:“我的白鹄马,会带着你们的马找地方躲起来,如果用得着的话,会再回来接应的!” “这也太神了……” 谢思述忍不住凑近,想要仔细看看,结果险些被踹到:“你……” 他想发火硬生生没敢。 “千寻,过来。” 陈三石抚摸着马头,轻声说道:“我封你为御马大将军,你可要好好干活,知道吗?一定要躲好,别被人抓到,等到下次回来,我赏你灵禾吃。” 千寻点点头,又是一声嘶鸣,领着两千余匹马离开,当真如同一支军队,很快就消失不见。 “……” 饶是陈三石自己,也有些被震撼到。 “过河!” 于松下令。 三千余人徒步过河后日夜兼程,很快就来到几座县城外。 整个东部的守军早就全部调走,要么南下,要么向西去围剿凉州主力,这些城池空虚的要命,基本上都只剩下几十个捕快衙役之类的,连守都没有人守,见到敌军以后先是震惊,然后立马开城门投降。 他们不断向南,最后在涧口县停下来休整。 一路行军,在地图上看起来只是很小一段距离,但真的徒步走起来,都是数百里数千里来计算的,在没有马的情况下,即便是武者们体内的气血也是有限的,急行军过后如果不停下来休整,绝对是件要命的事情。 自从渡河之后。 已然过去十五日之久,他们几乎没有任何伤亡,只不过是疲惫而已。 “啾——” 海东青落在手臂上,带来最新的情报。 阳春府外,有七万大军围困,日日猛攻,这些日子下来,从一万八千人变成一万五千人,损失惨重,虽然依靠着阳春府的城墙坚固还能再坚守一阵子。 但是最快的援兵也还要二十几日才能抵达,而且是雁州军,从明州舆图最西侧的入境,和东边相隔十万八千里不说,还需要先跟西齐国开战。 至于其余的守军,就更不用说了。 城墙之上,陈三石拿着五虎断魂枪,没有耽误日常的修炼。 【功法:镇国龙枪.化劲(精通)】 【进度:256/1000】 只是没有千寻在,他的时间也不多,幸亏有灵禾药膏和宝药,才没有显得进度缓慢。 一眨眼。 出征将近三个月,已然是隆庆七十三年的五月份。 兰姐怀孕也有五个月,肚子应该都特别明显了。 凉州的诸位,知道明州的情况以后,想必会很担心,说不定还以为他们早就都死了,没办法,消息传递不出去。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便是如此。 海东青也是要用来获取情报的,不可能奢侈到用来送信。 “陈千总!” 于松风尘仆仆地回来:“后方传来消息,剑门峡谷调来一万西齐国的追兵,咱们不能再停留下去了,计划是你制定的,接下来怎么办,你来说。” “南下。” 陈三石早就做好打算,他敲打着舆图最南方的关卡:“直奔罗天关!先试试看能不能撤出明州!” 罗天关,是南方最后一道关卡。 只要能够穿过这里,就能够逃出生天! “好!” 于松点头:“听我号令!全军开拔,直奔罗天关!” …… 阳春府。 “杀!” “弟兄们,坚持住!!” “……” 沙文龙一刀把冲上城墙的敌军将领砍成两半,总算是暂时击退敌人的攻势。 旁边,曹樊更是筋疲力尽,在听到鸣金收兵后的瞬间就瘫坐在地上。 十五日! 这十五日来,他们一刻都没有合眼! 基本上不是在守城,就是在修筑工事,损失更是一天比一天巨大,粮草也在不断减少,这样下去,根本不可能等得到援兵打过来。 “去吧。” 沙文龙从海东青身上取走情报后,任由其飞走。 “咳咳……” 曹樊咳嗽两声:“沙将军,是陈三石他们来信了吧,怎么样了?” “还活着。” 沙文龙握紧拳头,罡气直接把情报绞得粉碎:“准备带着于松他们南下去罗天关。” “罗天关,不如叫天罗地网关!” 曹樊冷笑:“他们仅仅三千多人,就有三个武圣之体,不管是董安还是西齐国,都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马上就会以重兵加持罗天关。他们死定了,咱们接下来,只需要等着死讯就可以了。” 海东青的主人死后。 海东青会立马就近投奔另外一位拥有海东青的将领。 这也意味着,原本的主人已经死了。 “只可惜啊……” 曹樊闭着眼睛:“咱们也不一定能活下去了。” “世子不要灰心。” 沙文龙征战多久,镇静地说道:“就算是城破,我也有办法带着世子离开此地,到时候姓陈的死了,世子回到凉州,自然就能接替真传的位置。” …… 城外。 叛军中军大帐。 “报——” 一名斥候冲进营帐,单膝跪地道:“董帅,预备营有不到四千人东渡之后一路南下,看样子,是想准备攻克罗天关,然后从大荒逃走。” “嗯。” 董安面色深沉。 他们在来到此地后,就得到情报,凉州兵马在阳春府外分兵而行,一路东渡,一路留下来攻城然后守城,还通过抓来的一名千总口中得知,这个策略是孙象宗的关门弟子,那个陛下封赏过的陈三石提出的,甚至还一度跟沙文龙爆发过争吵,最后强行领着不到四千的人马走了,过程中还把战马都弃掉。 “好魄力!知道留下来守城必死无疑,竟然敢违抗主将的命令独自行动,将来定然也能成气候,可惜,他们没有将来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不同空间。 眉山梁纪年,和阳春府外的董安同一时间下达命令。 “告诉西齐国在剑门峡谷的将领,立刻再多抽调两万大军从后面追击,另外在罗天关提前准备好三万大军,在派一名玄象境将军镇守,务必在这里把他们全部歼灭!” …… 罗天关前。 小罗县。 离开这座县城,前面就是罗天关。 阳春府的情报已经回来。 跟他预料的一样,损失惨重,在做困兽之斗。 除此之外,赵无极也有消息了。 先前被打散之后,他领着剩下的残兵逃亡西边,在各个县城之间来回逃窜,他们想要拿下最西边兵力较为虚弱的梧桐府作为安身的地方,但是手里的兵力不够,如果再有三到四千人的话就没问题,询问他们能不能派些人手过去支援或者汇合,梧桐府易守难攻,里面还有大量的粮草,只要能够拿下来,就肯定能守很长一段时间,四十日以上。 陈三石一行人在城门外,等候着最后一份,情报来做最后的决定。 “报——” 赵康火急火燎地赶回来:“大人,大事不妙!罗天关……罗天关目测起码有三万以上的兵马,其中,好像还有玄象境的将军!” “报——” 后方再次传来慌张的声音,一名斥候汇报道:“后方又增添追击大军,没办法准确判断出人数,但至少也有两万人以上。” “这……” “这可怎么办?!” “……” 谢思述急得原地打转:“前有狼后有虎,后退是死,前进也是个死!都说了不能来罗天关不能来罗天关,偏要来,陈千总,现在怎么办?!” 路书华眉头紧皱,死死盯着陈三石:“早知道,不如跟世子他们一起守城,多几千人马肯定能多守一段时间,说不定就能撑到援兵到来!” “陈千总,主意是你出的!” 于松拔出战刀:“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实在不行,咱们杀回去拼了?” “舆图!” 陈三石招手。 许文才早就准备多时,立即把舆图铺开。 “二渡洪泽!” 陈三石一掌拍在舆图西侧。 “还渡河?” 谢思述满脸不解:“我们现在的位置往西面走以后,就是鹰嘴山和金泉府,不久前沙将军他们才在那里跟赤眉军决战大败而归,你们还要过去,疯了不成!” “此一时彼一时。” 陈三石不得不耽误时间,来为他们解释。 还是那句话。 他的职位太低,权力太小,甚至没有指挥过大型战役,也没有任何威望可言。 用解释的方式来说服大家,是他必须要做的。 “你们难道忘了,现在敌军的主要兵力都在做什么了么? “有一半以上,在西部地区,准备迎接雁州军,其余大部分,都在攻打阳春府,再加上追击我们的五万兵马,鹰嘴山附近,乃至于金泉府,兵力绝对不会超过两千,而且还是处于毫无防备的状态! “我们现在过去,不仅仅能够暂时甩开追兵,说不定还可以烧了他们的粮仓!增大他们接下来和我朝大军对决的成本! “你们放心,兵力空虚的事情,在西侧的赵总兵可以佐证,不信的话你们看。” 众人半信半疑。 最后还是于松看到赵无极通过海东青送来的情报以后,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好,那就按照陈千总说的,咱们二渡洪泽,直奔金泉府去,反正留下来也是个死,要是成了,咱们就跟赵总兵汇合,有玄象境主将在,怎么也等于多条活路!” 赵无极…… 陈三石叹息。 路途遥远,他们恐怕没有机会跟赵无极汇合。 但是现在还不能说出来。 只能先用他们愿意信服的方式,把他们带出去才行。 “出发!” “等等于参将,还不能走。” 陈三石说道:“还要留下来一批人佯攻垫后,拖延渡河的时间,上岸之后,战马会回来找咱们,他们就再也追不上了!” 于参将扫视着其余人:“你们谁愿意去?” “我去!” 白庭芝毫不犹豫地向前一步:“我愿意为陈将军垫后!” “是佯攻,不是真的垫后!” 陈三石提醒道:“每隔一段时间,弄出一些动静来就好,不要真死在这里了!” 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白庭芝朱仝都属于“没头脑”。 路书华和谢思述目前,又不可能愿意。 “大人,我留下吧!” 在汪直等人惊愕地目光中,许文才有些紧张地站出来:“大人,有我在,有办法让他们相信是真的要打罗天关,你们只管放心大胆的往前走,不用回头!” “懒汉,你……你啥时候这么大胆子了?” 朱仝不不敢相信地说道。 “老朱,我许某人从来都不是贪生怕死之人!” 许文才反驳道:“如今,正是我发挥作用的时候!” “好!” 朱仝拍着胸脯:“老子跟你一起留下来,给你当贴身护卫,只要我不死,就没有人能上你一根毫毛!” “白庭芝。” 陈三石嘱咐道:“你要是相信我的话,从现在开始,你跟你手下的人,务必要尊重许文才的意见,他没问题的。” “遵命!” 白庭芝抱拳道:“有将军这句话在,许先生就是我的大帅,所有人听令,跟我一起,进攻罗天关!” “辛苦了。” 陈三石自身不能去垫后,他要是一走,这些人过完河十有八九要去找赵无极,然后死在半路上。 他们立即出发,第二次渡过洪泽河。 “马!” “是我们的马!” “……” 将士们看着早早在河岸恭候的战马,纷纷惊喜无比,简单清点数量之后,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多出一百多匹马,也不知道千寻是从哪里拐来的,甚是神奇。 “快走,不要浪费时间!” 陈三石大喝。 骑上战马,部队火速离去。 在许文才得指挥下,也顺利吸引到敌军大部分注意力,无比相信他们是想要强行冲过罗天关进入大荒逃出生天。 可等到追兵们,真的赶上来的时候,众人早就在数百里开外的鹰嘴山附近,在敌军的眼里,这三千多人明明前一刻还在逼近罗天大关,结果硬是一个人影没有找到,就像是凭空消失一样。 …… “消失了? 董安看着最新消息,眉头紧皱。 “奇怪,这还能去哪?” 项田看着舆图,百思不得其解:“他们会飞?” “飞个狗屁!上当了!” 董安很快反应过来:“他们必然是二次渡河,想要趁着中部兵力空虚,在鹰嘴山一带迂回,然后穿过金泉府,去跟四处流亡的赵无极等人汇合,等等……金泉府还有多少守军?” “两千多吧,” 项田回忆着说道:“绝大多数都在咱们这里,还有一部分去西边,追击赵无极等人了,剩下的就是些没有战斗力的民夫。” “糟了!粮草!足够我方大军,再加上西齐国大军一年的粮草!” 董安指挥道:“快,命令洪泽河岸以东的大军全部集合在一起后,立马西渡,然后沿着最近的路线去金泉府!还有,通知西齐国的钟将军,令他再调遣一万人去西南,务必在陈三石等人跟赵无极汇合前把他们拦截下来,梧桐府失守的话问题虽然不会很大,但总归是件麻烦事情!” “哦、好,我知道了。” 项田听得云里雾里,也顾不上去问,赶忙照做。 “陈三石,有意思!” 董安拿出毛笔,在舆图上判断出他们目前的行军路线,看着大胆的决策,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不安,这种感觉…… 将近三十年前! 在跟房青云竞争选锋魁首的时候出现过! 上一个房青云还没有死。 难不成,又要出一个房青云?! “呼……” 董安深呼吸,平复着情绪:“不,我是不可能输给他的,要是输给一个初出茅庐的黄毛小子,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战争。 就等于棋盘。 两边的指挥将领,就像是两名棋手,而且是无法见面的棋手。 只有等到对方落子后,才能知道接下来如何应对。 目前的情况,是对方处于劣势,但找到先机,必须迅速按死才行。 “粮草毁了就毁了!” “这一小股人马,一定要死!” …… “粮草不能毁,该死!” 眉山。 梁纪年得到具有迟滞性的情报后,拳头不断锤击着桌面:“一年!足够一年的粮草!要是真的毁了,我怎么跟齐国交代! “蠢货!董安离得那么近,为什么拦不住他们,难怪他被凤雏压了一辈子,都说是个兵痴,我看就是个痴人! “西齐国,如今在西北方向安营扎寨,就等着金泉府的粮草呢!要是再从境内运输,这一仗不知道又要增加多少成本!” 他未来想从西齐国手里得到地位和资源,都是要靠此一战争取来的。 更别说,身上的仙物,也需要胜利来增加威能。 要是被烧掉粮草,如此大的失败,说不定又要减少! “大帅息怒!” 一名将领连忙劝说道:“还有什么补救的方法吗?” “现在,立刻,马上!” 梁纪年说道:“从眉山府分兵一万坐大船,以最快的速度过河,试试看能不能看在半路拦住他们!” “一万……” 将领担忧道:“大帅,咱们眉山府本来有五万兵马,调出去三万,如今还剩下两万,确定还要再分出去一万吗?” “我有乌水天险!怕什么!再说,不是还有一万人呢吗!” 梁纪年催促:“快,不要再在这里浪费时间!” “是!” —— 战局如下图所示。 注:黑色为敌军追兵,红色为预备营行军路线。 第144章 京城震动 凉州。 “候公公,裴巡抚,本侯出征明州,凉州军伍就全系在你二人身上了,长城务必要盯紧,一旦蛮贼有情况,可以坚壁清野退到凉州城内坚守不出。” 宛如山岳的吕籍坐在烈火马上,嘱咐着留守的候公公等人。 “吕将军放心。” 裴天南保证道:“北境交给本侯,绝对不会出现问题。” “大师兄!” “不器?” 吕籍看着骑马赶来的少爷:“你做什么?” “我也去。” 孙不器展示着手里的长枪:“我练骨圆满了,能帮得上忙。” “不行。” 吕籍拒绝道:“你和师妹,都老老实实待在凉州吧,用不上伱们。” “等等!” 孙不器追问道:“大师兄,你实话实说,明州的情况怎么样了?为什么你们又开始调大军过去,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董安。” 吕籍没有回头,拿着方天画戟策马离开:“叛国了。” 董安叛国! 这种高层情报,其余人根本就不知道。 孙不器如遭雷击:“姐,我姐夫……” 孙璃就在不远处,只是没有上来跟吕籍说话。 “舆图!” 孙不器快速弄来地图:“要是董安叛国的话,那整个明州岂不是……姐,怎么办?” “二师兄他们来信,说已经派人过去了。” 孙璃嘴唇咬得快要出血:“别告诉兰姐姐,知道吗?” “你还顾得上这个,三石完了,完了!” 孙不器说道:“不光是他完蛋,整个明州都完蛋了!你在这里待着吧,我回去看看能不能联系上爹!” “……” 孙璃默默骑马回到陈府。 “妹妹。” 顾心兰挺着孕肚在门前相迎:“咋样了?” “挺好的。” 孙璃下马,挤出一个没有什么笑意的笑容:“打赢了,我这个小师侄出生之前肯定能回来。” “好,那就好。” 顾心兰拉上她的手:“妹妹,我教你给小孩子做衣裳。” “哦,好啊。” …… 雁州。 “老二!” 荣滟秋追上前方的二师兄程位:“来信了吗?” “来了。” 程位放走他的海东青:“咱们这个小师弟还活着,但情况不乐观,现在十几万大军在围剿他们,只怕是撑不住太长时间。 荣滟秋眼神阴森:“姓董的真有意思,老四是成他这辈子的心魔了,为了赢老四,这种事情都干得出来,别让我抓到他。” “哎呀~” 程位注意力不在此处,他手里拿着算盘:“完了完了!” “完什么完!” 荣滟秋冷冷道:“二十日之内,打进明州!” “二十日不行,至少还需要四十日。” 程位敲着算盘珠子:“如今西齐国在南下的必经之路上设下重兵,又有明州境内源源不断的粮草供应,短时间内根本就拿不下。 “这一战,西齐国占尽便宜,不仅在我们的地盘上打,死的都是我们的百姓,消耗也是我们明州的存粮,简直就是一笔只赚不赔的买卖。” “四十日太久!” 荣滟秋瞪着他:“老二,你平日里不是最会算计,三十日内无论如何也要想个办法冲进去!” “我又不是神仙,你让老四来也是一样!” 程位收起算盘:“除非,中部空虚,有人能去金泉府,把他们的粮仓烧了,西齐国自己境内的粮草运输,需要两个月之久。 “粮草一断,他们自然要先后退,如此我们才有可乘之机。 “但你觉得可能吗?赵无极自身难保,沙文龙一行人被困在阳春府,小师弟东渡洪泽河企图南下,谁能去?” …… “有敌军!” “有敌军!” 金泉府外。 负责押送粮草的叛军看着迅速接近的漫天尘埃,纷纷惊慌失措,他们想不明白人是从哪里来的,而且还是一股骑兵! “杀——” “……” 不等他们做出判断,骑兵就已然冲杀上来,几乎势不可挡,两千叛军顷刻间就崩溃,放下粮草辎重转身就跑,民夫更是四处逃窜。 “烧了!都烧了!” 陈三石下令道:“然后去金泉府!” “好,快,按照陈千总说的去做!” 于松看着如此轻易就得来的胜利,一时间有些恍惚。 包括谢思述,路书华两人也是。 他们无法理解。 为什么陈三石能够如此精准地判断出敌军的动向和位置,然后几乎是从无数条死路当中,找到一条缝隙,从缝隙当中钻了进来。 “前面还有人!” 路书华指着前方树林中的人影:“弟兄们,追!” “别动手,是我,是我!” “……” 这群人,明明穿的是赤眉军的衣服,但却主动朝他们靠近,人数也不多,目测只有二十几号人,而且各个都灰头土脸的,瘦得皮包骨头,仿佛一阵风吹过就会倒一样。 “陈兄,是我啊!” “严长卿?” 陈三石很快认出此人:“你怎么在这里?” “陈兄有所不知。” 严长卿气喘吁吁地说道:“决战的时候,我们在此地被打散,我就领着弟兄们钻进老林子里当了几个月的野人……总算,总算是等到你们了!怎么样,现在局势如何了?你们怎么又打回来了,是不是反败为胜,开始反攻了?” 不是所有人都拥有提供情报的海东青。 对于他们来说,在战场上跟睁眼瞎没有什么区别。 谢思述简单讲述当下情况。 “什么?” 严长卿怀疑听错:“你们只有三千人左右,沙将军和世子都被困在其他地方了?那你们是怎么做到出现在这里,还把他们的粮草给烧了,这么大的胆子!” “没时间说这些了。” 陈三石问道:“严兄,你可知道金泉府如今的情况?” 严长卿毕竟一直在这一带游击,多多少少了解些情况:“非常空虚!不过除去护送粮道的两千人,城里面肯定也还要两千人左右,而且据我所知,守将是通脉小成,副将也是化劲圆满接近通脉。如今粮道被劫,他们肯定立马就会出城追杀!” “还有两千人……” 陈三石知道,看来必须要打一场硬仗才行。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战争不是游戏,他也做不到真的完全对敌方具体兵力了如指掌,只能预测个大概,两千人的误差根本就不算大。 “大人!” 前方斥候来报:“金泉府有大军出来了!” “来的真快!” 于松沉声道:“快烧,烧完粮草,就地摆开阵型和敌方对峙,他们人数没有我们多,慢慢来,必定能将其击溃。” “不行!” 陈三石打断道:“于参将,我们应该摆开‘天地三才阵’,直接冲过去跟他们拼了!” “陈千总,你用兵不是一直谨慎吗?” 于松觉得这小子变来变去的,好奇道:“要是冲进去混战的话,咱们多出来的人数优势就荡然无存了,还有溃败的风险。” “兵者,诡道也!” 陈三石说道:“而且于参将,你别忘了,咱们后面可能还有大批从东岸追击过来的敌军,而且乌水河以北就是赤眉军的大本营,或许有大军正在渡河而来。 “一旦在原地停留太久,就会遭到三面数万大军的夹击! “所以,眼前的风险,我们必须冒! “而且也不要以杀敌为目的,而是溃敌,开战之后,你我和路兄谢兄以及严兄直奔敌军将领而去,只要主将和副将一死,敌军自然战斗意志全无! “就是不知道,对方通脉小成的守将,于参将能不能搞得定?” “比我高一个小境界……” 于参将握紧手里的兵器:“没问题,老子拼了!” “好!” 陈三石单手勒紧马缰:“化劲大成的,交给我!” “你?” “我化劲了。” 陈三石没有过多解释,来到明州这么长时间,化劲合情合理。 “弟兄们——” “听我说——” 于松调动气血,保证声音覆盖大部分人:“随我杀向前方,只要过了这道坎,我们就能跟赵总兵汇合,然后一举拿下梧桐府!梧桐府内资源充足,到时候再想办法发动百姓一起守城,我们完全可以坚持到援军到来! “所以,一起拼了!” “拼了!” “杀叛军,攻梧桐!” “杀叛军,攻梧桐!” “……” 听到只要打赢接下来的一仗就能够活命,他们手底下的人爆发出极高的士气。 陈三石没有告诉他们接下来的打算。 有时候,人是需要以短期目标为驱动力,这就叫做“望梅止渴”,如果告诉他们接下来可能还要漫漫道远的走下去,有不少人都会心生绝望。 因为大家,太累了! 来到明州数月,没有一个人睡过好觉,吃过一顿热乎饭。 当真是铁打的身子都扛不住。 撑到现在,完全就是靠着一股子意志力,这口气一旦泄了,就完蛋了,再厉害的精锐都不行。 就这,还仅仅是在一州之地奔波,且能够不断获得补给的情况下。 …… “冯将军,预备营的残部就在前面!” 副将胥凯说道:“只是粮草恐怕来不及挽救了!” “真是见鬼!” 冯将军也是才接到通知,说可能会有一批人马从东部冒出来劫掠粮草,叫他们火速出城围剿:“他们怎么会来的这么快! “传我的令,发现敌军以后,在二十里外摆开阵型,能不开打就尽量不开打,我们的目的是拖延时间,等到其余追兵赶过来,他们自然就成为瓮中之鳖!” 然而。 等他们摆开阵型以后,愕然发现敌军根本就没有打算对峙,而是摆出冲锋战阵,直接朝着他们的军阵死了过来,喊杀声震天动地。 “他们这是不要命了?” “……” “小车悬阵!” 大部队摆开天地三才阵,而他们所有的武将则是集合在一起,呈现出小车悬阵,顶在最前面硬生生闯开一个口子。 “咻咻咻——” 陈三石坐在马背上,在陷阵之前就连续射杀将近百人,直到对方调来玄铁重盾才不得不换成长枪,镇国龙枪在烈日的照耀下金光闪烁,携带着排山倒海的力量,直接把面前的盾牌砸飞,接着一枪戳死拦路的叛军,再把他的尸体抛出去砸倒一片。 “主将在西北方向,跟我冲!” 他在密密麻麻的“气”当中,很快就锁定最强的两股,接着直奔副将而去,手中长枪见人就刺,一扎就穿,一路冲锋也不知道杀死多少人。 有时候身后、侧翼发起的偷袭,只要是炼脏以下的,陈三石连躲都不躲,任由他们砍在身上,跟玄兵锁子甲碰撞之后溅射起打铁般的火花。 偶尔有人砍在他的脖子上、甲胄没有覆盖的到的空隙,也都在金刚之体的颤鸣之下硬生生抗下来,对于高等级的武者明白这是特殊体质,但在绝大多数普通叛军的眼里,这根本就是一尊天上降下来,刀枪不入的杀神,带来的震撼是难以言喻的。 这些叛军是董安的手下,身上没有那股玄妙的,暂时不明白为何物的‘气’加持,在车悬阵的掩护下,如入无人之境,很快就来到叛军主将副将所在的位置。 只是他身后不剩下什么人了。 毕竟是陷阵。 路书华、谢思述、乃至严长卿等人,都在冲锋的过程中被敌军拦下,陷入死战。 他们都是炼脏,敌军也是有炼脏武者的。 如今只剩下陈三石和于松。 “叛逆受死——” 于松咆哮着,和主将厮杀在一起。 陈三石则是提枪刺向副将。 胥凯手中拿着一杆势大力沉的陌刀,在惊慌之中挥下刀锋,和五虎断魂枪撞击在一起,发出清脆的金属嗡鸣声,他的不安也随之稳定下来。 眼前的年轻将领,劲力无法长时间加持在玄兵上面,说明不过是化劲精通而已,但他是货真价实的化劲大圆满,再有两年就能够跨入通脉境界。 “我道你是什么东西,原来是个莽夫,受死!” 胥凯再也不惧怕,手中陌刀, “都他娘的给我往前冲!” 汪直声嘶力竭:“给三石作掩护,给他创造一对一的环境!” 本身就是跨越两个大境界,要是再有几个炼脏或者化劲初期过去干扰,就会增加困难。 “杀!” 鄱阳县的弟兄们各个都像是打了鸡血。 “……” “轰——” 胥凯的陌刀再度砍下。 在陌刀锋刃的表面,有着一层无形的力量包裹,这是化劲大圆满的武者才能做到,不仅仅能够把劲力加持在兵器上,还能够一定程度的外放,相当于在兵器表面再加一层锋刃。 五虎断魂枪首先接触到的是这层劲力,等到把劲力破开,和陌刀真正接触的时候,力量自然也就被消磨许多,换成平常武者,化劲功法精通面对化劲圆满,绝对不超过十个回合就会被轻松斩杀。 “铛铛铛铛!” 几个回合过去。 胥凯惊喜地发现,这小子竟然连断断续续的劲力加持都没有了,显然是劲力被耗干净,说明他甚至是不久前才进入化劲功法精通的境界,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弱小。 唯一令人惊讶的,是他的肉身力量强的可怕,没有劲力加持,也能靠着一杆长枪硬生生撑过十几个回合,但也仅此而已了。 胥凯心中的杀意越来越浓,施展出来的刀法招式也愈发凌厉,全部都是他最擅长的狠辣杀招。 果然! 敌将支撑不住。 在第十九个回合的交手之后,敌将趁着空隙调转马头,拖着长枪想要逃回己方军阵当中。 定然是劲力和气血同时枯竭,想要保命! “哪里跑!” 胥凯大喝一声,策马追上去。 对方白马的速度不快,他跟对方的距离很快拉近。 三十步! 二十步! 十步! 最后五步! “啊————” 胥凯好似野兽般嘶吼,高高举起手中的陌刀,凝聚出一股劲力加持在刀锋上面,就要直接从后背把敌将劈成两半。 “嗡——” 也就在陌刀砍下的同一时间。 先前明明一直在败退,逃跑的敌将,忽然以极度诡异的姿势向后下腰,手里的那杆长枪须臾之间刺面而来,烈日之下,就好像一条镇国之龙从大日中冲出,其势镇天,其力开山,一股无法形容的震撼涌上心头,胥凯竟然硬生生震撼住半个眨眼的时间。 回马枪! 好刁钻的回马枪! 而且这枪法,也不是普通的枪法! 预备营里用枪的…… 这人是陈三石! 身为董安麾下兵马中的精锐,他自然多少知道凉州的选锋。 这小子一直在藏拙! 目的就是诱敌深入,然后用回马枪偷袭! 好谋略! 不愧是能想到率军过来烧粮草的人! 大才之人! 可惜。 要死了! 胥凯心中冷笑。 他可是化劲圆满,只要挡下这一枪后,取其项上人头易如反掌! 这可是选锋魁首,孙象宗的关门弟子! 把他杀掉,大功一件! 金银自不必说,将来得到的资源,完全可以让他再在武道之上走远一些。 “受死——” “轰——” 胥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动力,全身血液狂奔不止,裹挟着可怕劲力的陌刀以扭曲的姿势硬生生拐回来,砍在五虎断魂枪上。 然而…… 他想象中轻而易举把长枪轰开的情形并没有发生,反而是自己迎上一股无比强悍的劲力,双臂顷刻间麻木颤抖,再加上没有心理准备,陌刀直接脱离掌控,飞向半空中。 这股劲力! 明明连扩散到兵器外围都做不到,为什么一击的力量,比他还要强大! 不可能,这不可能! 胥凯在恐慌中伸手,想要去重新抓住半空中的陌刀。 “铛!” 一声绝望的脆鸣响起。 陌刀直接被长枪再次挑飞,旋转着飞出数十步后才落下,砍死一名自家将士。 “噗呲——” 不等胥凯想明白一切是怎么回事,胸口就被一道金光贯穿,骨骼连同心脏一起绞的稀巴烂,直挺挺地从马背摔下去,死不瞑目。 蓄劲! 陈三石从一开始就在准备了,看来蓄劲之后,他的某次攻击完全可以胜过寻常化劲大成的武者,只要把握好机会,就能够一击必杀。 当然,一次不成也可以重新再来,只是会浪费很多时间罢了。 另一边。 于松以重伤为代价,越境击杀掉敌方主将。 主将、副将,再加上路书华等人拼命割下的中级将领的头颅,瞬间就让叛军失去主心骨,军阵不攻自破,好似受惊的鸟兽一样朝着四面八方散去。 “化劲大成……” 于松趴在马背上,好几次险些没有办法坐起来,连着吐出好几口血才缓过来一些。 跨境界对敌,真不是人干的事情。 可等他看刀长枪上挑着的副将人头的时候,顿时遭受到沉重的打击。 化劲大成,就这么死了? 不仅仅动作比他还要快,身上还一点儿伤都没有受,无伤跨两个境界杀敌! 化劲和炼脏一样。 大成之后,不要说是跟入门或者精通,就是小成之间,也有着鸿沟般的差距。 算了。 也没什么可震惊的。 这小子从选锋的时候就这个样子。 当时越境打赢曹樊那种天才的难度,应该是要比眼前的情况更加艰难的。 路书华、谢思述等人也看到这一幕。 明明离开凉州之前,大家都还是炼脏圆满。 怎么这会儿,这小子已经还是杀化劲大成了?再下一步,岂不是就该杀通脉了?! “不要恋战!” 陈三石奔走相告:“火速前行,先去金泉府补给!快!” 由于大战持续的时间不久,敌军溃散的太快,他们只损失两百人左右,而且阵型也没有散乱,甚至都不需要停下来整理,直接就奔着金泉府去了。 “大人。” 赵康骑着马凑近:“老许和白千总他们怎么还没有回来?” “应该差不多了,你们先过去吧。” 陈三石朝着东边走出二十里地,果然遇到回来的许文才和白庭芝等人,出乎意料的是,他们有损失,但是不惨重,佯攻的九百多人,回来的有八百多人。 “懒汉,你可真行!” 朱仝一改之前的态度:“罗天关的缺心眼被咱们耍的团团转。” 许文才的脸上没有任何得意之色,他踉踉跄跄下马,抱拳道:“大人,正后方的追兵大概有十天的时间就会追上来。” “不止。” 陈三石用长枪指着南方:“眉山府十有八九,也在派人渡河,七日之内就能赶到,走吧,咱们先去一趟金泉府,弟兄们太累了,要稍微休息一下。” …… 阳春府。 “南城墙塌陷!快调人去修缮!” “箭矢!箭矢不够用了!” “快啊!” “滚石檑木呢!” “没了!” “没有就给我去拆民宅,把城里所有百姓的房子都给我拆了,哪怕百姓家里的一条狗,也要给我强行拉到城墙上来助阵!” “将军!” “没有粮食给他们,再加上城外的董安十分奸诈,往城里散发大量的劝降书,上面说保证进城以后不伤一个百姓,还要给大家免税,他们……他们都不愿意上来帮忙!” “不愿意那就杀,杀到他们愿意为止!” 沙文龙的阔刀上都砍出豁口,身上的甲胄更是从玄兵铁甲换成普通的甲胄,连他都疲惫不堪地坐下来,拿起一块马肉开始往嘴里塞。 城里的粮草快没了。 已经开始少量宰杀战马维持。 他们的兵力也在不断减少。 刚进城的时候还有一万八千人,现在就剩下一万人左右。 “沙将军。” 曹樊走过来:“怎么样了?” 沙文龙回答道:“不乐观,雁州军快到南边跟西齐国大军开战了,但估计也还是要一个月打进明州,调兵过来支援,需要更久。吕将军也来了,他要从剑门峡谷强攻。” “剑门峡谷,是所有进攻明州最难的路线。” 曹樊感慨道:“他还真是千古无二的猛人啊。” 八大营里每位主将都有自己的特色。 吕籍特特点就是勇猛无敌。 世上流传着一句话,叫做籍之神勇,千古无二。 但是再怎么神勇,打进来也是需要时间的,至于朝廷从大荒进来的京军,肯定是最晚的,想都不用想。 而对于他们来说,时间就是生命,不过也只能再坚持坚持看看了。 “陈三石他们呢?” “没消息。” 沙文龙讥笑:“大概率已经死在东岸了吧。” “死了好啊,死了大家都省心。” 曹樊苦笑。 这恐怕是困境当中,唯一能够让他感到慰藉的事情了。 又是两日过去。 第三日的时候。 城外的攻势忽然暂停了! “怎么回事?” 沙文龙急忙问道:“难不成是援军已经到了?” “报——” 斥候回来汇报。 二十名斥候出去,每次能回来的最多也就两三名。 他欣喜若狂地说道:“沙将军,城外的叛军粮草在三日前中断了,他们现在被迫暂停攻势,派人去西北调粮去了,城外的兵力减少三分之一!” 粮草一般都是提前计算好。 然后在用完之前新的运到,中间出现任何纰漏就会导致粮草中断。 这也是很多时候为什么要兵马未到粮草先行。 如今城外的叛军饿肚子,军心就开始乱,这个时候强行攻城,说不定会导致重大损失。 “好啊,好啊!” 曹樊赶紧问道:“是不是西北大捷,朱雀营和白虎营打进来了,不对,那他们还怎么去西北调粮……难不成是剑门峡谷?不可能这么快。” “的确是奇怪,明州总共有一大一小两个粮仓,最大的就是金泉府,其次是位于西北的鸣镝府,是小粮仓,粮食并不多。” 沙文龙看着舆图:“照理来说,城外叛军的粮草,应该是由金泉府供应,跑到西北去干什么?难道……金泉府的粮道被劫了? “不可能! “这个位置不可能出现我军!” “赵总兵!” 曹樊眼前一亮:“沙将军,有没有可能,是赵总兵在梧桐府外用出什么奇兵,吃掉后面的追兵后杀回金泉府了?” “这是唯一的可能性了!” 沙文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如此的话,赵总兵等于是立下天大的功劳,金泉府的粮草被烧掉之后,鸣镝府的粮仓根本就不足以同时供给赤眉、叛军、西齐三方军马,最多也就是短时间内不至于动摇军心,后面想打持久战,就必须要从长城外面运粮食进来,这成本,可就海了去了,对于接下来的整体战局会有巨大的帮助!” “啾——” 两人议论间。 晚霞当中,飞来一只海东青。 “世子请看,是陈三石的那只,估计是已经死了,接下来这只海东青可以给世子用……嗯?上面有情报?” 沙文龙取下纸条,看完之后虎躯一震,硬生生是后退两步。 “沙将军?” 曹樊站起身:“他没死不成?” “何止、何止没死!” 沙文龙的手有些发抖:“他们在东渡南下的过程中忽然调头,让数万大军扑了个空!然后又一路朝着西边而去,粮道就是他们烧的,目前恐怕已经拿下金泉府。 “看他们目前的行军路线,估计不久之后,准备继续向西跟赵无极汇,攻打梧桐府,如果是这样的话,梧桐府撑得或许比我们还要久! “这小子、这小子是怎么想到的,他好大的胆子,难道就不怕在过河之后遭遇大军!” 情报必须共享,而且必须是真实的。 这是军中的规定,而且是死规定。 就算是他们之前再不和睦,也要互通有无,否则的话就会等同于谋杀右军,要是造成严重的后果,还会被视为通敌叛国,满门抄斩也不是没有可能。 听完这番话。 曹樊握紧拳头。 他开始拼命在舆图上寻找“死”路,绞尽脑汁之后总算是找到破绽:“来不及了!西北方向的西齐国就算之前不管,在粮草焚毁后,也肯定会调军队南下去围剿赵总兵,这个时候过去汇合,会刚好迎面撞上西齐国的大军,还是死路一条,梧桐府,他们拿不下来!” “世子不愧熟读兵书,连我都疏漏了,你说的没错,他们还是要死。” 沙文龙满意地点点头:“区别在于临死之前,还帮我们减轻了一些压力。” “这家伙……” 就连曹樊都开始有些惜才。 假如能回到选锋开始之前,他不是等着对方讨好自己,不单纯将其当成需要选主人的“狗”来看待,有没有一种可能将其收为己用? 皇爷爷真有本事啊,早就看出来此人非同凡响。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此人最好还是死在梧桐府一带,否则真要是给他活到最后,就有大麻烦了。 城外。 中军大帐。 “这么快?果然没有拦住么……” 董安闭上眼睛,心里有种莫名的憋屈。 他真的被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摆了一道。 “孙象宗的弟子,都该死,都该死!” 董安几乎要把舆图敲烂:“围死他们,在金泉府后面的位置围死他们,我要人头,我要见到姓陈的人头,听懂了吗!” “是!” …… 雁州边境,西齐国大军营寨。 武圣钟无心看着粮仓烧毁的情报,脸色阴晴不定,最后所有的情绪转化成一声冷笑:“早知道董安这么废物,就不该听他的建议玩这招“关门打狗”,现在好了,粮草没了,不如让梁纪出来指挥,说不定还能好一点。” “大帅,接下来怎么办?” 副将问道:“咱们大齐自己粮草,还需要二十日才能运到,中间的空缺……” “后撤吧。” 钟无心说道:“留下两成守军,守得住就守,守不住就撤,其余人提前撤出两百里,到景安府休整,等待粮草恢复供应。这个任务是你的,本帅要亲自去剑门峡谷,会一会吕籍。 “你也无需担心,这一战无非是成本增大,哪怕接下来我们无法在短时间内赢下盛朝,但只要梁纪年在,奇兵天书在,天时地利人和就仍旧在我们这边。” 因为,这是一个信号! 一个神仙赐宝的书生,在明州稳住根基,无异于向着全天下昭告,大盛气数已尽,想要造反的,犹豫要不要造反的和已经造反的,都一起疯狂起来吧! 用不了半年,盛朝内部就会彻底陷入一片混乱。 到时候北方蛮族、东庆、南徐国,一拥而上,每个都能分到一大块肥肉,占据中原数百年的曹家,也该把位置让出来了。 国运之战! 这是真正的国运之战! …… 京城。 万寿宫。 “董安,呵呵~” 龙椅之上。 隆庆帝手里拿着战报,嘴角诡异地扬起弧度,带着笑意说道:“董安,董安~你们谁还记得,他是朕钦点的武状元,他的婚约也是朕赐的,就连前些年他的儿子得不治之症,也是朕亲手找来宝药给他治好的,他倒好,为了连见都没见过的天书,反过来捅朕一刀。有意思,真的有意思的很呐!” 诸多衮衮红袍的大员跪成一片,就连内阁首辅严良都不例外,他们全都脑袋贴着地面,没有人敢抬头多看一眼。 只有角落里的一张轮椅上,坐着一名面容平静的儒生。 陛下真正发怒的时候,不会大吼大叫,他会笑着说话,就是像现在这样。 “陛下息怒!” “大军早就开拔前往平叛,相信半年之内,肯定能够安定明州!” 任谁培养的心腹背叛,而且还造成如此巨大的影响,恐怕都会难以接受。 “孙象宗人呢?!” 隆庆皇帝甩动道袍宽大的袖子,搭在龙椅两边:“自从朕准了他扩军以后,人就不见了,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不应该亲自回去?房青云,别装聋作哑,朕就是在问你呢。” “回陛下的话。” 房青云开口道:“臣也不知,臣也是被扔在京城的。” “他去哪了,做什么,总得有个大概说辞吧?” 隆庆微微眯起眼睛:“是去找地方养伤了?可以跟朕说嘛,他是朕的弟兄,朕会不帮他?何苦一个人白费功夫。” “陛下,臣,真的不知道。” 房青云叹息道:“他老人家不是什么都肯跟我说的。” “呵呵~行,那就随他。” 隆庆没有继续追问:“房青云,你说,接下来明州的局势会如何发展?哦,陈爱卿也在里面,他是你们的小师弟,死在里面,你们不心疼?” “战死沙场,本就是八大营的宿命,有什么可心疼的。” 房青云悠悠地说道:“而且进一步的战况还没有传回来,说不定也没有这么糟糕。” “哦?” 隆庆皇帝勾起嘴角:“怎么,剩下的两万人还能给朕创造一个奇迹不成?” “谁知道呢。” 房青藏住心底的忧虑:“在尘埃落定之前,一切皆有可能。” 这其实,是他的祈祷。 “行了,我只给吕籍、姜元伯他们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内要是再没办法解决。” 隆庆帝骤然起身:“朕就御驾亲征。” …… 金泉府。 长途跋涉两个多月的预备营将士终于得到一日的喘息时间。 紧接着就有一个新的问题摆在眼前,后续去哪。 “赵总兵来信了!” 于松看着情报,激动地说道:“他说咱们前后夹击,吃掉西边的小股兵马,肯定能拿下梧桐府,再坚守两个月,怎么也能等来援兵了!” “来不及了,赵总兵他们游荡的时间太久,给足敌军反应的时间,最多再有几天,西北齐国军队就会南下而来。” 陈三石泼冷水道:“这个时候过去肯定会撞上。” “什么?” “陈千总,你在耍我们?!” 谢思述瞪着眼睛说道:“弟兄们拼了性命,才从鹰嘴山杀到金泉府,你现在又告诉我们不去梧桐府了?” 陈三石反问道:“我只说要来金泉府,什么时候说过要去找赵总兵?” 众人哑然。 “咳咳咳……” 重伤的于松擦去嘴角咳出来的血液:“都安静!陈千总,那你说,接下来我们去什么地方?如果说去不了梧桐府的话,不如就地留下来守城如何?金泉府内还有粮草,要是再发动百姓一起守城的话,说不定也能坚持一段时间。我们可以反过来,让赵总兵想办法来投奔咱们,不是一样的吗?” “对!” 严长卿跟着说道:“发动百姓!咱们这些日子每次进城对百姓秋毫无犯,名声极好!尤其是陈兄的名声,昨天进驻金泉府的时候,还有不少百姓出来看,说想看看哪个是渡河的陈三石,陈兄去说话,肯定能发动不少百姓。” 陈三石说道:“咱们没有高境界武者,就连于参将都受伤了,倘若来一个玄象境,如何应对?”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谢思述问道:“那陈千总到底是什么意思,咱们总不能留下来等死吧。” “当然不能,所以……” 陈三石一掌拍在舆图东侧:“再渡洪泽河!” 三渡洪泽河! 第145章 三渡洪泽,化劲小成 “你在耍猴?!” “我们已经渡过两次河了,再渡就是三次,你上瘾了?” “疯子,真是疯子,屁股后面五六万的追兵,你还要回头过河,伱觉得你过得去吗?” “再说了,此去返回,又要半个月的行程,我是走不动了,要走你们走吧!” 谢思述说着自顾自地坐下来。 路书华抱着剑:“于参将,我还是建议去找赵总兵,或者留下来守城,你才是我们的将军,没有必要什么都听他的。” “唉……” 于松取下头盔抓起头发想,显然很是纠结:“陈千总,你确定吗,我们再往回走,不会遭遇大军吗?” 他是有些不理解这个路线的。 可是前两次渡河已经证明一件事情。 陈三石不是想当然! 他有着自己的逻辑和想法。 大家理解不了,只能说明大家水平不够。 他老于这个人,没有别的特点,就是愿意听人劝,也知道自己不行的时候,就要适当的把位置让出来。 “有几率,但不大。” 陈三石在地图上指出一条路线:“出城之后,我们往中部地区,接着穿过龙阳县,贴着鹰嘴山再次渡过洪泽河。如今,后方所有的追兵都被我们吸引到金泉府,中部地区极度空虚,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阳春府城的敌军,尽量不要引起他们的注意!” “阳春府?” 听他这么一说,路书华终于慢慢有点明白过来其中用意,他灵光一闪:“我有一计,如果我们真能穿过龙阳县,那岂不是可以跟阳春府内的世子他们来个前后夹击。” “不行!” 陈三石驳斥道:“我们的兵力不够,而且等我们到龙阳县之后,阳春府多多少少也会得到消息,有所防备,我们过去,非但没办法帮助阳春府解围,反而等于送死。 “所以,我们的首要目标,仍旧是渡河! “你们要明白一点,如今这个时间段,基本上所有的大军都在咱们屁股后面,正是罗天关空虚的时候,我们是有概率出其不意逃出生天的。” “好!” 于松心一横:“老子听你的,他娘的,这次真是把命交给你了,我的八个娘子,十二个孩子还在家里等着我呢,说好的回去以后亲手教我那几个儿子练武的!” “于参将?” 路书华和谢思述不解。 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这场仗打着打着,一个千总成了明面的上的指挥,堂堂参将还愿意老老实实听话,说是唯命是从都不为过。 “但是丑话说在前头。” 于松惨白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再遇到通脉,老子打不动了,陈千总你得自己处理了。” “但愿不会遇到吧。” 陈三石在心中测算着路程需要的时间:“立马出发,可以在阳春府外叛军反应过来之前顺利渡河。” “好!” 于松猛地起来,由于身体的伤势一个摇晃险些栽倒,他拄着兵器当做拐杖:“传我的将令,天亮之前离开金泉,继续赶路!” “是!” 路书华、谢思述乃至严长卿等人,自然是不敢抗命的。 “于参将,不要紧吧?” 陈三石在怀里摸索着,找出来一个瓷瓶,里面是出发前大师兄给他的疗伤宝药。 “这药可金贵。” 于松也不客气,接过去就倒进嘴里,稍微舒服点后,他看着北方,阳春府的方向,冷不丁地开口说道:“之前沙将军他们非要让我跟着你东渡,是想害死咱们啊,陈千总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个意思?” 陈三石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呵。” 于松冷笑,一改平日里沉稳的样子,唾骂起来:“真他娘的小肚鸡肠,自己选锋输掉,不服气就算了,等到回去以后光明正大的打擂台不好么?在战场上,用这种不要脸的方式坑害同袍!为了显得不是针对,还把老子连带着手底下的三千弟兄一起算计进去了! “这里面,可是好几个武圣之体,是八大营乃至北境未来的希望! “这曹樊还是世子,从顺序上来讲,是将来的皇上呢,这样的人,也配得上大盛江山? “老子从玄武营出来的,最瞧不起的就是这种人!” “玄武营?” 陈三石好奇道:“于参将是哪一年入的玄武营?” “隆庆五十八年。” 于松回忆着说道:“老子最佩服的就是汤将军,身先士卒,死在城墙之上也不后退半步,哪里会跟这些人一样祸害同袍?将来八大营要是交到他们手里,不出十年肯定完蛋。” 五十八年…… 陈三石心中嘀咕。 玄武营是隆庆五十七年全军覆没的。 也就是说,于松根本没有见过汪直,不知道“汤将军”一直跟着他们,而且因为境界限制,不过仅仅是百总而已。 “陈千总。” 于松说道:“你年纪轻轻就修为高,脑子也好用,将来北境真是要靠你们了,这么一说,你们还真是无论如何都得活着离开这破地方才行,我身为你们的主将,也有这个责任。” “于参将过奖了。” 陈三石看着东方亮起的鱼肚白:“我们该出发了。” “嗯,出发!” …… 雁州。 “老二,你看了吗!” 荣滟秋冲进大帐,惊喜地说道:“粮草!小师弟还活着,不仅活着,还把金泉府的粮仓连带着粮道一起烧了!” 她当时看到情报,差点以为是假的。 三千来人,分兵之后非但没有死在围剿之下,还把敌军最重要的粮草破坏了,不管接下来的明州局势如何,都绝对算得上是大功一件。 “是啊。” 程位打着算盘:“这下好了,西齐国这一仗的成本会倍增,估计钟无心气得够呛,小师弟死的也算值得。” “死?” 方才高兴没多大一会儿的荣滟秋,像是被人泼了盆冷水:“老二,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还用得着我说吗,九师妹又不是不通兵法。” 程位不急不慢地说道:“这一战过后,他们还能往哪里去?” “……” 荣滟秋沉默:“来得及吗?” “不用想了,不管是我们,还是老大那边,都来不及救他们的。” 程位平静地说道:“不过没关系,小师弟帮咱们省下这么多功夫,我会记住他的,以后每年的忌日,少不了去烧纸。” “老娘把你烧了!” 荣滟秋直接把算盘夺走:“老二,你少给我来这一套,快说,小师弟他们怎么才能活?” “……” 程位无奈地说道:“九师妹,你逼我也没有用,是真没办法,除非他们自己找到本就不存在的那条活路,否则的话谁来都没有用,还是提前准备纸钱吧。” “放屁!” 荣滟秋懒得再问,她嘀咕道:“你找不到活路,小师弟难道找不到吗?火烧粮仓的事情,你不也没想到,天天就只会敲算盘,脑子都坏掉了。” “也是。” 程位不得不承认:“小师弟堪比老四啊,这方面我不如他,那就希望他吉人自有天相吧。” …… 金泉府西方四百里,赵无极残部大营。 “走了?他们怎么能走!” 赵无极看着海东青带回来的消息,五官僵硬:“不跟我汇合,他们能往什么地方去,梧桐府才是接下来最好的落脚点!” “大帅,大帅不好了!” “西方向两百里外,发现西齐国两万大军,还有两名玄象境统领!” “陈三石早就知道?” 赵无极火速找来执笔:“等等我不行吗,我去投奔他们!” 只怕是来不及了。 即便是海东青也有很大的迟滞性。 他今天才得到情报,但估计于松早就率部走出好几天的路程了,休说后面还有金泉府的追兵,就算是击溃这股追兵,等他们到金泉府的时候,数万敌军恐怕也刚好到了。 “这小子……” 赵无极有些绝望地瘫坐在石头上:“把自己人都给耍了……” 就连他,看着预备营的行军路线,一度都无比坚信是来投奔自己的。 好啊…… 他能不能活不知道,但那小子能有胆子使出这种胆子的谋略,八大营恐怕又要出一个房青云,不,说不定要比房青云更强。 “悔不当初啊!” 赵无极要是早些更改策略,他们凉州兵马何至于如此? “全体都有,突围!” …… 阳春府,叛军大营。 董安看着挂在墙上的舆图,神情凝重,在他的面前,还摆着一盘棋,一盘他和陈三石的棋,自己执黑对方执白,但他只能看到对手的上一步棋,目前在下什么棋,只能靠猜来做出应对,每次预判错误,都会酿出难以挽回的后果,他已经错了一次,不能再错下去了。 对于他来说,无关乎这场战役的胜利。 而是,一个统兵之人的尊严!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便是如此。 房青云也就罢了。 倘若,他董安真的输给一个年轻人,那还有什么颜面继续活下去,还有什么脸敢对房青云发起挑战?这家伙就连习武都不过一年左右。 “啪嗒~” 最终,他的手指还是捏着棋子重重落下:“死!” 金泉府原本的守军到现在都没有传回来消息。 说明粮草没了。 就连金泉府都很有可能失守。 好快的速度! 他们来回渡河,是绝对不可能有马骑的,除非战马也会行军打仗,提前在河边等着他们! “绝对有一匹异种宝马,而且是世间最珍贵的几匹之一,他一个千总,哪里来的如此异兽,这本就是不合逻辑的事情。所以,这一败,还算是有情可原!” 董安在心中安慰着自己。 “好在,到此为止了!” 一切行军打仗的测算、损耗甚至于士气,都在他的脑海中一一浮现而过,这是他的本事,独一无二的本事,自己的脑子,生下来就是用来打仗的。 按照他的估算。 预备营接下来不论是投奔赵无极残部还是留守金泉府,都只会是死路一条,最多也就是这两日,便会有消息传来。 “大帅,粮草到了!” “到了就继续攻城,还需要来问本帅吗?” “可是大帅,你已经好久没有理会过阳春府城里的那些人了,确定不用重新制定一份新的攻城策略吗?何必整日盯着那几千人的残兵败将。” “你懂什么!” 董安呵斥道:“城里面关着的是死物,战场上最怕的,是出现变数!既然粮草到了,你们就只管继续猛攻就好,预备营残部不死,我一刻也不会离开中军大帐!” 眨眼。就是两日过去。 “大帅,你要不要吃些东西?你已经五天没有吃过东西了。” “情报呢!负责追击的大军情报呢?” “报——” “金泉府来报!” 听到这个声音,董安豁然站起。 一名将士火急火燎地闯进营帐,单膝跪在地上,张了张嘴,最后又什么都没有说。 “你在磨蹭什么?!” 董安瞳孔里布满血丝,他冲上去一把揪住对方甲胄下面的衣襟,几乎提到半空中:“为什么不说话,你不要告诉我,他们还真顺利和赵无极汇合,一路打到梧桐府去了。” 将士结结巴巴地说道:“这倒不是……” “嗯。” 董安悬着的心才放下,就听到对方继续说道:“但、但是他们也没有被剿灭,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大军扑空了。” “扑空?” 董安眼皮不断跳动:“你再说一遍,说清楚!” “大帅,当时去追击的兵力,不光光有从洪泽河东岸追出去的,就连乌水河以北眉山府都派出大军,加起来总共也有四五万之多。 “可是…… “等到他们到达金泉府以后,发现是一座空城。 “预备营的残部,早就不见了。” “第二次人间蒸发?!” 董安难以置信,他扔下将士,三两步冲回舆图前面,重新审视着局势,不知不觉间额头上已经满是冷汗,简直就像是才与人大战三百回合。 预备营残部的情况。 是前后都有追兵,南下过乌水河也不可能。 那么就只剩下一条路。 北上! 穿过中部地区。 他们要做什么? “轰隆隆——” 恰逢此时。 不久前还晴空万里的苍穹,忽然变得乌云密布,数道闪电亮起后,下起瓢泼大雨。 董安恍然大悟。 他们要偷袭! 如果真是北上的话,要么两天,要么五天就会到龙阳县附近,然后跟被围困在阳春府里的沙文龙等人来一个前后夹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还真有可能突围出去! 然后,再去剑门峡谷,去帮助马上就要进场的吕籍等人打开局面。 好计! 好计! 可惜,他提前一步猜到了! “传我帅令!” 董安兴奋地说道:“全军戒备,另外排出五千人马,南下五十里安营扎寨,一旦有敌军袭营,只许败不许胜,假装溃不成军然后撤退,把阳春府里的人勾引出来主动进攻咱们的大营,然后再在这个位置设下埋伏,看清楚没有?只要府城里的守军赶出来,就是死路一条!” 他总算是看透这小子的意图。 “聪明反被聪明误!” “本来沙文龙他们当乌龟躲在城里面,一时半会儿还真啃不下来,如此以来倒是好办许多,就算他们最后能突围出去少部分人马,也没办法再在明州境内掀起任何风浪,重新拿回阳春府,也可以慢慢重新整合一条新的,更加安全的粮道。 “这小子算是帮了我一把!年轻!还是太年轻!” “妙计!” 几名参将也都听懂:“要真是这样,凉州军就彻底完蛋了!” …… 城内。 “陈三石没有去找赵无极他们,而是朝着我们的方向来了。” 沙文龙眯起眼睛:“好大的胆子!但还真让他给跑了,如今已经到龙阳县一带了。” “到我们这里来了?” 曹樊一惊:“他们准备做什么,来帮我们解围?” “不知道,但不论他们是不是这么想的,我都会要求他们这么做!” 沙文龙冷冷道:“如今暴雨恐怕还会持续几天,这个时候忽然杀出来一支奇兵,肯定会乱了叛军的阵脚,然后就是我们突围的好时候!” “可行吗?” 曹樊琢磨着:“董安毕竟是兵痴,他会想不到这一点?” “想得到又如何!” 沙文龙环顾四周:“世子殿下,我们突围,又不是全体将士一起突围,一万人,只要有一千人能走得出去,不就行了吗?总比继续困下去来得好。” “将军说得有道理。” 曹樊担忧道:“但是陈三石他们会老老实实照做吗?毕竟就算咱们顺利突围,他们恐怕也活不下来多少人了,接下来更是无处可逃。” “由不得他不照做!军令如山!” 沙文龙沉声道:“就算姓陈的小子不愿意,于松也得照做,这可是八大营的规矩,哪怕是他们自尽,都要没有任何迟疑的照做!” …… 龙阳县。 陈三石收起长枪。 【功法:镇国龙枪.化劲(精通)】 【进度:755/1000】 来到明州数月。 他每天都不睡觉,有任何多余时间都会用来提升实力,毕竟于松重伤,万一要是再遭遇敌方将领就只能靠自己,好在不缺资源,而且用的还都是最好的资源,距离化劲小成也不远了,到时候就能够劲力加持兵器,实力提升不止一倍,即便遇到通脉境界的敌将,也绝非没有机会赢。 “西边、剑门峡谷都开战了。” 陈三石一刻也不停歇,前往大家休息的敌方,告知当前的重要情报:“只是他们一时半会儿仍旧打不进来,暂时指望不上援兵,还是要靠我们自己才行。” “陈千总,接下来怎么走?” 于松问道:“直接渡河?” “渡河之前,还需要人去佯攻,假装袭击敌营。” 陈三石解释道:“不然的话,他们很快就会反应过来,在我们渡河渡到一半的时候,阳春府完全可以分出一部分围城的兵力过来,一旦行军的速度拖慢,后方大军也会追上来。” “好。” 于松说道:“白庭芝,佯攻的任务还交给你,如何?” “没问题!” 白庭芝保证道:“把老许给我,叫他来带着我们!” “小心吧。” 陈三石提醒道:“这次佯攻,会比上次更加凶险,我估计你们的损失不会小。” “大人放心。” 许文才拱手道:“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在不引起敌军怀疑的情况下减少伤亡,不过佯攻的时间可能要比预计晚上半日,不知道行不行得通?我想等雨停下来以后,方便用火,人数不够的情况下,一火二鼓三旗,是迷惑敌军的最好方式。” “你确定雨马上要停,老许,你还懂天象?” 陈三石答应道:“没问题,你有一天的空余时间,自己安排。” “是!” 许文才下去安排。 “这位老弟兄倒是个人才。” 于松调侃道:“陈兄竟然能在鄱阳一县之地淘到宝贝,连个职位都没有,真是委屈他了。” 一路走下来。 许文才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 唯一可惜的地方,就是没有修为傍身。 “是啊,要是能活着回去。” 陈三石说道:“我就亲手写折子,看看能不能求陛下给老许封个职位,总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此方世界的军伍,绝大多数还是以武者为主。 就连房青云,人家以前也是武道天才。 “好,那咱们也准备出发吧。” 于参将本准备命令剩下的人准备继续赶路,就看见又有一只海东青飞来,看方向似乎是阳春府那边的,陈千总拿到情报之后陷入沉默,久久没有出声,他忍不住问道:“这是怎么了?” 陈三石回答道:“沙将军命令我们调转方向,从侧后方袭击敌营,帮助他们突围,最后是能把阳春府外的叛军一举击溃。” “这不是跟我之前的想法一样吗?” 路书华说道:“要不要试试?” “试个屁!” 于松破口大骂:“事到如今,你们难道还不相信陈千总的判断吗!没有他,你觉得我们能活着走到这里吗?” 路书华沉默不语。 严长卿跟着说道:“是啊路兄、谢兄,连我都看得出来,这是命令咱们过去送死,用咱们的死,来换取他们的活路。” “这不是问题的关键!” 于松的语气中带着怒意:“要是换成平时,沙文龙是大帅,他叫我们死,我们就不得不死!但是姓沙的不久前干过什么,你们忘了吗! “为了针对陈千总,把我们也一起赶出阳春府,逼着我们一起东渡! “这样的人,还配得上给他卖命吗?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情你们可能不知道。 “渔阳宗那次,你们记得吗? “当时我一直跟沙文龙一起,我怎么说听到鸣镝信号以后,他说什么担心调虎离山,迟迟不肯过去帮忙,后来才明白,是想借刀杀人! “想用渔阳宗宗主黄天荣,来杀死陈千总,然后好让曹樊上位! “老子这次要是能活着回去,肯定上折子参他,还去带着弟兄们救他,你们觉得可能吗?” “可是于参将……” 谢思述说道:“你说的这些都是猜测,没有任何证据,而且军令如山啊!” 是啊。 军令如山! 这也是陈三石发愁的原因。 主帅要求协助突围,他们要是因为知道有危险就不去,这何止是死罪…… 而且抗命的责任,一般都是最高的将领来承担,也就是于松。 “怕个鸟?” 于松骂道:“我说不去就是不去,至于抗命,追究不到你们身上。” 陈三石提醒道:“于参将,这是死罪。” “死罪?本来也不一定能活着出去。” 于松转而笑道:“真要是活着出去,不是还有烧粮仓的功劳呢吗,功过相抵,陈千总又有人脉,到时候再帮我说说好话,不就可以了吗?” “好。” 事关重大,陈三石也暂时顾不上这些。 实在不行的话等到回去,他想办法求情就是。 “出发!” 于松下达命令:“按照原计划进行,白庭芝去佯攻,其余人,三渡洪泽河!” …… 阳春府城。 “差不多了!” 沙文龙说道:“按照我的命令,两个时辰后他们就要发起袭击,等到底下一乱,咱们就全军出击,争取在北方杀出一个缺口,然后直奔剑门峡谷。 “吕将军已经在那里开战,还回复了咱们,只要咱们能离开阳春府,他会拼尽全力接应的。” “好。” 曹樊顾虑道:“就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照做,毕竟这无异于要求他们用性命来掩护我们突围。” “于松是玄武营出来的,不会抗命的。” 沙文龙说道:“当然,为了以防万一,咱们可以先在城内准备,等到城外有动静以后再出去也不迟嘛。 子时。 黑云压城城欲摧。 城内幸存至今的将士们悄无声息地整装完毕,随时准备出城突围。 五个多月了! 自从来到明州,不知不觉间就过去快半年的时间。 这段时间,和这些将士们同生共死,曹樊心里慢慢也对他们有了感情,这是以前他在京城,在皇宫里无论如何都不会有的。 “我也算是真正领过兵打过仗的人了。” 他感慨道:“沙将军,你说今夜突围,这些人最多还剩下千余人,损失会不会太大了,不如再坚守一段时间看看?” “世子殿下,你应该知道城内粮草耗尽,就连战马也杀个七七八八了,再拖下去,他们本来也都要死,饿肚子饿得久的话,搞不好还会有人兵变,据我所知,已经有人蠢蠢不安了,再说了……” 沙文龙顿了下,接着说道:“他们的命,哪有世子的命值钱?别说是一万人,就算是两万,五万,只要世子能活着出去,也值得!” “报——” 议论间。 一名斥候骑着快马回来,重伤倒在地上,强撑着汇报道:“城外、城外开战了。” “战况如何?” 沙文龙追问道:“有没有按照命令,全力袭敌营?” “火光冲天,声势惊人!” 斥候说道:“城外叛军已经败退五十里!” “好!说明他们在老老实实按照命令行事。” 沙文龙高高举起阔刀,高声喊道:“弟兄们,随我一起出城突围,逃出生天,就在今夜!” “杀——” 阳春府城门大开。 九千名将士蜂拥而出,最后留有一千人垫后。 一开始。 一切都顺利。 直到来到城外四十里的位置,四面八方忽然出现密密麻麻的伏兵。 “不要慌!” 沙文龙早有预料:“撑住!他们马上就要回头去对付于松残部,兵力很快就会减少!” 然而。 局面很快就脱离掌控。 包围他们的敌军数量非但没有变少,反而越来越多。 “怎么会这样!” 沙文龙一时间没能回过神来:“他们三千多人,又是突然袭击,怎么也能分散走一万兵力去围剿才对!难不成他们跑了?!” “沙文龙,受死——” 混乱之中,敌军的玄象境大将项田领着一队精锐人马杀来。 “不好,出不去了,快撤,快撤——” 沙文龙哪里有心思恋战,立马带着将士们原路返回:“世子跟紧我!” 但出城容易回城难。 一夜鏖战。 幸亏提前在城内留下千余人垫后,才不至于全军覆没,在天亮之后侥幸回到城内,但损失也是无比惨重的,一万人,仅仅剩下最后三千人! “啊!!!” 沙文龙愤怒地咆哮,找到之前报信的斥候,险些一刀将其劈死:“混蛋,你不是说亲眼看到他们在南边开战,杀得敌军都溃败了吗!” “将军,是真的,我发誓,我亲眼看到的!” 斥候说话带着哭腔:“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那么快就撤了。” “啾——” 终于。 之前派出去的海东青飞回来。 “混蛋——” 沙文龙拿着情报的手都在发抖:“抗命!姓陈的敢抗命!外面的攻势是佯攻,他们的人马,已经贴着鹰嘴山朝着东边去,准备第三次渡过洪泽河!” 三渡! “我就知道……” 曹樊倒是没有太过意外:“陈三石肯定不会愿意为咱们卖命的。” “他又不是参将!我把他分兵出去之前,还专门给他安排了一个参将!” 沙文龙怒不可遏地说道:“于松怎么也敢抗命,他活腻了吗,我要杀了他,回去以后,我要把他的脑袋挂在凉州城门上示众!” 原本还能再坚守一阵子。 但如今只剩下三千人。 他们破城,也就是最近的事情了! “他们三渡做什么,还要南下?” 曹樊皱着眉头:“想跑?” “他们跑不掉,做梦!” 沙文龙说道:“眉山还有兵力,侧翼也有大军追击,” …… 与此同时,叛军大营。 “驾——” 董安亲策马狂奔,身后是五千精锐。 阳春府的蠢货基本上已经搞定,不用多久就要城破人亡,他的首要目标,是亲手拧下陈三石的脑袋来解开心头之恨。 连着耍他两次! 预备营残部最高不过通脉境界的参将,他亲自过来,绝对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弟兄们,谁能砍下陈三石的脑袋,赏千金,我直接保他到通脉的资源!” “给我杀——” “吁!” “你、你们在做什么?” 董安看着眼前提前布置好,本来这个时候应该正在和预备营残部交战的部下们悠闲的样子,心头一沉:“你们在这里做什么,人呢!” “大人,没……没人!” 将士们哆哆嗦嗦地答道。 “没人?胡说,之前那么大的动静,是……是佯攻?他们不来打阳春府,还能去什么地方,难不成……” 董安忽然间联想到什么,眼前一黑,整个人直挺挺从马背上栽倒下去。 “大帅!” “大帅你怎么样?!” “……” 不知道过去多久,董安才缓缓睁开眼睛,这一瞬间仿佛苍老十岁,二十岁,从开战时的意气风发,变得宛如暮年之人。 “快……” 他仿佛身受重伤,声音虚弱到极致:“他们一定是三渡洪泽河了,快、快通知贾老四,我没记错的话,他上次追到东岸以后,是不是留在东岸了,告诉他,一定要拦住陈三石! “还有眉山梁纪年,让他务必根据形势判断罗天关的兵力部署,千万不要让他们出大荒,否则的话就再也追不上了。” “是!” “扶我起来、扶我起来……” 在场所有人都无法理解,一名堂堂玄象境的大帅,为什么仅仅因为敌军逃窜,就变成一蹶不振的样子,又不是他们打了败仗。 董安在搀扶下起身,自嘲地笑起来:“三次!他耍了我三次!每一次,我都比他慢半步,就差半步!” 偏偏这半步,是要命的! 要是有人能够俯瞰大地一样俯瞰明州。 就会看到陈三石他们的人这一次,几乎是擦着大军的边缘逃走的,擦肩而过!就差面对面打个招呼了!他打了一辈子的仗,为什么会被耍成这样? 房青云教给他的? 不! 房青云也做不到! 换成房青云,最多也就做到烧毁粮草,然后去攻取其它城池! 这小子这么年轻,为什么能用的出来这种计策?难道真就是天生适合打仗,还是跟谁学的?! 他在牵着十几万大军的鼻子走! 三千人,戏耍十几万大军! 接下来。 是最后的机会! 要是罗天大关失守,就等同于放虎归山! …… 洪泽河。 陈三石率领众人再次度过河流。 千寻带着它的部下找地方躲了起来。 负责垫后的白庭芝和许文才也准时赶回来,这次损失较为惨重,去了九百人,回来只剩下六百多人。 “大人!” 许文才气喘吁吁地说道:“阳春府要守不住了,探子传回来消息,昨天夜里沙文龙他们突围失败,退回城里,最多也就剩下三四千人,再有几轮猛攻,要么城破人亡,要么弃城逃跑,被追杀到死。” 闻言。 路书华、谢思述以及严长卿等人都觉得后怕。 看来董安真的早就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他们往里面钻,幸亏最后听从陈三石的建议三渡洪泽河,才能侥幸夺得一线生机。 此时此刻,他们三个人心里面哪里还敢有半分的傲气? 一路走来,就算是再顽固的人,也会在陈三石一次又一次的正确判断下折服,潜移默化中,他俨然成为当下实际上的最高统帅。 “陈千总,咱们又过河了,然后呢?” “是啊,后方马上就会有大部队追来。” “我们都听你的,保证不再有异议。” “……” “原地休整三日!” 陈三石说道:“三日之后,我们先南下,中间可能还有一场硬仗要打,然后再做打算。” 他心里有大概得规划。 可是战局实时变化,提前说出来是没有用的。 从鹰嘴山到现在,又是差不多二十天过去。 地图上看着不算远的地方,真要是走起来,是很夸张的,这也是为什么追兵一直被远远甩在后面,难以追上来的原因。 之所以原地休整三日,一方面是大家快要累垮了,另一方面,是他快突破了。 不论后续走向如何,都必须有一个人站出来。 于松当时身上被扎穿好几刀,距离要害位置就差半寸不到,想要恢复到全盛状态还需要两个月,扛大旗的也只能是自己。 “呼!” 陈三石强撑着疲惫的身体,把仅剩的灵禾药膏吃个干干净净,然后开始操练枪法。 三日后。 有过无数次突破瓶颈的经历,这一次格外顺畅。 随着招式的施展,他能明显感觉到迸发出的外劲开始越来越连贯,从一开始的一次次潮汐,变成连绵延续的海浪,最后变成遮天蔽日,源源不断的海啸。 “嗡——” 终于,陈三石手中的五虎断魂枪开始发出持续不断的嗡鸣,意味着劲力做到在玄铁之中流通加持,能够爆发出极大的威力 【功法:镇国龙枪.化劲(小成)】 【进度:0/2000】 【效用:……、劲蓄于兵】 化劲小成,劲力持兵! 【劲蓄于兵:一重过一重,势大力沉。】 跟之前单纯的蓄劲不同,如今陈三石只要把兵器握在手中,就能够在体内积蓄,然后爆发出一次比一次强大的劲力。 和劈月山庄的劈月刀法有点相像,只要自身劲力不衰竭,威力就能越来越大。 当然是有上限的,不可能一直增加下去。 陈三石简单体会,可以肯定的是,再遇到上次的胥凯之流,五合回合之内可以轻松拿下,哪里还用得着什么回马枪之类的算计。 至于通脉…… 其实他不算是真正和通脉交过手,先前那两次纯粹都是把对方秒杀掉,所以不清楚通脉境界的极限有多高,但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绝对不会无法应对。 这就足够了。 玄象境就那么几个。 明州的武圣更是只有西齐国的钟无心一个。 这些人都离着十万八千里。 只要能够对付通脉,不论再发生什么局面,就都能够从容许多。 “出发!” “南下!” 三千将士整装完毕,再度启程。 第148章 定大局, 得天书 眉山府外。 乌云遮天,雷霆滚滚。 狂风暴雨,煞气升腾! 两千余骑裹挟着滔天的杀意,从乌水北岸一路南下而来,漆黑的天穹之上,每次打起闪电,都会照亮出密密麻麻且整齐划一骑兵阵型,当真如同天公震怒,神兵下凡。 一路沿途经过县城,无一不胆战心惊。 “赤眉无德,天将来收!” “……” 震耳欲聋的口号,很快响彻乌水北岸,又在一个个百姓的口中传播开来。 此为。 杀势! “报!” 赵康骑着快马而来:“大人,前方十里处,出现一支军阵拦在前往眉山府的必经之路上,看位置是从旁边的临河县赶过来的!” “陈千总!” 路书华问道:“你说,咱们怎么办!” “杀!” 陈三石吐出一个字。 不是永远都有策略可以用的,必要的时候,只有一个字,杀! 雷电交加下,两军正面遭遇。 放眼望去。 赤眉军摆开阵型,是兵书上没有的阵法。 天书之阵! 他们的阵脚井然有序,隐约之中,仿佛在借助天地的力量,更有一股纯白色的的玄气在他们的上方盘旋,远远望去,就像是雨夜之中升起弥天大雾。 “弟兄们!” 贺先良在阵法的中央,高高举起手中的长矛,发出的声音震动着脸上的雨水:“大帅刚刚给咱们赐法过,我等才是真正的神兵天降,天书上说过,此战乃是咱们替大帅定乾坤的必胜一战! “前方的兵马,不过是预备营残兵败将,就像是一只过街老鼠一样在明州境内四处乱窜,领头的陈三石,不过区区一千总,本将弹指可将其斩落于马下! “所以弟兄们尽管冲杀!一个人头,就是一两黄金!” “杀,杀,杀!” “咚咚咚!” 贼势同样滔天。 “天书……” 陈三石望着他们头顶的白色玄气,目光坚定地将五虎断魂枪牢牢握在手中。 他倒是要看看,什么仙人赐的宝! 赐给赤眉军这种屠城杀民的败类! 如果是真的。 那么这个仙人。 也该杀! “杀——” 再也没有任何策略。 预备营将士们同样摆开阵型,以一字长蛇阵冲锋,临近敌军后变化为天地三才阵凿阵,接着以四门兜底阵围杀,然后以五虎群羊阵穿插协助,直至最后,两千余人渐渐融为一体,化作九字连环阵,最后,赫然转变成十面埋伏阵! 此为。 兵家十阵! 反观赤眉军,他们的阵法要更加复杂,在如同雾气的玄气助力下,借助天地之势,爆发出远超本该拥有的战斗力。 以至于起初几轮冲杀下来,双方的损失相当,预备营的年轻精锐们,没有占到任何便宜! 陈三石以【观气术】在瀑布般的雨水中寻找着,最终在敌方阵法的核心位置,找到他们的主将,比之前贾老四身上的气息底蕴还要强大的不少,目测是通脉小成左右的境界。 又是一个棘手的麻烦! 这也是于松出现在罗天大关后,敌军为什么如此笃信,预备营是真的全力进攻罗天关,从而放松警惕的重要原因。 他们没有高级将领了! 离开于松这个通脉境界的战斗力,他们的威胁会骤减许多,就算真的出现在眉山府外,也还需要面对通脉小成的高级将领。 陈三石快速在脑海中判断着目前的形势。 除去境界的压制之外,还有个关键点。 他注意到一切的“白色玄气”,都来自于敌军这名将领的身上。 只要把他杀掉! 敌方的“天书”加成自然就会溃散! “路书华、谢思述,你们一左一右,掩护我!” 陈三石下达指令,接着提枪拍马直冲而去。 “是!” 路书华两人依命行事,就这样紧紧跟随在他的身侧,阻挡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袭击。 “铛——” 兵器交击的声音和天空中的惊雷同时炸响,劲力碰撞之下,在空中炸开一团水花,可怕的冲击力下,陈三石在龙象之血奔腾下的金刚之体开始发出颤鸣,连人带马高高仰起,在闪电光辉下宛如一幅画卷。 毕竟是通脉小成! 如果不是白鹄马非同寻常,这一击下来他的马匹恐怕都要承受不住。 “化劲小成?!” 贺先良面露惊愕。 情报上写得清清楚楚,这才选锋结束后,出征明州之前仅仅是炼脏圆满而已,最多也不过化劲入门级别,仅仅半年的时间,就化劲小成? 这是什么速度! 好在,终究是化劲小成! 他是通脉大成。 这中间,横跨三个境界! 一击交手之后,两匹战马冲刺着擦肩而过,紧接着就调转马头,发起第二次交手,长枪和长矛不断碰撞着,宛如两条蛟龙缠斗,都想要借助这场天降大雨飞升成龙,前提条件是,吞噬掉对方为自己助力! 通脉境界最为特殊的地方,就是正式开始运用经脉! 肉身、气血、劲力,都拔高到极致,为下一步玄象境界打基础。 就像是练血和炼脏的区别一样,之间的差距,不可谓不大。 这是实打实的三个境界! 而且…… 贺先良是实打实的宗门天才,底子扎实,不是寻常山匪一样的虚浮修为。 陈三石每次过招都需要承受剧痛,好在有蓄劲和玄元五脏傍身,他能够撑得下去,只是随着时间推移,赤眉军身上的玄气加持越来越明显! 贼军使出的阵法隐隐和这场雷电暴雨契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玄妙,即便预备营的阵法同样是日夜操练出来的阵法,也还是渐渐落入下风,继而不断扩大劣势,伤亡数量开始不断增加。 陈三石从鄱阳县带出来的嫡系凭借着默契还好,但其余人的手下,就没那么幸运了…… 再这样下去。 他们这边的阵卒很快就会全部牺牲,局面继而转化成敌方军阵围杀我方各个武将,又有玄气加持,路书华他们能撑得住多久很难说。 不能再让伤亡继续扩大了,这一仗,死的人够多了! “铛!” 陈三石的长枪再次被强悍的力量震开,他没有继续反击,而是顺势纵马拖枪而走,连续戳死几名拦路的赤眉贼军以后奔向雨幕当中。 “休走!” 贺先良没有丝毫犹豫地追赶而来。 在双方距离拉近到一定程度之后。 五虎断魂枪骤然回击。 回马枪! “雕虫小技!” 贺先良早有心理准备,手里的长矛几乎是同一时间就格挡下长枪,继而将长枪直接挑飞向半空当中,然后以诡异的角度调整方位,直接朝着敌将的心脏刺去。 “咔嚓——” 恰逢此时,穹顶黑幕之上,划过蜘蛛网般的可怖雷霆。 贺先良借着电光,看到敌将在失去兵器,陷入必死绝境之后非但没有任何慌乱,反而一脸淡然的看着他,就仿佛自己早就防备对方用回马枪,对方也早就料到会被挡下来。 那他为什么还要用这一招? 在他不断放大的瞳孔中,映照出如下画面。 这个在明州境内四渡洪泽,以三千兵马把十几万大军耍的团团转的年轻将领,在这生死关头不想着如何躲闪活命,居然是掐起手决来,看起来就像是一些神神叨叨的道士。 紧接着。 贺先良就亲眼看见,对方的手指之上,凝聚出一道虚影,看起来……像是一柄剑,只不过这柄剑很小很小,简直就跟绣花针一样。 这是什么?! “轰隆隆——” 电光闪过之后,雷霆轰然响起,年轻将领手上的虚影消失不见。 贺先良只觉得眉心一凉,而后再也看不清楚这个世界,笔直地从马背上栽落到泥泞之中,眉心处涌出一缕缕的鲜血,又很快被雨水冲刷干净,混杂着一起流入泥土当中。 这一切,都不过是瞬间发生的事情。 陈三石伸出手,接住先前挑飞到空中的五虎断魂枪,一枪刺下在尸体的头颅上,制造出一个巨大的血窟窿,来遮盖剑气术带来的伤口。 他之所以把对方引到这里,可不是为了用回马枪偷袭,当境界差距过大的时候,小伎俩是没有用的,只是为了远离主战场,不让其余人发现自己用法术罢了。 “贺先良已死!” “尔等叛逆,速速受降——” 在气血的加持下,陈三石的咆哮声一度压过雷霆,震耳欲聋。 他看得到。 在贺先良死后。 盘旋在赤眉军上方的雾气以极快的速度散去,不出几个呼吸的功夫就荡然无存。 贼寇们看着在闪电下亮起又熄灭的头颅下的狰狞可怖的面孔,心中的战意瞬间全无,一个接着一个地转身逃跑,先前的玄妙阵法自然也是完全崩溃。 战局须臾之间扭转,变成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 眉山府城。 “大帅,大帅——” 一名赤眉军踉踉跄跄地跑进来,浑身是血地跪倒在地,带着哭腔说道:“完了,完了!贺将军被那个陈三石割了脑袋,弟兄们死的七七八八,预备营剩下的人正在直奔府城而来,最多再有半日就能抵达!” “这么快?!” 梁纪年好像被人抽了筋一样瘫坐在椅子上:“陈三石最多是化劲,怎么可能这么短的时间杀掉贺先良,更别说,我……我还给他们赐了法!” 性命攸关,他没有丝毫保留。 最后这一战,几乎是把所剩不多的仙物,全部用出去了! “我……我们也不知道啊大帅!” 又有几名提前逃跑的赤眉军回来,他们跪成一排:“那个陈三石根本就不是人,一打起来什么都不管,就直接奔着贺将军去,就像是疯子一样!” “大帅!” “大帅怎么办!” “……” “聒噪!” 梁纪年心如乱麻:“援兵,最快的援兵要多久能到!” “大帅,最起码也要十五日以后了!” “……” “你、伱们先收拾东西,带上夫人,拿上一些金银钱财,然后在这里等我!” 梁纪年步伐虚浮地离开府邸,骑上一匹快马来到附近的一片树林中,直接跪了下来,仰面对着天空恳求起来:“仙人、仙人救我! “仙人!是梁某人无能,打输了这一仗,辜负了仙人赐宝! “还请仙人出手相救,再给在下一个机会,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呐!凭什么他们这些狗官整日耀武扬威,我们就要低三下四的活着!他们凭什么瞧不起我,我想报仇,我想杀光所有的举人,仙人助我! “仙人——” 然而。 无论他如何呐喊,也得不到半分回应。 梁纪年苦笑起来,重重地磕了个响头:“看来仙人是对我失望了,在下告辞!” 回到府邸。 东西已经收拾完毕。 总共有七八名赤眉军,再加上一名女子和一名花甲老人。 只是赤眉军们,看着金银财宝和容貌俏丽的夫人,眼珠子开始来回挪动。 “还愣着做什么?” 梁纪年下令道:“赶紧走,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大帅,没了!” 一名留着络腮胡的赤眉军说道:“我们就算不懂得兵法,也知道接下来九成九是个死字,除非不带累赘……” “是啊大帅!” 另一人紧跟着说道:“还是说,大帅再用个厉害点的仙法!” “对对对。” 其余人也附和道:“否则的话,他们就是奔着大帅你来的,你往哪去都跑不了。” “你们……” 梁纪年暗暗握紧宽大袖子下的拳头,最后硬生生遏制住怒火,做出一副镇静自若的姿态,淡淡道:“用不着仙法!方才我去请了天书,又一次得到仙人的指引,仙人告诉我,出南城门,往眉山方向去,自会有仙人庇佑我等!” “当真?” 赤眉军几人互相对视,半信半疑:“大帅还能见到仙人?” “混账!你好大的狗胆!” 梁纪年眯起眼睛:“你们也敢怀疑我?把他给我砍了!” “这……” 几名赤眉军犹豫着,但看着书生底气十足的模样,又始终不敢违逆,最后真个忽然间一刀,把刚才发出质疑之人捅死。 “大帅!” 他们重新跪下来:“你下令吧,我们护送你和夫人出城!” 梁纪年指挥道:“你们先去挑马过来,只要黑马,今日只有骑黑马能见到仙人,快!” “是!” 赤眉军纷纷离去。 厅堂内,只剩下女人、老人和他。 “吴伯!” 梁纪年一股脑地把金银财宝全部塞给他们:“我能相信的只有你,你一定要带着佩雯去西齐,那边的张相会安置好你们!” “小梁,这、这是打败仗了,没事,你别难过。” 吴管家有些糊涂地问道:“咋了这是,咱们一起走不行吗?” “是啊夫君。” 高佩雯轻轻握住书生的手:“你、你不跟我一起走吗?” “不行!” 梁纪年表情挣扎着说道:“大盛官兵目标是我,是我这个赤眉统帅,有我在的地方,你们一定跑不掉!只有跟我分开,还有活下来的机会。” “年郎!” 高佩雯梨花带雨地哭泣起来,扑进书生的怀中。 “吴伯,拜托你了!” 梁纪年安慰过后,强行将其推开:“如果不是您老人家当初,从你们府里偷偷拿吃的和书给我,我恐怕大字都不会识一个,您的恩情,我来生再报!” 他说着,重重一揖,然后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 “小梁,你、你放心吧,我就算是豁出这条老命,也要把你娘子护送到西齐去!” “夫君!” “砰!” 吴管家从后面一棒子将其打晕,然后又唤来两名丫鬟一起,从后门坐马车离开去了。 “快走!” 梁纪年来到大门前,几名赤眉军果真凑够七匹黑马,他们纷纷上马,直奔着东城门而去,可在逃出二十里之后,一匹白马一骑当先领着千余人包围而来,前后左右围了个水泄不通。 “大帅,你……” “姓梁的,你骗我们!” 此时此刻,几名赤眉军才反应过来。 梁纪年哪里是领着他们逃跑,更不存在什么去见仙人,而是纯粹带着他们送死,这样做的目的,只是给他家里的那个娘们儿争取逃跑时间! “哈哈哈哈哈!” 梁纪年癫狂地笑起来:“没错,你们这些匪寇,死何足惜!” “操你娘的!” “老子砍死你!” “别杀他,拿他的命,换咱们得命!” “砰!” 络腮胡赤眉军一脚踹出。 梁纪年当场倒飞出去栽倒在地,连着滚了十几圈后才停下来,嘴里不断咳着鲜血。 “娘的!” 赤眉军纷纷上马,冲上去将其死死按住,然后一起冲着大盛官兵跪倒在地。 “大人饶命!” “我们都是良民,被逼无奈才加入赤眉军!” “对对对,我们绝对没有造反的意思。” “我们将功折过!” “此人就是眉山梁纪年,赤眉军的统帅,我们把他献给大人!” “……” “天书呢?!” “扒出来!” 赤眉军又粗暴地搜身,最后从里面找出几张金黄色的册子,看起来就像是把黄金千锤万打锻造成薄薄的纸张一样。 “此乃天书!” “一并献给大盛!” “只求绕我们一条性命!” “……” “咻咻咻咻咻——” 话音未落。 只见骑着白马的盛朝将军没有半句废话,手里的大弓弓弦响如霹雳,一支接着一支的箭矢接踵而来,精准无误地射穿他们的心脏,七个人眨眼之间就当场暴死。 “吁!” 陈三石勒马而停,居高临下地看着书生,平静地问道:“你就是梁纪年?” “是我……” 梁纪年用沾满泥浆的袖子擦着下巴上的血液,抬起头来:“你就是陈三石?陈兄!你我二人无冤无仇,何至于此?” 陈三石不语。 “陈兄!” 梁纪年挣扎着爬起来:“大盛腐朽,气数已尽!你何必替曹家卖命,你有如此雄才大略,何不与我共图霸业,这江山将来姓陈也说不定!” 没有得到回答。 梁纪年捡起金色册子,继续劝说道:“陈兄!你看到了吗,这是天书,仙人赐给我的天书!你要是把我杀了,天书是要献给朝廷的,你什么都得不到,但你要是跟我合作,东西我可以给你!” 死寂。 他总算是明白,如今真的是穷途末路。 “好吧,动手吧……” 梁纪年闭上眼睛。 可是想象中的死亡迟迟没有来临,他睁开双眼,质问道:“姓陈的,你还在等什么,想要羞辱我不成!” 陈三石没有理睬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南方。 终于,一队骑兵朝着这边赶来。 一名女子和一个老头被押送过来。 “大人!” 赵康抱拳道:“他的家眷都抓到了,两个丫鬟杀了,其余只有这两个!” “娘子!” “啊啊啊!!!” “姓陈的,我杀了你!” 梁纪年捡起地上的战刀就要拼命。 “跪下!” 赵康一脚上去,直接把他的右腿踢断,疼得其在泥地里滚成泥人。 “啊啊!” 他挣扎着往前趴着,语气从愤怒变成恳求:“陈三石、陈大人,我求求你,与我娘子无关啊,造反与她无关啊!祸不及家人,你放了她吧,哪怕是凌迟处死我也行啊!” “祸不及家人?” 陈三石终于开口,他微微压低身子,一字一顿:“梁纪年,你知道我们一路走来,看到你手底下的人屠过多少城么?你有家人,他们就没有吗?” “我……” 梁纪年一怔,哑口无言。 “自己给你的女人体面吧。” 陈三石沉声道:“不然的话,就要把她押走了,到时候负责看押的弟兄怎么样,我就管不着了。” “啊!” 梁纪年痛苦地抱头嘶吼。 “年郎,我不怨你。” 高佩雯从地上捡起一柄刀,不等书生反应过来,就自刎而死。 紧随其后的,还有吴管家。 “杀了吧。” 陈三石淡淡下令。 “咔——” 禾苗刀闪过,梁纪年人头落地。 陈三石这才翻身下马。 “陈千总,这、这不活捉吗?” 路书华疑惑道:“活捉的功劳,比之前斩杀要更大。” “后面还有追兵,带着活人不方便赶路,咱们真正脱离险境,还需要一段时间。” 陈三石平静地说道:“有他的首级和天书,就足够击垮所有叛军的士气,没有必要再带个累赘。” “有理!” 无人有异议。 陈三石走上前去,弯腰将天书起来。 这东西拿在手里的质感,就像是金箔一样。 他瞥了眼后面的几人:“想看就过来看。” “多谢陈兄。” 严长卿第一个凑上来。 路书华和和谢思述得到允许后也靠近。 白庭芝则是丝毫不感兴趣,跑过去挨个检查尸体,看看还有没有活口。 “大人,这上面的字,好像不是咱们中原的文字,也不像是周边四国的!” “对,真是仙人写的!” “……” 陈三石轻轻翻动着册子。 他看着上面流淌的金色文字,发现和四师兄翻译过的“词典”,也就是记载“剑气术”的文字相同,别人看不懂,自己却看得懂。 里面写着的,的确是一些阵法。 不光有军阵。 还有一些真正的法阵。 但是这些法阵,需要各式各样的神仙法器才能打造出来。 其余以人组成的阵法,有大型军阵,也有小型阵法。 小型阵法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剑阵、法阵、镇妖阵、诛邪阵等等,他确实看得懂每一个符文,但全部联系在一起后就又看不懂了。 这些东西,都需要“修仙之人”一起,才能够使得出来,凡人拿在手里根本就没有什么用。 大型军阵也是如此。 阵法的的确确能够借助天地之势,但前提是使用阵法的人,也有修为打底,习武之人不行,普通人也就是阵卒,更不行。 那么赤眉军是怎么做到的呢? 气! 那股白色的,像是烟火,又像是雾气一样的玄气加持,能够一定程度上代替修为来形成阵法。 但是天书上面,没有任何关于“气”的记载。 “严兄,天书交给你保管,没问题吧?” 陈三石【过目不忘】,看过一遍之后,就把看得懂的和看不懂的全部深深镌刻在脑海中,天书本身是没有任何特殊作用的,他拿着也没有用,反而会凭白遭到朝廷的猜忌。 而且…… 就在梁纪年死后。 其余人身上【陷阵死志】的词条还在,包括路书华和谢思述,这两个一开始对他强烈不满的人,仍旧愿意冲锋陷阵。 反而是从在凉州开始,两人表面上看起来关系不错,在明州也还算支持自己的严长卿,身上的词条消失了。 他,终究是朝廷排来的人。 是内阁首辅的孙子。 代表的是朝廷,是皇帝的利益。 大战结束之后,两人就不再是一路人。 “不妥吧?” 严长卿婉拒道:“我还没化劲,此物事关重大,还是陈兄保管为妙。” “好。” 陈三石对着众人说道:“那就请弟兄们做个见证,东西我先收下,等到战事结束之后,立马上交给朝廷。” “陈千总,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路书华和谢思述一左一右,在将军的面前拉起舆图。 “等。” 陈三石指着罗天大关的位置:“此处的兵力,这会儿恐怕还不知道眉山府的事情,再等十天半个月,来自朝廷的京军也差不多该穿过大荒攻打罗天关了。 “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等,和京师前后夹击,拿下罗天大关,然后以此为根基,稳住明州南方的阵脚,和其余吕将军、荣将军他们配合,徐徐吃掉其余叛军和西齐国的兵马。 “这几天,大家可以在眉山府成好好休息几日了,记住我们的规矩,不得扰民不得欺民,否则的话我见一个杀一个。” “遵命!” 大军缓缓入城。 陈三石的灵禾药膏早就吃完,到最后千寻也一口都没混上,他只剩下朝廷给的宝药,吃下以后就继续修炼,没有片刻停歇。 【功法:镇国龙枪.化劲(小成)】 【进度:566/2000】 直至深夜。 他没有骑马,徒步潜入黑暗当中,以观气术确认没有尾随后,离开城门后一路来到东城门外数十里,尸体堆积的荒野之中。 陈三石找到没有脑袋的梁纪年尸体,拿出镇岳剑剖开肚子,在里面翻找着什么。 他之所以杀死梁纪年,不仅仅是带着活人麻烦,还有其它原因。 姓梁的藏了东西! 他没有说实话。 天书是天书,白色玄气是玄气,两者相辅相成,但实际上是两码事,两样东西。 从见到梁纪年开始,陈三石就注意到他体内的“气”,猜测如果不是有修为傍身,就是在体内藏有什么宝物,如果是前者自然是没办法,后者的话则是能拿出来。 果然 没过多久,他就从血肉中摸到一个圆圆的手感冰凉的东西,拿出来以后,发现是一颗类似于水晶球的珠子,但是表面流淌着反复玄妙的符文,大雾般的气息就蕴藏在其中,只不过珠子里面的气已经很微弱,微弱到几乎快要彻底消散。 “就是它!” 陈三石可以肯定。 梁纪年只是借用所谓“天书”上的兵阵来操练阵法,真正威能强大的东西,实际上是这颗珠子,只有它其中诞生出来的气加持,才能够发挥出奇兵阵法的部分威力。 如今看来,天书恐怕还真是书生编造出来的,目的就是掩人耳目,从而保护真正的宝物珠子! 只要没有珠子,其余人就算是拿到天书,也看不懂,即便看得懂,也没有个什么鸟用,久而久之,自然就会认为梁纪年是真正的天选之人,与众不同,只有他才能操控天书,继而臣服。 “倒是耍的一手好心机!” “不知道,珠子如何使用,里面的‘气’如何积攒?” “赤眉军最开始开战的时候,据说就像是天兵一样,后来越来越弱,肯定是因为珠子里面的‘气’用光了。” “那梁纪年为什么不蓄气?看来他也没什么好办法。” “说不定,连他都没摸索清楚东西的用途!” “罢了,先收起来吧。” 陈三石找了个泥坑,用里面的积水把珠子表面的血液洗干净,然后揣进怀里。 不管东西从何而来,有什么用,怎么用,总之,归他了。 真以为他会给皇帝老儿白打工呢? 观望四周,确认无人后,陈三石选择小路回城。 雨过天晴,风停浪止。 …… 剑门峡谷,玄武营大军营寨。 三师兄聂远灰头土脸地走进营帐,来到吕籍面前后先抓起水囊狠狠地灌了一通,然后才开口说道:“这个钟无心的水平,比二十年前高得多,咱们要想打进剑门峡谷,恐怕还要费不少功夫,不如还是徐徐图之吧。” “恐怕不行,世子和沙文龙就在他们后面等着咱们,不能再拖下去了。” 吕籍不急不慢地宣告道:“传我的帅令,从玄武营挑选三千名陷阵军,明日子时,随我一起强攻剑门峡谷,不惜一切代价打开口子!” “好吧,那我留下来镇营。” 聂远叹息道:“这样做损失还是太大,而且就算打进去最多也就是救下世子他们,西齐国的大军后续仍旧可以在明州西方稳住,跟咱们打拉锯战,要是他们内部能混乱就好了。” “联系上董安手底下的那两名副将了吗?” 吕籍手指敲打着桌案:“告诉他们,这次反叛跟他们无关,全都是董安一个人的责任,只要他们能够弃暗投明,朝廷非但不追究责任,反而会给他们加官授爵,赏赐资源。” “这件事情,我早就试过。” 聂远无奈地说道:“但是那几个人,都是董安的死忠,再加上这些年,朝廷的资源大多数都往西北三州去,明州的武将们资源不足,早就心存怨念,对于造反的决心都很坚定,否则的话,明州的这场乱子也闹不出来。 “想让他们再次反水是不可能了,除非……除非董安暴死,不然的话,这场仗起码还要打一年才行。” “我知道,那也要再试试,哪怕他们当中有一个愿意反水,都会有巨大的帮助。” 吕籍沉吟着:“其余动向呢?” “赵无极残部上次传来消息的时候,只剩下最后几十个人,如今不知是死是活。” 聂远说道:“还有咱们那位小师弟,八成……” “啾!” 还没说完。 就有一只海东青飞入营帐,落在大帅树干般粗壮的手臂上。 “这不是九师妹给小师弟的那只吗?” 聂远不敢置信地说道:“都多久了,他还活着?真是无法想象,老大你快看看,他们这次又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嗯。” 取下海东轻腿上的情报,打开看完以后,征战多年,素有着神勇无二称号的吕籍,竟然是如遭雷击,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老大?” 聂远疑惑道:“怎么了这是?小师弟又使出什么了不起的策略,把敌军戏耍了?” “戏耍?何止戏耍!” 吕籍展示着手中的情报,脸上的表情已然不是震惊,而是多种情绪糅杂在一起,有兴奋、有惊愕、有忧虑,甚至还有一丝不悦,种种情绪全部融合,转化成无法用语言描述的表情,用有些发抖的声音说道: “咱们的小师弟非但没有死在罗天大关,反而四渡洪泽河之后,抢渡乌水河,然后直奔眉山府,诛杀梁纪年,拿到了奇兵天书!南方大局,已定!” “你说什么?” 聂远一把夺过情报,逐字逐句地反复观看起来。 …… 西齐国大军营寨。 武圣钟无心几乎是同一时间拿到眉山府附近传递回来的消息。 他根本就无法相信上面的内容:“梁纪年死了?谁确定的!就算他们直奔眉山府,也只剩下一个陈三石,不过化劲修为,梁纪年手里不是还有天书吗,他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死了,荒谬!这消息是真是假?!” “大帅,是、是真的!” “十日前,罗天大关收到梁纪年的求救信,然后就再也没有了消息,派过去在乌水河一带打探消息的斥候,可以肯定陈三石他们在临河县附近和眉山府最后的兵力打过一仗而且大获全胜。” “如今,梁纪年的人头就悬挂在眉山府城的城墙之上示众。” “还有一句口号,叫什么‘赤眉无德,天兵来收’,几乎传遍乌水河南北两岸,所有的老百姓都知道。” “所以……肯定是真的!” “……” 钟无心胸有激雷,但面如平湖,只是声音冰冷地说道:“想不到,我大齐谋划五年,本该必胜的一仗,居然会毁在盛朝一个小小的千总手里,简直是奇耻大辱。” “大帅,如何是好?” “不要慌!” 钟无心镇静地说道:“我们在明州的根基尚存,无非是要丢掉南方和东方,立马传令董安,让他率领部众火速向西撤退,我们把所有的兵力集中在明州西部和盛朝打持久战,进可攻明州,窥凉州、雁州,退可返回长城以西! “这一仗,只是没有办法必胜,但不是不能继续打下去,无非是要付出惨痛的代价罢了。 “而且董安的八万明州部众必须保住! “没有这八万兵马,这一仗就真的没有继续打下去的必要了。 “我听说,这家伙被姓陈的四渡之后搞得一蹶不振,务必稳住他!” “是!我这就去传令董安。” “……” …… 阳春府,叛军大营。 一连半个月,董安都在卧榻之上极少起来,闹得人心惶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报!” 一名将士进入营帐,他单膝跪在地上,张了张嘴,又犹犹豫豫没有敢开口说话。 “是眉山府的情报吧。” 董安撑着坐起身:“念吧。” “是!” 将士这才把情况详细读了一遍,最后说道:“梁纪年的人头挂在城墙上,奇兵天书大概率也、也落在那个陈三石的手里了。” 他至今记得上一次罗天大关放走敌军后,前来汇报的将士的死状有多惨,一边说这话,一边流了满身的冷汗,嘴里更是不停地咽着唾沫。 出乎意料的是,董安在听完以后表现得格外平静,平静到……像是一潭死水,他只是接过情报拿在手里,用嘶哑虚弱的声音说道:“知道了,下去吧。” “报!” “钟无心将军来信,说希望大帅立即领着我们西撤!” “你也下去吧。” “这……” 两名将士对视一眼,不得不暂时退下。 “呵呵~” 董安看着手里的信笺,露出一个凄惨的笑容,这笑意里面包含着绝望,也包含着释怀,他轻轻松开手,任由纸张缓缓飘落,然后起身走向挂在将军座位后面的将军剑。 …… “大帅这是怎么了?” “想必是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赢了,心里过不去这道坎吧。” “咱们大帅哪都好,就是个死心眼。” “快去劝劝他吧。” “这个节骨眼上,谁敢去?” “可是西齐国那边下令,叫咱们即刻西撤!”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我去!” 最后,是一名副将鼓起勇气走进营帐。 “大帅——” 然后,就是一声愕然的大喊。 众人慌忙冲进营帐。 只见一身内衬长衣的董安,头发蓬乱地坐在主座之上,手中握着将军剑支撑身形,脑袋宛若无骨般自然垂落,殷红的血液从他的脖颈位置不断滴落,在脚下汇聚出一滩血泊。 董安,自刎了。 推荐一位好兄弟的书。 第149章 威震天下 眉山府。 【功法:镇国龙枪.化劲(小成)】 【进度:855/2000】 城墙之上,陈三石放下长枪。 灵禾药膏消耗干净后,修炼速度明显减慢许多。 从诛杀叛逆梁纪年到如今,已经足足过去足足十日。 “啾——” 陈三石终于等来海东青的回复。 这一次它是从东南方,大荒外飞回来的,是来自京城京军的回复! 打开情报。 陈三石得知领军的人是武圣姜元伯,他们最多再有十日就会抵达罗天大关。 此时从眉山府出发,刚刚好。 只要能跟大军汇合,就算是胜利。 “传我将令!” “开拔——” …… 剑门峡谷。 西齐国大军营寨。 “留下一万人马在峡谷垫后!” “其余人静默撤离!” 钟无心在黑暗中指挥着将士们:“十五日之内,务必回到西北!” “报!” 一名将士骑着快马匆匆赶回来,几乎滚落马下。 “如何?” 钟无心抢先问道:“董安部撤走没有?” “大、大帅,不好了!” 将士惊慌失措地说道:“董……董安他,自尽了!” “自尽?你在跟本帅开玩笑?!” 钟无心简直怀疑是太久没有休息从而出现幻觉,他一把扯住对方:“原因呢?” “不知道啊!” 将士回答道:“明州军的人,就说董安看到梁纪年的死讯之后,没多久就自杀了,一句话都没有跟他们多说!” “痴人,董安真是个痴人!” 钟无心即便是城府再深,在得到这个消息后也终于还是控制不住情,他破口大骂:“这个混账一死,我大齐复兴大业毁矣!” 他稍加思索,就明白姓董的为什么要选择自杀。 其一,是输给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打击太大。 这个董安是出了名的兵痴,从十岁开始就研究兵法,后来遇到房青云算是碰上此生最大的心魔,于是便以在兵法上赢过房青云为最大的目标,这也是他会他投靠西齐国的重要原因。 结果…… 连房青云还没赢过,就又跑出来一个更可怕的陈三石。 而且四渡洪泽河的手法,恐怕是房青云都做不出来的神来之笔! 不,应该说是全天下人! 没有一个人,能够做到这一仗! 重新在舆图上复盘一遍就会知道,究竟有多么可怕,这才是真正的兵法,真正的战术,陈三石不指挥自己人,他直接…… 指挥敌人! 太可怕了! 即便是到如今,钟无心也对那位尚且没有见过面,只听过姓名的年轻人,有着一种深深的敬畏感,此人不死,将来必定能够超过吕籍,超过孙象宗,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一仗,如果是从说书先生的嘴里编出来的。 那么这个说书先生,一定会被人骂死,被人砸臭鸡蛋、烂菜叶,说他是胡编乱造! 但偏偏。 四渡洪泽,是真的! 此一战过后。 那个年轻人的名字,必定响彻天下! 从此以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在如此沉重的打击下,董安怎么承受得住? 其二,自然就是天书。 不同于梁纪年造反,是为图谋权力,董安造反,纯粹就是为了天书。 如今天书跑到陈三石的手里,他怎么也不可能再拿到。 对于董安来说,这一战自然也就失去意义。 双重叠加之下,焉能不自杀? 只是他一条命不要紧,要连累整个大齐遭殃! “混账东西!” 钟无心不断重复地骂着:“早知道,哪里用得着什么‘瓮中捉鳖’之计!” 原本。 他们大齐是准备直接大军开拔进入明州境内的,然后正面对战盛朝的兵马。 是梁纪年和董安共同出策。 说他们有办法,能够先吃掉大盛朝四万兵马,外加上一堆先天武圣之体,直接拿到“大势”,然后趁着孙象宗不在,一鼓作气打垮凉州和大盛。 结果…… 哪里是什么瓮中捉鳖,明明是自食恶果,完全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早知道这样,直接开战,就算代价大一些,总归是有五成赢面在的! 如今,却是一成都没有了! “大帅,卑职的话还没有说完。” 将士接着说道:“董安的副将李天成他们,貌似正在朝咱们这边靠拢,说是失去主帅以后不知道如何是好,希望跟咱们合并一处后再做打算。” “不好!” 钟无心立即反应过来:“他们不是来合兵,他们是反水了,要跟吕籍前后夹击咱们!快,快撤,一个人也不要留下来,全军连夜撤退,直接退回长城以西!” “那岂不是……” 几名副将一直在身侧旁听,他们问道:“不打了?” “还打个屁!” 钟无心怒道:“董安活着还有机会,他和梁纪年一起死了,‘大势’就彻底断送,再打下去必败无疑,撤的慢都不行,快!” “撤——” …… 玄武营大军营寨。 “老大!” “好消息!” “天大的好消息!” 聂远神色兴奋地闯入营帐,拿着手中的密信。 “老三,你怎么也愈发不稳重?” 吕籍刚刚穿好战甲,拿上硕大的方天画戟:“能有多大的好消息,董安死了不成?” “对!董安死了!” 聂远一巴掌将密信拍在桌子上:“李天成等人来信,声称他们答应将功折过,正在朝着剑门峡谷的方向全速前进,准备跟咱们前后夹击,一举吃掉西齐国!” “当真?!” 吕籍急忙问道:“董安怎么死的,李天成等人联手将其刺杀?” “不。” 聂远一字一顿地说道:“是被小师弟活活气死的。” “……” 吕籍沉默。 这一刻起他知道。 八大营里将会多出一个什么样的人。 “报!” “吕帅!” “斥候传来消息,半日之前,钟无心大军的主力开始陆续撤离剑门峡谷!” “那还等什么,追!” 吕籍没有在巨大的变故下冲昏头脑:“三千陷阵军跟我在前冲锋追击,其余人在后方分成左右两个部分,防止李天成等人是诈降!” “擂鼓,进军!” …… 阳春府外,荒野。 沙文龙赤手空拳杀死三十余骑的追兵后,带着曹樊继续流亡,也就在此时,海东青带着来自剑门峡谷的情报回来。 “吕将军说剑门峡谷告破,叫我们尽管往前走!” “吕将军果真神勇……” 曹樊感慨道:“剑门峡谷易守难攻,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 “但是……” 沙文龙的脸色阴晴不定:“不是吕将军打下来的,而是西齐国主动撤退,因为、因为陈三石四渡洪泽河后,直奔眉山府诛杀了梁贼,然后又活活气死董安。” “你说什么?!” 闻言,曹樊身上的伤势一瞬间都似乎痊愈,他骤然从地面上跳起来:“沙将军,伱没有搞错,这不是敌方的假情报?” “世子,这确实是真的。” 沙文龙长叹一声:“你自己看看吧。” “他是怎么做到的?!” 曹樊双手不断地颤抖着,目眦欲裂,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四渡之后的战果,直接……导致西齐国全军撤退,也就是说……此次明州战役,相当于是陈三石仅仅率领三千人就平定叛乱! “一人,定一州! “这何止是首功,是天功! “是我大盛朝三百余年来,能排在前十的天功!” “世子!” 沙文龙眼瞅着对方要到下,慌忙上前扶住:“世子!” “沙将军,我争不过他了……” 曹樊不得不承认道:“不光是我,从此以后年轻一辈,没有人争得过他。” “树大招风,未必是好事,以后他需要面对更多的麻烦!” 沙文龙劝说道:“而且世子以后,也不是没有机会了,回去之后,休整一年半载,紧跟着就征战草原,讨伐蛮族的功劳,可要比平叛大得多!” “沙将军。” 曹樊咬着牙齿说道:“你说于松为什么抗命,他不抗命,结果就应该是姓陈的他们统统死在攻打阳春府的路上,你跟我领着一千余骑突围,从后方袭击剑门峡谷,跟吕将军里应外合,大破敌军。这天功,本该是你跟我的,是咱们的,咱们得!” “世子说的没错,他一个参将,怎么敢抗命!” 沙文龙拳头握得咯咯作响:“等到回去以后,我自会把他的罪状罗列清楚!倘若所有将领都像他这样,我看这仗也不用打了,全都乱套了得了!” …… 罗天大关。 “梁纪年已死!” “尔等叛逆速速受降,否则诛灭九族,一个不留!” “……” 陈三石部众仅剩一千五百余人,所过之处,无一不望风而降,直到跟京师亲卫军汇合,彻底打通罗天大关,稳住南方局面。 与此同时,也得到董安自尽的消息。 “这人,倒是个喜欢钻牛角尖的。” 陈三石知道。 董安一死,就意味着这场仗结束了。 “陈千总!” 路书华等人都很兴奋:“你领着我们立下此等天功!” “是啊。” 谢思述跟着说道:“不光是立功,这次跟着你,我们都学到不少东西。” “何止!” 严长卿钦佩地说道:“回去以后,我要把此次明州平叛战役的全过程好好在舆图上复盘,然后整理以后写下来,相信用不了多久,全天下的兵家之人都会视若珍宝!” “陈千总!” “姜大帅他们带来的有好酒,今天晚上咱们可要一醉方休啊!” “走走走!” “……” 在一群人欢呼庆祝的时候。 陈三石默默离开,骑着千寻在罗天大关附近的荒郊之中搜寻着,最终在数十里外的山谷当中,发现三十几具尸体。 附近的野狼很多。 许多尸体都被啃得不成样子。 他好不容易才通过曾经装有“醉倒圣”的水囊,辨认出于松残缺腐烂、没有首级的尸体。 “千寻。” 陈三石拍拍马头:“去,喊赵康他们过来,把弟兄们的尸体都搬回去好生安置。” 他回头可以就地取材,搜罗一些药材,防止尸体进一步腐烂,然后尽量在战事真正结束以后都运送回凉州,落叶归根。 只是目前大局虽然已定。 但接下来还要两三个月的时间收尾。 好在后续,不会再出现任何危险,陈三石等人只需要跟着京师大军一路平推,绝大多数情况下,估计都不需要亲自上阵,只用在旁边看着就好。 …… 京城。 万寿宫内。 朝中重臣全部到齐,气氛一片凝重。 因为明州战事迟迟没有结果传回来,皇帝准备御驾亲征。 “陛下,慎重啊!” 严良等人叩首恳求:“您乃真龙之体,一国之君,怎么能轻易前往征战!” “是啊陛下。” 兵部尚书高渤重重道:“陛下是我大盛朝的定海神针,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对不可轻易挪动。” “父皇,儿臣愿往!” 头发花白的当朝监国太子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进殿内,他放下拐杖缓缓跪下来:“父皇,让儿臣挂帅前往吧!” “你先起来吧。” 幔帐掀开,面色红润,中气十足的隆庆皇帝来到太子面前,亲手将其扶起:“朕不是早就赐过你不拜吗?你腿脚不好,不要伤身体。黄鸿,给太子赐座?” “多谢父皇!” “是!” 穿着一身便衣的大太监慌忙拿来一个小马扎,然后扶着太子爷坐上去。 “嗯。” 隆庆皇帝微微眯起眼睛:“太子,你方才说什么?” “父皇,儿臣想要亲征明州!” 太子神色凝重地说道:“明州北可窥探雁州,东可虎视凉州,南下穿过大荒,更是能够直接威胁到兵力空虚的凤州等地,实乃我大盛之门户,绝对不能出现闪失!父皇就让儿臣率军前往明州,儿臣以性命保证必定能够在三个月内平定叛乱” “陛下!臣附议。” 兵部尚书高渤跟着说道:“臣愿意陪同前往,有姜元伯、吕籍,再加上太子跟微臣,绝对能够万无一失!” “呵呵~” 隆庆帝没有急着回答他们,而是拂袖转身,来到龙椅之上坐下,良久后才悠悠地回答道:“太子多病,此去明州路途遥远,还是朕亲自前往吧,就这么定了。” 太子和高渤暗中对视一眼,脸上都流露出几分失望。 “陛下英明!” 先前不甚赞同皇帝御驾亲征的严良,在听到太子想去以后,也开始赞同:“万寿帝君亲征明州,必定旗开得胜!” “陛下一到,必定贼寇闻风丧胆!” “……” “行了,你们都不用拍朕的马屁。。” 隆庆皇帝沉声道:“你们以为是朕想去么?朕是不得不去!都说我大盛朝人才济济,可真到用的时候,有几个能独当一面的?说到底还是可用之人不够多,忠心之人也不够多!” “臣等无能!” “陛下恕罪!” “……” “房青云!” 隆庆帝看向角落里的儒生:“你随朕一起去吧!” 房青云微微低头:“微臣领命。” “嗯,然后……” 隆庆皇帝正要继续点兵点将,外面就忽然响起嘹亮的喊声。 “捷报——” “明州大捷——” 战报一层一层递送进宫殿内。 大殿之内,文武官员都听得清清楚楚,每个人的脸上都面露喜色。 司礼监掌印太监黄鸿立即出去迎接。 “姜元伯不愧是年轻一辈的第一人!” “是啊,这么快的时间。” “吕籍,一定是吕籍!” “说的没错,攻坚战是吕侯爷最擅长的!” “……” 隆庆皇帝开口道:“快念,直接当着大家的面念。” “得令!” 黄鸿打开折子,高声朗诵。 然而很快,文武高官的表情就僵住,连隆庆皇帝古井无波的面庞上,都浮现出克制不住的情绪波动。 火烧金泉、四渡洪泽、直捣眉山、气死董安…… 这一桩桩一件件,任何一个单独拎出来都是泼天大功,偏偏它们结合在一起,最后全部都归于一个人的身上。 武德将军——陈三石! “轰隆隆——” 京城万里无云,可在众人耳朵中,分明听到滚滚雷霆的嗡鸣。 一时间。 整个万寿宫内鸦雀无声。 竟然是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大家互相对视着,连震惊都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黄鸿!” 最后,还是龙椅上的隆庆皇帝的声音把众人从失神状态拉回来,他用手指着大太监,命令道:“你速速把此次明州平叛战役的全过程画下来,给大家都看看,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官,都给我背下来,学学什么叫将军,什么叫统帅!” 大太监立马找来几名小太监,把明州的舆图挂在众多官员的面前,然后整理明州所有的战报,开始一笔一划的复盘全过程。 “这……” “这看起来也太过荒谬!” “每回都是跟敌军擦肩而过。” “西齐加上叛军,总共有十几万,居然被这个年轻人几千人就给打垮!” “……” “我那不争气的孙儿,能参与此等战事,实乃三生有幸!” 内阁首辅严良苍老的声音说道:“大盛朝能有如此年轻将才,亦是大盛之幸,是陛下广修功德,带来的福报!” 太子拄着拐杖,脸几乎要贴到舆图上面:“神将天赐神将……” “看来陛下和殿下,谁都不用再去明州了。” 高渤叩首道:“此战过后,相信最多再有三五个月,明州之乱就会彻底平定!” “嗯,倒是替朕,替朝廷省下太多心了。” 隆庆皇帝看向角落里,问道:“房青云,你说话,这些东西是你教的?” “回陛下的话,非微臣之策,说来惭愧,明州开战之后,微臣就和陈三石没有联系。” 房青云说道:“这一切,恐怕都是他自己随机应变。” 他望着舆图上朱笔描绘的路线,恐怕连自己回去以后,都要好好研究一番,然后记录下来才行,这一战即便换做自己来,也绝对不可能做到这个地步,最多也就是保全一条性命。 四渡洪泽。 这四个字,注定载入史册,录入兵书,供百年、千年之后的兵家弟子,学习瞻仰! 他才…… 十八岁! 总共数千年的历史,十八岁的名将,有几个?! “随机应变?” 衮衮诸公在听到跟“凤雏”完全无关后,纯粹是陈三石独立指挥得到的结果,更加表现出无法想象。 “神将!” “天赐神将!” 众多官员重重叩首。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好啊。” 隆庆皇帝喜怒不形于色,可他眼神中的高兴是藏不住的,大手一挥:“赏,朕要狠狠的赏他,这样吧,等到明州之乱彻底平定之后,找个时间,宣他进京!朕,要好好见一见这位,十八岁的将军!” 房青云有些踌躇地说道:“陛下,这……” “怎么?有什么不妥的吗?” 隆庆皇帝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难不成房爱卿,还怕朕抢了你们八大营的人?” “陛下此言令臣惶恐。” 房青云解释道:“不论是八大营还是天下,本来就都是陛下的臣民,何来抢人一说。” “瞧瞧把你吓的,朕就是逗逗你。” 隆庆皇帝靠在龙椅上:“那就这样定了,战事结束之后其余人酌情封赏,武德将军陈三石,就等到进京以后再说吧,正好这段时间,也能让朕考虑考虑,该赏他些什么!” “陛下圣明。” 房青云垂首作揖。 他回头看向大殿外,北方的天穹。 明州之乱,结束了。 …… 隆庆七十三年。 七月二十五日,明州南方平复。 八月初六,剑门峡谷一带的钟无心率部撤离,在定西府暂时稳定局面,一边应对来自雁州的大盛兵马,一边循序撤离。 八月二十二日,朱雀营、白虎营攻入明州西部,和吕籍等人追上钟无心部,西齐国兵马折损八成,战死玄象两名、通脉二十,其余不计其数,一路退回长城以西,得到西齐国境内兵马接应后又连败两阵,才借助地利稳住局势。 九月十二日,大军清扫明州境内剩余叛逆。 九月二十一日,明州平定。 九月二十八日,京军班师回朝,其余兵马各自归于原处,预备营凯旋而归。 “老赵,咱们是一月来的还是二月?” “不记得了。” “这仗一打就是快一年。” “是啊。” “这次咱们家大人好像出名了。” “可不咋地,那个京城的武圣姜什么玩意儿来着,看见大人以后都要礼让三分!” “奇怪,他们为什么在知道战果以后,都满脸震惊的样子?” “就是。” “跟着大人打胜仗,难道不是很正常,很合理的事情吗?” 回凉州的路上。 其余各个部分都还在议论着四渡洪泽,只有鄱阳弟兄异常平静,他们只是觉得有些愧疚。 “弟兄们,咱们回去以后要加把劲修炼了。” “是啊,能派上的用场实在太小了。” “话说,你们看到大人了吗?” “好像是去白沟县了吧。” …… 白沟县。 断壁残垣之下,仅剩下一半的城门在秋风中摇摇欲坠。 陈三石骑着千寻缓缓进入城内。 不久前,朱雀营和白虎营来过这里。 街道上的尸体都消失不见,想必是大军统一处理,要么焚烧,扔到哪座山里乱葬岗里,县城变得空空荡荡,除去偶尔有一两个眼神麻木的幸存者游荡之外,就只剩下过街老鼠,偌大一个城池,宛如一座鬼城。 此战过后,西齐国损失不小,应该很多年都不敢再动心思。 但同样的,明州也损失巨大,需要五到十年的时间休养生息。 陈三石骑着白鹄马在城里城外转了一圈,最后也没能见到想找的身影,心中感慨看来是没有缘分,就调转马头准备离开。 “爹爹……”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怯生生中又带着勇气的奶音响起。 陈三石回过头。 只见一道瘦弱渺小的身影,从狭窄逼仄的巷子中钻出来,身上本来就打满补丁的衣衫早就褴褛不堪,手里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死老鼠,一双大眼睛在满是污垢的脸蛋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清澈。 天知道她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你刚刚……” 陈三石俯身:“叫我什么?” “爹爹。” 小丫头没敢靠得太近,站在七八步远的位置,认真地说道:“阿爹告诉我,等到他不能说话以后,我就往外走,遇到男的喊爹爹,遇到女的喊娘亲……” “好啊。” 陈三石翻身下马,伸手双手,尽力让声音显得温柔:“爹爹带你回家。” 一场场厮杀下来。 他的身上早就沾染上说不清道不明的煞气。 但小丫头仅仅是犹豫片刻后,就踩着小碎步走了过来。 陈三石一把将其抱上马背:“坐过马吗?” “没有。”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叫溪溪。” “姓什么?” “爹爹姓什么?” “我姓陈。” “那我、我就叫陈云溪。” “……” “溪溪,你把老鼠丢了吧。” “饿……” “爹爹这里有肉干吃,还有饼子。” “哦。” “……” “爹爹,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不是跟你说过,回家吗?” “哦,谢谢爹爹,我有娘亲吗?” “有的,算日子,你马上要当姐姐了。” …… 十月二十二日。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凉州。 陈府。 “啊——” 卧房内传来痛苦的挣扎。 “呀呀呀!” 司琴和墨画手忙脚乱:“怎么办呀,怎么办呀。” “你们大呼小叫地做什么?” 凉州城最好的接生婆不耐烦地说道:“本来一切顺利,吵得人头疼,都出去!孙小姐,你也出去!” “哦、哦好。” 孙璃反应过来,领着两名丫鬟离开。 “砰砰砰——” 从中院来到前院,才听到有人一直在敲门。 孙璃打开门后,发现是孙不器。 “姐!” “捷报!捷报!” 孙不器大喜过望地说道:“姐,我姐夫,不对,三石他们回来了!怎么说呢,你自己看吧!” 孙璃快速阅读着文字,眸中神情复杂难以言说。 “太神了!神了!” 孙不器激动地来回乱跳:“四渡洪泽,你懂吗?你不懂!我是看明白了,回头画下来给你好好讲讲!这次三石不光是要在凉州出名,整个大盛,不不不,应该说是整个天下!包括东庆、北蛮,都要记住这个名字!” “他们人呢?” 孙璃问道:“回来没有?” “快了,今天就能到。” 孙不器指着南城门的方向:“大家都在那里等着呢。” “走,去看看。” 孙璃牵来马匹。 姐弟两人前往城门的途中,还遇到一辆来自红袖楼的马车。 “姐,这不是红袖楼的婊子吗?!” 孙不器大怒:“她怎么也来凑热闹。” …… 荒原。 大军在走上一道斜坡后,一座匍匐在荒野当中的巨兽,终于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尽头。 凉州城! 回来了! 作为此战的首功,陈三石骑着白鹄马,走在队伍的最前方,怀里是昏昏欲睡的陈云溪,为方便她靠着,连甲胄都没有穿。 【技艺:御马(小成)】 【进度:(855/2000)】 …… 【技艺:射箭(大成)】 【进度:(1250/2000)】 …… 【功法:镇国龙枪.化劲(小成)】 【进度:1455/2000】 连带在身上的宝药都吃个干净,不过好在,距离化劲大成也就是最近两个月的事情,然后就要冲击通脉境界,争取尽快进入玄象境界。 …… 【术法:剑气术(入门)】 【进度:135/500】 灵砂彻底用光,熟练度基本上没有什么涨进不说,陈三石暂时也没办法再使用法术,等到安定之后,还是需要尽快弄到慈云观里的香炉。 罗天山脉深处的探索也要继续,巫神教在明州搞得鬼也要查下去,还有弓箭材料也要准备…… 这是私事,军务方面,大概明年就又要征讨草原,会是一场规模超过明州战役的真正大战,凶险程度只会更高不会低。 毕竟这次明州说到底,他也没有正面对上高境界的武者,但要是主动朝着别人的老家进攻,是肯定要遭遇到高境界武者的。 所以还是要快速提升实力。 通脉都不够,最好是在征伐草原之前达到玄象境界。 不算还好,这么一算下来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真是一刻也不得歇息…… “爹爹,到了吗?” 陈云溪睡醒过来,朦朦胧胧地问道。 返回凉州的途中,陈三石专门在府城逗留过两日,给捡来的便宜闺女找地方洗洗澡,换了身干净好看的衣裳,丫头长得机灵可爱,就是瘦了点,有些干巴巴的。 “到了。” 陈三石以马鞭指着前方:“那就是咱们的家。” “爹爹,他们在唱什么呀?” “凯歌。” “……” 明州平叛大军凯旋而归,打得西齐国损失惨重,自然是要庆祝一番的。 凉州城大大小小的官员早就出城相迎。 二十里开外,就能看到仪仗队和酒席。 裴天南、候公公等人自然就在最前方。 吕籍他们都在后方,还要一些日子才能陆续赶回来。 陈三石明明不是主帅,但仍旧成为唯一的焦点。 “陈大人!” 候公公端着酒杯上前:“你的功劳,我们所有人可都听说了,这一仗打得,真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佩服得呐!” “是啊。” 裴天南没有多说:“世子殿下他们呢?” 曹樊和沙文龙两人,在最后于剑门峡谷附近被吕籍率部众救下,后来跟着玄武营又立下一些扫尾的小功劳。 “世子殿下在后面。” 陈三石淡淡道。 他自然没有忘记对方曾经在战场上一次又一次的背后捅刀子,而且还都是阳谋,属于就算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也没办法,最多只能归咎于指挥失误。 偏偏最大的锅都扣在董安的身上。 朝廷的意思是,此次一切的失败不会追究各部将领,因为哪怕是兵部也料想不到董安的叛国,包括明州叛军归降以后也不会全杀了,最多只杀一部分,剩下的则是打乱以后调到其余各个地方,交给别的州府军队吸收消化,这可是七八万人,真要是杀起来,是大盛自己的巨大损失。 “多谢陈大人。” 裴天南得到消息后,就去后面找世子去了。 陈三石喝过候公公给的酒以后,就继续骑马前行。 城门附近黑压压的一片,全都是老百姓,目测起码也有十几万人,简直漫山遍野不着边际,他们听着凯歌、奏乐,一个个踮着脚尖抻着脖子,在队伍之中寻找着自家的丈夫、儿子或者是父亲,有人家人立功而归喜极而泣,也有人直到队伍彻底进城也没发现熟悉的身影,只有最后方拉着的一车车尸首,顿时控制不住情绪,开始哀恸哭泣,然后冲上去认领尸体。 几家欢喜几家愁,几度悲秋几分凉。 一将功成万骨枯,北凉荒冢几添新。 “三石!” “小师弟。” 男女混杂在一起的声音响起。 孙不器和孙璃异口同声。 “不器,师姐。” 陈三石微笑道:“你们也来了。” “你太狠了!” 孙不器赞叹道:“快一年的时间,我们都以为你死了,结果你倒好,非但不死,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恭喜你小师弟。” 孙璃清冷的音色都变暖不少:“这一仗下来,你真的是要威震天下了。” “咦~” 孙不器注意到他怀里的孩子:“三石,你从哪领回来的小丫头。” “爹爹,我该怎么称呼他们?”小丫头说着,轻轻扯动男人的衣袖,显得有些局促。 爹爹? 这才多久? 孙不器:“?” 孙璃:“?” “他们两个都是你师叔。’ 陈三石介绍道:“别害怕。” “溪溪见过师叔。” 陈云溪糯糯地喊着。 “嗯,小丫头好……” 孙璃反应过来,伸手拍拍陈云溪的脑袋。 他们仔细一想就能明白。 虽然离开一年,但也不够生个孩子的,更别说孩子看起来都五六岁了。 十有八九是在哪个荒乱之地捡来的无家可归的可怜孩子。 就跟大师兄当初一样。 “兰姐儿呢?” 陈三石问道:“她怎么样了?” “你快回去吧。” 孙璃说道:“算时辰,我小师侄也快出生了,而且,还没来得及告诉她你平安无事的消息。” “驾——” 他们话还没有说完,陈三石就骑着千寻扬长而去,眨眼之间就消失不见。 …… 陈府。 “哇呜——” 伴随着响亮的啼哭声,一个新生儿呱呱落地。 面色惨白的顾心兰将孩子抱在怀中,眼圈有些发红。 “呜呜呜……” 司琴墨画也跟着抽泣起来。 “唉~” 接生婆更是一声叹息:“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听说这次去明州好几万人……不过陈大人与众不同,吉人自有天相,夫人不用担心。” “呜呜呜,夫人!” 司琴忍不住,难过地哭起来:“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把你伺候好的。” “我们也会把小少爷伺候好。” “哭什么,老子没死!” 房门骤然打开。 一道矫健挺拔的身形出现。 “石哥儿?” “老爷?!” 陈三石火急火燎地冲到床边。 “石哥儿……” “你别动。” 陈三石没有去看孩子,而是询问其余人道:“我走之前,留下来给夫人养身体的药都好好用了吗?” “你别管我了。” 顾心兰强撑着想要起身:“你怎么样,没受伤吧?” “我多结实,你不知道?放心吧。” “你真是吓死我了……” “……” “哇哇哇——” 两人说了半天话,直到婴儿再次哭泣,陈三石才反应过来,他把孩子抱起来:“还真是个儿子,渡河的名字没有起错。云溪,这是你弟弟,床上的是你娘亲。” “娘、娘亲。” 陈云溪有些结巴地叫道。 “好孩子。” 顾心兰同样猜到来由,温柔地轻轻搂住小丫头。 司琴墨画眼力见十足,一起躬身道:“见过小姐,见过少爷。” “恭喜陈老爷。” 接生婆笑呵呵地说道:“这一下子,就子女双全了。” “喏,辛苦了。” 陈三石掏出几锭银子。 “诶哟,谢谢老爷!” “劳烦你们先照顾着夫人和孩子,我还有些军伍没有处理完。” 陈三石确认都没事以后,就直奔着军城方向赶去。 队伍回来以后还要集合再清点一次任务。 趁此机会,他也有要紧的事情打听。 军营。 “别提了,你们不在的这一年,巫神教是一点儿也没消停,对了……” 李千总满脸发愁地说道:“就前阵子,慈云观里的那两个道士都死了。” “死了?” 陈三石追问道:“我记得这两个人不是没定罪,后来找到证据了?” “那倒是没有。” 李千总解释道:“拷打差不多半年的时间,实在是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再加上不少大宗门都来帮忙说话,私下里还对凉州军颇有不满,碍于压力本来都准备放了。 “结果你猜怎么着? “准备放人的前一天晚上,他们两个就死在大牢里面。” “是吗?” 陈三石之前为不引起注意,跟李千总足足闲聊半个时辰,才东扯西扯的扯到慈云观上面,他继续问道:“怎么死的?” 李千总说道:“自杀的!” “自杀?” 陈三石装作单纯吃瓜的模样:“怎么个自杀法?” “自己把自己的脑袋一掌拍碎了。” 李千总啧啧道:“也是够见鬼的,他们都是单独关押,谁知道为什么要自杀?他们死的倒是轻松,现在外面都说是凉州军滥杀无辜。” 陈三石心中清楚,这自杀当中必定有着蹊跷。 他打听道:“我没记错的话,抓起来的那两个人,一个是观主,一个是监院,他们两个都死了的话,那慈云观岂不是要关门大吉?” 他最担心的是香炉还在不在,会不会被人取走。 “慈云观好好的,底下的道士也没查出有没什么问题。” 李千总说道:“而且听说他们还有个什么师叔,过阵子准备回来接受慈云观,要我说也肯定有人接盘,每年光是香火钱都不知道能挣多少,简直就是摇钱树!真不知道,那些武圣是怎么想的,拜拜神仙,自己就能成仙了?真是可笑。” 又有人要来…… 陈三石知道,要动手的话,就得抓紧了。 推荐一位好兄弟的书。 书名:精灵:开局熊徒弟,以拳击碎苍穹 简介: 在站在你面前的是—— 战术大师、大师级训练家、引领世界和平之人…… 回忆往昔,传奇训练家李轩还只是“普普通通”的训练家。 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他捡到了幻之宝可梦——比克提尼! 它说:“传说宝可梦早已消逝得无影无踪,污染降临世间,逐渐侵蚀着这个世界的光明。” “一切都在走向陨落,美好被吞噬,混沌降临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面对灾祸,李轩选择与同伴们并肩战斗,共同担起守护世界的重担,对抗邪恶的侵染! 二流【归一】,孱弱之熊抵达巅峰,以拳击碎苍穹! 踏足【反转】,唯一之蛇终将成皇,束缚万千神灵! 净化【自然】,血月之熊破除限制,污染纳入自身! 面对入侵华夏地区的空洞之龙酋雷姆,一位少年身披“黄金”,挺身而出! 灰黑白三色魁梧巨熊站其身旁,左缠延绵不息之水,右环崩溃灰暗之恶! 蓄意轰拳——金光璀璨破苍穹! 第150章 忠烈牌匾,香火神教 师叔…… 慈云观的确有不少在外云游的道士,但这个节骨眼上回来,只怕是和“仙药”以及“香炉”都有着莫大的联系,说不准就是一切的幕后主使。 要是等到对方回来,再想拿香炉就会多一重麻烦,甚至香炉直接取走也不是不可能。 不能再拖下去了。 要趁着慈云观无人。 “李千总说的对。” 陈三石嘴上没有忘记回话:“我也去过两次,老道讲的都是些假大空的东西。” “是吧,我也说。” 李千总继续说起其他近况。 例如巫神教闹得厉害,各个宗门的反应越来越激烈,开始自发私下里组织队伍去搜查教徒的藏匿之处,还骂凉州军都是废物之类的。 其中劈月山庄的庄主温植,又死了两个他非常喜欢的弟子,天天就像是发疯一样到处巡逻,对天发誓无论如何也要把巫神教徒揪出来之类的。 “行,那就先不聊了。” 陈三石告辞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 “去吧。” 李千总打趣道:“陈千总,你这次立下大功,武勋不好说,但五阶最起码也要再升一品,在军中的职位也至少要变成参将,等下次再见到你的时候,就要叫你一声陈参将了。” “借李千总吉言。” 陈三石抱拳道:“回头咱们相熟的弟兄都聚拢一下,我在仙鹤楼请客。 “好啊,那到时候我们可要狠狠地宰伱一顿!” “回头回头!” 等到处理完军伍以后,已经临近午夜子时。 陈三石回到卧房内,就见到兰姐儿在给孩子喂奶,而且床上似乎没有他的位置,因为云溪也在这屋里睡,显然是兰姐儿担心她认生。 “爹爹。” 陈云溪喊道。 从明州回凉州也要一个多月的路程。 两人相处一个月,也算是熟络。 “行,那云溪就在这里陪着你娘亲和弟弟吧。” 陈三石说道:“过阵子你再回自己的房间,我最近先去后院住。” 正好,也方便他办一些事情。 “好。” 陈云溪重重地点头。 来到后院,陈三石在司琴的服侍下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然后就躺在床上休息,同时拿出那颗“珠子”。 这东西能够诞生出不知名的“玄气”来加持阵法,所以他暂时将其称之为“玄珠”。 先前一路上人多眼杂。 直到现在,陈三石才有机会好好研究研究。 值得一提的是,玄珠自从到他的手上以后,里面蕴含的玄气开始不断增加,从一开始的微弱一缕,到如今化作一小团白色的烟雾,看样子还在逐渐增多,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 陈三石把玄珠握在手中,而后闭上眼睛,用当初修炼剑气术的状态来进行感知,没多久就和玄珠建立起某种特殊的感应,继而能够操控里面的“气”加持在自己身上,只是似乎没什么卵用,对于单体战斗力没有提升,他又尝试着,能不能用玄珠的气来修炼剑气术,结果也失败了,好像只能对军阵有用。 即便这样,也绝对是至宝了! 或者说,对于单纯的武夫没有用,但对于领兵之人来说,是无上的珍宝。 赤眉军最强的一战,就是靠着玄珠大破敌军,据说展现出来的战斗力,甚至要超过八大营,要知道赤眉军组建起来不超过一年,就连大部分高境界武者,都是从各个宗门收拢来的。 而且后续不知道是何原因,玄珠里面储存的气越来越少,导致赤眉军的战斗力大幅度减弱,即便这样,当初在眉山府外也让他的部下陷入苦战当中,要是能够积攒出足够多的玄气,然后集中用在某一次战役当中,不敢想象会爆发出何等的战斗力。 “就是不知道怎么积攒……” “看样子天地之间前的玄气种类繁多,我等还是知之甚少。” “罢了,反正暂时也用不上,它又在慢慢变多,先攒着就好。” “至于天书……” 陈三石打算过两天就交给候公公,免得又被找上门来问话,也是够烦人的。 他如此想着,开始闭目养神,差不多等到二更天,大家都睡熟以后才悄悄起身,带好兵器直奔慈云观的方向而去。 此事宜早不宜迟! 剑气术带来的受益太大了。 这还仅仅是入门,要是练得小有成就,哪怕遇上玄象境高手应该都不需要太怵。 灵雾山一片死寂。 慈云观夜里也没有什么巡逻的弟子。 陈三石早就在心里演练好无数遍潜入的路线,一路畅通无阻,又有【敛息藏身】和【剑气术】的帮助,可以肯定没有暴露,顺利来到大殿之内。 望着眼前紫气氤氲的香炉。 他再次确认无人跟随,然后才缓缓走上前去。 本来打算直接扛起来跑路,结果离得近些以后,发现在香炉底部,还沾染着一丝红光,这是……血! 陈三石心生警惕。 这血光的位置极为特殊,必定是有人刻意为之之,而且看样子,十有八九是某种定位,防止东西被人偷走之类的。 “嗡——” 他正琢磨接下来怎么办的时候,怀中的玄珠忽然产生某种感应。 玄珠好像…… 可以储存香火! 陈三石立即拿出玄珠。 果然。 在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下,香炉当中不知道积攒多久才得来的紫色香火,全都被吸纳进玄珠当中,和里面本来就有的白色玄气互不干扰,并且,似乎还有一定程度的屏蔽效果,如果不是拿在手里面,根本感应不到里面还有香火。 “这珠子,竟然还有这种作用。” 不出一盏茶的功夫,香炉里面的紫色香火就被洗个干干净净,一缕都不剩下。 拿到香火,陈三石本打算转身走人。 但他还是觉得可惜。 玄铁炉鼎承受不住异火的温度,而且这些东西很少有地方卖,一直买新的回家必定会引人注意的,还是缺少一个能够承受异火的容器。 香炉里的香火虽然用光,但要是这么放在这里实在可惜。 拿走的话,又不知道幕后之人是不是有什么追踪的法子。 经过短暂的思考后,陈三石心中很快有了主意。 他最后还是把香炉拿走,离开慈云观之后直奔着罗天山脉而去,沿途还搞来大量的灵禾,接着也没有去本来的秘密基地,而是随便找了个老虎洞,把熟睡中的老虎宰了,然后就地开始用仙宝炼药。 “东西既然没办法久留,那就一次性炼够数!” “轰——” 赤红色的火龙升腾而起,很快就将香炉包裹其中。 在可怕温度的摧残下,香炉没有像玄铁炉鼎一样扭曲变形,说明的确不是凡间之物,但貌似炼出来的灵禾效果,也没有比玄铁炉鼎好到哪里。 一物有一物的用途。 香炉就是用来吸收香火的,而不是用来炼药,能凑合着用就不错了。 陈三石维持着火焰的同时,一锅又一锅地熬制着灵禾药膏,很快就把于参将留下来的水囊都塞得满满当当,又把提前准备好的药葫芦也都装满。 这些加起来,足够用个一年半载的了! 如此以来的话,香炉留着也没有太大作用,他更不可能明目张胆地拿去寺庙里抢香火,留在手里完全是个祸端,当然也不会还回去,自有别的用途! 处理好现场。 陈三石扛起炉鼎,直奔着城内而去。 他就是负责巡城的,对于哪里有多少人再清楚不过,这就是所谓的家贼难防,轻而易举地来到一座硕大的府邸之前。 即便府邸门前没有挂牌匾,也能看得出来住的是大户人家。 这里,是曹樊的住处。 陈三石准备把带有血光标记的香炉送给他当做礼物。 如此,幕后之人就算是找,也只能找到姓曹的身上。 要不是顾忌这厮身边一直有个通脉大成境界的太监,陈三石今天夜里就要当一把巫神教徒,要了他的性命,只可惜当初对付通脉小成都很吃力,通脉大成更不用说,怎么也要等到自己也通脉之后再说。 说起来,这个老太监当初打仗的时候因为有沙文龙保护,倒是没有跟着过去,毕竟没有职务在身上,单纯是世子的大伴。 要是香炉的主人找过来以后,直接取走他们的命,就省下自己许多麻烦。 借此机会,陈三石也想看看收集香火的人是什么来头。 他纵身一跃来到屋檐上方,通过观气术找到通脉境界太监的位置,确认对方在休息以后直接来到后院。 这座府邸很大,后花园甚至还有一片池塘。 陈三石轻轻把香炉沉水,然后又轻轻地离开,没有出发丁点动静。 他回到家中,在床榻上盘膝而坐,开始把玩玄珠,但是没有贸然修炼剑气术。 单从感应上来讲的话。 紫色的香火玄气是肯定可以一定程度上代替灵气的,但是真吸到体内以后会有什么差别,暂时不知道,还是先不用乱动。 实在不行的话,找机会问问四师兄。 问题是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而且海东青打完仗以后自己就找九师姐去了,就算在手里,也不敢用它来送关于仙法之类的消息,那可是京城,万一出现闪失落在皇帝的人手中又是个麻烦。 就近来讲的话,可以试试能不能从寻仙楼的嘴里旁敲侧击打听出来一些相关的知识,之前还有何她们的交易没有完成,是该抽空去一趟。 “这香火好像不多的样子……” 陈三石拿着玄珠,感应到里面的香火,远远没有自己想象的多,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被人取走过一次“存货”。 这也正常,既然有人收集,自然也就有人取用。 “先等等吧!” 一场大战结束,陈三石得以稍稍休息几日。 陈三石除去练武,空闲的时间用来陪孩子。 云溪这孩子懂事的令人心疼。 来到家里的第二天,起的比司琴和墨画都要早,跑到灶房里面给大家煮了一锅粥,再不然就是洗衣服、打扫卫生…… 后来为防止她干活,干脆送到督师府启蒙念书去了。 一晃。 又是十几日过去。 【功法:镇国龙枪.化劲(小成)】 【进度:1855/2000】 再有一阵子,就能够化劲大成,然后便是冲击通脉。 …… 早晨吃过饭,有人上门通知,叫他们去军城集合。 “千寻,你做什么?!” 陈三石敏锐地察觉到,胯下白马在闹情绪。 “……” “好吧,是我的问题。” 主宠心意想通,陈三石很快知道,千寻生气的原因是他食言了,之前渡河的时候说好给它吃灵禾,结果全部自己吃干净。 “晚上回来给你,行了,别耍性子了,赶紧走吧。” 陈三石催促着,马蹄子还没蹬开,就又看见一个熟人。 “陈大人!” 昭昭讽刺地说道:“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回来这么多天,也不知道去见见我家姑娘?” “我正准备去呢。” 陈三石答应过分享给对方情报,还请对方帮忙找弓箭的材料,再加上香火的事情,本来也准备过去一趟的。 他说道:“劳烦你家姑娘今晚等我,还有,你这丫头片子以后跟我说话客气点,不然的话,小心我再在你脸上留到疤。” “你……” 昭昭本来想还嘴,但回想到这家伙是真敢这么干,立马就蔫了:“你等着,我早晚报仇!” 她留下一句狠话后就逃之夭夭。 陈三石也懒得理她,骑着千寻来到军营报道。 预备营的全体将士,都早早在演武场集合完毕。 明州扫尾也彻底平息。 吕籍等人即日归来。 今日。 是他们论功行赏的日子。 大太监候保,站在高台之上,亲自宣读圣旨。 预备营残部,活着回来的每一个人,都得到赏赐。 最后一个,才是陈三石。 “擢升陈三石为三品怀远将军,任参将职。” ‘就这?’ 底下跪着的一群人心中犯嘀咕。 他们家大人可是立下天大的功劳,怎么就这点赏赐,连金银财宝和勋阶都没有? 不等他们感到奇怪,就听到候保继续说道: “另,着陈三石于凉州听候调遣,择日进京封赏!” 进京封赏! 这…… 得是多大的赏赐? 需要进京? 进京面圣,和接旨封赏,完全是两个概念 “陈兄,怕是真要一步登天了……” 严长卿在心中感慨。 圣旨宣读完毕,众人一起叩首。 “臣等叩谢天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候公公!” 陈三石找到空隙,插话道:“我想问一下,于松于参将和钱呈钱把总他们的赏赐呢?” “于松?” 候公公想了想,回答道:“此人在战场上抗命,如果不是陈大人力挽狂澜,明州恐怕就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当时的情况,根本就不适合攻打阳春府,绝对不是刻意抗命。” 陈三石解释道:“而且这策略,是我们一起商议之后才执行的,非要说抗命的话,那也是我们大家一起抗命!” “对。” 路书华第一个附和道:“候公公,陈将军说得是真的。” 事实上,他们当时也是不同意渡河的,完全是在逼迫下抗命。 但到如今,都很佩服于松将军。 “候公公,于将军对大盛忠心耿耿,当有赏赐才对!” 谢思述说道:“他家中妻儿老小,也需要一个交代!” “还请为于将军正名!” 跪在地上的,只要是有官职的,基本上都在替于松说话。 只有严长卿默不作声。 “候公公!” 陈三石正色道:“如果没有于参将最后舍身强攻罗天大关,唬住眉山梁纪年,就不可能有最后的大胜!” “这个咱家自然是知道的。” 候保操着尖细的声音说道:“正是因为这个,朝廷才不打算责罚他,否则的话,抗命是要杀头的,要是造成严重后果,诛九族都不为过……陈大人要是实在于心不忍的话,私下里给些银钱就是。” “候公公!” 陈三石正色道:“这岂是银钱的事情?于参将当初主动去罗天关,又不是为身外之物。” “陈大人,咱家就欣赏你仁义的这一点,但你也要明白一件事情,抗命就是抗命,这是死的规矩,现在来看的确没有造成恶劣后果,但要是以后人人都效仿,都觉得自己抗命以后就能立下天大的功劳,打起仗来岂不是乱套了?” 候公公顿了下,压低声音说道:“如果真如陈大人所言,抗命的策略是你提出来的,咱家把话说难听点,要是没有于参将在前面替你顶着,连你都是受罚的。” “候……” “陈大人,不要再说了。” 候保打断道:“陈大人你要是真不满意的话,可以自己写折子走通政司,然后递交到内阁去,你就算跟咱家磨破嘴皮子,咱家也替你做不了这个主呀。” “我知道了。” 陈三石心绪有些复杂。 于松抗命。 那沙文龙和曹樊想害死他却是只字不提…… 反而,把他们分兵出去,算是有功劳,至于为什么不大军一起渡河,就解释成稳健用兵,不敢冒着全军覆没的风险。 这简直是颠倒黑白。 偏偏,又无从反驳。 因为没有证据。 “……” 陈三石心中憋着一股无名之火。 一个有通脉大成贴身保护,一个是玄象境境界的大将…… 他还是太弱。 只要有足够的实力把事情做的够干净,姓曹又如何? 之前他没能力。 但接下来,他会去尝试。 “候公公,借一步说话。” 陈三石做了个请的手势。 候保没有拒绝,但一边走一边说道:“陈大人如果还是想说于参将的事情的话,就不用……” “这个劳烦候公公,替我转交给陛下。” 陈三石拿着几张金箔一样的册子。 “这……这是天书?” 候公公看得有些入神:“咱家本来准备私下里询问此事,结果陈大人倒是主动呈上来了。” 陈三石背出早就想好的说辞:“承蒙陛下的恩情一刻也不敢忘,征战之中有所收获,又怎么敢藏私?” “好啊,陈大人真是忠臣良将,不,忠臣神将啊!” 候公公试探性地问道:“陈大人,不知道你有没有研究过此物?” “实不相瞒,研究过好几日,只是上面的文字如同鬼画符,实在是看不明白有什么具体的含义,还真是‘天书’。” 陈三石把东西拿在手里几个月,说没有研究过鬼才会相信。 当初遇到京城来的武圣姜元伯以后,本来是准备给他的,结果说回去以后交给候公公最好,说明此人是陛下心腹中的心腹。 他顿了下,继续说道:“想必,也只有当今陛下能看得懂吧。” “此物咱家暂时保管,随后宫里会派人来取。” 候公公说道:“如果真是天书,陈大人又是大功一件!啧啧,你才参军多久,就一次又一次的为朝廷立下天大的功劳,这真是天佑我大盛,我朝国祚注定万年不衰。” “公公过奖,在下也只是普通朝臣而已。” 陈三石说道:“话说,公公能不能透露一下,陛下择日宣我进京,是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是天大的好事!” 候公公轻声说道:“陈大人有所不知,陛下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夸你,你啊,真是要平步青云了!” 陈三石问道:“那陛下有什么说是什么时候?” “这个倒是还没定下。” 候保叹息道:“最近两年,四面八方都蠢蠢欲动,就连陛下都开始减少闭关了,等到什么时候空闲,自然就会宣你。” “多谢候公公。” 陈三石拿出一张银票塞过去。 “陈大人,这可使不得。” 候公公笑着拒绝道:“咱家可不敢再要你的银子了,陈大人真要是有心,以后有机会的话照顾咱家一下,咱家就感激不尽了。” “如此,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陈三石行礼,转身离去。 于松的事情,跟这太监说也什么用,还是回去写折子试试吧。。 至于天书…… 他们就更不可能怀疑了。 因为天书本来就是真的,如果皇帝老儿真在修仙的话,一看就能认出来,不过只真一半,还有一半在他的手里。 而这点,全天下除梁纪年外,恐怕只有仙人知道了。 提到这个。 陈三石开始好奇。 梁纪年,是否真的见过仙人? 在哪里见的? 他本来处于半信半疑的状态。 但联想到四师兄说师父也见过仙人,又觉得确实有很大可能性是真的。 这样的话。 仙人开始频繁下凡? 他们想搞什么名堂? “可惜师父不在。” “否则梁纪年的事情可以好好问问。” “罢了,先安心修炼吧。” 陈三石没有再胡思乱想。 …… 候公公目送着陈三石离开之后,找到严长卿,拿出天书:“严少爷,你仔细瞧瞧,这东西是不是当初梁纪年手里的?” “错不了。” 严长卿笃定地说道:“是真的。” “那就好。” 候公公啧啧道:“看来陈大人,还真是没有任何私心呐~” …… 次日。 陈三石处理完军伍后,领着几名弟兄进城。 一路上,不少民宅门前都挂着白灯笼,街面上满地都是纸钱。 他们停在一栋三进的宅子前,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的哭声。 只见院子中央,摆放着一口棺材,周围都是披麻戴孝的女子以及半大孩子,时不时也有几名凉州军里的熟人前来吊唁。 陈三石走进院子,默默来到火盆前烧起纸钱。 路书华、谢思述也跟着照做。 “您是陈三石陈大人吧?” 一名妇人开口,在得到默认以后领着全家人躬身行礼。 她便是于松的发妻宋氏。 “夫人,节哀。” 陈三石不会安慰人,只是说道:“以后在凉州城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尽管派人去找我,就住在清泉巷。” “对对对。” 谢思述跟着说道:“能办的事情我们都会办。” “嗯。” 路书华也说道:“不论何时,通玄剑宗都把夫人当成座上宾。” “谢谢几位大人,好意我心领了。” 宋氏拿手帕擦干眼泪:“也请几位大人不要太过于替我家老于难过,这话奴家说出来不适合,但死在战场上对于他来说,也、也确实算是死得其所吧。” “呜呜……” 旁边的小妾抽泣着说道:“是啊,老爷活着的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在战场上立功,然后扬名立万。” “这次立下这么大的功劳。” “头功是陈大人的,次功怎么也是老爷的,也算是了却他的一桩心愿。” “……” “陈大人。” 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认真地问道:“我爹这次,应该能得到忠烈勇将的牌匾吧?” “是啊,忠烈牌匾,是阿爹最大的心愿了……” 年纪最小的稚童说道:“吴二狗子,就经常跟我们炫耀他家里的牌匾!” “……” 陈三石看着他们,一时间竟然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正常来讲。 一个武将在立功的情况下战死,昭告天下是自然的,如果是重大功劳还会追封爵位和谥号,但是于松职位不高不低,暂时还得不到爵位和谥号。 即便如此,按照大盛朝以往的惯例,也应先昭告天下,然后赐一块类似于忠烈的牌匾挂在家宅门前,子嗣如果习武的话也会得到武道资源,将来境界满足以后,能够继承父亲的职位。 但这些,于参将都没有。 休说是封赏,恐怕就连一块牌匾都得不到。 就是因为所谓的抗命! 抗个什么鸟命?! 路书华和谢思述等人,也都心生愧疚。 他们不敢再留下去,吊唁完毕后就各自离开。 陈三石开始在心里打腹稿,琢磨着折子怎么洗,才有可能把于参将抗命的污名洗掉。 “晚上回家就写。” 他离开于府后,径直前往红袖楼,轻车熟路地从后门上楼。 今日。 陈三石是带着剑上楼的。 他拇指轻推,露出剑鞘下的寒芒,示意凝香不要往身上扑。 “装什么矜持!” 凝香用轻纱遮住香肩,娇嗔道:“你不就是担心本姑娘有什么仙法给你下套,否则的话有便宜你会不占?有色心没色胆的东西。” “你也就一般吧。” 陈三石来过数次,也算是混熟了,说着话就走向桌子前坐下,检查过酒壶就没问题后就给自己倒了一杯。 “一般?!” 凝香怔住,连忙问道:“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陈三石抿着酒,又拿起两块糕点吃起来。 “好啊,你个狗男人。” 凝香俏脸浮现出一抹怒意:“早晚把你收拾了。” “说正事吧。” 陈三石直截了当地说道:“天书的事情结束了,东西我已经上交给朝廷,应该是跟通往仙界的方法没有什么关系,只适合用来带兵打仗。” 他们之间的交易,本来就是“通往仙界”的方式和仙人的踪迹,其余的自然没有必要多说。 聊起这个。 凝香也正色道:“其它的呢,赐梁纪年仙宝的仙人,你见过没有?” 陈三石摇摇头。 “好吧。” 凝香略显失望:“可惜,没有机会亲眼见见天书,陈将军回来以后也不说先拿着来见见奴家。” “给你看?小心陛下找上你。” 陈三石转移话题道:“上次我托姑娘找的箭簇材料,可有着落?” “陈将军真是运气好呢,奴家那么一打听,还真从寻仙楼其余分舵手里,找到了将军想要的东西。” 凝香使了个眼神。 “哦。” 昭昭不情不愿地去翻箱倒柜,最后从装满肚兜的箱子里拿出一块铁坨子,重重放在桌子上:“喏,给你。” “这是……” 陈三石拿起乌黑发亮的铁坨子,并没有在书籍上见到过,单从触感和外观上来看的话,有些像是玄铁,但又能明显感觉到有区别。 “此物没有名字。” 凝香介绍道:“非要说的话,它也算是玄铁的一种吧,只不过诞生的位置特殊,受到过特殊玄气的滋养,诞生出了一些不同寻常之处。 “寻常的玄铁,只能够‘传导劲力’,但是它能够用来储存‘劲力’,时间不久,大概也就几个呼吸的时间吧,而且很稀有,总共就这么多,拿来打个枪头都不够的。” 陈三石凝聚劲力,传导到黑铁上面之后,发现果然能够在上面短暂留存,虽然真的很短,而且材料也很少,但足够了! 用来当箭簇,刚刚好! 只要再找到出征明州前,在《百草图》里面见过的能够储存劲力的鬼脉木,就能够打造出发射出去以后带有劲力的弓箭! 这次明州之行,弓箭的作用面对高境界武者的作用实在是小得可怜,基本上只能够用来清理一些炼脏之下的武者。 上次甚至连罗天山脉里的那只凶狰都伤不到…… 真是难怪没有什么人喜欢用弓,走的越高,作用就越小,绝大多数武者狩猎异兽,也宁愿拿着近身兵器搏杀,而不是用弓箭。 但要是能储存劲力以后就不同了! 别忘了,他还能够蓄劲。 “凝香姑娘。” 陈三石没有急着收下东西,而是轻轻放在桌子上:“说说吧,你需要我做什么?” 去明州之前两人就说好的,这是一笔交易。 “我还以为你又想白吃白喝呢~” 凝香在桌子下面轻轻伸出修长的双腿,脱掉绣花鞋去触碰对方,风情万种地说道:“想拿走很简单,将军跟奴家快活一夜就行,将军的金刚之体,奴家很想试试呢~” “嗯,行吧。” 陈三石颔首,故意道:“虽然一般,为了玄铁,我也可以。” 凝香顿时兴致全无,使劲踹了他一脚,气呼呼地说道:“你真当我稀罕啊?行了,铁料给你,作为交换,你要去罗天山脉里帮忙找一味治疗外伤的药材,叫做‘断续草’,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吧?” 断续草。 陈三石脑海中浮现出对应的作用,配合另外几味价值连城的药材以后,可以用来接续断肢,但是这东西很少见。 他说道:“这我没办法给你保证。” “那就请将军尽力而为。” 凝香说道:“即便找不到,铁料也可以给你。” “我尽量吧。” 陈三石装起铁料:“姑娘还有要说的事情?”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凝香姑娘幽幽地说道:“陈将军听说过,香火神教吗?” “香火……” 陈三石没料到他还没来得及打听,对方就主动聊到这个话题,正色道:“没听过,说来听听。” “世间修仙之法千千万万,香火神道也是其中之一。” 凝香姑娘解释道:“其中,有一个香神教,他们有着特殊的法子,能够窃取神灵的香火为己用,只是由于行踪诡异,对于他们的详细情况知之甚少,只知道最喜欢潜藏在一州一府香火最鼎盛的地方,当然,有时候也会故意藏在香火较差的地方隐藏身份。” “香火也能修炼?” 陈三石趁机打探道:“和所谓的灵气修炼起来,有没有什么不同的差异?” “自然是有的,修炼也分为入道,和不入道。” 凝香耐心地说道:“在不入道的情况下,可以一定程度上利用香火代替灵气,但如果入道的话,就无法再更改,而且据说香火修炼,需要承担一些代价,但具体代价是什么,就不知道了。” “入道?” 陈三石更加困惑:“凝香姑娘,能不能好好说一说什么叫做入道,什么叫做不入道?” “入道。” 凝香讲解道:“当你通过灵根吸收‘气’,储存在丹田之中以后,便是为入道,其余的,如果仅仅是借助灵气修炼一些小法门的,没能在丹田中储存后改造身体,就不算是入道,香火也是如此。” 陈三石了然。 他只是修炼剑气术的话,就不算是入道,也就无需担心香火会带来不良影响,可以放心去用。 “我来给将军展示一个小法门吧。” 凝香勾勾手指:“昭昭,你过来一下。” “我?才不要。” 昭昭话还没说完,就瞧见凝香黑色的瞳孔在青玄之气的调动下泛起粉红色的微光,在跟她对视以后,昭昭变得痴痴傻傻的,抱着凝香的大腿流口水。 “……” 陈三石看这样子,还真像是幻术。 难怪传闻见过凝香的客人回去以后三天都回不过味来,怕不是脑子都傻掉了…… 凝香伸出纤纤手指,在昭昭脑门上轻轻一点之后,后者才恢复正常神态。 她妩媚一笑:“怎么样啊将军,要不要加入寻仙楼,奴家可以教你哦。” “不感兴趣。” 陈三石问道:“话说回来,你忽然之间跟我聊香神教和香火,莫非……” “将军真是聪慧,一听就知道奴家想要说什么,根据可靠消息,香神教在凉州有分舵。” 凝香看着窗户的方向:“慈云观前阵子死的那两个道士,大概率就是香神教的人,他们死以后,据说有京城附近的教徒在火速赶来的路上,目的不明。” 这说的,大概率就是慈云观的那个师叔了…… 陈三石思忖道:“慈云观存在已久,他们是香火神教的人,你们之前怎么不知道?” “有猜测,但是没证据,毕竟我们又不懂得怎么运用香火,也不会贸然过去查看,而且再者说,你之前也没来问奴家。” 凝香继续说道:“现在说出来,是因为他们最近可能有大动作,叫你注意些。” “大动作?” 陈三石好奇道:“关于凉州的?” “不。” 凝香轻轻摇头:“关于京城的,根据我们的人传来的消息,香神教的人最近这段时间,开始从各地收集东西,然后送往京城,大概率收集的是香火吧,只是不知道送这么多香火到京城去,是想要做什么。” 收集香火去京城。 陈三石下意识地怀疑跟皇帝老儿有关系。 类似于之前的巫神教。 但只是个可能性。 凝香也是如此说:“香神教的行踪我们能摸索到一些,但是平日里他们在接触什么人,做什么事情,就一概不知道了。” “嗯,这应该跟我没什么关系,不过还是多谢凝香姑娘告知。” 陈三石说道。 跟他没关系。 但是跟曹樊恐怕脱不了干系。 慈云观的香炉还在姓曹的家里后院池塘里面泡着呢,而且里面的香火也吸收个干干净净,不知道香神教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如果没什么别的事情,在下就先告辞了。” 陈三石抱拳,挎着长剑离去。 但他没回家,而是转个方向,去了其它的青楼过夜。 由于曹樊住的地方比较繁华。 因此附近刚好有一座青楼高层,能够看到宅子的情况。 陈三石准备瞧瞧,香神教是不是真的能找过去。 白天修炼、晚上来青楼睡觉。 一连两天过去。 直到第三天深夜子时,陈三石终于等来情况。 只见有两道身影飘忽一闪,翻墙进入到曹樊的住处内。 …… 两名道士一前一后,在黑夜中无声前行。 “想不到,邱明子那两个人,当了叛徒,居然跟巫神教勾勾搭搭,咱们还没有来得及问话,就又死在狱中!舵主,巫神教在凉州搞什么鬼?” “大概率和罗天山脉深处有关系,暂时不要去管,我们的首要任务,是先把京城的大事做好,之后再来参与凉州的事情。”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把香炉给偷走了。” 世子府邸前,两人停下脚步, “舵主,咱们确定没有弄错吗,香炉怎么会跑到这里来的?” “血光之术,怎会出错?” 两人的声音细若蚊吟,议论间就来到后院假山附近。 为首的老道望着池塘,沉声开口道:“东西就在下面。” “好。” 另一人轻轻潜入水下,不出几个呼吸就扛着香炉重新上岸:“舵主,真的在此,而且……里面的香火没有了!” “什么?!” 老道拿起香炉,捧在手中仔细感知,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舵主!” 手下说道:“是不是这个世子干的,我这就去找他问话!” “别动!” 老道皱着眉头:“此事为重要机密,你且不要声张,是不是曹樊,我等只需要回去以后问一下就行。” “也对。” 手下困惑道:“如果是曹樊的话,不应该把东西藏在水里,他完全可以直接告诉咱们的,但是凉州城内,还有谁懂得香火之术? “寻仙楼?不对,他们根本就不知道香火是怎么收集的。 “孙象宗?他也没怎么接触过香火,而且人现在根本就不在凉州,连皇帝都不知道他在哪,还能有谁?绕来绕去,还是曹樊的可能性最大。” “吱呀——” 远方传来开门的声音。 两名道士没有逗留,纵身一跃跳上围墙,接着再次没入黑暗当中。 …… 青楼内。 陈三石有些失望。 没动静? 他还以为今天晚上会有一场大戏看呢,结果白蹲守这么多天。 这么多的香火遭到窃取,香神教的人一点儿脾气都没有不成? 是惧怕姓曹的。 还是另有隐情? “罢了……” 陈三石清楚,看来想要给自己和于松报仇,还是要亲自动手才行。 最近几日,先突破到化劲大成,同步修炼剑气术。 第151章 化劲大成,战事再起 陈府,后院。 “嗡——” “呼——” 司琴端着吃的喝的停在后院的入口处,听着里面的动静,吓得硬是没有敢靠近,明明只有一门之隔,听起来里面就是在刮狂风。 她也没有敢出声打扰,把东西轻轻放在门口后就溜走了。 又是一年深秋。 院子当中厚厚的一层落叶,在蛟龙般的长枪舞动下渐渐汇聚到一起,继而化作一道金色的龙卷,所过之处,搅碎一个又一个的花坛,噼里啪啦的爆裂声不断响起。 陈三石体内的龙象之血沸腾奔涌着,玄元五脏更是全负荷运作,维持着暴血状态,不断催生着劲力,继而又把源源不断地劲力灌输到五虎断魂枪之上。 武道一途。 一步差步步差。 从气血开始,如果一开始就比别人差,那么随着境界越走越高,同境界之间的差距也就会越来越越大,最终形成难以逾越的天堑,这也是当初选锋把摸骨环节视为重中之重的原因。 只有体质强大的武者,修炼出来的根基才会更加扎实。 此时此刻。 陈三石正在不断挑战极限,以此来淬炼劲力的纯度和强度。 化劲小成,是为劲力加持兵器。 而大成,则是劲力外放,能够在兵器周围,形成一圈包裹的劲力,从而达到可怕的攻击力,哪怕是兵器锋刃没有接触到对手,也能够造成杀伤力。 如果不拿兵器,而是徒手的话,也能够依靠劲力空手接白刃,前提你是真的比对手的劲力要更加强大,不会伤到自己。 陈三石每次刺出长枪,都能感觉到加持在枪尖上的劲力强大一分,渐渐地能够溢出枪尖,继而再向外扩散,一直刻意消耗,直到筋疲力尽,把体内的最后一缕劲力榨干。 接着,便是质变。 极致的痛苦之后,他的肉身再度升华,气血和内脏催生出来的劲力也变得更加精纯,加持到玄兵之上后,好似一把能够延伸的利剑般不断扩张,直至传递到枪尖以后,形成一股无形的力量稳定在锋刃周围。 突破! 化劲大成! 【功法:镇国龙枪.化劲(大成)】 【进度:0/0】 【效用:……、真龙劲】 【真龙劲:劲力肆虐,形同真龙】 寻常人的劲力,简单形容,就是相当于在兵锋之外,再加上一层无形的锋刃,是死的,单纯有强弱,不具备特殊性质。 但真龙劲的劲力,是活的! “嗡——” 陈三石双手横握着枪杆,加持劲力,就见到五虎断魂枪颤鸣不止,尤其是枪尖的嗡嗡声,就像是有几条小龙盘旋在锋刃之外。 他既没有使用招式也没有让枪尖真正接触到物体,只是加持真龙劲后缓缓推动长枪,在距离一株盆栽还有足足一寸多远的时候,陶瓷盆就轰然爆裂开来。 参照物太弱,还是无法直观体现出威力。 非要形容的话,陈三石觉得他的枪尖外面的真龙劲,像是电锯一样,在和敌人接触以后能够二次攻击,实战中必定能够发挥出不俗的作用。 “成了!” 他擦去额头上的汗水,长长地松口气:“接下来就该冲击通脉了。” 通脉境界的功法。 回到凉州后不久,孙璃就拿来给他了,仍旧是镇国龙枪,而且是一路到玄象境界的完整功法,里面还附带有批语和心得。 先前没有一次性给他,应该就是后来又添了这些东西上去。 话说出来。 师父他老人家自从去京城之后,就没了动静,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差不多一年的时间没有露面,包括之前明州之乱,传闻陛下都差点御驾亲征了。 估摸着,是有什么更加要紧的事情要去做。 但说实在的,就算师父对于他的修为来说,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俗话说的好,“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功法已经给他,宝药也一直都没有断过。 剩下的也只有靠自己的努力才行。 说起来,陈三石如今吃起宝药来根本就不节省,只要能消化的,就会不停地吃下去,化劲之后,每颗都价值几千上万两,就算是大部分官员都难以负担得起。 当初。 师父要求他三年之内达到武圣。 如今一年过去,还差两个大境界,通脉、玄象,最后才是武圣。 有足够的资源在,大概…… 差不多? 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陈三石稍事休息之后,把放在门口的饭菜吃了,然后又回到屋里锁死房门,拿出装满白色玄气和紫色香火的玄珠,开始修炼剑气术。 确定仅仅是修炼法术不会受到香火的影响后,自然也就能够放心大胆地使用。 陈三石盘膝而坐,闭目凝神。 他手中握着玄珠,在灵根的牵引下,把香火之气源源不断地引入体内,然后根据剑气术的路子来在经脉内部运转。 【术法:剑气术(入门)】 【进度:435/500】 这段时间白天练武,晚上练法,剑气术的熟练度也在不断提升,马上就要突破。 唯一可惜的是。 香火的数量不够多,也不知道能用到什么时候,而且经过这次之后,慈云观恐怕会有所防备,再想下手就没那么容易了。 提起这个。 陈三石不禁再次想起凝香的话。 京城要出事。 香神教敢在京城闹什么乱子? “该死。” 陈三石想到,他过阵子有可能要听宣进京,该不会刚好赶上吧。 可他仔细想想,又觉得有些杞人忧天。 朝廷光是明面上就有八大武圣,这是八个将军,京城里目前就有两个,这还是在没有算上大内皇宫里面太监们的情况下。 这些太监可小看不得。 能从皇宫大内选拔出来得到资源,也都是个顶个的上等体质。 外加上一个实力不明的隆庆帝。 香神教想在京城闹乱子,恐怕没那么容易…… 不知不觉间,又是一夜的时间过去。 差不多三更天,陈三石才躺下来休息,早上起来以后,他就见到司琴墨画又开始一天的手忙脚乱,不是换尿布就是给夫人煮饭。 陈云溪则是坐在院子的石桌上读书识字。 倒是真成了一个热闹的家庭。 “怎么样?” 陈三石在丫头身边坐下:“溪溪认识多少字了,在督师府待得开不开心,有没有欺负你?” 陈云溪摇摇头:“漂亮师叔,天天都给我买糖葫芦吃,还说过几天要给我做花衣裳,里边的阿哥阿姐也都喜欢跟我玩,还有一位先生,教我识字。” “庄先生以前可是举人。” 陈三石说道:“他是看不惯朝里的风气才去督师府当的私塾先生,厉害着呢,你跟他好好学。” “可是爹爹,我说的不是庄先生。”陈云溪摇摇头:“我说的是另外一位先生。” “另外一位先生?” 陈三石问道:“李夫子?” 陈云溪又摇摇头:“是位年轻先生。” “……” 陈三石最近没少去督师府,可从来没见过私塾里面有年轻的先生。 他问道:“伱确定是督师府里面的人?” “对。” 陈云溪点点头:“他还问溪溪,溪溪长大以后想做什么。” “你怎么说的?” “我说、想给爹爹帮忙。” “你帮我什么?” “不知道哇。” “……” 陈三石倒也没多想。 督师府里面有个年轻的才干,倒也算是正常。 他拍拍丫头的脑袋后,就出门前往军营,如今稍微闲暇下来,也该好好学一学劲力淬药,看看有什么效果,借此提升一些熟练度。 要是有办法,给底下的弟兄们提升提升实力就好了。 赵康他们什么都好,就是境界不够用。 除此之外。 吕籍等人也陆续回来。 赵无极也还活着,只是很狼狈,全军覆没,就剩下他一个人夺马而归,侥幸留下一条性命。 吕籍等人同样论功行赏。 而且听说,东边也在打仗,不久前才打起来。 算时间,差不多是明州刚刚溃败的时候,东边东庆国东动的手,他们想要趁着大盛朝内乱火速出击,结果刚动手,四渡洪泽河恰好结束…… 东庆国直接懵了,弄得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打下去。 这些,他们都是才知道的。 东庆和大盛两国的国境线之间没有长城相隔,平日里也有贸易往来,还有许多商人在两边都安置的有家眷,看起来没有什么大矛盾,但其实两国之间的恩怨已久。 东庆最西边的八州之地,曾经都是大盛的地盘! 大盛立国时,太祖曹燮就是在东庆国紫微山封山登基称帝的,后来在宣明帝朝的时候,遭受过一次四面同时夹击,东庆国顺利啃下来一块肉,然后答应出兵帮助大盛打北蛮和南徐,条件就是八州之地彻底归东庆所有,自此东庆慢慢在八州稳住脚跟,彻底壮大起来。 而当时的大盛朝,正值鼎盛时期,一下子丢掉这么多的土地,其中还包括皇室太庙以及紫微山所在的地方,可谓是遭受到沉重的打击。 至此之后,大盛朝开始走下坡路。 当时大盛上上下下的人,甚至连老百姓,都觉得耻辱无比,这件事情,也被称之宣明之耻。 后来,大盛的历任皇帝,都以收复东部八州为最高目标,只不过没有一个人做得到而已,到如今更是千疮百孔,要不是猛将多,人口多,恐怕都无法应对四面环伺的强敌。 候公公透露,陛下之所以没有召他进京,就是准备等到东边战事结束后,把所有的功臣聚拢到一起封赏,而且目前的形势一片大好,八州之地全部收复不可能,但保不准真的有可能收复紫微山,到时候再在紫微山祭祖后再封赏,不论对于皇室还是臣子来说,都是一种莫大的荣耀。 镇国剑…… 军营点卯之后,上午仍旧是日常的操练。 陈三石说是参将,但预备营从明州回来之后……还是一千来号人,后续的人员扩充,需要等到扩军结束后重新分配。 而且这次扩军会比较特殊。 按照目前得到的消息,接下来会扩四个大营。 每个正规营前后左右四部,每部四千人,一营就是一万六千人,四个营加起来,就是六万四千人,而且明州战役中,天狼营和云中营都损失惨重,也需要人员补充。 一时半会儿,根本就凑不到这么多的人。 如果想要快速产生战斗力的话,最好的办法是从周边卫所调人过来,这也需要经过周密的计算,防止一次性窟窿太大,导致拆东墙补西墙。 “江提领!” 陈三石来到药房,抱拳道:“劳烦了!” “不麻烦,正好要熬一炉药,不过……” 江提领上下打量着对方:“陈大人来学习劲力淬药,岂不是已经化劲小成甚至大成?” 陈三石没有否认。 “这才多久……” 江提领难以置信地说道:“你这个修炼速度,连吕将军都不如你,目前来看,恐怕也就只有督师大人年轻的时候,和……和当初的三少爷了。” “不敢跟师父和三哥攀比。” 陈三石说道:“我也是依靠着宝药才勉强追赶上来,实际上还差得远呢。” “陈大人不要过于谦虚了,行了,咱们开始吧。” 江提领在火炉前坐下:“接下来我会演示三遍,还请陈大人看好了!” “嗡——” 他说着开始调动体内的劲力加持在双掌之上,然后再通过特制的玄铁炉鼎传递到里面,在猛火和劲力的双重加持之下,淬炼药物的毒素,提取药材的精华。 “世间炼药师,劲力淬药的水平,大致可以分为三流。 “如果连外劲都修不出来,那就是三流。 “二流炼药师,熬制出来的补药,能够祛除六成毒性,余下四成。 “一流炼药师,则是余下二到三成。 “世间最顶级的炼药师,则是只会余下一成,这些高人基本上都在太医院内,陈大人平日里吃的宝药就是出自他们之手。 “在下不才,自幼就喜欢行医。后来知道淬药还需要劲力,就又半道习武,如今日日修炼,大半辈子下来,也就是个一流炼药师,距离顶尖炼药师,还差得远。” 太医院…… 陈三石忽然想到。 如果说太医院的医官们都是化劲之上的高手的话,关键时刻岂不是一股极为可怕的战斗力? 这是大夫? “看好了!” “砰!” “嗡——” 江提领手上的动作令人眼花缭乱,看起来就像是一种单独的功法。 但其实不然。 他只是纯粹在使用劲力,并不是某种功法,最大难点在于用力的多少和时间,以及跟火候之间的配合,然后熬制每种补药,又需要重新更改一次。 因此,是个技术活儿,更是个熬人的耐心活。 “江提领,你是……” 陈三石看着对方的肌肉:“金刚之体?” “正是!” 江提领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金刚之体练出来的金刚劲,其实不适合行医,不然的话,老夫也未必不能成就炼药宗师!” 很快,三遍打完。 一炉八大营里针对炼脏境界的珍贵补药出炉。 紧接着,江提领又把其它境界的补药,每个种类也都展示三遍。 “陈大人要真有心学,还有空闲时间淬药的话,也是好事一桩。” 江提领叹息道:“劲力淬药毕竟有门槛,药房里面其实也就我们几个老家伙能做到,队伍里面这么多人,我怎么忙得过来?” 哪怕人不全,精锐营也有好几万人。 陈三石目测药房里懂得劲力淬药的,也就是只有四五个人。 因此,这些药材基本上也都是供给炼脏以上武将准备的,普通武将补药也很多,但都是蒋医官他们这些普通人熬制出来的,效果不佳。 当然,这也是相对而言。 要是跟鄱阳县比起来,这里的资源已经算得上是“洞天福地”级别的了。 陈三石学会劲力淬药之后,索性也要练习,就刚好给他的部下们熬制药材,既能提升医术的熟练度,也能够给部下们提升实力,一举两得。 他看完江提领的演示之后,在【麒麟之心】加上【过目不忘】的配合效果下,牢牢把每一种补药的炼制方法都镌刻在脑海中。 接着。 陈三石在药房里要来一间屋子当做他以后的炼药房,当即就开始练习劲力淬药。 上手之后,倒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 而且他的真龙劲,似乎对于淬药大有帮助。 看来劲力越精纯,淬药的效果就越好。 只是世间又有几个武圣之体的人愿意来当个炼药师呢?故而,也就导致炼宗师的稀缺。 一连数日的习练。 陈三石熟练掌握几种补药的熬制过程,然后请来江提领鉴定。 “这么快?!” 江提领端起瓷碗,放在嘴边抿了一小口,汤药下肚,震惊却是浮现到脸上,他瞪大眼睛:“陈大人,你、你这才几天,就能达到二流炼药师的水准了?” “真的假的?” 过来凑热闹的其余几个炼药师,也都挨个品尝,然后露出同样的表情。 “老夫早就说过,武圣之体都是天生当炼药师的苗子!” “真是羡慕得紧呐!” “散了散了!” “回去以后好好修炼,将来要是能够玄象境界,用罡气炼药,还是有机会冲击一下炼药宗师境界的!” “……” “大人,这是……” 赵康等人被叫过来,看着眼前的药炉子。 “以后我会经常抽出时间来给你们熬药。” 陈三石亲手给他们盛药汤:“后面要是能再在山上打到异兽,我也会分给你们一些,好好修炼,争取今年多出几个炼脏,出一两个化劲。” “多谢大人!” 赵康抱拳作揖:“我等一定不会辜负大人的期待!” 冯庸把汤药一饮而尽:“大人这药熬的竟然和药师相差不大,这药平日里我们都是要排着队才能领到的,大人竟然能亲自熬出来!” 陈三石话是这样说。 但其实心里清楚,最多也就出一个化劲。 虽然还有白庭芝、路书华他们几位天才可用。 但即便这些人如今愿意跟着他,等到扩营完成以后,划分职务的时候也肯定是会分开的。 怎么可能把几个武圣之体都交给他一个人当手下? 所以最后,还是要指望老弟兄们。 体质不够,就只能药材来凑! 【技艺:医术.凡(精通)】 【进度:895/1000】 最近提升的熟练度,基本上都是靠着劲力淬药,不知道小成之后,会有什么效果。 熬完药材,陈三石又拿着弓箭来到靶场上练箭。 【技艺:射箭(大成)】 【进度:(1550/2000)】 箭术距离突破,也不是很遥远了。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孙不器最近经常跟着他练箭,水平总算是有所长进,十五石弓拿在手里,七八十步内基本上都能命中目标。 上午操练结束之后。 下午陈三石领着一队人马,进城巡逻。 领过旁边校场的时候,看见到在练武的曹樊,貌似是突破到化劲功法精通。 看到这位。 陈三石的脑子里就不由得回忆前几日夜里的事情。 香神教,真的就这么算了? 听说慈云观的那位“师叔”已经来到凉州,下午去例行检查的时候,说不定能借机见上一面,看看到底是什么来路。 …… “呼哧、呼哧…… 曹樊放下青龙偃月刀,面色血红,其中还透露着一种不自然的惨白。 “恭喜世子突破!” 负责陪练的沙文龙放下刀:“没记错的话,路书华他们最高也才不过化劲功法入门而已,谢思述跟严长卿,更是还处于炼脏圆满阶段,世子已经压制他们两个境界了。” “陈三石呢?” 曹樊咳嗽着询问道:“他是不是也化劲了?不然的话,当初怎么可能杀到眉山府去!” “这……” 沙文龙有些犹豫地答道:“确实也化劲了。” “入门?不对……” 曹樊皱着眉头:“应该是精通,对不对?” 他心中五味杂陈。 从选锋结束后,自己为了能够维持住在境界上的压制,甚至不惜折损寿元修炼极度刚猛的功法来快速提升,结果事到如今。 功名是对方的。 境界上,恐怕对方也追上来,持平了! “世子……” 沙文龙没有回答。 曹樊的脸色一僵,追问道:“什么意思,难道不止?” “世子殿下,无所谓的。” 沙文龙转移话题道:“实在不行的话,咱们可以先回京城,如今南方贼寇、东边东庆国,都有机会立下战功,没必要非得留在北境。” “冯公公!” 见到他不肯说,曹樊就转向贴身大伴:“你说实话,难不成,他突破小成了?!” “世子,您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冯公公苦笑着说道:“几个时辰前,奴婢听说药房的人在传,他好像化劲小成,也可能已经大成……” “噗——” 曹樊只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堵住一样,眼前阵阵发黑,天旋地转地向着身后倒去,口中更是仰天喷出一口鲜血。 “世子!” 沙文龙急忙将其扶住。 “诶呦喂,世子爷!” 冯公公更是急得哭腔都出来,一边拿手绢给他擦血,一边从身上找疗伤的宝药。 世子修炼的路子本来就伤身体,如今又气急攻心,两者相加之下,竟然是直接承受不住,垮掉了。 “为、为什么……” 良久后,曹樊才重新睁开双眼:“他才习武两年,苍天为何如此不公!我每天只睡两个时辰,维持精力靠药材,难道还不够吗,我还不够努力吗……” “世子殿下。” 沙文龙无奈地说道:“此人妖孽,如今展露出来的各个方面的天赋,已然不亚于当年的孙象宗,跟他比,实在是没有必要。” “对啊世子。” 冯公公附和道:“您是尊贵的皇室,何必跟匹夫争一时之勇?他就算再厉害又能如何?孙督师堪称天下第一武人,还不是曹家的臣民?” “啊……” 曹樊无法呼吸。 问题就在于。 他不是唯一的继承人。 只是名义的上最大顺位而已。 如果自身没有卓越的功勋和过人的才华,随时都会被其他兄弟顶替下去。 这点。 不光是他。 就连他的父王都是如此! 太子监国四十年,又何尝不是日日殚精竭虑? 几位叔叔,哪一个不是对着太子的位置暗中窥探? 曹樊无数次看到父亲处理公务到三更天,平日里还需要应对来自各方势力的明枪暗箭,身子是一天比一天差劲。 尤其是云州十日之后。 朝中有一项十分重大的变动。 从二十几年前就开始沉迷修道的皇爷爷,闭关次数开始大幅度减少,用来处理政务的时间越来越多,大有重整山河的架势。 可问题是…… 父王监国四十年,势力遍布朝野。 曹樊从小熟读史书,自然知道接下来朝堂之上,必定会有一场腥风血浪。 更加可怕的是,皇爷爷的身体,据说一天比一天好。 算算年纪。 皇爷爷今年九十有八,百岁老人! 反观他父王,监国四十年,身子早就累垮。 话说难听点…… 谁熬得过谁,还不一定呢。 曹樊本来想着,自己要是能在北境做出一番成就,给自己打下基础的同时,也算是为父王分忧解难,可偏偏…… 偏偏出了个陈三石! 数十年来! 整个天下,什么时候出现过这样的妖孽? 不公啊,不公啊! “冯公公,我、我们走吧,回京城……” 最终。 曹樊发出嘶哑的声音:“让他自己留下来,以后跟武圣争,跟吕籍争吧,本世子是,争不过了……” “好,好。” 冯公公擦着眼泪:“这破地方,咱们不待了,也没什么好的。” “嗯。” 曹樊目光有些空洞:“先回京城看看父王,看看需不需要我去东庆,或者留在朝中打打下手……” “奴婢回去就帮世子写辞呈。” 冯公公哽咽道:“咱们先在凉州休养好身子,烈刀咱们不练了,就练普通的刀法,你的身子可不能跨,咱们回家。” …… 慈云观。 “例行检查!” 陈三石和李千总,领着二三十人登上灵雾山。 山门处。 一名看起来已有花甲之年的老道出门相迎:“贫道霄云子,是慈云观的新任观主,不知道两位大人想要检查些什么?” “还能是什么!” 李千总没给好脸色:“起开!” “你们别太过分!” 老道身边,还有名相对年轻的中年道士,他愠怒道:“你们活活逼死贫道的两位师侄还不算完吗,你们还想怎么样!” 不光是他。 慈云观其余远远围观的道士们也都投来记恨的目光。 这也是如今凉州的现状。 很多宗门都看不惯凉州军的行事。 有的怀疑是凉州军敷衍,所以这么久查不到人。 有的干脆就说是凉州自己干的,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巫神教。 “少废话! 李千总丝毫不怵,呵斥道:“我们过来,就是为帮你们查清楚,邱明子他们两个为什么要自杀!起开!” “你……” 中年道士还想说话,云霄子打断道:“师弟,就让几位大人进来查吧。” “查!” 李千总挥手。 陈三石等人立即进去。 他绕两圈以后,来到大殿的位置,见到香炉已经更换,不再是以前的那口能掠夺香火的宝物,而是一口普普通通的香炉。 慈云观新来的云霄子和那个中年道士,确实就是香火神教的人。 因为陈三石在他们体内,看到储存在丹田位置的紫色香火玄气。 香火神道! 【观气术】的作用就像是透视,这些人在他面前都会暴露老底。 他也旁敲侧击,跟凝香打听过,她们能不能发现别人修炼法术或者仙道,答案是否定的,除非有人专门修炼过探知法门,或者仙道境界极高,否则的话是无法通过肉眼看出来别人底细,只能通过肉身接触或者发生打斗以后体会到。 而调转法门,往往是需要调动体内的玄气的。 这点,通过剑气术和凝香的魅术就能观察出来规律。 云霄子两人体内的紫色香火一直处于沉寂状态,没有任何调动的迹象,说明他们也不存在探知的法门在。 令陈三石觉得有意思的是。 慈云观里面还有高手。 那是两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小道士。 但他们体内隐藏着的气来看,恐怕起码也是通脉功法精通。 这两个人,自己见过。 陈三石【过目不忘】,基本上记得慈云观的每一张脸,他上次见到这两个小道士的时候,还只是初入练血的档次,怎么一年不到,就直接通脉了? 看样子…… 是换人了。 至于为什么相貌一样,他猜测大概率是有什么易容术。 小小的慈云观,可真是藏龙卧虎啊。 不仅如此,云霄子等人没有注意到他,反而是这两个人一直在暗中观察他,不知道是什么来路,但可以肯定的是,和死在大牢里的两个道士脱不开干系。 邱明子生前盯上过他。 可能把消息透露过这两个人。 巫神教? 陈三石到现在都没有弄清楚,之前“养神汤”里面加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会不会香火和养神汤,本来就是两拨人做的两件事情? 也可能是邱明子他们是二五仔,明面上是香火神教的教徒,背地里还和其他势力有勾结? 这日这一趟,来的也算是值得。 起码知道有什么人在盯着自己,能够时时刻刻有所防备,不至于完全蒙在鼓里,直到危险上门才后知后觉,如今,自己才是主动的一方! 但看来还是要尽快提升实力才行,化劲还远远不够,还有弓箭的材料,也要尽快凑齐,只要猎掉凶狰,再找到鬼脉木,理论上来讲就能够凑到一张能够携带着劲力的百石大弓,而且还是真龙劲! “大人,没查到什么东西!” “我这边也没什么。” “……” 很快,一轮搜查就进行完毕。 “云霄子真人。” 李千总面无表情地说道:“如果发现什么异常情况,还请你务必要告知于我等!” “一定一定。” 云霄子行道家抱拳礼:“那就恭送两位大人!” “舵主。” 中年道士低声道:“消息我打听过,不是那个世子干的,他对于咱们神教毫不知情。” “果然不出我所料。” 云霄子目光阴沉:“偏偏这个节骨眼上有人捣乱,连查都无从查起,真是愁人啊~而且此人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吸收走如此大量的香火,来头只怕不小!” “那舵主,还查吗?” “不查了,少这一口香炉的香火也不算少。” “那巫神教呢,也不查了?我听说之前邱明子他们一直在办什么讲道大会,也不知道有什么目的。” “也不查了,等到日后再说吧,咱们当务之急,是先处理好京城的事情,过些日子你我就走。” “是,舵主,我知道了。” “……” …… “跟我?” 陈三石留意到后方的动静。 正是慈云观里的两个小道士。 只是也没有跟到底,在快到陈府的时候就撤走,显然是不敢在城内动手。 “上山一趟就是好几天,还真不放心把一大家子留在府里。” “好在,九师姐来信,雁州军伍处理完毕,马上就要回凉州一趟,正好请她来当保镖。” “老爷!” “爹爹!” “干爹~” 陈三石一进门,院子里一片热闹景象。 司琴墨画自不必说,孙璃姐弟也在,然后就是陈云溪,最后还有抱着孩子的童氏。 “玉环来了,来,干爹抱抱。” 陈三石抱起一岁左右的小丫头,她张嘴学说话后的第一句,还真就是干爹,也不知道童氏是怎么教的。 晚上一大桌子人,一大桌子菜。 热热闹闹的吃过之后,干脆就都在前院厢房留宿,反正都是女眷,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倒是给陈三石省下哄孩子的麻烦,得以专心在后院修炼。 通脉境界! 顾名思义,打通体内的窍穴,像在血管中流淌血液一样,把劲力储存在经脉之内,不需要再跟化劲境界一样,动手之后再利用气血催发,同时,也是给玄象境界打基础的关键,只有经过劲力的淬炼之后的经脉,才有概率能够催生出罡气,继而迈入玄象境界。 通脉境界的桩功十分复杂,呼吸法也从浩然呼吸法,变更为问道呼吸法。 当然,这些东西对于陈三石来说根本不算阻碍。 仅仅两天,他就把通脉功法烂熟于心。 【功法:镇国龙枪.通脉(未入门)】 【进度:5/100】 师父留下来的字迹上说,不光要练枪法,还要把先前给他的那一大堆功法,都要全部练到通脉,对将来好处多多。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 基本上每种类型的都有。 陈三石花费五天时间,先把经常使用的镇岳剑剑法,速通到化劲圆满,其余的则是要抽时间。 修炼完武道,还要修炼法术。 他盘膝而坐,手中握着玄珠,吸收着其中蕴含的香火玄气,在体内经脉流转之后,又通过特殊的周天运转汇聚到指尖之上,只差临门一脚,便能够突破精通。 跟修炼武道必经痛苦不同,修炼法术是一种难以言说的体验,明明不疼不痒,但他结印的右手就是在控制不住的发抖,指尖上方的小剑虚影不断溃散然后又重组,如此反复循环,玄珠里面的香火也在以极快的速度消耗着,直到彻底掌握其中玄妙之法,才算是大功告成。 “嗡!” 一柄紫色的小剑,在虚空中悬浮。 比之前入门时,小剑从绣花针大小,变成袖珍挂件的大小,看起来也要更加结实一些,不像之前几乎是一道虚影。 【术法:剑气术(精通)】 【进度:0/1000】 【效用:斩劲断罡】 “斩劲断罡?” 陈三石看着词条效果,陷入沉思。 他完全没有跟玄象境武者交过手,不知道罡气的力量到底如何,剑气术能硬拼什么程度的罡气,单纯手感上来讲,玄象境入门? 不确定。 这种东西也没办法尝试。 等到九师姐回来,可以用陪练为借口,见识一下罡气,就能做到心中有数。 没记错的话。 沙文龙是从其余州调过来的,境界没有很高,也就是玄象境界功法入门而已。 如此想着,陈三石散去指尖的剑气术。 他没有入道,无法把香火储存在丹田之中,每次积攒只能使用一次,之后就需要重新积攒。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且不说没有香火神道对应的功法,就算是有,他也不敢随意去练,谁知道会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尤其是这些香火还不是自己,是窃取来的,想想都知道不靠谱,还是老老实实等到一定境界之后,跟着自家师父修行正统的入道法门为妙。 香火和剑气术,就当做是目前的底牌使用。 第152章 箭术圆满,不可躲避 武道和法术的阶段性目标都达成。 接下来,就该上山打猎了。 “于参将的折子我已经写过,而且走的是通政司六千里神鹰加急,算是时间也差不多该到了。” “不知道皇帝看到折子后,会不会给于参将正名。” “另外,许文才的功劳也一并写上去了。” 明州平叛之后。 预备营活着回来的人都得到大量的赏赐。 许文才由于没有任何修为,连武卒都不是,只是得到一些金银,实在有些不公平,这老书生的理想是能得到正儿八经的卧龙封号。 但是有房青云珠玉在前,这种齐名的封号,只怕是很难得到,不过弄个武勋或者文勋也是好的,只能说是尽力为之。 另外京城也有个值得一提的消息,就是在他们当初开战之前,科举考试出了一个新科状元,是他的老熟人,唐盈科。 想不到这小子说考还真就考上了,肚子里还真是有点墨水。 …… 京城。 万寿宫。 内阁成员尽聚于此。 “捷报!” “自从跟东庆国开战以后,安东侯孟去疾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就接连拿下八府之地,如今已经打进莱州腹地,可谓是连战连捷,大有不可阻挡之势。 “情急之下,东庆派唐王率领十万大军进驻通州。 “接下来如果东庆唐王再败,就能一举收复莱、通、凌三州之地,其中两州都是丰腴之地,还包括紫薇山在内。” “好!孟去疾有什么需要,都尽力去满足他,缺粮就凑粮,缺饷银就拨饷银,只要他能拿回三州之地,朕就加封他为国公!” 隆庆皇帝龙颜大悦。 议事完毕之后,他转移话题:“对了,有关于陈三石的封赏,诸位爱卿都有什么建议?不妨说来听听,严良、严茂兴,你们父子二人先说。” “回陛下的话。” 严良坐在小马扎上,悠悠地答道:“陈大人过于年轻,官阶受到武道境界的限制,陛下恩赏的话也只能从勋位方面赏赐。 “再加上携民渡江之后,陈大人就已经受封三品上车轻都尉,如今又在明州立下如此大的奇功,理论上讲,应当直接跳过从二品,直接加授正二品的上护军爵位。另外武道资源方面给他的,也已经最好的,也只能再赏赐一些金银。” “陛下,微臣赞同!” 严茂兴躬身道:“十八岁的正二品护军,已然是我朝极其罕见的高度。” 兵部尚书高渤附和道:“臣附议。” “呵呵,低了。” 隆庆皇帝打断道:“朕,准备直接封他为正一品上柱国,如何?” 一片哗然。 “陛下,这是不是太高了点?” 严良犹豫道:“他才是十八岁,参军为将也不过短短两年而已,这个晋升速度,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是啊陛下。” 高渤沉声道:“他年纪轻轻就如此大功,要是封赏过厚,难免心高气傲,不然就先二品护军,等个三五年再加授上柱国。” “臣觉得,没有什么不妥的!” 礼部尚书,唐盈科的父亲唐然开口道:“陈将军四渡洪泽河,如今已经载入兵家兵法,如果不是他立下此等旷世奇功,明州之乱,断然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平息!” “唐大人,公是公,私是私。” 户部尚书不明意味地说了这么一句,但也没有挑明。 当初选锋的事情,他们有所耳闻。 据说陈三石强杀温秋实,就是为了给唐然的儿子唐盈科报仇。 只是场合不同,很多话都需要拐着弯说。 不能像在凉州的刘巡抚等人,直接跟候公公吵起来。 “我就是在议公事!” 唐然坚定地说道:“陛下的决定极为圣明,上柱国正合适。” “太子~” 隆庆皇帝拖着腔调:“你觉得呢?” “父皇圣断,何须儿臣插话?” 坐在马扎上的太子表示赞同。 底下的官员还是在议论。 “这也太年轻了……” “是啊,当初孙象宗这个时候,都还没有显山漏水呢。” “这以后要是再立功怎么办?” “岂不是二十岁就要封伯爵?” “……” 按照大盛朝的勋阶制度,一品勋阶再往上,就是超品的伯、侯、公、王,一个比一个少,能当王爷的更是只有曹家人,国公目前只有寥寥两三个,侯爵也很少,伯爵有几个,但都是老资历,所以一品上柱国才会显得很高,基本上跟很多老前辈老功臣同等地位了。 “谁让朕喜欢的将军,就只有十八岁呢!” 隆庆皇帝从道袍宽大的袖子中拿出几页金黄色的册子,高高举起给众人展示:“你们看到这是什么了吗?天书! “董安不惜背叛朕,背叛大盛,造反也要得到的奇兵天书! “但是陈三石,他拿到手以后,没有任何贪恋,立马就上交给朝廷,更没有弄虚作假。 “这样的忠臣良将,难道担不起一个一品爵位上柱国吗? “朕,就是要给天下人看看,让他给天下青年才俊做一个表率。” 诸多大臣沉默。 “陛下说的有理,但是……” 半晌后,严良嘶哑地说道:“陛下,上柱国是有硬性规定的,至少一次天功,外加上数次甲等战功,陈大人天功有了,甲等战功的数量却是不够。” “好办。” 隆庆皇帝倚靠着龙椅,不急不慢地说道:“过阵子把他调去东边战场上,再给他一个立功的机会便是。” “东边……” 兵部尚书高渤琢磨道:“陛下,凉州在最西,距离莱州的距离是否太过遥远,从凉州调兵过去成本恐怕有些过于高了。” “朕也没打算从凉州调兵。” 隆庆皇帝沉吟道:“就从京师周边的几个亲卫营里,给他调三千玄甲军,好好的一位将帅之才,手底下没有人用怎么能行呢?” “陛下圣明!” “行了,都退下吧,太子留下,房青云留下。” “……” 偌大的殿内,很快就只剩下寥寥数人。 “太子。” 隆庆皇帝平静的语气当中透着威压:“伱说那个沙文龙,当初为什么不肯听陈三石的建议,直接全军东渡洪泽河?” “为将者,以稳为重。” 太子思忖道:“万一全军东渡遭遇堵截,就会酿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 “这么说,朕倒是该赏他们?” 隆庆皇帝没有深入下去,话锋一转:“房青云,你怎么一直当哑巴,上柱国的事情你意下如何?” “微臣也觉得有不妥之处。” 轮椅上的房青云不急不慢地说道:“他毕竟还是太过年轻,上柱国三个字带来的声望有些过于高了。” “呵。” 隆庆皇帝难以察觉地扯动下嘴角,同样点到为止,再次更改话题:“陈三石给朕写折子了,折子里说他手底下有个叫许文才的,希望朕能给一些封赏,对于这个人,房爱卿有多少了解?” “许先生大才,比起微臣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不是出身寒微,早就是一方儒将。” 房青云回答道:“他一直跟在陈三石身边,想必在四渡洪泽河的时候也没少出力,确实当有封赏。” “连你都这么说,看来又是一个人才。” 隆庆皇帝沉吟道:“希望朕给许文才封个官职,可朕怎么听说,这位许先生平生最大的理想,是有朝一日能够得到‘卧龙’的封号,陈三石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朕,是担心朕小气,舍不得封不成?” “陛下真是无所不知。” 房青云平静地说道:“许先生确实对于封号有执念。” 隆庆皇帝幽幽道:“‘卧龙’的封号,跟你的‘凤雏’是一个级别的,你没有意见?” “臣的绰号本来也就是江湖传闻,只不过传着传着就成真的了,许先生又不比在下差,有何不可之处?”房青云说道,“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会有相应的压力在身上,不知道他能不能扛得住。” “有压力?有压力才能激发出来潜力嘛!朕,偏偏就要给他这个‘卧龙’的封号。” 隆庆皇帝说道:“没记错的话,幽州边境还有一些小股叛军和山匪,就叫‘卧龙’领兵去剿了,也给他一个独立立功的机会。” “如此甚好。” 房青云意味深长地说道:“陛下这样安排,想必许先生一定会感激涕零的。” “莱州接下来的战事,你也跟着去吧。” 隆庆皇帝缓缓起身,把天书递过去:“还有这个,你也拿着。” “陛下这是何故?” 房青云没有接:“此乃天书,微臣……” “你小子装什么?” 隆庆皇帝眯起眼睛:“朕知道你看得懂,自己背下来以后再还给朝廷,到了东边以后,你想教给陈三石就教,朕准了。” “微臣遵命。” 房青云这才收起天书。 隆庆皇帝拂袖而去,很快就消失在层层幔帐之中。 几名太监也紧跟着离去。 大殿内,很快就只剩下太子爷和房青云两个人。 “哒哒~” 太子爷拄着拐杖站起身,颤颤巍巍地来到儒生的面前,把拐杖交给对方后,双手抓住轮椅的把手,推着他往前走:“房将军走吧,本宫送送你。” 轮椅来到大殿门槛处时,他抬不动,又唤来外面的几名小太监帮忙抬出去,然后继续慢悠悠地推着往前走。 一阵秋风拂过,前后两人都是咳嗽起来。 “房将军,可要注意身体啊。” “殿下才应该多加小心,还是不要再推臣了,臣自己来就行。” “不打紧不打紧,你我二人之间难得一聚,一起走走聊聊,也是应该的。” 沉默。 约莫走出万寿宫,来到皇宫外围之后,房青云从怀里取出天书,向后递去:“殿下想看?” “呵呵,瞧瞧也行。” 太子驻足停留,翻看着天书:“看不懂啊,还是请房将军翻译之后,也给本宫抄录一份吧。” “陛下真是大方啊。” 房青云收回天书:“这里面记载的,都是货真价实的仙界阵法,竟然就这么公之于众。”“ “那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对你们这么大方?” 太子重新推起轮椅,微微弯腰,几乎是用讲鬼故事的语气说道:“扩营的事情都能答应,还把天书也拿出来给你们分享。” 房青云撇向身后:“殿下想说什么就说,何必拐弯抹角?” “孙督师,快不行了吧?” 太子看似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扩营之后,凉州的队伍是会壮大,但是里面也会有很多的新人,而且是非常多,这意味着什么,不用说的太明白吧?房将军,你就没有想过,几年之后,你们八大营何去何从?” 房青云理所当然地说道:“自然是听凭陛下调遣。” “……” 又是沉默。 “房将军。” 太子重新开口道:“你说心里话,本宫怎么样?” “殿下监国四十年,一直殚精竭虑,兢兢业业,是公认不争的事实。” 房青云斜着身子说道:“不过如今陛下闭关结束,殿下总算是可以好好休息休息,调养身子了。” 后半句话,他刻意加重语气。 “……” 太子爷的眼皮不受控制地跳动几下:“其实父皇这么大年纪,才应该好好休息的,大盛朝的担子,由我这个儿子来担就好,房将军难道不这样觉得吗?” “是吗?” 房青云拉长腔调:“我觉得陛下正值春秋鼎盛。” “是啊,春秋鼎盛,咳咳咳咳……” “春秋鼎盛,真好,本宫也为父王高兴,咳咳咳咳……” 房青云听着身后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远,吃力地扭身看去,才见到人早就悄悄拿回拐杖走了,留下他一个人坐在轮椅上,经受着秋风落叶的吹打。 他急忙喊道:“殿下,你这是什么意思?好歹把我送到有人的地方啊,殿下?!” 从这里到有人的地方,起码也有五里路! 这五里路,都要自己转轮子! …… 陈府。 “九师姐,欢迎回‘家’。” 陈三石做了个请的手势:“我在二进院子,按照你的喜好,给你布置了一间厢房,你看还缺什么用的,有什么需要的我立马就去准备。我家溪溪、渡河,就连玉环都喜欢师姐喜欢的不得了,你以后回凉州,不嫌弃的话在我这里住着就行。” “你小子心眼子怎么这么多?” 荣滟秋把信笺绑在海东青的腿上,放走以后,翻着白眼说道:“不就是想让老娘给你家当看门护院的么?说得好听。你来给师姐按按肩膀,再好好讲讲,你当时是怎么想出四渡洪泽河的,师姐要是听得高兴,就答应给你当看门狗。” “师姐干啥说得这么难听。” 陈三石上前按摩。 一直到把对方伺候满意后,他才步入正题:“九师姐,你能不能给我讲讲玄象境界?” “这么快就要了解玄象,难不过你马上就要通脉了?” 荣滟秋略微惊讶,而后便说道:“玄象境,就是把劲力转化为罡气,整个境界都是在提升对于罡气的运用。 “功法入门,你可以理解为,把加持在兵器上面的劲力转化为罡气,这罡气更加具有实质性,不仅仅用来进攻,也可以用来防守。 “精通之后,能够把罡气打出去,相当于一种隔空攻击的手段,但往往不会太远。 “小成,就能够拥有护体罡气,只要自身不力竭,在战场上同境界以下的人,基本上是不会被人破开防御的。 “大成之后,则是能够罡气化形,并且离体十丈,比如……” “唰——” 她骤然间打出一掌,一道近乎于透明罡气出现,在虚空中转化成一条蟒蛇的形状后暴射而出,落在前方的盆栽上之后将其炸的四分五裂,吓得恰好经过的司琴一声尖叫,差点直接跳起来。 即便仅仅是展示。 陈三石也能感觉出可怕的威力。 他问道:“入门级别的罡气呢?” “你来刺我试试。” 荣滟秋就坐在原地,冲着他勾勾手。 “师姐,得罪了!” 陈三石没有客气,抓起一旁的五虎断魂枪,体内的种种加持开始层层叠加,最后化作真龙劲灌输在长枪之上,在嗡鸣声中悍然刺出。 荣滟秋不闪不避,染着淡紫色指甲的右手好似莲花一样迎了上去,在罡气的裹挟下,居然徒手抓住锋利的枪刃。 也就在接触到枪刃的瞬间,她的慵懒状态一扫而空,急忙发力推开枪刃,同时一个燕子翻身躲到旁边,不悦道:“你是真龙劲,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师姐也没有问我啊。” 陈三石摊摊手,表示无辜。 “去去去,不跟你玩了,才染的指甲都劈了。” 荣滟秋冷哼一声,起身走进厢房里,关上门不知道捯饬起什么。 “嘶……” 陈三石收起长枪,活动着发麻的手臂。 即便师姐刻意压制到玄象境界入门级别,差距也还是这么大吗? 刚才荣滟秋之所以躲闪,绝非因为不是对手,只是一方面确实没有防备,遭到真龙劲的二次绞杀,另一方面是不想继续投入罡气伤到自己。 但…… 剑气术可以! 陈三石亲身体会过后能够肯定,剑气术破开玄象功法入门武者的罡气绝对没有问题。 曹樊、太监、再加上沙文龙。 这三个人要处理,干脆就一起处理。 沙文龙一道剑气术就能够解决,那么后续就只需要处理掉贴身太监即可,通脉大成,又是皇宫大内当中千挑万选出来的,即便身体残缺,体质方面也大概率是个天才,不是明州叛军或者赤眉军力的人能比拟的,很简单的道理,如果不是天资过人,皇宫里面那么多太监,为什么培养他? 锦衣卫、太监,都不可小觑, 稳妥起见的话,需要通脉功法精通,能够有十足地把握将其快速击杀。 倒不是功法入门完全没办法打,陈三石追求的就是速杀,而一旦陷入酣战缠斗,就容易出现漏网之鱼,暴露自己的身份。 “大弓有必要升级了!” “九师姐也在家里住下,可以放心出去几天。” …… 罗天山脉。 【功法:镇国龙枪.通脉(未入门)】 【进度:68/100】 山洞内。 “通脉也不远了!” 陈三石稍事休息之后,就提着长枪没入山林之中。 他出门之后,慈云观的两个道士就开始跟踪,但是出城之后很快就被千寻甩开,没能追进罗天山脉之内,最后不了了之。 如今能够确定。 在养神汤里面下“毒”的,就是他们,和香神教不是一拨人,两伙人有着两种完全不相同的目的,只是都以慈云观为锚点藏身而已。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巫神教的人。 他们做事情,极有可能是围绕着罗天山脉深处的煞气做文章,里面究竟藏着什么…… 东夷城外张怀民的境界攀升至今历历在目。 但那件事情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类似的情况。 只是一直死人、死人…… 搞得如今凉州城内有些二流宗门都快完蛋了。 再这样下去,逼得他们造反都不是没有可能。 “如今我已化劲圆满。” “上次走到八重山,看看这次能走到几重!” 两个日夜兼程之后。 陈三石回到八重山附近,再次进入凶狰的领地。 “砰砰!” 未见其形,先闻其声。 犹如石头撞击般的咆哮声响起,一团漆黑的煞气从天而降! “嗡——” 五虎断魂枪在嗡鸣声中化作一条出海蛟龙,和几乎是顷刻间就来到面前的黑影撞击在一起,响起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惊得四周鸟儿惊慌失措。 这畜牲爪牙的锋利程度,竟然是堪比金属,纯粹力量上竟然丝毫不比有劲力加持的化劲圆满武者弱,甚至在兽类体型的加持下隐隐还要强上一些。 然而,在双方接触到之后,枪刃之上的劲力仍旧在持续绞杀,就像是静态的兵器,遇到会转动的电锯一样,发出“咔咔嚓嚓”的声音,星星点点的火花更是不断溅起。 最终,还是凶狰输下一筹,庞大的身躯在冲击力下倒射出去,重重砸在一颗树干之上后匍匐着稳住身形,不等它站稳脚跟,银色的蛟龙就再次追杀而来。 毒兽的爪牙和枪刃不断碰撞。 直到几个回合后“咔嚓”一声,凶狰的利爪再也无法承受住真龙劲的撕咬断裂开来,它也彻底失去跟武者对抗的能力,强健的身躯之上,很快出现一个又一个的血窟窿,最终忽然倒地,失去生命迹象、 “这畜牲,比一般的化劲大成武者都要强得多!” 陈三石虽然没费什么力气,但还是不得不感慨,罗天山脉深处的可怖,后面肯定还会有更强的毒兽或者异兽,难怪需要高境界武者才能杀进来。 他拔出镇岳剑,俯下身子给凶狰剥皮抽筋。 这毒兽的筋弹性和柔韧性都极其惊人,他尝试着发力,竟然在短时间内难以扯断,难怪它一个跃扑就是数十丈,要是离得远些看起来就跟在飞一样,用它当成主要材料制作出来的弓弦,拉开百石的铁胎弓肯定没有任何问题。 毒兽的肉是没办法吃的,骨头坚硬,但是也不如玄铁好用,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基本上没有什么太大的价值,接下来又还要往前走,就只把筋收起来,尸体留在原地。 九重山。 陈三石一边继续往前探索,一边搜寻着他想要东西。 鬼脉木和断续草。 前者是箭杆的材料,拿到以后就能够凑出完整的,能够携带着真龙劲的大弓,后者则是答应过凝香姑娘的交易。 “呲!” 陈三石一剑斩落面前不知名毒兽的脑袋,再次跨过一道山谷,进入到十重山之内,周围的植被变得更加茂密,他一进去就看到密密麻麻的毒虫朝着自己的方向蠕动,离得近的更是纷纷翘首以待,渴望新鲜的血肉。 “还有瘴气。” 他早有准备,从怀中拿出药丸吃下后继续加快脚步。 “天地之间的气在变化!” 陈三石留意到,天地之间的驳杂之气中,开始夹杂着一些丝丝缕缕的玄黑煞气,只是很稀薄,稀薄到即便是他也需要十分仔细才能观察出来。 “这山里面……” “搞不好真的有仙迹。” “算了,这些还太遥远,先找鬼脉木吧。” 鬼脉木,通常生长于瘴气丛生的阴暗之地,伴随着众多毒虫,因此本身也是有毒的,在用它给将死之人回光返照之后,使用者死状往往会很惨,而且需要承受极大的痛苦。 《百草图》上记载过。 前朝大燕的皇室就曾经用过这东西。 因为当时的老皇帝临死之前,没说清楚是传位给二子还是十二子,皇子们就给他用了鬼脉木,硬生生逼着活过来说清楚然后再在折磨中死去…… “还真有!” 陈三石很快就从前方的林子中找到目标。 罗天山脉,当真是资源丰富 鬼脉木的生长极其缓慢,他找到的这一颗,仅仅只有婴儿拳头粗细,一人多高,最多也就能造出来几十只箭杆。 “再找找看!” 陈三石又连着击杀四五头堪比化劲大成的毒兽之后,他终于进入十重山的范围,瘴气比之前的更加浓郁,天地之间的煞气也明显增多。 “鬼脉木……” 不等深入腹地,他就看到瘴气环绕的环境中,生长着一颗承成人抱粗细的鬼脉木,起码生长有八百年,如果整颗伐掉,能做出用不完的箭杆。 可陈三石没有贸然靠近。 因为就在鬼脉木旁的另一颗大树树洞内,有着一团浓郁的淡蓝色玄气,目测恐怕有通脉大成甚至玄象境的实力,在这种地方,居然还会出现异兽,说明也不是所有的走兽都会变成毒兽。 “吼——” 低沉的咆哮声响起,一头庞然大物从树洞内缓缓钻出。 这是一头黑熊! 而且它身上还披着陈旧的袈裟,脖子上挂着佛珠,手里还拿着月牙铲,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前,哪个倒霉武者撞见以后死在它的手里。 如果不是知道五师兄蒙广信的下落,陈三石简直要怀疑是自家师兄惨遭毒手。 “吼!” 黑熊出来以后,先是在树干上蹭痒痒,然后就开始在它的领地内巡视。 陈三石果断撤退。 他的剑气术是有数的,用一次就要消耗一次香火,还是留着保命比较好,而且这熊是异兽,最好留个全尸留下来食用。 如此想着。 陈三石折返回去,砍掉先前遇到的鬼脉木。 几十支箭杆,也足够用一阵子。 而且寻仙楼给的铁料,最多也就够做出来十几个箭簇,真砍回去那么多树干也用不完。 幸运的是,在九重山和十重山交界处的一片山谷之内,全然没有瘴气,陈三石不仅仅在里面打到足足三头异兽,还找到寻仙楼要的断续草,可谓是收获颇丰。 扛着所有的东西回到凉州城内,已经是数日之后。 陈三石留下一头对于高境界武者帮助不大的异兽在军营,剩下两头全部扛回家里交给司琴墨画处理,然后拿上铁胎弓、凶狰筋,再加上鬼脉木,来到锻造坊。 高等炼药师需要有修为,锻造兵器的工匠也是如此。 锻造坊的负责人是个浑身肌肉的老头,据说是很年轻的时候就跟着孙督师,也属于是心腹的一批老弟兄,通脉大成的境界,这些年或许还有希望冲击一下玄象境界,据说八大营的大部分主将的兵器都是出自他手,包括吕籍的那杆方天画戟。 “你想学打铁?” 庞老头儿饶有趣味地说道:“听说你前阵子还在学劲力淬药,这就又要开始打铁,小伙子你是真的不觉得累吗?” “技多不压身嘛。” 陈三石抱拳道:“还请庞老前辈赐教。” 他倒也不是隐瞒材料特殊,将来在战场上使用之后,大家早晚都会知道,而且又不是什么神仙之物,凡间就能找到,知道也没什么。 但是在此之前,还是希望能留存一次一鸣惊人的机会,不要一开始就让对手有所防备,另外技多不压身,也是内心真实的想法,两者并不矛盾。 “呵,老夫年纪大了,换成别人来了肯定不教,但是你无论如何也是要教的。” 庞老头很快就从其他地方拿来一本册子:“这是一套锤法,你先回去练会,然后回来找我。” 陈三石说道:“我已经学过了。” 剑法速通之后,这几日他专门抽时间又练了两样兵器,一样是刀,一样就是锤子,老前辈拿来的功法,刚好是他练的。 “哦?” 庞老头儿惊喜地说道:“那太好了,咱们直接开始!” 他来到锻造台前。 “三百六十行,任何一行都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就拿打铁锻造兵器来说。” “也分为上中下三等外加上极品。” “像你手里拿着的五虎断魂枪是上品,镇岳剑就是极品,怎么也够你用,其实没有必要学着打铁的。” “既然你要学,就看好了!” “打铁说难不难,但里面门道也有很多。” “比如烧到什么程度,用多高的温度,淬火的时候水温等等……” 一通忙活下来,庞老头儿打造出一柄玄铁利剑:“这把剑,上等玄兵,怎么样,你学会了吗?可以先从普通的铁料尝试。” “差不多。” 陈三石当场上手,一遍就打造出一把在普通铁料中算是极品的宝剑。 【技艺:锻器.凡(小成)】 【进度:0/2000】 【效用:无有不成】 【无有不成:凡俗之兵,一次即成】 庞老头:“?” 他夺过剑,拿在手里仔细端详,确认是货真价实的极品,不由得连连倒抽冷气:“你小子,是人么?” 连陈三石自己都有些愣住。 上手就是小成? 连入门的流程都不用走了? 仔细想想也对。 【七窍玲珑】、【过目不忘】、【麒麟之心】,种种相加之下,要是再学不会才是真的白痴。 而且的确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复杂。 首先是打铁的锤法本身就会,利用劲力打铁,又和淬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学起来毫不费力,真的是一看就会。 陈三石看着词条后面的【凡】字,知道恐怕不仅有仙人,更是有仙兵,令他想起当初师父杀宁长群的时候,手里出现的那杆银色的长枪。 “行了,我看也没什么需要我教的。” 庞老头有些颓废地叹了口气,只觉得自己这辈子活的似乎没什么意思 他又拿出一些书册:“不同兵器的锻造方法都在里面记载着,你自己照着打就行,不要再来找我了。” “多谢庞老前辈。” 陈三石抱拳行礼。 他在锻造坊里面单独要了间屋子,然后一连在里面泡了三天三夜,顺利把锻器技艺爆肝到距离大成只差一线,基本上能够淬炼掉铁料内的杂质。 紧接着,他就用寻仙楼给的铁料,再加上鬼脉木打造出十二支能够储存劲力的箭矢,最后,又找来材料辅佐,以凶狰筋为主,制作出铁胎弓的弓弦,宣告着大功告成。 “成了!” 陈三石拿着铁胎弓回到家中后院,锁好门后搬来一块半人多高的石头当作靶子。 这张铁胎弓,光是自身的重量就远远超过寻常兵器,在弓稍的两端,还各自装着有一柄锋刃,就算是拿来当作近身兵器杀敌,都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嗡——” 他搭上弓箭后,轻轻拉动弓弦。 百石弓。 也就是大约一万五千斤左右,对于化劲武者来说,根本就算不得什么,这也是大家都不用弓箭的原因,即便再重的弓,没有特殊力量的加成,高境界武者也都能轻松挡下。 但,从此以后。 从他手里的这张铁胎弓开始,一切都将会改写。 弓箭将会在战场上,大放异彩! “嗡——” 陈三石体内的龙象之血开始沸腾,缓缓拉开万斤重的弓弦,气血催生出的真龙劲汇聚在手臂上之后又扩散到弓身之上,最后又凝聚在鬼脉木打造出的箭杆,继而传导到箭簇之上,整张大弓就像是蓄势待发的神兽一样嗡鸣不断,蠢蠢欲动,仿佛随时都会挣脱束缚,冲出封印。 “轰——” 松手瞬间,便是一声巨响。 乌黑玄铁打造而成的箭矢裹挟着磅礴浩瀚的真龙劲力,在空中化作一条无法阻挡的蛟龙,轰然撞在半人多高的巨石上面。 “砰!” 坚硬巨石顷刻四分五裂。 这哪里还是弓箭,分明是弓炮! 要是打在普通士兵的身上,在真龙劲的加持下,起码也是一个拳头大小的血窟窿,连是不是箭伤都恐怕都很难看得出来。 陈三石把玩着铁胎弓,有些爱不释手。 日后再遇上对手,只要是劲力不比他更加强大的,不管境界多高,都能够瞬间取走他的性命。 比如目前。 陈三石遇上化劲入门、精通基本上就是一箭一个。 小成的话,看天资。 如果是天才的话,能抗五箭,如果是中庸或者以下,最多三箭! 三箭之内,必定能够敌将性命! 三箭听起来很多,可别忘记对于他来说,射出三箭只不过是一瞬间就能完成的事情,根本就不需要浪费时间,在战场上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跟他同等境界的话,只要箭的数量足够多,同样能够射杀。 除非比他境界更高,才不会直接死在弓箭之下。 这还只是化劲! 等到他通脉、乃至玄象! 只要他的弓箭材料足够强,外加上能够携带出劲力或者罡气,即便是玄象境界,一方镇营主将,也不过是箭下亡魂尔! 而且。 箭术快突破了。 陈三石又花费数日的时间,使用普通的箭矢,待在靶场练箭。 如今他射箭,都是以动态靶子为目标。 孙不器站在三百步以外,往天上胡乱射箭,陈三石的靶子就是这些漫天乱飞的箭矢,仍旧是百发百中,箭无虚发。 到最后,他只觉得手里仿佛不存在弓箭,自己仅仅是用眼睛看到目标,箭矢就自己射了过去。 终于。 沉寂许久的箭术面板再度浮现。 【技艺:射箭.圆满(破限一阶)】 【进度:(0/2000)】 【效用:凡出之箭,不可躲避】 【不可躲避:人箭合一,避无可避,三百步内,自动索敌,无法闪避】 不可躲避! 陈三石能感觉到。 他拿起弓箭后,三百步以内的任何目标,都无法躲开他的箭矢! 这也意味着。 所有人都必须硬抗! 除非自身力量强大,或者有足够优秀的防具,否则的话,就只有死路一条! 第153章 卧龙出师表,一箭杀通脉 陈三石注意到圆满后面的标注。 破限一阶。 看样子还能够继续提升。 提升的方向,大概率会是射程的准确度和拉弦射箭的速度。 目前是三百步内不可躲避。 算下来四百多米,将近一里路,这个距离,怎么也够用。 收起弓箭。 陈三石下午进城巡逻,晚上回家的时候,收到驿站送回来的奏章批复,有关于许文才的建议准奏,但是于松的事情,提都没提,当成空气完全忽略。 他看上面的内容,也不像是皇帝亲自动笔,大概率是内阁或者司礼监呈奏之后代为批复的。 “……” “一块牌匾,有这么难吗?” 非要等到他进京之后,当面说出来吗? 好在,许文才的官职应该是有了,但是回答的同样很模糊,没有说具体封赏内容。 …… 军城。 兵卒居住区域。 凉州城内,基本上北城区的一半,都是兵卒的家眷在居住,房子也跟普通的民宅没有什么区别,同样是根据军中职位来划分。 但即便是最低等的宅子,也足够一家五口人生活,只不过会拥挤一些。 北街胡同,丁字号宅子内。 轮到休沐的几位鄱阳老弟兄,在院子里摆上酒菜,一边喝酒一边玩骰子。 “出息了,我现在大小也是个将军了。” 冯庸一只脚踩在凳子上:“从五品的武略将军。” “老子是武毅将军,比你还高一头!” “家里赏赐的银子也不少,过阵子准备搬出去了,不在这破胡同里住了,正儿八经弄个大院子!” “我这次赏赐的主要是补药,我马上也快炼脏了!” “好好好,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真是多亏咱们家大人。” “是啊,要不是他领着咱们打胜仗,哪里混到今天,在鄱阳县那破地方,就算是不死,一辈子也晋升无望!” “等到扩营之后,咱们肯定还能继续往上走一走。” “诶,老许!” 朱仝看着在吃花生米的老书生:“咋没听说你升官,好像就给了你一些银子?” “啥情况?” 赵康放下筷子:“就因为伱没修为没职位,就真当成阵卒了,有些不公平吧?” “的确。” 冯庸说道:“我记得有两次垫后,都是你跟着隔壁白将军一起去,差点都回不来,危险着呢,好歹也是你指挥的,怎么不也得给你封个官儿当当?” “嘿~” 许文才喝得有些醉意,他看似不在乎地说道:“实不相瞒,许某人不在乎~只要我这一身才华有地方施展,活得就不算憋屈!” “装什么呢?!” 朱仝一语道破道:“从明州回来以后,就是你个老小子经常躲着喝闷酒,以为我没看到?” 许文才不语。 众人沉默。 一开始陈三石安排他来管理大家,很多人心里都是不爽的,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个个也就都服气了。 许文才的辛苦不显山不露水,但大家都牢牢记在心里。 平日里训练、执勤安排、作战前的战略部署、粮饷、阵亡家眷的抚恤工作,以及其它后勤,一两千人的管理工作,基本上都是他一个人负责主要统筹规划的。 因为陈三石平日里太忙,这些琐碎事务总得有人管理。 所有的担子,自然也就落在他一个人的身上。 在军营里的时候,他们经常三更天起来尿尿,还看到许文才在处理公务。 这要是只赏赐一些银子,实在有些太不公平。 “大家别急。” 汪直开口打破安静:“三石你们还不放心吗,他平日里忙着修炼还不忘记给你们熬药喝,头几天还给你们弄了头异兽开荤,怎么可能忘记老许的事情?” “对对对。” “跟着大人好好干。” “你那个卧龙封号有些大了,都跟青龙营主将一个档次,暂时弄不到,不过低一点的官肯定没问题!” “……” “虚名而已!” 许文才嘴硬道:“我许某人,从不在乎这些虚名,有没有官职在身无所谓,有没有封赏也无所谓,这些都是身外之物,我一心做事,不图……” “圣旨到——” 一声嘹亮的呼喊,令所有人肃然起敬。 赵康捂着嘴巴小声嘀咕道:“咱们这附近住的最高不过千总,圣旨怎么会跑到咱们这里来,谁家的?” “砰砰砰!” 破旧的木门重重敲响。 外面传来催促的声音。 “大胆!圣旨到,尔等嘀嘀咕咕地说些什么呢?还不速速出来接旨!” “咱们的?!” 众人面面相觑,慌忙起身。 他们来到门外。 只见胡同当中,站着一名蟒袍太监,手中捧着金黄色的圣旨,身后跟着几名带刀侍卫。 “还不跪下接旨?!” “哗啦啦啦——” 大家不知道发生何事,都赶紧跪下来听宣,甚至互相暗中观察,怀疑是不是他们中间有什么人犯了什么大事儿,要被满门抄斩。 “许文才,接旨!” 候公公缓缓打开圣旨,咬字清晰地朗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预备营阵卒许文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通晓天象,精通兵法,明州平叛之时,曾数次以身犯险阻击追兵,为后续四渡洪泽攻克眉山府立下不可磨灭之功,朕甚是欣赏,决定委以重任,特此,赏赐文勋武职,擢升许文才为幽州都指挥使司正三品指挥佥事,加授正三品中资治尹,另赐封号‘卧龙先生’,令许文才前往幽州协助,幽州都指挥使司指挥使杜士光平叛剿匪,十日内启程,钦此!” 当“钦此”两个字落下后。 众人还在回味着圣旨的内容,一时间,他们竟然都忘记磕头。 这…… 这是什么?! 皇上封许文才几品? 三品?! 他们没记错的话。 陈将军目前暂时也不过是三品的怀远将军。 虽然大家都知道,大人后面是要面圣的,封赏的肯定更高,暂时只是临时给个职位而已,但即便如此…… 三品也太高了吧?! 一州的都指挥使司,是管理整个州府所有卫所的机构,加起来有数万人! 他在里面当都指挥佥事,就是负责训练、管理、谋划战术,基本上就等于是最高层,能够参与到打仗时候的指挥。 这…… 简直就是一飞冲天! 还有后面的卧龙封号…… 是什么情况?! 这特娘的不是跟房青云齐名了吗? 虽然只是个虚名,没有实际的品级,但许文才真的能接得住吗?! 这是谁求来的? 陈大人求来的? 这么大的面子?! “臣——” “许文才!!” 就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许文才一边痛哭流涕,一边颤抖着大喊起来:“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四十八! 他今年四十有八! 从十六岁开始科考,一辈子只是个童生! 今日,总算是熬出头了! 只是…… 其中似乎有些怪异。 ‘老许怎么要调走了……’ 汪直是第一个意识到的。 但这就轮不到他们插话了。 在大太监的眼神示意下。 除了许文才以外,其余人都识趣的离开。 “许大人。” 候公公亲自上前搀扶:“别跪着了,快快请起吧。” “谢公公,公公辛苦。” 许文才抹着眼泪起身,他懂得规矩,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这是他此次明州战役得到的全部家当,总共只有一百两。 “这~” 候公公也没有嫌弃,不动手色地收下之后,牵着他的袖子走进院子里,感慨道:“许大人不容易啊,科考三十年都怀才不遇,家里甚至穷到连老娘都活活饿死,唉~好在,也算是熬出头了。” “是啊,是啊。” 许文才请太监坐下,拿起破碗用袖子擦干净,然后倒了碗酒:“许某人是个不孝子,前半生基本上都趴在书卷里。有一次侥幸抄录来几本奇书,沉醉其中,一连数月都不抬头,家里粮食都没了,老母也不告知一声,把仅剩的存粮给我吃,自己饿着肚子……等到在下发现的时候,老、老母已经咽气了……” “啧啧~” 候公公颇为同情地说道:“许大人对于卧龙称号素有执念,想必也跟家里人有关系吧?” “在下年轻的时候夸下海口,说要全天下都喊在下一声卧龙,带家父家母还有阿姐过上好日子,可是……” 许文才没有再继续讲述不堪回首的往事,千般万般最终化作一声长叹:“好在,如今得到正儿八经的封赏,来年忌日烧纸的时候,也算是有脸跟他们说说话。” “轻舟已过万重山!” 候公公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许大人,你的好日子开始了。” 许文才连连点头:“多谢陛下,多谢大人……” “大人?许大人莫非是在说陈将军?” 候公公勾起嘴角:“陈大人在折子上,可没有提过卧龙封号的事情,完全是陛下欣赏你,许大人能不能明白咱家的意思?” 本来勾着头擦眼泪的许文才,在听到这句话后眼神瞬间清澈,他微微眯起眼睛,但是很快又调整回去,没有露出任何异样,直接跪下来,感激涕零地说道:“臣许文才,叩谢天恩。” “你心里有数就行。” 候公公端着酒碗,闻了闻酒水的问道,又有些嫌弃地放下:“许大人只要心里时时刻刻弄清楚自己的位置,日后自然有施展抱负的机会!” “公公放心!” 许文才拍着胸脯,然后又试探性地问道:“公公能否透露一下,陈大人都在折子上怎么说在下的?” “这个嘛~总之没有提封号的事情。” 候公公捏着尖细的嗓音说道:“毕竟像许大人这样的人才,谁不想一直归于自己麾下呢?” “岂有此理。” 许文才咬着牙,用很低的声音偷偷骂道:“他怎么能如此对我,要不是我舍命,当初就凭白庭芝那个没脑子的……” 言外之意,怎么能限制他的前途。 “哦?” 候公公眸中略微闪过讶异,似乎没有想到效果如此之好。 “罢了!他毕竟于我有恩。” 许文才叹息道:“在下将来还是会帮他,报答当年把我带出鄱阳的恩情,但是却不会再为其卖命了。” “看来许大人确实是个念旧情的人,咱家敬佩。” 候公公恭贺道:“许大人到了幽州以后就如同鱼入大海,广阔天地,任由你施展才华!” “幽州的情况,在下早就清楚。” 许文才拨弄着羽扇:“今天连夜就制定详细的剿匪、平叛计划。” “好,不过咱家还要再多提醒一句。” 候保说道:“有房将军的珠玉在前,想要担得住‘卧龙’两个字,只怕还需要承担很大的压力,大人可要努力立功,正三品都指挥佥事只是个开始,等到将来扩营完成,未尝不能成就一方坐营儒将。” “在下明白,此为试剑!” 许文才拿着羽扇抱拳道:“在下必当竭尽全力,不负陛下所望!” “那大人就好好准备准备吧,日子一到,就即刻动身。另外,许大人毕竟是文人之身,带兵打仗没有护卫可不行,就连房将军都需要玄象境界的副将辅佐,这两名侍卫——” 候公公指向门口站着的带刀侍卫:“都是从禁军里挑选出来的将领,都是通脉境界的参将,以后就是许大人的贴身护卫。” “末将参见许大人!” 两名侍卫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咱家还有些公务要处理,就不在此久留了,许大人的安全,就交给你们了。” 候公公交代完以后,就离开宅子。 许文才坐在长条登上,轻轻摇晃着羽扇,看着门前的两名对自己毕恭毕敬的侍卫,陷入到沉思当中。 “砰!” 房门直接被人一脚踹开。 朱仝大大咧咧地走进来:“嘿嘿嘿,你小子出息了啊!” “是啊!” “三品!” 其余人也陆陆续续挤回来凑热闹:“你真是发达了!” “真把你封成‘卧龙’,怎么回事?” “老许,快给我们讲讲!” “……” 许文才悠悠地开口说道:“叫我许大人,或者卧龙先生。” 众人一愣,但也没较真,只当是开玩笑。 “老小子,你真是出息了!” “是啊是啊,这不得请我们吃一顿好的。” “……” “两位将军。” 许文才来到侍卫身边,不等开口,后者就主动拿银子,他抱拳道:“多谢,等到幽州上任,在下就还给你们。朱百总,赵将军,走吧,今天仙鹤楼请客。” “你还真装上了,私底下称什么职位?” “就是就是,看给他得意的,三品确实是大官了。” “走走走,今天务必要宰老小子一顿。” “……” 仙鹤楼内。 大摆宴席。 但是大家伙总觉得有些不痛快。 自从接到圣旨以后,他们就觉得许文才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大家中间好像隔着一层厚厚的壁障,说话喝酒总感觉没有以前那么痛快。 大家的酒兴,也越来越低。 几乎快要到不欢而散的地步。 最后。 许文才端起酒杯,朗声道:“诸位老乡,咱们一起从军的两年,感谢你们的配合,也感谢在战场上的照顾,但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喝完这杯酒,许某人就要去幽州走马上任,从此以后,咱们之间的交际,恐怕就会越来越少了。” 他这话说的还算委婉。 但稍微有点脑子的人,也能听出其中的疏离感。 翻译过来,就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以前大家是兄弟,以后嘛,就是普通同僚,属于是跟他们切割。 “砰!” 听到这里,冯庸拍案而起:“老许,你来真的?” “你真把自己当个大官儿了?! “你接圣旨还没有半天呢,就摆出这副嘴脸,给谁看呢?” “你们懂什么?人家要调走,到幽州去了,以后说不定能混成多大的官儿呢,用得着还在陈大人的手底下吗?” “你们的意思,是他以后不准备跟石头混,准备自己当老大?” 朱仝是最后一个明白过来的。 “不然呢,你以为他是什么意思? “我早就看出来他有野心,有好几次夜里,趴在那里看整个大盛的舆图,不就是想自己当统领,放开手脚指挥吗?” “你想当统领也不会有人说什么,但你也不至于跟我们切割吧,咋地,我们还影响到你了?” “说个话还拐弯抹角的,恶心!” “走走走!” “谁稀罕他这一顿酒,把钱给他。” 众人纷纷从腰间拿出银子扔在桌子上,一个接着一个的离席而去。 “奸懒馋滑,小人得志!” 朱仝憋了半天,总算是想到两个词语,骂出来以后拿起锤子离开。 饭桌上,只剩下汪直和许文才两个人。 许文才看着满桌的银子和残羹剩饭,久久无言。 汪直拿上刀站起身,他相对平静地说道:“马上要走了,还有什么话需要我帮你给三石带吗?” “劳烦汪大人,帮我把这封信带给陈大人。” 许文才从袖子中拿出,他趁着大家喝酒时在隔壁厢房写好的信笺。 “嗯,告辞。” 汪直抱拳离去。 …… 军城。 小校场。 陈三石一如既往地刻苦练枪。 宝药、灵禾的双重加持之下,熟练度不断攀升着。 通脉境界,四个阶段,分别有着不同的效用。 入门境界,又被称之为通窍。 通窍之后,就能使得气血淬炼出来的劲力,能够在体内流转,提升经脉和肉身强度的同时,爆发力更加惊人,自此以后,武者不再单纯是依靠肉身,人体内潜藏的经脉开始派上用场。 精通境界,称之为开脉。 人体总共有十二条大经脉,外加上奇经八脉,总共是二十条主经脉以及无数条小经脉,开启十二条大经脉后,就算是开脉成功。 开脉之后,劲力可以在十二条经脉内储存,储存的多少,取决于经脉的拓宽程度,和打通小经脉数量的多少。 化劲武者的劲力,完全靠着消耗气血来催发,攻击性要远远超过气血不假,但对于气血的消耗也是无比巨大的,几乎相当于炼脏境界的三倍以上。 一旦气血消耗干净,劲力也会催发不出来,所以很多化劲武者在战场上不到拼命的时候,基本上不会使用劲力,而是继续利用气血杀敌,直到碰到势均力敌的对手后才会使用劲力。 只是陈三石太持久,从来没有过这个顾虑。 但武者们在达到开脉境界之后,就大不相同,平日里能够在十二条经脉内存满,足够在一次消耗很久,在战场上需要很多条性命,才能把他们拼干净。 通脉小成,则是学会让劲力在经脉之内以周天运转,继而打通二十四条小经脉,进一步提高劲力的强度和纯度。 最终的大成,便是打通奇经八脉。 到达大成境界之后,就再也不需要利用气血来制造劲力,而是直接通过奇经八脉源源不断地催发劲力,持久度和强度,根据以前的基础牢固不牢固来决定,也可以说看体质。 从通脉境界开始, 武者才真正开始朝着玄妙的方向前进,而不再是单纯的依靠肉身力量。 “嗡——” 陈三石挥舞着长枪,明显感觉到从脚下的位置开始,体内有什么机关正在被一重重打开,赫然便是人体的窍穴。 七百二十个窍穴,不是一个个打开。 而是平日里不断磨炼,在突破瓶颈之时,一次性全部贯通,每开启一个窍穴,都是撕心裂肺的剧痛,足足七百二十次的折磨后。 他体内的窍穴终于全部打通,一道道劲力冲入十二条大经脉之中。 如果说。 在此之前的武者都是把劲力当做一种兵器来使用的话。 那么此时此刻起,劲力算是彻底和武者合二为一! 武者本身,就是兵器! “终于突破了。” 【功法:镇国龙枪.通脉(入门)】 【进度:0/500】 【效用:劲合于身,身合于兵,三者合一,无懈可击】 无懈可击! 除非是纯粹实力上的碾压,单纯凭功法,不会出现任何破绽。 陈三石把长枪倒插入地面:“通脉之后,我也算是配得上参将的职位了。” 精锐营的参将,也就是通脉境界,他总算不再是超前任职,符合平均水准。 他闭上眼睛,仔细体会着通脉境界的感觉。 无色无形的劲力在体内流淌着,和经脉之中的紫色香火气息互不干扰。 人体的经脉是本身就存在的。 明明只要拥有灵根,就能够吸收天地灵气进入经脉,但是想要把劲力练进经脉,却需要日复一日的习武,耗费巨大的功夫。 一个是借助天地之灵。 一个是凡人之躯,逆天而行。 这大概,就是以武入道吧。 收起长枪,陈三石来到药房内炼药,对于劲力淬药的套路也做到炉火纯青,基本上每一次都能够做到当前境界的极限,而且形成肌肉记忆,基本上不需要再有任何思考。 “嗡——” 很快,一炉帮助炼脏武者提升修为的大补之药就淬炼出来,药香透过炉鼎扑面而来,继而在整个屋子里蔓延开来。 【技艺:医术.凡(小成)】 【进度:0/2000】 【效用:……、炼药宗师】 【炼药宗师:淬炼之药,余毒仅一】 一成! 陈三石熬制出来的药材,仅仅只有一成的余毒,直接跳过一流水准,迈入宗师境界! 这意味着。 本来因为消耗余毒,一名武者每三日最多喝一碗的药材,如今可以喝两到三碗,对于修炼的提速,想想都知道有多明显。 “大人!” 赵康进来以后,奉命喝药,紧接着就感觉到不对劲:“大人、你这熬的药,怎么比江提领他们熬的药力还要好,而且余毒好像更少!” “不用声张,把练骨以上的都叫过来,我给他们也熬了。” “是!” 很快。 屋子里就聚集十几个人,他们喝下药后,都是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明明是普通的补药,但效果之好,根本就没办法形容。 “从今日起,你们抓紧修炼。” 陈三石嘱咐道:“我会按照每个人最高的消化能力,来给你们熬药喝,自身份额如果不够的话,我来出钱给你们买,一个月内,我要你们中间多出五个炼脏,半年之内,要出至少一个化劲,能做到吗?” “大人放心!” 刘金魁保证道:“我有这药在,我最多再有半个月,就能突破到炼脏。” “我也能!” “我也差不多!” 他们很多人,本来就是练骨圆满 “多谢大人!” 众人说着,纷纷单膝跪下,发自内心地感激不尽。 他们这些人…… 真的是一群不成器的家伙,硬生生抬到现在。 哪里有上司亲自熬药,还出钱给他们买药材的? “这两日怎么没见到许文才?” 陈三石最近忙着突破通脉,也就没有去问。 “大人还不知道?” 赵康皱起眉头:“姓许的调走了,前两日……” 他们把之前发生的事情讲述一遍。 “大人,许文才跟我们摆架子就算了……” 冯庸说道:“他都要走了,居然也不来跟你说一声?” “呸!” 吴达骂道:“这老东西,要不是大人,他算个什么东西?当初参军的时候就要被拉去修城墙,说不定直接埋在墙上了!” “……” 陈三石没有急着说话。 而在脑子里分析着听到的内容。 三品指挥佥事,再加上卧龙的封号…… 这封的也是够狠的。 看样子,皇帝是真想把许文才当做下一个房青云来培养,而且是一个更加好控制的房青云,如今三品指挥佥事恐怕只是个起步,要是真能在幽州做出成绩来,后面还会升的更高。 ‘我倒是低估了朝廷的情报能力。’ 陈三石在奏折上,对于许文才从军以来的功劳写的非常详细,但是毕竟没有独立的功劳,因此没敢直接把封号“卧龙”的请求写出来,准备先弄个官职后面慢慢来,毕竟有时候要是一下子架的太高未必是什么好事,尤其是留在八大营里的话,其余几营的人要是听说他一个参将手底下有个卧龙,不闹腾才怪,因为这对于房青云来说有些贬低了…… 只是没想到。 皇帝不仅仅知道许文才的生平夙愿,而且还直接干脆利落的把人给调去幽州参与战事,要是立不了功,搞不好要人头落地。 当然,陈三石相信老书生这点能力还是有的。 至于为什么不来跟自己辞别。 也是很简单的道理。 切割。 皇帝给他这个机会,就是看重他一没有修为,二没有派系。 要是继续跟自己深度绑定,就不可能再继续往上走。“ “这老小子太气人了。” 冯庸骂骂咧咧地说道:“如今还没立功,就不把大人放在眼里了,将来要是真闯出个名堂,岂不是要鼻孔朝天。” “行了。” 陈三石叫停他们:“老许有自己的路要走,这件事情以后不要再提了。” 他了解老书生,此人油滑但并非小人。 小人得志的事情,许文才干不出来。 他注意到,人群最后的汪直在给自己使眼色,于是就把其余人都赶了出去。 关上门后,陈三石问道:“六师兄,有事?” “对。” 汪直从怀里掏出一张封好的信笺:“这是老许让我转交给你的,我觉得他有点怪怪的,他不像是那样的人,其中怕是有什么隐情。这两天你又不吃不喝的练武,我在旁边看着,也没敢上去打扰你,咋样,通脉了? “是。” 陈三石没有隐瞒。 他接过信封拆开以后,看着上面工整的字迹,开始在心里默念。 结果开头第一句话,就给他干懵了。 “臣本布衣,游手好闲于鄱阳,幸得大人不弃……” 前半段,基本上全都是在写如何感激知遇之恩。 后半段,则是开始描述宏图大略。 总结下来的意思。 就是切割是装样子,希望自己不要介意,只有装得像一些,才有机会真正掌握到兵权,指挥佥事还远远不够,说到底也就是个副职,给他个机会,一年之内,给自己带回来两万精兵…… “我要这么多兵做什么?” 陈三石心中给自己定下的目标,还只是一营主将而已,也就是一万多人,老书生张嘴就是给他笼络两万多人回来。 还有这个“臣”字。 用在和他的对话中,怎么也不合适吧? 搞什么东西? 信上的最后一句话,如下: “今当远离,临表涕零,不知所言!” “……” 陈三石看完以后,竟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来得好。 “咋样?” 汪直好奇地问道:“老许信里面说的啥?” 陈三石抱歉道:“师兄见谅,他不让我外传。” “你这么一说,我就懂了,就说这老小子不对劲。” 汪直心领神会,他压低声音:“我估计,是皇帝派锦衣卫查过许文才,确定他可用之后,就准备把他笼络走,而且这种事情你还没办法说,你要是不乐意,就是不大度,就是限制手下的前途,往大了说,叫做结党营私。 “咱们这位陛下,别的本事没有,分权制衡有一套的,跟当年如出一辙。 “你等着吧,扩营结束之后,起码有一半以上的武将都会是朝廷的人,而不是八大营自己的人。” “是啊。” 陈三石又何尝不知。 但这些问题,暂时不是他需要考虑的,就算为之苦恼也掺和不上。 他可不敢让许文才的信给第三个人看到,里面很多言辞简直是大逆不道,一旦走漏风声不知道会惹来多大的麻烦和风波,当场就把信笺丢进炉子里烧成灰烬。 汪直也准备走。 “师兄。” 陈三石叫住他:“你等等我,我相信肯定有治好经脉的法子。” “我……” 汪直有些汗颜:“师弟,你不用管我,我这样也挺好的,手底下人少,责任也小,睡觉睡得香甜。” “得了吧。” 陈三石说道:“除了你,其余人体质太差,我也只能指望师兄你。” “……” 汪直握着刀,欲言又止。 他本来想说当初那八两银子的事情。 其实他也不是真的完全准备白拿。 当初天元武馆的人使绊子,言辞之间有要陈三石性命的意思。 汪直拿了银子,一开始确实没准备传授呼吸法,但实际上是准备保他一次性命的,八两银子换一条命,在他看来,怎么也是划算的。 他贪财,但从来不害命,贪的大部分也都是武馆的银子。 只是有些事情,过了那个时间段,好像也没什么解释的必要了。 而且陈三石貌似也真的没记恨他。 思来想去,汪直最后还是推门离去。 “……” 陈三石跟着起身,回到演武场上练武。 傍晚时分。 他收拾东西,唤来千寻准备回家时,附近响起震耳的马蹄声。 只见大师兄吕籍,骑着一匹通体赤红,不断冒着白烟,远远看起来就像是从火焰中钻出来一样。 “吁——” “师弟!” “刚刚接到你的调令!” 他勒马而停:“兵部令你挑选二十人随从,然后启程,前往莱州参与东征讨庆!” “东征?” 陈三石疑惑道:“就二十个人吗?” “此去路途遥远,带的人多是个麻烦,速度也太慢,你们南下之后,将会直接走水路,以最快的速度抵达东境。” 吕籍沉声道:“陛下已经给你准备好三千玄甲军,只要你赶到地方,他们就会完全服从你的调遣。” “玄甲军?” 陈三石听说过。 这可是皇帝亲军当中最精锐的部队。 所有人都穿着玄甲,战马也都是上上等的极品战马。 “还有。” 吕籍继续道:“老四也在目的地等你,你收拾收拾快出发吧,据我所知,这次是陛下为了给你更高的封赏,专门给你的立功机会。” 陈三石问道:“大师兄可知道如今东边的战况如何?” “一切顺利。” 吕籍认真地回答道:“不出意外的话,一年之内,就能够收复三州之地,到时候陛下将会在紫薇山大祭,有功之人也会在太庙旧址论功行赏…… “畜牲,你做什么?!” 两人说话间。 吕籍座下的火烈马,朝着白鹄马慢慢靠近,然后……被千寻直接一脚踹开,继而高傲地扭过头去,不去看它一眼。 火烈马委屈中夹杂着愤怒,嘶鸣着还想凑近。 “啪——” 吕籍二话不说就是一巴掌拍在它的脑袋上:“畜牲!你活腻了?!” 陈三石:“……” 吕籍有些尴尬地说道:“这畜牲平日里不这样的,让师弟见笑了,总之,师弟回去以后好好准备准备,三日之后,你们一行人就要从凉州出发了。” 陈三石抱拳道:“多谢大师兄告知!” “嗯。” 吕籍点点头,策马离去。 “这才回来休息两个月……” 饶是陈三石也觉得有些疲惫。 可是活在乱世,又有谁不累? 他算是好的了。 “回家吧千寻,这次你又有三千骑兵能指挥了!” 陈三石轻轻抚摸着马鬃:“都说我立功,其实每次打仗,你也是头功,少了你真不行啊。你觉得我小气?不行啊,药膏我自己还要吃,等着吧,你再立功的话指定赐你。” 主宠两个一边聊着,一边来到督师府的门前。 “爹爹~” 陈云溪在一名丫鬟的照看下,等候着父亲接她。 “来,溪溪。” 陈三石把丫头抱上马背,路上给她买来几串糖葫芦。 他最近专门去督师府里找过。 结果连溪溪自己都找不到她当初见过的年轻先生,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又来了……” 陈三石注意到。 离开督师府后不久,慈云观的两名道士就又开始远远地跟着。 他在陈府前不动声色地停下,说道:“丫头先回家吧,快入冬了,我上山一趟打只老虎,给你和弟弟作两张毯子。” “见过小姐。” 司琴伸手抱走陈云溪。 陈三石则是骑着马出城。 这两人不过通脉精通。 自己突破之后,还没有与人动手过。 正好先拿这两人试试箭! 另外最好留个活口下来,假如他们是巫神教的人,试试看能不能问出来在搞什么名堂。 “哒哒——” “嗡——” 有节奏的马蹄声中,忽然混杂一道霹雳般的弓弦声。 两百步外。 跟踪的一名道士根本就没看到对方是什么时候拿起弓箭的,反应过来的时候,箭矢已然距离他的心脏只剩下几步的距离。 他先是一惊,接着眼神轻蔑地一掌拍出,就想要把箭矢击飞。 ‘此子甚是可笑!’ ‘高境界武者,弓箭有个什么用!” 然而,道士裹挟着两成劲力的手掌在接触到箭簇的瞬间,脸上的神色就瞬间僵住。 这是…… 劲力! 真龙劲! 弓箭,怎么会有劲力?! 轰! 再也来不及做出其他反应,携带着磅礴劲力的箭簇,轻而易举地凿穿小道士用来格挡的掌心,继而穿过身体,绞烂心脏后又飞出十几丈远,才抛物线形落下,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大坑。 一箭,毙命! 第154章 凉州十月下东南,通天江边烧龙庙 另一名道士,眼睁睁地看着同伴直挺挺地倒下,瞳孔震颤着猛然缩小。 纵然是没有防备。 那也是通脉境界! 怎么会死在弓箭之下! 这人的弓箭,为什么能够携带劲力,什么材料制成的?! “嗡——” 这一次的箭矢,是朝着他而来的。 道士哪里还敢大意,拔出腰间长剑,劲力加持之下,朝着箭矢砍去,下一刻,却感觉自己砍在一条出海蛟龙之上,可怕的冲击力下,剑刃直接被震荡出去,他本人更是踉跄着连连后退,好不容易才扶着大树站稳,紧接着就是下一支箭矢接踵而至。 他连换气的机会都没有,就不得不再次去应对箭矢。 这一次。 弓箭蕴含的劲力更加磅礴。 明明是在格挡箭矢而已,给人的感觉,却像是在跟一名武者厮杀! 而且是一名没有弱点的武者! 因为他就算把箭矢砍断又怎样?! 隔着如此远的距离,根本就伤不到发射弓箭的人分毫! “嗡!” 第三发箭矢射来。 道士手里的软剑好似在承受绞杀,在“咔咔”声中扭曲变形,箭簇势不可挡地贯穿他的大腿,连带着骨头扎出个巨大的透明窟窿。 “啊!” 他哀嚎着开启暴血状态想要逃跑,可是那匹白马疏忽之间就追上来。 陈三石连长枪都没用,直接把手中的铁胎弓当做兵器,狠狠砸在道士的胸口上,后者仰天吐出一口血雾后砸在地上,连暴血状态都被打破,只是挣扎着爬行,再也难以起身 这两个人的劲力真弱啊! 他跳下马背,用普通箭矢把道士的四肢在地面钉死,然后才走到跟前问话:“你们是什么人?” “我是慈云观的道士!” “啪!” 陈三石上去就是带着劲力的一耳光,打掉他的半口牙齿,然后在其身上翻找,很快就找到一柄金刚杵:“巫神教?” “陈三石,你逃不掉的!” “孙象宗逃不掉!” “你们凉州所有的人都逃不掉的!” “啊!” 巫神教徒骂着骂着,就直接暴毙而亡。 陈三石撬开他的嘴后,发现在里面藏着自尽用的毒囊。 这些巫神教徒,嘴巴都这么硬? 所有人都逃不掉,说得这么吓人,他们在搞什么东西? 可以肯定的是,巫神教徒找上他,是因为自己当初识破“养神汤”里的秘密,可事实上他至今没搞清楚,汤药里面加了什么东西。 而且自从邱明子两人死后,讲道大会也已经停止。 但是宗门弟子的死亡人数,仍旧在不断增加。 他们的血…… 陈三石把玩着金刚杵:“是用来做什么的?” 直觉告诉他,恐怕跟罗天山脉最深处的冲天煞气脱不开干系。 要真是这样的话。 巫神教恐怕还有真正的高手潜伏在凉州城,只不过一直没有露面。 事出反常必有妖! 凉州的“妖”,就在罗天山脉深处。 可惜,他暂时还进不去。 玄象境。 一场战争,少说也要一年半载,等到他从东境回来,不是玄象境,也是通脉境界大成了,应该能撑着走到最后两重山。 陈三石开始回收箭矢,又在另外一个巫神教徒的身上,扒出一本册子,《易容术》。 他简单翻着看了看,前期并不复杂,无非是借助一些材料来改易面容,但要是学到后面,竟然还可以缩骨,再往后甚至能够隐藏修为气息。 技多不压身,回去以后可以试试看。 处理好现场。 陈三石扛着尸体钻进罗天山脉,亲眼看着他们喂狼吃光,然后又打了一头虎扛下山,在天黑之前回到家中。 饭桌上。 他把马上再次出征的事情讲了出来。 “又要走?” “伱才回来多久?” “爹爹又要去打仗?” “……” “军伍之人,身不由己。” 陈三石抱拳道:“九师姐,这次我走后,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还请你务必多多照顾我这一家子妻儿老小!” “放心吧。” 荣滟秋捏着一块糕点:“就算是我有事情要回雁州,也可以把她们送去督师府嘛,那里多安全。” 督师府里,自然也是有高境界护院的。 陈三石颔首:“嗯,也行。” “话说回来。” 荣滟秋挑挑柳眉,问道:“这次东边的情况,你有了解吗?” “大概情况都知道,孟将军很厉害,这一仗打得很漂亮,唯一需要担心的,是想要收复三州之地的话,兵力还是稍微有些紧张。” 陈三石干脆拿着酒杯和饭碗当做舆图:“大盛朝最主要的问题,还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目前西齐国暂时没缓过来,可是南徐国、草原蛮子们,仍旧虎视眈眈。 “尤其是南徐国,他们和东庆同样接壤,这仗再打下去,搞不好南徐国会出援兵。 “因为东境三州之地一旦丢掉,大盛日后就可以俯瞰南徐,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不会不懂得。 “要是东境继续增兵,北、南,都会再起战事。” “你说的没错。” 荣滟秋用修长的指甲点着桌面:“朝廷也有这方面的顾虑,据我所知,一个月前,镇南王就跟南徐国开战了,虽然把他们的两个武圣都拖在南边,但南徐国这些年养精蓄锐,只怕是还能抽调出许多兵马出来,无非是没有武圣,算是稍微减轻些压力。至于蛮子,我们跟老大都留在北境没动,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 “小心巫神教。” 陈三石提醒道:“巫神教和蛮子等于是一伙的,他们闹得厉害,只怕是对蛮子也有什么帮助。” “这个我知道。” 荣滟秋说道:“小师弟也得小心哦,上回明州大家都以为是碾压过去,结果还不是出了意外……得了,我跟你说这话都多余,你那鬼脑子比我好使,再加上老四这次也在,应该没什么问题,那就跟上次一样,祝你立下天功,然后在紫薇山受封领赏!” 孙不器也一起敬酒。 喝过酒,大家陆陆续续散去。 “老许不在,不然还能聊两句。” “估计很长时间都要见不到他了。” 陈三石没记错的话,幽州以东,不光有叛军和山匪,临近的还有一个“魏国”,处于东庆和大盛之间,是一个只有两州之地的小国,而且连武圣都没有。 那边的乱子,怕不是跟魏国也有关系。 罢了。 这些军伍上的事情有的是时间考虑,就算走水路最快也要一两个月才能到地方。 最近两天,还是好好陪陪老婆孩子吧。 陈三石送走客人后,来到二进院的主卧房里。 床榻上。 顾心兰怀里抱着儿子,陈云溪则是学着针线活。 “石哥儿,你又要走呀。” 顾心兰不舍得说道:“等你再回来,儿子都会说话了。” “咳咳!” 陈三石清清嗓子:“溪溪,今天夜里你跟渡河去隔壁屋子里睡好不好啊?” “好呀,爹爹跟娘亲住。” 陈云溪放下手里的东西,有些吃力地抱着弟弟去找司琴墨画了。 “哇哇哇哇!” 陈渡河似乎十分不情愿,放声大哭起来。 “啪!” 陈三石迫不及待地上床。 “石哥儿,你、你干啥?” “你说呢,这都一年了,我当了一年和尚了。” 生完孩子将近三个月,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等一下。” 顾心兰指着上锁的箱子,俏面发红地说道:“里、里面有上次你交代让我做的那种,不完整的衣裳……” …… 后半夜。 该死的陈渡河哇哇大哭,只好抱回去喂奶,陈三石就只好卷铺盖回到后院,睡到快天亮的时候,就起来继续修炼剑气术。 【术法:剑气术(精通)】 【进度:255/1000】 距离小成还有一大段的距离。 但是香火明显有些不够用了。 “此去东境,一路上会路过不少州府。” “肯定也有不少寺庙道观之类香火鼎盛的地方。” “找机会再去取上一些。” 陈三石握着玄珠,如是想道。 如果说,剑气术精通就能够杀死玄象境界入门的话,那么修炼到小成乃至大成,还是很有必要的,战场上或许能够发挥出意想不到的效果。 而且香火神教的香火,本来也是窃取神灵的。 他再窃取一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是不知道,香神教收集香火的用途。 凝香姑娘说,京城有要事要发生。 但他去东边的话,近期应该是怎么也不会掺和到其中。 好事。 “可惜,要是玄珠里面的玄气能派上用场就好了!” 陈三石眼瞅着里面积攒的玄气,回忆着当初赤眉军的军阵 要是用得好。 将会是一支奇兵! 可惜,天书他假装看不懂,没办法操练里面的阵法。 随机应变吧。 这次,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是真轮不到他做什么事情了,貌似东境光是武圣就有两个,玄象境界也有四五个,兵马更是有十五万。 东部人口本来就多,再加上从中原地区调人过去,可以说是大盛五分之一的力量了,其余五分之四各有用途,不能随意调动,已然是东部的极限。 清晨。 顾心兰推开房门,拿来一身纯白色的劲衣长袍:“说好的,每次打仗都穿我给你做的新战袍。” “合身。” 陈三石整理着衣襟:“兰姐儿,我也给你梳梳头发吧。” 夫妻两人最后闲聊几句之后。 陈三石就披甲持枪,走出庭院,快速跟所有人辞别一遍,来到门口后一招手,千寻默契地赶来接驾,他翻身上马,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娘亲。” 陈云溪小声嘀咕道:“非要打仗吗?” “这个娘亲也不懂。” 顾心兰抱着丫头:“谁也不想打仗,你爹爹每次打完仗回来,都要在一本名册上添很多名字……” “那娘亲,庆国远不远?” “庆国啊……” 顾心兰眸子当中,闪过一缕难以察觉的异样,她轻轻抚摸着丫头的脑袋:“很远,很远。” …… 军城。 “我点到名字的,跟我出征,东征讨庆!” “赵康、冯庸……吴达、庄毅!” “卑职在!” “给你们半日的时间和家眷告别!” “遵命!” “陈参将!” “陈兄!” “带上我们啊!” 路书华、谢思述、还有严长卿三人凑过来。 “你们?” 陈三石说道:“单从职位上来说,其实你们不归我统领,当时在明州,也只是临时的而已。” “跟着你打仗,过瘾。” 路书华平日里话就不多,说的简单干脆。 “是啊陈兄,如今你是参将,我们还是千总,你也算是我们的上司。” 谢思述恳求道:“你就让我们跟着一起去吧,二十个人,你手底下也凑不够这么多武将吧?” “对啊陈兄。” 严长卿附和道:“跟着你,我也好混混功劳。” “陈将军,我我我!” 白庭芝刚才不在,不知道从哪里听到消息以后,骑着马冲了过来:“将军,我给你垫后啊!” “……” 陈三石扫视着他们。 除去严长卿之外,其余三人都还是【陷阵死志】的状态,带着确实是个帮手。 再加上调令上也没限制他带走的人选,琢磨片刻后就点头答应:“成,都回去准备准备吧,今天下午就出发。” 调令上是三日。 但打仗这种事情,肯定是宜早不宜晚。 更别说,还有三千玄甲军等着他去磨合适应呢。 “陈参将,你又要走了啊。” 李千总刚好路过:“我还寻思你下午再跟我一起去一趟慈云观呢。” “哦?” 陈三石问道:“出事了吗?” “可不咋地。” 李千总回答道:“就上次的那两名老道士,跑了,说是云游去了,但我感觉不对劲,这才回来几天?给人的感觉,是回来拿什么东西,然后跑路,会不会是关于巫神教的证据?” “可能吧。” 陈三石知道他们是回来取香火的。 “祝陈参将凯旋,我去巡城了。” 李千总拱手离去。 陈三石也骑着白鹄马,前往寻仙楼。 通过后门轻车熟路地来到香烟缭绕的房间内,他拿出装在盒子里,用特殊泥土保持鲜活的断续草,亲手交给对方。 “奴家就知道将军一定能找到。” 凝香打开盒子看了眼:“将军今日怎么穿着甲胄来奴家这,而且匆匆忙忙的,难不成是又要出征,最近东边在打仗,莫不是去讨庆?” “嗯。” 陈三石没有否认:“凝香姑娘,后面如果还有上次那种铁料的话,劳烦你再帮忙收集一些。” 毕竟不是所有时候,都来得及回收箭矢的。 箭矢对于弓手来说,就像是子弹对于枪手,自然是越多越好,多少都不会觉得累赘。 “行,奴家再帮将军打听打听。” 凝香收下断续草:“说来巧合,将军此去东境,恰好是香神教最活跃的地方,再加上他们最近的异常,将军可要多多留意。” “香神教……” 陈三石打听道:“姑娘可知道,香神教有何神异之法?就比如姑娘,能够用幻术来迷惑人的心神,香神教教徒入道之后,有何神异?” 他也算是跟香神教有牵扯。 日后要是遭遇上,也好提前有个防备。 “入道之法,可不是人人都能学的。” 凝香讲述道:“你别以为香火容易收集,但其实利用程度远远不如灵气,收集个一年半载,也用不了多长时间,毕竟都是从凡胎肉体身上催生出来的,质量自然没办法跟天地自然诞生的灵气相比。 “所以,香神教在大江南北收集香火,但绝大多数底层教徒,也是没有资格修炼法门的,就比如死在大牢里的邱什么子他们。” 陈三石颔首。 他对于香火不经用,是深有体会的,消耗的速度比灵砂要快上不知道多少倍,凡人的香火之力,还是太过于微弱,只有积少成多才能够产生质变。 “至于其他的……” 凝香摘下一颗葡萄送到将军的嘴边。 陈三石检查没有问题后,就张嘴吃了下去。 “还是那句话,我们对于香神教了解不够充分,可以肯定他们教主之流的高层,肯定有入道之法,可其余的人……” 凝香指甲拨弄着对方的下巴:“是不配入道的,上百年来,寻仙楼和香火神教也有过几次交手,他们的高层教徒,例如舵主之类的,最多也就是会一种‘护体之法’。 “该怎么形容这种法门呢,你可以理解为护体罡气,有的还不如真正的罡气厉害,甚至有可能被通脉境界武者的劲力破开,具体强弱,要看他们各自得到香火的多少和自身修为如何。” 香火护体么? 陈三石在心中记下。 他推开女子的手臂:“我还有军务在身,就先告辞了。” 寻仙楼,还真是有用。 不少消息都是通过她们嘴里得知的。 而且要是东边香神教猖獗的话,想必沿途真能收集不少香火,也算是好事一桩。 陈三石简单收拾东西后,来到凉州城门,二十名部下早就在此等候多时,他们需要先骑马到凉州下辖的清河府,走最近的漕运码头。 不同于上次出征,浩浩荡荡的数万人,十几万百姓家眷相送,这次出城,只有几十人相送。 其中包括武圣邵玉京,也就是把路书华养大的师父,相当于亲生父亲。 “走了好啊。” 邵玉京面色阴沉:“最近城里又死不少年轻的武者,你虽然入伍,但也算是宗门的人,我实在有些放心不下,还不如跟着陈大人出门历练。” “师父。” 路书华行礼:“多多保重。” “通脉了?” 温植悄然出现,他看着年轻将领,冷冷道:“好啊,你最好死在战场上,不然的话按照这个速度,用不着几年就能武圣,我就要动手杀你了!” “那我还是尽量回来留给温庄主杀吧。” 陈三石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后,就率先驶向荒原,其余十九骑紧紧跟随,几个呼吸之后,众人眼前就只剩下大雾般的灰尘。 “老邵,最近有线索没?” 温植脸色阴沉:“这些教徒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邵玉京沉默着表示回答。 “他们到底藏在什么地方?!” 温植不解地说道:“最近连通脉都开始死,说明他们的境界不低,人数也不会少,怎么就偏偏找不到呢,而且城卫军每天都出动几千人巡城,日夜搜查,就没有停下来过。” “你真觉得,他们想找到么?”邵玉京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 温植一怔:“你的意思,是凉州军真的和巫神教勾结?” “勾结不勾结,我不确定。” 邵玉京眯起眼睛:“但是我可以确定的是,孙象宗多少知道一些内幕。” “这老东西。” 温植暗暗骂道:“他要钱咱们出钱,要粮咱们出粮,就连大部分补药都是我们分出来的,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为什么不管我们的死活!” …… 清河府。 码头。 早就有一艘大船停泊在此处。 通天江贯穿南北,是大盛朝最重要的漕运渠道之一。 陈三石领着手下上船。 目的地不缺战马,所以除了千寻以外,其余的马匹都留在清河府的驿站内。 而且他,还见到熟人。 曹樊和沙文龙也在。 陈三石之前明明听说,姓曹的写了辞呈后准备回京,没想到也临时指派到东境去了,这倒是给他保留了下手的机会。 而且…… 有古怪。 他看着曹樊等人的船舱中,有着一团强盛的气。 武圣! 只是这位武圣躲躲闪闪,没有公开露面。 “裴天南?” 陈三石暗暗猜测。 北边就那么几位武圣。 裴天南要是去支援的话很正常,但他何必偷偷摸摸的? 除非,调令上面没有调他! …… “说好的回京……” 曹樊沉思着:“兵部怎么忽然把咱们调去东境。” “我想……” 沙文龙推测道:“是给殿下寻找立功的机会吧,这次东境战事的意义十分重大,不仅仅是因为三州之地,更因为紫薇山和太庙旧址。谁能做到收复紫薇山,把太庙还于旧地,就能配享太庙,这是何等的荣誉啊。” “孟大帅在,哪里轮得到我们?” 曹樊分析道:“而且,裴侯爷为什么要假扮成侍卫随行?” 船舱角落里。 裴天南听到以后笑呵呵地说道:“自然是暗中保护世子殿下,还请殿下不要声张。” “是么?” 曹樊没有继续追问,只是根据京城的官员调动,心中隐隐约约察觉到不对劲,此次战事结束之后,只怕……还有大事要发生。 …… 顺着通天江一路南下,路程也要将近两个月。 船上的日子十分枯燥。 【功法:镇国龙枪.通脉(入门)】 【进度:255/500】 陈三石每日卯时起来,在甲板上修炼,下午则是熬汤煮药。 他早有准备,从凉州出发的时候,把玄铁炉鼎也带来,还用好几匹马驮来大量的药材,提升医术熟练度的同时,也让部下快速提升实力。 “香火快用光了。” 船舱内,陈三石收起玄珠:“试试看有没有地方补充。” 路途遥远。 大船也是需要补给的,基本上每到一个较大的城池都会停下来一次,也给船上的人下去透气的机会,一路南下,风土人情也在不断变化。 基本上每到一个地方, 空闲时间。 陈三石开始研究《易容术》。 他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草药等材料,制作成不同的易容工具后,开始给自己更改面容,他想尝试一下和自己差别比较大的。 癞子头吧! 选择他,一方面是跟自己外观差距大,另一方面是易容起来有难度,有助于提升熟练度。 拿着铜镜,一遍遍地尝试着。 调制的草药,陈三石很熟悉,因此学起来不难,他的面容也在随着勾勒变得越来越陌生,直到彻底更换成另外一张脸。 【技艺:易容术(入门)】 【进度:0/500】 【效用:改头换面,声如其人】 直接入门! 如此,陈三石办事情的时候能够更加放开手脚。 就是兵器过于扎眼,长枪大弓加上一把镇岳剑,三件套加起来谁都认得出来是他,好在如今刀法也速通到通脉境界,也提前准备的有玄兵禾苗长刀,临时出去办事完全够用。 “咚咚咚——” 外面响起震天的鼓声。 陈三石抹掉脸上的妆容,离开船舱来到甲板上,查看动静的来源。 他们出发已有月余。 此地位于通天江的较为狭窄的位置,能够清晰地看到江水两岸聚集着成千上万的百姓,其中有许多精壮汉子光着膀子,头上戴着红巾,手中更是敲锣打鼓,排成整齐的队列,踩着有节奏的舞步,看起来像是在举行某种大型的祭祀仪式。 “通天龙王。” 严长卿讲解道:“天南地北,老百姓的习惯也大不相同,东南区域的百姓,因为靠着通天江水讨生活,所以比较信奉龙王。” “通天龙王。” 陈三石在书上看到过。 传闻,万年前天坠神龙,落于此地,躯体化作长江,灵体化作神明,自此以后,中原大地才开始繁衍生息,人口不断增多。 他看着前方的场景:“这是,在用活人祭祀?” 只见江边岸上,捆绑着一排排的活人,有童男童女,有少男少女,成年的也有不少…… “我在书上看的,是三年大祭一次,每次九个童男童女,怎么这么多人?”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管他呢。” 严长卿打着哈欠:“他们乐意祭祀就祭祀呗。” “是啊。” 陈三石说道。 真要是百姓自愿祭祀,官府还真管不着,除非内有隐情。 “临江府是个大地方。” 严长卿伸着懒腰:“这次要停到明日早晨,要不要一起去勾栏放松放松?这一个月的船,坐的我是浑身难受,吃不好睡不香的。” “不了。” 陈三石婉拒道:“弟兄们去吧。” “行,你有凝香姑娘,自然是瞧不上一般的胭脂俗粉,我也去找找我的艳遇!” 很快。 大船靠岸。 严长卿他们,包括赵康等人都陆陆续续进城去找乐子。 陈三石则是待在房间当中,暗中观察着曹樊等人的动向。 裴天南一直护在他们身边,实在是没有机会下手。 武圣贴身保护,就算会点法术恐怕也没什么用,好歹也是人间之圣,不至于最低级的法术都扛不住。 这一点,光从当初在洪泽河初遇大师兄就能看得出来。 事实上,武圣之体,已然非人。 只是宁长群的表现…… 拉低了武圣两个字在大家心里的地位。 “罢了!” 等到东边以后,就不信找不到机会。 陈三石眼看着他们没有下船的意思,干脆趁着夜色在【敛息藏身】的状态下悄悄下船,又在偏僻无人之地改换面容,摇身一变,成为癞子头的模样,腰间还挎着一柄禾苗长刀,俨然一副江湖流氓的模样。 整个东部,都供奉龙王。 自然也就有龙王庙。 在去之前,他还打听了下关于祭祀的事情。 原来,大规模祭祀是近几年才开始的,因为龙王发过怒,表示对以前祭祀十分不满意。 “龙王爷怎么个发怒法?” 陈三石操着癞子头的声音,询问才收工的一个渔民:“你详细说来给我听听。” “洪水,三年前,发了一场大洪水。” 渔民放下手里的竹篓,神情黯然地讲述道:“从那之后,打鱼的渔民就开始大量失踪死亡,有一段时间,闹得很多人没了生计。后来龙王庙里的庙祝,说是俺们对龙王爷太抠搜,要求我们加大祭祀的人数和次数,另外要多多参拜,俺们照做以后,果然江面上就再也没有出过事,就是……祭祀的人数有些多,每个府城每年要上百号的人,去年……” 说到这里,他有些哽咽,“去年俺的闺女也投进河里去了。” 陈三石模仿着记忆中癞子头的作风,挑着眉毛说道:“装模作样!这么心疼,那你干啥还要献祭?” “我们又不是自愿的!” 渔民痛苦地说道:“是轮着来的,城里城外,每个村每条街坊每年都要出人,轮到你就必须得出,不然的话就要被活活打死,或者,你要愿意给村长银子,也可以往后挪一挪,可俺们打渔的,一年到头儿也就勉强养活五口人,哪里还有余钱……” “有个屁的龙王!” 另一个渔民听到对话,愤愤地骂道:“依我看,就是有水猴子杀人罢了,根本就不是龙王爷发怒!庙祝那样说,根本就是骗银子!你是没见过,庙祝在城里的宅子有多大!” “这话可不能乱说!” 同伴急忙捂住他的嘴巴:“要是庙祝听到,非把你儿子投河给龙王爷恕罪!” “哼,赏你的!” 陈三石从腰间摸出一锭银子,丢给回话的渔民。 “诶呦喂,多谢大侠!” “……” “儿子!爹来救你了!!!” 祭祀还未结束,不远处就是祭坛。 有汉子拿着菜刀往前冲,但很快就被打倒在地。 显然,当地百姓也并非都是自愿的。 陈三石按着刀柄离去。 他听起来,整件事情的经过不像是龙王爷发怒,而是有人在借机刺激香火,就如同慈云观利用养神汤来打造名望一样。 事到如今,他不怀疑世上有仙人,有龙也不值得大惊小怪,只是劳工的话里有着明显的逻辑漏洞,祭祀的人数是流传千百年的,要发怒早就发怒了。 想要确认是不是人为制造,只需要去龙王庙里看一看就行。 如果发现有香炉窃取香火,就跟香火神教脱不开干系。 事实也正如他所料。 龙王庙内,龙王像前。 一口几乎跟慈云观相同的香炉,散发着氤氲紫气,每当前来祭拜的百姓,头顶诞生出一缕香火气息后,香炉都会如同貔貅一般将其纳入腹中,后面的正主龙王爷,只能干瞪着铜铃一样的眼睛,吃不上一口热乎的。 如此,情况便很清晰了。 香火神教为给龙王庙招揽香火,故意杀害渔民制造恐慌。 但是大量的献祭,就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了。 “这些香火……” 陈三石没有急着动手,而是参拜完以后,在龙王庙附近观察起来。 龙王庙。 不同于道观和佛家寺庙的宗门属性,往往是当地居民自发建立起来的,理论上来讲只会有一两个维护打理的庙祝,但这里…… 他粗略算了下,起码也有三十几人。 不过大部分是连修为都没有的普通人,其中炼脏有三五个,庙祝是个化劲,而且体内也没有紫色的香火玄气,想必是个香神教的小头目。 陈三石弄清楚以后,不动声色地离开。 直到夜深人静后,他才重新潜回来,在香炉前取出玄珠,跟上次在慈云观一样,把里面的香火气全部吸收个干干净净,一缕不剩。 “什么人?!” 身后响起呵斥。 一个巡夜的香火教徒发现动静后冲了上来。 “铿——” 陈三石腰间的禾苗长刀瞬间出鞘,一刀下去直接将其从面颊到整具身体都劈成两半! “快来人!” “有人破坏香火!” 五六名炼脏教徒,包括那名化劲庙祝赶到,可他们哪里是通脉武者的对手。 龙王庙内,刀光剑影。 几个呼吸过后,就只剩下满地的尸体。 化劲庙祝也重伤倒地,他满脸惊恐地不断往后爬着,直到撞到墙壁以后才停下来,哆哆嗦嗦地质问道:“你、你是什么人!怎么会懂得香火之术!” “鄙人,张癞子!” 陈三石冷哼,尖细的声音响彻云霄:“回去告诉你们的舵主或者教主,我癞子头看不惯你们香神教的行为,今日就行侠仗义,烧了你们的破庙!” 他说着,一脚踢倒烛台,整栋建筑物很快就燃烧起熊熊大火。 “噗呲——” 在普通人的注视下,陈三石一刀砍掉庙祝的脑袋,而后迅速撤离,几个眨眼之后就没入黑暗当中,消失不见,没有留下任何踪迹。 根据凉州的情况来看。 最近到处都在回收香火,要动手就要趁早,不宜拖延。 …… 火光冲天而已,惊得方圆数十里乱作一团。 更是有数百名城卫军干赶出城外来查看情况。 香火神教的人死后,通天江边还没有完成的祭祀没有打手镇压,也不得不停下。 一场大火,持续到天蒙蒙亮才渐渐平息。 与此同时。 一片树林当中。 “舵主!” 凌虚子火急火燎地来跑回来。 “怎么样?!” 才从凉州赶到此地的云霄子急忙问道:“查清楚是什么人干的没有?!” “张癞子!” 凌虚子说道:“昨天夜里,他杀人的时候许多百姓都见到了!上次在凉州的香火,肯定也是这个癞子头偷走的!” “癞子头……” 云霄子苦思冥想:“哪里多出来这么一号人?而且他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收走三个月的香火,说明对香火之术造诣极深。” “舵主,这可如何是好?” 凌虚子脸色难看:“他明显是一路尾随我等,后面恐怕还要继续抢夺咱们的香火,就算是通知当地分舵也需要时间!” “来不及了。” 云霄子说道:“上船吧!” “你是指……” “裴天南他们如今走水路前往东境,船就停在码头上,咱们直接上船。” “可是那个曹樊不是还不知情么……” “无所谓了,他早晚都要知道的,也算是自己人。” “好,那咱们快出发吧。” …… 客船。 日出东方。 陈三石一副刚睡醒的样子,来到甲板上练枪。 不久后。 路书华等人也都陆续回来。 “大人!昨天晚上出事了你知道吗?” “那个龙王庙,被一个江湖侠客放火烧了!” “好像是叫什么……癞子头!” “张癞子说,龙王庙里的庙祝,是什么香火神教假扮的,把人杀了个干干净净!” “……” “狗日的。” 徐斌摸着脑袋:“这名字咋这么熟悉?” 吴达嘀咕道:“我记得燕边村是不是也有个癞子头?” 庄毅跟着说道:“莫非,癞子头是隐藏的绝世高手? “别扯淡了,怎么可能?” 事实上,除留在凉州搞后勤的赵樵以外,其余人都不是燕边村的,就算听说过,也不认识癞子头。 在他们议论着火烧龙王庙的时候。 陈三石却是注意到有两个人混上船只,然后径直奔向曹樊等人的船舱。 在他们的身上,流淌着丝丝缕缕的紫色香火玄气。 云霄子! 陈三石认得他们。 这些人…… 怎么去找曹樊了? 难怪当初在姓曹的住处发现香炉后也没有怎么样。 香神教,莫非是皇帝的人? 还是另有靠山? 聚集到东边来,是想做什么? 推荐一位好兄弟的书。 简介:落地安提戈,把克莱恩安排得比原著更加紧密,来看克莱恩在人性大爆发的情况下逆天改命。 第155章 不战而屈人之兵 太子? 皇帝之外。 陈三石能想到的曹家靠山,也就只有太子了。 隆庆皇帝年轻的时候生了不少皇子,镇南王还是武圣,但却是个武痴,为不卷入漩涡,是主动调到边境戍边的。 其余几个皇子,例如四皇子,八皇子等…… 在朝里也都有势力。 但香神教既然来找曹樊,意思就很明确了。 还有裴天南,貌似也属于太子一脉的人。 太子监国四十年。 这四十年,隆庆皇帝经常闭关,有时候一闭就是半年,太子的势力,早就遍布大江南北,明面上的兵力,恐怕有一半在他的掌握中。 据说自从云州十日后,皇帝老儿很少再闭关,一副励精图治重整山河的模样,朝中不少官员也有调动。 再加上裴天南明明没有接到调令,却是暗中相随,一个武圣,偷偷摸摸擅离职守,很难不让人有所联想。 但寻仙楼给的情报,明明是香火神教在京城有动作,往东边去做什么? 陈三石没有再继续瞎琢磨,练会儿枪后就回到自己单独的船舱内,关上门后拿出了玄珠,他简单感应,这次收集的香火不少,可还是不够修炼到小成,最多把熟练度拉到一半,凡人之力实在太薄弱,更别说香火就像是韭菜,香神教一直在收割,而不是一直攒着。 不论怎么说,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龙王庙烧掉,祭祀暂停,他还以癞子头的名义把香神教昭告天下,接下来他们必定不敢再在临江府光明正大的杀活人祭祀。 话说回来。 易容术的作用还真不是不小。 以后只要能保证自己可以全身而退,就算使用法术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毕竟找也只能找张癞子,找不到他陈三石的身上。 另外,不仅玄珠内的香火数量增多,白色玄气也明显增多,至今不明白是什么原理。 “这气到底是什么,如何收集?” “要是能运用在此次东征上就好了。” …… 船舱。 曹樊看着突兀闯进房间,粗布麻衣打扮的两人,他很快认出来:“你们,你们两个不是慈云观新来的老道吗?” “世子殿下莫要激动。” 裴天南和气地说道:“自己人,自己人。” “自己人?” 曹樊蹙眉:“胡说!他们慈云观有跟巫神教勾结的嫌疑,尹翰文就有可能死在他们的手里!” “殿下,误会。” 云霄子解释道:“邱明子两人,是我们当中的叛徒,也确实跟巫神教有牵连,他们死有余辜,但我们香火神教,和世子算是坚定盟友。” “盟友?” 曹樊起初感到困惑,但很快想明白:“你的意思,是我父王?!冯公公,伱是不是也早就知道?” 冯公公等人没有说话,算是表达默认。 “香火神教,父王……” 曹樊整理着头绪,隐隐有猜测,但又不敢相信,脸上阴晴不定,许久之后才沉声道:“我,明白了。” …… 一晃,又是一年腊月。 大盛东南气候相对温暖,即便是冬日里也没有过于寒冷。 陈三石站在甲板上,望着东方冉冉升起的红日,吐出一口浊气。 【功法:镇国龙枪.通脉(入门)】 【进度:418/500】 距离通脉精通,也不远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 犹记得当初在鄱阳县的时候,他还在为步入练骨发愁,如今却是已然通脉,再往上进入玄象境界后,就算是真正在武道上,做到世间顶尖的一批,能够独当一面了。 不光是他。 这两个月。 手底下的人还真出来五个炼脏,而且有三个都是后起之秀,分别是吴达、庄毅和王力,上了战场,他们也总算是能够有足够的实力自保。 医术的熟练度,也得到可观的提升。 【技艺:医术.凡(小成)】 【进度:782/2000】 仅仅是小成,就能够达到炼药宗师的水平,大成之后,效果肯定更好。 “快到了!” 负责掌舵的武官说道:“最多再有两个时辰,咱们就要进入潼南府的码头了,各位大人可以提前准备准备了。” 潼南府,是东境边界之地,但不是目前的前线。 因为战线已经推到莱州。 潼南府是作为休整的粮仓,也是陈三石接收三千玄甲军的校场。 “许文才,舆图!” 陈三石下意识地喊了一声,没人应答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老书生早就不在身边了。 “大人!舆图!” 白庭芝闻声而来:“大人,我来帮你参谋参谋!” “你?” 陈三石婉拒道:“快到地方了,还是收拾收拾,准备下船吧。” 这一路上。 他没能再找到机会窃取香火。 因为每当云霄子两人下船的时候,裴天南也会跟着一起,几乎坐实了香神教的靠山就是太子爷。 想不到,隆庆皇帝修炼仙法,他的儿子也在偷偷参与香火神道,而且有九成的可能自身就在修炼,就是不知道练到什么程度。 一个和巫神教勾结屠城。 一个利用香神教活人祭祀。 这就是曹家人吗? 好一个大盛王朝。 在此之前,其实陈三石听到的关于太子的评价,都是比较正面的,监国四十年一直勤勉政事,扮演着缝补匠的角色,结果做出来的事情,和他爹没什么两样。 这次。 香火神教沿途收割大量香火,给人一种急不可耐,要把韭菜连根拔起的感觉,也不知道是遇到什么重大的、紧急需要处理的事情。 曹家的争端,与他无关。 只是希望不要影响到自己接下来要打的这一仗。 船速开始减慢,最终停靠在人来人往的码头上。 一道穿着青衫,坐于轮椅上的身影格外醒目。 没有许文才,但是有四师兄在。 “师兄!” 陈三石抱拳打招呼,然后很自然推起轮椅。 “师弟,一年多不见,你又精壮不少。” 房青云闲聊道:“怎么样,听说你都儿女双全了?” “是啊,在明州打仗,还得了个闺女。” 陈三石问道:“师父呢?怎么一直也没个动静?” “为八大营,不对,应该说是十二大营做后续准备去了。” 房青云有些迫不及待地说道:“怎么样,舆图我准备好了,你我二人先聊聊当前的局面?也让我这个师兄,也见识见识指挥出四渡洪泽河的奇才。” “师兄过奖,我只是侥幸而已。” 陈三石在儒生的指引下,来到城内的一座大宅。 厅堂之内,早已准备好沙盘和舆图。 两人没有废话,直入正题。 “庆国。 “在草原四部不联合的情况下,是除去大盛之外的第一强国,明面上的武圣有六个之多,总兵马也有六十万之多。 “只是七年前,他们发生了夺门之变,一夜之间死了三个武圣,高境界武者数量大打折扣,这次他们本来是想趁着明州内乱动手,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房青云早就在舆图上做好标记:“两个月前,东庆国的异姓王唐王,率领十八万大军进驻莱州,结果被孟去疾打得丢盔弃甲,杀敌七万,俘虏两万。 “如今东庆剩下的九万大军,在莱州上千里的战线上,被分割成零散的状态,无法连贯在一起。 “其中五万精锐,更是被困在永乐府城内。 “局面,算是暂时陷入僵持。” 陈三石颔首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永乐府是前燕的都城,大盛朝建国的时候,也差点定都永乐,后来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改到长安。 “永乐府,也被称之为天下五大坚城之一。 “里面有五万精兵,再加上武圣的话,强攻之下,想必会付出非常巨大的代价,最好的办法就是继续维持目前的形势,一直围下去,围到他们粮草断绝,需要多久?” “六个月。” 房青云指着城池:“永乐府本身就是东庆边境的第一粮仓,足够五万精兵吃上半年之久。我跟师弟是同样的看法,最好的策略就是围下去。 “只有莱州告破之后,才能进入凌州,收复紫薇山。 “前方兵力还是比较紧张的,毕竟对方是十八万大军,目前零零散散加起来也还有将近十万,只不过是被切割成块而已。” “六个月不行,太久了。” 陈三石看着舆图的南方:“继续拖下去,局面恐怕会对我方不利,得想办法速战速决才行,否则等到敌方援兵过来,最严重的话可能会前功尽弃。师兄,敌军兵马的成份你可知道?” “自然是知道。” 房青云徐徐道来:“困在永乐府的五万精锐身经百战,其余的,大多数都是从庆国各地征调而来的卫所兵,再不然就是当地的驻军,我亲眼见过,虽然有高级武将,但底下的人大多数也就是大盛二流卫所兵马的水平。” 庆国国祚也有两百五十余年之久,腐朽是必然的。 卫所兵的战斗力和战斗意志只怕不高,否则的话也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打成这样。 “要是这样的话。” 陈三石思忖道:“他们是有很大概率投降的,抵抗到如今,肯定有原因。” “看来师弟心里有想法了。” 房青云说道:“你有一个月的时间,跟陛下赐给你的玄甲军磨合,一个月后,咱们就要正式进入莱州战场,直赴永乐府听候调遣。” 初步分析完局面。 两人就来到潼南府卫指挥使司的军营里。 其余部下,也都在这。 演武场上,黑压压的一片全甲精锐。 在见到陈三石后,他们齐刷刷地单膝跪下。 “参见陈将军——” 陈三石接过名册,简单熟悉了下。 三个千总,都是化劲圆满,接近通脉的高境界武者。 不愧是最精锐的玄甲军。 曹樊等人,在另外一个演武场。 那边有五千虎贲军,是太子的亲卫,嫡系中的嫡系,如今统领他们的玄象境有两名,,一个是崔从义,另一个是沙文龙。 另外还有两万虎贲军,在前线主战场上,由武圣范天发带领着,跟随孟去疾一起,攻打永乐府,再加上暗中前来的裴天南。 也就是说如今在东境,太子手里有两万精锐加上两名武圣,玄象若干,其余各部兵马当中,也可能有太子的人,具体人员和数量未知。 五千虎贲军集合完毕以后,当天下午就在崔从义的带领下奔赴前线,两名香火神教的教徒,也跟着消失不见。 根据已知的消息,他们先去攻打莱州第二大城池昭通府。 陈三石和玄甲军,则是还需要在潼南府暂留一段时日,进行操练和磨合。 “师弟。” 房青云开口道:“我比你来的早,为了帮你减少操练的时间,就自作主张,提前帮你练了一些天书上面的阵法。” “天书?”陈三石问道,“莫非陛下……” “嗯。” 房青云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书册:“陛下把天书交给我翻译,然后拿出来运用于军阵当中,我也试着操练过,里面的阵法确实非常玄妙,其中也隐隐有借助天地之势的感觉,只是总觉得差点什么,可能真的只有所谓仙人选中的人才能够制造出赤眉军大捷时的声势吧。” “师兄,其实……” 陈三石刚张嘴,就被房青云打断:“师弟,你不用什么都告诉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很正常,陛下看到的天书是真的,就足够了。” “谢师兄。” 陈三石两人心有灵犀,都没有深入聊下去:“那我就开始操练了。” 他把带来的二十位弟兄,也打散之后分入玄甲军的各部,然后便开始费时间操练天书上面的阵法,由于时间紧迫,三千人又不多不少,便主要操练冲锋阵法和游击阵法。 一个叫做九霄天兵阵,一个叫做罗天鬼雾阵。 其中,九霄天兵阵。 就是赤眉大捷时曾经使用过的,最强大的阵法,也是他们主要操练的。 在【练兵有方】等词条,以及御马大将军千寻的加持下,短短十日的时间,就在原有的基础上,把九霄天兵阵操练的紧凑有序,在漫天五颜六色的旗帜和战鼓以及号角声中,在玄铁甲胄、极品战马的搭配下,远远看起来,当真如同三千天兵降下凡间。 这对于陈三石来说,绝对是意外之喜。 皇帝把天书上的兵法拿出来以后,玄珠就有机会派上用场。 “师弟,你这……” 房青云坐于高处,看着底下的阵法,竟是忍不住身子微微前倾:“你练兵的手段丝毫不逊色于我,再加上这匹白马,怕是已经超过我了,这阵法如此复杂,你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完全消化掉,实在是有些……” “师兄过奖,主要是千寻作用大。” 陈三石看着奔跑于战阵中的白鹄马,只觉得省时省力,如果不是许文才不在,他完全可以直接当甩手掌柜,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修炼上面。 【技艺:统兵(小成)】 【进度:1825/2000】 统兵技艺,也临近突破。 原定一个月的操练时间。 实际上,二十日后,陈三石就彻底掌握这三千精锐玄甲军。 初出茅庐,和有名气后再练兵,是两个概念。 要是搁在以前,没有个半年的时间,是不可能控制得住这群骄兵悍将的,但是在四渡洪泽河后,陈三石这三个字的的确确做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玄甲军中的三名千总。 分别是夏琮、萧诤、游季可,其中夏琮还是一名先天武圣之体,习武不过四年,就马上要进入通脉境界,将来也是一员大将。 这三个人,在刚看到陈三石年轻面孔时,头两天还有些无法跟四渡洪泽河联系在一起,甚至怀疑是不是假的,但相处下来没多久,也就心服口服。 主要还是数千年来,史书上从未记载过如此年轻的将帅,就连孙象宗年轻的时候也不过是在武道方面出名,二十五岁之后才开始从军。 整装完毕之后。 一行万余人开拔到前线。 永乐府。 战争不仅仅残酷,而且还枯燥。 尤其是陷入长时间僵持的时候,负责围城的将士们要经受风吹日晒、雨淋电打,天寒地冻或者酷暑难耐,光是如何稳定住军心和士气都是大难题,这也是很多记载中的奇兵战术会奏效的原因,人不是机器,是会感觉到疲惫,是会懈怠的。 面对天下五大坚城之一的永乐府,八万大军早早在城外四十里的位置砍山伐木,安营扎寨,赫然也成为一座座简易的城池,把永乐府城团团围住,将士们日夜操练,一切生活井然有序,仿佛不是在外攻城,而是在老家的城池之中。 从这些细节方面,就能够看得出孟去疾的治军水平极高。 房青云开口道:“师弟,对于孟侯爷可有了解?” “既然要来,自然是专门打听过的。” 陈三石点点头:“孟大帅也是大盛朝最有名的几位猛将之一了,当初是从锦衣卫中走出来从军的,仅仅用二十年的时间,就一路打拼到侯爷的位置。 “他的用兵策略,主要就是一个‘稳’字,纵观孟侯爷军伍生涯,从来没有过‘以少胜多’或者‘奇兵制胜’的记载,都是四平八稳的结局。 “但是,正所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越是这样的人,说明水平越高,因为他永远不会大败,只要不大溃败,就永远有翻盘的机会。 “就比如此次讨庆,一路把战线推进到莱州府邸,切割粮道,围困庆国十万大军,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吸引人的战术,战报上面只有两个字——‘大捷’,这样的人,其实比董安他们要可怕得多。” “师弟倒是了解的详细。” 房青云提出此话题的本意,是想看看对方会不会因为屡立战功而骄傲自满,如今看来担心根本是多余的。 “哗啦啦!” 甲胄互相碰撞的声音响起。 中军大帐之中,数名大将在侍从簇拥下,步伐沉稳地来到他们的面前。 其中为首一人,赫然便是此番讨庆的三军大元帅,孟去疾! “房将军,别来无恙啊!” “别来无恙。” “末将陈三石率部前来报备!”陈三石抱拳行礼:“见过孟大帅!” “你就是陈三石?” 孟去疾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没有掩饰脸上的欣赏,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总算是见识到十八岁写入兵书供天下兵家学习的天才了。你来的正是时候,本帅这就下令把你来到东境的消息散播出去,给困在永乐府里的庆军,再上一上压力。” “是啊。” 副帅詹台明说道:“陈大人来了,也好给我们参谋参谋目前的局面!” “两位大帅过奖。” 陈三石说道:“末将不过一个参将,只是前来听候调遣的。” “无须妄自菲薄,房将军,陈将军,请吧。” 孟去疾心情大好:“凤雏、陈三石都来了,胜算立马又多出两成啊!” 中军大帐内。 一群高级将领,互通有无,聊完当前的局势。 陈三石是唯一一个参将。 “陈参将!” 孟去疾说道:“昭通府来信,说他们人手不够,本帅准备派你去协助崔从义,沙文龙等人继续强攻昭通府,你意下如何?” 沙文龙? 陈三石心中冷笑。 这独眼瞎子,只怕是想让自己去当炮灰。 真是贼心不死。 如果不是有裴天南暗中保护,早就要了他们几个人的狗命。 而且抛开私人恩怨,强攻昭通府的路子也是行不通的。 “不必拘谨!” 孟去疾开口道:“‘凡大战事,皆需吸纳陈三石意见’,这是陛下从皇宫里带出来的口谕,也是你的特权,所以有什么话,就尽管说。” 两名武圣,数名玄象,此时此刻,把所有的目光都投在一名通脉境界的参将身上。 他们也都很好奇。 这位鄱阳用千余残兵大破两万蛮军,携民渡江后又四渡洪泽的将军,究竟是不是浪得虚名。 “那末将便斗胆直言了。” 陈三石抱拳道:“不妥。” “哦,有何不妥之处?” 孟去疾指着沙盘上的城池,侃侃而谈道:“按照之前的规划,我等围而不攻,最短也需要半年的时间才能耗光永乐府的粮草,实在是太久了,且不说庆国正在全力调遣其他州府的兵力,南徐国怕是也已经有所动作,这半年的时间,足够产生太多的变数,想要加快速度,最好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把战线拉短,把尽可能多的兵力集中到永乐府一处,不惜代价猛攻拿下。 “而问题也出现在这里。 “如今,我十几万大军,为了分割战场,不让庆国部众连贯在一起,绵延在九百里战线之上,各自围城,陷入僵持状态。 “其中昭通府是莱州第二粮仓,距离永乐府又太近,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出来的,吸引了我等的大量兵马。 “如今,崔从义、沙文龙两名玄象境界,外加三万兵马都在此处。 “城内的守军只有九千,但他们的守将邓丰勇猛无敌,再加上有十几万百姓全力相助,四十余天下来久攻不下! “偏偏此城拿不下来的话,就没办法解放三万精锐兵马回来攻打永乐府,再拖下去,局面只会渐渐地开始对我们不利。 “所以,我才想让陈参将率部前往昭通府,早一天拿下昭通,就能让永乐府外的力量再增大一分。” “是啊。” 虎贲军统领范天发沉声道:“陈参将,你还是速速前往吧,事关重大,要是能拿下昭通府,也算是你的大功一件。” “不行。” 陈三石直截了当地反驳道:“休说是三千人,就算是再派去一万人,昭通府短时间内也是不可能拿得下来的。” 他顿了下,接着忽然提升声音道:“我有一计,可不战而屈人之兵,能够不费一兵一卒,令除永乐府之外的敌寇,尽皆望风而降!” 不费一兵一卒? 尽皆望风而降。 孟去疾半信半疑道:“快说来听听。” 陈三石问道:“孟大帅,咱们之前是不是屠过城?” “嗯。” 孟去疾坦然回答道:“屠过七八座城池吧,一开始攻打边境的时候,在雷山府附近我方惨胜,将士们需要奖赏也需要泄愤,便也没拦着。” 屠城。 在古代战场中,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平叛时面对自己的子民还好,尤其是面对敌国,屠城本就是一种提升士气和震慑敌人的手段。 对于绝大多数士卒来说,他们打胜仗,本来就是为奖赏,为升官发财,要是拼死拼活之后,还得不到足够多的好处,难免心生怨念,继而不明白拼命的意义是什么。 “这就对了,所以才会激起十几万百姓的拼命抵抗,因为他们知道,一旦城破死的不单单是守军,还有他们自己人。” 陈三石说道:“所以,劳烦孟大帅传令下去,不要再继续屠城了,士兵的奖赏,最好还是由朝廷来出,不知大帅有没有难处?” “没问题,本来也只是挑选几座负隅顽抗的城池做个威慑而已。” 孟去疾一口答应:“如果真能收复三州之地,这些人自然就是我大盛的子民,要是都杀光,就等于只拿到一块死地,我马上就传令下去,不得再继续屠城。陈将军如此安排,莫非是想劝降昭通府内的守军?” “正是。” 陈三石没有否认:“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如果能劝降城内守军的话,不仅仅能减少大盛损失,也能够节省时间,争取到宝贵的战机。” “陈大人,你以为我们没有试过吗?” 虎贲军统领,武圣范天发说道:“早在战事开始之前,我们就屡次劝他归顺,甚至连伯爵的条件都开出来了,但此人又臭又硬,无天山一战庆国溃败之后,他三万人打到剩下一千多人,最后硬生生突围出去,进入昭通府城之后一直坚守至今。 “可以说,这个邓丰对于庆国忠心耿耿,他就算是战死在城墙上,也断然不会投降的,否则也不可能坚持到现在。” “范将军此言差矣,有时候一座城池降或者不降,不是主将一人说了算。” 陈三石不急不躁,道出心中的想法:“只要城内的百姓失去抵抗意志,八千守军也很难再有信念继续坚守下去。” 百姓之中,包括当地驻军的家眷。 一如当初在鄱阳。 弟兄们拼着性命和他一起护送百姓渡河,不是因为大家无私,而是因为前方是自己的家人。 相反,要是能够确保家人安然无恙,抵抗意志就会大大减弱。 尤其是如今兵临城下,看不到希望的情况。 “只怕没有那么容易。” 副将詹台明,提出异议:“光凭一张嘴,就能让他们相信,然后开门投降?” “自然不是,所以,我们要做给他们看。” 陈三石说道:“比如,释放降卒。” “释放降卒?这恐怕不妥吧。” 范天发眉头紧锁:“庆国百姓可免死罪,但要是放掉俘虏,岂不是等于放虎归山?” 孟去疾抬起手示意他停下,也没急着反驳,而是耐心地问道:“你想放多少。” 陈三石吐出两个字:“全放。” “这就有些荒唐了。” 孟去疾冷静地拒绝道:“这两万降卒,将来是可以消化成大盛自己的人的,是我等用不小的代价换来的,要是这么轻易放掉,前面的仗岂不是等于白打了?” “是啊。” 范天发有些失望,他说道:“陈参将,你的四渡洪泽确实一鸣惊人,但不是所有的仗都有能投机取巧,有时候,必须要打一些硬碰硬的仗。依我之见,还是不要浪费时间讨论下去了,你火速率领部众前往昭通府,也能给崔从义他们分担一些压力。即便是付出一些代价,只要能打下昭通府,也不算是吃亏。” 其余几名将领,也都是默认。 他们还以为是什么惊天计策。 陈三石只能参谋,没有最后拍板决定的权力。 释放两万俘虏,确实是个匪夷所思的主意。 但他觉得,真的可行。 “我赞同陈参将的看法。” 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房青云接过话题:“据我所知,这两万人不是精锐,都是当地卫所兵而已,本来也没有多高的战斗意志,经过俘虏之后,脑子里也只剩下活命的想法,想要消化成自己人,怕是得两年的时间,对于当前的战局毫无帮助,只会凭白增加粮草的消耗。 “而且陈参将的意思,也不是真的放虎归山。 “此去北部,有一条鬼门峡谷,地势险要,只能供两人并肩而行,极其狭窄逼仄,进去以后没有回头路,不存在反攻的可能性。 “出峡谷以后,更是距离庆国其余会出现主力的地方数千里,半年之内都不可能再重新归纳收编,对于我们来说,跟死掉没有任何区别,但对于其他守城的庆国士卒,是唯一活下去的希望,有了希望,便不会再做困兽之斗。 “诸位要明白,任何战役开战之前,都要明确己方的真实目的。 “而我们此次的主要目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吃掉永乐府内的五万精锐和城内唐王,其余人都无所谓,只要他们没了,东庆在边境就大势已去,不得不放弃三州之地。 “陈参将,我说的没错吧?” 陈三石赞同道:“房将军所言,和末将所想一字不差。” 打仗不是为了杀戮,而是为了达成战略目标。 是屠还是仁,都要根据当时的实际情况来,哪种策略能赢,就用哪种。 “连房将军都觉得可行?” 孟去疾开始犹豫。 显然在军中,资历才是真正重要的话语权。 他沉吟道:“可不管怎么说,如此多的降卒放回去,仍旧是一笔巨大的损失。” “孟大帅最好如此照做。” 房青云态度强硬:“若是此计不成,再遣玄甲军前往昭通府也不晚,至于释放两万降卒的损失,由我一人承担,我会写折子呈给陛下。” “好!房将军都这么说了,本帅要是再不尝试,确实显得过于谨小慎微,那就按照陈参将说的办!” 孟去疾最终拍板:“传我的帅令,把炼脏以上的降将留下,其余的,分批次把降卒送入鬼门峡谷,每次不超过五百人,另外派人把守好峡谷!陈参将,你还有什么别的要求?” “我要除永乐府外,所有兵马的临时指挥权和调遣权!” 陈三石抱拳道。 这是必要的。 否则他在某处劝降,另外一个地方还在攻城或者屠城,非常容易坏事。 “好,我给你这个权力!” 孟去疾痛快答应,接着加重语气:“但是陈大人,军中无戏言这五个字,你应该明白吧?” “末将愿意领下军令状。” 陈三石补充道:“但是释放俘虏的事情要尽快,如果末将所料不错的话,南徐国的援兵快到了。” “是啊。” 孟去疾说道:“这也是我所担心的,目前是我大盛朝占据上风,可一旦南徐的援兵赶到,情况立马就会变得严峻。” 南徐派兵,是所有人都默认的事情,是必然的。 …… 永乐府。 “报!” “王爷,盛朝又有兵马增援了。” “慌什么?” 唐王李恭用匕首割着面前热腾腾的烤羊腿,不急不慢地问道:“有多少?” “八千虎贲军,外加上三千玄甲军。” 副将愁容满面地说道:“其中玄甲军,是由那个四度洪泽河的陈三石带来的。” 听到这个名字,李恭割肉的动作明显迟滞了下,旋即淡淡道:“不要慌乱,此人大概率是派过来蹭功勋,然后升爵位的,目前莱州的局面,多他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王爷。” 副将叹息道:“这次陛下对我们的意见很大,当初就不同意我们出兵。” “明明是陛下太保守。” 李恭嚼着羊腿肉,不疾不徐地说道:“不要慌乱,只要我们再坚守三个月,大庆的援兵就会陆续赶到,南徐大军也会直逼虎牢关。 “到那个时候,孟去疾等人自然要退回边境,然后才是这场战争真正开始的时候。 “想办法通知其余各个城池的所有守将,坚守不出,静待天时!” “是!” …… 昭通府。 “弟兄们!” “父老乡亲们!” “盛朝的官兵一旦攻进来就会屠城,男女老少一个不留,桂海、涟水、景谷三府就是例子,他们和草原的野蛮人没有任何区别!所以想活命的,就都给我上来助阵!” “咔——” 守将邓丰的青龙偃月刀轰然劈下,砍掉攻上城墙的大盛将领半截身子,结束一轮惨烈的攻防战,城外的大盛部众后退十里,不再贸然攻城。 城外。 崔从义、沙文龙等人率领虎贲军暂时退回到二十里外的大营当中。 “这个邓丰,好生厉害!” 沙文龙将阔刀倒插地面:“你我二人联手,竟然也拿他不下。” “毕竟是玄象大圆满。” 崔从义较为平静地说道:“休整半日后,继续攻城吧。” “两位将军。” 曹樊忧虑道:“继续强攻下去,只怕也难以拿下。” “不攻不行啊。” 崔从义说道:“这是太子殿下给我等的死命令,而且有时间限制。” “等援兵吧。” 沙文龙说道:“陈三石手里还有三千玄甲军,到时候令他的人在前面顶着,我等一鼓作气冲上城墙,就不信拿不下来。” “啾——” 海东青带来情报。 “如何?” 沙文龙问道:“他们还有多久到。” “不用等了。” 崔从义拿着信笺,沉声道:“他不来了。” “还敢抗命?!” 沙文龙大怒:“上次八成是于松替他抗的,这次还有谁能替他抗?房青云?!” “不,不是抗命,非但没有抗命,反而……他命令我们所有人不得继续攻城。” “崔将军在说笑?” 沙文龙不解道:“他一个参将,拿什么命令你我?!” “自己看吧!” 崔从义愠怒道:“孟去疾大帅有令,他如今是除永乐府以外的统领。” “什么?” 沙文龙夺过信笺,嗤笑道:“我道是怎么回事,原来是领了军令状,说要在两个月内,让昭通府开城投降,真是好大的口气!” 曹樊也拿到手里亲自阅读,忧虑地说道:“这个人没有把握的话,是不会夸下海口的。” “我不信。” 崔从义用沾满鲜血的长刀指向城墙:“邓丰义勇无比,他会出城受降?!” “其实,我也不信。” 曹樊苦笑:“可他叫陈三石。” “这……” 沙文龙也有些不敢再下断言,毕竟上次的教训还历历在目。 “二位多虑!” 崔从义冷笑道:“军令状上有时间限制,两个月内让邓丰开城门受降,我倒要看看届时邓丰不降,他该如何收场!” …… “昭通府守将邓丰,玄象境圆满。” 房青云拿着最新调取来的情报:“此人本来就是莱州巡抚,在本地名声极好,素有邓青天之称,但对于庆国十分忠心,想让他开城门投降难度还是不小的。但是师弟既然敢说,想必自有打算,就放手去做吧,我不适宜到处奔波,就不跟着你当累赘了。” “师兄,告辞!” 陈三石没有耽误时间,率领三千玄甲军,直奔远方而去。 卡着点写完的,地图还没来得及画。 推荐一位好兄弟的书。 (本章完) 第156章 兵者,势也 陈三石率众离去,又行出五十里后,在荒野中一处官道岔路口停下来。 “许……” 他实在是喊顺口,一时间难以纠正:“拿舆图来。” “谁有舆图?快!” 赵康等人翻翻找找,半晌也没个动静。 “大人,我这里有。” 夏琮早有准备,他第一时间把舆图拿过来,恭恭敬敬地在其面前:“卑职有些拙见,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这一路上,他听得出来,将军分明是想喊那位被封为卧龙先生的许大人,说明将军缺一位左膀右臂,他恰好取而代之,日后也好跟在将军身边多多学习,成为一名心腹嫡系。 陈三石看着地图,头也不抬地答道:“但说无妨。” “多谢大人!” 夏琮拱手弯腰:“卑职觉得,即便是释放降卒以后,直接劝降也仍旧没有作用,一定要先兵,后礼,先打下来一座城池,然后用行动做表率。” “嗯,思路没错。” 陈三石看了他一眼:“继续说。” 得到肯定后,夏琮面露喜色,把脑子里早就想好的分析,一股脑儿地全部说出来:“昭通府内,如今还有八千守军,其中两千是当地驻军,六千是其余地方征调而来的精锐营兵,再加上百姓相助,直接打昭通肯定是行不通的。 “所以,卑职觉得,先去攻打距离昭通较近的松林府如何?那里的敌军守军数量不多,本身就遭遇围困已久,要是再加上三千玄甲军猛攻,是有很大概率强攻下来的。松林府陷落后,自然会对昭通府造成动摇,然后再去劝降方能起到作用。” “不,远远不够。” 陈三石否定道:“先不说这个代价需要多大,光是时间就不是我们能耗得起的,而且你知道为什么,一定要在两个月内,拿下昭通府么?” “除去需要更多的兵力集中攻打永乐府以外,卑职想想……” 夏琮只觉得像是在参加考试,十分认真地答道:“两个月后,庆国的援兵很有可能会赶到,保守估计也在五万以上,而想拦住他们,最好的位置就是在绿岭山外二十里处安营扎寨,但这就需要绕开昭通府,不把昭通府拿下,就意味着在我方的后路留着一把刀子,指不定什么时候会冒出来偷袭我们。 “要是这么一说…… “咱们的形势好像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乐观!” 他神色凝重起来,“要是等到绿岭山外的庆国援兵赶到,我们无法抽调出足够多的兵力去阻拦的话,就意味着有可能要被迫放弃继续攻打永乐府,另择城池驻守。 “在这种情况下,局面就会从大盛朝围困敌军,变回双方割据僵持。 “原本庆国在莱州的一盘死棋,就全都活过来了。 “要是再加上虎牢关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的南徐国援兵…… “大盛朝在莱州的一切,搞不好都要前功尽弃,收复三州之地会变成奢望。” 旁侧。 另外两名玄甲军千总,萧诤、游季可听完以后也是神情严肃。 “你们几个还算是清醒。” 陈三石继续说道:“所以,我们要做的事情,是争夺时间,时间就是战机,越快处理掉各个城池的兵马,聚拢我大盛朝分散在各地的兵马,才能够有充分的准备,去应对接下来会出现的变化。 “而攻城最快的办法,就是让敌军开城受降,要是打起来,即便是再小的城池,也要耗费不少时间和兵力,将近千里的战线上不知道多少城池,累积起来的时间,我们根本就耗不起。 “一座松林不够,一座昭通也不够。 “我要的,是除去永乐府之外,整个莱州境内,三十六府,全部望风而降!” 三十六府,全部望风而降! 夏琮几人面面相觑,显然是有些难以相信。 而且,军令状上。 只要求他们搞定昭通府,真的有必要搞这么大吗? 萧诤困惑道:“大人,卑职斗胆,这难度是不是有些太大了?” “是啊大人,卑职不是怀疑你,只是……” 游季可附和道:“劝降一两座主要的城池,已经是非常困难的事情,三十六府尽数招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吧?” “哼!大惊小怪!” 朱仝不屑道:“连老子都懂,先这样,再那样就行了!” “老朱,伱别捣乱。” 庄毅把他拉下去:“好好听大人讲话就行,你懂个屁!” 不过鄱阳出来的弟兄,确实反应较为平淡,因为他们丝毫不怀疑自家将军能够达成说出口的战略目标。 “游季可,有一件事情,你说错了。” 陈三石的目光没有从舆图上挪开:“有时候,让一州诸多城池归顺的难度,往往要比单独劝降一两座城池容易得多,此为,势。 “有人说,兵者诡道也,有人说,兵者王道也,也有人说,兵者先立己于不败之地,以待敌之败,最重要的是一个求稳之道,而我说——” 他在此停顿后,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敲响一次洪钟大吕:“兵者,势也!” “势也?” 夏琮恍惚。 他们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抱拳道:“大人赐教!” “天下的一切,不过都是一个势字。” 陈三石从戎以来,大大小小也算是参与过不少的战事,略微有些感悟:“攻城有攻城的悍不畏死之势,守城有守城的宁死不屈之势,冲阵有冲阵的陷阵求死之势,决胜有决胜的不可阻挡之势,同理,溃败有一溃千里之势,就连投降,也有一蹶不振,望风归顺之势。 “此势一旦养成,敌军自会如同丧家之犬、斗败雄鸡,不会再诞生出半点反抗的想法,他们只会剩下一个念头,降。 “我们要做的,就是打造出‘归降’的大势。” “兵者、势也!” 夏琮有些不明所以,他问道:“那大人,我们接下来该如何打造出大势?” “总共五步棋。 “这第一步,我称之为围师必阙。” 陈三石下令道:“传我的将令,除永乐府外,各部将领立即停止攻城,并且留一条小路出来,给他们的斥候,留下互相传递消息情报的途径。 “夏琮,你把原话写下来,然后用海东青传达给各部即可。” 这次他用的,是四师兄的海东青。 “然后便是第二步,跟我走!” “驾—— 一行人全速前进。 很快就来到。 最近的,看押降卒的城池。 武将和阵卒,都是分开关押的。 其中炼脏及其以上的武将,大部分还会用玄铁钩锁打穿琵琶骨等部位加以控制,防止生出乱子。 但是阵卒没这个必要。 阵卒脱掉甲胄、放下兵器,然后打乱各自的编制,在没有武将带领的情况下,就是一盘散沙,跟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区别不大。 陈三石勒马而停,高高举起手中的令牌,大声问道:“谁是此地看押降卒的将领!” “陈将军!” 一名参将早早接到指令,出城迎接:“在下朱七,这里的降卒都由我负责看押,陈将军有什么交代的吗?” 陈三石淡淡道:“舆图。” 夏琮立即照做。 “笔墨呢?” 陈三石补充道。 “卑职该死,以后时时刻刻备着笔墨!” 夏琮火急火燎去准备,然后递来蘸好墨的毛笔。 陈三石拿起毛笔,在舆图上勾勒出一条行动路线,吩咐道:“朱参将,你释放降卒的时候,务必按照我画出来的路押送,给他们发放干粮,动静闹得越大越好。” “这些路……” 朱七看着黑色的线条:“这不是在招摇过市吗?我懂了,陈将军的意思,就是要让他们所有人都看到,咱们把降卒释放了,削弱其余各个城池里的守军抵抗意志。” “嗯。” 陈三石颔首:“除此之外,挑选两千名嗓门洪亮的降卒留下,暂时不要释放,另做他用。” “嗓门洪亮?” 朱七没能理解如此安排的意义何在,但他还是点头道:“我知道了,陈将军放心吧,我会准确执行,保证不出任何差错。” “出了差错,要你脑袋!” 陈三石提醒道。 “领命!” 朱七转身去照做。 陈三石高坐于马背之上:“接下来,就是第三步!” …… 昭通府。 城外。 崔从义看着最新的命令,久久没有说话。 “崔将军。” 沙文龙问道:“姓陈的是不是又给咱们下达什么命令了?” 他们坐营主将级别,如今却是要天天等着一个参将的命令行事。 “嗯。” 崔从义说道:“他叫我们停止攻城后,每日派人送一封劝降书,外加日夜不停的喊话,然后城外的兵马,要做到围三缺一,放昭通城内的探子和斥候出去打探情报。” “荒唐!” 沙文龙实在无法理解:“围城战役,要的就是极致的压迫感,压迫到城内的敌军心神不宁,而切断他们之间的通信,就是制造压力的最好办法,放他们出去,不是在给他们希望吗?” 凭借一两只黑鹰传递的情报,终究是有限的,毕竟只有高级将领才能作为落地。 更多的详细情报,往往还是需要依靠斥候打探。 把所有的斥候锁死在城内。 就意味着,在城内守军的视野当中,除永乐府等少数几个地方外,其余是一片漆黑的。 可要是把斥候放出来。 就意味着各个城池之间,能够互通有无,商量对策,给他们一种互相支撑的感觉,坚持下去的信心自然也就越大。 “这不是在给咱们攻城制造难度吗,真是胡乱指挥!而且就不怕真把他们放跑了?” 说到这里,沙文龙眼前一亮:“我有个主意,不如故意放出去一些人,尽量把损失控制在一定范围内,然后就说是姓陈的指挥失误,砍了他的脑袋,如何?” “你想多了。” 崔从义冷笑道:“陈三石有令,让我们务必控制住缺口的大小,只放斥候不放敌军,要是有人借此突围成功,他先砍我们的脑袋。” “他敢!” “他有什么不敢的,大帅给过令牌,你要是敢抗命,他就算砍你都不能还手。” 崔从义扔掉信笺:“沙将军,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恶心!” 沙文龙不得不执行命令。 “不管陈三石在搞什么鬼,只要是他真能逼得邓丰出城投降,也算是好事一桩,先不说父王跟香火神教对我们的要求……” 曹樊沉思着:“就算是对于整个莱州都是极有利,一者,昭通府的地理位置十分关键,关系到后续的局势走向。二者,邓丰名气很高,‘邓青天’,义薄云天‘邓三爷’等都是他的绰号,此人若是肯降,必然能够带动诸多城池投降。 “可问题是,他该怎么做到呢? “这一眨眼就是将近七日过去,也见不到他的人影,两个月的时间恐怕来不及吧?” 自从他放弃竞争首席弟子以后,惊讶地发现,自己对于陈三石的记恨开始迅速减少,反而更多的是欣赏,只是眼下的局面,实在想不通这家伙在打什么主意。 “先按他说的做就是。” 崔从义隐忍道:“反正要是不起作用,贻误战机导致出什么严重的后果,不需要你我负责,索性也就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崔将军。” 云霄子穿着大盛甲胄,扮成官兵的模样出,提醒道:“这样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我等务必拿下此城才是!” “道长放心吧。” 崔从义说道:“就算拿不下此城,太子殿下交代的事情也一定会办妥当,不会耽误大事的。” “贫道也只是提醒。” 云霄子说道:“而且定成败的地点,最好还是能在京城以外的地方,” “这个就很难说了。” 崔从义皱眉道:“眼下的情况来看,三州之地,还真不一定有多大的把握收复,总之事不成的话,再另择时间地点。” “好吧。” 云霄子没有再多说,悄悄退下。 …… 昭通府,城内。 持续四十余日的惨烈攻防战之下,城墙之上早就变得满目疮痍,尸体堆积如山,将士和民夫们更是衣衫褴褛疲惫不堪。 但在这一天,一切戛然而止。 城外的敌军忽然间没了动静,只剩下寥寥两三个人骑着马匹在城墙下面劝降喊话,偶尔射到墙头上的箭矢,也都携带着劝降书。 “城里的庆人和庆军听着!” “早早开城投降,饶尔等一条性命! “否则的话,城破人亡,一个不留!” “尔等何必苦苦死守!” “你们是等不到援军的!” “……” 城墙之上,趁着战事停歇修补工事的民夫和将士们都是半信半疑。 “大将军!” 庆国将领汇报道:“盛朝的兵马全部退回到营寨之中偃旗息鼓,看起来短时间内不会再继续攻城,不仅如此,我们这次派出去的斥候,也终于成功突围出去,很快就能带回来附近其余城池的战况,这是不是说明城外的敌军放松警惕,咱们要不要找个机会试试突围?” “不可。” 玄象境圆满的昭通府城大将邓丰,此时正在亲自搬运滚石,他平静地说道:“这围三缺一的手段,大概率是在诱骗我们出去,城外必有埋伏,继续守城就是!” “三爷,我、我们还能守多久?” “是啊,这样打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据说永乐府那边也被团团围住,莱州是不是要完了?” “唉,如今已经是一月份,眨眼之间我等就离家数月,至今连一封书信都没有办法送给家里。” “是啊是啊。” “……” 将士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城内的百姓同样是苦不堪言。 比起守军,他们每天死人才是最多的。 “大人……” “您给个准话吧,到底啥时候才能结束。” “是啊,多久能把城外敌军打退。” “我爹的尸体,从城墙上摔下去,到现在还没机会收尸呢……” “……” “砰!” 邓丰忽然间把怀中巨石抛下,发出一声巨响,他的声音铿锵有力: “你们问本将,要守到什么时候?实话告诉你们,至少也还要六十日!你们要是实在不愿意继续守下去,可以去开城投降,去啊,本将不拦你们,只要——” 他刻意顿了下,然后加重语气,“你们敢相信盛人的话!” “这……” 将士和百姓们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是啊。 盛人的话,能信吗? 据说当初攻打雷山府一带的时候,也曾说过类似的话,然而当地百姓的结局如何,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足足五府之地,变成人间炼狱! “看来,你们还不算愚昧!” 邓丰走上高处,用他雄浑有力的声音发问道:“另外,你们再想一想,盛人明明已经攻城月余,为何如今突然停下来? “没错,就是因为他们发现攻不下来,不得不放弃! “劝降书不该是使我等动摇的东西,而是他们即将溃败的凭证!” “将军说的有道理!” 众人恍然大悟。 “他们停下来,正好说明他们打怕了!” “怪不得,之前跟疯了一样,结果忽然间停下来。” “咱们可不能上他们的当,一旦打开城门,盛狗们肯定疯狂地展开报复!” “是啊!就算他们不杀百姓,也不会放过咱们这些卒子。” “要是当了降卒,倒霉的直接当成奴隶,或者干脆被当成畜牲虐杀!” “盛朝有个女将军叫荣滟秋,据说她每天都要杀十几个活人,不然的话睡不着觉!” “就算运气好,接受他们的收编,得到的粮饷、药材,也是最差的,将来上战场必须要冲在最前面给他们当挡箭牌!” “而且,还要跟家人分离!” “……” “诸位弟兄,父老乡亲们!” 邓丰的声音在气血的加持下,响彻方圆数里:“你们不要恐慌,如今城内粮草充足,兵力稍微逊色,但是有十几万百姓! “外面的崔从义、沙文龙,对于我邓某人来说,不过是蝇营狗苟之辈,不值一提! “只要我们二十万人齐心协力,城外的区区三万人,何足道哉?! “而且还有一个大好的消息要告诉你们! “最多再有两个月,我大庆皇帝陛下就会御驾亲征!到时候,昭通府非但能活下来,还能立下大功,守城的所有将士和百姓,都重重有赏! “免税三年,不,五年! “我邓丰在此承诺,此战过后,整个昭通免收税粮五年! “另外传令下去,开仓放粮,接下来的两个月里,白米饭、大白馒头管够!” 五年! 免税五年是什么概念? 意味着这五年,百姓们很可能吃饱肚子,说不定还能攒下来一些余钱,再也不用过那种,每年春耕时节,还要借高利贷买种子的日子。 一通演讲下来。 十几万人再次重新燃起希望。 一句话,守下去,不仅能活,还能免税! 相反,如果开城投降,死路一条。他们士气空前高涨,纷纷加快动作巩固防御工事。 然而等到当天下午的时候。 城墙之上,有一名庆国的士卒眯起眼睛眺望起远方,他指着空旷的平原上:“你们快看,那边穿着红衣服的,好像是我们大庆的弟兄!” 各国的将士,甲胄、内衬都不相同。 庆国大部分都是罩甲,里面是大红色的内衬,非常容易分辨出来。 “援兵?是不是援兵?!” 有人兴奋地大喊起来。 “不对!” “你们再仔细瞧瞧!” “盛狗们好像不打算管他们!” “而且,他们怎么没有穿戴甲胄,手里连兵器都没有?” “狗日的,他们是归顺盛狗的俘虏!” “见鬼,俘虏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 听到动静的邓丰也登上城墙查看,他立即派人去调查什么情况。 恰好,先前派出去的斥候匆匆回来。 “报——” “大将军!城外确实是我们的弟兄!” 邓丰压制着怒意:“他们是不是叛国了?!” “回大将军的话,没有!” 斥候跪在地上:“据属下打听到的消息,盛朝如今在释放俘虏。” “释放俘虏?” 邓丰蹙眉:“放到哪里去?” 斥候结结巴巴地说道:“放、放回咱们大庆了。” “你放屁!” 邓丰怀疑自己听错,他一把扯起斥候:“你再说一遍,” “大将军,千真万确啊!” 斥候自身都有些不敢相信:“据说盛朝要把抓来的两万降卒,全部通过鬼门峡谷放回大庆境内,他们不仅放人,而且还发放干粮,腿脚不便的,甚至还配驴车。” ‘荒唐!’ ‘他们这一仗岂不是白打的?哪有把敌军送回去的道理!’ 邓丰心里想着,没敢把话说出来,追问道:“谁下的命令?” 话音没有落下。 他就已经注意到周围将士眼神的不对劲。 好生歹毒的计策! 明显是在用这种方式,动摇他们的军心! 换做孟去疾,肯定会想办法利用这两万人当挡箭牌送死,而不是全部放掉,毕竟其中有着不小的风险,走鬼门峡谷,亏能想得出来! 斥候哆哆嗦嗦地说道:“听说,是那个陈三石……” “陈三石?” 邓丰怎会不知道这个名字。 他们大庆,就是被此人害惨了。 此人在两年前携民渡江,就已经闹得名满天下,就连大庆的百姓都赞不绝口,说他是天下少有的英雄好汉,青天老爷。 后来夺魁之类的自不必说。 在明州的四渡洪泽河,更是天下皆惊,无一不知无一不晓,搞得大庆进退两难,落到如今几乎快要丢掉莱州的局面。 休说是大庆,就是南徐和北蛮子,恐怕也早就在研究四渡洪泽河了。 此人…… 居然也派到莱州来,一上来就用如此毒计! “假的!” 邓丰很快做出反应:“弄虚作假,目的就是乱我军心!外面的降卒,都是假扮的,一身红衣服而已,难道还不好找吗?” “将军、说得对!” 众人连声赞同。 “盛人最为奸诈!” “以前通商互市的时候,就属他们最喜欢骗人!” “但是,刚才不是说,是陈三……” “……” “都别愣着了!” 邓丰高声打断,不让他们再继续这个话题:“忘记我之前跟你们说的了吗,他们明显是慌了,连这种低级的小伎俩都用上了,我们只需要再坚守最后两个月,不,用不到两个月! “你再派一队人马出去,想办法通知其余各个城池,也让他们不要中计!” “……” “是!” …… 永乐府。 “啾——” 一只黑鹰从万丈飞如永乐府城池之内。 这些传递情报的异兽,不仅仅能够精准定位目的地,还能够在高空中规避敌方的箭矢,基本上不可能被敌人射落。 唐王李恭站在作为中军指挥处的大宅门前,伸出手臂任由黑鹰落下,然后取下上面的情报,旋即脸色便露出喜色。 “王爷。” 副将知道有好消息:“快说呀,让弟兄们高兴高兴。” “陛下来了!” 李恭把纸张交给他们自己看:“陛下率领七万大军御驾亲征,再有五十日左右就能够抵达绿岭山,再有八十日左右,南徐国的十万大军也会抵达虎牢关!” “太好了!” 副将以及其余几名大将为之一振:“七万大军一到,盛人的兵马就要被迫放弃蚕食各处的部署,把所有的兵马聚拢到一起,永乐之围,解矣!” “还有一个关键的节点!” 李恭郑重道:“通知邓丰,叫他务必坚守昭通府,给其余各个城池做好表率,只要在陛下赶到之后,我们保存下来的兵马足够多,就完全可以自己应对盛人,不需要再放南徐入境!” 南徐国答应出兵帮忙。 一方面是唇亡齿寒,另一方面自然也是想趁机索取好处。 “王爷尽管放心!” “邓丰忠勇无比,他肯定没问题的!” “……” “对了。” 李恭转移话题道:“陈三石的卷宗你们查清楚了吗?” “查清楚了,末将就是来送卷宗的。” 副将说着,递上一张纸:“他这两年名声太盛,身世背景非常好查,不过没什么特殊的,就是一个从穷苦之地走出来的穷苦天才罢了。” 李恭看着上面的字迹:“顾心兰,这就是他的妻子?” “王爷要查他的家室?” “不是我要查,是陛下要查,本王可没这个闲工夫。” 李恭念道:“顾心兰,贱籍出身,是陈三石父亲买回家的童养媳,就这?没了?哪一年,哪个地方,什么原因入的贱籍,都没有?” “没了。” 副将尴尬道:“王爷,兵临城下,实在是做不到事无巨细,这些东西还是四度洪泽河消息传来的时候收集来的。” “我知道了。” 李恭沉默着,思考皇帝陛下为什么会对别人的家眷感兴趣。 …… “所以大人,第三步到底是什么?” 夏琮吃力地追上来。 “第三步。” 陈三石一字一顿地说道:“攻城掠地,蓄势待发!” “攻城?大人,您不是说咱们以劝降为主,不攻城么,好吧……” 夏琮不敢质疑,拿出舆图:“咱们走出半个月的路程,如今在莱州最贫瘠的东北区域,这里去年遭大旱,颗粒无收,今年打起来以后,就连此地最大的城池兴化府粮草都够用,需要依靠其他府城调过来,即便如此,粮草也还是很紧张,最多也就再支撑一个月左右。 “我知道了! “大人就是要趁着粮草不足,攻打兴化府,据我所知,兴化府城内的守将马虎,仅仅通脉小成,城里有四千守军,而城外我军有八千人,外加一名通脉参将,兴化府的地理位置一般,打下来以后的意义不大,但好歹也是个府城,大人主要是想造势,倒也算是合适。” “不打兴化府。” 陈三石坐在马背上,用长枪指向一旁,在舆图上显得十分渺小的城池:“先打梅子县。” “梅子县?” 夏琮更加困惑:“大人,梅子县是莱州腹地的小县,要粮没粮,要人没人,里面的守军不过百余人,主要还是用来维持秩序的,战斗力很低下。” 陈三石补充道:“所以好打,不是吗?” “好打是好打,基本上不会有伤亡……”夏琮问道,“可是打下来有什么用呢,这座县城的位置,简直就是毫无作用。” 陈三石没有无止境的解释下去,只是淡淡说道:“出发吧,天黑之前,我要拿下梅子县。” …… 梅子县。 薄薄的城墙之上,七八名面黄肌瘦的士卒,拿着锈迹斑斑的长矛眺望,一阵寒风吹过,竟然是硬生生地吹烂墙垛上的砂石,吹出一个豁口来,士卒身上破旧的甲胄也跟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哒哒哒——” 马蹄声响起,由远及近后可以看看清楚,大概是十几名骑兵加上二十来步卒,他们打着大庆红甲军的旗号,穿着精致的甲胄,各个生得高大强壮。 当首一骑,纵马上前,高声喊道:“还愣着做什么?速速打开城门!” “怎么又是兴化府的人?” 负责瞭望的士卒皱起眉头,一边吩咐人开城门,一边说道:“快去把王巡检喊来!” “吱呀——” 城门打开。 红甲军涌入城内。 梅子县巡检王峰,急匆匆地赶过来迎接:“杜百总,你怎么又来了?” “粮草!” 杜百总没有下马:“兴化府急需粮草,来你们县里征调。” “又来调粮草?” 王峰苦着脸说道:“杜百总,几个月前,我们梅子县粮仓的粮食就让你们兴化府搬干净了,如今哪里还有粮草?” “少废话!” 杜百总十分急躁地说道:“王巡检!盛人大军兵临城下,没有粮草,我们怎么守城!兴化府城要是告破,你觉得你们底下这些县城守得住吗?盛人残暴!到时候涌入境内到处屠城,男女老少一个不留,相比之下,这点粮食算得了什么?!” “唉~” 王峰长叹一声,实在没有找到反驳的理由:“不久前,才从百姓手里又强征了几百石粮食,就在县衙的粮仓里面,你去取吧。” 杜百总质问道:“只有几百石?” “这些已经是百姓的口粮了!” 王巡检无奈地说道:“城里每天都有人饿死,武馆和乡绅也死活不肯再捐,四百石已经够多了,再多实在是没有了!” “好吧。” 杜百总没有再继续苦苦相逼,率人把四百石粮草装车,然后火急火燎地出城而去。 “杜百总,你们能不能调些人马来梅子县?” 王峰追在后面问道:“我们这些的人手实在太少了,万一盛人杀过来,根本抵挡不住,城里好歹也有将近万余的百姓呢!” “放心吧,盛人都在兴化府城外,再说了,你们梅子县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盛人吃饱了撑得来打你们?” 杜百总说完,就头也不回地押送着粮草扬长而去。 “去你娘的!” 王峰在后面唾骂:“就知道抢我们的粮食,不管我们的死活!” 他唉声叹气的来到城墙上。 兵荒马乱,饿殍遍野! 偏偏这仗又不得不打。 敌国入侵,跟土匪没有任何区别,一旦城破,他们这些当兵的先死绝,然后就是一城的百姓遭殃,就算是撑不住,也要硬撑着。 雷山府等几个地方,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哒哒哒——” “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王峰眼睁睁看着,才离开不久的杜百总等人,又惊慌失措地逃了回来,而且刚才拉走的粮食也不见了。 他忙问道:“杜百总,什么情况?!” “快开城门!快!” 杜百总满脸惊恐地喊道:“盛人,盛人的兵马来了!” “你刚才不是还说不会有人来打梅子县吗!” 王峰脸色煞白:“多少人!” “三千以上,而且是盛朝最精锐的玄甲铁骑!” 杜百总声音都在发抖:“领头的是个拿长枪的年轻将军,他们打着陈字将旗,还有二十里就要到了,快开城门,发动全城的百姓上城墙助阵!” “铛铛铛——” 梅子县的大街小巷都响起铜锣。 由于太过仓促,赶过来的百姓不多,而且来不及准备滚石檑木,只能胡乱拿着菜刀锄头,石头瓦片,基本上没有任何杀伤力。 “玄甲军,三千人!” 王峰着急地不停跺脚:“精锐三千人,领头的起码也是个通脉,怎、怎么就奔着咱们来了!” “还能是为什么?!” 杜百总说道:“发泄!再穷地方,也有银子和女人,盛人打进来,不就是为的这个吗!” 王峰目眦欲裂,决绝地抽出腰间战刀:“弟兄们!今天就算是死绝了,也不能让盛人踏进城门一步!” “杀贼!” “拼了!” “……” 梅子县的士卒们都是当地的驻军,即便手在发抖,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举起各自的兵器。 远方响起震天的马蹄声。 很快,潮水一般的玄甲军就来到城门外五百步的位置排列开来。 出乎意料的是,他们没有直接攻城。 而是派来一员将领,纵马来到城墙下喊话。 “梅子县的人听着!” “我们是大盛朝怀远将军陈三石旗下的玄甲军,特来招降尔等!” “只要老老实实开城投降,我们陈将军保证,不但不伤百姓一根毫毛,还会给你们发放粮食!” “反之。” “如果尔等不识好歹,负隅顽抗,城破之后,男女老少一个不留!” “选择哪条路,你们自己选吧!” “……” 城墙之上。 王峰等人听得真切。 他们互相对视着。 “真的假的?” “不屠城就不错了,还说什么秋毫不犯。” “还发粮食?” “不可能,一听就是在骗人!” 杜百总咬着牙说道:“你们当盛人是来打仗的,还是做善事,施功德的?!” “等等!刚才这人说什么,他们领头的将军是陈三石?!” 王峰壮着胆子喊道:“你们的头儿,是哪个陈三石?” “还能是哪个陈三石!” 夏琮声音洪亮:“自然是携民渡江、四渡洪泽河的陈三石陈将军!” 携民渡江的陈三石! 城墙上方的众人一下子炸开锅。 携民渡江的事迹,早就在一年多的时间内传遍天下,很多饭馆茶楼里面的说书先生,最喜欢的就是这一个桥段。 不是因为那一仗有多难打。 而是因为,有一个将军,他宁愿冒着自己去死的风险,也要护送老百姓先渡河,这是千古未有的奇闻。 对于兵家来说。 四渡洪泽河,或许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壮举。 但对于老百姓来说。 携民渡江,才是更加值得他们记住的。 别人的话他们不信。 但陈三石这样一个爱民如子的将军说出来的话,会不会是真的? “陈三石在哪里!” 王峰扯着嗓子问道:“让我们见见他!” (本章完) 第157章 千军万马避白袍 “大人!” 夏琮骑着马匹回来:“他们没有投降,说要见你。” “犯得着跟他们废话?区区一个县城,都不用大人动手,我领着三十余骑就能搞定,杀几个人以后,他们自然就老实了。” 萧诤征求同意道:“大人,下令吧!” “不能见血。” 陈三石予以否决:“要见我而已,让他们见就是。” 他说着脱下甲胄铁盔,把兵器交给赵康保管,然后只身一人骑着白鹄马脱离军阵,径直朝着城门方向而去。 萧诤担忧道:“大人就这么一个人去吗?” “这个倒是不必担心。” 夏琮把长枪插入地面:“城内最高不过练骨境界,以大人的武道造诣,真要是想拿下来,一个人就能够拿下来。只是小小一梅子县,就算收降之后,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大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什么叫作,蓄势待发?” 后半句话他在心里想,并没有说出口。 梅子县城墙之上。 王峰等人在夏琮离开后,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会是什么,搞不好三千铁蹄就要直接冲过来踏平城池。 “你们说,陈三石会来见咱们吗?” “应该会吧……” “说不准啊。” “这个人听说打仗很厉害,咱们毕竟是敌国的人,一怒之下杀过来也是有可能的。” “……” 任何消息的传递,都需要时间,携民渡江的事情由于是民间传播,速度远远没有四渡洪泽来得快,差不多也就是半年前,传到他们兴化府一带的。 最近两个月,才是最火热的时间。 说书先生天天都在讲,说什么白马长枪,一人一骑破甲一千五,说什么七进七出,只为救一名死去弟兄的家眷。 简直就是当地最红,最出名的戏文人物。 有些人甚至上午还在茶楼里听过这一段故事,结果下午就有人告诉他——陈三石打过来了,叫咱们赶紧投降呢! 实在是有些过于缥缈虚幻,就像是在做梦一样不真实。 “来了,这个是不是!” “快看快看!” 城墙上的众人,指着底下喊道。 夕阳西下,漫天红霞。 一匹白马,一名白袍。 陈三石骑着千寻,只身一人来到阵前,手里没有拿兵器,身上甚至没有穿戴甲胄,而是穿着一身兰姐儿亲手给他缝制的白色长袍,为的就是收敛锋芒,尽量展示出亲和的一面。 他抓着马缰,不疾不徐地喊道:“梅子县的乡亲,想要见我?” 众人发问:“你就是陈三石?!” 陈三石答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就是陈三石!” 城墙上,叽叽喳喳的议论起来。 “怎么样?” “是不是真的?” “骑着白马,又仪表堂堂,跟说书先生讲的一样,应该是真的!” “也对,他们倒是不至于自己人冒充自己人!” “……” “陈将军!” 王峰改口喊道:“伱刚才说,只要我们开城投降,你就保证不伤人,是不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 陈三石控制着气血,明明没有卖力嘶吼,只是坐在马背上平静开口,但说出来的话语,仍旧让城墙之上的每一个人听得清清楚楚。 “诸位!” “方才我部下说的话,都是真的!” 他看着犹豫的众人,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但其实,你们完全没必要把我当做敌国或者异族人来看待。 “因为莱州之地,自古以来就是大盛的土地! “换句话说,你们的先辈,本来就是我大盛朝的子民! “如今,只不过是回归大盛,又何至于大动干戈?!” 一通话下来,几乎是精准无误地说中痛处,直接打消掉城墙上人们心中的大半顾虑。 是啊! 莱州本来就是大盛朝的。 按照这个说法,他们就算归降之后,也不会跟当初蛮子入驻天下时一样,把中原地区的人都列为二等,三等人。 他们可以继续过他们的日子,无非是上面的皇帝换了一个,但皇帝是谁,对于他们底层的将士和老百姓来说,有什么区别吗? “怎么样?” 王峰咽着唾沫问道:“杜百总,要不要降?” “降吧……” 杜百总本来想说不降,可是他再清楚不过,梅子县的城墙恨不得一脚就能踢倒,而且事发匆忙,城里的百姓也没来得及动员多少,守城的工具更是一样都没有提前准备。 真要是打起来。 最多一轮冲锋,城门就会直接被攻开。 他们降或者不降,有什么区别么? “不能降,不能降啊——” 一名青袍官员,慌慌张张地登上城墙,赫然便是梅子县的父母官知县大人,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王巡检,不能降啊!” “大人,这是我们想降吗?!” 王峰指着外面:“三千玄甲军,就算是挡也挡不住啊!” “那也不准降!” 李知县抽出一名兵卒的佩刀,指着他们厉声呵斥道:“谁敢开门投降就是叛国,本官就有权力,砍了他的脑袋!听本官的命令,所有人死战到底!” “李大人,你、你无非就是害怕大盛官兵进城以后,拿掉你的乌纱帽,保不住你知县的宝座罢了!” 王峰一语道破:“凭什么让我们给你卖命,来人,把他绑起来!” “你们敢,你们……” 性命攸关,哪里还管他是不是县令,众人一拥而上就将其五大绑。 “陈将军!” 王峰抻着脖子,声音有些发抖:“你可不要骗我们,粮食我们不要,你只要答应进城以后不屠城,我们这就打开城门!” 即便是对方进城以后。 小规模的烧杀抢掠,他们也认了,总比屠城来得好。 “尽管放心!话说得难听些,你我双方实力差距悬殊,我若真是想屠城,直接就冲进去了,用得着在这里浪费口舌吗?” 一袭白衣的陈三石,脸上保持着平和,但语气中渐渐催生出一股威压: “只要在城墙上竖起我大盛的旗帜,就绝对不伤一草一木,一兵一卒,所有的俘虏,如果愿意归顺的就是我大盛自己的人,不愿意的,也绝对不为难。 “但是—— “我等行军也是有限制的,要是误了时辰,就不得不被迫使用一些伤和气的手段,所以还请诸位不要浪费太多时间,你们只有一盏茶的时间考虑!” “别别别!” 王峰哪里还有半点反抗的念头:“陈将军,我们归顺,归顺啊!!” “开城门!” “归降——” “嗡——” 用不着盏茶的时间,城门就直接洞开。 城内百余名驻军、大小几十号官吏,全部出城,跪倒在官道的两边。 其中李知县,更是被五大绑着押出来,王峰等人把他的官印、官帽也一并献上,至于百姓们则是躲回城内,远远观望着城外的动静。 梅子县里里外外,陷入一片死寂当中。 尤其是王峰等人五体投地地趴在地面上,在内心的惶恐不安下,一个个都抖若筛糠,他们完全就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偏偏又别无选择。 抵抗死路一条,他们只能赌。 赌这个名满天下的年轻将军,能够说到做到。 “陈大人饶命!” “……” 在陈三石的示意下,玄甲军迅速上前,收走所有的兵器甲胄,把仅有的两名武将控制起来,然后大军直接进城而去。 就在王峰等人刚刚松口气的时候,就看到玄甲军的忽然间开始在城内空荡荡的街道上策马狂奔,一边敲锣打鼓,一边高声呼喊。 “所有的百姓!” “到城门前来集合!” “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 “……” 另外有一批人,开始挨家挨户地驱赶,强制性地把所有的百姓从家里轰出来。 “陈大人!” 王峰急了,他红着眼睛喊道:“说好的不屠城,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姓陈的,你言而无信!” 杜百总破口大骂:“你诓骗我们,不得好死!” 陈三石高坐于马背之上,淡淡地瞥他一眼,没有理睬。 “老子跟你拼了!” 王峰亲眼看着自己的一家老小也出现在街道上,咆哮着就要去夺取兵器,结果被一脚踹翻在地,明晃晃地刀刃把他团团围住。 “都给我老实点!” 萧诤不耐烦地说道。 “看到了没有!” 李知县跪在地上,劈头盖脸地责骂道:“本官早就说过,盛人最为卑鄙,是你、你们害死了全城的百姓,到了阴间地狱,大家也不会放过你们!” 王峰和杜百总羞愧无比,无地自容。 差不多天快要黑的时候,城门前总算是聚拢来差不多城内六七成的百姓,他们一个个都穿着打满补丁的破衣烂衫,由于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瞳孔凹陷,目光里面有仇恨、有麻烦、有恐惧,也有敬畏…… 万众瞩目之下。 陈三石高高举起臂膀。 然而,当他的手臂落下后,百姓们迎来的并不是冰冷的刀刃,而是…… 粮食! 一辆又一辆的板车,推到人们的面前。 赵康等人维持着持续,高声喊道:“排队排队,不要挤不要急,人人都有份!” “轰——” 短短一句话,在万众之中,掀起轩然大波! 发粮食? 敌国的军队打进来以后,不仅不屠城寻乐,还……还发粮食?! 天方夜谭,天方夜谭啊!!! 这句话,玄甲军刚到的时候他们就听过,只是这种说辞基本上都是敷衍,没有人会真的相信。 但陈将军他…… 真的放粮! 基本上每个人,都拿到一斗大米! 一万人算下来,就是一千石粮食! 每个人到手的都不多,但关键时刻也足够救命! “诸位!” 直至此时,陈三石才再次开口,他翻身下马,来到高处站立:“我等一路急行军,携带的粮食实在不多,不可能让人人都吃饱喝足,还望乡亲们海涵见谅!” “大人!” “青天大老爷啊!” “这就是携民渡江的陈将军,除了他,还有谁?!” “还不快跪下谢恩!” “……” 上万名百姓,几乎是同一时间跪下。 “陈某知道从去年开始莱州一直闹灾,如今也只不过是尽绵薄之力而已。” 陈三石继续说道:“你们在周边的县、府里面,如果有亲朋好友,也可以奔走相告,只要是归顺我大盛朝的地方,所有百姓,都能分到粮食! “萧诤!” “在!” 陈三石命令道:“你去找梅子县里的乡绅、武馆,让他们把粮仓里的一半粮食拿出来分了。” “大人,他们要是不愿意呢?” “他们会愿意的。” “是!” 萧诤渐渐醒悟:“大人这是在用庆国自己的粮食,来收买他们自己的人心,真是妙计!” “陈将军!” “将军真乃仁义之将!” 王峰趴在地上连连磕头:“大人,我、我愿意归降大盛,做你麾下的一名马前卒!” “起来吧。” 陈三石看向旁边身穿精致甲胄的将领:“你是兴化府出来的?” “正是。” 杜百总哆哆嗦嗦地说道:“我也愿意,归顺在陈将军的麾下。” “不必为难。” 陈三石淡淡地说道:“你和你的弟兄,可以原路返回兴化府。” 什么? 杜百总还以为自己是否听错,难以置信地说道:“大人,你、你要放我走?” 这是,瞧不起他,觉得他没用,还是在试探他? 陈三石没有否认,只是让手下撤开对他的限制。 “大人!我有用啊!” 杜百总急忙说道:“我可以回兴化府,劝降马将军,马将军是我的远房亲戚!” 陈三石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平静地重复道:“你可以走了。” “这……叩谢陈将军不杀之恩!” 杜百总慢慢站起身,确认自己安全后,领着弟兄们骑上马火速出城离去,和来时唯一的区别,就是身上的甲胄和兵器没了,除此之外没有伤到一根毫毛。 “李知县!” 王峰指责道:“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幸亏我们没为你卖命,否则的话,岂不是等于逼着陈将军造杀孽!” 李知县脑袋磕的“砰砰”响,在石板路上留下殷虹的血迹:“陈大人饶命,饶命啊!小人也愿意做一名大盛的子民!” “子民?” 陈三石反驳道:“为什么不能继续做知县?” “嗯?” 李知县磕头的动作硬生生怔住,他缓缓抬起头:“陈将军,这、这是何意?” “周边几个县城的知县,李大人应该都认识吧?” 陈三石沉声道:“只要你能成功劝说一名知县归顺,等到莱州战事结束之后,你就还是知县,要是劝说的人数足够多,加官进爵也不是没有可能。” “果真如此?!” 李知县两眼冒光:“好好好,隔壁的淇门县和彰德县的知县,都是小人当年的同窗好友。陈将军如今亲临此地,麾下又有玄甲雄狮,再加上小人去游说,肯定没问题!” “好,那就辛苦李知县了,你也告诉你的好友,但凡是归顺的,一律都是同样的待遇,我大盛朝仁义之师,只是来收复失地,不是来屠戮百姓的。” 陈三石将其扶起:“来人,给李知县准备一匹快马,另外再派两人沿途护送!” “是!” 很快,一切都安排妥当。 梅子县的百姓领完粮食,杜百总回到兴化府,李知县前往各地游说…… 只是从表面看起来,一切都没有任何变化。 仿佛他们真的只是费尽功夫,拿下一座无用的贫瘠小城而已,但实际上,大势已成,接下来要做的,就只需要等待,这就叫作蓄势待发! “传我的将令!” 陈三石高声道:“全军在梅子县休整十日,在这期间,不得叨扰百姓分毫,违令者斩无赦!另外传令给其余各个城池的各部,务必坚持原本的部署,任何擅作主张者,同样斩无赦!” “十日?!” 夏琮倍感困惑,他谏言道:“咱们要在这种地方停留十日之久?岂不是等于浪费大把的时间?大人,咱们如今被梅子县内的百姓感恩戴德,又有庆国的县令帮忙劝降,难道不就是大人想要的归降之势吗?为何不趁热打铁,一鼓作气连下城池?” “夏琮啊,你太心急了,把弓箭给我。” 陈三石伸出手,负责背弓的赵康立即拿来。 他张弓搭箭,对准足足三百步,也就是将近一里地之远的树梢上的一只麻雀:“看到这只麻雀了吗?” “嗡——” 弓弦响起。 一支柳叶箭破空而出。 “大人。” 夏琮越来越糊涂:“这跟麻雀有什么关系?!” 话音落下。 柳叶箭准确无误地射穿麻雀。 “让箭,飞一会儿。” …… 永乐府外。 大盛军营。 “报——” “孟大帅,庆国境内的探子传来消息,七万大军已经开拔,预计最多再有五十日左右就能够抵达绿岭山一带!” “这么快?” 孟去疾略微讶异。 “如何是好?” 副将詹台明眉头紧锁:“咱们必须在庆国援兵抵达之前,在绿岭山一带组织兵力抵御才可,偏偏各部都还处于僵持状态,要是全部放弃的话,就意味着要放弃莱州的一大半!” “陈三石呢?” 孟去疾问道:“他不是领下军令状,说两个月内让昭通府开城投降吗?这都半个月过去了,他们人在什么地方?” “没错。” 范天发指着舆图:“别的地方先不管,只要先把昭通府拿下来,咱们也可以想办法挤出一部分兵力去面对援兵。” “报!” 一名部下汇报道:“盏茶之前来过消息,陈参将和三千玄甲军一路北上,如今在兴化府辖下的梅子县。” “梅子县,在哪呢?” 孟去疾眯起眼睛在舆图上搜寻,结果半天下来硬是没有找到这么个地方。 “在这!” 最后,还是詹台明手指放在一粒灰尘般的城池上面。 “搞什么鬼东西,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送我都不要!” 范天发重重敲打着舆图:“而且兴化府和昭通府,一个在最南一个在最北,他难不成是准备从最北边,一个个全部打下来?光是府城就有三十六座之多,加上县城,几百座城池,他准备打到五年以后去吗?” “陈参将这是在打什么主意?” 孟去疾也有些看不明白,下令道:“快!火速传信给陈参将,不管他是什么策略,我希望他立马赶回南部,先拿下昭通府再说!” …… 梅子县。 陈三吃过灵禾和宝药之后,就在城墙之上修炼,一杆五虎断魂枪好似龙蟒幻化,携带着磅礴劲力在寒风中狂舞,渐渐在周围掀起一阵肉眼无法看见的劲力龙卷,唯有不断炸裂的城墙砖瓦能够证明其存在。 通脉功法修炼到精通的地步,称之为开脉! 一如通窍是打开人体窍穴,开脉,自然就是打通人体的十二条主经脉,用来储存劲力,储存劲力的多少,就取决于以往的积累。 还是那句话,一步差,步步差。 这一次突破瓶颈。 是陈三石有史以来最容易的,他基本上每操练一遍镇国龙枪,就会打通一条主要经脉,仅仅半个时辰之后,十二条主经脉就尽数打通。 但他并没有停下。 “还没结束!” 陈三石能感知到,自己在用劲力穿过窍穴,冲开经脉之后,变化还在继续! 每当他搭配枪法控制着劲力在体内运转一个周天,已经被打通的经脉就会继续扩宽一分,这次是真正的开脉! 绝大部分武者,在前一步就算结束,但对于天资好的武者来说,此时此刻,才是真正的开始,接下来需要耗光体内所有的劲力来冲击经脉,劲力越多,经脉拓宽的程度就越大,将来能够储存的劲力自然也就越多。比拼的,就是谁能在开脉状态下坚持的更久。 而持久,向来是他的强项! “轰——” 陈三石的肉身进入超负荷运转状态,龙象之血奔流不息,渐渐转化为暴血状态,以常人无法企及的速度催生着劲力不断冲击自身的经脉,最后再以金刚之体硬撑着一切带来的痛苦,他的一切优势,在此时凸显的淋漓尽致,足足百余个周天下来,也丝毫不觉得疲倦,经脉一次又一次的强化,一次又一次的拓宽,直到三百个周天之后,他才渐渐开始感觉到疲惫,然后一咬牙,继续坚持下去。 期间,海东青携带着情报回来,都顾不上去看,全部由夏琮代替接收。 直到六百个周天后。 陈三石浑身早就被汗水湿透,好似才淋过一场瓢泼大雨一般,面色更是透露出极度虚弱的煞白,通体的青筋暴起,面前明明空荡荡的一片,但他却宛若在和可怕的对手搏命。 这个对手,就是他自己! 八百周天! 陈三石的双目充血,已然变得如同毒兽一样,他的心脏化作战鼓,响声就连不远处的部下都能听到,肺部麻木,从喉咙到口腔都充满作呕的血腥味道,更有滚烫的白烟不断从身体表面散发出去,远远望去如同,只不过是,濒临死亡的! 九百周天! 他的双臂失去知觉,下盘不再稳如山岳,眼前阵阵发黑只觉得天旋地转,不知今是何年何月,身在何处,仅存的意识全部集中在长枪之上,凭借着肌肉记忆推进枪法,直到彻底榨干最后一缕气血,最后一丝劲力,才终于轰然倒下。 一千! 足足一千个周天! 寻常武者,最多不过一百,天才,也往往不会超过三百! 【功法:镇国龙枪.通脉(精通)】 【进度:0/1000】 【效用:……,劲似瀚海】 劲似瀚海! 如果说寻常通脉武者在体内储存劲力的数量,是一条小溪的话,那么他,则是浩瀚无穷的海洋! “将军!” 两名部下想要上来搀扶。 陈三石抬手示意他们不必,自己扶着城墙原地喘息,吃下两粒补充气血的丹药后,很快就恢复状态。 “将军!” 夏琮这才敢开口:“信上说,庆国皇帝御驾亲征,再有五十日左右就会抵达绿岭山。孟大帅询问我们到底在做什么,希望我们能够火速折返回去,最好直逼昭通府,不要节外生枝,以免贻误战机。” 陈三石听完以后,平静地问道:“今天是第几天了?” “才第二日。” “也就是说,还有七日。” “可是……” 夏琮拿着信笺:“孟大帅希望……” “所以是建议,不是命令,我们可以听从,也可以不听。” 陈三石说道:“你如实告知大帅我们的真实打算,但是计划不变,我们仍旧要在此地继续驻留七日。” “是!” …… 莱州。 自从去年十一月份,就展开一场双方总兵力达到三十万的国战。 腊月初六。 庆国异姓王李恭在无天山战败,导致雷山、桂海等五府失守,安东侯孟去疾率领的十五万盛国兵马一举攻入庆国境内,以雷霆之势分割莱州战场,切断庆国粮道,欲分而破之,逐一歼灭后再集中优势兵马猛攻永乐府,定下此战胜负。 因此,莱州境内基本日日夜夜都在进行着惨烈的攻防战。 直到腊月底,盛国从西北边境调来的一名陈姓将军,下达了一条全军静默,围三阙一的命令,于是长达千里的战线,一夜之间陷入死寂,就像是一场雷电暴雨,在下到最猛烈的时候戛然而止,但是天上的乌云没有散去,仍旧覆盖着整片天地,笼罩着莱州境内大小两百余座城池,陷入一种极度诡异的死寂当中。 在一座座庆国的城池内,守军每天都能看到城外视野宽广的地方,有他们自己的弟兄排着整齐的队列朝着大庆深处走去。 他们,回家了! 这是庆国斥候,得到的一模一样的情报, 大盛在释放降卒,他们对于抓来的俘虏不仅不杀不虐,而且还发放干粮,派人护送他们一路东下回家。 也就是说,即便是他们打输这一仗,只要乖乖投降,就不会有任何代价,可以在一个月内回到老婆孩子的身边团聚。 再加上每一座城池外的盛国士卒日夜劝降,闹得庆国城池内的守军全部都人心惶惶。 只是…… 每一座庆国城池的守将,都在告诉他们的部下。 “弟兄们,再坚持几日!” “我们的援军马上就要来了!” “最后四十天!” “不,三十天!” “……” 为了给足大家坚持下去的信念。 各城主将都用出“望梅止渴”的心理战术,把援军到来的时间说的短一些,让弟兄们鼓足精神。 事实上。 庆国的援兵,也确实快要到了。 境内的探子几乎每天都会传回来新的情报,每一次庆国援兵的距离都会推进一大截。 因此,不光是庆国将士惴惴不安,盛国的将士也很焦灼,他们不明白明明一直处于上风,为什么打着打着要停下来。 继续攻打下去,多久能打下城池,大家心里也没数,但他们知道如果继续这么干耗下去的话,只会等来庆国的援兵,搞不好就是一场大溃败。 永乐府外。 大盛军营。 “疯了!!!” “砰——” 范天发刚刚看完梅子县传回来的情报,险些直接把整座沙盘掀翻:“孟大帅,陈三石疯了!你知道他怎么说的吗?他不但拒绝前往昭通府,还要在梅子县滞留十日!十日!再等这十天过去,庆国的援军就要到了!” “这可如何是好?” 詹台明来回踱步,愁容满面:“孟大帅,我的建议,是收回你给陈三石的指挥权,下死命令让他去昭通府吧!” “嗯……” 孟去疾沉吟着陷入思考。 目前的局势,如果再拿不到昭通府就这么无止境的拖延下去,真的会变得岌岌可危。 他叹息道:“是我太相信陈三石了,责任在我,本帅这就收回他的统辖权,然后下死命令让他去昭通府,不管是劝降还是强攻,只要能拿下昭通,就算他过关。” “诸位,稍安勿躁!” 就在此时。 一名侍从推着房青云,来到中军大帐内,他悠悠地开口道:“诸位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情?当初陈参将跟我们说的,可是拿下整个莱州全部三十六府,而不是某一府。” “我们难道看不出他的想法吗?一头扎进东北方向去,不就是想从北到南,一路平推下来,但是这怎么可能?需要多少时间!” 范天发焦灼地说道:“我们没要求这么多,连军令状上都只写的是昭通府,只要能拿下昭通府就算不错了!” “是啊房将军,陈参将奇谋用多了,有些过于贪心,不适宜眼下的情。” 孟去疾沉声道:“当务之急,是拿下昭通府后,分兵去绿岭山应付庆国的援兵,其它的只能再视情况行事。” “不够,一个昭通府不够。” 房青云举起一封信笺:“我刚刚得到情报,南徐国的靖王聚拢十万兵马,如今已经在边境待命,十有八九,会和绿岭山外的庆国援兵一起抵达。” “多少?” 孟去疾神色凝重:“十万之多,徐国不是还在跟镇南王僵持吗,他们又抽调出这么兵马,是准备举全国之力援助庆国?” 真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些东西,都是由明州之乱引起的,这些敌国早就开始准备。 幸亏明州之乱平复及时,否则的话,真不敢想象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嗯。” 房青云继续说道:“届时,庆、徐两国的联军就会达到二十万之众,如果我们不能在此之前吃掉所有的城池,并且集合全部的兵马,是不可能应对这么多的人。 “所以,昭通一府不够。 “陈参将的策略是对的,只有把三十六府全部吃掉,后续面对二十万大军,我们才有斡旋的余地,不至于兵败如山倒。” “话虽如此……” 孟去疾用刀鞘指着沙盘广阔的地势,说道:“只剩下四十几天的时间,怎么拿下三十六府?他们要是投降,早就降了,也不需要在一个梅子县拖延到现在,分明是劝说不动。” “可能性的确微乎其微,但是……” 房青云反问道:“诸位有的选吗?现在只有两条路,要么相信陈参将,要么趁早撤军。” “撤军?” 范天发说道:“那岂不是要让陛下大失所望?而且我们都打这么久了,现在撤军,之前的努力不就全都白费了吗?对于军心,会有多大的影响。”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再等等看?” 房青云看着他们,耐心地劝说道:“也就过去十天而,离两个月还早着呢,说不定陈参将就真的做到了呢?” “房将军。” 孟去疾察觉到异样:“你如此相信陈参将,莫非是猜到他的策略了?” “隐隐约约吧。” 房青云感慨道:“而且如果我所猜不错的话,这一计策其他任何人用都不行,只会碰得一鼻子灰,偏偏陈参将用出来,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为何?” 孟去疾问道:“因为他指挥出来四渡洪泽河,是兵家奇才?” “不。” 房青云顿了顿:“仅仅是因为陈三石这个名字。” “随你的便吧。” 孟去疾没有心思继续刨根问底,他平生从不弄险:“两手准备,一方面让陈三石继续做他想做的,另一方面做好撤退的准备,房将军,撤退路线的规划交给你来安排,务必保证不能乱,撤退的时候一乱,是什么后果,不用我说吧?” …… 梅子县。 第十日。 城墙之上,闭目养神的陈三石蓦地睁开双眼。 “集合!” “开拔!” 号角吹响。 在此地养精蓄锐十日之久的玄甲军在城门前集合。 梅子县数千百姓夹道相送。 哪里是敌国军队攻打进来,简直就是送自家军队出征! 这十日。 玄甲军不仅仅开仓放粮,甚至还杀了几个贪官污吏,和当地最臭名昭著的恶霸乡绅,俨然受到当地百姓的强烈用户,名声早已经传出方圆数百里,且还在不断继续扩散下去。 “大人!” 夏琮急切地问道:“咱们接下来怎么办,时间不多了,就算直接一路南下,时间也只是刚刚好,恐怕没有任何多余停留的时间。” “第四步,其势已成,滚滚东流不可阻也!” 陈三石策马前行:“此去东南,沿途经过的所有城池,不论大小,必定会直接归降,尔等做好接收官印、安排降卒的准备,务必有条不紊,不要出任何乱子!” 淇门县。 “大人!” “来了!真的来了!玄甲军,三千玄甲军!” “领头是白袍白马的陈三石!” “梅子县的情况怎么样,真的是跟李知县所说一样?” “一模一样!” “玄甲军不光没有杀一兵一卒,还开仓放粮食!” “李知县也官复原职!” “那还等甚?!” 赵知县站在城墙上,看着黑压压的一片,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快开城门!恭迎我大盛将军驾到!” 城门洞开。 知县、巡检出城投降,缴纳官印兵器。 停留不足半日。 玄甲军就继续南下。 …… 彰德县。 “玄甲军来了!” “白袍白马,错不了!” “千户大人,降还是不降?咱们城里有一千人,打的话能撑两天!” “打个屁,两天以后不还是个死?!” “开城门,投降!” …… 翠野县。 “怎么样?隔壁两个县降了没有?” “降了!” “快快开城门,恭迎陈大人!” “对了,把兴化府那几个顽固不化的斥候绑好,一并送给大人!” “……” 短短五日! 兴化府一十二县,全部归降。 仅剩下兴化府城还在苦苦支撑,城内尚且拥有四千守军。 城墙之上。 “大人!不好了!” “整个兴化地区全都降了!如今就剩下咱们了!” “不光降了,翠野县还把咱们的斥候扣下了!” “城里的粮草,对外声称二十天,实际上只够最后十天了!” “三舅老爷!”杜百总劝说道,“投降吧!陈将军率领的玄甲军是仁义之师,在他们手里投降是最好的下场了!” 马虎质疑道:“他们真的不杀我等?!” “不杀!” 杜百总指着自己:“不然我怎么回来的?” “报——” “核实过了!” “降卒的确都走鬼门峡谷回家了!” “咱们也回家吧!” “对,回家吧!” “开城!” 马虎一咬牙,城里粮草不足,本来也等不到两个月后的援军:“降!” …… 潜江府。 “白袍白马,陈三石领着玄甲军来了!” “咱们还有三千弟兄,粮草三个月,可以撑到援军抵达。” “有个屁的援军!” “有援军兴化府怎么会投降?十有八九,是在糊弄我们坚持下去罢了!” “开城投降!” …… 垣曲府。 “将军,降吧!隔壁都降了!再不降,就没机会了!” “去你娘的,老子生是大庆人,死是大庆的鬼,绝对不叛国!” “将军,不用叛国!” “投降以后,咱们可以走鬼门峡谷回大庆,几个月以后就可以杀回来报仇!” “对啊,这不算叛国,这就权宜之计,反正也是一座空城,降!” “……” …… 沂州府。 “大人,百姓反了!” “大胆刁民,老子在苦苦替他们守城,他们怎么敢反!” “他们说开城门就有粮食吃!” “放屁你告诉百姓,盛人在骗他们!” “百姓说,盛人会骗他们,但携民渡江的陈三石不会!” “而且玄甲军所到之处开仓放粮,已经是人尽皆知之事,不可能有假……” “大人,百姓疯了!” “乱了,全都乱了!” “……” …… 一路南下。 陈三石白马白袍,率领玄甲军所过之处,无不望风而降。 各个城池外的大盛兵马,立刻将降卒全部控制起来,一路畅通无阻。 直到此时此刻。 夏琮才终于幡然醒悟:“我懂了!大人当初在梅子县所作所为,就叫做蓄势,其实莱州各个城池的守军,早就到了极限,只要能让他们信服投降以后没有代价,就会彻底崩溃,一个带头投降的,就能带起来一片,这就叫做一蹶不振,望风而降之势!” …… 二十日后。 永乐府城外。 大盛军营。 “怎么一连二十日,都没有陈三石的消息?!” 孟去疾双手负后,在大帐内来回走动:“房将军,真不能再拖下去了,不如提前撤退吧?” “报——” “降了!降了!” “玄甲军战报送达,二十三府全部投降!” “三千玄甲军一路南下,马上就要到昭通府了!” “你说什么?快拿来!” 孟去疾一把抓过,顷刻浏览完毕。 一月二十八日,石桥府三千守军出城归降。 二月初一,崇左府副将叛国,斩杀主将后率领两千守军,出城归降。 二月初八,黄陂府百姓造反,城内大乱,最终出城归降。 二月…… 至二月十九日,莱州境内已有二十六府开城投降,俘虏敌军累积多达五万余人! “大人!” “神了,真是神了!” “前方弟兄传回来的消息!” “只要是陈将军路过的地方,要么直接开城投降,要么内乱告破,他们从兴化府一路南下,甚至连一个人都没有杀过!” “纵使敌军有千军万马,也都像是在故意避着陈将军一样!” 归降之势北境起,千军万马避白袍! (本章完) 第161章 虎牢之战 “邓将军如此惊讶做什么?” 陈三石打趣道:“你莫非真觉得我是大盛忠烈?” “难道不是吗?” 邓丰认真地说道:“你的一切,都是盛国皇帝赏赐给你的,” “他赏赐给我?确实,赏赐给我过一杯毒酒。” 陈三石觉得好笑:“我陈某人,本来只有一个理想,那就是打猎挣银子,学两手拳脚,踏踏实实当个富家翁,结果呢?是他们一步步把我逼到今天的,恶霸害人无人管,武馆杀人没人查,就连参军之后,想要往上走也有人拦着。 “后来的云州十日,正如邓将军所言,里面有很大的问题。 “这么大的问题,得是多高位置的人才能制造出来,就不用我明说了吧? “从云州徒步走到幽州,一路上死了多少弟兄,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我都记得,携民渡江,伱以为我想啊?还不是被逼的。 “这样一个朝廷。 “你让我给他当忠烈,他配吗?!” 邓丰听得有些发愣。 他想不到。 这个参军短短两年就名扬天下的大盛年轻将军,实际上居然一点儿也没把朝廷放在眼里。 “邓将军! “我接下来的话,要是被人听到,是诛九族的大罪,但我还是要跟你聊。” 陈三石缓缓靠近,声音不大,却震耳欲聋:“不管是庆国、大盛、南徐,甚至是蛮族,其实……都烂透了!我虽为盛将,但所做的一切,从来都不是为了所谓的朝廷。 “首先,是为了我自己,其次,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去处理一些我看不惯的事情,比如宗门子弟,比如贪官污吏……但这远远不够,还是有很多我处理不了的事情。 “就比如你说的云州十日! “我就算知道有猫腻,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只能装傻。 “我能做的,只有不断提升实力,一直到无人敢欺我,无人阻我,只有这样,才真正叫做‘手提三尺青锋剑,斩尽世间腌臜物’! “我跟将军说这么多,无非是觉得将军被一个所谓的‘忠’字遮蔽双眼,看不清楚这世上真正的弊病,恰巧是你忠的朝廷!” 此时此刻。 邓丰作为一个读圣贤书,自幼被教导要忠君报国的武人,在听到这些话后,脑海中对于这个世界的观念,都有些颠覆。 暂且把一切的情绪抛开。 他忍不住脱口而出:“你要造反?什么时候?!” “……” 这回,轮到陈三石被问住。 他暂时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可是…… 刚才说出来的话,好像的确是这个意思。 皇帝老儿毒酒之仇,肯定是要报的。 但暂时来看,这个目标还很久远,脚踏实地一点来说,下一个目标仍旧是主将。 毕竟。 他休说武圣,连个玄象境界都不是。 皇帝却是个修仙的。 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 “邓将军。” 陈三石转移话题道:“我说的这些话,你能理解吗?” “我……” 邓丰神色凝重到极致,显然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姓陈的,按照你的意思,这天下之所以会痛苦,是因为朝廷是烂的?!不是因为贪官污吏?” “所以。” 陈三石说道:“邓将军的‘忠义’,究竟是对黎民之忠义,还是对一家一户,门户私计之忠义?” “不对,你说的不对!” 邓丰有些痛苦:“圣贤书上,不是如此描述,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才是真理!” “食君之禄?!” 陈三石再次发问:“皇帝发给你的俸禄,是哪里来的?” “轰!” 邓丰再次如遭雷击。 “圣贤书是人写的,就如同武圣同样是圣,难道他们的话就是真理?” 说到这里,陈三石骤然停下:“邓将军,好好想想吧。你若是继续忠于庆国,除去一个六世忠烈的虚名以外,还能得到什么。 “言尽于此。 “我不会再继续劝说将军。 “如果七日之后,将军还是自诩庆国沈家皇室的忠烈,那就当是我看错了人,你也只不过是个沽名钓誉之徒而已,我会让他们砍了你和你家眷的脑袋,悬挂在城墙上示众。 “或者…… “你能想明白,选择活下来做事,等待有朝一日,‘扫尽天下腌臜物’。 “如何抉择,全凭将军自己一念之间。 “告辞!” 语毕。 他离开营帐。 留下满身血污的邓丰,悬挂在木桩上,陷入无尽的震撼和困惑当中。 ‘这样的人,想让他背叛一个朝廷,效忠另外一个朝廷,是绝对不可能的。’ 陈三石心知肚明,所以干脆就表明立场。 修炼! 他返回城内,日以继夜地修炼枪法。 期间,派出夏琮等人,去招降其余八府。 八府在得知昭通府归降之后,自然是不会有一丁点儿的反抗,全部都老老实实打开城门,恭迎盛国军队,至此,整个莱州就只剩下永乐府还在支撑。 永乐府的五万精兵,是异姓王李恭多年以来积攒下来的亲军,再加上粮草充沛,兵马足够,短时间内军心是很难出现太大动摇的,投降更是不可能。 如今的局面。 “大人,要不要舆图?” 夏琮早已准备好。 “嗯。” 陈三石颔首。 夏琮立即把舆图铺开。 “绿岭山,除庆国皇帝之外,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武圣,因此需要极大的兵力部署来抵御防备,把他们拦在莱州之外。 “另外,还需要准备好迎接随时可能出现的南徐国大军。 “要么割据,要么…… “固守虎牢关三到五个月,等待吃掉永乐府,敌军自退。 “这也是最好的方法…… “只是目前来看,莱州境内,短时间内抽调不出太多兵力,最多也就几千人,而且还是…… “我!” 陈三石在心中默默分析着。 很快就得出结论。 如果要守虎牢的话,这个很可能丧命的任务,估计会落在他的身上。 具体是割据还是守虎牢。 就要看皇帝对于紫薇山有多渴望了。 【功法:镇国龙枪.通脉(精通)】 【进度:496/1000】 …… 【术法:剑气术(精通)】 【进度:955/1000】 一晃眼。 就是两日过去。 陈三石枪法进度马上破半,剑气术也即将突破。 第三日清晨。 他才刚刚走出住处大门,游季可就前来通报。 “大人!” “有两万虎贲军从永乐府赶来!范天发将军,给你带来了大帅的军令!” “千寻!” 陈三石呼唤一声,坐上马背后直奔城门而去。 “陈三石听令!” 范天发举着统帅令牌:“南徐国大军进犯,直逼虎牢关而去,大帅令你率领麾下三千玄甲军,十日之内赶到虎牢关,不惜一切代价固守虎牢百日!做不到,提头来见!” 果然…… 这累活又是自己。 陈三石早有心理准备:“末将陈三石,领命!” “嗯。” 范天发问道:“房将军随后就到,会帮着你出谋划策,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想要的……这话,其实我问也是白问,目前的情况下,就连粮草调度都要很长的时间,也给不了你什么,只能说尽量吧。” “缺大将。” 陈三石颔首道:“范将军,我只是通脉境界,就算虎牢关地势再险要,不给个玄象境界的大将,也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吧?如果实在抽调不出别人的话,把沙文龙给我吧。” “好,我答应你。” 范天发没有拒绝:“沙文龙余部即刻随我奔赴绿岭山,他本人跟着你一起前往虎牢关。” “范将军!” 旁侧,沙文龙差点吐出来。 他好不容易熬到昭通府城破,难不成还要留下来继续服从一个通脉参将的命令。 “多谢范将军!” 陈三石也不喜欢此人。 可没办法,手里没人用。 而且现在的情况,不论是太子还是皇帝,都很想要收复紫薇山,战场上,这个沙文龙还是会听话的,毕竟是他主子的利益。 范天发诚心道:“希望你二人能完成这个任务,立下此番战役几个头等大功之一。” “范将军!” 沙文龙跟在他后面,等到没人的地方后再次说道:“能不能换个人,把崔从义换过去也行啊,只要不让我去虎牢关,我宁愿去陷阵!” “沙将军!” 范天发提醒道:“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快速收复三州,不仅仅关乎到大盛江山的未来,也关乎到殿下的大事,你跟着陈三石,要是真能守下来,是多大的功劳,你应该很清楚,服从命令吧。” “我知道了。” 沙文龙无法反驳:“我就是担心,我一个人跟着他,他会公报私仇。” “公报私仇?” 范天发反问道:“你跟我说说,你们之间有什么私仇?” “我……” 沙文龙哑口无言。 “行了。” 范天发拍拍他的肩膀:“他真要是敢公报私仇,等到战事结束之后,你上折子参他就是,公报私仇,可是重罪。行了,赶紧去准备吧。” “驾——” 他整顿完兵马后,就率领部众扬长而去。 …… “师兄。” 陈三石亲自骑着马来到五里开外,接到行走不便的房青云。 房青云手中拿着长笛,打趣道:“师弟,你这大势,甚是厉害,真是让我开了眼。” “师兄过奖。” 陈三石推着他回到营帐内:“还有两天时间,你快帮我分析分析,后续虎牢关的形势,详细的内容,你应该知道的比我清楚。” 舆图铺开。 两人相对而坐。 “这次南徐国趁虚而入,十万兵马浩浩荡荡。” 房青云讲述道:“这十万兵马,有五万精锐,通脉境界众多,剩下的五万操练时间不久,但也都是合格的阵卒,的确是来势汹涌,难以阻挡啊。 “敌军唯一的缺陷,就是没有武圣,但是也足足四名玄象境界。 “其中,光是皇子就有两位,主帅樊叔震和樊嘉孝,他们是南徐如今十四位皇子中的第八子和第十四子,另外,还有一个侯爷和两员大将。 “大将当中,冉敬轩值得单独拿出来的说几句。 “师弟对这位可有了解?” “自然知道。” 陈三石说道:“天下排行前列的军师,卧龙、凤雏之后,此人绰号‘灵狻’,是南徐第一谋士‘冢虎’之子。” 隆庆五十七年。 南方的那场大乱。 就是出自冢虎的策划,狠狠伤了大盛的元气。 只不过冢虎年迈,很多年前就归隐,他亲自教导出的儿子冉敬轩,则是渐渐活跃。 十几年来。 “灵狻”冉敬轩在南徐国内立下大小功劳无数,还在南徐的最南边,一举从敌国手中夺走两州之地,一战成名,算是南徐如今最有名的武之一,甚至有“智谋无双冉灵狻”的说法。 “冢虎,是师父他老人家曾经斗了半辈子的对手,他亲手调教出来人不可小觑,更别说冉敬轩也不年轻,早就过了不惑之年,身上不会有年轻人的心浮气躁。” 房青云继续说道:“除此之外,他们的主帅樊叔震,也是南徐目前诸多皇储中,继任最有竞争力的四人之一,他火急火燎地领兵赶过来,也是想要借助这一战立下不世之功,好在将来的竞争中有更多的话语权。 “总得来讲,他们四名玄象境大将,都是南徐的勋贵高层,通脉众多。 “而我们只有一个沙文龙,纸面上的差距比较大。 “师弟,你剑气术练得如何了?” “还行。” 陈三石坦然道:“玄象境界,应该能尝试一下,但大成也够呛。” 剑气术,是师父和师兄传授给他的,就连寻仙楼给灵砂,他们也是知道的,本来就是送给他的保命底牌,算是没有隐瞒的必要。 房青云点点头:“好吧,但也多多少少能增加些胜算。” “师兄,就算能杀死玄象,剑气术真的能用吗?” 陈三石疑惑道:“仙法在战场上,就算不被看到,敌军大将的死,总得有个解释吧,总不能说是我这个通脉夸大境界杀了玄象。” 房青云拿着笛子,指了指自己:“这不是有我呢吗?” “你的意思?” 陈三石领会道:“说是你用的?” “正是此意。” 房青云淡然道:“你还年轻,但我和师父,早就死猪不怕开水烫,陛下盯着我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与其当他注意到你,不如继续盯着我们。” “我知道了。” 陈三石这才想到。 调令上面把身为残疾人的房青云也送到虎牢关去,可不就是指望他能爆发出来点手段,打造出一些惊喜来。 皇帝老儿,可真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啊。 只是…… 还是很难! 剑气术终究是真正的仙人之术,并且也没有修炼到圆满,战斗力仍旧不足,好在,还有玄珠可以使用,也算是另外一个底牌。 “邓将军!” 陈三石来到营帐:“考虑得如何了?” 蓬头垢面的邓丰,低垂着脑袋,瞳孔中满是血丝,没有答话。 帐外苍穹之上,时不时就会响起两声鹰唳。 这是李恭在提醒他想办法自尽,不要丢大庆的颜面,保全忠烈的名节。 “我说过不会再劝你,过来只是想告诉你一声,我要走了。” 陈三石说道:“明天一早,就要开拔去别的地方,你没有七日那么久的时间考虑了。” 邓丰:“……” 陈三石没有多说半句,直接离开,就在城外操练起玄甲军。 对于这些从小读圣贤书,灌输思想严重的人,要是转变得太快,才不正常,毕竟都是些“大逆不道”的道理,当然需要一些时间来接受消化。 三千玄甲军。 结成“九霄天兵阵”,在荒野平原之中呼啸奔腾,气势恢弘,颇有不可阻挡之势。 而且。 陈三石的玄珠,白色气息更加浓郁了! 看来,有八成概率,就是胜势所化,接下来打过一场硬仗后,就能核实是不是真的如猜测这般。 如此充沛的白色玄气,要是一次性全部用掉,必定能够做到奇兵之势。 只是…… 南徐毕竟是十万大军。 三千奇兵再怎么强悍,也不可能正面打赢。 可这,就要走一步看一步了。 又是一夜休憩。 卯时天亮,亭瞳初升。 陈三石率领三千玄甲军,开拔虎牢关! …… 关押营帐内。 沙文龙拖着阔刀走入。 大军马上离开,抽不出两个通脉来押送大将,按照规矩只好杀掉。 姓陈的,也不是什么都行! 几日前,单独在营帐里,不知道叽叽歪歪说了半天,最后还不是屁用没有。 “邓丰!” “你日子到了!” 沙文龙握紧刀柄,缓缓举起阔刀:“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降,还是不降?” 邓丰:“……” “那就受死吧!” “嗡!” 沙文龙的阔刀之上,罡气缭绕,就要一击斩首。 也就在这时,形同行尸走肉般的邓丰,终于发出嘶哑的声音。 “叫陈三石来!” “嗯?” 沙文龙一怔,好不容易收住刀:“你要是降的话,直接跟我点头就行,何必找他来?你要是不降,他也救不了你的命!” “我让你叫陈三石来。” 邓丰缓缓抬头,用嫌弃的目光看着他:“姓沙的,你不光眼睛瞎,耳朵也聋?” “你!” 沙文龙冷笑:“好,那就让姓陈的杀你吧。” …… 陈三石闻讯赶来。 “邓将军早该如此,何必受这么多天的皮肉之苦?” 他上前,亲手为对方拔下一颗颗婴儿拳头粗细的铁钉,打开蟒蛇般的玄铁锁链,留下一个个的血窟窿。 “你?” 邓丰额头青筋跳动,在剧痛下没有哀嚎,他极度虚弱地我从十字木桩上脱落,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好不容易才站稳后,开口道:“我什么都没说,你就把我放了,不怕我暴起杀了你?” “你如果不是改变主意,何必叫我过来多此一举?” 陈三石说道:“战事尚未结束,有邓将军助力,胜算何止多出一筹?” “先说好!” 邓丰没有否认:“我降的不是盛。” “你说。” 陈三石问道:“有什么条件。” “我会帮你。” 邓丰缓缓地说道:“就像你所说的,走上去,然后我等着看你,怎么扫尽天下腌臜物,倘若有朝一日,你功成名就,忘记今日之话,我定然取你项上人头!” “好!” 陈三石一口答应。 “噗通!” 只见邓丰毫无征兆地单膝跪下:“邓丰,参见大帅!” “邓将军。” 陈三石将其扶起:“何必行此大礼,你是我前辈,又是玄象境界大成的武者,我哪里受得住?” “此一时彼一时!” 邓丰连声音都恢复中气:“答应你之前,我怎么直呼你名都行,但点头之后,就要摆正自己的位置,这是规矩,无关其他。” “好吧。” 陈三石没再矫情。 “能否,告知邓某,如今的局势如何?” 邓丰顿了下,“不行的话就算了。” 他心中有数,自己说到底也是个刚刚归降的敌将,想要继续混在军伍中的话,接下来还还需要戴罪立功,缴纳投名状。 “有什么不行的。” 陈三石把当前的局面,托盘相告。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虎牢关。” 邓丰沉吟道:“三千人守十万,还要三个月之久,盛朝的皇帝,就这么想要紫薇山?罢了,你觉得能守,就守吧。请主公,把我府上的另一套甲胄,以及先前被收缴的兵器取来。” “邓将军不用将养几日么?” 陈三石看着他浑身的血洞:“你这伤可不轻。” “无妨。” 邓丰答道:“邓某是混元不灭体,又没有伤及要害,不用多久就能恢复战斗力!” 混元不灭体。 先天武圣之体之一。 特点就是抗造,一般情况下只要死不掉,恢复的速度会比其它人快得多。 “好!” 陈三石拿出几枚朝廷给他的疗伤宝药。 邓丰没有客气,一股脑儿全部吃进肚子:“这药甚是宝贵,等咱们到虎牢关之后,我就能恢复个七七八八!” 很快。 赵康等人就取来甲胄,兵器,以及干净的衣裳。 穿戴完毕之后,邓丰俨然又恢复成威风凛凛的模样,跟在陈三石后面,走出营帐。 沙文龙险些怀疑自己看错。 “这……” 房青云看着眼前的一幕,同样是感到讶异。 他早在开战之前,就把莱州知名将领的卷宗全部背下来,其中自然也包括邓丰,按照常理来说,此人就算是遭遇诛灭九族的大难,也不会归降才是。 真是不知道自家师弟,用了什么话术,什么手段,竟然连这种人都能归为己用,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 “邓将军,久仰。” 房青云抱拳道:“此次虎牢之战,能得邓将军助力,实乃一大幸事!” “阁下就是房将军吧。” 邓丰回礼:“久仰大名!” “既然如此,我等就不要再在此地耽误时间。” “传令!” “开拔!” “虎牢关!” …… 潼南府。 时值三月,恰好是东部地区的春耕时节。 农夫们拖家带口,在田间地头里忙活起来。 “去年收成如何,有余钱否?” 太子爷换了身粗布麻衣,手里拄着拐杖,站在田埂之上,询问着一名老农。 “去年俺们潼南府收成好,但是有什么用呢?” 老农站在泥泞当中:“先是春税,然后是秋税,中间还收过两次剿税,过冬的时候,前边打仗,又征走一笔粮食,这些还是说得明白的,说不明白的,什么过桥税、打猎税、柴税、草鞋税,甚至养鸡鸭鹅,都要交一笔税,外加上各种徭役差事…… “丰收年间,也只是勉强活命而已,哪里还有半个子儿的余钱? “万一要是跟庆国莱州北边一样闹旱灾,当年就得活活饿死!” 有许多地方,水利并不发达。 所以可能会出现某一州的旱灾,洪灾,旁边的州却没事。 “等等。” 太子爷正色道:“老乡,你刚刚说什么税?养鸡鸭鹅也要交税?咱们大盛朝没有这一项税收吧?” “怎么没有!” 老农怒道:“每养一只鸡,都要交一笔钱!连母鸡下的鸡蛋,都恨不得要上缴!” “荒唐,简直荒唐!” 太子脸上浮现出怒意。 他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来到一边,对着随从的侍卫发问:“东南地区的柴税和猎税,本宫记得四年前不就已经停了吗?还有什么鸡鸭鹅税,是从什么地方来的!这些银子,可没有半个铜板儿进入国库!当地哪个官员,有这么大的狗胆!去给我查,查……咳咳咳咳……” 说到后半段,他明显气息不足。 “殿下……” 心腹侍卫韩宴满脸为难地说道:“这、这还用查吗?当地的官员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把税银全部塞进自己的兜里,这肯定是严、严党的人干的,严党之上……总之,陛下每年的开销有多大,殿下你也是知道的,光是寻仙和炼丹这两项,就……占据每年税收的三分之一以上……” “那也要查!” 太子声音发抖地说道:“查!!” “是,属下回头就查!” 韩宴连忙道:“查到一个杀一个,查到一双杀一双,殿下息怒啊,保重身体要紧。” “现在就去!” “是、是!” 韩宴匆匆离去。 “殿下,何至于动如此大怒?” 黑衣僧人加快脚步赶来。 “没事,没事……” 太子爷喘着粗气:“说吧。” “香火的事情出了点问题。” 黑衣僧人低声道:“底下的人说,江湖上出了一个叫癞子头的侠客,一直沿途破坏我们的香火,而且貌似他在香火上的造诣十分夸张,不管是多少香火,一把抓住,顷刻就能炼化! “最关键的是,这个张癞子好像知道咱们的事情。” “是谁泄露出去的?” 太子没有慌张,很快就推断道:“这位张大侠既然到现在还没有揭发,就说明他对这件事情不感兴趣,应该是位高人,只要不得罪他,应该不要紧。另外,可以尝试一下能不能把他拉拢过来,会是我们的一大助力。” “好。” 黑衣僧人微微点头:“贫僧知道了。” “老姚,等一等。” 太子爷抬手,示意他停下。 “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黑衣僧人问道。 “老姚。” 太子爷拄着拐杖,总算是慢慢缓过气来,他幽幽道:“邪神道的代价究竟是什么?” “代价?” 黑衣僧人眼神中藏着古怪:“只是对于香火的消耗更大而已,殿下不是早就知道吗?” “说实话吧。” 太子爷看着远方的天边:“本宫不瞎,这一路走来,通天龙王祭,南山山神祭,还有各种河神祭……都是你们搞出来的吧,所谓邪神道的代价,就是要用活人的性命,对么?” “贫僧欺瞒,是贫僧的死罪。” 黑衣僧人不得不承认道:“可是殿下有所不知,这是邪神道必经之路,如果不定期活人祭祀,邪神就会震怒,就会遭到反噬!” “呵呵~我就知道,天下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太子爷先是自嘲地笑笑,接着看着田野间忙碌的农夫们,陷入久久的沉默。 “阿弥陀佛,殿下不必自责。” 黑衣僧人劝说道:“这件事情,都是贫僧一手安排的,罪孽也是贫僧一人承担,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祭祀的人相比起云州十日,只不过是九牛一毛。 “事成之后,殿下登临大位,一扫天下腐朽,还大盛江山一个吏治清明,这些百姓也算是入大慈悲道,来生必定善缘得报……” 太子爷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拄着拐杖上前,搀扶了一把从面前经过,险些摔倒的老樵夫一把。 等到四周无人后,他才唉声道:“去做吧。” “阿弥陀佛。” 黑衣僧人又说道:“殿下,其实目前莱州已定,有许多州府,要是能够增添数量,说不定可为你延寿啊,你的身体……” “够了!” 微风中,太子爷回过头,使劲用拐杖砸了两下地面:“你还想要本宫说多少遍,本宫不要什么千秋万代!本宫只想用残生,重整我曹家的江山!” “贫僧绝不再提此事。”黑衣僧人急忙保证。 “哒……” 太子爷手中的拐杖掉落,竟然是缓缓跪倒在地,脑袋重重磕在泥地当中,留下一个深深的凹陷,他克制着声音,眼眶发红:“我曹家,欠子民多矣!” “从明年开始,东部地区,所有牵扯到祭祀的地方,统统免税五年,休养生息!” “阿弥陀佛,殿下真乃菩萨转世。” 黑衣僧人双手合十,行了一礼,而后转身离去。 …… 永乐府。 惨烈的攻城战已经展开 “轰——” 武圣孟去疾提着长矛先登城墙,一矛下去,可怕的力量直接将面前五六名庆国士卒炸得粉碎,肢体碎块好似冰雹般砸向四面八方。 “孟去疾!受死——” 唐王李恭骤然从侧翼现身,他手中的玄铁亢龙锏呼啸而去。 “轰——” 两股排山倒海的力量碰撞,发出一声天崩地裂般的巨响,他们脚下的砖瓦寸寸炸裂,在城墙上留下一个巨大的豁口。 不久之后。 孟去疾被迫退下,大盛兵马也鸣金收兵,两边暂时偃旗息鼓。 “姓孟的真该死!” 李恭一边朝着中军大帐走去,一边骂骂咧咧:“打着打着,竟然连石灰都撒出来了,好歹也是个武圣,连这种小孩子伎俩都用出来了,真是够不要脸的!” “是啊。” 副将刘焕荣跟着骂道:“他撒出来的东西里有奇毒,王爷是不要紧,但旁边的弟兄们就惨了……” “此人当年就是从市井无赖出身!” 李恭不屑道:“如今身居高位,也还是一点儿脸面都不要!” “不过今日试探之后,想必他也该清楚强攻不上来。” 刘焕荣右臂夹着铁盔:“王爷,咱们还是……” “报——” 一名部下打断对话:“南徐国来信!他们已经抵达凌州紫薇山,再有三五日,先头部队就能开拔到虎牢关外。” “嗯。” 李恭没有停下脚步,一边走一边问道:“盛人呢,他们怎么部署的,以昭通府为分界线,和咱们打持久的拉锯战?” “不。” 部下汇报道:“他们派了三千人去守虎牢关。” “三千人,守虎牢关?” 听到这里,李恭猛地停下脚步:“你确定没有搞错?还是说,范天发没去绿岭山,去了虎牢关?” “千真万确!” 部下笃定地说道:“而且,他们高境界将领暂时不充足,目前是由陈三石挂帅,然后是房青云和沙文龙,算日子也快要到虎牢关了。 “谁?又是那个陈三石?” 李恭不敢轻敌大意。 可他再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一个通脉境界,领着三千人,守得住十万大军外加上四个玄象境界的大将? 思来想去。 盛人如此部署,只能说明他们山穷水尽,无人可用! 这是铁了心,要不惜一切代价拿下紫薇山。 不惜代价,就说明他们冒险,冒险就会大溃败! “盛人真昏了头!未免也太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李恭冷哼道:“陈三石一个通脉,沙文龙不过玄象境界入门,也就一个早就残废的房青云,手里说不定还有点威胁,凭这三个人,守虎牢关?天大的笑话! “把情报传递给凌州的樊叔震,告诉他虎牢关只有三千人,命令他火速开拔,猛攻虎牢! “拿下虎牢关的速度越快,我们赢的就会越多。 “三州之地收回来还不算完,只要孟去疾一死,我们有九成的概率拿下盛国东境五州,这五州依靠着通天江,都是丰腴之地!” …… 凌州。 十万大军穿过紫薇山,进入平坦的荒原当中,人数之多,好似一条从地底涌出的巨龙般,看不到首级也看不到结尾,仿佛无穷无尽。 此次北伐,总共有五名高层,统领大军。 这五人,分别是: 主帅,八皇子樊叔震。 副帅,清河侯尤景志。 大将兼军师智囊,“灵狻”冉敬轩。 大将,彭允亨。 以及十四皇子,樊嘉孝。 中军。 五名高层中,此时三名都汇聚于此处,商讨着接下来的战事。 “这次北伐,我们的目标,就是拿下凌州这块膏腴之地!” “当然,要是能够吃掉盛国的整个东部五州,是再好不过!盛人坐拥天下最肥沃的三十六州三百多年,也该吐出来一些了!” “……” “盛人也好,庆国也罢!” 一身黄金甲的樊叔震开口:“谁能给我们好处多,我们就帮谁,可不要真的想着去帮庆国卖命,当然,目前来看,帮庆国是我们能得到最多好处的选择,而且孙象宗失踪了,这是我等的大好时机!” “是啊八爷。” 副帅尤景志看着面前的舆图:“就是不知道,盛人会不会已经撤军,毕竟继续打下去,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就算撤军,庆国也要把凌州割让给我们,十万大军,难不成还能白跑一趟?” 作为此次十万大军军师的冉敬轩,娓娓道出自己的打算:“八爷,尤侯爷,我已部署好了,不管接下来如何,咱们都能坐收凌然,这是我分析的两种局面,你们看……” “啾——” 几人议论间,苍鹰落下,带来最新的情报。 “什么?” “盛人疯了?!” “要守虎牢关?还只有三千人,这是多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 “陈三石挂帅,房青云打副手?有意思!” 樊叔震放下信笺:“二位怎么看?” 冉敬轩泰然自若地说道:“房青云就不用多说了,是我们的老熟人,这个陈三石短短两三年,就打出一场又一场的惊天胜仗,以前的携民渡河自不必提。 “四渡洪泽一鸣惊人,想不到这么快又跑到东边来,弄了一出‘千军万马避白袍’,这世间纷扰百年,都没有他一年风头出的多! “只是…… “盛人脑子怎么想的?这个陈三石就算计策再天下无双,他也是个通脉,手底下区区三千人而已。 “把他丢在这里守虎牢关?这不是想害死他么。” “嗯,我也觉得奇怪。” 樊叔震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舆图:“盛人的皇帝,就非要这个紫薇山不可吗?” “倒也能够理解。” 尤景志回忆道:“紫薇山可是盛人太祖封禅登基的地方,当初明宣之耻的仇恨,他们可没有忘记,历代皇帝都想要靠着收复紫薇山来证明自己的功绩。” “不对。” 冉敬轩眯着眼睛:“你们是不是还忘了一点?隆庆皇帝追索仙道,而当年关于盛太祖曹燮的传说可不在少数,有没有可能,是他们曹家的什么宝物,还留在紫薇山上?” “你这么一说,还真有这个可能性,只是……” 尤景志说道:“紫薇山都落到庆国手里上百年了,就算有宝贝,也早就被拿走了吧。” “此言差矣。” 冉敬轩说道:“盛人皇帝如此急切地想要收复紫薇山,就说明东西有概率还在,当然,也可能是我想多了,他单纯是得一个中兴之主的好名声。” “好办。” 樊叔震下达指令:“传令给大后方的彭允亨,让他去紫薇山找找看,有收获最好,没有收获也无所谓。 “形势已经明了,冉军师,你开始你的部署吧。” “好。” 素有“灵狻”之称的冉敬轩,大手一挥: “彭将军在后方紫薇山,搜寻宝物的同时稳固后方。 “尤侯爷领一队人马,先把凌州腹地的几个重要城池控制下来,此战不论结果如何,我们都务必要把凌州拿下,绝对不能还给庆国人。 “至于八爷,暂时还是坐镇中军。 “另外传令在前方的十四爷,在虎牢关外五十里安营扎寨。 “等到一切准备就绪后。 “我大徐十万兵马,直抵虎牢关!” 第162章 大庆女帝,败势已成 虎牢关作为天下有数的险关,坐落于两座山峰这中间,前可俯瞰凌州平原,后可奔袭莱州盆地,在和平时期无甚作用,可一旦打起仗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也不仅仅是因为地势险要。 更重要的是,虎牢关把控着闸南河,闸南河贯通莱州一半地区后,直接连接到通天江内,是重要的漕运渠道。 行军打仗。 最重要的就是粮草供应。 走陆路的损耗,十不存一,但要是有水路,效率就会陡然拔高数倍不止,这也是为什么必须要守虎牢关,一旦失去虎牢关,粮草就会源源不断地通过闸南河进入莱州,继而形长达两年甚至数年的持久战,相反,如果能再守虎牢百日,永乐府的粮草就会耗尽,战事会在几个月内结束。 “虎牢关,到了。” 遥遥望去,在十里之外,一座巍然巨城匍匐于天险之中,旁边的两座山峰就像是两根镇妖柱,中间的关隘则像是镇压在此的妖虎。 “报——” “末将梁丕,是虎牢关的守将。” 一名参将前来迎接。 “梁丕。” 陈三石发问道:“你跟我讲讲,虎牢关现在的具体情况。” “兵力不足三百,粮草也不充足。” 梁丕看着玄甲军一匹匹高大威猛的骏马,忧虑地说道:“尤其是这么多的战马,只怕是每天消耗的粮草都是一个可怕的数字。” 房青云问道:“调粮来需要多久?” “离得近的八府早就没粮了,要从通天江的码头运过来,算下来也要百日左右。” 梁丕抱着拳说道:“另外,虎牢关里有叛徒,一个百总收受南徐国的好处之后经常会泄露情报,人已经杀了,首级就挂在城墙上。 “我知道了。” 陈三石部署道:“从现在开始,你领着你的人都离开虎牢关,负责粮草调度的事情,关内的一切防务,都由我来接手。” “遵命!” 梁丕领命离去。 进入虎牢关后,陈三石吩咐道:“赵康,伱领一队人马,去关外勘探,弄清楚先头部队的将领和人数,然后再回来汇报。” “是!” …… 永乐府。 “报!” “王爷!” “不好了!” “……” 午夜子时。 依靠在太师椅上休息的李恭被部下匆忙的声音吵醒,他缓缓睁开双眼:“说。” “南徐!” 部下禀告道:“南徐的狗东西进入凌州以后,没有立即去攻打虎牢关,他们一部分人去了紫薇山,另一部分则是控制凌州要地,想反抗的官员,都被杀了。” “无耻!” 副将刘焕荣破口大骂:“他们这是来当盟军的?!” “稍安勿躁。” 李恭冷笑道:“从把他们请进来的那一刻起,凌州就注定拿不回来了,修书一封,告诉樊叔震,凌州可以给他,但还是那句话,火速拿下虎牢关!目光不要过于短浅,局限于区区一州之地!” “王爷。” 刘焕荣嘀咕道:“还有件事情有些奇怪。” 李恭瞥了他一眼:“你是想说紫薇山吧?” “对。” 刘焕荣分析道:“盛人这次冒的风险极大,总觉得有些不正常。” “紫薇山。” 李恭沉吟道:“在我大庆手里已有百年,历代先帝都找过,没发现有什么异常的东西,要么没有,要么就是只有曹家人才能找得到。” “跟仙道有关吗?” 刘焕荣说道:“隆庆皇帝,据说已然算是真正的仙人。” “他是,咱们陛下难道就不是?” 李恭冷笑道:“你以为,咱们京城那位一介女流之辈,凭什么短短几年时间就在先帝眼皮子底下笼络一大半的官员,夺门之变后,又能快速稳住局面,你真以为,她只是靠权术?” “这……” 刘焕荣大惊:“王爷,这、这些卑职从来都不知道。” “这天下,早就变了!” 李恭目光深沉:“太祖曹燮的事迹,都是真的!他之所以能破甲两千多,是因为他本来就不单纯是一个武夫。数百年过去,这天下只怕是又要涌出诸多类似的事迹,仙人仙迹,将会不断涌现,你我之辈,不过是井底之蛙而已。” “要真是这样的话……” 刘焕荣说道:“南徐也必定有仙迹,那紫薇山真就这么给他们?” “这是陛下该考虑的事情,跟你我无关。” 李恭沉声道:“你我只管打好这一仗就行了,另外,陈三石家眷的消息,又查了没有?” “用神鹰调集我们在盛人境内的密探,费了好大的功夫,才终于弄到详细卷宗,就是白天连着杀了好几阵,我差点忘记这事。” 刘焕荣一拍脑门,连忙说道:“那个顾心兰,是隆庆五十五年,从盛国流放出来的罪臣之后,那一年发生的事情,想必王爷比我更清楚,只是她姓顾,是一名盛朝顾姓官员的后人,和咱们陛下有什么关系?” “如果她不姓顾呢?” 李恭颔首道:“我大概知道她是什么人了,这件事情先保密,等到战事结束以后再说吧,还有,告诉樊叔震,我要陈三石的脑袋!” “对了,还有,邓丰死了没有?” “已经派黑鹰过去提醒过他自尽,如今玄甲军开拔往虎牢关去,想必已经死了,而且后来有人禀告,当时昭通府城,其实邓将军是坚持到最后一刻,甚至是为不牵连部下和百姓,才没能成功自尽。” “嗯。” 李恭满意地点点头:“算他对得起我大庆,等到战事结束后,让陛下给他追封谥号吧。” …… 虎牢关。 “报!” 赵康汇报道:“城外五十里,发现南徐的先头部队,领头的是皇十四子樊嘉孝,保守估计也有两万余人,在银松崖一带安营扎寨。看他们的架势,后续十万大军估计也快到了。” “皇十四子樊嘉孝。” 房青云回忆着此人的履历:“年仅二十五就已然通脉大成,只差一步就能够坐镇一方,算是南徐国年轻一辈当中的翘楚。” “从他们的行军规划来看,这是准备稳扎稳打。” 邓丰判断道:“十万大军集齐之后,要是日夜不停的打下去,只怕是很难守得住。” “这一仗,根本就没法打。” 沙文龙掰着手指头算道:“十万大军,四个玄象!就算是邓将军和我在前面顶着,又能撑得住多久?最多一个月,不,二十天。” “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 房青云神态自若地说道:“那就是拖延他们集结的时间。我的建议,是出五百骑兵,出虎牢关后绕路而行,午夜子时袭营,纵火焚烧辎重后火速撤退,之后在天亮之前,第二次袭营,把他们的先头部队搅成一锅粥。 “当然。 “这么做,也只能拖延五到七天的时间。 “而且他们不是傻子,必定有所防范,这五百人极有可能损失惨重。 “师弟呢,你有什么更好的主意?” 陈三石经过盏茶的沉思后,缓缓开口道:“师兄,不能守。” “呵,这还用得着你说?” 沙文龙冷哼道:“可不是不能守又能怎么办?这是上头给我们的军令!就算是死,也得死虎牢关上,不能后退半步!我沙家世代蒙受皇荫,也是该报效朝廷的时候了,陈将军,希望你可不要心生退意。” “独眼龙,你闭嘴。” 邓丰满脸嫌弃地骂道:“听将军把话说完。” “师兄。” 陈三石看着青衫儒生:“你认为,守城最好的方式,是什么?” “哦?” 房青云很快给出答案:“兵家之祖曾言,攻者,天守也。正所谓主动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我方才之策,也算是附和这句话。” “还不够。” 陈三石说道:“师兄之策确实为上策,符合兵祖之言,也契合师兄的诡道,但是对于目前的形势来说,还不够。” “所以,你不准备用袭营的方式动手,而是正面?” 房青云猜到师弟的想法:“你又要开始蓄势,你……” 想赢! 说到这里。 坐在轮椅上的房青云,心头一颤。 他抬起头,看向自家师弟。 忽然间明白陈三石的想法。 这一仗! 三千,守十万。 师弟他。 不但不想输。 他还想,赢! 三千人,想要赢下十万大军。 能否成功不说,光是这一份魄力,世间几人能有? “师兄懂我。” 陈三石说道:“所以,我要打掉他们进攻的锐利之势!夜间袭营固然有用,但是效果远远不如光天化日之下来的猛烈。” “问题是……” 房青云好奇道:“师弟,咱们兵马不足,夜间袭营也是无奈之举,正面的话,你准备用多少人?” “让我去吧!” 邓丰迫不及待地说道:“给我三百骑,我保证斩首五百以上,斩将五名!” “邓将军确实合适。” 房青云微微颔首:“师弟意下如何?” “不妥。” 陈三石否定道:“敌军先头部队暂时没有大将,用不着邓将军动手。” “我来?” 沙文龙倒是不惧:“没问题。” “也不是你。” 陈三石起身,缓缓为自己戴上铁盔:“此次虎牢关,敌众皆知,主将是我陈三石,只有我亲自过去,才能把效果最大化。” “嗯。” 沙文龙问道:“你准备用多少人?” 陈三石提起角落的长枪,淡淡道:“吾一人足矣。” “你一人?” 沙文龙愣住:“不要命了,陈、陈将军,你可不要逞能!” 虎牢关重中之重,陈三石身为主将,是不能以身犯险的。 当然,如果这小子不听劝,死了就死了。 反正还有房青云坐镇,无非是少一名通脉而已。 “陈帅。” 邓丰问道:“不如让我同你一起前去。” “你先不要露面,另有他用。” 陈三石接过部下递过来的铁胎弓,转身离开大帐。 不久之后。 虎牢关大门洞开。 众将士在数丈高的城墙之上,亲眼看着眼前的画面。 一名玄甲将军,身后背着大弓,手中提着长枪,大步流星地朝着荒野当中走去,他的速度越来越快,从疾走变成狂奔,犹如逃出虎牢关,重获自由的归山妖虎,去势汹涌,携风卷云。 “嘶!” 一声龙吟般的马啸声响起,和将军的路线渐渐重合,继而合二为一,眨眼之间就消失在无尽的荒原之上,只留下漫天飞扬的尘土。 长枪白马铁胎弓,虎牢关外奔敌营! 虽千万人,吾往矣! …… 银松崖。 南徐先锋部队。 大军营寨还在井然有序地建造中。 南徐皇十四子樊嘉孝亲自盯着兵卒的动作,即便是安营扎寨,也马虎不得。 他腰间挎着宝剑,指挥道:“营帐一定要建牢固,还有周边的防范也一定要做好准备,千万不要给敌军袭营的机会! “尤其是房青云。 “刚才冉军师专门派人提醒过,他极有可能用劫营的方式来延缓我大军集结整装的速度,不论白天晚上都要做好防范!” “十四爷放心。” 参将郎济平是为国舅爷之子,年仅二十二,已然是通脉小成境界。 此次南徐出征,可谓是勋贵无数。 他说道:“稍后,我便亲自领人出去巡视,虎牢关可能通往我军大营的方向,全都会严防死守,绝对不出现任何意外!等到大军一到,我等攻破虎牢关,十四爷拿下陈三石和房青云,此一战后便会扬名天下。” 樊嘉孝感慨道:“大家年纪相差不多,这个陈三石却是已然列入兵书,本王来之前,皇宫南书房里的子弟们,都已经开始学习四渡洪泽了。本王真是想见识见识这位白袍将军!” “报——” “军营外一里地,有人前来叫阵!” 樊嘉孝连忙问道:“多少人?” “一个!” “什么?”樊嘉孝以为自己听错,“一个人?谁?你确定不是来送信的信使,而是来叫阵的?” “陈三石!” 部下答道:“他自称是陈三石,要见十四爷你。” “好!” 樊嘉孝眼神中闪过杀意。 “十四爷,不可!” 郎济平慌忙将其拦住:“此人诡计多端,怎么可能一个人跑到阵前来送死?依我看十有八九,是调虎离山之计,我率领五百轻骑前往即可,十四爷还是要坐镇大营,防止他们袭营。” “嗯。” 樊嘉孝很快冷静下来:“那你去吧,切记小心。” “十四爷放心,他一个人而已,还能杀光五百骑不成?最多也就是想办法把我引进埋伏,我不上当就是了。” 郎济平说着,匆匆离去。 南徐大寨门外。 陈三石高坐于马背之上:“南徐贼寇听着,吾乃怀远将军陈三石,率领三万兵马,前来据守虎牢,只待永乐府一破,就要南下凌州,绞杀你们十万乌合之众!今日来此,是给你们一个招降的机会,如若不识好歹,就只有死路一条!” “休要听他胡言乱语!” 郎济平骑着战马匆匆赶到大寨门口:“你就是陈三石?!我道是什么足智多谋之人,原来也只不过是会逞逞口舌之利罢了!你虎牢关不过区区三千人,到你嘴里,就成了三万!” “笑话,陈某人有必要给你说假话吗?” 陈三石冷笑道:“我所料不错的话,三千这个数字,应该是唐王李恭告知于你们吧?” 郎济平沉默,算是表示默认。 “你们南徐仔细想想!” 陈三石声音高昂:“他要是把实话告诉你们,你们还会帮着他打虎牢关吗?他当然要把我大盛的兵马数量往少了说,这样才能骗你们替庆国卖命,不是么?如果陈某人没猜错的话,李恭应该还会告诉你们,虎牢关内无大将,是否?” “废话!” 郎济平眯起眼睛:“若是还有大将,轮得到你来挂帅?!” “有或没有,你们不久之后自会知道!” 陈三石说道:“接下来庆国一旦战事不利,反过来跟我们一起南下进攻你们徐国也说不定!在下说这么多,也是不想让贵国被庆人蒙在鼓里,你们可要当心了!” “满口胡言乱语!” 郎济平的嘴角,突然勾起一抹阴森的笑意:“姓陈的,你以为本将军在这里跟你废话这么久是想干什么?下马受降吧,说不定还能饶你不死!” “哒哒哒——” 就在话音落下的同时。 两侧的平原之上,响起震天的马蹄声,左右各自百余骑朝着中间包夹而来。 “陈三石!” 郎济平讥讽道:“什么狗屁四渡洪泽,千军万马避白袍,我看今天,怎么离开我大徐军营,弟兄们,给我上!” 前、左、右。 三个方向。 足足有五百余骑。 这些,是在郎济平刚刚来的时候就部署好的,谈话的目的就是拖延时间,把陈三石包围起来。 就算他再能打,只要被骑兵拖延一时片刻。 身后大营里的弟兄们,很快就会无穷无尽的赶来,淹都能活活把他淹死! 并且,以目前的距离来看,已经不可能跑掉了。 “你们南徐,果然都是奸诈之徒!” 只见马背上的陈三石不慌不忙地骂道:“陈某人好心来劝你们,你们竟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害我,告辞!” “告辞?只怕是辞不了!” 郎济平马鞭一挥,胯下战马全速奔向前。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 前方的白马一声嘶鸣,顷刻之间就化作一道白色的残影,马蹄就好像不沾地面,在虚空中飞行一样,速度快到不可思议,硬生生在合围之势完成之前,逃脱出去,几个呼吸后就把他们远远甩开。 “好快的马!” “此马是异兽!” 郎济平咬牙切齿。 他顿觉面红耳赤。 先前说出口的大话都成了笑话。 人家陈三石一个人前来叫阵,是有所依仗的,甚至早就算好自己会暗中调人包围。 “郎参将,还追吗?” 另一名参将岳宸问道。 “追个屁!” 郎济平咬着牙说道:“他这样做,肯定是有埋伏,追过去岂不是着了他的道!回营!” “咻——” “呲——” 锐利的风声刮来,继而是铁甲撞击的声音。 一名披甲将士,直接被一支锋利的三棱穿甲箭射穿心脏,结实的铁甲就像是纸糊的一样阻挡不到分毫。 “将军!” “姓陈的又回来了!” 只见三百步外,才逃出生天的陈三石又折返回来,他举起手中的铁胎,也看不见如何动作,只听到“咻咻咻”的声音响起,就又是三名骑兵落下马来。 “欺人太甚! 郎济平骂道:“早就听说此人猎户出身,使得一手好弓箭,三百步外,竟然能有如此威力,看来不光是准头好,他的箭也是五十石以上的!” “高境界将领,弓箭有个屁用!” “老子就不信!” 岳宸说着拔出腰间长刀,一骑当先冲了出去,他亲眼看着对方再次张弓搭箭,轻轻一挥长刀,就要把箭矢拨开。 “嗡!” 下一刻。 他只觉得飞到面前的箭矢,好似是一名武者亲手砍出来的杀招般,携带着磅礴霸道的劲力,直接把长刀震飞出去,紧跟着喉间一阵冰凉,窒息感袭来,头发晕,眼前阵阵发黑,最终失去意识,睁着双眼直挺挺地摔落在草地上。 一箭杀参将! “哗啦啦——” 亲眼目睹这一幕的五百名骑兵骇然大惊。 “你这箭,能携带劲力?!” 郎济平难以置信。 他从未有听说过,世界上还有这般神兵利器。 “咻咻咻——” 箭矢再次接踵而至。 陈三石就坐在千寻身上,两边挂着七八个箭囊,手中的弓弦“嗡嗡”作响,几乎像是乐器一样,只不过每个音符响起都是一条性命。 “马弓手愣着做什么,还击,还击啊!” 躲在人群当中的郎济平放声大喊:“其余人,给我顶上去,他就一个人,还能把你们全都射死光不成,给我上,谁要是能杀,不,谁要是能留住他,赏千金,连进三级!” 在重赏之下。 骑兵们鼓起勇气,操控着战马朝着前方的白马冲了过去。 然而…… 这名年轻将领拉弓射箭的速度之快,还是超乎众人的想象,基本上每次眨眼,都至少有两名弟兄落下马来。 黑压压的一片骑兵,等冲到面前之后,已经死伤众多,变得稀稀疏疏连阵型都难以维持。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 陈三石再次后撤,轻而易举的地拉开距离。 至于南徐的马弓手…… 他们的有效射程不过一百多步。 而白马将军的射程,是三百步! 将近一里地! 在这种距离,他们看清楚白马将军的轮廓都有些吃力。 如此大的差距之下,他们手里的弓箭,完全成为摆设! 几轮冲刺下来。 五百骑兵! 只剩下最后两百名! “将军!追不上啊!” 数百名骑兵,就像是对方的玩物一样。 “撤!” 郎济平憋屈的要命。 他甚至懒得再去管什么伏兵,只想追上去杀之而后快,可问题是…… 根本追不上! 再这样下去,只怕是要一个接着一个,全部都死在对方的箭下。 一声令下。 残余的两百余骑调转方向,朝着大寨外面逃走。 然而。 更加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他们…… 撤不掉! 一如之前逃走不费吹灰之力,那匹白马追上来同样异常轻松,紧紧跟在后面,不多不少,刚好三百步的距离,马背上的陈三石则是收割着性命。 一人一马轻松的像是出来散步。 但对于南徐骑兵们来说,却是一场可怕的噩梦。 追不上,跑不掉! 他们仿佛不像是人,而是掉进老猎人陷阱中的猎物! “将军!我、我们被包围了!” 可怕的压迫感下。 南徐骑兵只觉得屁股后面跟着千军万马,一个个崩溃地大叫着,再也没有任何反抗的想法,只盼着能够回到大寨躲起来,留的一条性命。 “一群废物!” “都给我先滚!” 郎济平恼羞成怒,忽然间调转方向迎面朝着白鹄马冲去,手中拿着一柄狼牙镐,选择亲自垫后。 如此以来。 白马要是撤掉,其余部下也能活命。 要是白马不撤,他很快就能够近身,也算是能够寻找机会交手,不至于死的不明不白。 “咻——” 携带着真龙劲的三棱穿甲箭呼啸而来。 郎济平哪里还敢轻敌大意,几乎使出全力朝着箭矢砸去,总算是格挡下来,但在可怕的冲击力下,他胯下的战马竟然能是有些承受不住,前蹄仰天。 紧跟着又是一箭射来,这一箭,直接结果战马的性命。 “轰!” 郎济平稳稳落地 白鹄马前冲的速度没有停下,此时他们相距不过百余步而已。 郎济平的暴血状态全开,劲力也全部加持在速度之上,高境界武者短时间的全力爆发,是完全可以超过大部分异兽马匹的,只不过持续的时间不久而已。 他也不打算再硬抗弓箭,那样只会消耗自己,而是打算用爆发的速度来躲避箭矢的同时快速接近。 交手! 这两个字,成了郎济平此时此刻最大的想法。 他就算再差劲,也不至于连对方传承自孙象宗的枪法都见识不到就死掉吧,只要能交上手,就算是死,也死而无憾! “砰——” 在肉身超负荷的运转下,郎济平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以难以言喻的速度朝着前方逼近而去,身法更是鬼魅般飘忽不定,没有固定的规律。 八十步! 五十步! 最后三十步! 姓陈的只是拉满弓弦,却没有再放箭。 果然。 在这种速度和身法下,姓陈的根本就没办法瞄准! 直到最后二十步。 “嗡!” 弓弦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郎济平早就做好准备,他以及其诡异的姿势强行调转方向,须臾之间就离开原本的位置,然而……并没能躲开这一箭。 他明明看到,刚才射的不是这个方向。 应该已经躲开了才对! 怎么可能! 他没有时间去思考缘由,只能再次把劲力灌输到玄铁狼牙镐上,朝着箭矢砸去,想要故技重施,再次挡下这一箭。 可这一次…… 他看到的不是箭。 而是一条…… 蛟龙! “轰——” 这一箭之上,蕴含着磅礴似海的劲力,犹如一条发狂的蛟龙般吞噬而来,和狼牙镐撞击后,发出敲击铜钟般的声音。 郎济平的手臂发麻,虎口裂开,他即便是拼尽全力牢牢握住兵器,不使其脱手,身体也还是在蛮横的力量下震飞出十几步,砸在坚硬的黄土地上。 “嗡——” 第三箭来的并不快。 给的时间,足够郎济平重新站稳身子,他像是濒死的野兽般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朝着侧翼躲去,这次看得真真切切,绝对能够躲开。 可偏偏…… 还是没躲开! 此人射出来的箭矢,真的就像是一条活着的蛟龙般,避无可避,夺命索魂! “呲——” 护心镜怦然炸裂。 一支三棱箭凿开甲胄后,又轻而易举地撞碎骨骼,最后贯穿心脏后彻底扎透身体,即便没能穿体而过,其中蕴含的劲力,也把他的心脏炸得稀巴烂。 “嗬……” 郎济平瞳孔凸出,血水涌泉般从口中溢出,他抓着胸口的箭杆,身体僵硬地朝着后方倒去,至死都想不明白,并且至死也没能交上手,只是交手,都没有资格! 最终,他在血泊之中失去呼吸,只是双眼再也没能闭上。 “噗呲!” 陈三石骑着千寻路过,顺手回收镶在对方体内的箭矢,这些鬼脉木打造出来的存劲箭,只有十二支,自然是不能浪费。 他先前之所以没有急着射箭,是在蓄劲。 这个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参将,毕竟是通脉小成境界,如果不蓄劲的,单纯用通脉精通级别的劲力的话,只怕是三支鬼脉箭不足以杀死。 “驾!” 回收之后。 陈三石再次追上逃走的南徐骑兵。 先前的一切,也不过就耽误十几个呼吸的时间罢了。 随着一支又一支箭矢射出,仅剩的百余骑很快就只剩下十几骑,基本上都是化劲境界的武将,需要用鬼脉木才能快速击杀。 这里距离敌军大营很近,不适合久留,可陈三石想要节省时间,又舍不得浪费鬼脉箭,最后干脆提着长枪冲进人群,无人是一合之敌,五虎断魂枪每次闪起寒芒,就是一声尸体落地的响声,接着是受惊的战马落荒而逃。 “轰隆隆隆隆——” 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响起,又有南徐国的三千余骑兵赶来。 陈三石故意留下两个活口后就勒马而去,消失不见。 …… 樊嘉孝在军营中实在放心不下,在做好防止敌军袭营的部署后,就准备领人出来看看。 看看陈三石只身一人,跑到南徐军营前是要搞什么名堂。 然后…… 他就看到满地的尸体! 几乎每一具尸体的胸口前心脏位置处,都镶嵌着一支箭矢,看起来起码也要数百号弓箭手结成箭阵,而且各个都是万中无一的神箭手! “有埋伏!” “列阵!” 樊嘉孝大喊。 三千骑兵摆出防御阵法,缓慢向前推进。 又往前几百步后。 迎面看见两名残兵惊叫着逃回来。 “怎么回事?!” 樊嘉孝质问道:“郎参将呢?伏兵在什么地方!” “十四爷!没有伏兵啊十四爷,我们被包围了……全是箭,到处都是箭!” “噗通——” 好不容易侥幸逃回一条性命的百总直接从马上摔下来,他时不时地回头望去,想要看一看索命的白马有没有追上来,连说话都语无伦次。 “没有伏兵,被包围?!” 樊嘉孝皱起眉头:“混账!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是陈三石,那个骑着白马的陈三石!” 另一个人稍稍留存理智:“他一个人,挡不住,也追不上,更跑不掉!!” “你的意思是说,他一个人,杀了我大徐五百骑?!” 樊嘉孝从对方吓破胆的脸色上得到答案:“怎么可能!五百骑!这可是足足五百骑!里面光是通脉就有两个,化劲不计其数,他陈三石就算是智谋策略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通脉境界而已,你们都是猪吗?!” 更加可怕的是。 从尸体上来看。 绝大部分都是死于箭伤。 一个人,一张弓箭,一匹白马! 还有,弓箭是怎么杀得死通脉境界将领的,这不是荒唐吗! 在樊嘉孝身后,数千骑兵更是炸开锅,像是听到天方夜谭一样。 “五百人……” “两位将军!” “连摸都没摸到,就全被杀了?!” “……” “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猛人?” “这怎么可能!” “……” 就在南徐骑兵处于震撼之中的时候,一道洪亮的声音响彻天地。 “十四小儿——” “陈某人先前找你说话为何不来,实在无礼,吃某一箭!” 一里地外。 出现一道看起来,只有一个白点的身影。 等到他们听到声音的时候,已然有一道箭矢迎面而来,樊嘉孝大惊失色,急忙拔出腰间佩剑格挡,然后才反应过来这箭可能不同寻常。 “铛!” 金铁交击的声音响起,箭簇在剑身之上凿出星星点点的火花。 即便是最后时刻,樊嘉孝及时用劲力加持,也还是在排山倒海的力量下向后飘出,跌落马下,惊得一片骚乱。 “保护十四爷!” “结阵!” “轰隆隆!” 骑兵团团围住组成人墙挡在前面。 “咻咻咻——” 又是十几支箭矢接连不断地射来,除去高级将领外,全部当场暴毙! “盾牌!” “盾牌!” 玄铁重盾姗姗来迟。 “这该死的箭,竟然能储存劲力!” 樊嘉孝捡起射他的箭矢,气得一把将其折断丢掉:“给我追!” “十四爷,人不见了!” “……” “咻咻咻——” “追!” “人又走了!” 如此反复五六次。 南徐骑兵又折损百余人。 短短半个时辰,就被一个人击杀六百! “退!” 饶是樊嘉孝也开始心惊胆战:“快退回营里,所有人务必坚守不出!” 即便是他们退回军营之后。 白马将军也硬生生追上来射杀十余人。 直到在外围布下盾牌阵法之后才算是彻底平息。 “埋伏!给我去侧翼提前埋伏!他再敢来,就让他有来无回!” 樊嘉孝回忆着刚才的场景,仍旧心有余悸:“快去后方找我八哥,让他务必尽快派一位大将军过来,快去——” 如此看来。 前军如果没有一名玄象境界坐镇,别说是进攻,只怕是连扎寨都难以安稳。 …… 中军。 冉敬轩轻轻放下手中的情报:“咱们只记得陈三石的兵法奇谋,却是忽略他习武两年就通脉的修炼天赋了啊……” “这也太夸张了些。” 樊叔震难以接受道:“正常来讲,玄象境界陷死阵,在敌军有同境界将领的情况下,最多也就是额外破甲五六百,更别说前军当时有两个通脉,他还全身而退,不对,应该说是一根毫毛都没有伤到,这要是等到他日后境界再拔高一些,仗还用不用打了?” “通知彭将军吧。” 冉敬轩无奈道:“让他从紫薇山上回来,直接去前军,你我二人在稳定住凌州局面后,也立刻动身前往虎牢关。” “军师。” 樊叔震问道:“等彭允亨到了以后,要不要先让他们去攻打两轮试一试底细?毕竟那个陈三石可是说虎牢关里有三万,李恭在骗我们。” “不行。” 冉敬轩否决道:“陈三石这一手不是为逞能,他是有意而为之的,这一闹下来,前军的将士恐怕都要吓破胆,还没开战,士气就跌落到谷底,这个时候再强行攻城,去多少都是送死,不可能打得下来。这样吧,把左军换成前军,等彭将军到达前方,休整七日之后再行攻城之事。” “听军师的。” …… 傍晚。 陈三石没有再继续重复之前的套路,一次两次出其不意还行,如今再折返回去,肯定会掉进提前准备好的包围圈。 【技艺:射箭.圆满(破限一阶)】 【进度:(248/2000)】 正如之前他所预料的那样,能够储存劲力的弓箭,在战场上完全就是追魂利器,再搭配上千寻,展现出来的效果就连武圣都做不到。 武圣也需要面对面的厮杀。 但他来无影去无踪,一里地之外取人性命,敌军岂能不惧? 目的达成。 这不单单是士气的问题! 从此时此刻起,敌军的溃败之势已悄然无息的出现。 十万大军? 三千玄甲,未必破不得! 第163章 白袍列天阵,玄珠显神威 【技艺:御马(小成)】 【进度:(1089/2000)】 “好千寻。” 陈三石轻轻抚摸着马鬃,后者则是索要奖励,外加上还要洗澡。 最后几轮厮杀下来。 他和白鹄马浑身都是血。 “你真是越来越矫情了。” 陈三石感慨。 千寻对于吃的要求越来越高,生活环境也是如此。 当然。 不能既让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 况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千寻的作用是任何武者都比不上的,能满足还是要尽量满足。 主宠两个来到虎牢关后的片叶河一带。 片叶河算是闸南河的分支,不算宽广无法走大船,但是周围的牧草极为繁茂,适合用来放马。 虎牢关中缺粮。 回头可以让千寻领着三千匹战马来放牧,只是这个位置,南徐的斥候能够看得到,当然,有时候给敌人看到自己的动向,反而是件好事。 陈三石在心中记下任何有用的信息,然后就在河水里洗了个澡,顺便给千寻刷了毛发。 等他们回到关内的时候,已经是次日天明。 “大人!” 夏琮守了一夜,慌忙上来迎接:“你昨日是去何处了?” “是啊大人。” 其余人也跟着凑过来,几乎围成一圈。 昨日。 他们见将军消失,还以为出事儿,然后就派斥候出去打探。 结果发现…… 南徐的人在收尸! 还有不少受惊失去控制的马匹,在荒野上到处狂奔。 军营大寨前,戒备森严不说,还列着盾牌阵法。 看起来,就像是遭遇过一次袭营。 可明明…… 将军是一个人去的! “打猎。” 面对众人的询问,陈三石淡淡答道。 闻言,房青云总算是明白师弟只身一人出去做什么了。 他微微摇头,颇有些感慨。 自己先前还没明白,一个人能用出什么策略。 可有时候,根本就不需要谋略,或者说,超乎想象的战斗力,才是真正无法破解的阳谋。 他这个师弟…… 实在是有些可怕。 一张弓箭,玩出法术杀人的感觉。 “师弟这么一闹,七日之内,敌军必定不敢再来进犯。” 房青云开口道:“但是按照师弟目前的打法,应该是不打算给他们这么久的休养生息,调整士气的时间,应该是准备进一步打击他们的先头部队吧?” 他很清楚。 此次过后,南徐大军就要调遣玄象境界的大将来前军坐镇,如果想要进一步打击敌军的话,最好的办法是在卡在这个节点之前。 “师兄说的没错。” 陈三石说道:“五日之后,我们主动进攻。” “……” 沙文龙听得有些发愣:“主动进攻?” “将军。” 路书华说道:“根据斥候传回来的消息,南徐大营坚守不出,戒备也格外森严,贸然接近,只怕……” “到时候,我自有办法把他们引出来。” 陈三石说道:“这几日,你们先去找来二十套将军甲胄,其中一半要庆国的甲胄。” “将军甲胄?”路书华请教道,“弄这么多高级甲胄有何用?” “好办。” 邓丰说道:“我令人去把附近八府的庆国降将的甲胄都拿来。” “嗯。” 陈三石另外吩咐道:“除此之外,从今日起,每日卯时派出两千人去片叶河牧马,申时而归,长期如此,且不必隐藏踪迹。” “牧马?虎牢关内粮草不足,这个我知道。” 沙文龙困惑道:“可是去牧马,用不着两千人吧,城内总共就只有三千余人。” 陈三石没有理睬,下达完命令以后,吃了些肉食补充体力,然后带上足够的粮食,又骑着千寻出城,消失在无边无际的荒野当中。 他绕着大圈在外围观察,很快就判断清楚自己最远走到什么位置不会陷入包围,倒是没办法再靠近大营,但也不影响在外围继续打猎。 “咻咻咻——” 南徐军营。 但凡是出来巡逻的小队,没有一个人能够活着回去。 短短两天,又有两百余人死在箭下。 搞到最后,就连出来巡逻的小队,手里都拿着厚重的盾牌,一听到风水草动立马就竖起盾牌躲在后面,有些人要是躲得不严实,就落得个残疾的下场。 这么一晃,就是五日过去。 名义上的十万大军,除了安营扎寨之外,竟然再也没有其它任何有实际意义上的行动,甚至就连巡逻放哨的范围都越来越小,不敢超过大营二十里。 “奇耻大辱!” 樊嘉孝在军营当中大发雷霆,气得一把将面前桌子掀翻:“我十万大军,真就因为他一个人止步不前吗?!” “十四爷,我们真的没办法啊!” “现在的情况,是露头就死!” “最主要的还是他那匹马!” “实在是追不上!” “……” “彭将军还要多久能到?” “距离太远,怎么也要七八日以后!” “那就先找我八哥!” 樊嘉孝说道:“让他先把他的青骢马借给我,再调来一批便于骑兵携带的厚铁圆盾,另外问清楚李恭,让他说实话,虎牢关到底有多少人,莱州局势究竟如何,我们也好判断出接下来的仗该怎么打,千万不要有任何隐瞒!” …… 永乐府。 “一群酒囊饭袋!” 唐王李恭接到密信。 他们在南徐大军里面,也收买的有几个中层军官,能够得到前线的消息。 “王爷。” 刘焕荣被吓了一跳:“何至于动如此大怒?” “伱自己看!” 李恭重重地把密信拍在副将胸前,控制着怒火骂道:“先头三万部队,足足五天时间一步都没有前进!” “这……” 刘焕荣浏览着上面的内容:“陈三石一人一弓,把先锋部队射破胆了?他们还说,现在派出去巡逻的兵卒,要加钱,否则的话没人愿意去,这也太荒谬了些。” “轰隆隆——” 投石车的巨响传来。 意味着新一轮的攻城战开始。 李恭一边拿起兵器,一边吩咐道:“去信!告诉他们,永乐府形势一片大好,城外盛军疲惫不堪,这个时候要是能打进来,必定能够一举击溃盛军,不要害怕伤亡,不要只顾着保存实力,更不要不信任我们! “我李恭以信誉保证,用全家性命发毒誓,虎牢关真的只有三千人,玄象境大将只有一个初期的沙文龙,再没有第二个人! “只要打,就能赢!” …… 荒野。 一片偏僻无人之地。 陈三石藏在乱石堆当中修炼枪法。 人体内,十二条主经脉和奇经八脉,再加上千条小经脉。 通脉功法小成,便是要打通二十条小经脉作为基础,开启的小经脉越多,周天运转就越复杂,淬炼出来的劲力就更加精纯。 之前开脉,主要是提升持久力。 而通次要经脉,目的是为更强大的力量。 没有任何瓶颈。 陈三石轻而易举地打通二十条经脉,然后直接来到百条,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师父让自己修炼不同那么多不同兵器不同功法的作用。 每一种功法,都会多打通一条小经脉! 正如当初孙师姐所描述的那样,高境界武者,基本上不会去修炼别的功法,因为效率太低,每一种功法带来的提升的确有,但实在太小。 即便是武圣,修炼任何功法也是需要时间的,人力有穷尽,功法是无穷尽的,很多人其实不是不想练,而是根本来不及练。 除非…… 真的有人能够再短时间内练成成百上千种功法,积少成多,形成可怕的差距。 而他,恰巧可以! 等到突破结束时,陈三石已经足足开百脉。 第一部功法,打通的小经脉数量是最多的。 天资差的武者,在这个境界往往是最低标准二十条,天才则是五十条,他起步就是百条,最关键的是……还能继续提升下去。 目前开百条,是因为没时间,只练了几十种功法而已。 并且直觉告诉他,经脉开通的多少,关乎到武圣之上的境界,不单单是跟同境界的人比拼劲力。 “轰!” 摒弃脑海中的一切杂念,陈三石一枪刺出,真龙劲翻涌奔腾,面前的乱石堆轰然爆开,仿佛这一枪扎烂了一座巍峨山岳。 【功法:镇国龙枪.通脉(小成)】 【进度:0/2000】 通脉境界,小成! 由于准备充分,此次陈三石突破十分轻松,他看着时间差不多后,就返回虎牢关内。 二十余骑兵,其中有十名都穿着庆国通脉以上将领才能穿的甲胄。 “全体听令!” 陈三石下令道:“随我直冲南徐贼寇大营,记住,你们没有一个是通脉以下的,二十个人,全是通脉之上,我们有三万大军!” “这一招叫虚张声势。” 夏琮领悟道:“但是大人,不会露馅吗?毕竟境界的高低,只要一打起来是装不出来的。” “是啊……” 路书华等人面面相觑,都是有些心虚:“我们最高的才是化劲。” “那也要打起来才能露馅。” 陈三石说道:“而且,我要的就是他们起疑心,起了疑心,他们才会中计!师兄,剩下的事情,就全部都交给你了。” “师弟,再等三个时辰。” 房青云仰面看着天空,然而清亮的声音徐徐道:“今日黄昏时分你再动手,效果起码拔高两筹以上,说不定还会有意外收获。” “好,听师兄的。” 陈三石答应道:“接下来这一场,我只负责引蛇出洞,后面一系列的安排,恐怕都要交给师兄来做,毕竟我不可能兼顾首尾两端。” 好端端一个凤雏,怎么可能让其一直闲着。 况且打仗,绝非是一人之事,想要赢,就更不能想着抢风头抢功劳,只有身边所有人的作用发挥到极致,才有可能出奇制胜。 更别说…… 房青云一介残疾之人,至今都是青龙营的主将,甚至副将还是玄象境界大成,如果没有真本事,怎么可能服众。 这种需要用到奇谋诡道的手段,交给他实在是再合适不过,哪里用得着自己处处操心。 听着两人的对话,众人则是满脸疑惑。 他们怎么感觉一切的安排。 只有房青云一个人能明白且帮上忙。 剩下的所有人,都像是傻子一样,根本就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只能做到指哪打哪。 “我呢?” 邓丰有些按捺不住:“陈帅,我不用跟着过去?” “差点忘了。” 陈三石补充道:“劳烦邓将军脱下庆国将军甲,换一身我大盛的甲胄,手里的兵器也换一把不同的,” “这是要我假扮做其他人?” 邓丰心中有些不痛快,觉得自己本来就是降将,还要一直藏着掖着,给人一种见不得人,丢脸的感觉,实在是憋屈,他也想立功,而且比任何人都想。 当然,他不会有任何不悦:“我领命便是!” “邓将军稍安勿躁。” 陈三石告知道:“一直把你藏着,是有更大的用处,将军一人可抵三员大将。” “是啊邓将军。” 房青云开口道:“而且我也需要用人,少了你,则计不可成。” 交代完毕。 陈三石领着二十名部下匆匆离去。 中军大帐内。 只剩下房青云,沙文龙、邓丰三人。 “房将军尽管吩咐。” 邓丰抱拳道:“邓某人别的不说,武圣之下我皆可斩杀而杀之,武圣之上,也能过上几招,有什么需要硬骨头,尽管交给我便是!” “房将军……” 沙文龙跟青衫儒生说话时,语气明显客气起来:“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陈参将在南徐大营的喊话。” 房青云悠悠道:“你们可还记得,他说虎牢关内有多少守军?” “三万。” 沙文龙吐槽道:“直接吹嘘出十倍的兵力,这种程度的虚张声势,只怕是没有多大的意义吧?” “虚张声势?不。” 房青云一改往日的和煦,看着沙盘的眼神骤然变得肃杀,手中落在地形上的玉笛,好似一柄锋利宝剑:“师弟说三万,那我这个当师兄的,就给他变出三万人来。 “传我军令! “今日申时,三万大军倾巢而出,直击南徐大营!” …… 银松崖。 南徐营寨。 “好马!” 樊嘉孝坐在青骢马上,只觉得两边景色迅速倒退,整个人好像是在凌空飞行一样。 此马。 是南徐仅有的三匹异兽马之一,其最大的特点就是爆发力,能够日行两千余里不说,爆发起来的速度,就算比起玄象境界武者也不遑多让。 除此之外,还有人手一面的厚铁盾牌。 那陈三石就算是再厉害! 也终究不过是通脉武者! 甚至几个月前在明州的时候,还不过是个化劲武者,就算他再天才,如今就算是撑死也不可能超过通脉精通,就算再逆天一些,已经小成。 他也是大成的通脉武者,而且是先天武体,根基扎实无比,在同境界之中几乎没有对手,更别说面对低境界武者。 如今有青骢马加上厚盾牌,就能够完美解决对方凭借战马神速和诡异弓箭的游骑战术。 更别说,他手里的盾牌还是纯玄铁打造! 军中大多数号称玄铁的制式兵器,其实都是合金,掺杂了一部分的玄铁而已,毕竟玄铁极为珍贵,谁也做不到大批量生产。 但高级将领的除外。 樊嘉孝手中的盾牌就是纯玄铁打造,能够灌输劲力,防御力十分惊人,就算是玄象境界的大将来,也要砍上几刀。 只要能够近身,姓陈的灵活的优势就荡然无存。 至少,能给对方一个威慑! 否则的话,每天跑过来射死十几骑然后毫发无伤的全身而退,对于军心的影响实在是太大,如今甚至已经发展到,夜里没人敢出来尿尿的程度! 就连出恭,都要三五结伴,一个人方便,另外几个人举着盾牌。 这…… 太他娘的憋屈了! 纵观古往今来,谁的部队,被一个人吓成这副鸟样子?! 而且不久之前,唐王李恭来信。 这次,他担保虎牢关里真的只有三千人,玄象境界大将也只有一个,也就是说,姓陈的先前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在虚张声势! 就是因为手里没有兵马,所以不得不冒险只身前来,通过此种手段来延缓他们的推进速度。 英雄! 的确是英雄! 但终究是弄虚作假的纸老虎,一戳就破。 “报——” “怎么,姓陈的又来了?” 樊嘉孝看着对方的眼神,就明白答案,他冷冷道:“如今营寨周围布下诸多盾伏兵,他还敢一个人来送死?!” “这次不是一个人。” 斥候说道:“他领着二十余骑,而且全都穿着精制将军甲,号称是二十个通脉将军,也不靠近营寨,就在外面杀咱们得伏兵,一个时辰下来……已、已经死了两百多号弟兄了!” “二十个通脉将军?天大的笑话!” 樊嘉孝骂道:“我十万大军,总共也才不过三十几名通脉,休说他三千人,就算是真有三万人,最多也不会超过十个通脉,除非他是把主力全部调到虎牢关来,这个姓陈的,虚张声势的有点过头了。” “其中……” 斥候说道:“有一半的人都穿着庆国的甲胄。” “庆国甲胄?” 除非永乐府完蛋,否则哪有这么多庆国通脉降将? 而且降将一般只会零散分开来用,从来没有听说过谁这么大的胆子,把才投降不久的降将聚在一起用,还出来游击,怎么可能? “假的!” 樊嘉孝笃定,然后问道:“他们现在在么位置?” 部下立即取来舆图,圈出二十余骑所在。 “不要声张!” 樊嘉孝决断道:“也不要让通知这个方位的弟兄撤退,让他们再杀两波,假装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一步步诱敌深入! “其余人听令! “张参将,我命你率领前军左部三千人,从西北方向绕路,直接锁死他们的后路,高参将、刘参将,你二人再叫三名参将,然后左、右两部各自挑选两千人从左右两翼夹击,前部再出四千人加一名参将,跟我从正面追击,所有化劲以上的将领给我拿着盾牌顶在最前面!其余两万人依旧是坚守军营大寨!一旦有任何情况,再择机出营接应!” 南徐武圣不多 但这些年养精蓄锐,中层战将还是不少的,能够做到每三千人一个通脉参将,跟八大营的通脉数量比起来一点不少。 一万人,外加上足足六名通脉,前军通脉几乎出动大半。 就不信还围杀不死二十人! 他倒是要看看,究竟有几个真实的通脉! “十四爷。” 张参将犹豫道:“会不会有埋伏?” “埋伏?” 樊嘉孝冷笑道:“你以为对付区区二十骑,我为什么要调一万人!就是要等着他们的埋伏!在三千人守城的情况下,最多也不过调出一千人来打埋伏,毕竟总要留人在城内接应以防出现意外。 “区区一千人,就算有埋伏,再加上沙文龙也在,我们一万人又能吃多大的亏?更别说大营里面还有两万余人接应!” 他也知道,此去必有埋伏。 可问题是这一仗不得不打了。 完全是被逼的! 这是阳谋! 八哥和冉敬轩他们尚且在处理凌州,彭将军还要几日才能赶回来,再给他们这样杀下去,后面还攻城? 攻个屁! 先锋先锋,怎么担得住一个“锋”字! 要是锋先没了,怎么可能还打得下来城池? 这两日,他也按照冉敬轩的吩咐,把前军和中军对调,结果刚刚换过一批新人,短短几天又被吓破胆子,再这样下去,从心理上大徐部队就要崩溃,无论如何,也必须要遏制住他们的嚣张气焰才行。 这也绝对不是轻敌和冒进。 樊嘉孝对于敌军的战斗力、兵力都有真实的数据参照,是根据数倍于敌人的力量进行的部署,万无一失! “轰隆隆——” 恰逢此时。 苍穹之上响起一声惊雷。 不知何时,晴朗的天空已经覆盖上一层厚重的黑云,在闪电过后下起瓢泼大雨,很快就把荒野浇灌成泥泞之地。 “下雨了将军,还追吗?” “废话!” 樊嘉孝拔出宝剑:“杀陈三石者,封侯——” “轰隆隆——” 万余大军,以最快的速度冲入雨幕之中。 由于这场雨来得太急,太大,以至于铺天盖地,如同九天落下来的瀑布般浇在每个人的身上,对视野造成严重的阻碍,可见度就极其低下。 …… “呲!” 陈三石一枪戳死此地仅剩的哨兵,看着如此恶劣的天气,心中了然师兄是所以让申时之后再动手,就是在等这场大雨。 天象! 和许文才一样,房师兄也会看天象。 有这个能耐,再加上对于时机的精准判断,天时地利人和中的天时,就永远能够牢牢握在手中,这天下,不止有他一个将帅之才。 这一场仗,也好见识见识师兄的手段。 当初招降莱州的归降之势分为五步。 此次。 南徐十万大军的溃败之势,也分为四步! 他一人一箭,射杀六百,是为第一步,起势,今日这第二步蓄势,就交给师兄来完成。 说到天象。 陈三石不禁想起老书生。 算起日子,许文才到幽州边境对付叛军,以及暗中支撑叛军的魏国,也有数月,不知道他那边的战事情况如何。 “杀——” “轰!” 震天的喊杀声混杂在炸雷中。 “将军!” 夏琮匆匆赶来,他用手抹去脸上的雨水:“来了,到处都是人,如今咱们只能往东北方向逃走,否则的话很快就会被包围!” “是啊。” 萧诤跟着说道:“雨太大,看不清楚,光是从声音来判断,每个方向也有几千人!” “来这么多人?!” 严长卿讽刺道:“这个南徐国的十四爷,想杀咱们真是想疯了,用这么多人,来杀咱们二十个人!” “按照夏琮说的。” 陈三石指挥道:“往东北方向走!” “大人,有个问题!” 路书华说道:“此去东北,岂不是距离返回虎牢关的路程越来越远?” “此去东北,会进入银松崖的峡谷,房将军、邓将军等人自会在那里接应!” 陈三石策马先行。 其余人在后面紧紧跟随。 “大人!” 夏琮担忧道:“追兵会不会太多,房将军他们挡得住吗?” “无需废话!” “驾!” 陈三石加快速度。 一方面,他心中有数,另一方面,自己也信任房青云。 况且。 一名主帅。 如果不懂得用人,任何事情都亲力亲为,那还叫主帅吗?那叫先锋,匹夫! “嗡!” 陈三石听着后方的马蹄声,转身就是一箭,携带着真龙劲的柳叶箭撕裂雨幕,精确度和强度在劲力的辅助下竟然是丝毫没有受到大雨的影响。 一里地! 他的有效射程不是必须突破才能提升,只是日常的提升不明显,破阶之后会有暴涨而已,如今随着熟练度提升,正式从三百步四百多米,提升到一里地! 在这种距离,外加上泼天大雨,根本就看不清楚,更听不到拉弓放箭的声音。 直到箭矢距离自身仅剩二十步的时候,骑马冲在最前面的樊嘉孝才一个激灵,慌忙把劲力灌输在玄铁盾牌之上挡在身前。 “嗡——” 即便如此。 巨大的冲击力下也还是令樊嘉孝身体后仰,但总算是没有受伤,他心中一喜:“果然有用!弟兄们,拿好你们的盾牌!没有弓箭,陈三石就是个废物!” “杀——” “咻咻咻——” 陈三石连着射了几箭,每次回馈回来的声音都金属碰撞之音,显然都被格挡下来。 事实上。 就算有盾牌,普通骑兵拿着也没有用。 光是纯粹劲力的冲击力都能把他们掀飞出去。 问题在于…… 鬼脉箭数量太少。 手里只剩下最后十支了,实在有些舍不得用光。 看来回去以后,还是非常有必要把黑熊搞定,砍走另外一颗粗壮的鬼脉木,要是寻仙楼能够再给些铁料,就能够实现鬼脉箭自由。 不过…… 射不死人,还射不死马吗! 陈三石隔着瀑布般的雨幕,以观气术锁定目标,准心稍稍下移,呼吸之间就是三发箭矢射出。 “嘶!!” 战马的哀嚎声响起。 数名骑兵栽倒在地,后方的骑兵冲锋向前根本来不及停下,要么直接把倒地的战友活生生践踏而死,要么就连人带马被绊倒,接受更后方的踩踏…… 基本上每倒下一个,都会带倒一大片,就算是摔不死一时半会儿也站不起来。 漆黑的雨幕中,响起远比雷霆更加嘹亮的洪亮声音。 “南徐贼寇!” “还敢来追?尔等已经被我三万大军包围,还不快快下马受降,否则今日都要死这银松崖内!” “放你娘的狗屁!” 樊嘉孝破口大骂:“你虎牢关内最多不会超过三千人,少在这里装蒜!” “不信?那你们就继续追吧!” 陈三石的白鹄马速度够快。 但其余部下,就显然不够看。 以至于他不得不垫后不断放箭。 即便如此,双方的距离也在不断拉近。 直到前方出现两座巨大的山峰,二十余骑借助雨幕钻进峡谷当中,忽然之间从视野当中消失不见。 “轰隆隆——” “吁——” 樊嘉孝勒马停下,身后数千骑兵加上数千步卒纷纷照做。 “将军!” “此处地形狭窄,必有伏兵啊!” “怕个屁,给我冲进去!” 樊嘉孝咆哮着挥动长剑,凌然不惧,好似下山猛虎般率先冲锋,身后骑兵紧跟其后涌入峡谷之内。 “杀——” 也就是在这同一时刻。 “咻咻咻!” “轰隆隆——” 峡谷之上,数不清的箭矢顺着瀑布般的雨水浇下,更有无边滚石落木萧萧而下。 “伏兵!” “有伏兵!” “……” “你们快看峡谷上面!” “咔嚓——” 雷电响起。 峡谷之上,人头攒动,密密麻麻。 最高处,更是有一轮椅悄然出现,借助电光,众人才勉强看到是一名儒衫书生,如此派头,除了人尽皆知的凤雏房青云外,还能有谁。 汪直站在轮椅之侧,居高临下地喊道:“青龙营坐营主将房青云在此,尔等已经落入包围当中,还不速速受降免去一死!” 房青云! 看起来。 所有人都只顾着去关注白马陈三石,却是忘记了还有一位凤雏先生房青云。 “啊!” 峡谷之中。 受到埋伏的骑兵就接二连三地死去,顷刻之间伤亡就过百之众。 然而就在这时。 人群中的樊嘉孝忽然之间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峡谷巅峰之上,汪直厉声呵斥道:“呔!你这小儿,死到临头笑个什么” “我笑——” 樊嘉孝朗声大喊:“我笑那白袍无谋,凤雏少智! “你们真当本王是傻子! “明知道峡谷里面有伏兵,还要钻进来加大自己的损失?! “本王只不过是以身作饵,钓你们这条大鱼罢了! “房青云! “看看峡谷两边吧,你们被包围了——” “轰隆隆——” 只见在银松峡谷两侧。 各有三千精兵奔袭而来,他们打着大徐的旗帜,悄无声息地侧翼,朝着峡谷之上,猛攻而去。 “房青云、陈三石!你们不要再在这里虚张声势了,以为本王不知道你们总共就只有三千人吗?!调来埋伏我们的,最多也不会超过两千!” 樊嘉孝举起剑锋,指天喊话:“而我今日调出来的,足足有万余人外加上六名通脉,并且早就做好进入埋伏的准备,就是为了引你们出来! “等到拿下你二人,我前军立即开拔虎牢关! “杀白袍、擒凤雏,守虎牢! “今日,就是我樊嘉孝扬名天下之日!” 这是何等的奇功,百年未有之奇功! 峡谷巅峰处,房青云端坐于轮椅之上,伞盖之下,任凭倾盆大雨泼天而落,他的身上不沾滴水,只是用手中长笛指着下方骑着青骢马的年轻将军,忍俊不禁地笑起来。 他的笑声不大。 听起来像是在指导一名孩子下棋时,发现对方一步充满童趣的错棋,声音当中不带有丝毫的嘲讽之意,反而带着几分关切。 “房青云!” 樊嘉孝怔住,先是觉得受到侮辱,接着心中没来由地发慌:“你又在笑什么?!” “我啊~” 房青云摇着头:“我笑我自己多年没有行军打仗,如今连一个黄口小儿,都要生擒活捉我。” “少在这里装镇静自若!” 樊嘉孝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你手底下只有三千人,一个玄象境入门,是庆国异姓王李恭亲口所说,这点人手,即便是你,今日也要被我活活围死!” “哦?” 房青云轻笑道:“我说十四郎,有没有可能,李恭是在故意骗你们,我们实际上有三万呢?” “放屁!” 樊嘉孝反驳道:“你拿我当三岁小孩子糊弄?!” 他嘴上这样说,却是不敢再在峡谷里待下去,举着玄铁盾牌借助青骢马的爆发力几个呼吸就冲出箭如雨下的峡谷,回到宽阔的荒原之中。 同一时间。 各种坏消息不断在耳边响起。 “不好了!十四爷!” “左右两边,都是他们的人!” “我们被包围了!” “要是继续攻打山顶,就要被前后夹击,不得不来跟你汇合!” “……” 只见刘参将、张参将他们没有去攻打山顶,而是纷纷率领部众朝着这边聚拢,一万余人,在漆黑的雨夜之下惊恐万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樊嘉孝在雨水中吼道:“他们最多不过三千人,怎么可能包围我们一万人!” “十四爷,是真的,千真万确!” “……” 樊嘉孝看看在悬崖峭壁之上俯瞰他们的房青云,彻底没了底气:“既然如此,那就撤!” 他是不相信盛人有三万人的。 这也不单单是盲目信服李恭,而是根据局势的判断。 盛人的兵力再多,也终究有限。 部署在莱州,同时对付绿岭山的庆国皇帝大军,再加上永乐府,理论上来讲,来得及调往虎牢关的数量,最多不过五千。 除非…… 李恭实际上早就溃败,永乐府的兵力只剩下最后不足一万,这种情况下,盛人才有可能调出三万多的兵马来虎牢关。 但这也不是很可能。 永乐府不管怎么说也是天下最坚固的城池之一,粮草又还有好几个月,再加上李恭是武圣,即便在武圣当中战斗力也是偏上的那种,怎么可能败得这么快? 此一战。 房青云多半是在用什么阴谋诡计。 他可是诡道的创始人。 只是…… 樊嘉孝没有必要继续冒险下去。 目前也就损失几百人,撤回大营之后就跟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撤——” “十四爷,撤不掉了!” “真的被包围了!” “让你撤就撤,全军随我撤退!” 樊嘉孝高声呼喊着,率众朝着南方向撤退。 “咔嚓——” 恰巧此时。 一道闪电亮起,照亮前方宽阔荒野中的景象。 雨夜,荒原,雷电。 千军,万马,兵戈! 放眼望去,平原之上,黑压压的一片,全都是人,无数寒芒在电光下闪烁,好似阴间出关来索命的阴兵,在闪电提供的短暂视野中判断,起码也有一万人! “南方有人,往西撤!” 樊嘉孝指挥着大部队调转方向。 然而,不出一里地,刚才的景象就再次出现。 “往东!” 同样如此。 荒野之上,人群奔腾,战马嘶啸,影影绰绰也看不出有多少人,最后就连刚刚撤出来的峡谷也死死堵住,好似四面八方都是敌军,铺天盖地都是追兵。 难道! 真的有三万人? 樊嘉孝骇然大惊。 异姓王李恭不仅仅在说谎,甚至连他自己也溃败了? 否则的话,哪里来的这么多人?! “定国将军沙文龙在此——” 面目狰狞的沙文龙举着一口沉重的阔刀杀将出来,身后是密密麻麻的玄甲铁骑。 “不要慌乱!” 樊嘉孝是跟着冢虎跟冉军师一起学习,在这种不明敌情的情况下,不久之后还是稳住心神:“玄铁盾,困将阵! “不要怕! “沙文龙不过玄象境入门!三名通脉大成的参将结阵,用两千人就能困住他,其余人继续突围!” 一声令下。 南徐军队还是在三名通脉大成参将的指挥下,用两千人马布下重阵,把沙文龙困在其中。 “咚咚咚——” 步卒们举着一面面一人多高的玄铁大盾组成铜墙铁壁,展开厮杀。 沙文龙不断斩杀敌军破坏阵型,但终究是被困在其中。 “果然只有他一个玄象!” 瞒报敌军数量也就罢,李恭要是连大将的真实数目都不说出来,就说明他根本就是在坑大徐。 就在樊嘉孝才松口气时,就见到不远处有一将冲阵而来。 那人穿着庆国的铠甲,骑着一匹黑马,生得高大勇猛,在战场上居然赤手空拳,他一拳砸下,罡气化形成为一头巨大的猛虎,直接撕碎面前的十几名士卒。 刘参将怒喝着迎面杀过去,结果被一拳直接连带着头盔砸穿脑袋,留下一个透明的血窟窿,接着是张参将大刀劈砍被这名猛将徒手接下,然后像是拎鸡仔一样把张参将凌空举起,接着……生生撕成两半! 此人似乎嫌弃胯下战马跑得太慢,干脆徒步奔走,一把抓起战马,把那匹黑马当做武器,接连又砸碎好几十人,直到战马肉身烂得不像样子,他才继续赤手空拳杀敌。 玄象境…… 大成! 甚至可能是圆满,只差一步进入到武圣之境! 虎牢关里挂帅的不是陈三石吗? 怎么会有如此猛将! 这战斗力,已经不比八大营的任何一名主将差了! 而且接近武圣档次,在没有同境界武者的情况下,完全能够改变战局。 李恭…… 连这个也不说?! 他怎敢如此坑害盟军! 这么看来,那些庆国降将,搞不好也是真的,只有如此猛将,才镇得住这么多的通脉降将! “也给我围住他!” “撤——” 樊嘉孝哪里还有半点继续打下去的心思,他只想着用人命拖延住那名猛将,然后火速突围。 …… “差不多了。” 房青云在汪直的推送下,已然离开山巅,他淡然道:“师弟,目的已经达成,放他们突围吧,他们毕竟有一万人,而咱们带出来的,只有一千五百人,不过是借助这场大雨布下的疑阵而已,如果一直追杀下去,容易露馅,这里距离南徐的大营又不算太远,一旦支援过来,会很麻烦。” “不,再试试!” 陈三石看着雨夜之中混乱的厮杀,开口道:“师兄,你觉得十八冥丁滚雷阵如何?” “你是指天书上的阵法?” 房青云了然道:“我知道了,那接下来就交给师弟了,我的任务完成,下雨天凉,先回去休息了,老六,我们走吧。” “老子看你成残废可怜,才推你一把,你真把我当下人使唤了?” 汪直骂骂咧咧,推着房青云离去。 陈三石坐于马背之上,缓缓闭目,仔细感应着藏在怀中的玄珠,一缕缕的白色玄气好似烟雾在雨水中扩散,缭绕在他的周围,然后反馈给所有的部下。 天书天阵,玄珠借势! 拿到玄珠这么长时间,也该小试牛刀,看一看到底有多大的作用。 “结阵——” 瓢泼大雨中。 陈三石的声音盖过天空中的滚滚雷霆。 “十八冥丁滚雷阵!” 第165章 三千,破十万! “轰隆隆——” 玄象境界武者,就算远远不如武圣,也早就非人。 两人每次交手,都会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荒野之上,才下过雨尚且湿润的泥土,在罡气的绞杀下炸得漫天都是带着草皮的土块。 “邓丰!” 彭允亨手中的开山巨斧和青龙偃月刀僵持,进行着纯粹的罡气比拼:“中原东南都说你忠义无比,怎么也会为了活命,甘心跟着一个黄口小儿?看来,你也不过是沽名钓誉之徒,贪生怕死之辈!” “老匹夫!安敢辱我?!” 邓丰有口莫辩。 不管怎么说,叛徒降将的名声他是已经背在身上。 而且这段时间。 他又是不能动手,又是要假扮他人,上了战场还不能用兵器,心中早就憋着一股无名之火,此时此刻在敌将的辱骂下,再也遏制不住彻底爆发出来。 轰隆隆! 青龙偃月刀之上,近乎化作实质性的罡气好似一头猛虎,死死咬住开山巨斧,似乎想要直接把巨斧的锋刃咬断。 对面的彭允亨手臂止不住地发抖。 他暴喝一声,拼尽全力把庆国降将击退,接着边打边退:“掩护我!” “咻咻咻——” 然而。 等彭允亨回头以后才发现,身边的骑兵不知不觉间,已然死去大半! 陈三石拉弓的手臂速度快到几乎虚化,弓弦的声音好似琴弦,一支支箭矢几乎连成一条条黑线,没有盾牌的骑兵顷刻死亡。 有盾牌的,胯下战马先死,骑兵摔在地上后露出破绽的瞬间就会被射死,也就是多抗一箭而已。 “化劲、通脉,给我顶在最前面!” 彭允亨咆哮:“他就一个人!杀白袍者,不论境界如何,都可封侯——” “杀!”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两名参将举着盾牌,四名化劲紧紧跟在后面。 这些人,都是彭允亨在叫阵时,从各个部分挑选出来的将领。 “铛铛铛——” “嘶——” 箭簇击打盾牌的声音不断响起。 即便是胯下战马阵亡,将领们也能快速起身,毕竟都是中高级武将,在对方没有逃跑故意拉扯距离的情况下很快近身。 “姓陈的,爷爷的侯爵,就靠你了!” “去死吧——” 足足七名将领,从四面八方同时出手。 “诸位何必如此急不可耐,,把项上人头送到陈某人的面前来?!” “铿——” 镇岳剑出鞘。 剑光闪烁。 当即就有两名化劲头颅落地。 在左侧,一名通脉参将手中拿着陌刀,悍然劈下,却是被那张铁胎大弓死死挡住,不仅如此,在这张大弓之上还缠绕着活动的劲力,使得他自己在可怕的力量下被震飞出去。 铁胎弓玄铁打造,弓稍位置还开有锋刃,本身就是一种神兵利器。 陈三石手中的大弓舞动着,杀人效率甚至比放箭来得还要快,不出十几个回合,七八名中高级将领就全部死在马蹄之下。 然后,就是一场彻彻底底的狩猎屠杀。 二百余骑。 在他们距离大盛军营仅仅剩下七八里地的时候,就死得仅剩下最后二十几人。 另一边。 邓丰也再次追上彭允亨,他的长刀好似穹顶落下,刀罡滚滚而来,几乎要撕裂大地。 “轰!” 彭允亨再次举斧格挡。 但这一次,他不再有余力用罡气保护战马,座下的马匹哪里扛得住如此冲击力,通体骨骼寸寸炸裂,折断的四肢更是直接陷进泥地当中 失去战马,彭允亨不得不徒步战斗。 这种时候,有一匹坐骑的优势就展现出来,居高临下、冲击力、持久的速度…… 彭允亨本身就逊色于对方,哪里还是对手。 他不得不爆发出玄象境界武者的速度,化作一道残影朝着前方狂奔而去,就剩下最后一段距离,就是自家大军,还有三名玄象大将来接应自己! “八爷!” “救我——” 他的声音响彻荒野。 数里之外。 纵马赶来的三名玄象境大将,以及数万大军,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不是彭将军的声音吗?” 樊叔震眉头皱成川字形:“命他去叫阵,被人打成这样?那名赤手空拳的将军,如此勇猛无敌?!” “糟了!” 冉敬轩神色凝重,他看着身边将士们脸上的异常:“又中计了,他们故意不在虎牢关外,而是把战场引到这里来,目的就是让将士们都看到彭将军的狼狈。” “老彭何至于此?!” 尤景志不敢相信地说道:“那人真能把他打得求饶求救?” “定然是大军出击!” 樊叔震沉声道:“告诉将士们,前方极可能有盛人的主力,直接碾压过去全歼敌军,说不定虎牢关不攻自破!” “哗啦啦——” 大军很快冲上斜坡。 总算是隐隐约约看到五里之外场景。 只是…… 哪里有什么大军。 盛人,只有两骑! 一人追着彭允亨打。 另一人,追着众多骑兵杀。 区区两个人! 彭允亨先前明明带出去两百余骑,被两个人杀得,就剩下七八个人了?! “此为何人!” 冉敬轩如临大敌:“他手里拿着青龙刀,和银松崖一战不似同一人。” “李恭骗我?!” 樊叔震咬牙道:“这么算下来,虎牢关里面起码有三名玄象境,外加上会用天书的白袍陈三石,凤雏房青云手里说不定也有孙象宗留下来的仙法,在兵力也不确定的情况下,还怎么打?” “八爷莫慌!” 尤景志拖着一条锁链,锁链的末端是玄铁飞爪,他眼神肃杀:“很简单,把他们两个留在这里不就行了?!” 经过提醒。 樊叔震才反应过来。 这两人未免也太过猖狂! 两个人,怎么敢闯十万大军的军营?! 而且此地地势宽阔,是不可能有伏兵这一说的! “杀!” “不惜一切代价,把前面这两人给我留住!” 樊叔震朝着前方的部队大喊。 “老彭!” 尤景志提醒道:“再快些,他要撑不住了!” …… “砰砰砰!” 罡气加上肉身的配合爆发,彭允亨起初顺利拉开一段距离,但终究不是持久之计,很快就被青骢马追赶上来,又是几个回合的交手。 他的身上开始负伤。 一步错,步步错! 在交手中,往往出现一个破绽后,就意味着马上会有无数个破绽出现。 很快。 彭允亨身上的玄铁甲胄就变得破损不堪,十几处刀伤交叉叠加,鲜血流淌而出。 这莱州邓丰…… 何止是玄象境界大成! 他恐怕早就圆满,再往前一步,就是武圣! “轰!” 青龙偃月刀,真个好似一条青龙被邓丰抓在手中,携带着排山倒海的力量,从天而降,先是撕开彭允亨的斧罡,接着是护体罡气,最后轰然砸下,他手中的巨斧脱落,身体更是向后飘出三十几丈远后才以违反常理的姿势落地,喷出一口鲜血。 不等他喘口气,敌将就再次赶来。 “啊!” 彭允亨咆哮着,抱起旁边的巨石砸向对方,然后不管不顾地逃跑起来,在他的前方,已经有千军万马的南徐队伍,甚至亲眼看到夹杂在洪流中间的樊叔震等人。 “八爷!” “救我——” …… “快!” 冉敬轩大声催促。 可惜…… 还是来不及了! 就在双方距离仅仅剩下最后两里地时。 邓丰还是追上。 “老匹夫,哪里逃——” 刀落。 人亡! 在千军万马,众目睽睽之下,他们的先锋大将,此次出征的最强战斗力之一,被人一刀劈成两半,可怕的罡气下,半截身子炸成碎块,另外半截则是直接飞了出去。 “哗啦啦!” 冲在最前方的南徐骑兵,目睹此幕后,险些停止冲锋,直到后方传来提醒后,才继续硬着头皮向前,但气势上面已经垮了三分。 “这么多人?” 邓丰看着密密麻麻涌来的骑兵洪流:“陈帅,接下来怎么办?” “跟在我身边!” “保证伱我不被留住,然后……” “杀千军!” “驾——” 陈三石非但不走,反而迎着敌军而去,直到一里地才放缓速度,手中的大弓再次火力全开,明明只有一个人一张弓,可是射出来的箭矢却在天上连成一片,最后像是雨水般落在密集的敌军当中。 “哗啦啦——” “嘶——” 顷刻间,就有十几骑倒下。 与此同时。 洪亮的声音响彻大地。 “陈某人猎户出身,自从军之后鲜少有机会上山打猎,今日正好拿你们这十万猪狗好好练练手,免得丢了吃饭的本事!” 十万猪狗?! 这次,休说是樊叔震等人三名主将。 就连寻常将士们,都感觉到莫大的羞辱,一个个都怒火中烧,恨不得立马就把陈姓将军抓过来剥皮割肉,可惜他们的怒火,很快就被箭矢所化的雨水浇灭。 每往前追上一丈距离,就有七八名同袍倒下,心中的愤怒和屈辱随着身边人数减少,一点点转变成恐惧。 “盾牌!” “盾骑兵在前!” 有参将大喊指挥。 南徐大军迅速做出对应调整。 “盾牌?” 驰骋在荒原之上的陈三石只觉得有意思。 举着盾牌,鬼脉箭不够用,确实射不死人。 但是射不死人? 难道还射不死马?! 你南徐骑兵,又有多少马能给我杀! “嗡——” 弓弦继续抖动。 一匹又一匹战 这些战马,无一不是耗费大量大量人力物力培养出来的珍贵资源,杀一匹就少一匹,且短时间内根本没有地方补充。 不出几个呼吸,就又有几十匹马死去。 南徐将士们很快就发现一个可怕的事实,根本追不上! 纵使他们有千军万马,此时此刻也只能在一里地外不停地吃箭加死人,构不成任何威胁,完全就是在被戏耍,两个人戏耍数万人! 他们真的…… 成了十万猪狗! 他们对于“猪狗”一词,从最开始的怒不可遏,到后来的麻木,再慢慢变得,觉得没什么问题。 这不就是一群猪狗。 在追一名猎人吗?! 在一重重叠加的打击下,十万大军,面对前方两骑,竟然是战意全无! 最前方的骑兵更是故意放慢速度。 不敢再追下去。 谁也不愿意去送死。 还是那句话。 只有精锐中的精锐,才有战斗到死的意志,其余队伍人数就算再多,也是会恐惧死亡的,尤其是当他们知道反抗无用的时候,就会彻底放弃。 实在不行,也只有让这两个人嚣张的来,再嚣张的走。 然而…… 更加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 在他们故意放水的情况下,前方的两骑,竟然不逃了! 他们也停了下来! “南徐贼寇,如何不追了?陈某人可还没有过瘾呢!” 那名陈姓将军,就站在原地不动,射箭杀人! “玄铁盾!” “快!” “让开路!” “等后面的将军们追上来!” “……” 数万人的大军。 自然是不可能一起出动的。 当时听到鸣镝信号之后,负责巡营的骑兵们会率先追出来,主将们所在的中军随后才会赶来,此世还在万军众中,虽然能看得见前面的情况,但还是需要时间赶到最前。 眼下的情况,也只能交给将军们。 “咚咚咚!” 一面又一面的玄铁重盾结成铜墙铁壁。 这次,才总算是免受箭矢之痛。 见状。 前方的白袍将军,忍不住大笑起来。 “在草原上,蛮子把猪狗叫作阿其那,赛斯黑,说你们是,你们还真是纯正的阿其那,赛斯黑!怎么追着追着,把自己关在猪圈里了?! “邓丰,把他们的猪圈拆了!” “得令!” 青骢马爆发加速,邓丰单人单骑闯入敌阵,一刀好似攻城巨锤,直接把玄铁重盾组成的铜墙铁壁砸出一个巨大的豁口,然后便是一通乱杀,把他的防御阵法冲的稀巴烂,然后在遭遇包围之前,又凭借异兽战马冲出重围。 “猪圈”拆掉之后,箭矢再次接踵而至。 一个又一个的南徐将士倒下,十万大军,先头部队如果不是心里还有将军们作为依托,恐怕已经调转方向撤回大营了。 不过此时…… 三员玄象境界大将总算是追上来。 “吃我一刀!” 尤景志一跃而起,离开战马之后凌空飞出二十几丈,总算是勉强追上,手中斩马刀悍然劈下。 “轰!” 下一刻,他自己却是震飞出去,在虚空中翻转数周后才落回地面,连连后撤数步,直到有将士用盾牌格挡,才算是帮他稳住身形。 “八爷!” “此人十分了得!” “只有你能对付得了!” “……” “留住他!” 冉敬轩说道:“八爷,只要能留住他们片刻,大军包围之下,他们必死无疑啊!绝对不能让他们跑掉,否则的话……” 他看着身边的将士,顿了下继续说道:“士气就全垮了!重新养士气,又要起码半个月的时间!” “交给我吧!” 樊叔震一马当先,很快脱离军阵。 “咻咻咻——” 一支又一支的箭矢扑面而来,他全部用手中的无锋大剑格挡掉。 拖住! 他们说破天也只有两个人! 但是骑马,根本就追不上! “啊——” 樊叔震暴喝一声,浑身肌肉虬结,青筋暴起,肉身暴涨一圈,甚至连玄铁甲胄都撑得鼓胀起来,也不知是用何功法,只见到他脚下一踩,在地面留下巨大深坑后,整个人就好似猛虎生翼,速度快到肉眼难以捕捉,竟然是在短时间内,活生生追上两匹异兽战马。 “这是本王的青骢马?!” 离得近些,他总算是认出自己的战马:“畜牲!你还不快快停下来!” 青骢马见到自己的原主人,明显犹豫了一下。 但在旁边千寻的眼神下。 青骢马很快浑身一紧,跑得更快了。 “畜牲——” 战马被夺走,帮着别人杀自家弟兄。 樊叔震陷入暴怒之中。 好在刚才青骢马稍稍犹豫的一下,给了他可乘之机,无锋巨剑轰然砍去,和邓丰一击交手,两人不分上下。 可是…… 依靠着超负荷运转带来的爆发是有时间限制的,不可能无止境持续下去,仅仅两三个汇合后,樊叔震就有些力不从心,速度被迫慢下来,只能站着原地眼睁睁看着一白一红两匹马扬长而去。 “咻咻咻——” 又是几道箭矢从他头顶飞过。 直接射死身后的数名骑兵。 然后。 是白袍将军狂妄至极的声音。 “猪狗太多,利箭太少!” “今日陈某也累了,改日再来继续!” “……” 目的达到。 陈三石示意等邓丰跟上。 今日他们两个人。 当着十万大军的面,强行杀死一名上将,外加将近千名的士卒,足以吓得南徐大军惊疑不定,踌躇不前,然后就可以顺利进行最后一步。 …… “本王的马!” “本王的马!” “啊!!!” 樊叔震无能狂怒,站在原地乱劈乱砍。 十万大军。 除了被人射杀了一通之后,又不得不原路返回军营,士气大挫。 “邓丰!” 中军大帐,樊叔震扔掉兵器,毫不遮掩的破口大骂:“这个邓丰,能和我打成平手!虎牢关外,为什么还有如此一员猛将!把……把李恭的儿子给我带上来!” 很快,一名年轻的庆国官员来到营帐,只是连连解释,绝对是个误会。 “误会?! “你知不知道,因为有这么一个人李恭隐瞒不报,给我们造成多大的损失!玄象境界大成,本王的彭将军!!!” 樊叔震咆哮着说道:“现在就给我去问李恭!他要是不给一个合理的解释,这一仗老子不打了!” …… 永乐府。 “什么?!” “第三名玄象?” “两个人,当着十万大军的面,杀了南徐上将彭允亨,又射杀将近千人后夺路扬长而去?” “邓丰?!” “是邓丰?!” 在看到虎牢关的战报之后。 唐王李恭的手都在发抖:“邓丰,没有自尽?他、他投敌了?!” “怎么可能呢?” 刘焕荣难以置信:“邓将军六世忠烈,岂会叛国?” “他也是个贪生怕死之辈,装的,什么忠义无双,全都是装出来的!” 李恭从未有过如此愤怒。 他花费半晌才平复情绪:“就不能直接攻城吗?为什么,为什么明知道陈三石和房青云诡计多端,还要一次次给机会!” “末将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刘焕荣无奈道:“南徐是来发财的,不是来拼命的,犹豫不决也很正常。” “攻城,十万大军一拥而上,哪怕死个两三万又怎么样!我唯一的儿子都给他们了,为什么还是不相信我,为什么?!” 李恭绞尽脑汁:“把舆图拿来,告诉他们只要真的能打下虎牢关,将来要是能够吃掉盛国整个东部,我们只要千州和鸟州,其余的全给他们,不要再犹豫了,要是再犹豫,老子也不打了! “老子直接突围,永乐府不要了! “三州也不要了! “让他们十万大军,自己跟盛人打去吧!他们连个武圣都派不过来,等着大溃败,死去吧!” 他在边境打了一辈子仗。 从来,没有这次这种恶心的感觉。 明明有那么多的同盟军队,但他们…… 就是不上! 主打一个友军有难,不动如山! 恶心! 就跟吃了苍蝇一样! 和那个孟去疾一般恶心! …… 南徐大营。 “混账!” “李恭还反过来放狠话!” 樊叔震拍打着密信:“他威胁我们,要是继续拖延下去,他就跑路,三州也干脆不要了,明明是他先瞒报军情在先,害得我们接连损失,军师,你快说,如何是好?” 冉敬轩闭着眼睛,回忆着信中的内容:“看起来,李恭不像是在说假话。” “是啊是啊。” 李恭之子急忙说道:“家父派我前来助阵,诚意难道还不够吗?”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冉敬轩做出判断:“李恭也中计了,他也受到误导,误以为虎牢关里面只有三千兵马,这是房青云有意而为之的,也是他最擅长的诡计。” “哦?” 尤景志急忙问道:“那以军师之见,虎牢关内究竟有多少兵马?” “斥候呢?” 素有“灵狻”绰号的冉敬轩问道:“这些日子,你们可有按照我的要求打探情报?” “将军!有!” 部下答道:“虎牢关里的人,每天都会去片叶河一带牧马,卯时而出,申时而归,负责放牧的人数众多,具体数量没办法清点,但看起来起码也有两千余人。” “光是放马就两千人?” 尤景志讶异道:“岂不是兵马众多?会不会是假的?” 斥候再次保证,千真万确。 “片叶河一带视野宽阔,隔着河水看得一清二楚,当然,将军们的判断力远远强过卑职,不如亲自去看一看。” “嗯。” 冉敬轩即刻动身。 吃过两次大亏之后,他们再也不敢大意。 直接观察足足五日。 放牧的人数,果然超过两千。 “莫非……” 樊叔震说道:“真有三万人?” “不至于。” 冉敬轩沉吟道:“真要是有三万人,李恭不会一点儿都不知道,但是也绝对不可能是三千人,我推测,虎牢关内,有一万五千兵马,三员玄象大将,外加上天书和可能懂得仙法的房青云,这就是他们的真实兵力。” “一万五……” 樊叔震摩挲着兵器:“虎牢关可不好打啊!真要是全力攻打,咱们只怕是要折损四万人马才能在短时间内拿下来,四万,损失也太大了些。” “可是四爷……” 冉敬轩耐心地提供思路:“虎牢关不破,凌州难以坐稳,一旦李恭真的撤退,盛人大军南下虎牢关,只怕我们真的要白来一趟。” “那你的意思,是打?” 樊叔震想争大位,就要有自己的地盘,凌州无疑是最好的地方,况且打下虎牢关后,还有机会得到更多,只是损失也太大…… 这十万人。 可是他的基本盘啊,一下损失将近一半,恐怕需要五年到十年才能恢复过来。 “八爷!” 冉敬轩瞧出他的想法:“成大事者,岂可优柔寡断?一句话,想要凌州甚至更多,就必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瞻前顾后的话,最后只会什么都得不到。” “那就打!” 樊叔震心一横:“但是我十四弟呢?” 老十四的家族,很重要! “八爷,你错了,我们犹豫不决,才会把十四爷置于险境,相反,只有大军压境,才有可能逼迫他们把十四爷还回来。” 冉敬轩顿了下:“而且某有一计,能够减少损失。” “军师快说。” “再等几日。” 冉敬轩望着片叶河方向,缓缓道:“还记得开战之前,虎牢关里暗探传递给我们的消息吗?他们城内粮草不足,只够两三千人士卒吃饱,连马匹的粮草都没有。 “如今,他们日日去片叶河放牧,也恰好印证这一点。 “再等十天半个月。 “他们粮草耗干净以后再动手,也可能会减少战损。” “另外,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他顿了下,加重语气,“李恭说得对,不能再给他们机会了! “传令下去,大营前压二十五里! “十日之后,直接大军压境。 “他们再敢出来玩游骑那一套,我们就直逼虎牢关!” …… 虎牢关。 “大人。” “粮草不多了。” “如果把所有的战马放回永乐府的话,只给人吃的话,我们还可以继续坚持下去。” “否则的话就算有片叶河的牧草,也不够了。” “……” “报——” “南徐大军前压二十五里!” “他们还派人喊话,说如果我们把那个十四皇子送回去,还有得谈,否则的话,城破之后,一个不留。” “……” 一桩桩不好的消息传递进来。 “看来……” 房青云停止吹奏笛子:“他们这次是铁了心要攻打虎牢关,任何谋略都没有用了,接下来才是我们最大的难题。” “这几日,打的是热闹!” 沙文龙说道:“可是算下来,也才不过守了一个月,我们还要再守两个月,怎么守?!” 大军压境。 先前出去骚扰的办法,就不管用了。 “既然如此。” 陈三石说道:“那我们就和谈吧。” “和谈?” 众人更加困惑。 一会儿要主动进攻一会儿请和,哪个是真,哪个是假的? 也难怪。 每次敌军都会中计。 休说是敌军,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在搞什么东西。 “这是在……” 沙文龙嘀咕道:“用缓兵之计!我懂了,陈将军,你也觉得守不住,所以是准备用缓兵之计吧?” “大概率是。” 几乎所有人都是如此认为。 “看来师弟有良策。” 房青云单单问道:“只是师弟如何确定,他们会接受谈判?” “这就是前面几步棋走的意义了。” 陈三石缓缓讲道:“谈判桌,是另外一个战场,历来唯有有实力的人才有资格在谈判桌上开口说话。 “如果按照之前。 “我们虎牢关内只有三千人,一个沙文龙的话,是没有资格谈判的。 “但现在,不同了! “在南徐的眼里,我们有三名玄象,大军一万以上! “所以在他们心里,默认攻城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但是由于不想白跑一趟,又不得不硬着头皮攻城。 “要是在这个时候告诉他们,还有另外一种选择,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就能够得到足够多的好处,那你们觉得,他们还会继续攻城吗?” 一个沙文龙没资格谈判…… 沙文龙听得眼皮跳动。 “陈帅说得有理。” 邓丰困惑道:“可他们毕竟是庆国的盟军,真的就会这么放弃吗?” “盟军?” 陈三石和房青云相视而笑,后者说道:“邓二爷,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讲义气,所谓盟军,不过是两条抢肉吃的狗而已,一条饱了,还会管另外一条的死活?” 南徐要是真的铁了心帮庆国,哪里还会拖得到现在? “告诉南徐!” 陈三石说道:“只要他们答应两个月内不进攻虎牢关,等到战事结束后,我们就拿岚州和墨州跟他们换。 “这两州,都是南方的膏腴之地,南徐国觊觎已久,对于他们来说,远远比区区一个凌州诱惑力更大,最关键的是,他们不用任何损失,还有那个皇十四子樊嘉孝,也可以还给他们。 “他们必定会心动!” “搞了半天。” 沙文龙讪讪道:“前面打这么多场,都是为了和谈而已?也是,本来也守不住,如果真能谈的下来的话,也不算是坏事,只是……是否有些亏了?” “是啊。” 严长卿跟着说道:“陈将军,这么大的事情,咱们可做不了主啊。” “这个就不用你们操心了。” 陈三石说道:“十日之后,邓将军、沙将军,你们两人进入南徐中军大营,跟南徐谈判。” “去他们中军大营?!” 沙文龙怀疑听错。 那可是十万人! 进去以后,要是万一谈判不成功,岂不就是成了待宰的羔羊?! “好了,你们都出去吧。” 陈三石驱逐道:“师兄和汪直留下。” 很快。 房间里就只剩下三个人。 心腹赵康等人。 负责看守,不让外人靠近。 包括夏琮等人也不行。 “这……” 夏琮本来想负责守门,不禁有些失落。 看样子,他还不是陈将军的心腹。 …… “呵呵~” 房青云调侃道:“师弟,如果师兄没猜错的话,你是准备让我们两个人也一起去敌军大营谈判吧?” “不错!” 陈三石坦然道:“只是沙、邓两人去的话,大计没有十足的把握,但要是师兄两人也去的话,就有足够的把握。但是在此之前,我还想问师兄一件事情,倘若遇到危险,你可有活保命的手段?” 他的剑气术,都是房青云传授的。 这位师兄甚至搞了一本仙界语言文字的翻译词典。 而且…… 他还是师父最信任的弟子,恐怕没有之一。 谁都比不上。 什么事情,应该都是他们两个人商量着来的。 再加上四师兄毕竟是个残疾之人,手里没点保命的手段,是断然不可能的事情。 “有。” 房青云点点头:“但也真的只是保命而已,如今所见,我是个废人,休说是剑气术之类的,就连是武道都修炼不了。” “那……” 陈三石问道:“假如玄象境界杀你,你能撑多久?” “不确定。” 房青云说道:“用过几次,很脆弱了,但撑一会儿还是可以的。 “师弟,不论你要做什么,总之如果需要的话,就按照你的想法来,为将者,不能犹豫不决,我们两个人的安危,不需要你来操心。” “老四说得对,犹豫就会败北!” 汪直赞同道:“不过听师弟你的意思,是这场谈判很可能会失败?” 陈三石没有否认:“既然如此,就辛苦两位师兄走着一趟。” 他在明州之战中,从于松将军的死里,学会了取舍,不会再有任何扭捏的情绪: “除此之外,割地的事情非同小可,你我做不了主,需要孟大帅的帅印一用,另外还需要殿下等人的配合,就劳烦师兄写信通知他们了。” “没问题。” 房青云一口答应下来。 “等等。” 汪直一怔:“三石,我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情,沙文龙、邓丰他们都是有名有姓的虎牢关内的守将,我去干什么?” “你也有名有姓” 陈三石说道:“你叫汤若山。” “啥玩意儿?” 汪直没懂。 “老六。” 房青云说道:“银松崖一战的那名将军,就是你,师弟这是顺便想让你立功,然后回来。” 玄象境界。 一个萝卜一个坑。 就算有秘密死士。 也不会出现在战场上,而是在某些暗杀当中。 也只有汤若山,对于南徐来说,可信度会更加充足。 “回去?我咋回去?” 汪直摆摆手:“让我去我就去,至于别的,我一个练骨,自从跟着你们以后,还不如在鄱阳过得快活。” “你经脉问题,应该可以治好。” 陈三石琢磨着。 后续敲诈香火神教的时候,说不定就有治疗经脉的东西。 就看他们舍不舍得给了。 “好了,就这样定了。” 陈三石部署完毕:“两位师兄,去准备吧。” …… 永乐府。 “好,好一个双骑闯敌营!” 孟去疾疲惫地放下长矛,才回到中军,就开始听副将念诵虎牢关送来的战报:“真是想不到,虎牢关三千人就接连得胜,如今更是斩杀一名上将!只可惜兵力实在不足,否则的话,虎牢关何须我等担心?” “是啊,南徐大军开拔了,恐怕近期就会开正式开始攻城。” 詹台明看到后半段:“咦?请和?孟帅,你快看,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大概率是权益之计,毕竟最好的解决方案就是拖住对方不要攻城。” 孟去疾推测道:“给他们盖印吧。” …… 南徐军营。 “请和?” 樊叔震看着使者送来的信:“军师,盛人说不想跟我们斗个两败俱伤,还承诺战事结束之后,要拿岚州和墨州跟我们换凌州。” “岚州和墨州,只为了换凌州?” 尤景志说道:“要真是这样的话,咱们岂不是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到南方最膏腴的两州之地,那继续打下去的意义何在?” “是啊。” 樊叔震心动不已:“军师,拿下这两州,足够我韬光养晦,十万大军也不用再有任何折损,再过几年,就能变成十五万大军!” 十五万大军! 谁还能跟他争夺大位?! “等等。” 冉敬轩思忖道:“这样做对于大盛来说不是太吃亏了?他们打这一仗,得到的东部三州加起来,也不如岚、墨二州值钱,是否有些不合理?” “合理,我觉得非常合理!” 樊叔震灵光一现:“我知道了!他们是奔着紫薇山去的!我能理解盛人皇帝的想法,紫薇山上,一定有宝贝!” “八爷这么说的话,确实如此。” 冉敬轩知道。 盛人之所以冒着巨大风险打这一仗,本身就是为凌州。 “不如谈谈?” 樊叔震说道:“谈谈的话,也没有什么坏处,起码能先把十四弟救出来。” “八爷,当心中计啊~” 冉敬轩半信半疑地说道:“我怀疑他们这一出,不是诚心谈判,只不过是缓兵之计,拖延时间而已。” “万一是真的?” 樊叔震补充道:“那我们岂不是赚大了?紫薇山对于我们的价值,远远没有两州来的大,就算上面有宝贝,咱们也找不到,毕竟庆国都找了百年有余!” “想拖延我们罢了。” “如果真要谈的话,也不是不行。” 冉敬轩沉吟片刻后,做出决断:“这样吧,八爷告诉他们,想谈和可以,但是要先把十四爷送回来,然后……至少派遣两名以上的玄象境界大将还有房青云,都来我们十万大军中间谈判! “他们要是真敢这么做的话,咱们就和他们谈谈也无妨,毕竟信上所说的交换,对于我们来说,已经远远超过攻打虎牢关的价值。 “但要是不敢的话,就说明他们在撒谎!” “彩!” 樊叔震大喜,立即差人回信。 …… 一晃又是数日过去。 这段时间连着下起绵绵细雨,雨水不大,但却使得本就潮湿的东南,变得更加隐晦,尤其是对于十万大军来说,他们没有太好的遮风挡雨的地方,就算有军帐也是直接接触地面,简直就是一种长时间的折磨。 将士之间怨声载道。 “怎么还没有动静!” 樊叔震来回踱步,耐心一点点流逝:“说好的谈判,一连数日没有消息,李恭那边基本上每天都在催,我脑袋都快炸了。” 尤景志说道:“看来,真的只是缓兵之计而已。” “混账!敢耍本王!” 樊叔震大怒:“军师,动手吧!” “铿——” 冉敬轩拔出腰间长剑:“传我号令!” “嗡——” “轰隆隆——” 一声令下。 十万大军。 由于人数众多,摆出巨型大阵,蔓延足足二十里! 浩浩荡荡,声势震天动地! 镇压虎牢关而来! 城墙之上。 即便是屡屡得胜的玄甲军将士们,在看到这一幕后,心中也难免有些发怵,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十万大军,而他们清楚,自身只有三千人! 但也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 一名信使来到敌营。 “答应了?” 樊叔震看着上面的字迹,再次变得心情大好:军师!你快看!虎牢关的信使,说他们愿意接受你的条件!” “哦?” 冉敬轩略微感到讶异:“他们愿意出两名玄象大将来我大营谈判?!” “不。” 樊叔震说道:“是足足四个人,沙文龙、邓丰,那名姓名未知的猛将,还要再加上房青云,看来,紫薇山对他们真的很重要,他们是诚心来谈判的。” “全来了?” 尤景志听得有些难以置信:“这岂不是,把虎牢关内九成的力量都拱手送到我们的大营里来,诚意真是够足的,军师,我觉得可以谈谈。” “要真是这样的话……” 冉敬轩说道:“是可以试着跟他们谈谈,但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军师,这次恐怕是你多虑了!” 尤景志急忙说道:“三名玄象大将都在我中军大营,就连房青云也在,进到我军大营之后,就如同待宰的羔羊,难道他们都不要命了? “况且,这几个人出来了,留在大后方的陈三石,就算再诡计多端,恐怕也是有力使不出吧?” 没有玄象境将军。 说破天,剩下的陈三石也就是个通脉境界。 即便是先前的银松崖天书阵法,也需要有那名赤手空拳的猛将,后来的双骑闯营,更是依靠邓丰来抵抗同境界武者。 没了他们,陈三石还能怎样? “这点倒是没错。” 冉敬轩仍旧有些踌躇:“只是……” “军师,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樊叔震说道:“盛人的隆庆皇帝昏庸无德,还记得云州十日否?十有八九就是他干的!要是紫薇山上真有宝贝,对于他来说,拿两州之地来换,算得了什么。” 冉敬轩一想,还真是。 而且他思来想去,是对方羊入虎口,而且说到底也不过是谈判而已,又不是决战,如果谈不妥,那就再接着打也不迟。 “军师。” 樊叔震在旁边继续劝说道:“别忘了,十四弟还在他们手里呢,就算谈不拢,起码也能把十四弟救出来不是吗?” “好吧。” 冉敬轩最终还是被说服:“既然如此,就先放他们进来谈谈,但要是谈不拢……” 他的眼神骤然变得阴翳,“他们也就不用走了! “传我的令! “在中军大帐周围,提前布置好困将大阵,听我掷杯为号! “然后…… “迎客吧! …… “嗡隆——” 虎牢关城门洞开。 房、邓、沙、汪四人,没有携带任何随从,径直走向十万大军,黑压压甲士像是潮水一般从中间褪开一条道路,最后把他们四人吞噬。 “大人……” “这、这是不是太过于冒险了?” 就连赵康等人都看得心惊胆战。 “是啊。” “房将军他们全都过去,这毕竟是十万大军!” “一旦发生什么意外,岂不是……” 没有人出得来! 毕竟说到底。 对方还是有三名玄象境界大将,其中樊叔震不逊色邓丰,剩下的,就只有一个沙文龙,一旦出事,就意味着虎牢关真的要完蛋! 陈三石俯瞰着荒原,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目光中有着必胜的坚定。 “夏琮,听令!” “全军整装待发!” “明日一早,出城决战!” “决战?!” 夏琮差点以为自己听错:“大人,不是在和谈吗?怎么忽然又要决战了!房将军他们还在里面呢?” 陈三石的沉默,给了回答。 夏琮等人哪里还敢有异议,立即领命离去。 这场安排。 是和谈,更是决战! 这就是第四步棋,也是此次虎牢关之战的最后一步棋。 三千,破十万! 第166章 九霄天兵临凡间,虎牢关外终决战 虎牢关。 陈三石盘膝而坐。 吸收着玄珠内的香火。 在他右手上方,一柄小剑不断凝结又消散,只是每一次出现都要比上一次看起来更加结实,散发出来的威能,也要更加强大。 如此循环。 直到某一次,小剑具象之后彻底稳固,隐隐散发出龙吟般的嗡鸣,变得有巴掌大小,而且锋芒毕露,看起来就像是真的有一把剑刃凌空飞行。 剑气术,突破! 【术法:剑气术(小成)】 【进度:0/2000】 【效用:……,百丈飞剑】 【百丈飞剑:百丈之外,杀人无形】 威力、距离都得到大幅度的提升。 陈三石仔细感知着。 如今一道法术下去,杀个玄象境小成,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他亲眼看着邓丰与人交手,基本上摸清楚玄象境界武者的战斗力和防御力。 “大人!” 门外。 隔着很远的距离,赵康小心翼翼地通报道:“咱们虎牢关里的粮草昨天就断了,不过刚刚得到通知,两个时辰后,会有一批应急粮草押送过来。” 这位孟大帅,还算是靠谱。 陈三石知道,这么短的时间运输粮草过来,是件非常麻烦的事情。 “那就造饭吧,决战之前,让弟兄们吃饱喝足。” …… 南徐大营。 邓丰四人穿过一层又一层的军阵,体会到什么叫做真正的人山人海,十几万人,光是列开阵法,都要绵延二十里。 他们抵达中军,都要走个十几里路。 沙文龙心中发怵:“这要是和谈不成功,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 汪直瞥了他一眼,说道:“无非是陷入包围,谁有本事谁活,谁没本事谁死。” “……” 沙文龙一个玄象境界入门,毫无疑问是最弱的。 南徐剩下的三个人。 樊叔震自不必说,尤景志也是玄象小成,只有以谋略为主的冉敬轩是玄象入门。 整体来说。 一旦出事他们就要完蛋。 但应该不至于…… 毕竟,就连房青云都在,不可能拿着性命冒险。 只希望和谈能够顺利。 …… 中军大营。 “八爷,他们人快到了,你先去看看,务必保证他们都是本人前来,防止偷梁换柱。” 冉敬轩越想越不对劲:“尤其注意那名赤手空拳的将军,我现在开始怀疑,是不是邓丰自己假冒的,他们没有两个玄象大成。” “好!” 樊叔震亲自出去迎接。 双方在营帐外见面。 “十四弟!” “快,扶十四弟下去休息!” 樊叔震救走浑身打满玄铁锁链樊嘉孝,然后开始扫视其余人。 “房将军、邓将军,沙将军!” 他一眼就确认这三个是本人,然后目光落在最后一人的身上:“这位将军……” “樊老八!” 汪直摘下铁盔,狞笑道:“不认得你爷爷了?” “你……” 樊叔震一怔,几个呼吸后,猛然把这张面孔和记忆中的一个名字对照上:“汤若山!伱没死?银松崖一战,是你?!” 不远处。 营帐内的冉敬轩手中按着剑柄,只等着要是来的人有问题就指挥部下动手,结果却听一个无比熟悉的名字。 当年玄武营。 就是在他父亲手中全军覆没的! “哗啦!” 冉敬轩一把掀开营帐。 他很快也确认,真的是此人:“汤若山,你真的还活着?!” 难怪。 当年南徐将士说是玄武营全军覆没。 但事实上,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谁?” 沙文龙更是怔住。 这位是玄武营当年的将军? 那可是十五年前的玄象大成! 彼时天下武圣,哪里有如今这么多?玄象境界大成,就已经算是天下一流的战力。 这人…… 混成百总了? 他怎么说这么重要的事情,还要安排一个百总跟着。 “你爷爷哪有那么容易死?” 汪直说道:“倒是樊老八,当年你四叔的脑袋,被汤某人拿走当了几年的尿壶,还是好用的。” “你、你!” 樊叔震询问道:“汤若山,你这些年躲到哪里去了?” “这用得着你多管闲事?” 汪直理直气壮地说道。 身份确认完毕,樊叔震、尤景志乃至于冉敬轩,三人交换眼神。 看样子,谈判是真的。 虎牢关内所有的战斗力,已经全部聚集于此。 “陈三石呢?” 樊叔震询问道:“他是主帅,他怎么不来?” “八王爷。” 房青云徐徐开口道:“你总得给我们虎牢关留一个管事的人?” “房将军说的是,都不要在这里干站着了。” 冉敬轩调节气氛,说道:“过往恩怨不必再提,冉某已经准备好酒肉饭菜,几位快快请进,停战之事,咱们慢慢商议。” “你还想要兵器?!” 沙文龙看着周围的士卒:“怎么,你们想直接把我们杀了?!” “哪里的话。” 冉敬轩下令道:都让开,请几位将军拿着兵器进去。” 这里是十万大军的中军大营! 拿着兵器,又如何? 如果他们连兵器都不拿,反而说明有鬼。 “军师。” 樊叔震安排侯爷去陪客,自己则是留在外面,单独商议道:“李恭的那个儿子闹起来了,他好像知道咱们和谈的事情,而且看样子已经通知给庆国那边了,李恭肯定会发脾气,怎么处理?” “让他通知,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冉敬轩老谋深算地说道:“正好借此机会,让庆国也开开价码,问他们愿不愿意把遥州和雷州给我们,根据双方答复,再决定最后跟谁合作。” “彩!” 樊叔震连连称赞:“这就叫做待价而沽,本王怎么没想到呢,如此以来的话,不管是哪种结果,咱们都赚大发了。 “至于李恭的儿子……” 冉敬轩冷冷道:“如果和盛人谈判成功,就直接杀了,拿他的人头当做见面礼,反之亦然,无非是割下房青云的脑袋。不管哪种结果,主动权都掌握在我们的手中。” 樊叔震心头舒畅无比。 “本王有十万大军!” “看来,有这十万大军握在手上,不管是谁来,都得低着头跟本王说话!” 果然。 实力才是最大的本钱。 …… 永乐府。 “和谈?!” “是世子传回来的消息,他亲眼看到房青云等人进入中军大帐。” “这他娘是友军?!” 唐王李恭忍无可忍:“老子在这里辛辛苦苦等他们,他们偷偷摸摸地跟盛人谈判?怎么能无耻到这种地步?等等……” “报——” “樊叔震密信送到!” 不等李恭发怒,就有新的消息同步抵达。 他看完以后,已经是气到发不出火。 “王爷……” 刘焕荣问道:“庆人怎么说的?” “趁火打劫!” 李恭连连冷笑:“樊老八,居然开始搞上拍卖了,他说盛人愿意出岚州、墨州,问我们愿不愿意也拿出两州之地。” “欺人太甚!” 刘焕荣同样觉得恶心:“王爷,这可如何是好?咱们要是不答应,就相当于局势反转,南徐成盛人的援军,可要是答应的话,咱们这一仗实在是太吃亏,太憋屈了,而且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他们已经在南徐中军大营里开始谈判了。 “等等!” 李恭联想到什么,打断道:“你可知道,进入到南徐大营里谈判都有谁?” “世子在密信上面写的很楚。” 刘焕荣说道:“沙文龙、邓丰、房青云还要再加上一个失踪多年的汤若山。” “也就是说,虎牢关里所有人都去了!” 李恭忽然间萌生一个大胆的策略,他果决道:“快,修书给陛下,恳求她答应南徐的所有要求,我的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要这几个谈判上将的人头!只要这几个人一死,虎牢关不攻自破,南徐十万大军进入莱州境内的速度,要比直接攻打快得多,有可能直接歼灭孟去疾部。 “到时候,再联系草原上的蛮子在北边动手,还有西齐也卷土重来,这一场仗,说不定可以打成盛国的灭国之战!” “王爷。” 刘焕荣有些心疼:“果真?” “自然是真的!” 李恭心下一横。 既然如此,那就打个大的! 他咬牙道:“南徐小儿目光短浅,鼠目寸光,我们不能学他们!是房青云加上陈三石两个人的命,就值得拿一州去换。 “而且这次,是最后一次迂回。 “盛人,开不出更好的条件! “樊老八他们,没有还不动手的理由了。” …… 虎牢关。 一车车的粮草,在夜色中运送而来。 负责押送的参将梁丕,还负责传达信息,告诉陈将军无论如何也要继续坚守下去,然后,他就看到如下场景…… 虎牢关内全体将士披挂完毕,整装待发,就连马匹都列好战阵,所有人都在城门后面等待着,看这阵仗,哪里是要守城,完全是要冲出去拼命。 经过询问。 得到的答案,也是肯定的。 天亮之后,就是决战。 三千! 去打十万人?! “大人!” 梁丕找到主将:“孟帅有令,让你们想尽办法利用谈判拖延时间的同时,务必坚守不出,再支撑最后两个月,大军就能攻破永乐府!” “两个月?” 陈三石平静地答道:“梁参将,虎牢关外十万大军压境,一旦开始攻城三十日内必定城破人亡,哪里守得住两个月。” “那也不能冒这么大的风险吧!” 梁丕难以理解,在他看来,三千冲出去打十万,跟肉包子打狗没有任何区别。 他劝告道:“虎牢关失守,后果不堪设想啊将军,事关重大,这是不是应该通知孟帅一声?” “自然。” 陈三石唤来师兄的海东青,把一封提前写好的信笺装载好:“我已提前写好战报,这就禀告孟大帅,无需你操心了。” 他之所以没有把真正的计划说出来,就是因为担心上面不同意,尤其是孟帅。 这人过于稳健,要是听说出城决战,绝对会疯掉。 所以才在临开战之前说实话。 这样以来,不管谁想否决都来不及了。 而且…… 谁又想冒险呢? 如果陈三石手里有一万,不,哪怕只有七千兵马,他都有信心再守两个月,但问题是真的只有三千人,其中通脉更是少之又少,全靠邓丰一个人撑着。 继续拖延下去,死路一条。 不想输的办法只有一个。 那就是赢! 从头到尾,他也只想赢。 …… 永乐府。 又是一轮血肉横飞的厮杀。 一个多月下来,双方都损失惨重。 庆国兵力折损过万,盛国也差不多是这个数目。 大盛最大的优势,在于永乐府内的粮草支撑不了太久了,粮草耗尽之时,就是城破人亡之时,但是还是虎牢关的问题,好似悬在心头的利剑,随时可能要命。 “能不能想办法,再抽一些兵力去虎牢关?” 孟去疾用沾满血的双手拿着舆图:“先前庆国的降卒,差不多可以用一部分了,咱们永乐府再出一部分,你算算,能调去多少人?” 詹台明估算道:“最多再挤出两千余人,而且最快也还要十几天才能抵达虎牢关,高级将领,更是一个都没有。” “那也行。” 孟去疾吩咐道:“就这么办,人不多,但也聊胜于无,说不定就能多撑几天。” 就在两人绞尽脑汁,琢磨该如何帮助虎牢关的时候。 部下送来情报。 “不好了!” “大帅,虎牢关,虎牢关出大事了!” 听到这话。 方才坐下的孟去疾骤然起身,几乎是冲过去,如临大敌地说道:“谈判不管用,南徐攻城了?是不是撑不住了?不行,詹台明,你亲自过去!” 他没有跟部下说完话的机会,就开始想尽办法部署挽救。 “我?” 詹台明犹豫道:“大帅,我去了,你怎么办?” “太子殿下!” 孟去疾说道:“太子殿下说过,他还会再尝试着调人过来,至于什么时候不确定,总之……你不用管我,虎牢关是最要紧的,实在不行的话……” “大帅……” 报信的部下扯着嗓子打断道:“卑职还没说完!是陈将军准备领着三千玄甲军,出城决战。” “决战?” 孟去疾简直觉得,是自己日夜不眠过于疲惫故而导致产生的幻听:“虎牢关外面,不是有南徐十万甲士吗,他要跟谁决战?” “就是跟十万大军决战。” 部下回答道:“大帅,刚才你在攻城,你可以自己看看密信。” “哪呢!” 孟去疾看过内容后,险些眼前一昏栽倒过去,他踉跄着扶着桌子:“陈三石要做什么?说好的和谈拖延时间,就连太子殿下都给他盖印配合了!谈判起码也能再拖延个十日八日,保不准咱们这边就有所突破呢,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 “快去信!” 詹台明吩咐道:“务必拦住陈将军,告诉他,我们可以给他抽调援兵!” “来不及了,等信送到,他们只怕是已经打起来了。” 孟去疾长叹一声:“老子这辈子打仗,从来没有这么心惊胆战过,陈三石真是够折磨人的,他不光折磨敌军,还折磨自己人。” “大帅……” 詹台明焦灼地说道:“那怎么办?” “怎么办?” 孟去疾扶着额头:“现在还能怎么办,只能选择相信他了,最坏的结果,无非是南徐大军从虎牢涌入莱州,咱们从永乐府撤离,打割据持久战,这也是我原本的想法……” …… 南徐军营。 中军大帐。 对方有三名玄象大将在此。 为防止意外发生。 南徐三名上将军,也都聚集在一起,并且还在大帐周围提前安排好众多的参将、化劲,和大量的精锐,以此做到万无一失。 虚假客套的酒席过后,双方正式开始谈判。 樊叔震看着盛国的请和书,再三确认上面的大印都是真的。 他开口问道:“房将军,如果真是如此的话,贵国不知道需要多久的时间来兑现承诺?” “三个月。” 房青云平静地答复道:“割让城池土地,牵扯到大量且繁多事宜,自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完成的。” “太久了。” 冉敬轩直截了当地说道:“你难不成想让我大徐大军在这里傻等三个月?那恐怕你们都安定莱州了吧?到时候你们要是反悔,又该如何是好?” “直说吧。” 房青云说道:“怎么样你们才肯满意,从凌州撤军?” 冉敬轩给出答复:“你们命令镇南王立刻从南方撤走,换成我大徐南方的大军进驻长城以北的德化、莽山、荔湾三府,另外再把……这样的话,可以在半个月内就全部完成,咱们双方都不耽误时间。” “过分了吧?” 沙文龙有些听不下去:“这三府到你们手里,几乎就等于掌握南方的命脉,万一你们到时候还不满意,大举北伐进攻该如何是好?” “这~” 冉敬轩双手一摊:“就跟我们没有关系了,如果几位不同意的话,那就请回吧,我们继续攻打虎牢关就是。” “给我们一些考虑的时间吧。” 房青云很是纠结的样子:“毕竟,事关重大。” “好!” 樊叔震一口应下:“那几位今夜就在账内休息,明日一早,就请给我们答复,否则的话,本王就只能认为你们是在用缓兵之计,没有任何诚意了!” 交涉完毕。 樊叔震三人陆续离开。 账内只留下盛国将军们。 “这、这可如何是好?” 沙文龙急得来回踱步:“他们也太过分了,真要是按照他们说的做,以后南方的防线压力会有多大,可是不答应的话,只怕咱们是回不去了!” 他何尝不知道,几人早就深陷重围。 “不如这样!” 沙文龙继续说道:“咱们先假装答应,等到回去以后再反悔就是。” “好主意。” 汪直答应道:“就把沙将军留下来当人质吧。” “嗯?!” 沙文龙急了:“房将军,邓将军?” 房青云闭目养神。 邓丰则是研究起沙盘。 没人理睬他。 …… 不知不觉间。 就是数个时辰过去。 眼看着天就要亮起。 永乐府的飞鹰终于赶到。 “好!” 樊叔震神色激动:“军师,李恭真的同意了,怎么样,要不要直接动手?” “别急。” 冉敬轩说道:“再问问盛人,看他们还能不能出更高的价码。” …… 虎牢关。 陈三石以长枪指着荒野之上,潮水一般的南徐大军,开口问道: “敌众十万,我军三千,你们,怕也不怕?!” 众人沉默。 他们怕倒是不至于,只是单从人数上来论,差距实在太大。 “看来,你们心里还是没有底气!” 陈三石声音铿锵:“在你们看来,敌众来势汹涌,但在我看来,敌军破绽百出,故尔,我军有十胜,而贼军,则有十败,两者相加之下,我军岂有不必胜之理?” 夏琮请教道:“将军,弟兄们愚钝,您能否告知,敌我双方,分别是哪十胜,哪十败?” “好,那我就给你们讲讲!” 陈三石调动着将士们的情绪: “南徐贼寇,不过是趁着我大盛边境开战,偷偷摸摸来讨食吃的鬣狗,而我大盛将士,则是来收复失地,光复太庙,此为第一胜,道胜! “我军从纸面上看起来人数不多,但却人人披挂玄铁全甲,刀劈不开,斧砍难破,就连胯下的战马,也无一不是上好的极品宝马!反观敌军,半数旧甲,大半无战马,此为第二胜,器胜! “贼众虽广,可他们其中有一半,操练不过两年,玄甲军的弟兄,哪个不是自幼习武,哪一个不能以一敌百?此为第三胜,人胜! “…… “…… “敌寇自从来到凌州,未尝一胜,而我军,可曾有一败?!” 众将异口同声。 “不曾败过!” “此为第九胜,大势之胜!” 陈三石眼看着部下的神情一点点变得狂热起来,道出最后一句: “最后! “诸位弟兄可曾记得,银松崖一战?天公助阵? “敌众十万,不过凡俗之辈,乌合之众,而我玄甲大军,凡列之阵,皆为天书之阵,凡出之兵,皆为天助之兵,岂是土鸡瓦犬之辈可挡乎! “此为,第十胜! “天时之胜! “有此十胜十负,敌众虽广,也不过是泥沙捏出来的老虎,只需要弹指之间,就会土崩瓦解!” 天公助阵! 玄甲军的将士,自然知道他们日夜操练的都是天书中,神仙记录下来的仙兵阵法,可如此说来,难道银松崖一战的天雷不是偶然巧合,今日大决战,还会有天雷助阵?! 似乎看出他们的想法。 “今日,何止天雷?!” 陈三石再度开口:“半个时辰之后,九霄落下,天兵天将莅临凡间,和我等融为一体,届时我等就是天兵天降,只需一轮冲杀,十万贼寇,自会丢盔弃甲,四散而逃!” “九霄落下?!” “当真?!” 将士们变得异常亢奋。 “真与不真,一试便知!” 终于。 天穹之上,东方渐渐亮起鱼肚白。 但众将士的视野并没有变得开阔起来,甚至南徐敌寇的十万大军也消失不见。 因为…… 三月二十五,天降大雾! 朦胧的雾气笼罩数百里的荒原,白汽缭绕仙雾氤氲,一片苍茫大地,好似化作人间之仙境,可不是就是九霄万云坠落凡世?! “天时已至!” “列阵——” “九霄天兵阵!” “阵成之时,我等羽化天兵——” 陈三石高举长枪,胯下白马前蹄高高扬起,在他的怀中,玄珠之中积攒至今的白色玄气,一次性消耗殆尽,浓郁到极致的玄气,化作一条天龙,在三千玄甲军的头顶上空盘旋。 “轰隆隆——” 早就演练过无数遍的玄甲军,在最短的时间内列阵完毕。 与此同时。 玄而又玄的事情发生了。 列阵之后的玄甲军,好似在天地之间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方圆数百里的弥天大雾,渐渐地全都被牵扯过来,彻底笼罩住三千玄甲,而其余的地方,则变得一片清澈晴朗,以至于玄甲军好像完全消失不见一样,从外面看去,只有白蒙蒙的一片。 在如此玄妙的神迹之下,在浓郁到极致的雾气包裹之下,玄甲军将士们的士气达到前所未有的巅峰,此时此刻,他们彻彻底底的相信。 这一战。 一如那银松崖天雷落地般,会有天兵天降,下凡助阵! 玄珠! 仙人之阵,借天地之势! 在天书记载中,几乎每一种天象都有对应的阵法。 雷暴、大水、狂风、天火,甚至……星辰! 每一种阵法。 结合对应的天时,都能够爆发出非同寻常的威能,威能的强弱,取决于玄气,或者列阵之人的强弱。 如同当初银松崖的天雷能够接引天雷般,如果有大火,就能够借助火势…… 那一道借助星辰之力的阵法,倘若是会观天象,恰好遇到流星划过苍穹,在玄气足够的情况下,甚至能够跟接引天雷一样,把星辰接引下来! 只是从目前使用的经验来看,需要海量的玄气才能够做到。 不过眼前的玄气。 足够施展出九霄天兵阵的威力。 南徐十万大军,岂能与天兵相抗? 他们败局,已定! “三千玄甲!” “随我!” “冲阵——” …… 与此同时,南徐军营。 中军大帐。 这一场大战。 所有的玄象境界高手,还在……谈判。 “房将军,你可想清楚没有?” 樊叔震下达最后通牒:“真的不同意再加一州?” “这未免有些太过分了吧?” 房青云经过漫长的思考后,缓缓拒绝道:“樊王爷,我看你们是没有一点谈判的诚意,这简直就是漫天要价。” “哦?” 樊叔震眯起眼睛:“那房将军的意思是,不用谈了?” “容某再想想。” 房青云淡淡道:“你们逼得实在太紧了些。” “最后半个时辰!” 樊叔震沉声道:“房将军还是尽快做决定吧。” …… 前军。 本来已经列好战阵,只差战鼓一响就要冲向虎牢关的南徐将士们,在昨天晚上忽然间接到通知暂停攻城。 于是乎。 前前后后绵延二十里的十万人,就这样在荒原上足足等了一夜的时间。 这一夜,他们没敢睡觉。 直到天亮之后,也没个动静,实在是有些支撑不住,哗啦啦坐下一片。 “这仗到底还打不打了?” “可能不打了。” “我听说都开始谈判了。” “要是不打最好,我听说虎牢关里面也有三万人呢!” “而且,那个白袍陈三石,还能召唤天雷劈人!” “……” “都给我站起来!” 参将程广耀负责坐镇前军,他坐在马背上呵斥道:“维持住阵型,谁再胡说八道,割了谁的舌头!” “好大的雾啊!” “是啊,啥也看不清了。” “……” 伴随着天光渐亮。 荒野之上弥漫着朦胧的雾气,导致众人的能见度变得极低。 “起雾你们也大惊小怪!” 程广耀开始拿着马鞭抽打偷懒坐在地上的士卒:“给我滚起来,一会儿雾就散了……咦,怎么散的这么快?” 他骑着马走出没多远。 就注意到刚刚才起的雾,又迅速消散掉,速度快到有些不正常。 仅仅过去盏茶不到的时间,雾蒙蒙的天气,就变得一片晴朗。 “真是见鬼。” “什么天气?” “是啊,从来没见过散的这么快的雾!” “不对!” “你们仔细看,雾不是散了,雾是……” “跑了!” 没错。 雾跑了! 在他们的头顶。 遮天的雾气全部都朝着一个方向飘去。 可…… 明明没有风! 这些雾气就像是拥有生命一样,被什么东西吸引过去了。 “嘿!” “真神了!” “怎么回事?” “哗啦啦!” 在此奇景之下,本来熬了一宿无精打采的南徐将士们,一个接着一个地站起身,纷纷抻着脖子往前去,想要看个清楚。 前面是北方。 也就是虎牢关的方向。 愈来愈多的雾气在北方聚拢,以至于最后把整个虎牢关都遮住,彻底变成白茫茫的一片。 南徐国多山多水。 雾气这东西,他们再熟悉不过,也正因此,才更加确信眼前的情况不正常。 “搞什么?” 程广耀自己都看得有些入神,连维持秩序的任务都忘了。 “雾!” “雾又回来了!” “你们快看,快看!” “……” 只见虎牢关外,遮天蔽日的大雾在聚拢到极致之后竟然又开始移动,朝着大军所在的方向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啥呀这是?” “我滴娘啊!” “这雾活了? “……” 等到雾气距离近些,隐隐约约能听到里面有声音。 好像…… 有马蹄声。 有战鼓声! “咚咚咚——” “哒哒哒——” 声音越来越真切。 南徐将士们开始感觉到地面的抖动,五脏六腑也开始在震耳欲聋的战鼓声中不断震颤,几乎是顷刻之间,明明先前还在数里开外的大雾,就已经来到南徐前军的面前。 “不好!” “是敌……” 程广耀恍然大悟,不等喊出口,就有一支箭矢好似雷霆般从大雾中骤射而去,上面携带着磅礴浩瀚的劲力,猝不及防下直接贯穿他的喉咙。 “咚!” 他直挺挺地从马背上倒下。 “敌军!” “有敌袭——” 时至此刻。 南徐将士们才终于反应过来,这场大雾里面,是敌军! 可惜。 已经来不及了。 弥天大雾顷刻之间就把先锋军全部吞没。 进入到大雾之中后。 南徐将士们才看到…… 一支天军! 天兵天将! 乌黑玄铁甲胄,金戈铁马交融; 九霄云雾氤氲,神兵天刃锋芒。 恰逢日出。 一缕缕金光透入大雾,洒在玄甲之上,光辉熠熠,神圣肃杀。 好似天神下凡界,真乃人间登仙兵! 一时间。 南徐将士们看得竟然是有些发愣。 休说是反抗,连逃跑都忘记了。 “咔嚓——” 直到钢铁洪流轰然而过,白雾之中不断溅起血泉,南徐将士才幡然惊醒,落入到无穷无尽的恐慌之中。 “神仙!” “有神仙!” “天兵天将!” “……” “噗呲——” 一种名为“恐惧”的瘟疫,开始在这十万大军中蔓延。 “不是天兵天将……” 参将辛启帆亲眼看到,在这大雾之中,有一杆玄黑色镶嵌着朱红锦边的将旗在狂舞,上面书写着一个杀气凌然的鎏金大字——陈! “陈”字将旗! 是大盛! 是白袍! “是虎牢关里的人杀出来了!” 辛启帆大声嘶吼:“稳住!列阵,列阵啊——” “怎么回事!” “不是在和谈吗?” “怎么又打起来了!” “三万!” “他们有三万多人!” “是三十万!” “你们快看!” “放你娘的狗屁,最多五万,哪里来的三十万!” 辛启帆一刀下去斩死动摇军心的部下。 然而,还是无法扭转混乱的局面。 南徐大军。 根本就毫无准备! 更为关键的是…… 没人指挥! 眼下这种情况下,最需要的是有人出来稳定住局面! 他们这些参将,根本做不到! 起码需要大将来才行。 可问题是…… 他们都在十里之外的中军大帐,谈判! “啊!” 哀嚎声接连而起。 先锋前军开始控制不住地崩溃。 “快跑啊!!!” “……” “将军!” “快去通知王爷和将军!” “敌袭!” “大盛冲阵了!” “……” …… 中军大帐。 “房将军!” 樊叔震提醒道:“到时间了!” “是啊房将军。” 冉敬轩问道:“你们考虑的怎么样了。” “好。” 房青云悠悠道:“我都答应。” “都答应?!” 樊叔震冷笑。 这话,鬼都不信。 要是真的,可就是天上掉馅饼了。 “好啊。” 冉敬轩也没有戳破,只是说道:“既然如此,房将军就代表盛国签字画押,然后即刻按照我们说的执行,然后,就都随我们回大徐吧。” 言外之意很明显 要留人质。 “沙将军!” 房青云点名道:“你留下,我们走。” “?” 不等沙文龙反驳。 冉敬轩就否决道:“房将军,这可不行,事关重大,几位在尘埃落定之前,一个都不能离开。不过你们放心,只要你们真能按照契约上面说的做,大徐保证把你们作为座上宾对待。” “都留下?” 房青云说道:“总得出人回去报信吧,不光我们要有诚意,你们南徐是否也应该拿出一些诚意?” 争论不休间。 外面忽然间响起嘈杂之声。 “怎么回事?!” 樊叔震大声呵斥。 “王爷!” “王爷!” 一名参将跌跌撞撞地闯进营帐,语无伦次地说道:“不好了,不好了!虎牢关里的盛人忽然间发动袭击,进攻咱们得军阵,不知道有多少人,根本挡不住,挡不住啊……” “呔!!!” 樊叔震勃然大怒,瞬息之间就把兵器抓在手中,厉声质问道:“房青云,这就是你说的谈判?!” 冉敬轩更是愕然无比。 他简直无法相信。 虎牢关内,大将尽数困在此地。 陈三石领着他那点人手,冲阵来了? 这不是…… 找死吗? “陈三石打进来了?!” 沙文龙抓耳挠腮:“他疯了吗!” 这他娘的。 不是要害死他们吗! “王爷,不要慌!” 冉敬轩安抚道:“他这样做没有意义,把这几个人宰了,虎牢关里就等于一个玄象都没有,姓陈的冲进来就是在送死。” “军师言之有理!” “我有十万大军,岂会怕一个小小通脉!” “来人啊!” 樊叔震以无锋巨剑指着房青云等人,一声令下。 早就准备多时的伏兵一涌而出,数不清的刀枪剑戟,玄铁重盾,将中军大帐层层包围。 “误会,误会啊!” 沙文龙慌忙解释道:“樊王爷,我们真的是来谈判的,姓陈的是自作主张,跟我们没有关系!对不对房将军……” 他这才注意到。 房青云和汪直两个人,脸上根本没有任何诧异,仿佛早就预料到事情的走向。 “你……” 沙文龙难以接受:“你们早就知道,是计划好的?!” 他完全不知情。 事实上,邓丰也不知道,但他无所谓,无非是服从命令,让做什么就做什么,死也无妨。 “房青云!” 樊叔震愤怒地讥讽道:“亏本王真心跟你谈判,结果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居然敢耍我,动手!” “受死吧——” 第167章 虎牢收官,白袍扬威 樊叔震说着,手中的巨剑已然劈下。 一道剑罡化作奎狼,直扑向轮椅上的青衫儒生,沿途所过之处,留下一道巨大的裂痕,仿佛大地都被这一剑撕开。 “轰——” 几乎同一时刻。 邓丰也出手。 青龙偃月刀落下,轻而易举地将剑罡所化的奎狼从中间劈成两半,然后迅速溃散,消失的无影无踪。 “邓丰交给我!” “一人一个!” 樊叔震说着,冲上去和邓丰厮杀在一起。 “尤侯爷!” 冉敬轩拔出佩剑:“冉某人不胜武力,只能对付对付沙文龙,那个汤若山就先交给你,杀了沙文龙,在下立马就去帮你!” “你也瞧不起我?!” 沙文龙雷霆大怒,手中阔刀好似山岳坍塌般朝对方砍去。 “困将阵!” “列阵!” “轰!” 在几名大将酣斗时,另有一名名的将士举着玄铁盾牌向前。 这些人,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冒着生命风险上去偷袭,虽然绝大多数都是暴死,但无疑也是在加快消耗对方的罡气。 在有同等境界武将的情况下,围死一名玄象境界武者,也不过就是五六百条命而已。 尤景志没有急着动手。 毕竟在意识中。 汤若山也是玄象境界大成。 直接动手,自己只怕不是对手,最好的办法就是先用手下消耗外加上拖延,等到其余两人分出胜负之后再来一起杀他。 可就在他紧张兮兮,准备先动手试探一下的时候。 汪直…… 跑了! 装了半天高手的汪直,三下五除二,就从南徐士卒手中夺来一把兵刃,砍死两名士卒后就跑到轮椅旁边。 从他的招式。 尤景志看出来。 此人哪里是玄象境界,休说是罡气,连劲力都没有,难道是个炼脏或者练骨,还是仍旧在隐藏实力,勾引自己动手?! “唰!” 尤景志思考再三,最后选择挥舞手中铁链,末端的铁爪好似流星一般砸了出去,就要使出几分力气,试试看此人如今势力究竟如何。 “轰隆!” 汪直早就抢来玄铁重盾,更是把数名南徐将挡在身前,几名兵卒当场暴死,飞爪携带着罡气落下后,他也倒飞出去,就连玄铁重盾都握不住,咳出一口鲜血。 “娘的,练骨?!” 尤景志大声宣告:“八爷,军师!汤若山是个废人,他只有练骨!” “什么?!” 正在和沙文龙交手的冉敬轩,恍然大悟:“怪不得之前不敢光明正大的露面,跟我猜的一样,先前赤手空拳的猛将,也是邓丰扮演的!” 如此都说的通了! 毕竟。 赤手空拳的猛将唯一现身,还是趁着夜色分看不清面容,足以证明一切。 “侯爷还愣着做什么?!” 冉敬轩大喜:“杀了汤若山和房青云,大局已定!” 现状来看。 除了邓丰和沙文龙外,在场的人根本就没有任何战斗力。 也就是说,只有一个玄象大成和一个入门! 简直,不堪一击! “老四,咋整?” 汪直身中数刀,死死护在轮椅周围:“伱是残废,我是废物,有什么手段就赶紧用吧!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吹笛……” 只见混战之中。 青衫儒生神色凝重,但却没有丝毫的慌乱,而是有条不紊地从怀中取出一直随身携带的长笛,轻轻放在嘴边,似乎是要吹奏。 “留着到阴间去吹吧!” 尤景志说话间。 他的飞爪再次破空而出,就像是一只来自阴曹地府的鬼爪,径直朝着青衫儒生的天灵盖抓去。 与此同时。 玉笛,响了! “呜呜~” 宛转悠扬的笛声飘然响起。 在这金铁交戈,嘈杂无比的战场上,竟然格外的清晰,就像是独立在人间之外,是从另外一个空间传来,紧接着,所有人的脑子,就像是有无数刀刃切割般剧痛。 “啊——” “噗!” 有些阵卒,甚至当场脑子爆开。 不少境界低的武卒,也都口吐鲜血或者七窍流血而死。 “嗡!” 包括尤景志都眼前一黑,直到护体罡气全开,才算是勉强抵御住,他能够感受到,有股无形的力量伴随着笛声不断攻击着自己的罡气,就像是有无数看不清的武者在对他刀劈斧砍。 就连樊叔震和冉敬轩,也多多少少受到影响,导致和对手的厮杀中出现破绽,险些遭到致命的攻击。 “什么东西?!” “一杆笛子,为什么能有如此威力?” “仙器!” “这是房青云手里的仙器!” “他果然有东西!” “……” “老四,你哪来的这东西?!” 汪直看得眼神发愣。 没有回答。 房青云只是用手势示意他。 走! 汪直注意到。 这才一会儿的功夫,房青云的脸色变得煞白。 显然使用如此手段,是有代价的。 “我知道了。” 汪直推着轮椅往外跑。 所过之处,包围圈在笛声的屠杀下,自动退开一条道路。 “不能让他们走!” “杀!” 冉敬轩境界低下,受到的影响最大,他面目都有些扭曲:“杀了房青云!” “啊!” 尤景志暴喝一声。 护体罡气陡然攀升。 总算是彻底阻挡住笛声的攻击,他手中的飞爪在罡气的附着下化形,彻彻底底变成一只修长无比,形同枯树枝般的可怖爪子,再度从天而降。 “轰!” 笛声音调变高。 一股无形的力量碰撞。 居然硬生生把来自玄象境界小成武者的全力一击轰开。 “我就不信!” 尤景志大怒,继续疯狂地攻击轮椅上的青衫儒生。 就在大将们厮杀时。 南徐十万大军,也彻底陷入无穷尽的混乱中。 大雾! 弥天大雾! 这一场大雾,遮蔽住半个天下 南徐的将士们。 亲眼看着大雾所过之处,留下遍地尸体…… 白雾、血雾糅杂在一起,金戈铁马、乌黑玄甲若隐若现,形成一幅难以描述的神威和血腥并存的画面,直到人看得魂飞魄散,肝胆俱裂。 没人知道大雾里面究竟有多少敌军。 也没人知道他们是什么境界。 南徐将士们只知道,挡不住! 不管是多少人去挡,是骑兵还是步兵,是原地防守还是列阵对拼,总之都是遭到碾压,只会留下一地的尸体,这场大雾,在众人的眼中渐渐幻化成吞天巨兽,所过之处,就算是再多的将士,也都要被吞噬。 在这种情况下。 南徐将士的心里只剩下一个想法。 逃! “站住!” “都给我站住!” “……” 几名参将站出来指挥。 “不要慌乱!” “在外围结阵!” “困住他们!” “我们有十万大军!” “……” “噗呲!” 然而。 这些参将要么直接被一杆长枪从千军万马中捅死。 要么就是指挥不动。 毕竟一个参将最多指挥几千人,其余人根本就不听他们的。 陈三石以观气术寻找着,专门挑选武将杀。 “王爷呢!” “将军呢?!” “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群龙无首。 十万大军,不过是一盘散沙。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输了!” “我军败了!” “……” 当九霄天兵阵冲刺到侧翼后。 原本是前军,后来被调到左部的南徐将士。 在这一刻。 想起了他们出恭都要举着盾牌的恐惧。 虎牢关之战开始后,陈三石三番两次要么是单骑闯阵,要么是双骑斩将,本来负责前锋的兵卒早就吓破胆子,指望他们攻城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为了不影响士气,早就数次对调部署。 但此时…… 这些打乱在各处的兵卒们,成了引爆瘟疫的种子。 陈三石安排的每一步。 就像是一道道连环锁扣般,开始发挥作用。 “陈三石!” “快跑啊!” “打不赢,根本就不可能赢!” “他们两个人,杀了彭将军,好几万人都追不上!” “如今大军冲击,怎么可能打得赢!” “……” 于是。 在这辽阔无边的荒野上。 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溃败,再也阻挡不住,他们甚至分不清楚方向,朝着四面八方胡乱逃窜,就连少数还在支撑的将领,都被自己人趁乱砍死。 战事之中。 手下兵马的多少,各有优劣。 人少,也意味着灵活。 人多,就意味着笨重。 当兵卒达到一定数量级后,对于统帅有着极高的要求,如果不是真正天生的兵法大家,是根本不可能指挥得动这么多人的。 尤其是对于许多将领。 他的才能,只能统领几千人或者一两万人。 多多益善。 不是谁都可以的。 更别说,南徐大军里面,有才操练两年的新兵,外加上两万庆国的同盟军,简直混乱无比,在三员玄象大将都不在的情况下,就是纯正的乌合之众。 接下来。 只要解决掉主将。 十万大军,就算是彻底告破! “夏琮、萧诤,你二人继续冲杀,但是不要一股脑地往前冲,斜刺着冲出去,然后再斜刺着冲回来!” 陈三石嘱咐完毕后,就直奔着中军大营而去。 此时此刻。 玄甲军在种种叠加之下,早就进入到【战争狂热】的极致状态,眼里只剩下杀敌二字,再加上最重要的玄气和天书,面对只知道溃逃的敌军,如入无人之境。 …… 中军大营。 在笛声的支撑下。 邓丰等人硬生生在包围中撑到现在。 尤景志的数次攻击,都没能伤到房青云分毫。 反而是溃败的战报接二连三的传来。 “将军!” “完了!” “全乱了!” “你们要是再不出去主持大军……我十万大军,就要崩溃于此了!” “……” “废物!” 和邓丰打得不相上下的樊叔震,破口大骂:“十万人,他就一个通脉?虎牢关里不过万余守军,你们都挡不住吗!” “王爷!” “天兵天将!” 那名参将惶恐不安地说道:“他们有天兵上身!” “人数也分不清楚多少,但肯定不是万余啊!” “……” “天兵?” 樊叔震反应过来。 又是天书! 他收剑就想要亲自出去坐镇,但是根本抽不开身,身中数刀的邓丰再次冲出包围,朝着他杀来。 “尤侯爷!” 冉敬轩也是同样的境地:“既然杀不掉房青云,就走,去杀陈三石,他一死,敌军自然崩溃!” 他搞错了! 之前,一直以为房青云连带三名大将在此就能高枕无忧,但其实,陈三石才是真正的核心,即便他只有通脉境界! 也就是“通脉”这两个字,大大降低他们的防备! “好!” 尤景志果断放弃青衫儒生。 跟他猜想的一样。 自己杀不掉他。 但是这个残废,同样杀不掉自己,他的笛子更多是用来保命,进攻手段对付低境界还行,对付高境界武者还是有些不够看。 “糟了!” 眼看着对方骑马离去,汪直担忧道:“老四,怎么办?!” “跟上。” 房青云说道。 …… “不要慌乱!” 尤景志在乱军丛中,想要重新挽救局面,可惜为时已晚,各个部众早就乱成一锅粥,就算是大小武将们想听令也做不到了。 好在,他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黑压压的一片南徐大军中。 有一匹白马独闯敌阵,一手拿枪一手持剑,无人是一合之敌,不,准备地说,基本上没有人敢去阻拦,所有人都屁股尿流地让开,连一个眼神都不敢跟对方对上。 以至于,如此混乱不堪的战场上,竟然出现一条宽阔的大路! “陈三石休走!” 尤景志一夹胯下马腹,就径直迎面追去。 出乎他意料的是。 陈三石竟然没有逃走,反而是同样策马狂奔而来,在他的身后,裹挟着漫天大雾,铺天盖地而来,将方圆数里笼罩,他的身影也随之消失不见。 “什么妖法!” 尤景志陷入短暂的慌神中。 先是银松崖的天雷。 今日又是一场诡异至极的大雾。 天书阵法真有这么厉害,当初的赤眉军是怎么败的? 梁纪年,又是怎么死在区区一两千人手里的? 毕竟是一员上将,还是勋贵侯爷,即便是行军打仗水平一般,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他很快就稳住心神,就算雾再大,也只是雾,区区障眼法而已! 要真是有用! 自己已经死了! “哒哒——” “呲啦!” 尤景志终于根据马蹄声判断出来东西,姓陈的居然没有凭借着大雾偷袭自己,而是先去杀附近其余的士卒,这是为什么?! “轰!” 他舞动铁爪,精准无误地朝着马蹄声响刨去。 然后就传来格挡兵器碰撞声。 中了! 尤景志立即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赶去,但到地方以后却扑了个空,在他的面前,是满地部下的尸体,方圆数里的大雾之中一片死寂。 除了他自己以外,再没有肉眼可见的第二个活人。 清场? 灭口?! 姓陈的要做什么?! 在他正前方的雾气中,忽然间出现一点紫光,紫光撕裂大雾,展露出真容。 那一柄剑! 一柄通体散发着氤氲紫气的剑,只有巴掌大小的,但是看起来精妙无比,上面流淌着玄光,勾勒出蚂蚁般密密麻麻的神秘符文。 仙法! 不久前才见识过房青云的笛子。 尤景志也算是有心理预期,他本来就很警惕,手里的铁爪混杂着罡气就砸在紫色小剑之上。 “嗡!” 在两者接触到的瞬间。 尤景志就感觉到一股难以匹敌的力量袭来。 明明只有巴掌小的紫剑之上,却仿佛凝聚着一整座山岳的重量,凭借他玄象境界的小成的实力,竟然是抵挡不住。 在这一刻。 仿佛,一切都放慢了。 尤景志的锁链铁爪在巨大的冲击力下荡飞,暂时失去控制,而紫色小剑须臾间就来到面前。 他的衣衫鼓荡,铠甲猎猎作响,磅礴的护体罡气在周身怦然爆发,化作一面透明屏障,好似凝固的胶状物。 “轰——” 紫色小剑撞击在罡气之上后,明显迟滞片刻,但最终还是层层割破屏障,一路勇往无前,势如破竹,最终成功抵达终点,再也没有任何阻碍地贯穿头颅。 一切。 不过是兔起鹘落之间发生的事情。 “嗬……” 尤景志僵直地站在原地,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自己是谁,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直到一缕温热的血液顺着伤口好似猩红蛛网般布满整张面孔,他才轰然倒下,失去呼吸。 “玄象武者,竟然如此顽强!” 陈三石从浓郁的雾气中钻出。 他小成的剑气术,也就是刚好杀死玄象境界小成,哪怕是大成的武者,只怕是都要活下来。 哪里跟之前杀通脉境界一样。 通脉武者基本上连看都不看不明白怎么回事,就当场一命呜呼。 看来。 高境界武者,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孱弱。 最起码,面对低级仙法是有能力一战的。 玄象尚且如此。 武圣应该更强大。 陈三石先是用长枪捣毁伤口,然后用镇岳剑割下首级,唤来千寻才冲出没多远,就遇到两位师兄,在他们的身后,尚且有数百兵卒和大小武将的追杀。 青衫儒生脸色发白地坐在轮椅上,依靠笛声抵御着后方的兵卒。 “轰——” 直到一杆长枪如龙而至,把这些最后的精锐杀得崩溃。 “大势已成!” 陈三石说道:“两位师兄,收尾吧!” 中军营帐早就烂得不成样子,仿佛根本没有存在过。 邓丰在重重包围之下,早就遍体鳞伤,身上的铠甲都变成朱红色,在他的对面,有千军万马助力的樊叔震渐渐占据上风。 可偏偏这时,一颗熟悉的人头落在他的面前。 尤景志! “怎么可能!” 樊叔震骇然大惊。 不是派他去杀陈三石,怎么…… 方才大雾遮住了视野。 难道又是房青云用了什么仙法! 沙文龙看着人头,也是一惊,觉得奇怪。 与此同时。 三千玄甲铁骑。 经过数轮冲杀后,彻底杀垮前军和中军,携带着弥天大雾来到此地,杀了太多的人流了太多的血,原本浓郁的白雾,彻彻底底变成殷虹的血雾。 在这一场血雾当中。 有着三千杀神! 三千杀神势不可挡,把中军最后负隅顽抗的大徐精锐绞杀殆尽。 局面。 从樊叔震等人围杀邓丰沙文龙,一下子彻底翻转。 变成他们困在浓郁的血雾之中,面对着早就杀红眼的玄甲军,一个个悍不畏死地冲锋而来,很快让邓丰抓住破绽,反过来将其重伤。 “轰——” 一杆“大徐”的军旗轰然坍塌。 “来人!” 樊叔震声嘶力竭地喊着。 却是再也叫不来一名部下! “军师!军师救我!” 他最后,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集中在灵狻的身上。 却见冉敬轩在围杀下支撑不住,和沙文龙互换伤势后单膝跪在地上,面色难看,心如死灰:“王爷,我们败了……” “败了?就这么败了?!” 樊叔震只觉得稀里糊涂:“十万大军,我有十万大军!这才哪到哪?!” “王爷,睁开你的眼睛看看吧。” 冉敬轩绝望地说道:“队伍,早就散了……” 在前方大溃败的情况下。 后军亲眼看着中军大帐的“大徐”旗帜倒下,又遭到血雾吞噬围杀,只认为是彻底完蛋,一箭不放,转身就跑。 中军大帐的三员大将都被拿下。 他们。 还打个屁? “啊!” 樊叔震咆哮着,和邓丰又是一招对拼后,艰难地支撑着身子,不甘心地问道:“军师,败在何处,败在何处啊!” “败在,优柔寡断,犹豫不决!” 冉敬轩悔不当初:“我们不该一心算计自身得失,当初直接全军攻打虎牢关,就算损失再大,也肯定能够拿下来,何至于遭遇如此大败?” 围杀停止。 三千玄甲分出两千人,继续去屠杀其余人。 一千人留下来,围而不攻,等待着两人油尽灯枯。 “我有一事不解!” 冉敬轩咳出大口鲜血,他看着骑着白马,缓缓逼近的年轻将军,开口问道:“虎牢关内,究竟有多少大将,多少兵马?两万?还是三万?” “三千。” 大局已定,陈三石无需再虚张声势:“三千兵马,外加两员玄象。” “什么?!” “噗——” 听闻此言,本就重伤的冉敬轩气急攻心,又喷出一大口血雾,许久之后,他自嘲地大笑起来:“我冉敬轩堂堂灵狻,统领十万大军,最后竟然是败在区区三千人的手中!” 重新回忆,恍如隔世! 他终于明白。 自己十万大军抵达虎牢关的那一刻起,或者说,从陈三石第一支箭射在巡逻哨兵身上时,就是一场注定的大败。 他们后来所做的一切。 都在陈三石的手掌心中! 甚至说,全都是安排好的坑,他们接连不断地往里面跳,也不为过。 三千玄甲! 一名通脉! 大破十万大军! 冉敬轩仰天大呼:“我还有何颜面,存于这世上——” “咔嚓——“” “本来也没打算让你活!” 邓丰手起刀落,一颗人头便在地上咕噜起来。 “樊叔震!” 陈三石以长枪指着对方,厉声呵斥道:“就剩你一人,还不受死……” “噗通!” 然而。 话音未落。 前一刻还有万般不甘的樊叔震,居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跪倒在地,态度翻转简直像是乾坤颠倒,没有任何前兆也没有任何过渡,他大声喊道:“陈将军,且绕我一命啊!我乃大徐八王,在朝中遍布故旧,留我一命,必然不会亏待于你!” “你?” 陈三石俯瞰着他,冷冷质问道:“樊叔震!我大盛前来收复三州失地,故此与东庆国开战,跟你们南徐有何关系,竟然动用十万大军,以举国之力越境而来,犯我兵锋!” 樊叔震跪在地上,几乎是脱口而出一句惊世之言,使得在场上千人,都是哑口无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甚至连杀人的念头都荡然无存。 他即便身负重伤,声音也铿锵有力: “今不自来,恐烦远取!” “……” 陈三石一时怔住。 樊叔震继续说道:“陈将军乃天纵奇才,兵家之圣,将来必定南征北战,和我大徐交锋也是必然的事情,真是那样的话,陈将军还需要亲自率兵跨国千山万水才能俘虏某人,如今在下自己把自己送过来,岂不是帮陈将军省下天大的麻烦?” 同一时间。 外围的乱军之中,再次传来一声呼喊。 “吾乃大徐皇十四子樊嘉孝,谁要一场富贵!” “……” 很快。 重伤未愈的樊嘉孝,就押送过来,一起跪在地上。 “八哥!” “十四弟!” 两人相视而泣。 “你们南徐都是属狗的?变脸比翻书还快!” 汪直骂道。 这两个人,一个不久前还在大喊不甘心,另一个在银松崖还要斩首白袍生擒凤雏,结果转眼之间就跪在地上摇尾乞怜,这真的是一个人吗? “你们兄弟两个,可真行!” 汪直一眼断定,此人绝对杀不得! 最好是放回南徐。 要是让他当了皇帝。 不出二十年,南徐必定天下大乱! “饶命可以。” 陈三石没有拒绝,沉声道:“但你接下来该怎么做,应该不用我亲自交代了吧?” “陈将军放心!” 樊叔震心领神会:“我这就去收拢旧部,只要是能喊回来的,全部都归降于大盛!” “呲呲!” 脱下甲胄。 玄铁锁链很快就把他们兄弟两人锁死,然后又放在青骢马上,陈三石骑着千寻跟在后面,很快就追上尚且在溃逃之中的南徐败兵。 樊叔震扛着大盛军旗,声如雷震,开始聚拢部众。 这一场虎牢关大战。 宣告彻底结束。 斩敌两万! 俘虏四万! 有四万余不知所踪,或涌入庆国境内,或原路返回,逃回南徐。 倒是还有几名死忠的参将,就连王爷的话都不管用,领着残余的几百骑兵,在荒野上伺机而动,陈三石责令沙文龙率兵前去歼灭殆尽。 其余人,则是留下来打扫战场,稍作休整。 “痛快,痛快!” 邓丰直呼舒畅。 “这才是打仗!” “这才是打仗啊!” “三千人,破敌十万,亘古未有,亘古未有啊!” “陈帅!” “我输得不冤!” 他不断感慨着。 和这一站比起来。 当初昭通府不攻自破,又算得了什么?! 玄甲军也是亢奋到极致。 他们当初从京城掉走的时候,有不少人心里是不痛快的。 毕竟,他们可是皇帝亲卫军之一,待在京城周围的京军,忽然之间就要发配到边境去,也就是当时“四度洪泽河”的名声足够响亮,大家也想看看这个年轻将军是不是真的名副其实。 结果来到莱州之后。 一桩桩一件件,哪里还有人半分不服? 不仅如此。 这次的大功。 他们人人有份! 如此大的功劳,光是奖赏下来的金银不知道有多少,再加上武道资源,等于所有人的前途都要再进一步! “很正常。” 赵康等人面面相觑:“我们经常这样,已经习惯了。” 鄱阳的老弟兄们,一如既往的平静。 从来到虎牢关,他们就开始打赌,多长时间能赢,怎么赢,最差的也觉得是守三个月,怎么守,总之没有人觉得会败过。 “将军!” “请受我等一拜!” 夏琮、萧诤,游季可三人齐齐拜倒在地:“从此以后,我等上忠于陛下,下听命于将军,为我大盛朝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起来吧。” 陈三石没有多说:“打扫战场,尽快安置好降卒,还有一些小股的游骑兵也务必歼灭,留下五百人驻守虎牢关,其余人全部返回莱州境内,协助大帅他们攻打永乐府。” “遵命!” …… “话说回来,天书真是神了!” “是啊!” “这次打仗,又是天雷,又是大雾,天地大势都在帮助我们!” “……” 荒野上,负责围剿最后两百多负隅顽抗的玄甲军将士们一边骑着马搜寻,一边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这场战事的经过。 “还有仙法!” “你们没听说吗?” “在中军大营里,房将军靠着一支笛子,就在千军万马中活了下来!” “何止?!” “好多人都死了!” “好像他们那个清河侯,也是死在房将军的仙法之下!” “房青云?未必吧!” 沙文龙在心中想着,没有说出来。 他当时看得清清楚楚。 尤景志走了! 去找了陈三石! 再回来的时候,就只剩下一颗脑袋。 比起房青云,更加有可能是陈三石杀的! 一个通脉,怎么杀玄象境界小成? 答案只有一个。 仙法! 陈三石也学了仙法! 孙象宗这么快就交给他了? 这家伙居然没有呈交朝廷! 还有…… 沙文龙猛然回想起,当初死在凉州城外的尹翰文等人,最大的嫌弃人,本来就是陈三石,只不过他那个时候只不过是炼脏,实在有些匪夷所思,没有人往这个方向联想罢了。 现在看来…… 人很有可能是他用仙法杀的! 然后栽赃嫁祸给巫神教! 通了! 这小子! 死定了! 沙文龙不动声色地说道:“你们几个,往东边去搜搜,我去西边看一眼,半个时辰后回到此地汇合,咳咳咳……” “遵命!” “……” 安排完毕后,沙文龙就只身脱离队伍。 他身负重伤,其中好几个地方伤到要害,如今的他,只怕是连个通脉都打不过,毕竟本身就只是个玄象境界入门。 即便如此,还是强撑着来到僻静之地,从内衬衣襟里撤下一块布来,咬破手指后就开始写密信。 海东青也落在他的肩膀上。 准备用最快的速度送出消息。 “咻——” 也就在此时。 一支箭矢飞来,直接把刚刚起飞的海东青扎个对穿,从半空中跌落。 “沙将军。” 手持大弓的陈三石悄然出现:“写什么呢,怎么不回关内用纸笔,非要用血,这么着急?” “你、你……” 沙文龙顿时慌神,很快就强装震惊道:“你好大的胆子,这些异兽飞鹰多么珍贵你不知道吗?” 陈三石没有理睬,只是捡起海东青,打开上面帮着的布条:“沙将军,你我也算是同生共死一场,想不到居然要这般陷害我,谋杀朝廷命官、藏匿仙法,连意图谋反的帽子都给我扣上了,好毒的心啊。” 事情败露。 沙文龙不再演示:“陈三石!尹少爷是你杀的,对也不对?!” 没有应答。 他只是看到,一柄紫色的小剑,在陈三石的手指上方缓缓凝聚。 “你、你要做什么?!” 沙文龙瞪大独眼。 他猜的果然是对的。 姓陈的学了仙法! 只是眼下顾不上惊愕,他更多的是惧怕:“你敢杀我?怎么解释!” “沙文龙将军,负伤前往追击南徐残余骑兵,不幸遇伏,死于乱刀之中,这个解释,沙将军觉得如何?” 陈三石语气平静得可怕。 “砰!” 沙文龙明白在劫难逃,起身就要逃跑。 紫光闪过。 他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很快失去呼吸。 陈三石上前,处理尸体。 此人。 也算是死得其所。 至少在死之前,耗尽仅有的那么一点儿价值。 并且。 在如此大胜之下。 死一个玄象境的将军。 实在是…… 太正常了。 要是一个大将不死,战报反而会显得有些不真实。 陈三石看得出来此人受重伤,所以才选在在这里下手。 之所以用剑气术,主要还是为了图个干脆。 修炼剑气术消耗香火巨大,但补充一次使用消耗并不多,只不过需要稍微花费些时间罢了。 这一场虎牢关之战。 算是,彻底宣告结束! 根据陈三石的的判断,等到他们赶回莱州以后,很快就能拿下永乐府,绿岭山外的庆国大军也会很快退兵,收复三州之地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会再出现任何意外。 但有一件事情尚且没有结束。 太子造反! 三州平定,就意味着紫薇山到手。 太子爷和香火神教准备动手的地方。 皇帝很快就会莅临紫薇山封禅,届时,文武百官也都会陆陆续续抵达凌州,这么说来,凌州岂不就真的成了京城? 陈三石他们这些功臣,同样会留下来等候封赏,甚至包括明州之战的一些人也可能会过来。 到时候可是会热闹非凡。 就是不知道这出大戏,会怎么上演。 事实上,陈三石更加关心的,是癞子头能从中捞到什么好处。 罢了。 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干净。 他处理完毕虎牢关的军伍后,次日天明,就率大军返回莱州,直奔永乐府而去。 …… 永乐府。 孟去疾连续数日无眠。 “虎牢关怎么样了!” 他日日夜夜提心吊胆:“撤退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 詹台明摘下头盔喘口气:“虎牢关一旦有任何意外,咱们就立马放弃攻打永乐府,后退两百里,以昭通府为分界线,和庆国、南徐廖军分庭抗礼,后续粮草辎重等供应也都安排妥当,绝对不会出现太大的乱子,只是一年之内,怕是不可能分得出来胜负了。” “这一仗,我至今不明白为什么要打,早就该撤的。” 孟去疾唉声叹气地说道:“可偏偏,就连一向谨慎行事,每次出兵拨款都要压缩到极致的太子殿下也主张继续打下去,实在是让人想不通。” “雪耻。” 詹台明说道:“大帅,当年的明宣之耻,确实是我大盛朝前所未有之奇耻大辱,陛下和殿下都想要收复三州,我是能够理解的。” “是啊,三州要是拿回来,大盛确实能继续昌盛。” 孟去疾惋惜道:“只是可惜虎牢关的陈三石他们,不该让他们冒险去守关的,一开始就该直接打割据战,如今倒好,他们守不住也就罢了,还要主动出击,极有可能要全军覆没。 “三千人,人数是不多,但是里面的将军,一个个都是大盛之瑰宝啊! “房将军,和庆国的降将邓丰自不必说,陈将军才多大的年纪?就这么死在虎牢关,实在是暴殄天物,他将来的成就,是有机会和孙象宗比一比的。 “如今……却是昙花一现!” “算时间。” 詹台明说道:“虎牢关的战报也快传回来了。” “报——” 就在两人谈话间。 虎牢关战报如期而至。 “真快啊……” 孟去疾不忍心去看这份噩耗:“老詹,你看吧,如果所料不错的话就不用说出来了,免得听得人心里郁闷。” “好。” 詹台明拿着战报,瞳孔一颤,然后整个人都开始跟着发抖。 “如何?!” 孟去疾最终还是忍不住:“有没有人活着回来?” “没了,全没了!” 詹台明眼眶含泪,情绪激动。 “呵,我就知道。” 孟去疾摇摇头,站起身就要去安排撤退事宜。 “不,大帅,你误会了!” 詹台明举着信笺,声音高亢,甚至有些语无伦次:“不,不是陈将军他们没了!是南徐,南徐没了!” “十万大军没了!” “虎牢关外,陈将军三千破十万!” “杀敌两万!” “俘虏四万!” “……” 第168章 皇帝亲临,太祖遗宝 “癔症?!” 孟去疾压根就没有信:“老詹,你先去吃两颗安神药,等撤退结束以后好好睡一觉吧。” “大帅!” 詹台明用手指着信笺:“我不是在胡说八道,是真的啊!” “真的?” 孟去疾使劲给自己一耳光:“三千人,去打十万人,没有全军覆没,大破敌军?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大帅!你自己看!” 詹台明把战报塞到对方手中:“杀敌两万,俘虏四万不说,尤景志冉敬轩全部战死,樊叔震和樊嘉孝,两人被生擒活捉!其中樊嘉孝,还被活捉两次!” “这、这是真的假的?” 孟去疾即便是亲眼看着白纸黑字,也久久没能接受:“本帅,是不是起猛了? “还是说,这是南徐的诱敌之计! “他们吃掉虎牢关后不知道用什么法子活捉海东青,送来的假情报,目的就是诓骗咱们继续停留在永乐府,一口气把咱们包围! “对,一定是这样!” “大帅,怎么可能。” 詹台明说道:“海东青要是被人活捉过,回来以后是会拼命鸣叫提醒的。” “下药了,对不对?他们给海东青下药了。” 孟去疾死活不相信。 世界上会有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 直到…… “报——” “大帅!” “陈将军!” “将军他们已经从虎牢关开拔,准备返回永乐府助阵,是我亲眼所见!” “轰隆!” 孟去疾竟然是有些难以接受这个现实,开始觉得耳鸣心跳,就好像不是打了一场大胜仗,而是打了大败仗一样。 足足一盏茶的时间过去后。 他才终于缓过来:“快!先把这个消息通知给永乐府里的人,让他们出城投降,如果不听话,就开始围而不攻,我倒要看看他们的粮草还能支撑多长时间。” 虎牢关安定。 再也没有后顾之忧。 可以继续采用围而不攻的策略。 …… 永乐府。 “见了鬼了。” 李恭在房间内来回踱步。 “本王已经把条件开到天上去,樊叔震他们怎么还不动手!” “算时间,这会儿房青云的人头应该已经挂起来了。” “尤其是那个邓丰!要把他千刀万剐,剔骨抽筋!” “……” “报——” “王爷!” “不好了,城外的盛人喊话,说南徐十万大军已破,让我们出城投降,否则的话等到城破之后一个不留。” “笑话!” 李恭冷笑:“孟去疾这个无赖,是彻底被本王给逼疯了,连这种梦话都说得出来口。” “啾——” 话音未落。 一只黑鹰飞来。 “王爷。” 刘欢荣说道:“这是世子的信,快,应该是虎牢关有消息了。” “嗯。” 李恭淡定地取出密信,随后额角的青筋就开始像是活过来一样疯狂跳动,拿着纸张的双手更是遏制不住地发抖。 “王爷?莫非是南徐小人,还在继续加价,摇摆不定?” 刘焕荣见状不对,小心翼翼地凑到旁边。 然后,就看到上面的详细内容。 南徐大败,世子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十万人!” 李恭崩溃地咆哮起来:“十万人!这是可是足足十万人! “你知不知道。 “十万人,每天要吃多少粮食? “十万人,他们的兵器需要消耗多少铁矿?” “十万人,他们的甲胄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打造出来! “还有四名玄象大将!四名! “他们就算全都是野猪,一股脑儿地冲上虎牢关,也该攻下来了,怎么、怎么会打成这样,滑天下之大稽,滑天下之大稽!” “王爷,这可如何是好?!” 刘焕荣同样是不知所措起来:“南徐十万就这么没了,绿岭山的战事又迟迟没有突破,最关键的是咱们城里的粮草不多了,再这样下去,恐怕要岌岌可危了。” “岌岌可危?不,本王偏要继续守下去!” 李恭把纸张捏得粉碎,声如怒涛:“他陈三石三千人马,能破南徐十万大军,我四万精锐,难道就不能在十万人面前守住一座城池吗! “给我继续守! “粮食吃没了就吃马,滚石檑木用完了就拆房子,给我一直守下去!” 他心中的怒火已经无法再控制。 永乐府城。 一晃,又是半个月过去。 “王爷!” “不好了!” “又有什么不好?!” “陈三石率部来了!” “怕个屁!” 李恭最近几日,整天粗口,早就不再有任何勋贵的形象:“他三千人来就来了,又能怎么样!” “王爷,不是三千人……” 刘焕荣脸色难看地说道:“陈三石带来了四万人!” “四万?胡说!” 李恭骂道:“他哪里来的四万人!” “南徐,都是南徐的人!” 刘焕荣同样愤怒:“樊叔震那个狗娘养的为了活命,他堂堂一个皇储,竟然是归降大盛,指挥他剩下的几万人准备给盛人当挡箭牌!加起来,城外现在有十五万大军! “王爷! “真守不住了! “粮草就剩最后两天了! “陛下那边也迟迟没有动静!” “都该死,他们全都该死!” 李恭除了发狂,再无无法做出任何有用的决断。 他最后不得不压着声音:“刘焕荣,伱通知所有人,今夜子时出城反攻,另外……把参将以上的将领聚集起来,随我一起率领五百轻骑,趁机弃城……突围!” “是,王爷! …… “轰隆隆——” 子时。 永乐府内的庆国守军忽然间全体反攻。 陈三石看出,这是彻底守不下去,准备出城反攻了,但这些孟去疾也想得到,并且提前做好准备,不用他去负责。 武圣级别,他暂时参与不了。 玄甲军才立过大功,但也同样疲惫,基本上都在大方后负责护送粮道。 一夜厮杀。 直至天明。 永乐府宣布告破,城里最后的两万人也全部投降。 但是唐王李恭等人,不知所踪。 …… 山间。 突围的五百骑兵,早就不复存在。 只剩下最后寥寥三五人,弃马钻入山林,徒步而逃,准备局势稳定下来之后再想办法逃回庆国。 其中。 武圣李恭遭到孟去疾偷袭暗算,外加上大军的围杀,身负重伤。 但好在,对于武圣来说,只要留得一条性命在,恢复之力后很容易就能回到庆国。 “此山之中,有兽有果有野菜,足够我等藏匿数月!” “数月之后,就是我等逃出生天之时!” “只可惜,三州之地必定失守!” “回去以后,我们可以考虑,和古族人联手复仇了。” 每个朝廷都有邻国。 区别在于大盛四面环敌,其余几国也都各自有敌人。 大陆很大,无边无际,若是算上大海,则更是不知尽头在何处。 “王爷说得对,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就在李恭等人才松口气的时候,林子的四面八方忽然间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接着是影影绰绰的身形,很快把他们团团围住,封死所有退路。 “李王爷!” “给你一条活路,要还是不要?” …… 永乐府告破后。 东境战事就开始进入到尾声。 没几日,东境庆国大军就宣布退兵,而且送来一封请和书,答应把三州之地归还给大盛,以此归于和睦,两家不再起兵戈。 事实上。 莱州彻底丢失后,庆国就算是心有余也力不足,根本就不可能继续打下去,要是再输,就相当于会动摇国之根基,放弃三州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说主动归还,只不过是保留最后的体面罢了。 后续在两个半月内。 三州之地,尽数收复,其中自然也包括紫薇山在内的凌州。 随后。 朝廷下达命令。 此战所有功臣,前往太湖府休整。 绝大部分兵马,则是调往玉山府、景阳府、莱西府,这三座府城当中,这三府,已经成了新的边境,只有稳住三府的局面,才能够保证庆国不会杀个回马枪,从遥州忽然反击。 只是,暂时没有武圣坐镇,只有詹台明这个副将。 孟去疾、范天发、崔从义等人,都留在府城内休息。 陈三石则是没闲着。 基本上不是在修炼就是在修炼。 【功法:镇国龙枪.通脉(小成)】 【进度:788/2000】 打通奇经八脉之后,就可以开始为突破玄象境界做准备了。 【技艺:射箭.圆满(破限一阶)】 【进度:(1518/2000)】 …… 除此之外。 凌州等地也缴获很多药材。 陈三石空闲时间,也都在给部下熬药,帮助他们提升修为。 【技艺:医术.凡(小成)】 【进度:1252/2000】 “和香火神教约定的时间快到了。” 陈三石开始加紧修炼易容之术。 【技艺:易容术(入门)】 【进度:355/500】 再突破一次,就能够缩骨,算是彻底不会再露馅。 大胜的战报,也不断传向四面八方。 …… 庆国。 临时行宫。 殿内。 一道道橘金色的幔帐落下,在微风中轻轻浮动,偌大的空间内缭绕着袅袅熏香,只是这香不似烟柳青楼的勾人之香,也不似大家闺秀的楚楚之香,更不同于寺庙道观中的肃穆之香,而是一种纯粹的……威严! 明明没有经过特制,也没有添加任何药物,就是普普通通的熏香,可在众人的鼻腔之中,闻到的就是一种无上的威严。 一名接着一名,身披甲胄浑身杀意的将军,在跨过大殿门槛的瞬间,身上的煞气就被冲刷地一干二净,他们搁在数十丈外的位置就纷纷跪下,竟然是不敢抬头去看幔帐,眼神望着地面,只有深深的敬畏。 “陛下……” “结束了。” “三州已经被盛人控制住。” “唐王李恭……” “不知所踪!” “三州之内的八万大军死一半降一半,基本上等同于全军覆没!” “此一役后,三五年内,我庆国边境只怕是都要休养生息。” “……” 没有应答。 沉默。 就仿佛他们说的东西,根本就是废话。 可是也没有让他们离开的意思。 于是,所有人就这么跪在地上,足足两个时辰没敢动弹。 “这……” 为首的一名大将,壮着胆子说道:“陛下,还需我们汇报什么吗?” “对了对了!” 角落里的一人猛拍脑门:“陈三石,那个陈三石的卷宗末将带回来了,险些忘记,罪该万死,请陛下恕罪!” 一名女官走来,把卷宗拿走,然后又送到幔帐之后。 “哗啦——” 静谧的大殿内,响起纸张轻轻翻动的声音,清晰无比。 羊脂玉般的柔荑顶端,是腥红如血的蔻丹,熠熠金辉的龙袍宽袖和泛黄的纸页交叠在一起,良久之后,它们的主人才发出一声冰凉中透着威压的冷笑: “一个山野猎户,倒是捡了天大的便宜。” …… 潼南府。 “殿下!” “胜了!” “胜了啊!” 侍卫跌跌撞撞地冲进院子里,跪倒在围炉煮茶的老者身前。 “三州已经!” “全部光复!” “……” “三千,破十万。” 黑衣僧人倒抽一口冷气:“阿弥陀佛,即便是兵家之祖,也无此耀眼的记录啊!更不要说,当时的虎牢关,只有两名玄象,其中邓丰,还是庆国的降将,在这种情况下,本来只是让他去坚守,结果……大破南徐,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是啊。” 太子爷说道:“将来我大盛有此良将,即便有众多外敌,又有何惧哉?” “对了殿下,此次战事陈三石所用的战术固然高明,但其中也还是有些古怪的。” 黑衣僧人顿了下,“据说,银松崖一战,有天降滚雷,虎牢外三千破十万的那天,也起了一场诡异的弥天大雾,还有房青云的笛子…… “天书是陛下赐下来的,但是列出战阵的效果,却是出乎意料。 “想必是房青云他们手中有什么使用之法。” “这些都是后话。” 太子爷给自己斟茶:“这个时候,千万不要去招惹房青云,事成之后,孙象宗的势力也是稳定局面的一大关键,只可惜啊,本宫多次暗示,他们也不肯相助。” “阿弥陀佛,想必是督师大人和皇室结怨已深。” 黑衣僧人说道:“好在督师寿元无多,扩营之后只需要火速分割控制八大营,凉州从此以后就算是彻彻底底掌握在朝廷的手中,等到殿下登临大位,务必处理好这一辈年轻武将,绝对不能再出现一家独大的情况。” “是啊,我大盛朝看似风平浪静,但其实早就岌岌可危。” 太子看着天空:“老姚,如今东境大局已定,剩下的事情就靠你了,事成之后,你为国师,以后再也不需要偷偷摸摸的收集香火。” “多谢殿下,除此之外……” 黑衣僧人说道:“殿下难道不觉得,这次东征,陛下有些过于支持了吗?甚至还不惜动用内帑,贫僧觉得……” “太祖之宝?” 太子爷猛然想起关键信息:“据传,太祖立国之后,给后世儿孙留下过镇国之宝,至今不知在何处,父皇当年甚至不惜挖开过太祖的陵寝,也没能有所收获,莫非……在紫薇山的太庙之中。” “很有可能。” 黑衣僧人郑重道:“殿下,事关重大,我等最好是能够先探寻一番,要是能够抢先一步得到太祖之宝,决胜的概率必然要大上许多。” “那就安排人去找。” 太子说道:“当然,最好还是先不要打草惊蛇。” “殿下!” 院落门口,侍卫通报道:“世子和崔将军求见。” “让他们进来吧。” 太子招手。 “父王!” 曹樊急匆匆地走进来,先是一拜,紧接着就说道:“父王,沙将军死了,你知道吗?” “沙将军?你是说,那个沙文龙吧。” 太子爷淡淡道:“这么一场大仗,才伤亡三五百人,牺牲一名玄象大将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等到论功行赏之后,本宫自然会给他应尽的封赏,不会亏待我大盛的任何一位忠臣。” “不是决战死的!” 曹樊补充道:“父王,是大战结束之后,陈三石安排他去清剿残余骑兵……” “等等。” 太子敏锐地察觉道话中的异常:“说吧,你们在凉州,都给本宫结了多少仇家!” “噗通” 曹樊跪倒在地:“父王,儿臣没有啊,儿臣只是按照您的吩咐,去争夺选锋魁首,试着看能不能把督师拉到咱们这边,但是魁首只有一个,我和他有不愉快,也是很正常的事情,父王明鉴啊!” “殿下,奴婢作证。” 冯公公连忙跟着跪下:“世子殿下在凉州一直行事低调,为人谦逊,从来没有惹事生非,为了争夺选锋魁首,甚至不惜去修炼烈刀,以至于折损寿元!” “你……” 太子看着世子,忧愁地说道:“罢了,确实是本宫让你去的。” 当初的携民渡江。 从兵家上来讲其实不算什么,毕竟当时蛮族的主力都在安定府,连个将军都派不过去,所以在大多数人看来不过是冒险的行径罢了。 谁能想得到,一个乡野走出来的村夫,能有如今的成就? “父王!” 曹樊控告道:“当初选锋的时候,儿臣和他打红过眼,后来在明州战事中,沙将军也只是不同意他的策略,起过争执而已,他就……此人阴险毒辣,儿臣只怕将来……” 崔从义也跟着说道:“殿下,沙将军离开之前,确实说过,陈三石可能会公报私仇,当时他还跟范将军提出要求换个人过去。” “行了。” 太子打断道:“本宫知道了。” “殿下。” 黑衣僧人说道:“如果贫僧所料不错的话,接下来玄甲军也会被安排到紫薇山,三千玄甲虽然没有武圣和玄象,但多少也是股力量。” “……” 太子一只手捏着茶盏:“老姚,有可能把他拉拢过来吗?” “可能性不大。” 黑衣僧人分析道:“此人是陛下一手提携的,严良的儿子也一直跟在他手底下,再加上还有孙象宗这层关系在……当然,如果能拉拢的话还是尽量拉拢,就算拉拢不成,此良才也尽量不要伤了,事成之后,他自然也还是殿下的臣子。” “父王!” 曹樊恳求道:“陈三石他……” “你是世子,他岂敢?” 太子爷叹息道:“罢了,崔从义,接下来你和曹樊一起行动吧,还有那位张癞子的事情,也一并交给你们去处理,记住,冤家宜解不宜结,在这个关键时刻,不要去惹任何麻烦!” …… 昆仑山。 “陛下!” 大太监黄鸿呈来战报:“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呀!” “呵呵~三千破十万。” 隆庆皇帝亲自浏览完毕,眼神中的情绪已然不是单单的震惊和喜悦,其中,也包含着忌惮:“黄鸿啊,你说说,换成孙象宗指挥,能做到这一步吗?” “只怕也做不到。” 黄鸿低着头说道:“那可是十万人呐,更为关键的是,陈将军手底下的三千人马,才磨合不足两个月,这一场大战下来,伤亡不过三五百人。” “这么说,他比孙象宗还要强?” 老皇帝嘴角勾着意味不明的淡淡弧度:“朕的大好江山,还真是人才辈出。” “奴婢以为,主要还是天书。” 黄鸿徐徐道:“上面的阵法在他们手里,可肯在京城里练出来的效果不一样啊,诶哟,奴婢多嘴……” 隆庆皇帝冷哼:“朕就知道,房青云他们藏着东西,随他们去吧,朕也不是什么心胸狭隘之人,只要是能对我大盛朝有用的,就都是功臣。 “不管怎么说,这次收复三州,光复太庙,也是天大的喜事,, “黄鸿,叫司礼监拟旨吧。 “还有礼部也要着手开始准备。 “紫薇山封禅祭祖,京城内的文武百官,还有着这几次战事的功臣,全部都要去太湖府等着。 “朕,也要亲下东南。” …… 太湖府。 此地是三朝古都,本就是东境最繁华的府城,没有之一,再加上凌州战乱主要是在虎牢关一带,其余地方的绝大多数百姓幸运的没有受到直接波及。 但也仅仅是没有受到直接波及而已。 整个东境三州,近些年都收成不佳,一场大战下来,再加上南徐十万大军入境强征,短短几个月就吃掉百姓的大部分口粮。 又刚好是春季,本来就是最难熬的日子,很多地方都在闹饥荒,再这样下去,很快就要开始饿死人。 陈三石本打算按照之前的做法,直接杀几个名声臭的官员、宗门,然后开仓放粮,结果遭到上面的拒绝,声称这些人已然归顺大盛,接下来地区的长治久安还要靠他们来维护,不能滥杀“无辜”。 恳求调用少量军粮,孟大帅也是婉言拒绝,说军中粮草要时时刻刻保证富裕,百姓可以死,当兵的不能饿死。 至于从其它州府调粮食过来…… 就更加难如登天。 陈三石根本没这个权力,也没这个能力。 可是。 日日又有百姓来寻他,不是告状就是求吃的。 贪官,陈三石是杀不成了,能做的也只有自己出钱,买来一些粮食,日日在门前施粥,基本上每天卯时他所住的府邸门前都会排起长长的队伍。 他如今,钱是够用的。 武道境界越往上,需要用到的资源也不是钱能买得来,能帮就尽力帮。 房青云也跟着掏银子,汪直也拿出许多,但是他们都嘱咐,这件事情不要闹大,否则的话会对朝廷造成不好的影响,给自身惹来麻烦。 陈三石便把事情交给手底下的人去做。 “家书!” 数日过后,来自各地的书信送达。 骑兵挨家挨户地送着信笺。 战事结束,自然也就意味着畅通无阻。 绝大多数兵卒,都能和家里取得联系,只不过时间比较漫长。 陈三石的信,是督师府海东青加急送来的,要快上许多。 他放下手里的长枪,拆开信封。 信里的内容,大概就是家中一切安好无需挂怀,不知不觉间又是半年过去,连陈渡河都开始咿咿呀呀,再有半年就能开口说话了。 孙不器突破炼脏,孙璃突破化劲。 如此种种…… 基本上都是些家长里短的闲话。 总之,平安就好。 “香火又用光了。” 陈三石拿着玄珠,感知着里面的存货。 香火这东西,真是不禁用。 【术法:剑气术(小成)】 【进度:405/2000】 上次香火神教给的香火可不少,但也仅仅是提升了四分之一而已,想要修炼到大成,要么灵气,要么还需要大量的香火。 还有白色玄气。 虎牢关之战。 陈三石一次性把积攒的玄气用个精光。 结果。 三千破十万的大胜,竟然是没能把消耗的玄气一次性补充回来。 “补充玄气的方式,不是单纯的打胜仗?” “……” 好在。 白色玄气也不是彻底枯竭,还是在缓缓恢复积攒。 这些仙界的宝物,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总之,好用就行。 陈三石连着闭关半个月也有些乏了,于是就让手下打开府门,接待了一些客人。 一个月过去。 京城陆陆续续来了一大批的官员,不少都上门来拜访他。 包括当地的大户,也经常登门求见。 任谁都知道。 等到紫薇山封禅之后,这位年轻的将军,会成为未来朝堂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告诉当地的宗门和归降的官员,想结交我的,就出钱出粮食,出的粮食够多,就是我陈三石的朋友,有时间自会去赴宴。” “是,大人!” 提前来的基本上都是些边缘官员。 接下来,太湖府还会更加热闹。 据说其余几位皇子也会跟着过来。 四皇子、八皇子、年纪最小,但是习武天赋堪比镇南王的十二皇子等等。 又是几日闲散过后。 陈三石再次接到任务。 他和手底下的人,要在皇帝陛下驾到之前,和太子殿下的虎贲军一起负责打理好紫薇山,同时不允许闲杂人等靠近,直到封禅大典正式开始。 这活儿,本来应该是金吾卫干的。 但是他们还没到。 就暂时由同样从京城而来的玄甲军和虎贲军一起来干。 紫薇山! 传说,八千年前天降紫微帝星落于此地,遂化作巨峰,至此以后,历代帝王登基之时都要在此封禅,也只有在此地封禅的人,才能够算得上正统皇帝,是一种身份的认可,所谓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就是如此。 所以。 当年丢掉三州之后,对于大盛来说才是奇耻大辱。 因为某种意义上来说,东庆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天子”,也就是定国玉玺还在大盛手里,否则的话就真的名不正言不顺了。 “大人!” “这里有封请柬很奇怪,是……青楼的。” 赵康说道:“好像是太湖府最大的青楼,他们的花魁想请你过去。” “你疯了吧!” 刘金魁骂道:“青楼也配巴结大人?下次这种请帖,就不要再往里送了,直接丢……” “给我吧。” 陈三石淡淡道。 “……” 刘金魁满脸尴尬。 两人递出请柬之后,就赶紧退下。 “老刘,你脑子有问题吧,我就知道大人好这一口,所以才专门挑出来的。” “这……我也没想到啊。” “听说太湖府蕴秀楼的花魁,也是一绝。” “仗也打完了,大人也该快活快活了,你见他闲着过吗?每次见到手里要么是长枪要么是弓箭,有点吓人了。” “不如去买几个美女,献给大人?” “你懂什么?这种事情必须亲自去勾栏,才有那种氛围,懂么?” “……” 陈三石看着他们嘀嘀咕咕离去的背影,没有理睬。 他拆开请柬。 看上面说话的语气,不出所料,是寻仙楼的人。 十有八九,是跟香火神教后续动作有关。 “可以去看看。” 陈三石如今和寻仙楼称不上朋友,也是互相交易的对象。 他跟知情的师兄交代一声后,当天夜里就前往蕴秀楼,只是没有再和红袖楼一样走繁复的流程,而是有专人接引,径直走后门上楼。 推开房门后。 里面的人也不是此地的花魁,而是一个男人。 一个穿着普通长袍的中年男子,面色虚白,留着短须,气息深沉,最关键的是,此人体内流淌着明显的灵气,比之凝香还要强上不少,可能已经入道。 不等陈三石开口。 中年男人就主动起身相迎:“陈大人,久仰久仰!我姓廖名世中,是寻仙楼的人,多谢陈大人出手相助!” “哦?” 陈三石疑惑道:“廖前辈何出此言?” “陈大人可还记得~” 廖世中拖着腔调:“你在罗天山脉中寻来的断续草?” “断续草?” 陈三石自然记得有这回事。 如此说来的话,断续草可能就是给此人疗伤的。 他打猎时得来的技能没有生疏,凭借自身洞察力,看出此人易容改面,用的是假身份,只是易容水平不高,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胡子是粘上去的。 此人说话声音也有些尖细,气质方面更是和候保候公公如出一辙。 宫里的太监? 寻仙楼居然还在皇宫大内藏的有人。 他不动声色地答道:“廖前辈不必谢我,在下和寻仙楼也是各取所需,不存在谁欠谁的人情,不知道今日叫我过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正是。” 廖世中请他坐下:“陈大人可知道,紫薇山?” “自然是知道。” 陈三石说道:“不然这一仗,打得是图个什么?” “那陈大人又知不知道~” 廖世中神神秘秘地说道:“皇帝和太子,为何不惜一切代价收复紫薇山?” 太子是因为想造反,但又出于某种原因没办法在京城动手,皇帝基本上又不会离开万寿宫,想让他出门,就只有借着紫薇山封禅的机会。 那么…… 皇帝呢? 陈三石先前忙碌于战事,还真没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 对于皇帝老儿来说,一个收复紫薇山的功绩,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还是说。 里面有什么东西,是皇帝渴望得到的? 毕竟三千去守虎牢关这种事情,把他派过去恐怕就没想着让他活着,纯粹是要不惜一切代价争取时间的决定而已。 如果不是依靠着天书和随缘得来的猛将邓丰,这一战硬打下去,只怕是要让国库亏空一大半。 这么做,肯定有着更重要的目的。 “有东西?” 陈三石问道。 “没错。” 廖世中讲道:“太祖曹燮,飞剑杀人,一人破甲两千二,杀死四名武圣,这些记载,想必陈大人是看到过的,但你肯定不知道,曹燮创业初年,曾经消失过五年。 “我们猜测,这五年,他极有可能是去过仙界! “在那里学了仙法! “所以回来之后才能够一跃成为人间武道第一,打下这三百年的大盛基业。 “数百年来,我们寻仙楼也一直在尝试着沿着曹燮的足迹重新走一遍,可惜没有太大的收获,只知道他在死后给后世留下过东西。 “皇帝如今又如此急切地想要收复紫薇山,说明东西极有可能就在太庙里或者紫薇山的某处。” “所以……” 陈三石问道:“前辈找我来,是想……” “没错。” 廖世中坦诚地说道:“陈大人的玄甲军是京城来的,接下来很可能会负责紫薇山行宫的安全,所以希望大人能够多多留意此事,如果有发现,及时与我商议,要是真能够找到通过仙界的秘法,寻仙楼愿与陈大人共同分享。” “我知道了。” 陈三石没料到,紫薇山上还有如此一桩秘辛,难怪会闹成这样,而且看样子接下来的水,会比他想的要更加深且浑。 剑气术带来的好处,他切身体会过,如果真有机会的话,自然会去试一试,当然,是在保证自身性命安全的情况下。 “廖前辈。” 他转移话题:“在来凌州之前,你们寻仙楼里的其他人曾经告诉过香火神教会有大动作,如今可否知道究竟是什么?” “不知。” 廖世中摇摇头:“他们一路沿途收集香火之后就销声匿迹,诡异的很呐~” 陈三石颔首。 他不确定事情发展到现在,寻仙楼是真的仍旧不知情,还是不愿意告诉自己。 算起来,也差不多到他和香火神教约定见面的时间了。 对方不聊此事,陈三石也就没再问:“廖前辈,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在下先告辞了,太祖遗宝的事情,我留意的。” “陈大人请便。” 廖世中带着笑意说道:“再次感谢陈大人的断续草,这草药,可是不好找得很呐!” 陈三石没有再逗留,起身离开。 在他下楼的时候,注意到廖世中也跟着下楼,进了一名红倌人的房间,很快里面就传来不可描述的声音。 这位公公,竟然是功能健全! 他算是猜到,断续草是用来做什么的了。 可是太监一般不是很小的时候就进行阉割吗? 怎么接上的? 能保存这么多年不成?! 该不会是用别人的? 想到这里,陈三石顿觉一阵恶寒,加快脚步离去。 而且,如果此人真是宫里的太监的话,只怕是接下来也会留在紫薇山的行宫当中,非要把这个消息分享给自己…… 寻仙楼的人,也不能完全相信。 并不是说一定会害自己,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包括凝香也是一样。 在触及到根本利益的时候,交易伙伴算得了什么。 离开青楼的时候尚早。 陈三石沿途回住处的时候,发现街道上忽然之间变得干干净净,休说是饥民,就连一个乞丐,一个摊贩都没有。 直到他回到住处门前。 瞧见早有一队队人马布满巷子,他们全都穿着威风凛凛的飞鱼服,腰间挎着绣春刀,赫然是大盛朝的锦衣卫。 “哗啦!” “参见陈大人!” 这些直隶于皇帝的精锐武官,竟然是齐刷刷地朝着他抱拳行礼。 不等陈三石做出反应,就有一名穿着锦衣华服,气宇轩昂的贵族公子小跑着来到面前,伸手抱拳一礼:“陈大人!久仰大名,总算是见到你了! “哦,险些忘记自我介绍。 “我姓曹名芝。” 曹芝? “殿下。” 陈三石回礼:“你贵为皇族,臣岂敢受你的礼?” 曹芝。 皇十二子。 他没记错的话,如今在京城皇宫之中,任锦衣卫都指挥使司指挥使职,掌管包括南北镇抚司在内的所有锦衣卫。 看样子,皇子之中他是第一个到的,而且还大晚上的找到自家门前。 “诶,应该的应该的!” 曹芝丝毫没有架子,笑意满面地说道:“陈大人乃是明州和东征的第一功臣,正是因为如此,才更加应该受到礼待!” “殿下哪里的话。” 陈三石面上没有波澜,但心中却是稍稍讶异。 因为…… 皇十二子的体内,有灵气! 这曹家,还真是精彩。 第171章 逼宫政变 人群当中。 立即有人认出唐王的身份。 李恭? 陈三石没有见过此人。 当初永乐府城破之后,李恭就是失踪不见。 想不到,会出现在这里。 当时负责攻城的,是孟去疾。 据陈三石所知。 孟去疾,是皇帝留在东境的唯一心腹。 皇帝总不会自己抓人刺杀自己? 再不然…… 太子? 可问题是。 太子闹这么一出,对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好处。 三名玄象,一名武圣。 除去四名高境界武者后,四面八方又涌现出十几名化劲、通脉的蒙面刺客,同样是直接无差别攻击。 “轰——” 就在短短几次交手之后。 锦衣卫、虎贲军、西厂,各路人马接踵而至。 李恭还不作罢。 他竟然硬生生在两名武圣联手的情况下,边打边退,最后一跃跳下山崖,顺着陡峭的岩壁深入山谷,很快消失不见。 黄鸿、范天发对视一眼后,一起追了过去。 其余人,则是包围住剩下的三名刺客。 “保护陛下!” 身穿绯红官袍的陈三石身上没有兵器,就这么赤手空拳地护在皇帝身前,脸色煞白,嘴角溢血。 “父皇!” 时至此刻。 秦王、齐王才反应过来,从锦衣卫手里夺过一把刀后,争先恐后地冲过来,挡在皇帝的身前:“父皇莫怕,有儿臣在,刺客绝对伤不到父皇一根毫毛!” “父皇!” 锦衣卫指挥使十二皇子曹芝,也提着绣春刀匆匆而来,他看了眼陈三石,表示关切,然后提着刀就去跟刺客搏杀。 “铛铛铛!” 兵器撞击、撕裂的甲胄的声音响起。 三名刺客很快彻底被吞没。 最后留两名活口。 一场混战宣告结束。 “陛下!” 慌乱的群臣纷纷询问:“陛下可有受伤?” “臣等死罪!” “死罪啊!” “太医,传太医!” “……” “轰!” 树林中传来打斗声。 几名太医,一人提着一具刺客的尸体来到皇帝面前:“陛下安然无恙乎?” 从头至尾。 隆庆皇帝都站在原地一动未动,就这么古井无波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仿佛跟他没有关系,直到事件尘埃落定,才缓缓朝着人群中走去。 他看着地面上七皇子的尸体,龙目平静,看不出情绪。 “快!” 几名太监招呼道:“护送陛下回寝宫!” “寝宫?” 终于,隆庆帝幽幽开口,似冥龙出声:“养心殿,朝会。” “朝会!” “还愣着做什么,百官上朝!” “……” 留下锦衣卫等人处理后续事务。 百官陆陆续续来到养心殿内。 “师弟,你不要紧吧?” 房青云推着轮椅靠近:“伤的深不深?” “还行。” 陈三石控制的还算不错,不会影响接下来自己办事,又确确实实受了伤。 他是真的不想参与这些破事。 可问题是…… 偏偏让他跟皇帝走在一起的时候刺客动手。 这种情况下,他别无选择。 要是不护驾,就等于死罪。 怎么也要演上一演。 “狗日的。” 汪直趁着周边无人,压低声音说道:“你们说,是谁干的?太子不会这么蠢,如果是陷害的话,手段同样有些低劣。” “看着就行。” 房青云淡淡道:“与我等无关。” 等到所有人来到养心殿内后。 隆庆皇帝早已在崭新的龙椅之上端坐。 这龙椅,是半年前打造好,耗费极大物力从京城运过来的。 在太监的示意下。 群臣行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只是在呼喊万岁的时候,大部分人还心有余悸,毕竟许多同僚前一刻还在身边说话,后一刻就倒在血泊之中,以至于声音都有些发颤。 隆庆帝没有说话,只是抬手示意平身。 然后,就把他们晾着。 一晾,就是一个时辰。 老皇帝自己,则是依靠在龙椅上闭目养神,一言不发。 直到黄昏时分,夕阳的光辉斜斜地洒入大殿内。 司礼监掌印太监黄鸿和虎贲军统帅范天发,以及孟去疾等人赶回来汇报情况。 “如何了?!” 严茂兴厉声质问道:“刺客抓到没有?” “陛下,臣死罪!” 孟去疾跪倒在地,重重磕头:“刺、刺客跑了!” “跑了?!” 全场一片哗然。 “你在胡说什么,怎么能跑了?” 秦王站出来,问道:“山上里里外外加起来有两万余兵马,伱们三个武圣,能让李恭一个人给跑了?” “陛下,臣等无能!” 范天发愧疚道:“追到山崖之下后,那李恭不知道用了什么妖法,忽然之间就消失不见了。” “黄公公?” 白发苍苍的内阁首辅严良缓缓抬头,投去目光。 司礼监掌印太监,自幼和皇帝一起长大的太监黄鸿出声:“陛下,范将军和孟将军说的都是实话,李恭确实消失了。” “荒唐!” 严茂兴愤怒地指责道:“一个敌国刺客,在万军从中刺杀诸多官员,其中甚至还包含一名皇子,然后……就这么走了?有内鬼,一定有内鬼!” “对啊对啊。” “肯定是有内应。” “否则的话,他连上山都不好上。” “抓内鬼!” “千刀万剐!” “一定要把这该死的内鬼抓出来!” “……” 文武百官七嘴八舌地说着,他们各个都感到愤怒,一方面是觉得恐惧,另一方面是觉得屈辱。 掌印太监黄鸿缓缓起身,来到皇帝身边站定。 他看着闭目的皇帝,在得到微微点头的肯定后,开始问话:“孟将军,永乐府是你攻打的,李恭也是你领人去追杀的,你来说说吧,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臣、臣不知啊!” 孟去疾脸色难看:“当初全歼永乐府内的庆军以后,臣率领三千轻骑朝着西边追杀,逼得他们弃马而行,可是等到五寨山一带时,他们忽然就消失了,臣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紫薇山之上。” “臣有一言!” 小阁老严茂兴打断道:“自从四月起,紫薇山的清理和安保工作,都是由玄甲军和虎贲军来负责,直到十日前,京城的金吾卫才前来接替核心区域。 “但是外围之地,还是由虎贲军和三千玄甲军负责。 “所以,最有可能放他们进来的,无非就是陈大人的玄甲军和虎贲军!” 玄甲军和虎贲军。 众所周知,玄甲军是皇帝亲手培养的两大京军之一。 就算陈三石要刺王杀驾,玄甲军也未必会听命。 更别说,这位陈姓将军和朝中各个势力牵扯不深,根本就没有理由这么做。 那么…… 小阁老这话的意思就很明显了。 虎贲军! “咚!” “陛下!” 范天发五体投地,惶恐万分地说道:“臣有疏忽,臣甘愿领罪,可、可是人绝对不是臣故意放进来的啊,陛下明鉴啊陛下!” “好啊,你这就招了?” 严茂兴攻击道:“范天发!你勾结敌寇行刺陛下,图谋不轨,意欲何为!” “招?我招什么了!” 范天发慌忙道:“严大人,你可不要胡说八道!当时攻打永乐府的时候,我还在绿岭山和庆国大军血战!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触到李恭!当时都有谁在永乐府,最有嫌疑保住李恭一条性命,你们自己好好想想!” 孟去疾。 严党门生,陛下亲手一路提拔。 这是朝野皆知的事情 范天发显然是在反击。 “胡说八道!” 严茂兴驳斥道:“范将军,你当时确实不在永乐府,但是有人在!” 话中之意。 直指太子! 听到这里。 老态龙钟的严良神情明显一变,他斜着眼睛瞥了眼自己的儿子。 这一幕。 陈三石收入眼帘。 看来…… 严茂兴还真的是背着他老子参与皇储之争。 “父皇!” 秦王跪在地上,往前攀爬数步:“父皇,今日那刺客谋害父皇不成以后,明显是冲着儿臣和八弟来的,儿臣险些……险些就再也没办法孝顺父皇了!” “是啊陛下!” 严茂兴补充道:“臣观李恭出手,本意似乎并非陛下,而是秦王和齐王,是什么人,非要杀死秦王和齐王呢?” 秦王、齐王一死。 除去镇南王之外,就再也不可能有人争夺皇储之位。 谁受益最大,自然就是谁。 一时间。 群臣纷纷把目光投向跪在地上保持沉默的太子,纷纷议论起来。 “太子爷~” 龙椅之上,隆庆皇帝闭着眼睛,刻意加重最后的“爷”字:“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咳咳咳……” 太子先前受到战斗余波的冲击,孱弱的身子变得更加虚弱,咳嗽半晌后,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儿臣无话可说!虎贲军是儿臣负责的,出了纰漏,自然是儿臣的责任!” “陛下,事有古怪啊!” 兵部尚书高渤帮腔道:“这件事情从头到尾,看起来就像是有人在故意栽赃陷害,陛下明察秋毫,想必一定不会被这种低劣的手段蒙蔽双眼!” “栽赃陷害?” 严茂兴瞪着眼睛:“高大人倒是说说,在座的各位,还有谁能控制得住李恭,让他老老实实卖命,谁有这个能力!” “严大人!” 高渤反问道:“你不如明说,你到底什么意思?!” “陛下,臣有本启奏!” 严茂兴从怀中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奏章:“这些,都是高渤高大人这些年来和大盛各地官员的来往通信,在信中,高大人各种许诺官爵,拉拢人心,上至一品大员,下至七品知县,脉络之广,简、简直触目惊心,其中甚至还包括不少军政要员! “就在东境开战之后,高大人就修书给孟去疾将军,说只要他点个头,将来就给他封国公。 “那可是国公! “高大人一个兵部尚书,他有什么资格去给一名封疆大吏封国公?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是要代替陛下行天子之事?! “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啊陛下!” 言谈之中。 句句不提太子,句句又都是太子。 “陛下……” 先前被咬一口,正处于愤怒状态的孟去疾附和道:“严大人所言不假,臣不久前确实收到过一封信,但是臣绝对没有理睬!” “高大人。” 隆庆皇帝先是喊人,停顿数个呼吸后,才似笑非笑地说道:“你要不要看看,给朕也封个什么官儿当当?” “陛下,臣、臣绝无此言啊!” 高渤连忙解释道:“臣下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说出这种话来,严大人这是疯了,他想用这种栽赃陷害的方式,来掩盖他贪赃枉法的事实! “去年,他们工部光是修战船,就花费上千万两银子,结果最后就造出来四艘船,给的借口,是出海的时候沉了! “这一沉就是十艘,这不是骗傻子的话吗? “还有前年修贺州运河,也是他们负责的,结果修好不到半年,就被一场洪水冲垮! “还有南方的丝绢案…… “如此种种! “臣敢打赌!严大人家中的银子,只怕是比我大盛朝的国库都要多!” “你放屁!” 严茂兴丝毫不顾斯文,在朝堂之上破口大骂:“你说的这些,每一条损耗都写的都清清楚楚,对得上帐!” “是啊,对得上。” 高渤冷哼道:“查粮仓就起火,查土地就死人,怎么可能会对不上?” “高大人,你休要血口喷人,顾左右而言他!” 严茂兴意识到话题偏移,急忙说道:“今日我等再议论是谁行刺谋逆!” “父皇!” 八皇子齐王开口:“儿臣忽然想到一个可怕的事情!如今父皇和一众文武大臣都在紫薇山,负责卫戍的兵力主要有三,孟将军的镇东军,虎贲军,和金吾卫!在这种情况下,高大人拉拢孟将军的镇东军,意欲何为啊!真要是让高大人成功的话,他一声令下,岂、岂不是十万大军就能包围紫薇山!” “朕听明白了。” 隆庆皇帝睁开双目,他身子微微前倾:“你们是不是想说,朕的儿子想杀朕?” 此话出口的瞬间。 方才还热闹非凡的养心殿,一下子安静的落针可闻。 这话。 一群的大臣可不敢说。 “父皇。” 这时,齐王开口道:“其实,这件事情也未必跟大哥有直接的关系,儿臣和四哥,都相信大哥绝对没有谋逆的心思!” “对对对。” 秦王附和道:“严大人,你也不要太过激进,太子殿下以仁孝治天下,他是断然不可能做出如此悖逆天理之事的!只是……” 他顿了下,“但大哥手底下管着的人太多太杂,就算太子殿下没这个心思,他手底下的人未必没有这个意思!” “四哥说的好!” 齐王跟他一唱一和:“这些人居心叵测,自己想在朝廷上更进一步,就瞒着太子殿下胡作非为!” “说的就是你,高渤!” 严茂兴丝毫不拐弯抹角:“高大人不仅仅想当内阁首辅,他甚至曾经在酒醉过后,放话想要让我大盛朝恢复相制,他想当宰相! “只是想不到…… “他狼子野心到此种地步,竟然连这种手段都用出来了! “这不仅仅是谋逆,也是在陷太子殿下于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真该千刀万剐,最后再五马分尸!” 隆庆皇帝听着喋喋不休的状告,手里慢慢地翻阅着弹劾兵部尚书高渤的折子,最后统统往前一抛,洒落得满地都是。 “陛下!” “陛下息怒啊!” 群臣重新叩首,额头紧紧贴在地面,只听得耳边传来不怒自威的悠长雄浑的声音。 “紫薇封禅,本来是我大盛朝百年来的头等喜事,怎么就被你们搞成这副样子。” “一会儿是朕的儿子要杀朕,一会儿又是朕的爱卿要杀朕,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多人要杀朕?还是说,朕真的就这么不堪?” “陛下息怒啊,臣等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严茂兴解释道:“臣等只是想铲除奸佞,还我大盛朝廷一个朗朗乾坤呐!” “陛下。” 高渤不甘示弱地说道:“究竟谁是奸佞,只需要去家中一查便知……” 两人虽然还在争论。 但是随着皇帝的发话,声音愈来愈小,不敢再大声喧哗。 “诸位大人,不要再吵了。” 掌印太监黄鸿开口,语气中带着警告的意味:“今日之事究竟如何,陛下自有圣断,不是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的。” 严茂兴,高渤立即闭嘴。 只见一袭道袍的隆庆皇帝,缓缓从龙椅上站起,恰巧一阵清风刮进殿内,吹得长袍鼓荡,胡须飘飘,他没有急着给出结果,而是念诵起诗词:“练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我来问道无余说,云在青天水在瓶。 “云在青天水在瓶! “你们这些人,有些是水有些是云。 “奸佞?” 他挥动拂尘,目光在百官身上一一扫过,继续说道: “哪里来的奸佞? “在朕眼里,你们没有奸佞,都是忠臣,无非是所做的事情不同罢了,在朝堂之上争来争去,像个什么样子? “朕的儿子要杀朕,朕打死也不信。 “高渤要杀朕,朕也不信。” “陛下,明鉴!” 高渤五体投体。 “不过你们有一点说的是对的。” 隆庆皇帝看着不断咳嗽的太子:“太子殿下监国多年,累坏了身子,朕听说现在每天喝的药比吃得粮食都要多,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从今日起,监国的担子,太子就先放一放吧。 “太子爷,你意下如何?” “全凭父皇吩咐!” 太子没有半句反驳。 一场朝堂争锋。 到此,基本上落锤定音。 表面上看 皇帝没有直接给此次刺杀嫌疑最大的太子定罪,但还是拿掉其监国的位子,对于秦王、齐王来说,算是大功告成。 安静看戏的陈三石,注意到到一个问题。 太子和其他几位王爷的矛盾不是一日两日,有两位王爷甚至遭遇永久圈禁,秦王和齐王也一直低着头做人,好几年都躲在封地不敢回京。 直到最近两年。 也就是云州十日之后。 秦王和齐王的势力,一夜之间变得壮大起来,能够在朝堂之上说得上话,显然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能够有这个能力的,怕是只有老皇帝了。 四十年前,隆庆修道,只在内阁开小会,几乎不上朝。 四十年后,隆庆出关。 可是太子的党羽已然遍布朝堂,上至朝廷大员,下至县城的芝麻官。 就比如当初的向庭春,就相当于是太子一脉最末端的底层。 太子的控制力,已然来到此等地步。 真要是造反成功,江山不会出现任何动荡,会平稳到极致的完成过渡。 隆庆皇帝能忍吗? 他想收回权力的最好办法,自然就是直接换太子。 说白了,卸磨杀驴。 但这种事情,他自然不会亲自动手。 于是乎,秦王和齐王自然成为达到目的的最好工具。 但是…… 今日这场刺杀,还是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 李恭不太像是皇帝派来的。 当时的情况,只差一点点,就能够逼皇帝出手,显然是来真的,更别说死的好几个老臣外加一个七皇子,皇帝老儿,是真的愤怒。 他没有大吼大叫,但每个人都听得出来语气重的帝王怒意。 也正因此。 更不像是秦王、齐王派出来的。 他们真要是敢用如此粗糙的手段,只会给皇帝留下坏印象,即便没有证据,太子倒台后只怕也轮不到他们两个人。 事实上,这种坏印象,大概率已经在皇帝脑海中留下。 太子…… 就更不可能了。 他图个啥,明知道单纯武圣杀不死皇帝,还来这么一出,上来就把监国的位子玩丢,图个什么? 还有第三方啊…… 谁获利,谁就有嫌疑! 陈三石的脑子里,渐渐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 好一招搅混水! “报——” “急报——” 一封来自边境的战报层层传递,最后由守在养心殿门外的太监呈递到龙椅前。 “告诉他们吧。” 隆庆皇帝轻轻扫过,就拿给身边的太监。 “东境来报。” 黄鸿念道:“负责镇守遥州边境玉山府的詹台明起兵谋反,和庆国边军里应外合,纠集八万大军,准备反攻凌州,直扑紫薇山!” “轰隆!” 这道战报,好似一道晴天霹雳打在众人身上。 詹台明! 此人本来是金吾卫中的一名主将。 在凌州开战之后,就把他派到东边来当孟去疾的副将,让二人扬长补短。 战事结束之后。 詹台明就负责坐镇边境。 他…… 怎么会谋反? “这、这可如何是好?” 群人再度陷入慌乱之中。 “一旦让他们打进来,凌州境内就再也无险可依,一路畅通无阻,紫薇山危矣!” “怎么会这样!” “詹台明将军,可是金吾卫出来的人啊!” “他此次立下战功,马上就要接受封赏,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叛国?根本就不符合逻辑!” “……” “如今~” 黄鸿继续说道:“其余两府的人已经把他们拦住,但是兵力不足,希望朝廷至少抽调两万人前往边境驰援。” 三万! 东境之地,大盛如今有十几万大军…… 但,那是分散在三州各地的! 刚刚收复三州,每个重要的府城都需要大量的兵马来维护稳定,短时间内根本没办法抽调出来,最快的方法还是凌州境内。 孟去疾手里还有两万镇东军,虎贲军还有两万,再加上五千金吾卫和三千玄甲军。 这里是孟去疾的地盘。 正常来讲,他需要立马带兵过去镇压。 不管庆国是用什么手段和条件引诱玉山府的守军造反,里面终究是有孟去疾的旧部,包括其余抵抗的两府也都是他的部下。 派孟去疾立即前往是最优解。 可这样的话…… 就会造成一个局面。 紫薇山。 只剩下太子的虎贲军! 这样以来,就真成了太子的天下! 如果说,先前还有些官员认为太子造反是无稽之谈的话,那么此时此刻,开始有越来越多的人相信。 詹台明是京城的金吾卫出身! 也就是说,太子是有机会买通他,然后亲手捏造出眼前的戏码。 目的。 就是把镇东军全部调走! “这可如何是好?” “该派谁去?” “……” 兵部尚书高渤提议道:“自然是派孟将军去最为合适。” “陛下,臣愿往!” 孟去疾抱拳:“臣不知道詹将军为何如此,但其中肯定有古怪,而且他用的也都是我的人,臣过去的话,应该很快就能平息这股战乱。” “万万不可!” 严茂兴连忙否决:“陛下,臣以为,还是派范天发范将军,率领虎贲军前去比较合适!” “臣附议!” 武官们纷纷赞同。 任谁都看得出来,今天这档次事情过后,绝对不能单纯把虎贲军留在紫薇山上。 “范天发。” 隆庆皇帝沉声道:“你愿不愿意去?” “臣愿往!” 范天发抱拳道:“陛下放心,臣必定以最快的速度平息叛乱,不负所托!” “陛下~” 内阁首辅严良,说出他此番朝会的第一句话:“老臣以为,陛下应该移驾回京,推迟紫薇山封禅日期,等到一年后东境局面彻底稳定下来也不迟。” “是啊是啊。” 群臣附议。 “陛下,您是万金之躯,可千万不能留在这里冒险啊。” “……” “朕哪也不去,朕就在这紫薇行宫里等着,封禅大殿也不允许有半日推迟。” 隆庆帝起身,拂袖而去。 片刻后。 黄鸿返回来,传递皇帝口谕。 “今日负责镇守山门的玄甲军和虎贲军,统统斩首示众。” “责令怀远将军陈三石,率领玄甲军负责后续紫薇山的卫戍工作,另外配合安东侯孟去疾继续搜查,务必找到唐王李恭的藏身之地,不得再出现任何意外。” “退朝——” “臣,领命!” 陈三石抱拳。 朝会结束。 群臣在窃窃私语声中陆陆续续离去。 今日这一遭,可谓是热闹到极点。 先是有人刺王杀驾,然后又是詹台明造反,明明是一天,对于群臣来说却像是一年一样漫长。 表面上,太子殿下没有遭到处罚。 但实际上,失去监国之职,不得再参与政事,不出两年,手底下积攒多年的势力就会被其他几名皇子瓜分个一干二净。 太子之位,也会变得摇摇欲坠。 “这个反,太子还造不造?” 陈三石心中嘀咕。 他还等着天下大乱以后,在想办法取走深潭里面的宝物呢。 “大哥!” 一身飞鱼服,腰间挎着绣春刀的十二皇子曹芝小跑而来,他拿出一个装满疗伤宝药的瓷瓶:“大哥,今日护驾小弟看到你受伤了,情况怎么样,要不要紧?” “见过殿下,臣不打紧。” 陈三石躬身一礼。 “大哥,你瞧瞧,又来这一套。” 曹芝搂着他的肩膀:“都说了,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殿下,臣还有事情,先行告辞了!” 陈三石没有多说,找个借口离开。 “大哥,你把药拿着诶!” 曹芝没能喊住对方也不恼怒,只是笑着把药重新收回怀中,又掏出一把花生米往嘴里慢悠悠地丢着。 “殿下!” 锦衣卫张昭赶来:“南镇抚司里的那几个钉子都死了,死的几个老东西,有一半应该也能换成咱们的人,就是可惜剩下的太难处理。” “七哥啊七哥。” 曹芝嚼着花生米,看着远处在打扫血迹的太监:“你说说你,弟弟我就这么一个保命的差事,你还总想着抢走,何苦呢。” …… 太子接下来会怎么做? 就连虎贲军都调走,等到这一仗打完,恐怕里面大大小小的将领也要清洗,到时候,太子爷可就真的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他就真准备这么等死? 陈三石不信。 策划筹备多年的大计,仅仅因为一场意外就破灭? 他也没闲着。 当天夜里,就变身成为张癞子,来到山神庙之中。 不多时。 “张大侠!” 曹樊的身影出现,他急忙上前:“张大侠,你来的正是时候,计划有变,我们准备在紫薇山封禅之前动手,今夜就要商讨大事,张大侠快快随我等一起前往!” “本大侠说过~” 陈三石拖着腔调:“要帮你们了吗?” “张大侠,你这……” 曹樊一时语塞。 在他的身后,云霄子和凌虚子脸上更是露出杀意。 “呵呵~” 陈三石冷冷一笑:“逗你的,带路吧!” 他好说也收下人家那么多东西,要是再不答应实在有些说不过去,而且这也关乎到后续能否拿到深潭宝物,自然是要过去看看的。 “就知道张大侠是个讲信用的人!” 曹樊大喜,竟然是放下架子,恭恭敬敬地请对方先走。 他们在夜色中悄然前行,最后离开太湖府,来到城外一座荒废的破庙当中。 昏暗的大殿内,破落的神像之前,几支蜡烛不断摇曳,散发出微弱的火光。 在这里,陈三石见到几名熟人。 范天发、崔从义、四名太监、几名锦衣卫,再加上几名金吾卫的将军等等…… 加起来,足足有二十余人! 基本上,每个机构都有太子的人,真是钉子遍布朝堂上上下下。 “真该死!” 范天发忍不住骂道:“我等的计策,本来是万无一失,怎料今日半路杀出来个李恭,彻底打乱了咱们的计划!” “四叔、八叔他们彻底疯了,竟然下这么毒的手!” 曹樊皱着眉头:“他们一旦露馅,自己也会跟着完蛋!” “是啊。” 崔从义跟着说道:“就算不露馅,恐怕陛下的心里面也会有疑虑,对他们将来没有什么好处。” “只是不知道……” 曹樊说道:“李恭是他们从哪里弄来的,当初我是跟着孟大帅一起追杀的,真是走着走着就不见了,跟人间蒸发一样!” “还有今天不也一样?” 范天发眯起眼睛:“两个武圣去追都没追上,罢了,决胜的时候到了。” 决胜…… 陈三石听出。 太子这是要放手一搏。 可是这个范天发,明天就要出征,难不成今晚就动手,未免也太仓促些。 而且这人手也不够吧? 先不说皇帝自己,身边还有个太监武圣,金吾卫的统帅姜元伯也是武圣,锦衣卫之中也有一名武圣,据说是十二皇子的舅舅。 光是这些加起来就有三名武圣。 破庙里面,好像就范天发一个。 去送死? “还有人没到齐吧?” 陈三石问道:“你们可不要浪费本大侠时间!” “什么都瞒不住张大侠。” 短短几日,曹樊学会放下架子低头,姿态极低地说道:“还请张大侠稍微等等,我们还有两名武圣参与起事,马上就到!” 破庙之内,一下子陷入寂静当中。 门口,两名香火神教教徒负责放风。 直到半个时辰后,才终于响起脚步声。 紧接着,两道身影走入殿内。 为首一人,是个穿着黑色袈裟的和尚,手中拿着一串佛珠,在他的体内,蕴藏着浓郁的紫色香火玄气,深不可测。 另一人…… 穿着粗布麻衣,由于身材过于高大,进门的时候,甚至还要微微低头,行走之间,更是给人一种莫名的威圧感。 大师兄! 吕籍! 昨日。 四师兄房青云还告诉陈三石,近些日子,大师兄也会来参与封禅,之后接受封赏。 想不到,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他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起了波澜。 但仔细想想。 这完全是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犹记得当初选锋。 曹樊破解了自己的枪法! 当时在场的,有谁能教他?! 只怕是在很久之前,大师兄就归属于太子党了。 这…… 师父知不知道? 竟然不去管? 平日里和太子有关系也就罢了,如今…… 可是诛九族的谋逆大罪! 他也要参与? 一旦出事,恐怕整个八大营都要遭受牵连。 “吕大哥!” 曹樊激动上前,称呼亲昵:“大哥,你可算是来了。” “嗯。” 吕籍微微点头:“前几日领着一队人马,去草原上杀了两阵,来的有些迟了。” “大哥。” 曹樊介绍道:“这位就是我在密信中提到过的张癞子,张大侠。” 吕籍扫视癞子头一眼,微微点头示意。 陈三石斜着眼睛,将其无视。 “大哥别介意。” 曹樊连忙打圆场道:“张大侠性格有些孤傲,但人很靠谱。” “无妨。” 吕籍沉声道:“来的都是生死同盟,吕籍岂会因为这一点点小事而挂怀。” 陈三石暗自寻思。 还有一名武圣没有来…… 放眼凌州,他是想不到什么人了。 莫非也是从其他地方调过来的? 听闻镇南王和太子关系不错,莫非是镇南王? “阿弥陀佛!” 黑衣僧人拨弄着佛珠,幽幽道:“最后一位施主来了。” 最后一人。 踩着沉稳的步伐,身形挺拔,气息绵长,他来到破庙门前之时,似乎有所犹豫,停顿了片刻,不过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跨过门槛。 “孟将军!” 曹樊上去迎接:“此次,全靠你了!” “是啊老孟。” 范天发感慨道:“想不到关键时刻,你还是答应跟我们一起。” “孟某人生平从不弄险。” 孟去疾嘴角挂着一抹苦笑:“唯二弄险,一次是和陈三石一起打仗,第二次,就是答应跟你们一起,行此谋逆之事。” 孟去疾! 陈三石先前还在思考。 就算他们能凑够三名武圣。 可接下来呢? 还有两万镇东军。 在凌州仅剩的虎贲军掉走之后,他们不可能再拿出两万兵马来和镇东军对抗。 想不到…… 孟去疾,竟然也投了太子! “孟将军。” 曹樊承诺道:“此番之后,你至少也是国公之爵。” “免了。” 孟去疾目光深沉:“我最后答应,可不是冲着爵位去的,而是觉得不能再让那位继续在这个位置上坐下去了。云州十日,我等有多少边关将士遭受无妄之灾! “都说孟某人是撤退将军。 “但这一次,孟某不打算再躲下去了!” “孟将军大义!” 范天发说道:“当初整个云州一切都过于诡异,镇守安定府、恒康府的人忽然投降,都是有人在幕后指使的!当初殿下想要彻查,可是查到最后……” “阿弥陀佛。” 黑衣僧人开口道:“人已到齐,接下来,就是聊正事的时候了。” 第172章 紫薇风起,皇家之殇 陈三石打眼一扫。 这基本上等于是凌州七成以上的力量。 “殿下如今困在东宫之中,受到严密的监视,因此,由贫僧来负责此次一应事宜。” “陛下不在京城。” “因此,不必担心他背后的神秘仙人。” “我等到时候,首先要控制住上山剩下的三千金吾卫,以及金吾卫统帅姜元伯,这个任务交给孟将军,不知道是否可行?” 黑衣僧人不疾不徐地部署着。 “嗯。” 孟去疾说道:“我的部下之中,有八千可用之人,到时候我会先找个借口把其余弟兄都调走,就用这八千人对付金吾卫,姜元伯,我一人也能够困住。” “阿弥陀佛,孟大帅办事,贫僧放心。” 黑衣僧人继续说道:“接下来要议论的,就是第二人,锦衣卫指挥同知长孙旭升,此人多年前就隐退朝堂,后来是为护佑他的外甥,也就是十二皇子殿下,重回锦衣卫坐镇。此人,需要由范天发将军来对付,不知道可有把握?” “范某明日就要出征。” 范天发说出打算:“到时候,会令心腹假扮范某,我真人则是原路返回紫薇山,起事之时,尽我可能的拦住长孙旭升。” “还有……” 黑衣僧人加重语气:“司礼监掌印太监黄鸿,此人已成武圣多年,实力深不可测,且一直是陛下的贴身心腹护卫,是绕不开他的。” “此人,交给吕某便是。” 吕籍沉声道。 “如此甚好。” 黑衣僧人说道:“另外,就是陛下暗中供养的十二名死侍,这些人都是从民间各地选取来的绝顶天才,只不过还在成长期,倒是没有武圣,这些人,就要交给诸位公公和将军了。” “圣僧放心!” 几名太监、金吾卫中的暗子答应下来。 “最后……” 黑衣僧人顿了下,“就是陛下了,自从陛下修道以来,从未有人见过他出手,知晓他实力的恐怕只有孙象宗人,也是最难对付的。 “但是这个无需诸位操心。 “贫僧和殿下自会联手,劝谏陛下。 “张大侠,到时候你也要跟我等一起,在此之前,也可以多多留意太祖遗物,最好是能够顺利将其找到,否则的话,总归是个隐患。” “本大侠自然是没有问题。” 陈三石淡淡道。 “还有个需要注意的地方。” 黑衣僧人拨弄着手中的佛珠,开始在破旧的殿内踱步:“各方人马都算尽,可是别忘记,如今紫薇山上还有一股力量。” “圣僧,你是指……” 范天发问道:“三千玄甲军?” “这个倒是不必担心。” 崔从义说道:“三千玄甲都是年轻人,陈三石行军打仗厉害,也终究不过是个通脉,他就算想插手,只怕是也插不上手。” “话虽如此。” 黑衣僧人反驳道:“三千玄甲终究是股力量,而且别忘记,里面还有个玄象境界大圆满的邓丰,事关重大,不能出现任何纰漏。” “不如,直接杀了?” 范天发沉声道:“先前殿下不让我们动他,是因为担心节外生枝,如今马上就要动手,在动手之前把他解决掉。” “甚好!” 曹樊赞同道:“既然拉拢不过来,也就只好当成敌人对待。” “不可。” 吕籍忽然开口:“他是我师弟。” “大哥?” 曹樊一怔:“不是我心胸狭隘,实在是此人心狠手辣,要是再不找机会下手,只怕沙将军的下场,就是我的下场。” “他毕竟,是我师弟。” 吕籍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强调道:“我答应过师父,要照顾好师兄弟,无论如何,不能伤及性命。” “……” 曹樊语塞。 “到时候,你们想办法把师弟引出去就是。” 吕籍平静地说道:“至于伱和他的恩怨,事成之后,他就是殿下的臣子,就算心中有恨,他又能如何?” “那就听大哥的。” 曹樊表面答应下来,实际上把目光投向张癞子张大侠,后者和他对视,两人默契地点点头。 “……” 陈三石心中暗骂。 自己本来是不想掺和这些事情的。 结果弄来弄去。 玄甲军也成为一股势力。 而且他稍微惊讶。 大师兄在这种情况下竟然会站出来保自己。 当初选锋泄露枪法…… 后来派人跟踪自己是否得到真传。 如今又是这般。 人真是复杂。 这也说明几位师兄之间同门情谊深厚,一般情况下,怎么也都不会闹到打生打死的地步。 很快,起事的部署就彻底安排完毕。 “诸位!” 黑衣僧人说道:“成败与否,在此一役,事成之后,各位施主就都是从龙之功,是我大盛江山的社稷功臣,大盛江山能否在千秋万载下去,全靠各位了!” 一名香火神教的教徒拿来一坛子烈酒。 在场之人举杯共饮。 陈三石检查确认没有问题后,也跟着喝下。 “七日之后!” “紫薇行宫,点火为号!” “……” 然后,就分批次散去。 “张大侠,且留步!” 黑衣僧人叫住蓝袍侠客。 “和尚,你有何事?” 陈三石侧着身子。 “阿弥陀佛!” 黑衣僧人双手合十:“听世子殿下说,张大侠香火神通造诣极高,不知道如今境界几何,贫僧遇到瓶颈,能否跟大侠请教一二?” “嗯?” 陈三石摸着腰间的刀柄,斜斜地看去,没有说话。 见状。 黑衣僧人果然赔笑:“是贫僧唐突破坏规矩,道友之间不该互相打听,在这里跟道友道歉了。” 陈三石冷哼一声,离开大殿后,很快消失在夜幕之中。 他自然知道对方在试探自己。 这种情况下,说得越多,错的越多。 什么都不说,才是正确的选择。 至于明明不知道底细,却还是让“张癞子”参与到如此重要的事情当中,道理也很简单。 在太子一脉,乃至香火神教的眼中。 张癞子是本来就知道他们的密谋的。 而且还是一个实力未知的高手。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能做的只有想尽一切办法拉拢,至于是不是真的帮忙不重要,只要不倒戈泄密,对于太子等人就是胜利。 所以,这无关乎于信任。 或者说,也不需要信任。 更何况,要是张癞子想泄密,他们早就完蛋了。 “距离事发还有七天!” 陈三石开始闭关。 这七天。 他要把剑气术修炼到大成。 武道境界也要提升到通脉大成。 混乱之中,提升一分,就能多得到一分机会。 …… “好枪法!” 次日。 陈三石在房青云住处的院子中舞弄五虎断魂枪的时候,熟悉的声音响起,好似山岳般的大师兄,一手拎着酒坛,一手拎着吃的喝的,走进院子当中。 “半年不见,师弟都要通脉大成了。” 吕籍感慨道:“看来不久之后就能突破玄象,等回到凉州之后就也是一员镇营主将,以后在战场上,跟师兄师姐们也能平起平坐了。” “还是要多多跟师兄请教。” 陈三石将长枪倒插在地面:“大师兄,之前还说要去接你,怎么不声不响就一个人来了。” “习武之人,哪来的这么多规矩?” 吕籍把东西都放在庭院中央的石桌上:“这酒有助于蕴养罡气,肉是我来的路上,去山上打来的异兽,把老四和老六他们都喊出来,一起吃点吧。” “哟,这不是老大么。” 汪直推着房青云出来:“你这些年可真够威风的。” “我们都以为你死了。” 吕籍掀开酒坛子倒酒:“想不到是归隐,然后又阴差阳错跟着小师弟回到凉州,缘分这东西,真是妙不可言。” “跟死了没有区别。” 汪直尝了口酒:“老大,你欺负我?!这酒通脉以下喝多了,是会死人的!” “给你准备的有。” 吕籍又拿出一壶酒:“养内脏的药酒。话说回来,真治不好了?” “治不好了。” 汪直扯下一只烧鸡的鸡腿:“我这辈子就准备跟着小师弟混了,当个百总也不错。” 师兄弟几人,吃吃喝喝。 酒过三巡,聊起这次紫薇山封禅和刺杀的事情。 “老四。” 吕籍装酒用的器具明明是碗,可在他硕大的手掌之中,就像是小酒盅一样,放在嘴边轻轻一抿就一饮而尽:“你怎么看?” “能怎么看,坐着看。” 房青云无所谓地说道:“曹家的争端,跟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毫无关系。” “嗯……” 吕籍沉吟道:“老四,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能帮对人,是不是就可以化解凉州的危机的,不需要再跟京城里的人勾心斗角?” “帮错了,万劫不复。” 房青云徐徐道:“帮对了,也未必有用。” “我不这么认为。” 吕籍放下酒杯,说道:“帮对了,就有资格提条件,提出条件才能变得更加强大,强大之后,我等同门师兄弟,才能有更好的出路。” “你要干什么?” 汪直听出话中意味:“老大,我劝你不要瞎掺和。” “呵呵~放心吧,我心中有数。” 吕籍慢慢站起身:“将来有我在朝堂之上,你们不管走到天涯海角,都能睡一个安稳觉。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几位师弟,就先告辞了。” “这……” 汪直看见对方出门以后,拿起蕴养罡气的烈酒喝了一口,顿时面目扭曲地说道:“老四,他啥意思?眼前这情况掺和进去,不怕惹一身骚?” “随他吧。” 房青云释然道:“老大心思太重,拦不住的。” “嘿,这肉真是好东西。” 汪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撕扯着异兽肉:“来,三石,这颗心脏你吃下后这两日就能突破,剩下的我就不客气了。” 他搂着东西,嬉皮笑脸地回屋。 “师兄。” 陈三石打听道:“你说,假如太子造反的话,有几分胜算?” “难说。” 房青云看似没有参与,其实心中有数:“太子之位,只能上不能下,昨日紫薇山上闹这么一出后,他是肯定不会坐以待毙的。 “只是……思来想去,能跟陛下斗一斗的,寻仙楼、香火神教再加上巫神教。 “就是不知道,太子殿下后面藏着的是哪个了。 “无所谓了。 “对了师弟,虎贲军调走之后,你的玄甲军就算是‘禁军’之一了,要是真出什么乱子,你准备怎么办?我的建议……” 陈三石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谁赢,就帮谁。” “哎呀,我也是多余提醒你。” 房青云看着紫薇山的方向:“其实,如果太子能赢的话,对于我们是有好处的,他需要八大营,但……同样是治标不治本,所以还是随缘吧。” 要是两个都死了。 最好不过。 这话。 两人都没说出来。 “咳咳……” 房青云说道:“你继续练你的吧,我回去读读信,看看草原的近况,回到凉州之后,就要开始准备北伐蛮族了。” 北伐蛮族。 已经准备许多年。 扩军结束之后,就差不多要正式开始。 如今,东庆、南徐、西齐,都或多或少遭到冲击,最近两年是北伐蛮族的大好时机,要是真能重创蛮族,就意味着接下来二十年乃至三十年,整个大盛朝的北方都会安定。 “嘶!” 陈三石吃下一口不知名异兽的心脏,明明是凉的,吃进肚子里以后就开始像火焰一样乱窜,最后更是好似刀子一样切割着腹部。 他立即拿起长枪,准备做最后的突破。 通脉境界大成! 打通奇经八脉! 这一闭关,就是足足五日。 直到第六日。 终于开始打破门槛。 如今。 陈三石体内的大经脉贯通,小经脉也开拓至百条,只要再打通奇经八脉,就能够摆脱对于气血的依赖,在体内催生出更加纯粹的劲力,也只有经过这一步,将来才能够为化劲为罡打好基础。 其实。 整个通脉境界,都是玄象境界的铺垫和过渡。 玄象之后,和普通武者的差距,堪称云泥之别。 奇经八脉,分别是指督脉、任脉、冲脉等,每一脉,都起到连接其余大小经脉的作用。 “公孙冲脉胃心胸,内关阴维下总同;” “临泣胆经连带脉,阳维锐眦外关逢;” “……” 陈三石心中默念着口诀。 伴随着桩功、呼吸法以及枪法,再加上灵禾、宝药和异兽,重重叠加之下,他能够感觉得到所谓的“任督二脉”在劲力的冲击下缓缓打开。 也就是在这紧要关头。 他的气血忽然之间变得完全不受控制,催生出劲力变得极其困难。 本来一直游刃有余的陈三石,不过两三个呼吸,就好似彻底虚脱,他只能拼尽全力控制着体内仅存的劲力,继续去冲关。 呼吸法! 他领悟到。 此时此刻的呼吸法,变得比桩功更加重要。 气! 陈三石开始能够利用呼吸法,更加切身的感受到这天地之间的气。 驳杂之气! 寻常武者,在这一关卡只能凭借感觉。 但他还有观气术辅佐。 天地之气,万炁交杂。 呼吸法。 便是把气纳入体内,通过凡胎肉眼不可见的气配合功法改造身体,从而突破肉身的上限。 但是。 并不是所有的气都有用,驳杂之气中,绝大部分都是无用的废气,夹杂着吸入体内的越多,对于修炼效果的影响就越大。 想要打通奇经八脉,就要进一步开发呼吸法,在过程中只提取有用的气,抛弃无用的气,把天地之间的驳杂之气运用到极致。 在搞清楚这点后。 陈三石很快就掌握窍门,就像是堵住溪流的巨石挪开,劲力在他的经脉之中肆意奔腾起来,再也没有任何阻碍。 督脉、任脉…… 直到最后的阳跷脉。 至此。 人体内所有的经脉连为一体。 伴随着呼吸法。 一阵阵精纯的劲力在体内生成。 通脉大成之后。 人体内的气血得到解放,可以全部用来强化肉身,因此五感和爆发力陡然拔高,战斗之中,可以通过呼吸法来补劲力,只不过速度比较缓慢,遭遇到围杀的话仍旧会入不敷出,气血算是最后的储备。 通脉大成! 【功法:镇国龙枪.通脉(大成)】 【进度:0】 【效用:……,百劲合一,真龙肆虐】 【百劲合一,真龙肆虐】:习武百种,融会贯通,劲力入体,如真龙肆虐,摧枯拉朽,直捣心脏。 真龙劲! 根据以往的经验。 这应该才是真龙劲的完整版本。 “嗒~” 陈三石捡起石子,控制好力度从天上打下来一只不知名的鸟儿,抓在手中后,往它的体内灌入一丝劲力。 “吱吱——” 鸟儿当即惨叫着死去。 在它的体内,五脏六腑搅得稀烂。 通脉大成之后,陈三石的真龙劲得到进化,不仅仅是在交手的时候有用,打进对手的体内之后,还能够留存一段时间。 可以说,即便是擦伤手臂,如果不及时处理的话,也会有可能在劲力的肆虐下伤到要害! 有此真龙劲! 陈三石即便是遇到玄象境界入门的将军,应该也丝毫不怵,可以堂堂正正的打一场。 除此之外。 剑气术这两日也马上要大成。 再加上从曹樊那里诓骗来的玉佩,应对接下来的大乱,应该没什么问题。 说起玉佩…… 这东西在其他人手里,作用还真不会有想象中的大。 因为。 玉佩说到底是储存自己的力量,再打出来,充其量就相当于一块不怎么持久的备用电池,而且还是破损不堪的,甚至可以说有些鸡肋。 否则的话,也不可能随随便便交给曹樊,曹樊又轻易的抵押给张癞子。 但是。 陈三石有仙宝异火! 他对于修行仙道的境界划分,暂时还不清楚,但能够通过威力感知出来远超剑气术,即便是寻常入道之人,也根本不可能抵挡得住。 算是真正的杀器。 唯一可惜的就是,只能用一次。 不过本来也是白捡来的,用它去换深潭之中的仙缘,也算是划算。 两日之后,就是大乱之时。 说是闭关,其实大多数还是在晚上,白天相当一部分时间,陈三石都要在紫薇山上警戒,眼看着天光微亮,他干脆也不睡觉,提着长枪出门而去。 紫薇山上,戒备森严。 基本上每隔几百步就能遇到巡逻的甲士。 先前消失的李恭,也彻底不见,再也找不到任何踪影。 太子处于拘禁状态。 而秦王和齐王,在持续指使人上折子弹劾,翻起旧账,说当初六皇子谋反,完全是被太子陷害,理应结束圈禁之类的。 “陈大人。” 一名小太监悄无声息地出现:“陛下宣你觐见。” “见我?” 陈三石回答道:“烦请公公带路。” 金阙宫内。 隆庆皇帝盘膝坐在蒲团之上。 “参见陛下。” “免了!” 隆庆皇帝打断道:“赐座吧。” “谢陛下。” 陈三石作揖。 “你不怕吗?” 隆庆皇帝补充道:“那日在山上,刺杀朕的都是玄象境以上的高手,你那样挡上去,不怕死吗?” “实不相瞒。” 陈三石回答道:“当时事发过于突然,臣不知道他们是何境界,心里只知道护驾是臣一介武官的职责。” “好啊。” 隆庆皇帝感慨道:“你是个忠臣,跟孙象宗年轻的时候一样。那一年,也是刺客,要不是孙象宗替朕挡了一剑,朕早就是一抔黄土了。 “说说吧。 “你觉得刺客是谁派来的?” “陛下。” 陈三石敷衍道:“臣实在不知,若非要说的话,那太多人都有嫌疑了。” “人心难测啊。” 隆庆皇帝没有继续逼问,而是看着寝宫外的山景:“朕这一生走来,见过太多人太多事,至今不明白,人为什么会变,明明朕从不曾亏待任何人,他们却始终不满足,总是要跟朕作对,总是要逼朕。” “……” 陈三石一时间语塞。 他没想明白,皇帝老儿忽然之间拉着自己过来搞这一套煽情的言论有何目的。 “七十年了。” 隆庆皇帝话说的语气,忽然之间变得苍老起来:“七十年前,朕初登大位,内有权臣,外有强敌,身边只有孙象宗他们三五个,从王府里带出来的弟兄能用,大盛江山几乎可以说是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轰然坍塌。 “是朕,推行新政,一扫腐朽。 “是朕,募兵养将,平定四方。 “是朕,力挽狂澜,打造出隆庆中兴,盛世降临。 “三十年兢兢业业,换来江山稳定。 “为此,朕恶疾缠身,当时的太医号脉之后,私下里告诉皇后,朕最多只能再活两年。 “那个时候,朕才反应过来。 “朕的一生就这么过去了…… “甚至连自己亲手开创的太平盛世,都来不及好好看一看,走一走。 “为了治病,朕不得不寻仙问道,后来也不得不经常闭关。 “朕只是想活下去,然后继续守护我曹家的江山,难不成还是朕错了?” 大盛王朝,七十年前的乱象比如今还要夸张。 俨然将要亡国的趋势。 确实是隆庆皇帝登基之后,一扫颓势,硬生生打造出二十年的中兴盛世。 并且。 在这个武道入圣的世界。 隆庆皇帝是一个文人,或者说习武天赋差到极致,而当时的朝廷之上,有着两名摄政武圣和一名三朝元老,在这种情况下,他仍然能够在短短几年内就完成朝堂上的清洗,说明其谋略和能力,都是世上一等。 可这一切,都伴随着他开始闭关修道而急转直下。 “如今一切安定。 “朕也不需要再日夜闭关,但时过境迁,太多的人都变了。 “他们变得朕不认识!” 说到这里。 隆庆皇帝的苍老颓丧之气一扫而空,阵阵难以言喻的帝王之气开始攀升。 “陈三石,你也会变吗?” 在一句令人窒息的质问后,他的语气又陡然恢复得随和起来:“罢了!你不必回答,朕心中有数,还是说说你的封赏吧。 “四渡洪泽平明州,千军万马避白袍定莱州,虎牢关三千破十万。 “这些都是天功。 “说吧,你想要什么封赏? “只要你说出来,朕都可以答应你。” “臣暂时没有仔细想过。” 陈三石说道。 宝药是肯定会赏赐的,然后就是官爵金银。 再然后,如果非要说还对什么感兴趣的话,那就是皇帝修炼的仙法了。 “好啊,那就只有朕替你决定了。” 隆庆皇帝闭上眼:“今日算是你我君臣谈心,希望你回到凉州之后努力统兵,争取跟你师父一起把草原上的蛮夷扫清。 “行了,下去吧。” “遵命!” 陈三石作揖行礼,躬身离去、 等到他离开金阙宫,外面天色已晚,跟其余人交接防务后,他提着长枪回到住处,然后就看到一名龟公在家门前等候。 “哟,陈大人!” 龟公挂着讨好的笑容:“上次你在我们蕴秀楼欠的银子还没结清呢。” “银子?” 陈三石立即反应过来,是寻仙楼的人约他见面。 来到顶楼。 很快就跟廖世中,或者说嫪公公会面。 “陈大人!” 嫪公公笑呵呵地说道:“今日我前来,是有一样天好消息要告诉你。” “哦?” 陈三石试探道:“莫非……” “不错!” 嫪公公给出肯定的答复:“太祖遗物,有下落了!最近几日,我们就准备下手去取,陈大人要是有意的话,可以一同前往。” “这么容易就找到了?” 陈三石问道:“公公可需要我做什么?” “陈大人只需要跟着一起助力即可。” 嫪公公说道:“取得仙缘,寻仙楼愿意和大人共同分享。” “是吗?那就多谢公公了。” 陈三石嘴上说着,心里却是思忖起来。 寻仙楼这么友善? 真就是免费分享线索,甚至免费分享宝物? 天底下,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他暗中瞥了眼墙壁上的一幅画,很快就猜到大概,但是也没说什么,只是表面上答应,然后就告辞离开,在经过旁边包厢的时候,再次确认自己的发现。 错不了! 就在他们谈话的隔壁包厢,另有一人在窃听。 隔着墙壁,陈三石能够看到两股熟悉的气交织在一起。 不论是灵气,还是武道修为,都跟那位一模一样。 十二皇子,曹芝。 “原来,他是寻仙楼的人。” “这就对了。” 如此。 才能解释的清楚,曹芝体内的修为从何而来,以及如何控制住李恭,令其为自己办事。 从明面上来看。 曹芝在朝廷当中最大的依仗,就是母亲一族的背景,以及身为武圣的舅舅长孙旭升,但这还不足以打造出那日的刺杀。 也只有寻仙楼,能够在孟去疾等人的眼皮子底下劫走李恭,接着放出来刺杀,最后再在数名武圣的眼皮子底下把人救走。 看来。 这一场紫薇山封禅。 就算是太子和秦王他们不下定决心分个死活,这位十二皇子也会在后面煽风点火,一直把事情闹到最大才肯罢。 就是不知道。 曹芝和寻仙楼究竟是什么关系。 寻仙楼。 说好的只寻仙迹,不参与凡俗之事呢? 想想也是。 谁让如今所有的仙迹,都出现在皇帝身边,也必须掺和进来了。 “曹芝拐弯抹角地拉我下水,想做什么?” “真准备送我这个‘大哥’仙缘?” 或许有可能。 但代价也是一定的。 陈三石不会往坑里跳。 反正任凭他们这群人怎么勾心斗角,参与进去的都只会是张癞子,而不是他陈三石。 …… “少主!” 嫪公公来到隔壁:“你吩咐的事情办妥了,到时候只要他一去,就跟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再也脱不了身,会为殿下和寻仙楼所用。” “我这个大哥没那么傻。” 曹芝捏着咬掉一半的糕点:“他精着呢。” “哦?” 嫪公公说道:“少主的意思,是他未必会去,那怎么办?” “能成则成,不能成则罢。” 曹芝把剩下的糕点丢进嘴里:“准备吧,我四哥和八哥那里要是没有动作,就再帮他们添一把火,百年封禅,自然是要热热闹闹的。 “等到他们争起来,就立刻去深潭动手。 “太祖遗物只有这一次机会,务必要拿到手!” …… 府邸。 陈三石一手拿着玄珠,一手结印,通过灵根牵引着紫色的香火玄气进入体内,只是由于缺少功法,香火玄气并不能彻底炼化后停留在丹田之内,而是转而进入经脉之中,再经过特殊的周天运转方式,转化为法术。 “嗡——” 一柄紫色小剑不断出现又消散。 每次重新凝聚,都会肉眼可见的变得长一分,强一分,直到如此反复成百上千次,几乎快要把玄珠之内的香火消耗干净的时候。 终于,眼前的面板浮动。 【术法:剑气术.大成(可破限)】 【进度:0/0】 【效用:……,万剑天来】 【万剑天来:藏剑于身,待时而动】 万剑天来! 剑气术到目前为止,最大的弱点,就是一次只能够射出一发,在面对多个敌人的时候,没办法做到无差攻击,但是在拥有【万剑天来】词条之后,就意味着能够弥补这个缺点。 但是,需要提前消耗大量的香火储存。 【术法:万剑天来.一阶】 【进度:0/1000】 【效用:十剑齐发】 十剑! 陈三石当即开始继续吸收玄珠中的香火玄气。 只可惜。 香火又没了。 他只凝聚出五道剑气术,就彻底榨干净,但这也足够了。 有五道剑气术和仙宝异火在,即便是遭遇到众人的围攻,也应该能够保证自己全身而退。 时间刚刚好! 今夜就是起事之时。 …… 紫薇行宫。 “四哥!大事不好!” 齐王神色紧张地拿着密信闯入殿内。 “八弟,你慢慢说。” 秦王起身:“发生什么事了?” “刚刚接到一封密信!” 齐王指着字迹:“大哥最近两日,就要对我们下杀手!” “情报可靠吗?” “可靠!这人是我培养的探子,之前每次传递的消息都是准确的!” “如此说的话,李恭又潜回来了?” 秦王大惊:“山上里里外外这么多人,都是废物吗!” “这、这可如何是好?” 齐王慌慌张张地说道:“咱们不知道李恭潜在什么地方,身边又没有武圣贴身保护,不如咱们直接去父皇的寝宫躲躲?正好再拿这密信,告他一状!” “没有证据,父皇不会管的。” 秦王平复情绪,分析道:“父皇生性多疑,咱们要是太过火,反而会让父皇觉得咱们是在挑拨离间,不,父皇很可能已经这么认为了!” “四哥……” 齐王愁眉苦脸地说道:“那怎么办?不然去把孟将军找过来?” “不!” 秦王的眼神渐渐变得狠辣:“他既然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哦?” 齐王压着声音:“四哥,莫非你是准备,风险会不会太大了?” “太子殿下一直疾病缠身,近日先是遇刺遭到武者余波攻击,然后又被撤去监国之职,两者相加之下,气急攻心,恶疾突发而死,难道不是很合理的事情吗!” 秦王说道:“负责看守他的金吾卫是咱们的人,再把几名太医叫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搞定一切,否则的话,他真有可能狗急跳墙!” “好,就听四哥的!” “八弟!事成之后,你我共享天下!” …… 太子寝宫。 寝宫内外,房门禁闭。 一名名披甲持锐的金吾卫紧密巡逻,说是保护安全,实则是严密监视。 太子爷拄着拐杖,站在院子里望着天上的繁星,恰好一阵凉风吹过,他止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 “主子,您快把药喝了吧。” 寝宫内仅有的一名老太监端着热气腾腾的汤药追赶出来:“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啊。” 太子爷没有理睬,而是问道:“都安排妥当了吗?” “殿下放心吧。” 老太监说道:“姚大师办事,殿下难道还不放心么,而且如今里里外外一大半都是咱们的人,起事之后,必定势如破竹,天亮之前就平息。 “所以说,殿下您的肩膀上还担着我大盛朝的一京三十六州的重担,身子可千万不能垮了,还是赶紧把药喝了吧。” “给我。” 太子爷这才用颤颤巍巍的手接过碗。 “唉~” 老太监小心伺候着:“殿下这病,甚是奇怪,治了这么多年,用了这么多的宝药,怎么就是不见好……” “哗啦啦——” 主仆两人说话间。 外面忽然传来嘈杂的声音,不过很快平息。 “这……” 老太监愣了下:“莫不是提前起事了?” “不对!” 太子爷神色凝重:“不是老姚他们!” “嗡!” 寝宫的大门推开。 七八个人涌入院内。 其中领头的。 赫然是身宽体胖的的四皇子秦王,身侧,是留着长须的八皇子齐王。 在他们后面。 还跟着三名太医院的医师,以及两名侍从。 “四弟、八弟。” 太子爷用拐杖支撑着身体:“你们来做什么?” “自然是来看望大哥!” 秦王满脸关怀地说道:“听说大哥病情忽然加重,所以就跟佘太医他们过来看看,还带来了一味据说可以治百病的宝药。” “二位王爷,还是请回吧。” 老太监拦在太子殿下身前,警惕地说道:“方才殿下才服过药,而且二位王爷连招呼都不打,就直接闯进来,实在是有些不合适吧?” “贱奴婢!” 齐王厉声呵斥道:“我们看望自己大哥,用得着通报吗?你又是哪里来的贱人,敢跟本王这么说话?!” “你、你……” 老太监自然看出来不对劲,阵阵劲力鼓荡来开,威慑道:“两位王爷,再不出去,就休怪奴婢不客气了。” “轰!” 也就在此时。 站在秦王和齐王后面的几名太医悍然动手。 其中甚至有一名玄象境界的高手! 他们很快就把老太监制服,开始往他的嘴里灌药。 “佘太医!” 太子爷用手指着太医:“你、你怎敢如此!” “哈哈哈哈!” 秦王冷笑起来:“大哥,你以为这些年,你的病为什么非但治不好,反而越来越严重?” “老四,老八!” 太子爷声音发抖:“你我虽不同母,但也都是父皇的骨血,你二人怎么能歹毒到这种程度?” “大哥!弟弟也是看你太累,想让你好好休息休息。”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伺候太子殿下服药?” 推荐一本好兄弟的书! 第173章 得仙缘 “抓刺客!” 紫薇山。 山门前。 负责外围巡逻的陈三石,忽然间听到四处的喊声。 “抓刺客!” “哗啦啦——” “砰!” 只见一道身影从天而降。 “孟将军?” 陈三石故作糊涂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有刺客,而且人不少!” 孟去疾神色凝重地说道:“我去前面追,陈将军带着人抄小路,务必在二十里外的官道上截住他们!” “好。” 陈三石答应:“玄甲军,搜捕刺客!” 玄甲军。 本身就只负责外围安保。 金吾卫是不会轻易离开紫薇山的,出现问题理论上来讲,确实应该玄甲军负责。 只是陈三石心中清楚。 哪里有什么刺客? 无非是兵变开始,要把他这股力量支开而已。 “邓丰。” 陈三石嘱咐道:“附近地势复杂,让弟兄们结成小队,分开去找,有发现的话就以鸣镝为信号。” “好!” 很快。 玄甲军分散开来。 陈三石也趁着混乱消失在黑暗中,改容换面,变成癞子头的模样,轻车熟路地穿过山门,回到紫薇山之上,直奔行宫而去。 …… 紫薇行宫。 眠月门。 从此门入,可直抵皇帝夜间休憩的云宫。 眠月门前。 负责镇守此处的金吾卫参将朱建梁,立于门边,按着腰间的佩剑闭目养神,脑子里却是在琢磨着,何时能回家与京城的妻儿团聚。 “咔咔!” 甲胄碰撞的声音响起。 另有一队金吾卫风风火火地前来。 “老潘?” 朱建梁睁开眼,笑呵呵地打招呼:“老潘,你怎么过来了,还没到换防的时辰吧?” “今天我替你。” 潘成说道:“明日我有些私事处理,到时候你替我。” “哦?” 朱建梁没急着答应:“潘兄,最近多事之秋,不好随便调整吧,万一要是出什么事情,伱我都说不清楚。” “无妨。” 潘成语气变得愈发客气:“姜统领那里,我打过招呼了,不信的话兄弟可以去问问。” “行。” 朱建梁打起哈欠,招招手就要领着手下离开:“那我们就喝酒去了。” 但也就在路过这些人身边的时候,他忽然间察觉到不对劲。 “老潘?” 朱建梁悄无声息地缓缓拔剑:“这些人怎么这么面生?这次来紫薇山的金吾卫,可没有新人啊。” “你就别问了。” 潘成皱着眉头:“都是生生死死走过来的兄弟,通融通融,我明日真有事情要办。” “有什么事?是庆功宴吧?!” “铿——” 朱建梁腰间长剑骤然出鞘,寒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向对面。 可也就在与此同时。 有一名假扮的金吾卫,身上迸发出氤氲紫气,好似贴身铠甲般包裹在周围,赤手空拳,就把这全力一剑,硬生生挡了下来。 “这……” 朱建梁难以置信:“妖法?!” “噗呲——” 也就是在他震惊的刹那,潘成的刀子已然刺进他的心脏:“兄弟,本来是想让你走的,对不住了!” “嗬嗬……” 朱建梁睁着双目,轰隆倒地,死不瞑目。 只可惜这么一闹。 终究还是做不到无声进入寝宫。 附近成百上千的金吾卫及时反应过来,纷纷叫喊“有刺客”之类的话语。 “轰——” 行宫火起。 眠月门前。 很快就汇聚上千名的金吾卫。 “好大的胆子!” “潘成,你这是要做什么?!你也是刺客?” “……” 潘成声音高亢:“当今陛下年老昏聩,身边奸臣环伺,以至于蒙蔽圣听,致使我大盛江山满目疮痍,我等奉天之命,前来清君侧!” “你要造反?!” “你们的幕后主使是什么人?!” “……” 没有应答。 金吾卫副统领尉迟凌杰,厉声呵斥:“来人,把他们拿下!” “将军!” “不好了……” 言谈间。 部下慌慌张张地前来汇报。 “镇东军!” “镇东军反了!” “……” “你说什么?” 尉迟凌杰目似铜铃:“反了?!有多少人!” “不知道……” “天太黑,看不清楚!” “四面八方都是人!” “……” “报——” “将军!” “我得到消息!有八千人!” “孟去疾一个时辰前,把一万两千人调走,然后剩下的八千人,直奔紫薇行宫而来!” “……” “孟去疾?!” 尉迟凌杰破口大骂:“这个乌龟将军,岂敢如此!” “孟某行事稳健,但遇事绝不会犹豫不决!” 孟去疾提着长矛,悄无声息地出现:“把他们全部拿下!” 整个紫薇行宫。 只有三千金吾卫,而且是分散在四个宫门。 他们很快就各自遭遇包围。 “尔等把路让出来!” 孟去疾洪亮的声音响彻紫薇行宫:“都是自家弟兄,孟某也不想伤及大家的性命,只要你们不反抗,天亮之后,一切就都跟往常一样!” “孟去疾!” 尉迟凌杰用双锏指着他,唾骂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造反而已。” 孟去疾平静地说道:“尉迟将军,束手就擒吧!” “去你娘的!” 尉迟凌杰挥动手臂:“弟兄们,给老子杀!” 混战开始。 “住手,住手啊!” 黑夜中。 一袭红袍匆匆赶来。 就住在山脚下的严茂兴不知如何得到消息,及时赶来。 几名香火神教的教徒当场就要动手。 但是被孟去疾拦下。 “孟去疾!” 严茂兴径直来孟去疾的面前,质问道:“你是不是疯了!” “孟将军没疯!” 同样穿着绯袍的兵书尚书高渤也亲自现身:“孟将军,是要举义!” “高渤,好啊!我早就知道你要造反,只是……” 严茂兴跺着脚说道:“只是想不到,想不到孟去疾竟然会跟你们混在一起! “孟二狗! “你忘了吗,当初要不是我父亲,哪里有你这个武状元! “就连你孟去疾这个名字,都是我爹给你取的!” “去疾、去疾……” 孟去疾重复着两字,而后说道:“当初严大人给我改这个名字,意为祛除朝廷的沉疴顽疾,可如今……你们就是顽疾!孟某此行,也算是问心无愧! “姜统领,出来吧,我知道你一直在看着!” “呲——” 伴随着长刀拖地的刺耳声音响起,金吾卫大统领,武圣姜元伯从阴暗中走出,他并未出手,但所过之处,数名镇东军的将士暴毙而死。 “轰!” 长矛和长刀撞击。 好似天上的洪钟大吕。 武圣之间的厮杀开始。 “严大人!” 高渤撸起袖子:“老夫也是略通两手拳脚的!” “砰砰!” 他抬手两拳下去,直接把严茂兴身边的随从活活打死。 此时此刻。 两名武圣互相酣战,镇东军也在跟金吾卫混战。 严茂兴仅剩的侍卫也没了。 他顿时慌乱不已:“粗鄙!君子动手不动口!你、你要干什么?!” “站住!” …… 一片混沌之中。 一道道身影顺利进入行宫,径直朝着寝宫的方向而去。 化身癞子头的陈三石,出现在曹樊的身前。 “张大侠!” 曹樊大喜:“他们提前动手了!你我速去趁乱杀掉陈三石,如何?” “小子。” 陈三石瞥着他:“你就这么急着去杀他?” “自然!” 曹樊咬牙道:“我和陈三石不共戴天,张大侠,你不是答应过我了吗?” “答应你的事情,本大侠自然会办到,但是在此之前……” 陈三石挑着眉毛说道:“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办,我已找到太祖遗物所在之地,今夜再不去取,只怕是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大侠,找到了?!” 曹樊讶异。 他们这么多人,在紫薇山上找了个一个月,也没有半点线索。 结果这位神秘的张大侠,说找到就找到? “然也!” 陈三石告知道:“小子,孰轻孰重,你可要想清楚!” “……” 曹樊沉默着思忖起来。 今夜。 是定大事之夜。 成,则一劳永逸。 败,则父王一脉无一能够幸免于难。 若是能拿到太祖遗物,说不定还可以帮父王一把。 至于陈三石…… 等到大事完成以后去杀,也不迟。 “张大侠,你觉得这样如何?” 曹樊下定决心:“咱们先去取宝,然后去寝宫助我父王,最后再一起去杀陈三石。” “甚好!” 陈三石赞赏道:“小子,看得出来,你还是有几分胆魄的。” “多谢大侠夸奖!” 人生遭遇重大事件,曹樊一夜之间变得无比谦卑:“今夜,就全靠大侠了!” 他也想着尽力讨好眼前之人,要是能与其搞好关系的话,将来说不定也能够成为自己的一大助力。 回过头来想想。 他自幼在皇宫里长大,修炼天赋又是一流,再加上是曹家嫡长孙,所有人见到他就要称呼一声世子殿下,居高临下惯了,以至于太过傲慢! 当初,在凉州和陈三石争强斗狠的行为,实在是幼稚至极。 倘若不去刻意为难,即便不能成为朋友,也不会多一个敌人。 他成长了! 好在,亡羊补牢尤时未晚! 杀掉陈三石,解决掉这个心腹大患之后,日后必定要礼贤下士。 “小子。” 陈三石问道:“你准备带多少人跟我去?” 他之所以要领着对方一起前往。 一方面,是非曹家人,很可能无法取走宝物。 另一方面,是曹芝和寻仙楼的人应该也会动手。 一个人去跟一个宗门打交道,不如把局面彻底搞乱,相对而言还更加安全一些。 别忘了。 他的“把兄弟”曹芝,还想把他骗过去呢。 谁知道有没有陷阱。 “这几位都会跟着我。” 曹樊说道。 在他的身后。 有云霄子、凌虚子、崔从义,再加上七八名香火神教的教徒。 “差不多了。” 陈三石一挥手:“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出发!” 他在前头带路。 十几人都在后面跟着。 很快就来到后山的深潭位置。 寻仙楼的人,果然也已经到位。 仍旧是嫪公公带头,只不过他乔装打扮,没有以真实身份示人,其余寻仙楼的人,也都蒙着面,瞧不清楚面容。 “张大侠?!” 嫪公公问道:“你怎么来了?” “自然是来取东西!” 陈三石简单清点。 寻仙楼的人也有十几个。 他问道:“道友,这仙迹洞窟是本大侠发现的,怎么你这样子,是准备吃独食?” “呵呵~” 嫪公公否认道:“怎么会呢,在下迟迟没有下水,不就是在等道友,道友要是再不过来,我也是准备派人去请你的,只是……” 他警惕地说道:“道友怎么带这么多人过来,是何用意?” “此为当今皇孙,世子殿下!” 陈三石明知对方清楚,但还是介绍道:“根据我的判断,太祖遗物,没有皇室之人,是不可能取得走的,故此请来协助。” “这位前辈。” 曹樊开口道:“底下是我曹家先祖留下的宝物,你们这样……只怕是有些不太合适吧?” 崔从义,云霄子等人,做出准备动手的架势。 “哦?” 嫪公公冷笑:“世子殿下这般说话,是准备跟我们动手?” “小子。” 陈三石提醒道:“密室入口有石门,这位道友能够打开,如今时间紧迫,本大侠奉劝你们,不要再这里浪费时间。” “呵呵~” 最终。 曹樊做出决断:“前辈不要误会,既然大家都不可或缺,那就交个朋友。” “嗯,世子殿下好气量。” 嫪公公试探道:“可是……这么多人一起下去,也不是很妥当吧?” 最后。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张癞子身上,等待着他给出答案。 “这样吧。” 陈三石清清嗓子,仰着下巴说道:“我、廖世中道友,再加上曹樊,三个人一起下去,其余人都在这里候着,这样对于大家来说也都算有保障,万一出现什么意外,也好有人接应。” “我没问题。” 嫪公公笑呵呵地说道:“我和道友也算是生死之交,上次如果不是道友的话,只怕我已经死在下面了,我信得过道友。” “世子……” 冯公公等人却是有些紧张。 毕竟对于他们来说,不论是张癞子还是寻仙楼,实际上都是陌路。 和张癞子合作,完全是因为忌惮他知道秘密,又摸不清楚实力。 他们甚至不知道眼前的人是寻仙楼的人。 “无妨!” 曹樊决断道:“我跟他们下去,崔将军你们先在此等候。” “得到的东西,这样如何?” 嫪公公说道:“如果能平分就平分,如果无法平分就共享。” “那还等什么!” 陈三石示意两人先下水,然后才不急不慢地由浅到深走入谭中,消失不见。 “世子殿下,变化真大啊。” 冯公公看着潭水:“若是换成以前,断然不可能会做出如此妥协,那可是太祖留下来的东西,怎能与外人……” “世子做的没错,不过,这也只能是权宜之计而已。” 崔从义沉声道:“眼下的情况,不允许我们在此浪费太多时间,而且也不清楚这些人的来头和实力,最起码也要先等东西拿出来,趁着还有时间,冯公公,你快去让范将军顺便过来一趟,太祖遗物同样至关重要,不可以落到外人的手里。” “我这就去。” 冯公公消失不见。 “福生无量天尊!” 云霄子吟唱道号:“今夜过后,想必世子殿下会有大蜕变,将来必然能够成为一代明君。” 两拨人马。 寻仙楼和香火神教,就这样在潭水旁边开始对峙。 …… 密室。 石门。 “嗡隆隆——” 嫪公公故技重施,顺利打开石门,然后就是甬道中的火把逐一亮起,跟上次前来时的场景一模一样。 他和陈三石都没有急着进去。 站在门口足足等候盏茶时间后,才并肩朝着里面走。 很快,就来到宽敞的通道,看见上次险些要他们性命的曹燮木人。 马奴时期的曹燮,和宗门时期的曹燮,化作一滩烂木头,散落的到处都是,剩下的争霸时期、寻仙时期,和初登帝位时期这三尊,则是归于原位。 “太、太祖?!” 初来乍到的曹燮,在见到这些木雕和碑文上的文字后,陷入到深深的震撼当中。 直到他看到最后一尊雕像,脚下的脑袋后,骇然大惊。 “这……这是怎么回事?!” “何人敢对我曹家祖宗如此不敬……” 这话。 曹樊没有说出口。 他大概猜到,张癞子等人已经来过此地,只是没办法取走东西,才又把自己拽过来的。 “砰砰砰!” 曹樊整理衣衫,姿势标准地跪下,郑重其事地磕了三个响头:“祖宗,孙儿不孝,来叨扰您老人家了。” 做好这一切后。 他才小心翼翼地捧起人头,重新放在龙椅之上。 “两位,咱们继续吧。” 又往前走出百余步,就再次见到石台。 “龙渊剑!” 曹樊一眼认出:“这就是太祖当年破甲两千的神剑,旁边木匣子里……应该就是太祖给后人留下来的仙缘了,嗯?两位,怎么不过来?” 他回过头,就看见张癞子和嫪公公保持着一定距离。 “小子。” 陈三石告知道:“你祖宗的雕像会攻击我等,你且试试看,能不能把东西拿过来,可要当心了。” “嗡!” 话音落下。 龙渊剑开始颤鸣。 一股股透明的玄气喷涌而入,然后又好似雨水般落在三尊木雕的身上。 木雕,活了! 三尊木雕,几乎是同一时间朝着曹樊而去。 “太祖爷!” 曹樊有些不知所措,只好再次跪下来磕头:“晚辈是曹家血脉,不是觊觎太祖遗物的窃贼,还请太祖明鉴啊!” 然而。 不管他怎么说,三尊木雕都没有停下。 其中将军时期的曹燮,已然是举起木剑朝着他砍来。 “闪开!” 陈三石的禾苗刀不知何时劈出,和木剑碰撞在一起,仅仅是一个瞬间,就几乎支撑不住,好在旁边的嫪公公没有隔岸观火,也及时出手,裹挟着罡气的手掌推来,齐心协力格挡下这一击。 紧接着,两人十分默契地施展出法术。 一道剑气术,外加上一道冰霜凝结而成的冰刃。 两道法术同时轰击下,将军曹燮踉跄着后退,胸口也炸开一大片,但这次,他没有损坏,仅仅是僵直不久后,就继续朝他们而来。 “这木雕,甚是诡异!” 陈三石注意到。 它们身上藏着玄妙的符文,和曹樊给自己玉佩上面有些类似,也不知道盛太祖是从哪里弄来的,竟然如此厉害。 而且,也没办法准确的用凡俗世界的武道境界来划分木雕的实力。 总之,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尊比一尊更加难缠。 嫪公公眼看着其余两尊木雕也快要来到面前,他边施展法术拖延,边大声喊道:“道友,如何是好?不如先撤出,以后再想办法?” “不。” 陈三石否决。 趁着今夜大乱,就是最好的时间,要是再晚,只会更加困难。 “小子!” 他命令道:“把你的手给我,咱们再试试。” “铿——” 禾苗刀闪过,在曹樊的掌心割开一道深痕。 陈三石寻思。 既然曹燮是给后人留东西,总不至于子孙来了也要杀吧? 不过木雕毕竟不是活人,就只好用血来试试。 如果还是不行的话 就说明另有其它办法,就只好暂时放弃。 先前才击退的将军曹燮再次杀回来,陈三石和嫪公公联手抵挡,曹燮也跟着打出一掌。 在他血液接触到木雕的瞬间。 将军曹燮便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崩溃,先是手里的木剑脱手,接着是手臂、双腿乃至头颅,不过三几个呼吸就彻底化作一堆烂木头。 “呲啦——” 在确认有用后,陈三石毫不客气地又在曹樊身上砍下数刀,制造出更大的伤口,来让血液达到飞溅效果,单单是将军曹燮就如此,后面的寻仙和登基,只怕是更加强大。 他们根本没必要冒着风险去近距离接触。 鲜血喷涌而出,成功溅射到剩下两尊木雕的身上,顺利化解危机。 “道友真是足智多谋!” 嫪公公赞叹道:“咱们快取宝吧!” 三人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 百余步的路程,硬生生走了盏茶的时间。 幸运的是。 没有再遇到更多的机关,他们顺利来到石台之前。 “嗡~” 龙渊剑寒芒耀眼,并且颤鸣不止,边上的黑匣子,则是死寂沉沉。 “曹家的世子,你去!” 嫪公公冷冷道:“把匣子拿过来,然后打开。” “好。” 曹樊应下。 他也不敢用手,而是用青龙偃月刀把黑匣子推过来。 匣子大概只有菜盘子大小。 经过仔细的观察后,基本确认就是普通的匣子,外面的铜锁也是寻常百姓人家都用得起的,曹樊仅仅是用刀刃轻轻一砍,就顺利打开匣子。 “吱呀——” 只见匣子里面,有三样东西。 一样是块玉牌,第二样,是一本书册,最后一样,则是没有信封的信。 “拿出来看看!” 曹樊屏住呼吸,用沾满鲜血的手把信封拿出来,没有触发什么隐藏机关,才算是松了口气。 纸条上的内容如下: “朕自诩仙人,但最后关头,终究还是对这座自己辛辛苦苦数十年打下来的江山,以及骨肉血脉有所牵挂,故尔留下这间已然枯竭的洞天福地。 “匣子里装着的,是求仙问道之机缘。 “凡俗武道有句俗话,叫作‘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求仙之路亦是如此。 “朕能留给你们的,也就是这一些。 “通往仙界的钥匙、问道之法,以及,半座江山。 “此去东南出海,直到天涯海角,便是求仙之地,机缘与风险并存,切记,切记。 “最后,望我曹家江山,大盛王朝,千秋万代,永寿无疆。” 读完信。 几人都没有说话。 而是用最快的速度消化着信中的内容。 洞天福地? 深潭之下,竟然真的是一座洞天福地,只不过已经枯竭? 这个枯竭,指的是不是灵气? 这里曾经有过灵气? 还是其它的? 然后,信中的重点就是三样东西。 仙界钥匙、问道之法、半座江山。 前两者指的,应该就是匣子里的玉牌的书籍,最后的半座江山…… 指的是龙渊剑? 以及。 东南出海,天涯海角,可入仙界? “咳咳!” 嫪公公清清嗓子,开口道:“两位,匣子里面的东西看起来是没办法平分了,只能共享。” “啪!” 陈三石扣上盒子:“既然如此,那就先出去再说吧。” “这把剑……” 曹樊目光当中充满向往:“我去拔出来?” “嗡!” 几人议论间。 龙渊剑颤鸣非但没有停下,反而变得愈发剧烈,仿佛要活过来般。 陈三石怀中的玄珠,也有所感应。 但还是跟以前一样。 每当他尝试着想要去操控的时候,就能亲身体会到这把剑跟另外一个人建立的有联系。 不是曹樊! 如果不是观气术,陈三石绝对不可能放任曹家人去碰这把剑,风险太大了,谁也不知道剑出鞘的时候会有多大的威力。 但他现在可以肯定。 跟龙渊剑建立联系的,绝对不是曹樊。 “你去试试!” 嫪公公说着,暗中调动灵气,时刻准备结果眼前之人。 得到允许后,曹樊跳上石台,深吸一口气后猛地双手抓住剑柄,劲力气血齐用,浑身青筋暴起,但是龙渊剑没有拔出丝毫,反而是他自己遭受到莫名的力量,整个人震飞出去。 他狼狈地爬起来:“两位,不行,这剑我拔不出来。” “我来试试!” 嫪公公有些忐忑把后背交给别人,但在巨大的诱惑下,还是选择上前。 任谁都看得出来。 龙渊剑的价值,只怕是不比匣子里的东西低。 灵气涌现。 陈三石看不清楚对方施展何种法术。 总之。 折腾半天下来,嫪公公也险些负伤。 他不得不退下来。 “道友?” 嫪公公问道:“你要不要试一试?” “不了。” 陈三石光是凭借观气术,就知道驾驭不住。 拿到匣子里的东西,就算是大功告成。 只是这把剑…… 忽然。 他想到一件事情,把最近的种种串联起来,再看着眼前越来越活跃的龙渊剑,猛地想明白一件事情。 “不好!” “快走!” 陈三石大喝。 “道友,那这东西谁来保管?” 嫪公公眯着眼睛。 “交给张大侠吧!” 曹樊建议道:“他拿着最合适。” 对于他们来说。 张癞子是中间人,而且外面没有势力。 “好吧。” 嫪公公没有拒绝:“道友,请!” 陈三石拿起盒子。 三人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地窟,回到潭水之上。 岸边。 两拨焦躁不安的人马终于等到他们回来。 “如何?!”崔从义问道:“太祖之宝到手了?” “嗯。” 曹樊点头示意。 “道友!” 嫪公公喊了一声:“既然东西到手,咱们是不是应该按照约定就地共享。” 陈三石点头。 可也就在同一时间。 他注意到寻仙楼的这些人完成眼神交换,然后有人体内的灵气就开始调动运转。 顿时。 陈三石心中一阵恶寒,然后便是无名之火燃便全身。 他是真准备共享的。 但这些人,显然没这个打算! “轰!” 一道剑气术轰然发出。 抢在寻仙楼前,把想要动手的人当场击杀。 “道友,你这是何意!” 嫪公公倒打一耙:“你竟然想杀人越货!” 他嘴上说话,丝毫没有耽误双手结印,当即就是一轮冰刃切割而来。 又是一道剑气术与之对撞,互相抵消,谁也没能伤到对方。 “咱家道你是多厉害的人物!” 情急之下,嫪公公险些忘记控制说话的习惯:“原来也不过如此,还不快快动手,连同曹樊他们一起除掉!” “贫道早就知道你们不安好心!” 云霄子等人的身上攀升出紫色的铠甲,纷纷杀了上去。 “……” 曹樊大惊,他还没能突破到通脉,在眼前的局面实在是插不上手。 “砰!” 陈三石脚下一跺,就要往旁边的乱世堆中撤去。 见状。 嫪公公领着寻仙楼的四人脱离战场,单独追过来。 “铿!” 禾苗刀闪过。 成功斩杀一名,寻仙楼弟子。 灵气珍贵。 自然不是所有人都能修炼仙法。 追过来的这五人当中,也只有两个人体内的灵气较为浓郁,看起来都是寻仙楼的高层。 “不要怕!” 嫪公公对着同伴说道:“此人在我面前两次出手,只有一道攻击法术,没有其余能耐,你我二人一起,定然能将其击杀!” 他们两人同时施法,一人冰刃,另一人则是结印,双手之中生长出两根铁链,朝着几十步外的陈三石夹击而来,避无可避。 陈三石先前出手,其中有一次,甚至是为了救下太监的命,对方反而当成试探他的实力。 “罢了。” “就不该对你们有分毫的信任。” 兔起鹘落之前。 一枚玉佩在面前飘然而起,散发出炽热的红光,在夜幕中,如同一块烧熔的铁块,继而迸发出赤红色的火焰,好似龙头一般,眨眼之间就吐出数颗火球。 “什么?!” 嫪公公骇然大惊。 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法术,在接触到火球的瞬间就灰飞烟灭。 然后火球以不可阻之势,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来到面前。 “轰轰轰——” 两名寻仙楼的高层,在接触到异火的瞬间就彻底被吞噬我,好似点燃的稻草般,连两个呼吸都没撑住就变得只剩下骨灰,又在夜风中飘散,和泥土、树木融为一体。 与此同时。 武圣范天发也匆匆赶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两名香火神教的高层。 “轰轰!” 陈三石干脆把玉佩之内,储存本数量本就不多的异火一次性用干净。 又是两颗火球。 直接又烧死寻仙楼数人。 只剩下寥寥两三人逃窜而去,不知所踪。 “这……” 曹樊以及赶来的武范天发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 “张大侠!” “真乃仙人也!” 曹樊瞠目结舌。 就连范天发,也颇为忌惮,保持在百步开外,不敢靠近。 陈三石不动声色地将破损的玉佩碎块收起。 这东西…… 实在是不禁用。 再加上异火甚是厉害,玉佩难以承受。 刚才就算停下来,九成九也是要损坏。 所以。 陈三石就干脆全部用出来,也好给香火神教的人一个威慑,免得再有人起歪心思,如果实在不管用的话,就只能把剩下的剑气术一股脑儿用掉,然后趁机脱身。 但是很明显,非常奏效。 在见识到异火之后,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敬畏。 “东西本大侠来保存!” 陈三石把匣子里的书籍和玉牌收入怀中,看着众人,淡淡道:“谁赞成,谁反对?” “无人反对。” 范天发开口道:“张大侠先保管着就是,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先去行宫之内,圣僧他们应该已经快到地方了,没有时间继续浪费了。” “快走!” 一群人,领着香火神教的教徒,朝着紫薇行宫的方向赶去。 陈三石起初跟着他们,不动声色地使出【敛息藏身】的技艺,然后在快到地方的时候忽然一拐,就直接消失不见。 开玩笑。 这些人都等着天亮之后杀“陈三石”。 张癞子岂会真的去帮忙卖命? 而且…… 他之所以会急着离开地窟,就是因为忽然想通一件事情。 衡量着今夜胜负的这杆秤,只怕是已经出现了倾斜。 “邓丰!” 陈三石集合还在搜山的玄甲军:“命令所有弟兄,跟我回紫薇山!” …… 紫薇行宫。 黑衣僧人和吕籍并肩,阔步朝着皇帝就寝的太真殿走去,在他的身后跟着几名香火神教的高层,以及暗中留下来没有离开的百名虎贲军精锐。 沿途之中。 所有胆敢阻拦的人,全部当场格杀。 在他们快抵达目的地的时候,暂时停下脚步。 范天发等人及时赶到。 然后,是朝廷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所有参与此次行动的人员。 有武将、有太监、有虎贲军、有金吾卫,甚至还有一些地位辈分比较高的文官老臣…… 这些人,本来有些在明,有些在暗。 但在今日这个关键时刻,他们全都浮出水面,打算孤注一掷,彻底结束一切。 “怎么不见长孙旭升?!” 黑衣僧人拨弄着佛珠:“锦衣卫的高手,也都没出现。” “圣僧。” 范天发说道:“锦衣卫本来就不负责卫戍寝宫,其中相当一部分还在城内搜捕李恭,按照时间推算,他们会在半个时辰以内赶到。” “阿弥陀佛,那我们就抓紧吧。” “等等!” 曹樊打断道:“张大侠呢?” “明明刚才还在!” 众人回过头,才发现人早就消失不见。 “被耍了!” 范天发大怒:“此人拿到太祖遗物,看来是不打算帮我们了!” “阿弥陀佛,随他去吧,本来也没有指望他。” 黑衣僧人出乎意料地淡定:“这个张癞子实力深不可测,他不跟我们作对就算是极好的,至于太祖遗物,等到事成之后,贫僧自会调动全教的人手去搜他,早晚能找到,还是先专注于眼前吧,动手。” “咔嚓!” 又是两名负责守夜的太监倒下。 前方再也没有任何阻拦。 黑衣僧人示意众人跟上,动作并不粗暴,轻轻推开红木大门。 “吱呀——” 殿内。 一盏盏烛台彻夜燃烧,将偌大的空间都填充成暖阳色,直到房门打开,夜风灌入殿内,光线才开始变得忽明忽暗。 空荡荡的的大殿内。 身穿道袍的老皇帝盘膝坐于蒲团之上,闭目入定。 对于缓缓涌入殿内的众人,他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仿佛彻底进入另一个世界,感知不到外界的动静。 “阿弥陀佛,贫僧见过陛下!” 黑衣僧人双手合十行佛礼。 其余众人,也都跟着行跪拜之礼。 “臣等参见陛下!” “……” 然后。 寝宫之内就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皇帝陛下。” 黑衣僧人说道:“贫僧知道你能听见。” 朗朗悠长的声音绕梁而起,响彻在寝宫之内。 “昨日花开满树红,今朝花落万枝空。” “滋荣实藉三春秀,变化虚随一夜风。” “物外光阴元自得,人间生灭有谁穷。“ “百年大小荣枯事,过眼……浑如一梦中!” 一诗吟毕。 隆庆皇帝终于慢慢睁开双目。 他看着面前密密麻麻的甲胄,和沾满鲜血的兵刃,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面如平湖,声音更是古井无波,跟往日没有任何区别: “诸位爱卿。” “深夜前来见朕,不知是有何要事?” 第174章 请父皇赴死 “陛下。” 黑衣僧人恭恭敬敬地说道:“贫僧有一事相求。” “何事?” 隆庆皇帝挥动拂尘:“但说无妨。” “阿弥陀佛。” 黑衣僧人幽幽道:“素闻大盛皇帝陛下想一心向道,是个内心清净的出家之人,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可……” 他话锋一转,“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陛下既然身为一国之君,就应该以江山社稷为重,此乃应尽之责任。 “修仙问道之事,本该是贫僧这种山野之人才能去做的。 “若陛下执着于此…… “不如让出大位,也好专心潜修,说不定反而能在仙途之上取得更大的突破。” “是啊陛下。” 一名百余岁的前朝老臣,皮肤像是枯树皮般,在数人的搀扶下好不容易跪下。。 此人。 是皇帝之师,当初的太师,以文封国公爵位,在朝中威望极高。 “陛下!” 他的声音由于过于衰老,已然有些听不清楚:“纵观古往今来,陛下已然是在位最久的帝王,将来必定名留青史,倘若再行上古三帝的禅让之事,就是真正的千古一帝。” “徐太师,朕早就赐过你上朝不拜的特权,何必行礼呢?” 隆庆皇帝竟然是直接对着前来逼宫的人们下令:“你们还不赶快把太师扶起来赐座?” “这……” 范天发等人一怔。 但最后还是按照吩咐去做。 “陛下!” 徐太师坐在椅子上,也还是坚持说道:“老臣有没有椅子休息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大盛朝的江山需要休息。” “行了,朕听明白你的意思了。” 隆庆皇帝打断道:“伱们无非是觉得朕老了,昏聩了,想让朕退位,好啊,那你们说说,朕退位之后,你们举荐何人继位?” “阿弥陀佛,自然是太子殿下。” 黑衣僧人转动着念珠:“于情于理于礼,都应该由监国已有四十余年的太子殿下继承大统,方能安定天下,令大盛朝继续昌荣。” “太子是不错。” 隆庆皇帝心平气和地说道:“他打小就孝顺,人也勤奋,抱负也够,能力也不差,你们说的这些都没有错,朕是应该传大位于太子。” “……” 黑衣僧人拨弄佛珠的手指停顿。 从他们闯入寝宫之后。 一切都太平静了。 老皇帝对于他们的态度,简直就像是一场普通到不能再不普通的朝会,仿佛真的是在议论退位立储的事情,而不是一场逼宫政变。 但皇帝是老,不是傻。 这么大的动静,怎么可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大多数人看来。 老皇帝无非是体面识相。 “陛下如果真这么认为,就再好不过。” 黑衣僧人双手合十:“那就请陛下拟诏吧,贫僧在此许诺,陛下退位之后为太上皇,可以居于昆仑山潜心修行,绝对无人打扰。” 他说话间。 早就人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笔墨和帛书。 “好啊,好啊,看得出来,你们都是有忧国忧民之辈,今日所为,也是为我大盛朝的社稷着想,大盛朝能够你们这么一群忠臣良将,江山无忧,只是……” 隆庆皇帝顿了下,明明音量没有变化,偏偏说出来的话,令人不寒而栗:“朕,真的老了吗?” “……” 群臣沉默,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从年纪上说。 今年陛下九十九岁,马上就要过一百岁。 自然是老得不能再老。 老百姓有句话,叫作“人过七十古来稀”,就算是高官家庭,靠着宝药养身体,能过八十就算是高寿,活得更久的,万中无一。 余太师如今一百零二。 是活得久,但是眼看就是近两年的事情。 但反观皇帝陛下…… 中年时期病魔缠身,即便后来修道,也三天两头抱病,五六年前,更是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直到两年多前,一切忽然好转。 别的不说。 数日前。 皇帝率领文武百官登山赏景就看得出来,年纪越来越大,但身体越来越好。 “都不说话?呵呵~” 隆庆皇帝轻声笑道:“看来,在你们的心中,朕也不是老的马上就要死啦,又何故提出退位之事,就不怕朕退之后,天下大乱?” “陛下,此言何意?”黑衣僧人说道,“太子继位乃众望所归,又怎会天下大乱?” “太子是储君没错,可是诸位爱卿……” 隆庆皇帝语速依旧不疾不徐,声音依旧令人如鲠在喉:“你们是不是忘了,太子多病,今日又受惊扰,好不容易才卸下监国重担,准备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养养身子,你们就跑来闹这么一出戏。 “是准备让太子拖着病体继续操劳国事,然后活活累死? “他是太子,是储君,更是朕的儿子。 “你们不心疼,朕这个当爹的心疼。 “如果你们非要继续坚持要把太子推到台前来的话…… “那朕就可真要怀疑。 “在这群忠臣良将之中,真的有那么一个两个害群之马,别有用心之人了。 “曹樊,皇爷爷说的对还是不对?” 最后。 他轻轻抬眸,看向站在角落里一直没敢说话的曹樊。 “皇爷爷……” 来之前。 曹樊再次三定决心,可当他真来到这位面前的时候,还是有些控制不住的恐惧,他来到众人前,轻轻跪在地上:“皇爷爷说的对,父王他身子确实一直不好。” “看吧,朕的孙子也知道。” 隆庆皇帝坐在地上,可是眼神像是在从天上俯瞰他们:“朕记得,前朝燕国的孝宗皇帝就是如此,在病重的时候硬生生逼着上位,不出两年就操劳而死,留下尚且青涩的太子,留下主弱臣强的局面,然后就开始祸乱朝政。 “前燕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由盛转衰,不久之后又发生了七王之乱。 “看来。 “你们当中有人,书读的不错,还懂得活学活用啊。” 一场逼宫政变。 本该来势汹汹,速战速决。 结果从进门之后就不对劲。 几句话辩论下来。 本来以“社稷”为理,想逼迫皇帝退位的群臣,逐渐失去继续下去的理由,竟然是不知道该如何答话,也失去了一开始的气势。 “陛下。” “我等绝无此意!” “我等都是日月可鉴的大盛忠臣,所作所为,都是为江山社稷!” “……” “朕相信你们,你们也是受到奸人挑拨,一时糊涂。” 隆庆皇帝沉声道:“现在醒悟还不晚,都先出去吧,有什么事情明日早朝的时候再说吧,朕有些乏,准备休息了。” “这……” 群臣不知所措。 “阿弥陀佛!皇帝陛下,倒是有一手诡辩的好手段!” 关键时刻。 黑衣僧人加重语气,他清楚是没有办法维持住表面上的客气了,只得开始抨击:“那我们就来谈谈,陛下闭关修道的这些年,纵容奸佞之臣制造出的朝廷乱象,导致天下百姓苦不堪言,而不得不退位的七宗罪。 “一,数十年前,陛下强制要求全国种植无用之灵禾,占据足足十分之一的耕地,这十分之一,恰好就是百姓每年仅有的余粮,至此之后,丰年百姓勉强果腹,每到年末家家干干净净,一旦灾年,就是饿殍遍野,民不聊生!敢问陛下,这些毫无用处的‘仙草’,每年收入国库之后,到底用来干什么了?除去削弱我大盛国力之外,还有什么作用?! “二,二十年前,陛下光是修建万寿宫,就耗费当年国库一半的银子,所用木材都是从数千里之外耗费无数人力运去京城,导致当年连赈灾的银子都没有,接连引起三场叛乱。 “三,南方的土地…… “…… “七,也是陛下所作所为之中,最令天下百姓无法忍受的,云州十日!当时的云州,处处透漏着诡异,怎么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门户大开,任由蛮族之人屠戮我大盛朝的百姓! “开战之前! “陛下还私下秘密接见蛮族使者! “试问陛下,是否串通巫神教徒,用我大盛朝的百姓,进行了一场血祭! “云州十日之后,蛮族厉兵秣马,愈发强盛,陛下所作所为,岂不是在等于帮助贼寇对付我大盛。 “陛下,何故叛国?! “有此七宗罪! “陛下还有何颜面自称君父,自称大盛天子?!” 随着一桩桩罪行摆出。 先前在老皇帝诡辩之下有些茫然的群臣,再次变得群情激愤。 隆庆皇帝听完对方的一条又一条的陈列罪状,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反应,但既不是愧疚,也不是愤怒,而是……轻蔑! “仙人自有仙人事,庸人自有庸人扰! “臣子自有臣子该做的事情,君父也有君父要解决的困难。 “你们说…… “灵禾无用! “尔等臣民可知,如今西齐、东庆乃至南徐,也都在种植灵禾,难道他们也是故意损耗自己的国力? “如果不是朕和仙人沟通,这天下,早就大乱! “是朕,替天下,替文武百官,承担了这骂名! “至于其他的…… “朕是君父,没有必要事事向你们解释。 “都给朕——退下!” 一声龙吟。 在队伍的末端,竟然是有数人吓得当场跪下。 “阿弥陀佛!贪婪无德之人,还在这里空口狡辩!” 黑衣僧人同样提高声音:“诸位施主,还不赶紧,请陛下退位?” “请,陛下退位!” 事已至此。 就算是心中有惧怕。 在场之人也明白早已没有退路,他们齐声高呼,如同雷震。 “离九霄而应天命,情何以堪;御四海而哀苍生,心为之伤~” 隆庆皇帝没有再答,而是再念出两句诗词后,重新闭上双眼,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与其无关。 “铿——” 兵刃出鞘的声音不断响起。 “陛下!” “今日,你是无论如何也糊弄不过去了。” “如果不体面,贫僧就只能帮你体面!” “……” 黑衣僧人点点,示意众人动手。 “好大的胆子!” 也就在与此同时。 司礼监掌印太监黄鸿,领着十几名大太监从殿后出现。 在他们的后方。 也有早已准备就绪的锦衣卫动拦住退路。 其中领头的便是锦衣卫中的武圣,长孙旭升。 最后。 还有十二名蒙着脸的死侍。 “看样子陛下早就知道今日之变。” 黑衣僧人面色凝重。 这些人,很明显是提前埋伏好的,只等着他们过来。 是谁泄露的? 张癞子? 不应该! 姓张的明显是奔着太祖遗物去的,以皇帝的作风,绝对不会把曹家的东西分给别人。 无所谓了。 眼前的这些人。 本来就在黑衣僧人的计算之内。 只不过,决战的地点发生改变,不在行宫,而在寝宫。 从战斗力上来看,仍旧是他们占优。 黄鸿眯起眼睛,发出的声音好似针尖般刺痛着众人的耳膜:“尔等乱臣贼子,还不速速束手就擒,听候发落!” “阉人!本将军早就看你不顺眼!” “砰——” 范天发大骂一声,直接从原地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已经是在黄鸿的头顶,他的手中拿着一杆陌刀,爆发出来的可怖力量在大殿穹顶之上轰出一个巨大的窟窿,好似要把整座宫殿都从中间一分为二,狂风鼓荡之间,屏风、桌椅和装饰四分五裂。 太监黄鸿,赤手空拳,便是接下这一刀。 “轰——” 两股力量相撞之下。 黄鸿脚下的地板怦然塌陷数寸,他的另一只手,以诡异的姿态朝着前方抓去,后者侧身闪躲,白骨般的爪子落在木头上,发出“呲呲”的响声。 “你们这些阉人,就喜欢玩阴的!” 范天发杀红了眼。 …… “上!” 锦衣卫指挥同知长孙旭升抽出绣春刀,部下早就和十二名死侍一起,朝着黑衣僧人带来的手下们动手,数十人混战在一起。 香火神教之中。 有一名须发皆白的教徒,他的武道境界不过堪堪玄象境界,竟然是朝着锦衣卫之中的武圣而去,手中的软剑好似一条灵蛇。 “铛!” 长孙旭升的眼中闪过轻蔑:“受死!” 绣春刀呼啸而出,其上裹挟着武圣才能够拥有的“真力”,就要把罡气所化的灵蛇拦腰斩断,可也就在两者相撞的前一刻。 一道道紫色的光晕从香火神教教徒的身上闪烁而起,继而化作凡人难以理解的力量,缠绕在剑身之上,软剑所化的灵蛇如同妖物,咬向刀刃。 绣春刀躲闪不及,险些直接失去控制。 长孙旭升本人,更是踉跄着连连后退数步,他大惊:“妖法?!” “此乃香火神道!” “凡人,还不受死!” 不光是剑。 香火教徒全身都裹挟着香火神力,他一个箭步就再次来到武圣面前,软剑刺出的同时,另一只手掌上的紫气也化作魔爪,双边齐下。 “狗屁神道!” 长孙旭升没有惧怕,浑身真力激荡,以至于衣袍几乎倒竖。 这一次。 他全力以赴,也算是和此人不分上下。 ……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黑衣僧人淡淡道:“吕将军,还请你去助力苗香主,尽快拿下长孙旭升,越快把他们收拾掉集中注意力,最终的胜算就越大。” “我知道了。” 体如山岳的吕籍,穿着一身朱红玄甲,他当即朝着锦衣卫武圣而去,可就在刚刚走出两步之时,阵阵霸道的真气骤然从体内爆发,手中的方天画戟,好似天柱一般,轰然向着身后砸下。 “轰隆隆——” 这一击。 整座寝宫都跟着震颤,好似地龙翻身! 方天画戟砸下的地方,更是出现丈余深坑,一道道蜘蛛网般的裂痕以此为中心扩散蔓延出方圆数丈,地板、基石轰然爆裂,化作漫天的粉尘弥漫开来,遮蔽住半个宫殿的视野。 只是…… 原本站在此地的黑衣僧人,早已消失不见。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黑衣僧人立于房梁之上,俯瞰着雄壮的将军:“吕将军,何故欺我?” “乱臣贼子!” 吕籍缓缓抬起方天画戟:“人人得而诛之!” “大哥,你、你……” 曹樊满脸震惊:“你怎么能如此背信!” 如今看来。 难怪走进寝宫以后就不对劲。 泄密的人。 是吕籍! “唉~贫僧早就提醒过殿下,是殿下相信你,可惜,殿下是要失望了。” 黑衣僧人微微摇头:“既然将军是此无信无义之人,就休怪贫僧手下无情了。” 他手中的佛珠迸发紫光,颤鸣不断,拇指轻轻往前一推,就有一名带着佛家符文的珠子朝着下方之人激射而去。 “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妖人的妖法,究竟有多厉害!” “轰!” 吕籍堪称人间第一霸道的真气和佛珠对撞在一起,阵阵余波迸发开来,一根两人怀抱的柱子在可怕的威能下寸寸开裂,然后连带着宫殿的一片穹顶轰然坍塌,片刻之后,佛珠倒飞出去,但是它没有坠落,而是在紫气氤氲下悬浮于半空中,然后飞回到主人的面前。 “去。” 黑衣僧人再一挥手。 这次,足有五枚佛珠,好似炮弹般接连不断地砸去。 吕籍丝毫不怵,像之前一样硬抗,直接把所有的攻击尽数格挡回去。 如此来来回回,足足有十几次。 佛珠的数量也增加的八颗。 “吕将军不愧是人间武圣之中名列前茅的存在,看来贫僧一时半会儿,是奈何不得你了。” 黑衣僧人失去耐心:“既然如此,就只有先请将军稍事休息。” “嗡——” 他双手一扯。 整串佛珠彻底崩开,足足有七十二颗佛珠密密麻麻的漂浮起来,铺天盖地朝着吕籍笼罩而去,它们之间相互共鸣,在紫气的加持下,最终化作一道圆形的紫色屏障,好似一口大碗般将其困在其中。 “咚咚!” 吕籍手中的方天画戟,每次轰击都会在紫色光幕上砸出一道裂痕,但终究暂时是被困在里面,无法脱身。 在这一场混乱的厮杀之中。 一袭道袍的隆庆皇帝,从始至终都盘膝坐在地上,即便有好几次,暗器擦着他的脸边飞过也纹丝不动。 黑衣僧人右手一探,手中凭空出现一根禅杖,他轻如纸人般从房梁处缓缓飘落,然后不再废话,一杖朝着皇帝的身体砸去。 隆庆皇帝仍旧没动。 只是在他面前,突兀出现一尊大印,迸发出透明玄气迎接杀机的到来。 “嗡!” 黑衣僧人手中的禅杖震荡开来,险些失去控制,身子止不住地向后滑去,直到脚下一踩,踏穿地面后,才终于固定住身体。 他目露愕然:“定国玉玺?!” 定国玉玺。 是传世之宝。 从上古三帝开始,一直流传至今,有数千年的历史。 只不过,传说虽有,却从未有人见识过它的作用,更多的是象征意义。 怎么…… 在老皇帝的手中。 真的成为法器! “再来!” 黑衣僧人身上的香火神力浓郁程度再度攀升,手里禅杖的末端,更是在紫气的加持下,幻化的无比巨大,好似一块天降巨石重重落下。 “轰!” 然而连着数次用出浑身解数的攻击,也还是无法伤到皇帝丝毫。 “黄鸿!” 隆庆皇帝闭着眼睛,胡须在狂风中飘荡,他缓缓开口:“朕都一百岁的人了,跟人打打杀杀还像什么样子?朕赐你定国玉玺,镇压这些乱臣贼子。” “轰—— 只见定国玉玺迸发出更加强大的气息,将黑衣僧人震退,然后来到酣战之中的范天发的司礼监掌印太监黄鸿上方,悍然砸下。 势均力敌的两人,在这突然出现的变化中迅速分出胜负。 “轰!” 范天发不得不分心格挡砸下来的玉玺,黄鸿的左手得以死死握住对方的陌刀,右手毒掌找准时机落在其胸口,真力夹杂着毒药,透过铠甲侵入体内。 两者相加之下。 范天发一样都没能挡住,先是遭到玉玺轰击,又中了一掌,整个人化作断线风筝向后飘去,直到砸穿墙壁后者才衰落在地,接连咳出漱口黑血,他不得不立即敲击穴位进行排毒。 黄鸿没有过来追杀,而是一手托着玉玺,直接来到黑衣僧人面前,与之厮杀在一起,虽然没有占据上风,可也算是拖住时间。 另一边。 困住吕籍的紫色结界早就满是裂缝,像是支离破碎的瓷器,只差某次关键重击,就能将其彻底摧毁。 长孙旭升在摸索清楚“妖法”的路子后,也稳住情况,逐渐形成压制。 其余的,十二死侍等,也都明显处于优势。 依照目前的情况发展下去,这一场叛乱,很快就要以遭到镇压而宣布结束。 “贼人们,还不束手就擒!” 长孙旭升厉喝。 …… 紫微行宫外。 “站住!” 火光冲天的混乱中。 高渤撸着袖子追逐。 严茂兴在前方狼狈逃窜。 “拦住他!” 他冲着前方几名金吾卫大喊。 但是大部分金吾卫都在跟镇东军厮杀,少数能抽出身来管他的,也都是些阵卒,三下五除二就都被炼脏境界的高渤打死。 高渤顺势从地上捡起一把雁翎刀,就要继续追杀。 “诶哟……” 严茂兴慌不择路,脚下一个趔趄失去平衡,咕噜噜顺着山坡往下滚,身上的官袍被树枝、石子之类的尖锐物划破,身上更是布满血痕。 “严贼,受死!” 高渤手起刀落,就要拿下人头。 “铛!” 一杆长枪悄无声息地出现,死死挡住刀刃,再也无法前进半寸。 高渤缓缓抬起头,就看见一张年轻的面孔:“陈大人?玄甲军?!” 只见陈三石不知何时返回紫薇山。 在他的后方,更有三千玄甲军正在赶来。 “高大人。” 陈三石问道:“你和严大人有何等仇恨,以至于要刀剑相向,夺人性命?咦?怎么火光四起,乱作一团,难不成是庆国人打过来了?” “陈将军!” 严茂兴大喜过望,一边爬起来一边指责道:“造反!高渤和太子他们,想要造反谋逆,你来的正是时候,快快把他拿下!” “哦?” 陈三石满脸不信:“高大人,果真如此?” “当啷!” 高渤知晓不是对手,干脆把刀一扔:“陈将军,话不要说的这么难听,我们只是在清君侧而已,铲除掉这些奸佞,还我大盛朝一个朗朗乾坤! “你来的正好! “加入我们,就是天大的功劳。” “抱歉了高大人。” 陈三石淡淡道:“我不清楚你们究竟是谁在祸乱,也没有接到任何的军令,还是先等我去弄清楚状况吧,来人,带两位大人下去休息!” “是!” 赵康等人立即上前,把严茂兴和高渤都领走。 “大人!” 夏琮望着眼前的场景,满脸焦灼:“大人,究竟是谁在造反,我们要保护陛下啊!” “我怎么知道谁在造反?” 陈三石下令道:“你们不要轻举妄动,先试试看能不能问清楚情况,我也去看看,听我的鸣镝行事!” “是!” “……” 交代完毕。 陈三石独身快速朝着行宫靠近。 途中。 他看到姜元伯和孟去疾两名武圣的厮杀,可谓是山崩地裂,除此之外,不远处又有两道身影,护送着一名老态龙钟的老翁匆匆前来。 严良! 真是热闹。 陈三石没有管他们,趁着混乱溜进行宫之内。 …… “轰——” 姜元伯和孟去疾两人,上百个回合打下来,互有所伤,继续打下去也难以分出胜负。 “住手!” “住手啊!” “你们不要再打了!” “……” 严良咳嗽着朝这边走来。 “严大人!” 孟去疾双眼布满血丝:“你说什么都没有用!” “二狗!” 严良跺着脚:“能不能听老夫说两句话!姜统领,你也先停手!” “嗡!” 姜元伯收刀。 两人保持着距离,彼此都在调整状态的。 “二狗,你过来!” 严良这才慢慢靠近,他拉着对方来到角落:“你一直以来都对朝廷忠心耿耿,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云州十日?!” “正是!” 孟去疾回答道:“我孟二狗的一切,都是朝廷给的,我愿意给报效朝廷!可是……我报效的人,他不能在背后捅我们的刀子!” “所以,你才跟着高渤他们一起谋逆起事?!” 严良年老体衰,每说半句话,都需要经过喘息后才能继续:“二狗!云州十日是谁策划的,咱们先不说,老夫,就告诉你一件事情! “你真以为,高渤他们当初,没有机会阻止一切的发生吗?” “你……” 孟去疾一怔:“严老,你这是何意?云州十日,太子殿下毫不知情!否则的话,怎么会纵容事情发生!” “他们一开始,的确可能不知情,但是后来,绝对有所察觉,至于为什么不阻止,也很简单……” 严良压着声音:“因为这是罪证,用来搬倒老夫的罪证!今夜他们若是真的成了,就是占据大义的一方,而我们,就成了遭到谴责的一方,不管怎么对待我们,都是理所应当,他们会赢的很彻底!” “什么?!” 孟去疾难以置信:“高大人他们当初不阻拦,只是为了所谓的罪证,就放任云州边境那么多弟兄白白死去?!” “这一招很有用,不是吗?” 严良强调道:“你不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才倒戈参与的吗?少了你这个武圣,你觉得他们会少多少胜算?” “不可能!” 孟去疾说道。 “有什么不可能的?!” 严良语重心长地说道:“二狗,老夫年轻的时候也像你一样,曾经为了新政一往无前!可是后来才发现,很多事情不是我们个人能够决定的! “想要在朝堂上站稳脚跟,就必须想尽一切办法! “高渤他们自诩清流,实际上呢?不过是假借清流的名义,来污蔑我等,占据道德层面的至高点罢了!背地里做的事情,又能干净到哪里去? “老夫跟你说这些,是想劝你就此收手!武圣命贵,只要你现在收手,老夫还可以尝试保你一条性命,最不济,也不会牵连你的家眷啊!” “我不信,我要亲自去问个清楚!” “砰——” 孟去疾骤然动身,眨眼之间就消失不见。 “严阁老!” 见状,姜元伯愠怒道:“你不是来劝降的吗?怎么把他放跑了,万一让他闯进寝宫,陛下有个三长两短,如何是好!” “我已经成功劝降了。” 严良在侍从的搀扶下缓缓坐下。 “什么?” 姜元伯看着孟去疾离去的方向:“什么意思?” “我了解二狗,他跟着高渤他们,其实无非是想讨要一个说法,如果这个说法不存在了,他也……” 说到这里,严良苍老浑浊的眼珠当中,闪过一抹阴森:“等于是死人了。” …… 寝宫。 “打得这么热闹?” 陈三石还没靠近,就听到寝宫内“轰轰隆隆”的响声,简直就是在爆炸,连宫殿都出现一部分塌陷,何止是“烛光斧影”,简直就是两军对阵。 他没敢再往前去,而是在附近找到一棵树爬上去,用观气术确定自己这个位置不会有人注意到后,开始通过寝宫的缺口观察里面的战况。 “搞什么?” “大师兄反水了?” …… “轰——” 方天画戟又一次砸下,终于彻底轰开困住他的佛珠。 吕籍黄鸿联手,再加上定国玉玺。 黑衣僧人很快就支撑不住。 而且定国玉玺。 说起来是黄鸿在用,但实际上,老皇帝还是在暗中操控。 一击落下。 定国玉玺限制住禅杖,吕籍和黄鸿同时出手。 黑衣僧人周身缠绕着的护体紫气开始摇摇欲坠。 “吕将军!” 黄鸿大喊。 只见吕籍手中的方天画戟,在真气的加持下,化作一头足足有丈余高的狮虎,仿佛天上降下来的一般,咆哮之间震荡空气,携带着无穷尽的力量扑杀下来。 这一次。 黑衣僧人终于是抵挡不住,护体香火神力彻底崩溃,他整个人好似陀螺般倒飞出去,倒在地上后数次想起身都没能做到。 好霸道的真气…… 他挣扎着抬起头。 就看见吕籍拖着方天画戟缓缓走来。 他厉声暴喝:“尔等反贼,还不伏诛?!” “副教主!” “圣僧!” “……” 众人侧目看来,一时间都是有些慌神。 前来助威,远远旁的文官,也都脸色难看。 眼前的局面很明显。 他们要败了! 造反失败的后果是什么,所有人的心里都很清楚。 “都住手!” 黄鸿声音高亢:“圣上仁慈,现在停手,说不定还能留得一条性命,家人也不会受到牵连,再继续下去,株连九族,一个不留!” “这……” “怎么办?” “圣僧他们都倒下了!” “……” “咳咳咳……”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中,殿外忽然响起咳嗽声,而且愈发剧烈,剧烈到听起来似乎随时都会断气。 恰好此时。 所有人都暂时停手。 显得咳嗽声更加清晰。 “哒哒~” 紧接着,是拐杖触碰石板路的声音。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朝着大殿门口看去。 直到一道有些佝偻的身影出现,由暗到明,有些费劲地跨过门槛,露出一张憔悴的面容。 “殿下!” “殿下你怎么来了?” “……” 范天发强撑着起身:“事情还未结束,殿下不该露面的!” “都停下吧。” 太子爷收起嘴边的手帕:“你们都是我大盛朝的顶梁柱,如若两败俱伤,是我大盛朝自己的损失。” “……” 隆庆皇帝抬眸,就这样看着他,没有说话。 “儿臣,参见陛下!” 太子爷缓缓下,吃力地磕头。 “起来吧。” 隆庆帝悠悠道:“你不该来的,来人啊,太子身子不好,快把他扶回去休息。” “父皇!” 太子抬手,示意不要靠近他:“儿臣还有一件事情没有说完。” “说。” 隆庆皇帝吐出一个字。 在所有人看来。 事情都已经结束。 后续,无非就是挨个慢慢收拾。 太子就算这个时候,认错,也于事无补了。 “儿臣,请父皇退位!” 太子陡然提高声音:“大盛的状况,不允许父皇继续劳民伤财下去了!太多的百姓难有活路,太多的冤屈需要大白,太多的弊病需要医治,父皇的位置,该换一个人了! “父皇退位为太上皇,儿臣必定尽孝道!” 隆庆皇帝终于有了情绪:“太子,你还没闹够!” “儿臣,请父皇退位!否则的话……” 太子支撑着徐徐起身,字字震耳欲聋:“儿臣就只有,为了这座天下,做出不孝之事了!” “殿下!” 大太监黄鸿提醒道:“你没看出来陛下想把影响控制到最小么,如今大局已定,你就算非要继续为难自己,又能改变得了什么?!” 太子殿下。 拿掉这个尊贵的身份,无法就是个老弱病残。 他们真是想不通,为什么还要过来。 皇家在乎体面。 只有他本人不露面,后面都有办法斡旋,好歹不至于丢掉性命,如今亲自出马,没什么用不说,还会令皇家颜面扫地。 “教主!” 只听得黑衣僧人一声呐喊:“不要再犹豫了!动手吧!” 教主?! 闻言。 在场所有人都怀疑出现幻觉。 这个走路都需要拄着拐杖的老翁,是香火神教的教主?! 休说是连外人。 就是范天发都不清楚。 “嗡——” 一椭圆形的香炉悄然浮现在太子爷的身前。 香炉表面,一个接着一个的符文亮起紫光,直到彻底连结起来,迸发出耀眼的紫光,充斥着整个寝宫,好似紫色的太阳。 上方。 一道诡异的虚幻神龛出现。 然而…… 化作一缕缕的紫气,灌顶钻入太子的体内。 “快拦住他!” 黄鸿等人虽不知道接下来具体会发生什么,但也明白不能放任不管。 吕籍方天画戟连着打出数招,都被香炉中的神秘力量所阻挡。 “父皇,此为邪神道!” 太子爷任由神龛所化的紫气灌顶,发出的声音像是两个人同时说话:“施展之后,儿臣将无法控制自己,这是最后一次询问父皇,可愿退位?!” 隆庆皇帝的沉默给了他的答案。 太子爷失去最后的顾忌,彻底和神龛融为一体,双眸彻彻底底化作紫色,身形挺直,神色大变,仿佛彻底换了个人: “那就只好…… “请父皇赴死!” 第175章 大乱平定 紫薇山。 一道身影轰然落下。 “武圣!” “孟大帅?!” 夏琮等人看着提着长矛出现的身影,都不明白怎么回事。 “都给我滚开!” 孟去疾直奔人群中的兵部尚书高渤。 凡阻拦者,他也不杀,只是随手一挥,就将其尽数轰开。 “孟将军?” 兵部尚书高渤皱起眉头:“你不用管我!有机会的话,直接去寝宫啊!” “高大人!” 孟去疾一把抓住他的领子:“你骗我?!” “你、孟……将军,此言何意?” 高渤不解道:“老夫何时骗过伱?” “云州!” 孟去疾厉声质问道:“你当初是不是知道他们有做什么,但是没有阻止?你最好说实话!” “孟将军……我……” 高渤不敢直视,最后说道:“我知道的时候,为时已晚,就算去阻拦,也只能保住一部分边关将士而已。” “所以,你真的知道!” 孟去疾强调重点:“但是没有去拦而已!” “没错!既然死一千人是死,死一万人也是死,那就干脆让北边乱起来,这样对于我们会更加有利!如今,我们手里有他们的罪证!” 高渤说道:“事成之后,把罪证公之于天下,‘清君侧’就会名正言顺,我们就是正义之师,而不是乱臣贼子!” “死一千人是死,一死一万人也是死……” 孟去疾重复着兵部尚书的这句话,连着数遍之后,不由得冷笑起来,直到最后双目血红,咬着牙齿问道:“在高大人的眼里,我们边关的弟兄,就只是一个数字吗?!” “……” 高渤愣住。 他似乎没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对。 “高渤!你们在朝堂上争斗,为什么要拿我们的性命当玩笑!我们、我们在前方替你们卖命啊!” 孟去疾的情绪有些崩溃。 他几乎是吼着说道:“我孟二狗不懂得什么大义,也说不出什么为了苍生百姓的话来,我只知道,弟兄们把命交给你们,你们就算不鼎力相助,也不能在背后捅刀子!” “至于吗?!” 高渤完全无法理解:“孟将军,你在这里跟我发什么疯?” “至于吗?好一个至于吗……” 孟去疾冷笑着,缓缓松开手:“你们都一个样,既然如此,谁赢了又能怎么样呢?我替谁卖命,又有什么意义!” “你真疯了!” 高渤提醒道:“孟将军,你也算是兵法大家,难道不明白事已至此早就没有退路了吗?快快前往寝宫,事成之后你还是头等功臣!相反,若是事不成,你我人头都要落地! “还是说,你现在要反水去帮严良他们! “两边,你总得选择一个!” “总得选一个?” 孟去疾的冷笑忽然间化作狞笑:“我要是谁都不选呢?” “都什么时候了?” 高渤劝说道:“孟将军还以为自己能抽得了身么!” “我也没说过,要抽身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等高渤问清楚,面前就有一阵罡风爆发,震得他官帽飞起,乌发凌乱,再睁开眼时,孟去疾早就在百丈之外。 他没有想着下山逃跑,而是径直朝着紫薇行宫而去。 “轰隆隆——” 也就在此时。 整个紫薇山般剧烈颤抖起来,其幅度之大,导致数不清的树木轰然倒地,土坡崩裂滑落,就连石板路上,也不断涌出巨大的裂痕,仿佛一场天灾降临,整座紫薇山都要崩裂。 “怎、怎么回事?!” “……” 可怕的异象。 导致就连混战中的镇东军和金吾卫等,都被迫停手。 …… 寝宫。 “请父皇赴死!” 在说出这句话后。 太子爷已然彻底化作另外一人 他的身形似虚似幻,整个人混杂在紫光和红光之中,双手一抹,面前凭空凝聚出一柄香火神力构建而成的长剑,握住长剑,缓缓朝着皇帝走去。 “你、你要做什么?!” 蒲团之上。 盘膝而坐的隆庆皇帝,脸上终于开始浮现出情绪,他的瞳孔在一瞬间发生无数次变化,种种感受融为一体,化作难以言说的复杂:“朕最孝顺的儿子,要弑君杀父?!” “陛下,当心啊!” 黄鸿的掌心之上汇聚真力,形同一道深海漩涡,轰然朝着如神似魔的太子爷拍去,后者抬手一剑,紫光闪过,真气破裂。 他旋转着飘出去,最终重重砸在柱子上,等到落地以后才能看到,从额头到身体,出现一条贯穿全身的血痕,如果不是护体真气,当场就要被劈成两半! 即便如此。 他也没有放弃,一边吐血,一边丢出定国玉玺。 定国玉玺颤鸣着,好似镇妖宝塔朝着年老体衰的他太子殿下砸下来。 可这一次。 玉玺不再像之前那般无往而不利,跟香火神力碰撞在一起后,陷入到僵持之中,并且很快就压制不住对方,在数次碰撞后失去控制,“啪嗒”一声摔在地面,然后又滚落到皇帝的面前。 吕籍及时出手,但同样数次遭到击退,拿对方没有丝毫的办法。 “陛下,咳咳……” 黄鸿高呼:“陛下还击啊!” “朕不会还手的。” 隆庆皇帝纹丝不动:“朕儿子要杀朕,就让他杀,朕就去死好了,无论如何也不会对着自己的后人下杀手的。” “陛下!” 黄鸿明白。 民间尚且“家丑不可外扬”,更不要说皇室。 儿子弑父本就是奇耻大辱。 如果父亲再还手,恐怕会直接令曹家的颜面扫地。 “来吧!杀了朕,这个位置你来坐!” 隆庆皇帝引颈就戮:“就算你有错,将来也会由祖宗的在天之灵来惩罚!” 这一幕。 令在场众人都有些意料不到。 闹到这个地步,皇帝居然还不敢出手? “为了皇家颜面,真是够能忍的。” 寝宫外。 地动山摇还在继续。 陈三石蹲在摇晃不断的树杈上,把里面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 太子藏得够深的。 连他都没看出来。 通过观气术,明明可以确认,这老头就是正常的普通人。 也就是说。 香火神教的神通,能够让一个普通人在短时间内快速拥有如此等级的战斗力,之所以拿活人献祭,大概就是为了这个。 从事发到现在。 其实也就不过半个时辰而已。 他也没有着急,继续暗中观察。 “窣窣~” 这时。 他注意到,另有一队人马,出现在广场的角落中。 “真热闹啊。” 曹芝躲在石头后面,朝着殿内张望:“看来就算不用本王帮忙,这次紫薇封禅也不会冷清的,你们说,这香火神教用的是什么手段,给我大哥一个病秧子弄得这么厉害?” “根据最新的消息,好像是什么正神道和邪神道。” 张昭说道:“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不急,再等等,现在也不是咱们能掺和得上的。” 说话间。 地面的颤动更加剧烈。 “搞什么?!” 曹芝单手支撑着地面,问道:“地窟那里怎么样了,他们还没回来?” “少主!” “不好了!” “……” 两名幸存回来的寻仙楼弟子,踉踉跄跄地赶回来。 “嫪公公呢?” 曹芝察觉到异常:“怎么就剩下你们两个,发生什么事了?” “张癞子,是张癞子!” 寻仙楼弟子满脸恐惧地说道:“他用天火,把嫪公公等人直接全部烧死,然后把太祖遗物都拿走了!” 曹芝有些不信:“哪里又冒出来这么一个实力强劲的修士?” …… “皇爷爷!” 曹樊看着一袭道袍爷爷,稍微有些于心不忍:“父王绝对没有要害你性命的意思,他如此这般,是因为借用神力之后失去控制,皇爷爷现在退位,一切还来得及!” 闻言。 隆庆皇帝顿时看向黑衣僧人:“妖僧,你对朕的儿子做了什么?” “殿下是我香火神教的教主!” 黑衣僧人用禅杖支撑着身体:“他为天下苍生,宁愿放弃正神道,去修炼邪神道,即便如此,殿下也没有大规模献祭来增加寿元,否则的话,何至于体弱多病! “殿下如此为国为民,陛下还不敢到惭愧而退位吗!” 后面的话。 全部都遭到忽略。 只见隆庆皇帝渐渐抬头,面容之上龙威渐现,没说出一个字,令人窒息的感觉就加重一分:“朕就说,朕的儿子向来孝顺,怎么会一夜之间跟变了个人似的,做出此等忤逆之事,原来…… “是有你们这些妖人从中作梗! “先是在朝堂之上搅弄风云,然后又用妖法控制朕的儿子,你们这些妖人,其心可诛,其罪当灭。” 三言两语。 今夜发生的一切,就从逼宫政变,变成邪教作乱。 不管接下来闹成什么样子。 都算是保住了皇家的颜面。 “……” 陈三石心中暗道。 皇室真是麻烦,动个手,都要先找上乱七八糟的一堆理由。 “皇帝老儿!” 太子殿下说话的声音,彻底变成另外一个人,好似来自冥间炼狱,轻蔑道:“还不叩首拜见本尊,或许还能留你一尊全尸。” “何方妖孽。” 隆庆皇帝与之对视,淡淡道:“报上名来。” “妖孽?” 太子爷发出无法分辨男女的冷笑:“本尊是神明,汝不过一介凡俗帝王,修得皮毛仙法,也敢口出狂言? “陛下!” 黄鸿高呼:“请万寿帝君出手,降服妖人,救下太子殿下!” “修道四十余年,朕从未出过手。” 隆庆皇帝悠悠道:“今日,也是该小试牛刀了。” 先前在百步之外的太子殿下,不知如何已然来到身前,手中香火神力所化的剑锋,直接就要劈在老道的头颅之上。 隆庆皇帝终于,动了。 他猛地挥动搭在手臂处的拂尘,迸发出耀眼的金光,明明是麈尾的拂尘,在金光的加持下,竟然是能喝和紫光流转的剑锋角力。 一击交手。 一袭道袍的老皇帝飘飘然向后而去,稳稳落在地面。 太子爷也是虚空中的稳住身形。 “哗——” 隆庆皇帝又是一挥拂尘。 这次。 一道道帷幕从大殿的顶部落下,恰好遮住他和太子的身影,以至于后续的交手,其他人无法再亲眼目睹,只能听到轰隆巨响以及闪烁的光辉。 很显然。 帷幕是早就准备好的。 事到如今,隆庆皇帝也还是要在众人面前隐藏实力。 但是从陈三石的【观气术】来看。 两人体内的“气”浓郁程度相差不多,要是这样打下去的话,只怕是短时间内难以分出胜负,但恐怕他们也都还没有使出底牌。 帷幕之前。 吕籍等人也再次开始混战,展开第二轮高境界武者的厮杀,以黑幕为分界线,半个宫殿都损坏的不像样子,只怕是此战过后就彻底报废。 他们从殿内打到殿外。 “嗡——” 先前灌顶太子爷的那口香炉之中,再次喷涌出一道道紫色的香火玄奇,如同一场天降的流星雨,落在香火神教教徒们的身上。 本来,已经落入下风的香火神教,再得到神力的加持后,又开始顽强支撑。 等到香炉之中的玄气耗尽。 香炉本体寸寸开裂,最后直接炸开,撕裂帷幕前去为太子助阵,激起雷声滚滚,狂风滔天,整座宫殿都摇摇欲坠,燃烧起熊熊火焰。 几个呼吸之后。 一直动荡不安的紫薇山,震动再次拔高一个档次。 陈三石藏身的树木,都开始迅速倾斜,直至彻底倒地,不得不另换藏身之处。 在他的眼中。 东南方向的地窟之中,有清气冲天而起,好似一道没有颜色的彩虹,呈现出拱形,连接在寝宫之内,就好像是一条巨大的绳子,牵扯着另外一端。 直到寝宫之内发出动静,这条“绳子”开始收缩,就要把什么东西收回囊中,伴随着山崩地裂的响声,一缕金光从山体之内迸发而出,发出一声响彻九霄的龙吟。 “这、这是什么?!” “龙!” “真龙!” “快看!” “有真龙现世!” “……” 紫薇山里里外外。 不论是镇东军、金吾卫还是太监们,这一刻都齐齐抬头朝着天上望去。 甚至就连太湖府的百姓们,都注意到这一步。 “这就是你们说的太祖留下的龙渊剑?” 曹芝仰面看着天穹:“太祖到底是何等神圣,竟然能留下此等宝物!” “轰——” 再众目睽睽之下,龙渊剑掀开大半座宫殿,落入寝殿之内。 金光闪烁,滚雷轰鸣。 几个呼吸之后。 寝宫之内,一切风平浪静。 那道遮挡住众人视野的幕布,更是彻底化作齑粉,里面的场景重新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只见太子殿下拄着拐杖,有些佝偻地站在那里,他的身上并无伤势,只是花白的头发披散而下,看起来像是又苍老了十岁。 十步之外。 隆庆皇帝盘膝坐于蒲团之上,双手掐着印,面色有些虚弱,在他的面前,一柄好似真龙般的长剑,插入地面,仍旧散发着熠熠金光,只是变得极为安静。 殿外。 厮杀也进入尾声。 在那口香炉的最后用不知名玄妙神通的加持下,双方基本上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就连吕籍都受伤不轻,只能以方天画戟强撑着,显然是已经伤及经脉,黑衣僧人还在和他对峙,谁也不能离开。 这种情况。 同样发生在太监、范天发,长孙旭升等人的身上。 每个有武圣战力的人,都是强弩之末。 “皇帝受伤了!” 黑衣僧人一边提防着吕籍,一边不顾嘴里鲜血四溢:“还不快去!老皇帝一死,就是我们赢了!” 他从怀中拿出最后一颗佛珠,直接将其捏碎,制造出一个小型结界,暂时困住长孙旭升,以及诸多司礼监的太监和死侍。 “苗香主,快领着剩下的弟兄们去!” “……” 在这种情况下,反而境界不高的将领或者教徒们较为活跃。 因为他们不会跟武圣等级的人一样难分胜负,要么直接死了,活下来的受伤都不算重,很快就纠集出二十几人,径直朝着寝殿之内而去。 也就在苗香主才跨过门槛之时,耳边忽然响起凌厉的破空之声。 他回身一剑。 和一支携带着劲力的箭矢撞在一起。 “啾——” 几乎是同一时刻。 天空之上鸣镝四起。 “玄甲军,护驾!” “……” 众人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名手持长枪的年轻将军,带领着黑压压的甲士们一路冲杀进入紫薇行宫之内。 “快动手!” 苗香主命令两人在后面阻拦,自己直奔着皇帝而去。 长枪舞动,不过一个照面,两名香火教徒就倒地暴毙。 “找死!” 苗香主暴怒不已,被迫回身反击,他的软剑之上罡气夹杂着香火神力,化作一条毒蛇和出海蛟龙对冲而过,摩擦声尖锐刺耳。 毒蛇明明是咬在枪刃上,陈三石却是感到手臂生疼,趔趄着连连后退数步,直接把木门撞烂后才站稳脚跟,重击之下,金刚之体也嗡鸣不断。 这个香火神教的高层,从体内的气来判断,武道境界大概在玄象境界入门,香火神道修为未知,但是炼化的玄气基本上用光了。 也正因如此。 陈三石才敢一个人杀上来。 对方总体的实力刚好比自己高一层,用来当做试炼再合适不过。 最近实在是有些太过于依赖法术了。 可今日这一场大战证明。 武道不弱。 尤其是武圣。 每一个都能够和修炼法术的人硬碰硬,且未必逊色多少。 所以在正式踏入“仙途”前,还是不要舍本逐末。 好在。 他也没有手生。 三五个回合之后就渐渐掌握住对方诡异剑法的特性,只不过在境界压制加上香火神力的双重助力下,显得十分吃力。 在外人眼中,完全是在拼命,拼死护驾。 “嗯?” 隆庆皇帝看着眼前这一幕,瞳孔微动,甚至有些感慨,心中道:“孙象宗当年,也如同这般,他老了,倒是又收了个好徒弟。” “陛下快走!” 陈三石支撑到第三十个回合。 在【麒麟之心】的效果下,不但彻底熟悉对方套路,而且轻而易举地找出破绽。 反观苗香主,体内的紫色玄气用尽枯竭,开始纯粹用武道对敌,很快就连罡气也有些维持不住全盛状态,他从进攻转为防守,只觉得铺天盖地都是枪刃,四面八方全是杀机。 通脉! 这人不过是一介通脉! 他好歹也是玄象,竟然有些招架不住。 “破绽!” 苦战之中,苗香主心中的压力越来越大,好不容易从对方的枪法上找到漏洞,毫不犹豫地一剑刺去,罡气撕开肩甲,又破开铜皮铁骨的金刚之体,然后留下一个血窟窿。 相对应的,他只是手臂处稍稍擦伤,留下一道小口子,本来不甚在意,可下一刻。 一股可怕的劲力,就通过微小的伤口钻入体内,开始疯狂肆虐,绞烂肌肉后攻击骨骼,然后不断深入,前往要害死穴。 真龙肆虐! 真龙劲! “该死!” 苗香主慌忙用另一只手去封死窍穴来掐灭体内的真龙劲,也就在与此同时,长枪直接捅穿他的心脏,然后开始缓缓转动,心脏在利刃的切割下稀烂,更多真龙劲鱼涌而入。 他再也握不住兵器,任由软剑脱手,即便用尽最后一丝力量去抓住枪杆,也没能阻挡分毫,很快就耗尽最后的气力,垂首而死。 “呲啦——” 在身后。 数名香神教徒疯也似的把刀刃砍在陈三石的后背之上,撕开金刚之体,留下一道道血口子。 “何等、何等猛将忠臣!” 身负重伤的大太监黄鸿,看得触目惊心。 “陛下!” 陈三石暴喝一声,拔出腰间的镇岳剑,收割掉偷袭者的性命,然后又朝着想要去刺杀陛下的人追去,浴血奋战。 “给我杀了他!” 侧翼。 又有数名投靠太子的金吾卫将领杀来。 “父皇、陈大人!” 这时。 十二皇子曹芝领着一批锦衣卫赶到,他们拦住金吾卫;“陈大人,快带我父皇走!” “陛下,快走!” 浑身是血的陈三石来到隆庆皇帝的面前,把他搀扶起来:“玄甲军马上就要杀进来,大局已定,叛乱马上就要平息,陛下保重龙体要紧!” “把剑拿上。” 隆庆皇帝没有拒绝。 “是!” “铿!” 陈三石拿起龙渊剑,顺势一剑挥出,直接把一名金吾卫连人带着甲胄劈成两半,可谓是削铁如泥,比之镇岳剑都要好上不少。 而且他即便将其拿在手中,也没能真正控制住它。 主人仍旧是皇帝。 但是连接皇帝和龙渊剑之间的玄气有些躁动。 看样子,皇帝也还没能完全控制住剑。 但他的体内尚且有大量灵力。 今日之战,显然还是没有出全力。 事实上。 在看到龙渊出世时,陈三石就知道胜负已分,自己想看到的同归于尽的场面,是不可能发生的,于是就赶紧喊部下过来护驾。 皇帝一直都能跟龙渊剑建立联系! 在地窟之中就能看得出来! 但为什么没有去地窟取宝。 他猜测,要么是完全炼化,成为龙渊剑的主人之前,没办法感知到具体位置,要么就是……故意的! 龙渊出世。 这么大的动静,肯定会闹得天下皆知。 如此的话,这些“反贼”就不会跳出来。 今晚参与逼宫政变的,来自于朝堂内外上下各个机构,皇帝就算是有通天的能耐也不可能把他们一一找出来,除非…… 他们自己跳出来! 皇帝在来紫薇山之前,就有所察觉,太子党按捺不住要造反! 这一切,不说早就预料到,起码也是早就做好准备的! 今夜之后。 太子监国四十年来,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势力,将会一扫而空,朝堂之上将会迎来新的局面,短时间内再也不会有人能够左右皇帝的决定。 他赢了。 陈三石护佑着皇帝,一路从寝宫前往养心殿。 这场逼宫,开始进入到尾声。 …… “……” 孟去疾来到行宫之后,开始无差别攻击,不管是太子的人还是皇帝的人,只要拦路都是一矛戳死,直奔着寝宫而去。 既然帮哪边都对不起弟兄。 就只有哪边都不帮! 事已至此,没有退路。 与其逃走,不如乱杀一通,就算是死在这里,也算是替边关的弟兄们报仇。 前方又有一道身影拦住。 “给我滚开!” 孟去疾咆哮着,丈八蛇矛裹挟着云雾般的滚滚真力轰去,和一杆青龙偃月刀撞击在一起。 拿着青龙偃月刀的人向后倒飞出去,直到数十丈后才成功卸力落地。 “玄象能抗住武圣的一击安然无恙,你倒是不错!” 孟去疾定睛看去,旋即微怔:“邓丰?你在这里做什么?” “自然是拦住孟将军。” 邓丰看了眼寝宫的方向:“大局已定,将军此时再过去,怕是只会白白死去。” “那又如何?!” 孟去疾充满敌意地说道:“姓邓的,你要是想活命,就不要在这里拦着!” 邓丰非但没有让开,反而把青龙偃月刀倒插入地面,以表示自己没有恶意,他开口道:“孟将军!你先前和高大人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你现在这样发疯,无非是不明白自己活下去有什么意义,想求死来个痛快,邓某说的对吗?” 孟去疾沉默不语。 “实不相瞒,不久之前,邓某也和你一样。” 邓丰沉声道:“彼时困惑不解,茫茫然不知日后该如何是好。” “少废话,你无非就是怕死归降,也不是什么忠义之士!” 孟去疾没有耐心,就要离开。 邓丰冲着他的后背喊道:“孟将军,既然朝堂之上两党相争你不想容忍,那为什么不跳脱出来,加入第三股势力?” 这次。 孟去疾停下脚步:“第三股势力?你是想说秦王、齐王,还是马上要结束圈禁的六皇子?他们跟严党高党有什么区别?” “不。” 邓丰平静地说道:“都不是。” “都不是……” 孟去疾扫视着对方,忽然想到什么:“邓丰,你该不会是在跟我说陈三石吧?” 邓丰的沉默,给出答案。 孟去疾嗤之以鼻:“胡闹!他同样在朝为官,还不是一样?而且很多人都知道,他虽然没有明确战队,可是跟严党关系暧昧。” “陈帅不一样,他是不会参与这些所谓的党争的,就算是有牵扯,也是碍于身份的权宜之计而已。” 邓丰继续道:“如果陈帅和朝堂之上争权夺利,不择手段的衣冠禽兽一样,邓某是断然不会担着骂名选择追随的!这一点,从陈帅来到太湖府后,想尽一切办法救济饥民就能看得出来吧?他可是散尽手上大部分的银子,有几个做官的舍得?” “……” 孟去疾知道此事。 当初,陈三石还来找过,被他拒绝了。 相对于百姓,自己还是更加在乎手底下的弟兄能不能吃饱。 “陈帅对手下的弟兄有多好,你应该也能打听到。 邓丰讲述道:“当初陈帅从鄱阳县起家,领出来一帮弟兄,这些人天赋平庸,但是至今还在玄甲军当中,陈帅每个月更是会自掏腰包给他们购买补药,每逢战士有死伤的弟兄,也都会给予相应等级最高的抚恤。他这样的人,可能跟朝堂上那些人一样,做出云州十日那种,把边关将士当作数字来的事情吗?” “陈三石是个人物。” 孟去疾心知肚明:“但你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孟将军还听不懂么,既然朝堂肮脏,就不跟他们了!” 邓丰铿锵道:“和我一起跟着陈帅,有朝一日,‘手提三尺青锋剑,扫尽天下腌臜物’!” “等等……” 先前没有往深处想。 聊到这里,孟去疾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劲:“你们要干什么?!” 这是在结党营私啊! 而且还不是明面的朝堂上,是私下里…… 不对。 已经不叫结党营私,应该说是暗中培养势力! 邓丰说道:“孟将军这反应,倒是跟邓某当初一模一样,总之,邓某可以保证,陈帅和他们都不一样,只要你答应下来,日后自然会相信。” “不管你们想做什么,未免也都太弱小了些吧?” 孟去疾盘算道:“这次仗打完,充其量陈三石手底下也就是一万人的兵马,区区一营主将,能做什么?” “所以,才需要孟将军的加入。” 邓丰劝说道:“再加上我,不久之后,陈帅手底下就有两名武圣!而且,这恐怕是你唯一一个,能真正替云州将士们报仇的机会。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有数名结义兄弟,外加上一个心仪的女子,当初都不明不白的死在云州了吧? “你就算冲过去,又能杀几个人? “要报仇,就报个干干净净!” 这些结义兄弟。 是孟去疾很早的时候拜的。 兄弟们各方面都不如他,混的最高的也就是个参将,其余千总、百总都有,那女子,也是一名兄弟的妹妹,这些人地位都不高,死在云州,朝堂上的人恐怕以为没人会在意。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我很少跟外人说起!” “孟将军。” 邓丰沉声道:“你忘了吗,我在边境就是负责守着你的,我把敌军主将的底细摸查清楚不是合情合理吗?该说的都说了,是留着一条性命将来报仇,还是去送死,自己决定吧。 孟去疾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重新抬眸时,神情已然变得坚定:“好,只要你们能说到做到,我可以替你们卖命,但是还有个问题,我这次把两边都得罪了。 “陈帅…… “休说是他,就是陈帅师父来了,也保不住我吧?” “你先躲起来便是。” 邓丰交代道:“一个武圣,自己保住自己的性命总归是没问题的吧,后续的事情,等到我禀告陈帅之后,他自会处理。” 议论间。 远处有身影在快速接近。 姜元伯! “此地不宜久留,你先自己想办法活下来吧。” “好吧。” 一股子怒意消散,疯意也跟着退散,孟去疾使出浑身解数逃之夭夭,他一生行事稳健,今日这作风,是头一回。 …… 太子一脉的人开始逃窜。 在玄甲军加入战局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还手之力。 凌虚子当场死去。 重伤的云霄子领着曹樊和几名侍从逃跑。 “陛下!” 陈三石一直把老皇帝护送到养心殿,又调来一千兵马,然后把龙渊剑双手奉还:“你没有伤到吧?” “小伤,不要紧。” 隆庆皇帝瞥着他的肩膀汩汩冒出的血水:“倒是你,看起来伤的不轻。” “臣命硬,不要紧的!” 陈三石是测算好的,无非是些外伤,回去上药以后很快就能痊愈,就算还需要战斗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毕竟没有伤及经脉和骨骼。 大殿门推开。 姜元伯匆匆赶来:“陛下,臣护驾来迟!” “姜统领来的正好。” 陈三石说道:“还是你来负责陛下的安全比较稳妥,我去外面追剿杀叛逆!” “好。” 姜元伯点点头:“陈大人辛苦了。” …… “父王!” “殿下快走!” “……” 曹樊在树林中,每走出几步,都要回头去看火光冲天的紫微行宫:“我父王呢?” “世子糊涂!” 云霄子说道:“太子殿下还活着,陛下是不会轻易杀自己的儿子的,最多也就是圈禁罢了,但是世子还年轻,准备一辈子待在宗人府里面吗?” “是啊世子。” 冯公公抹着眼泪说道:“太子爷早在起事之前就交代过,要是发生意外,就让你前往香火神教,神教里还有大祭司在,也能保你一生平安无虞。” “又是陈三石,又是他!” 曹樊回忆着最后的画面,心中痛苦万分。 先前明明还有最后一搏的机会! 偏偏这个时候玄甲军杀出来,掐灭他们最后的希望。 “世子想要报仇,更该跟我们回神教,将来要是修炼有成,再回来杀他这个凡夫俗子也不迟!” 云霄子劝说着。 在他们前方树林的出口,不知何时出现一道黑影。 “何人!” 冯公公呵斥。 “是我!” 一张熟悉的丑陋面孔出现。 众人顿时松了口气。 “张癞子!” 云霄子本来想骂,可是最后又没敢:“你、你先前为什么弃我们于不顾!” “哼!” “龙渊剑摆在那里,我早就知道情况不对!” 陈三石说道:“你们这是准备去什么地方?” “回神教!” 云霄子说道:“张大侠要不要一起前往?你也是修行香火神道的,如今神教损失惨重,你去当个副教主也无不可!” “跟你们回去……” 陈三石沉吟道:“那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有的是好处!” 云霄子说道:“咱们边走边说,来不及了!” “等等!” 曹樊打断道:“张大侠,在走之前,能不能……先把答应我的事情做了?” “哦?你是指?” “陈三石!” 曹樊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和他不共戴天!张大侠,只要你答应我把他杀掉,太祖遗物……就全部归你一人所有!杀掉他一个通脉,对于您来说,应该不费吹灰之力吧?” “说的没错,我先把你们送到山下吧!” 陈三石说着,悄然把众人护到身前,走出几步后忽然间拔刀,先是砍死两名侍从,接着又消耗掉仅剩的剑气术,把云霄子两人也杀死。 眨眼之间。 就只剩下曹樊一个人。 “张大侠,你、你何故如此?!” 曹樊骇然大惊,他既委屈又愤怒:“太祖遗物都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甚至云霄子他们,还想请你去当副教主! “当初,也是你亲口答应,要把陈三石人头拿来给我! “做人,怎么能如此无信无义!” “小子。 “你抬起头来好好看看,本大侠是谁?” 只听得张癞子的声音忽然变得十分熟悉。 他伸手在脸上一抹,展露出另一张面孔。 “你……” 曹樊露出见鬼一般的表情:“怎、怎么可能是你!张癞子,一直、一直都是你?你把所有人都骗了?!” 一桩桩一件件。 现在回忆起来。 这场大乱。 最大的赢家不是皇爷爷也不是严党。 恐怕是眼前的陈三石! “咔嚓!” 一刀斩下。 曹樊人头落地。 陈三石开始在他们的尸体上摸索起来,最后,成功找到一张羊皮卷。 第176章 册封爵位,开营洪泽 陈三石仔细端详着。 羊皮卷上,记录着两种功法。 一种是正神道。 另一种是邪神道。 所谓正神道,是通过信奉正统神明来得到力量,能够随着修炼境界的提升,不断获得神通法术,直到无限接近神明,并且还有可能证道成神。 缺点。 是需要替侍奉的神明做事,维护好信徒。 那名黑衣僧人,就是修炼的正神道。 至于邪神道。 相比较于动辄需要数十年乃至上百年时间修炼的正神道,邪神道可以在短短的十年乃至几年内,让凡人和邪神达成交易。 一种是自己修炼,另外一种是请神龛上身,短时间内借用神明的力量。 很显然。 太子爷就是后者。 邪神道的缺陷有很多。 基本上正神道有的它都有,正神道没有的它也有。 比如要满足神明的喜好…… 先前的通天江祭祀就是如此。 除非能把邪神伺候的非常满意,否则的话邪神道是不能够增加寿元的。 “寿元……” “修炼仙法真的能增加寿元。” 陈三石很快浏览完毕。 这香火神道还是不练的好。 看上面的描绘,练到头儿也是给神明打工。 还是等事情结束之后,好好研究一下太祖曹燮留下来的东西。 那些应该才是真正的仙法。 他先把东西收起来,处理完尸体后火速离开现场。 一场大乱,直至天明,彻底平息。 太子党武将中的高层绝大部分当晚就死掉,文官则是全部羁押起来听候发落,也有几个漏网之鱼逃之夭夭,开始全城搜捕。 第二天早上。 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就对外传话昭告,给这件事情做了定性。 香火神教用妖法控制太子,祸乱朝政,意图谋反颠覆大盛江山。 幸得皇帝陛下,万寿帝君出手,请镇国之龙渊剑,斩妖除魔,诛灭邪祟,如今乱局平定,天下太平,择日进行封禅祭祖,以告天地。 太子殿下受到妖人妖法侵蚀,神智受损,日后不再经手政务,回京之后将在西宁宫长期休养。 兵部尚书高渤,勾结妖人,谋逆祸乱,株连九族。 其余一并武将,根据是否知情等具体情况,各个处理。 一场大洗牌正式开始。 朝堂上上下下,江湖里里外外,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受到牵连。 之后,也不知道是何方势力要崛起。 …… “陛下。” 死侍和太监在前面开路。 皇帝亲自来到深潭岸边。 一名名死侍潜入。 两个时辰后。 他们才终于有所发现。 “陛下!” “找到了,深潭下面有龙渊剑轰出的巨缺,顺着洞口进去以后,里面有个地窟。” “……” 皇帝亲自下水。 此时的地窟石门已然崩塌。 他跨过废墟,看着眼前狼狈的情景,有些感慨:“太祖护佑我皇室子孙,竟然还留下这么一处密室。” “陛下。” 一名死侍搜查完毕之后,说道:“什么都没有!” “根据活捉的香火神教的人说……” “有个叫张癞子的,把里面的东西全部卷走后逃之夭夭了。” 听闻此言。 隆庆皇帝面上无甚表情,眼角止不住地跳动:“给我找到这个张癞子!入仙界之法,是祖宗留给朕的,是朕的,都是朕的!” “陛下息怒!” “已经在查了!” “……” 隆庆皇帝走上前方,探出一只手,轻轻抚摸着石台,反复确认,真的没有其它机关,所有的东西都落入他人之手。 “入不了仙界!朕,就永远要受制于仙人! “都说灵禾劳民伤财,朕难道就不知道吗? “要是换成粮食,不也是朕的么?! “当初仙宝找不到,灵禾算是彻底没用。 “如今,祖宗留下来的东西都丢了。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陛下!” 雷霆震怒之下。 众人纷纷跪倒在地。 “奴婢无能!” “卑职无能!” “请陛下恕罪!” “……” “朕,替这座江山,担负太多了。” 隆庆皇帝挥挥衣袖:“都出去吧,接下来几日,朕就要在这里闭关,封禅的事情好好准备,不要,再出岔子了。” 死侍和太监们退下。 很快就只剩下黄鸿一人。 他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掸子,一边清理石台上的碎石和灰尘,一边汇报道: “陛下,昨天一夜,我们就损失两员武圣。 “范天发斩首,孟去疾失踪,损失可不小啊。” “朕知道。” 隆庆皇帝闭着眼睛:“十二死侍里面,挑两个境界高、资质好的出来吧,把当年从遗迹里得来的东西给他们用了,尽快突破到武圣。还有,裴天南呢?” “裴侯爷当初假意答应他们谋逆,在抵达东境以后,又找个借口去香火神教总舵,想要替陛下把这个邪教连根拔起,但是至今还没有消息。” 黄鸿顿了下,“奴婢会想办法和他取得联系,要是实在不行的话,就把他叫回来。” “嗯。” 隆庆皇帝颔首:“好了,你也下去养伤吧。” “奴婢领命。” 黄鸿打扫完毕,将蒲团放好,然后才恭敬告退。 …… 直到第二日傍晚。 陈三石才从紫薇山上回到师兄的住处。 “三石!” 汪直和房青云早就在门前等候多时。 “咋样了?” 汪直扫了眼师弟身上的血,知道多余关心,直接问道:“听说昨天晚上是什么香火神教造反?我在屋顶上看着紫薇山都要塌了!” “进屋说吧。” 房间内。 陈三石光着膀子,自己给自己上药缠绷带,嘴里也没停下,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大概讲了一遍。 “太子是香火神教的教主?!” 汪直嘀咕道:“这狗日的藏得真深啊,还有老大,真是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后面朝堂之上,只怕是要有重大变化了,老四,你怎么看?” “太子之反,很早就有端倪,闹到这一步,也不算是意外。” 房青云手里捧着一卷书:“这次过后,按照我的推测,朝堂之上,崛起的应该会是六爷党。” “六爷?” 陈三石对此人没有什么概念。 “此人多年前就两次短暂的取代过监国的位置,母亲贤妃的族人,也是数一数二的勋贵世家,在朝中仅次于太子,只是后来输了一筹,落得个圈禁终生的下场。” 房青云讲述道:“但如今,应该是要放出来了。按照皇帝陛下的作风,道他还是会继续修的,不可能真的全心全意处理朝政,也不可能让严阁老一党独大,这个时候把六皇子拉出来,就能维持原来的制衡,而且相对而言要更加容易掌控。 “说起来…… “龙渊剑倒是有意思。 “听伱的描述,它里面盛载的好像不是灵气,而是太祖曹燮留下来的某种特殊力量。” “好家伙。” 汪直感兴趣道:“老四,你们都玩上这么玄乎的东西了,能不能教教我?” “你不行。” 房青云耿直地说道:“仙途你是没指望了,练你的武吧,武圣之上,你有希望,不比修仙法的弱小。小师弟,你也马上就要玄象境,加把劲,争取在一年半内,突破武圣。” “师兄放心,我会尽力而为的。” 陈三石说道。 “对了。” 房青云提醒道:“你有几封家书,前些日子不在,就放在你房间里了,快去看看吧。” “好。” 陈三石起身离去。 回到房间内。 果然,又是家里来的信。 总共有三封。 分别是他家兰姐儿、孙不器和孙璃,三个人,每个人都写了一封。 寒暄的话半个月前才说话,这次大家来信,都提到一件事情。 家里多了个女客人。 兰姐儿说是故人。 孙璃说是怪人。 孙不器说是不速之客。 都希望他赶紧回去看看。 女客人? 陈三石寻思自己也没有再外面招惹过女人,谁会找上家门去? 好在,从兰姐儿的语气来看,不会有什么危险。 等到封禅结束,也可以回家看看了。 “……” 陈三石收好几封信,然后拿出此次得来的太祖遗物。 《五行决》 其中的册子上,写着三个大字。 翻开以后。 陈三石的瞳孔渐渐明亮。 这好像…… 是真正的修仙之法! 这上面记载着,正式进入仙途之后,前期的修炼境界,分别是炼气、筑基、金丹…… 手里的《五行决》,就是炼气初期的功法。 而且不是人人都可以修仙。 必须要有灵根才能够修仙。 金、木、水、火、土五行,对应五种绝大多数的灵根,另外有一些特殊的灵根,比如雷、音之类的,属于是天才独有的灵根。 每一种灵根,也都有对应的修仙法门。 太祖曹燮亲自留下字迹。 他不可能预测到后人是否有灵根,又是何种灵根,故而只留下《五行决》,不管是哪种灵根都可以修炼,等到中期之后,自行更换对应灵根的功法,不会有任何影响。 关于武道。 太祖曹燮也有所阐述。 武圣之上的实力,堪比炼气后期甚至圆满,就算是进入修仙界,也能够受到上等待遇,不至于随时陨落,或者遭遇意外毫无还手之力。 所以,他说最好的方法,是先以武入道,再以武道护法。 当然,这东西要随缘。 既要修仙灵根,又要习武天资,而且还是世间绝顶,实在是有些可遇而不可求。 因此。 他建议只要有灵根的话,还是尝试着直接修仙法比较好。 修炼仙道。 需要天地灵气供应,来洗涤凡胎肉体。 可是。 天地之间没有灵气。 功法上面附带的亲笔信说。 上古时期这里曾经灵气充沛,人人皆可修仙,直到一场大战之后,整座大陆的灵气开始迅速枯竭,甚至最后和其它世界分隔开来,成为一隅之地。 上古三帝的传说是真的。 但也是修士最好的辉煌,此后进入末法时代,直到千年前彻底灭绝。 所以。 这座山河之人,如果想要修仙,除非能找到残留的灵石,再不然,最好的办法就是拿着传送玉牌,在天地开一线的时候前往修仙界,那里机缘和风险并存。 而且修仙界,对于此方世界的限制是单向限制,只要成功进入一次后,就能够自由往返。 当初曹燮就是寻仙成功,进入修仙界取得成就后回来夺取的江山。 此去东南,海角天涯,就是大机缘。 在那里,仙界的入口,每五十年会打开一次,如果要去,最好趁着年轻寿元充足,否则的话会影响到日后的上限 最后,他强调,玉牌无比珍贵。 来自此方世界各个大陆的求仙之人,经常会在天涯海角游荡,为的就是能够通过天地一线,进入仙界,所以尽量不要暴露。 “……” 看到这里,陈三石拿起玉牌仔细端详起来。 有些发白的玉牌,表面上镌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和先前曹樊给他的东西从表面上看有些相似,但它无法储存法力,完全是两种用途。 五十年一次。 他看着曹燮特意留下来的落款日期,然后对照着年份。 最近的五十年,好像就在不久之后! 此次如果错过的话。 下一次仙门大开,他岂不是成为七八十岁的老头儿了? 而且。 武道一途属于逆天而行,以人力超脱脱俗,在突破到武圣之上前,是不会增加寿元的。 这点。 陈三石有切身体会。 基本上每次突破都是对肉身的摧残提升,这种方法得来的力量,不折寿就算是不错了。 只是这么短的时间…… 他怕是还来不及突破到武圣。 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三石!” 房间外响起汪直的声音:“邓丰在外面求见你。” “他?” 陈三石把东西收好,然后来到府邸门前。 “陈帅!” 邓丰抱拳道:“我有要事跟你汇报,请跟我来。” 陈三石跟着他,来到一处偏僻的宅子内。 推开门,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只见一名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麻衣的男人站在院子里。 通过观气术能够看到,此人体内浓郁强盛的气。 武圣! “你是?” 陈三石只觉得对方的面容熟悉。 “陈大人,是我。” 孟去疾用手一抹,露出本来面容。 “孟将军?” 陈三石有些讶异。 此人的易容术竟然是也不差,他要不是有观气术,还真认不出来。 邓丰把事情大致讲出来。 “陈大人。” 孟去疾沉声道:“事发突然,你可能还不知道,你若是愿意收留我,以后孟某这条命就是陈大人的,若是不愿意,我立马就走,绝对不牵连大人。” “……” 陈三石确实没料到这出。 他底下的这些人想干什么。 许文才去凑兵。 邓丰更是连武圣都拉拢过来了…… “陈帅。” 邓丰谏言道:“如今我等实力薄弱,有孟大人在,以后也好多个帮手。” 紫薇大乱。 让陈三石见识到武圣的作用。 他手底下要是有个武圣的话,很多事情办起来,也确实会方便不少,只是…… “陈帅!” 邓丰说道:“我和他虽然不是友人,但也跟他打过很多年的交道,靠得住。” “嗯。” 陈三石倒是不担心这个。 如今孟去疾把皇帝、太子两边都得罪了,如果不投靠敌国的话,也就只能另择安身之处,跟着自己应该也是真心的,不然的话没必要搞这一套。 见到他默认答应。 孟去疾当即单膝跪地:“陈帅!以后有什么事情,但凭差遣,只要陈帅不弃,孟某人必当竭尽全力辅佐。” “邓丰,你来安排他吧。” 陈三石交代道:“等到封禅之后,暗中跟随我们的队伍回凉州,孟将军的家眷,我也会想办法替你保全的。” 孟去疾不久之前才东征立下大功,再加上毕竟没有亲自对皇帝动手,把锅都推到香火神教身上,然后再有人求情,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最好的下场,也得抄家流放。 但只要能活着就行。 嘱咐完毕之后。 陈三石回到住处,开始练枪。 距离紫薇封禅还有时间,修炼也不能落下。 一连七日。 他都在闭关修炼。 【功法:镇国龙枪.玄象(未入门)】 【进度:16/100】 【效用:暂无】 “呼……” 又是一夜的苦练,陈三石直至看到天亮,才把长枪放下。 “看刀!” 他才松口气,耳边就传来呼啸,当即重新拿起枪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挥去。 “轰!” 那一柄裹挟着凶悍劲力的陌刀。 “这么快?” 陈三石加大力度,将对方震开:“师兄,你已经通脉了?这才几天?!” “狗日的,你小子的体质太畜生,又是金刚体又是真龙劲……” 汪直踉跄着后退,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咧嘴笑道:“嘿!我现在三五天就是一个小境界,比想象的还要快,你等着,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到玄象大圆满,到时候再好好调教你。” 与此同时。 一袭绯红官袍的房青云才推着轮椅从房间里出来,头顶上的官帽就被两人交手掀起的狂风吹飞出去,一脸无奈地说道:“行了,赶紧收拾收拾上山吧,今日大典过后还要在朝堂上论功行赏,之后咱们就可以启程回家了。” “好好好。” 汪直心情大好,捡起帽子扣在房青云的头上:“这就收拾。” 师兄弟三人,全部都穿戴整齐。 紫薇山上。 经过数日的修缮,绝大多数地方,也已经看不到战斗的痕迹。 这一日。 钟乐齐鸣,人潮汹涌。 百官齐拜,帝王登封。 一场盛大的封禅大典,光是耗费的银两就有数百万两,牛羊不计其数,其余人力物力更是多到无法统计,一片繁荣昌盛的景象。 封禅大典,持续数日。 直到结束后,才进行朝会。 养心殿内。 群臣行排列整齐,各就各位。 东边站文官,西边站武官。 一直到皇帝陛下,亲自入座,两边还响起隆重的乐器声。 此次大典。 皇帝陛下也总算是穿上一身龙袍。 群臣行跪拜大礼。 一切无意义的闲话之后,司礼监的太监,开始宣读此次功臣的名单。 “威武侯吕籍,从军以来屡立战功,令草原蛮夷闻风丧胆,镇守北境六年,功高劳苦。隆庆七十二年,于明州之乱中,大破西齐钟无心部,斩敌四万,俘虏两万,平息叛乱,安定边境,乃头等大功,此次紫薇山邪神作祟,以身犯险,识破奸计,后又鼎力护驾,为大盛朝屈指可数之猛将良臣。综上,特加授吕籍为正一品特进光禄大夫,节制三营兵马。” 三营兵马! 群臣心中盘算着。 这样下来的话,就算将来北境营兵扩充到十二营,吕籍也一个人控制四分之一! 太监还在继续宣告。 紧接着,还有几名将军的功劳得到封赏。 直到…… “前玄武营主将汤若山,陵川之战后身负重伤隐姓埋名,甘愿在鄱阳一县之地为百总,苦劳身高,其心可鉴,于虎牢之战中深入敌营,以身犯险,协助主帅取得大胜,将功折过,恢复二品武勋上护军,加授正四品明威将军。” 汤若山! 群臣心里再次犯嘀咕。 这人竟然没死?! 武勋给的很高,但是武阶只给四品,只怕是跌境了。 “预备营左军参将陈三石!” 在念到这个名字的时候。 在场所有人都竖起耳朵去听。 陈三石这三个字。 出现在朝堂之上不过两年的时间,但是次次都是声名如雷,震人肺腑,此番来到东境,更是接二连三立下大功,在他们看来,上柱国是跑不了了。 只听得黄鸿嘹亮的声音在殿内回荡。 “明州之乱,怀远将军陈三石四渡洪泽河,直捣眉山府,气死叛将董安,为明州战役的首功之一。 “东征莱州,白袍白马,四面庆歌,所过之处望风而降,天下臣民,归心大盛。 “虎牢之战,三千破十万,一战擒双王,更为亘古未有之兵家大奇,三场战役所用之谋略,已尽数录入兵法书册,供天下兵家学习。 “三桩天功,俱乃千古之功,流芳万世。 “香火神教叛乱中,陈三石以身犯险,拼死护驾。 “如此种种,实乃我大盛栋梁之材,天下未有之忠臣良将。 “特此,加授为武义伯。” 伯爵?! 先前传出来的消息,不是一品上柱国吗? 怎么就伯爵了?! 他才二十岁。 普天之下,放眼五国,哪里有这么年轻的伯爵?! “另!” 黄鸿的声音还在继续。 “加授为从二品镇国将军,任精锐营主将职,开营洪泽!” 一营主将。 开营洪泽! 从此时此刻起,北凉新开的四营当中,有一营已经有了名字。 洪泽营! “赏金万两,银十万两,丝绸八千匹,赐武义伯牌匾一副!” “……” 后续。 又有诸多将领得到封赏。 不过基本上都是较高等级,千总之下由于人数太多,就不在朝堂上宣告,而是结束之后,再另行封赏。 其中。 为作表率。 庆国降将邓丰,直接保持在本国的侯爵,以及一品武阶,随后先进京,然后再调遣职位,日后可能调到北境,也可能调到三十六州的任何一州。 最后,就是参与叛乱的臣子们的处置。 绝大部分都是株连九族,只有少数几个立下过大功的人独死,部分家人幸免于难,皇帝为展现自己宽容,还给叛乱的三千镇东军一个去前线卖命的机会。 孟去疾是东征的首功之一。 最后,他遭到通缉,家眷全部抄家流放。 至此。 东征彻底结束。 朝会完毕。 养心殿后。 有一单独的休息场所。 “臣参见陛下。” 吕籍作揖行礼。 “吕籍,你这次干得不错。” 隆庆皇帝赞赏道:“如果不是你第一个告诉朕,朕只怕还要被蒙在孤鼓里一段时间,也不可能提前做好完全的准备。” “是陛下英明圣断。” 吕籍恭敬道:“臣也只是尽臣应尽的本分而已。” “你啊,这点比你师父强。” 隆庆皇帝满意道:“你又是大师兄,八大营将来由你接手再好不过,朕对你也放心,说说吧,还想要什么赏赐?” “陛下!” 吕籍抱拳:“臣想让陛下赐一桩婚事。” “你堂堂吕籍,就连好几位皇室老人都想把女儿嫁给你呢,喜欢哪家姑娘娶不到,还用得着朕亲自来帮你提亲?” 隆庆皇帝调侃道:“说吧。” “孙璃。” 吕籍吐出两个字。 隆庆皇帝脸色一变,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似是冷笑,又像自嘲:“这事儿,你不应该去问你师父愿不愿意吗?” 吕籍沉默不语。 他自然早就问过。 师父只有一句话。 “问你师妹自己去。” …… 他加重语气:“还是恳请陛下赐婚!” “孙象宗就这么一个闺女,还是让他自己做主吧。” 隆庆皇帝冷冷道:“你有喜欢的公主郡主,哪怕是敌国的也行,尽管开口。” 吕籍低着头,没有说话。 “行了,你也没有多喜欢孙璃,无非是想在外人眼里,正式继承你师父的衣钵而已,没有必要非要如此,男女之事还是你情我愿最重要。” 隆庆皇帝依靠在椅子上:“你手下已经有三营兵马,其余几营主将也都是你的师弟师妹,扩营结束之后,朕派去的新将军,也都对你尊敬有加,你已经算是继承衣钵了,不然,朕现在就加封你的爵位,再把督师的头衔给你?” “臣不敢! 吕籍慌忙单膝跪下。 “吕籍啊,其实你不用太在意这些,不论在军中还是朝堂上,都还是威望最重要,有时候头衔反而是种拖累。就拿当年,我和你师父两个人。 “一个是最没权势的皇子,连个王爷都封不上。 “一个是家奴出身的武将,手底下只有四千兵马。 “我们两个一文一武,还不是打出一片天下,让里里外外心服口服?” 隆庆皇帝遵遵教诲道:“草原上你好好立功,以后自然无人敢不服你,你想要的,也早晚都会有的。你是孙象宗的儿徒,也是朕在年轻一辈中最喜欢的臣子。” “臣谨遵圣言!” 吕籍沉声道。 “赐婚的事情朕满足不了你,就拿别的东西来补偿你吧。” 隆庆皇帝拍拍椅子扶手。 “吕将军。” 黄鸿端着一个托盘走上前来:“这些,都是你的了。” “这是……” 吕籍抬起头,只见橙黄绸缎上面,摆放着几张羊皮卷,以及碎裂成片的香炉。 他哪里会认不出来。 这就是那晚太子殿下所用的法器! “朕,知道你一直渴望更进一步,但是你师父迟迟不教你,他不传你没关系,朕传你!” 隆庆皇帝说道:“以后北方大庙,都归你取用,但是不能祭祀的方式来祸害朕的臣民,你能明白吗?” “臣明白!” 吕籍双手接过托盘,双目之中有抑制不住的激动。 “对了。” 隆庆皇帝问道:“他不传你,可有传给陈三石?” “应是没有。” 吕籍正色道:“他毕竟才入门,而且目前的境界也比较低。” “嗯,你心里有数就行。” 隆庆皇帝摆摆手:“回去吧,好好养伤,准备好来年征讨草原的蛮子,不能再给他们养精蓄锐的时间了,就算是代价再大,也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臣必不负陛下所托! 吕籍拿着托盘,重重叩首。 …… 战船。 陈三石站在船尾的甲板上,对着后方的一艘小船上的草人练箭。 朝会结束之后,他们当天晚上就乘船返回凉州。 东边的战事也早就结束。 詹台明的叛乱根本就是假的,他是受到挟持,部下造的反,而且目的也只是把一部分军队引走,在知道吸引过去的是虎贲军后,很快就平息。 凌、莱等三州,还是交给镇东军负责镇守。 只不过封疆大吏换了个人。 貌似是死侍里面的一个武道天才,马上就要突破到武圣。 邓丰也被调走。 陈三石来这一趟,最大的收获就是孟去疾和三千玄甲军,而且是经历过一场大战,真正的虎狼之师,哪怕是放在凉州八大营,也觉得算得上是精锐,就是主将有点弱,还是个通脉大成…… 坐在船上闲来无事,他光练枪也枯燥,抽空就开始练箭。 面板浮动。 【技艺:射箭.圆满(破限二阶)】 【进度:(0/2000)】 【效用:……,一瞬两射,六百步外百发百中】 破限二阶,主要提升的还是拉弓射箭的速度和有效射程。 一瞬两射,相当于每秒钟可以射出五箭左右,之前是三箭,一个箭袋的箭,基本上很快就能用完。 六百步,也有八百米,一个活人站在那里,也真的只能看到一个黑点。 事实上。 箭术到这个地步,已经是世间巅峰。 这次在虎牢关,用特制的箭囊,挂满千寻的两边,再加上邓丰的青骢马也挂满,身上再背满,加起来也就不到一千支箭,还是不够用。 所以更重要的,还是提升每一箭的威力比较好,毕竟有【不可躲避】的效果。 回去以后,有必要砍伐鬼脉木,然后再通过寻仙楼弄些铁过来。 又练了一会儿后,陈三石就收起弓箭,回到船舱内和师兄聊起天涯海角的事情。 “此去东南,天涯海角。” 房青云默默念着,自嘲一笑:“我的这双腿,就是在那里废的。真是想不到,曹燮给曹家的后人留的东西有它。” “师兄原来去过?” 陈三石好奇。 “何止去过,你这玉牌,以前我也有过。” 房青云释怀道:“师弟想去?也是,要是再等一个五十年,休说是我早就不在人世,连师弟你也是垂垂老矣的老翁了,只是,此行凶险啊,师父又不在。” “师兄。” 陈三石问道:“能不能透露一下,师父去什么地方了?” “这个……我是真的不知道。” 房青云苦笑:“只知道和罗天山脉里的异象有关,也和你有关,大江南北,他什么地方都可能在,恐怕还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回来,我可以试着帮你联系一下。” “罗天山脉里的异象……” 果然。 和陈三石想的一样。 毒兽这么明显的事情。 整个凉州的人都知道,师父他老人家怎么可能会不知情。 这也是他当初没有多余去问的原因。 “先回家一趟吧。” 陈三石淡淡道。 眨眼。 又是一个月的时间过去。 【功法:镇国龙枪.玄象(未入门)】 【进度:46/100】 距离玄象境界,也不远了。 战船停泊靠岸。 陈三石等人换马走陆路。 去的时候。 不过二十余骑。 但是回来的时候,是浩浩荡荡的三千铁骑! 为了把三千玄甲军,连同三千多匹战马一起拉回来,光是动用的大型战船就足足有数十艘,沿途耗费的粮草更是不计其数。 一路上。 马儿们只有在靠岸的时候才有短暂的活动机会,早就憋坏了,如今终于“重获自由”,在荒野间宽敞的管道之上一路奔腾,激起漫天的尘土和震耳欲聋的马蹄声。 凉州。 城门口。 孙璃、孙不器以及童氏等家眷,得到消息后,早早在城门前等候。 “三石太狠了!” 孙不器神色激动:“三千破十万,这是人能打出来的仗?要是哪个说书先生敢这么编,肯定要被人把嘴都打肿!” “可不是嘛~” 恰好在凉州休息的荣滟秋感慨道:“这个小师弟可是真了不起,才十九岁就封了伯爵,将来最差最差也是个侯爵。 “主要是这打仗的本事…… “只怕是比师父和老四还要厉害几分。” “我决定了!” 孙不器握紧拳头:“从今往后,我也要参军,我也要领兵打仗!” “别别别!” 荣滟秋吓坏:“我的少爷,你还是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吧,可千万别让我们替你操心了。” “嗯?你们不相信我的能力?” 孙不器看向身边:“姐,你觉得我行不行?我可以先从百总干,起步比三石还要高不少,我的箭术又是跟他学的,外号我都起好了,以后,我就叫‘小白袍’孙不器,如何?” 他说着说着,开始自我陶醉起来。 “啧啧,真霸气啊!我也是白袍长枪加大弓,我等于陈三石!” “溪溪!” 孙不器清清嗓子,举起手里的长枪,在身边的小丫头面前摆起姿势:“怎么样?你觉得我有没有这个资质?” “哇~” 陈云溪仰起小脸,十分捧场的鼓掌道:“师叔好帅气。” “哈哈哈!” 孙不器仰天大笑:“好丫头,以后你想习武射箭,我来教你!” 孙璃眉眼之间的嫌弃已经难以掩饰,拉着溪溪下意识地远离几步。 “回来了!” 不远处。 同样是来迎接家人的路书华和温植也在。 他们指着前方。 “轰隆隆——” 地面忽然间开始震颤! 黄色的沙尘冲天而起,好似一场吞噬天地的沙尘暴涌来。 直到离得近些,人们才看到。 这场沙暴之中。 是一支玄甲铁骑。 冲在最前方的,赫然是白马白袍,手持长枪,负后背着一张大弓的年轻将军。 “哟~” 荣滟秋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然后调侃道:“奴婢参见武义伯。” “师姐,你就别开我玩笑了。” 陈三石勒马而停,挥手示意玄甲军有序进城,然后翻身下马,一一打招呼。 “孙师姐!” “不器,你这……” 他看着对方近乎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打扮,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爹爹!” 陈云溪扑上来。 陈三石将其抱在怀里,后者在他的脸上蹭了几下。 他笑道:“怎么样丫头,想我没有?” “日日都想爹爹。” 陈云溪奶声奶气地说道。 “好啊。” 陈三石看着丫头变得活泼不少,说明大半年和其他人相处的还算是不错。 “姓陈的!” 温植走过来,打眼一扫:“你玄象了没有?!” “快了。” 陈三石头也不回地答道:“温庄主再等等,不用太急。” “哼!” 温植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其余从凉州出发的弟兄们,也都开始在城门口跟家人寒暄。 “兰姐儿呢?” 陈三石抱着丫头四处张望,始终没有找到想看见的身影,问道:“她怎么不在?是身体不舒服吗?” “兰姐姐她……” 孙璃想说话。 但是被荣滟秋打断:“小师弟,你快回去看看吧,你家里来了位女客人,厉害得很,对谁都没有好脸色,而且还赖着不走。 “今天,也是她拦着,不让你妻子出来接你。” 推荐一本好兄弟的书。 第177章 遇仙人 “师姐,她在府里待这么久,你都……” 陈三石试探地问道。 荣滟秋没好气地说道:“我打不过她,不过好在,她除了摆着张臭脸,倒也没有出手伤人,否则的话就要调大军,请武圣来围剿了。” “辛苦师姐,我去这就回去看看,千寻!” 陈三石把溪溪交给孙璃,然后骑上马就火速进城。 来到陈府外,看起来一切和往常没有区别。 “呀,老爷回来了!” 司琴墨画出来迎接。 陈三石递了个眼神。 司琴心领神会,小声道:“就在卧房。” “嗯。” 陈三石下马进院子,还没推开卧房的门,就看到里面的两股气。 其中一人,体内有着浓郁的灵气,其程度不比皇帝老儿弱多少,还真是……不速之客。 “吱呀。” 他推开门。 只见。 充满着花香的房间内,顾心兰在做着女红,而床榻上,则是另有一名黑衣女子盘膝而坐。 这女子,黛眉似翠羽,肌肤若脂玉,桃花娇靥衬,金丝绕鬓饰,黑绡飘舞浓似墨,珠翠高簪光辉洒,好似天上仙子,却又规模端庄,仙容难描,威严难画。 再仔细看,她的眉眼之间和顾心兰颇有几分相似,只是整体透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质,注意到有人进来,她缓缓睁开双眸,黝黑深邃的瞳孔中,蕴藏着居高临下的威压。 “呀,石哥儿回来了?” 顾心兰放下手里的活计起来迎接。 简单寒暄过后,陈三石直入正题:“兰姐儿,这位姑娘是?” “陈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 女子的黑袍之上绣着金边,绛唇微张,声若九霄而落,如同瑶宫之音:“陈大人才在三州耍完威风,令朕损兵折将丢失国土,这就忘了?” 朕? 陈三石重新审视此人。 女子没有看他,淡淡道:“朕姓沈,名归荑。” “原来是庆国的皇帝陛下。” 陈三石颔首发问:“就是不知道你跑来一个盛臣的家里,是何缘故?” “你怀里搂着的人,本名沈虞枝,是……” 女帝顿了下,“朕同父同母的亲姐姐。” “伱……” 陈三石看看女帝,又看看怀里的兰姐儿,消化其中的信息,最后得出有些难以相信的结论:“庆国的皇帝,是我的小姨子?” “小姨子?” 女帝黛眉微蹙,显然不理解:“此言何意?” “石哥儿,我不是有意要瞒着你的。” 顾心兰解释道:“那时候我还小,要是传出去,会给咱们一家惹来杀身之祸的。” “我知道。” 陈三石当然明白其中的道理。 “一个乡野猎户,连功名都考不上的秀才。” 女帝的语气中带着轻蔑,也带着愠怒:“居然花七两银子,买来大庆长公主当童养媳,像是奴婢一样伺候你。” “归荑!” 顾心兰不高兴了。 她指责道:“我家石哥儿现在怎么说也是伯爵了,这些年打仗有多厉害,你自己再清楚不过吧?还有什么好挑的?! “当初要不是爹看我可怜凑银子把我买下来,我现在指不定死在哪座青楼里了。 “至于你说的伺候人…… “陈家当时又不是大家大户,女子哪里有不帮着分担的道理? “你看现在,不是都好起来了吗?” 闻言,女帝眉梢微动,朝着姐姐投去眼神,似乎在提醒什么。 “你这丫头,我都答应不去城门接人,还没给足你这位‘皇帝陛下’面子呀?” 顾心兰说道:“还不赶紧喊姐夫?” “阿姐,你……” 女帝有些无奈。 她堂堂一国之君,在这名女子面前也是发不出脾气来,最后,只能幽叹道:“他终究是凡夫俗子。” “归荑,你这架子可是越来越大。” 顾心兰不悦道:“你要是再这样,我就真生气了。” “罢了,木已成舟,朕也没什么可说的。” 大庆女帝起身,离开卧房。 “兰姐儿。” 陈三石这才问道:“事到如今,总归是没什么好瞒的了吧?” “嗯,石哥儿你先坐。” 顾心兰扶着夫君坐下,又沏了杯茶:“石哥儿,你应该知道‘质子’吧?” 陈三石点头。 “当年,我的父亲,就是从庆国派来的质子,庆、盛两国互换质子,以此结好互市,共同抵御蛮族。” 顾心兰轻声细语地讲述道:“庆国和盛国不同,愿意出去当质子的皇子,会被视作立功,当时我父王基本上已经定下皇储,准备在大盛境内待上几年以后,就回去接手监国。 “结果…… “当时皇爷爷忽然病死,我的三叔上位。 “之后,三叔又陷害父王,把父王卷入盛国皇子的争端之中,按了个谋逆的罪名,要致我们一家人于死地。 “那一桩大案,盛国死了很多大臣,流放的人也数不清。 “当时只能救走一个人,我就让妹妹走了,自己运气也不算差,用一名顾姓大臣的假身份保住性命,只是流放,没有杀头。 “再然后,石哥儿…… “应该就知道了。” 党争一直都有,十年八年来个大清洗,很正常。 这些事情,陈三石还真的不知道。 他调侃道:“这么说,我还是真是捡了个便宜?” “石哥儿,你还取笑我?” 顾心兰娇嗔道:“我反正是看明白,皇室没什么好的,当个普通人也不错,而且咱家现在过得也挺好的。” “皇室……” 陈三石回忆着紫薇山上的种种。 确实如此。 一旦成为皇室,父子、兄弟也要反目成仇。 老皇帝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有一点是真的,他很孤独,没有朋友。 这点。 从总是跟自己聊往事就能看出来。 “然后呢?” 陈三石问道:“你妹妹后来去了什么地方?” 他问这话。 实际上是好奇女帝体内的灵气。 据他所知。 女帝消失多年。 直到两年前的夺门之变,一举大功告成。 “当年……” 顾心兰仔细回忆着:“她跟着族里的前辈逃走,连庆国境内都回不去,只能四处躲藏伺机而动,具体去了什么地方,我也不是很清楚。” 天涯海角。 陈三石寻思着。 他这个小姨子,只怕也是一名修仙者。 否则的话,怎么可能这么年轻就能成为一国之君。 “咦?” “渡河呢??” 该聊的聊得差不多,陈三石才猛地想起来,好像把自己儿子给忘得一干二净。 “呀,我也不记得了。” 顾心兰回头一看摇篮,早就不见踪影:“今个儿只顾着你回来,再加上归荑也在聊事情,就忘记了。” “……” 陈三石【寻踪匿迹】和【观气术】全开,在家里找起儿子,一路来到后院,才找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落在藤椅上,安静地睡着了。 边上。 是一袭黑袍的女帝,伸出腥红蔻丹轻轻放在他的身上,灵光流转,旋即有些失望地喃喃道:“又一个凡夫俗子。” “庆帝陛下。” 陈三石喊来司琴抱走渡河,试探道:“怎么喊谁都凡夫俗子?” 这家伙,好像根本没有掩饰自己修仙的意思。 “你倒也不算。” 女帝面无表情地说道:“孙象宗的弟子,可以走以武入道的路子。” “妹妹。” 陈三石在她面前坐下,问道:“你大老远来这么一趟,除了跟你姐姐相认,可还有别的事情?” 如果只是相认。 完全没有必要等到他回来。 堂堂皇帝陛下潜入敌国境内,还是有很大风险的。 毕竟,世界上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修仙者。 对于“妹妹”这个称呼,女帝有明显抵触,但也没有否认,只要她还认自己的姐姐,眼前的男人确实就是名义上的姐夫。 “你倒是明白。”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姐姐的丈夫:“我要带她走,出于对阿姐的尊重,才等到你回来通知你一声。 “你说什么?” 陈三石直视着对方的眸子:“就算你想回庆国,你姐姐也不一定愿意吧?” “她说了不算。” 女帝冷冷道:“陈三石,你还不知道吧,凉州马上就要生灵涂炭。” “你说清楚。” 陈三石思来想去,也只能联想到一件事情可能会造成“生灵涂炭”这么大的后果。 罗天山脉! 犹记得。 他当年初来凉州,第一次进山打猎,就看到冲天而起的黑玄之气,再加上各种各样受到感染异变的毒兽,寻仙楼的人称之为煞气。 一切早就在酝酿。 而且四师兄还说,师父也在处理此事。 只是严重到这种程度么…… 生灵涂炭。 “还不算太笨。” 女帝悠悠道:“朕无法预料到接下来走向会如何,但可以肯定的是,她跟着你留在此地,总归是不安全。” “山脉里面,究竟有什么?” 陈三石询问:“凉州兵力充足,光是武圣就有好几位,真的处理不了?” “有胆子,就自己去看吧。” 女帝没有明说,扔下这句话后,便是不再谈论此事。 “看,我自然是要看的。” 陈三石本来也会进山猎兽,外加上砍伐鬼脉木。 他脑子里考虑这件事情的同时,也没忘记让司琴他们去准备饭菜。 离家大半年好不容易回来,自然是要聚一聚的。 只是女帝不和众人打交道,待在兰姐儿的房间里面不吃不喝,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次日。 陈三石脑子里想着罗天山脉里的事情,人却必须要先去一趟军营,回来之后,有非常多的事情需要处理,不能耽误。 扩营已经完成大半,人数差不多凑够,都是从各地卫所挤出来的兵马,只需要经过操练之后就可以用,但是还没有正式划分编制,需要等到武将们也抽调过来之后。 目前他的手底下加上玄甲军,有四千多人,但名义上还不算是洪泽营,仍旧是预备营。 包括严长卿、路书华、谢思述、白庭芝等人。 已经调走。 不再归他统领。 这么多天资卓绝之人,其中三个都是武圣之体,自然是不可能给他当手下,先前几场战斗说白了都是试炼而已。 最后。 陈三石还是要靠自己的手下。 夏琮、萧诤、游季可,三名通脉。 这三人执行力、能力都不错,对于朝廷效死忠。 他手底下,也终于有了一个通脉,自然便是汪直。 然后是朱仝、赵康、王力等人化劲。 陈三石很欣慰。 这些人用的,都是最好的药材,总算是稍微有些成就,但是还不够…… 洪泽营正式成立之后,预测前后左右中,五个部分,每个部分三千人,总共一万五千人。 怎么说,也得有五个通脉才行。 处理完繁琐军务之后,陈三石就来到药房之中,开始熬药。 回来的途中,他抽空也会练习。 到如今,距离医术突破到大成,也就只剩下最后的门槛。 “轰!” 他的双掌开始不断击打着淹没在熊熊火焰之中的玄铁炉鼎,重重助力的叠加之下,如今炼药的手艺已经不能用炉火纯青来形容,而是登峰造极。 许多医师光是学会劲力淬药到合格,都需要耗费数年的时间。 但在陈三石的眼里,这些东西莫名很简单。 一上手就会,每次实操都有提升。 此时此刻。 他仿佛隔着炉子也能够看见汤药里面的毒性,总是能够精准无比的用劲力,再加上利用到极致的火候将其炼化掉。 “嗡!” 掌法打完,一炉专门针对化劲武者的大补汤药炼制完毕。 他的面前,也再次浮现出面板。 【技艺:医术.凡(大成)】 【进度:0】 【效用:……,凡间医圣】 【凡间医圣:淬炼之药,余毒尽消】 余毒尽消! 这是什么概念? 意味着只要是陈三石炼出来的药,喝起来就像是喝水一样,意味着就算有些人天赋不高,也能够通过灌药来达到本来不可能达到的高度。 他看着双手,连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干脆拿汤匙来,自己尝了尝药。 说是完全没有毒性,也不至于,里面还是有极少量的残余,少到难以察觉,如果非要量化的话,九成九的毒性都通过劲力和烈焰淬炼出去了! 如今,只要是身体承受得住药力,并且代谢得出去,就能够不断地喝补药,不需要担心余毒而间隔,浪费大量的时间。 “去把大家都叫来。” “……” 很快。 来自鄱阳,境界炼脏以上的弟兄们,就聚集在药房里。 “大人,这、这药怎么没有余毒!” 赵康反复品尝。 要不是药力带来正面作用确实存在,他还以为是在喝水呢! 其余人,也都是如此反应。 “不要声张。” 陈三石平静地说道:“跟以前一样,我只要有时间就会亲自给你们熬药,不够的我来买,你们唯一的任务就是好好操练,等到明年结束,征伐草原,会是一场硬仗,没有化劲,别说是立功,只怕你们想活下来都十分困难,修练,是给你们自己练的。” “大人……” 众人互相对视,心中有中说不出来的滋味。 “大人!” “弟兄们何德何能!” “是啊!” 他们是不如玄甲军,更不如萧诤等人的。 本以为这次战事结束,回到凉州就要成为次要部队。 想不到…… 大人还是没有放弃他们! 而且这一手炼药的能耐,简直就是出神入化,说是仙人手段都不为过。 “你们!” 赵康警告道:“不要在外面张扬,给大人惹来麻烦,知道吗?” “明白。” “……” 其实。 陈三石也只是尽量让他们保密住。 真要是传出去也无所谓。 因为他相信,京城的太医院内,肯定也有凡间医圣,多的不一定,一个或者两个肯定有。 但人力有穷尽。 一两个医圣不会影响什么。 就拿陈三石来说。 他最多也就是能供给十个左右的份量,再多的话根本忙不过。 更别说,他自己还要修炼,不可能真的当个全职炼药师。 “大人。” 众将感激不已。 “大人如此,姓许的老小子还不知道好歹!” “就是!” “跟着大人有什么不好?” “难道将来还少得了他的官当?” “听说他还在打仗,最好是死在那里!” “……” 由于作戏逼真。 弟兄们如今,对于此人是深恶痛绝,都认为是卖主求荣,背信弃义之徒。 说起来。 陈三石回到凉州后,得到过关于许文才消息。 两个月前。 许文才就剿匪结束。 如今朝廷给他派了一名武圣,领着数万兵马直接去攻打幕后的始作俑者魏国去了,据说连战连捷,曾经还孤军深入,用出过“空城计”、“火烧七山”之类的谋略,如今也广为传播,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有时候。 陈三石看着这些熟悉的字眼,心中忽然有种想法。 会不会…… 此世没有诸葛,于是许文才,便是此世真正的卧龙。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不仅如此。 说书先生们还把他两个的关系拉出来魔改一番,已然成了生死仇敌,传的十分夸张。 “……” 等到陈三石忙活完,走出军营的时候已是戌时,他想了想,干脆先转身去了一趟红袖楼,轻车熟路地从后门来到顶层。 结果房间里,已经有一个竞拍上楼的少爷,好像还是凉州知府的儿子。 “你怎么不告诉我?” 陈三石质问昭昭,后者对他扮个鬼脸,显然是故意的。 “陈大人?” 知府少爷惊讶。 “你走吧。” 陈三石表示今天自己要在这里。 “这、这不妥吧!” 知府少爷不情不愿地说道:“我是打茶围,写诗,又花了好几千两的银子,才好不容易能上来和凝香姑娘说说话,陈大人赶我走,未免也太霸道了些。” “银子给你,赶紧走。” 陈三石取出银票,重复道。 “我……” 知府少爷哪里敢招惹他。 论陈三石的名号,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他不仅是孙象宗的关门弟子,如今还是伯爵爷,休说是自己,连知府老爹来了也得罪不起,最后也只好忍痛离去。 “太欺负人了!” 陈三石摇摇头。 这小子还不知道,自己算是救了他。 否则就算能留下来,无非也就是花银吃一道幻术,回去以后要傻好几天…… “将军~” 凝香故意香肩半露:“想不到将军也会为奴家吃醋呢~” “我吃醋,你可要吃苦了。” 陈三石早就习惯对方的说话方式。 “果真吗?” 凝香有些期待地说道:“奴家也想吃吃金刚之体的苦~” “我说的是皮肉之苦。” 陈三石调动劲力,以示警告。 “嘁~” 凝香翻了白眼:“话说回来,这次在紫薇山,我们寻仙楼应该有人去找过你吧?” “嗯。” 陈三石心中暗道,何止是找。 十二殿下想坑他,嫪公公想杀他。 “将军可要小心。” 凝香提醒道:“寻仙楼里的其他人,可不会像奴家一样对你百般真诚,他们可坏着呢,也怪奴家没有提前提醒过你。” “哦?” 陈三石问道:“怎么听你这话的意思,寻仙楼的里的人不是一条心?” “亲兄弟都不是一条心,遑论是一个门派。” 凝香理所当然地说道:“所谓寻仙楼,主要的目的还是寻仙,而仙缘罕见,若是不争,难不成还能排着队分发给每个人? “就比如这回,他们在紫薇山上找到盛太祖遗物,里面就有仙界玉牌,结果被一个叫张癞子的半路劫走,吃了个大亏。 “我要说也活该。 “不然的话,东西也只会便宜楼主,哪里有我们的份。” “凝香姑娘。” 陈三石没有闲侃下去:“上次托你找的东西,如何了?” “有了。” 凝香的语气像是在邀功:“而且这次的量很大,质量也更好,为了将军,奴家可是耗费很多心血,将军要记住奴家的好。” 昭昭搬着一块人头大小的黑色铁块,“咚”地一声放在桌子上。 “多谢姑娘,在下欠姑娘一个人情!” 陈三石抱拳,就要告辞。 “诶,将军等等。” 凝香忽地扯住他的衣袖:“将军上次可是说过,要给奴家赎身的。” “你来真的啊?” 陈三石说道:“我不喜欢公车私用。” “公车私用,是何意?” 凝香用哀求的语气说道:“将军要是嫌贵,奴家这些年自己攒的也有一些银钱,自己出赎身钱还不行么。” “……” 陈三石看得出来,对方有些古怪。 如果是认真的话…… 怕不是想通过自己脱离寻仙楼? 那就更不可能理睬了。 他把才到手的玄铁放下:“抱歉,你这个忙我可能没有能力帮,东西还你。” “将军不愿意要我便罢~” 凝香幽怨道:“东西将军还是留着吧,一块铁石,可抵不上赎身这么大的人情,奴家心里还是有数的。” “当真?” “嗯。” “好,再需要采药的话,你可以找我。” 陈三石重新拿起铁石,起身离去。 凝香玉手托着香腮,静静地看着他离去,幽幽叹息。 “师父,我早就说过,这家伙不会帮咱们的。” 昭昭一改往日的活泼,发愁地说道:“接下来怎么办,楼主他们很快就要派人找过来,不然先走吧。” “走又能走到哪里去呢,我的好徒儿。” 凝香处在香薰缭绕中,语气无奈地说道:“这世上,如今只有皇帝陛下和孙象宗能护住你我,真去皇帝那边,只会死得更惨,也就剩下孙象宗了。” “师父……” 昭昭说道:“不然的话,把东西还回去吧,说不定楼主……” “住嘴!” 凝香愠怒道:“东西本来就是祖上留给我的,我父亲的死,也是拜他所赐,如今只不过是取回自己的东西,就算是死我也不会把东西再还回去。” 昭昭咬着嘴唇,不再说话。 “昭昭。” 凝香语气又转而变得温柔起来,伸手轻轻抚摸徒弟的脸颊:“你走吧,东西在我这里,没人会为难你的。” “我不走。” 昭昭坚定道:“师父在哪我就在哪。” “那咱们就再试试。” 凝香望着陈府的方向:“就是不知道孙象宗现在跑去什么地方,说不定和楼主他们在找的,是同一样东西,实在不行的话,可以先试着联系他师兄房青云。” …… 陈府。 陈三石趁着夜色抱着铁坨在城区的屋檐上轻盈跳跃,快到自家府邸的时候,就看见屋顶上坐着一名身穿黑衣的女子,在月色下投来冷冷的目光。 “哟,妹妹这么晚还没睡。” 陈三石嘴上说着,就要直接跳进院子。 “青楼?” 女帝眸眼微垂,语气中透着凤威:“你家里有我阿姐,再加上一个师姐还不够,一回来就去青楼?” “妹妹,你没有男宠吗?” 陈三石也懒得解释。 女帝闭上双眼,没有再说话。 一通折腾下来。 没过多久就天光微量。 女帝便看见连一个时辰都没休息到的陈三石,就又骑着马背着弓箭出门。 “罗天山脉?” …… “鬼脉木!” 陈三石骑在千寻身上,心中规划着此行的目的。 鬼脉木肯定要砍。 然后就是异兽,能不能尽量多猎两头。 争取在这个月内,突破到玄象境界。 最后,就是尽量往深处走走,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看看里面有什么,就算处理不了也能做到心中有数。 “去吧。” 快到山上的时候,陈三石轻拍马背,示意千寻找个安全的地方候着,然后就提着大弓跨入山林。 一重重山爬过。 很快,他就来到布满瘴气的九重山。 这回陈三石的准备更加充分,避瘴的药丸价值数百两,基本上不会受到任何影响,然后又凭借着记忆力,轻而易举地找到那颗鬼脉木。 在他手里,铁胎弓开如满月,之后,一支蓄劲的鬼脉箭怦然爆发出去。 “吼!” 大树的树洞之内,还在酣睡中的黑熊发出痛苦的咆哮。 “竟然没死,这么抗揍?” 陈三石当即又是一箭。 “铛!” 这次,响起金铁交击的声音。 紧接着,一道黑影以奇快无比的速度从树洞之中冲出,几乎是顷刻间就来到面前。 这是一头黑熊。 一头穿着袈裟,手里拿着禅杖的黑熊,它好似身宽体胖的武者般,熊掌拿着的禅杖呼啸生风,携带着千钧之力悍然砸下。 “咚!” 五虎断魂枪与之碰撞。 黑熊身上才中一箭,哪里还是对手,在这一击下踉跄着后退,破绽一出,就再无还手之力,要害部位很快就多出血窟窿,哀嚎着轰然倒地,继而失去呼吸,只剩下强劲的熊心还在跳动。 “铿!” 陈三石又抽出镇岳剑,开始砍树,很快就把鬼脉木放倒,又分成数段,光是转移出去,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安置,都花费许久的功夫。 然后他才又折返回来,继续往深处走。 换作以前,这头异兽黑熊足够。 但现在,就有些不够看。 即便是有灵禾和宝药,他也想再通过异兽来提提速,别的先不说,光是不久之后的征讨草原,也需要更强的实力来应对。 十重山! 他再一次深入。 基本上,每走出百余步,就能遇到毒兽,实力不一,后来也开始主动避着,以免浪费时间。 又走出几百步。 前方便响起奔走追逐的声音。 在他眼中,是几团黑气和一团淡蓝色的气。 只见足足有四五头浑身长满鳞片,双目赤红的巨型恶狼,在追逐一头异兽,这头异兽体型像马,但是眼睛像羊,头上长着四角,尾巴又像是牛尾,发出的声音像是嗥狗。 峳峳! 陈三石在《山河游记》上见到过,是一种珍稀的异兽,肉吃起来有助于蕴养罡气。 峳峳面对数头恶狼的围攻,一边反击一边逃走,但这些恶狼还懂得配合,已然有两匹绕路到前方,彻底封死它的去路。 “嗡!” 一支裹挟着劲力的箭矢直接准确地射进恶狼的血盆大口之中,接着是第二支、第三支…… 不到两个呼吸。 这些恶狼就全部倒地身亡。 “汪汪!” 峳峳得救,高兴地叫了两声,然后就看见直立猿手中的弓箭,不知何时已经对准了它。 “咻——” 一箭射穿头颅,当场毙命。 陈三石把尸体藏在就近的树洞里,然后用巨石堵住,继续往里面走。 十一重山! 十二重山,就算是核心区域的深处。 “吼——” 一团强盛的气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吼声袭来。 “咻——” 陈三石一箭射出后被直接拍断,没有继续浪费,直接提着枪上去,两者相撞后,他竟然是招架的有些吃力,踉跄着后退数步,金刚之体颤鸣不断。 定睛看去。 这是一头看起来像大虫,但是身上长满七彩斑斓的鸟类羽毛,体长丈余,但是尾巴比身躯还要长,此兽名驺吾,对于玄象境武者帮助极大。 而且它的实力,也和寻常玄象境界武者相差不多。 这也是寻常武者不敢往山深处来的原因,到处都是凶残的毒兽不说,还随时都有可能遇到堪比顶尖武者的异兽。 陈三石敢来,也是仗着有仙宝异火来兜底。 只是不到必要的时候,最好还是不要用。 毕竟一把火烧掉的话,就什么都没了。 “嗡隆隆!” 就在他琢磨着怎么处理眼前局面的时候,脚下的地面开始小幅度的震颤。 “吼!” 驺吾似乎是感知到某种恐惧,吼叫一声之后转身就跑。 陈三石朝着东方望去,只见在山林之间,有一道黑影若隐若现,明明前一刻还在山头,过一阵子就出现在山腰,不久之后又出现在数里之外。 不对…… 不是移动速度快,而是它的体型巨大! 巨蛇! 这应该就是当初,孙不器他们提到的那条巨蛇。 站在这里,也看不清楚它是有多巨大。 但是地面的震颤,也不是巨蛇引起的。 另外还有许多强大的异兽,也开始在山林之间奔走。 “轰——” 与此同时,在正前方,一道黑气冲天而起,漆黑中带着猩红,直抵云霄,仿佛是连接天地的天柱一般,明明隔着上百里的距离,陈三石竟然是汗毛倒竖,浑身不适。 他心里没有恐惧,这些反应都是身体本能发出的。 那里…… 是十二重山! 和他现在的位置,中间还隔着数座山峰,因此看不真切里面到底有什么。 “这,就是感染出毒兽的根源?” 冲天的煞气持续大概仅仅几个呼吸后就很快退散,山林之中渐渐恢复平静,然后…… 陈三石看到。 有几道人影在天上飞行,随后落入十二重山当中。 距离很远。 但是他的目力惊人。 这些黑点,就是人! 一个个的人! 他们有的踩着剑,有的干脆凌空行走,还有的骑着会飞的兽类…… 这…… 仙人?! 深山之中,竟然有这么多仙人? 从这个角度看起来,再过一重山后,简直就像是另外一个世界。 陈三石有些想不通。 这里距离凉州说近不近,毕竟隔着诸多大山,他光是来到这里就日夜兼程的花费许多天的时间,可真要是说远也没有多远。 仙人要是存在这里,怎么可能没人发现? 而且,他们在这里是干什么? 明显和煞气有关。 这里面,有没有巫神教的人? 和一直以来,遭到杀害的宗门弟子,又有没有关系? 诸多线索此刻变作一团乱麻,令人难以理清其中关系,只是好奇任由这样下去会发生什么。 生灵涂炭。 陈三石脑海里开始不断回荡。 他也是生灵之中的一员! 真要是有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别说是他,凉州所有人都逃不了。 可…… 很显然。 眼前的事情,根本不是他能够参与的。 陈三石不敢再贸然靠近。 要是被那些“仙人”注意到,只怕是想走都没机会。。 他扛起峳峳的尸体就原路返回,等回到罗天山脉入口的时候,都已经是十天之后的事情了,好在提前让千寻去叫人来帮忙,东西没费什么力气就搬了回去。 山脉核心的画面。 好像是幻灯片般不断在他的脑子里回放。 “如何?” 府邸中。 女帝看着他心事重重的样子,用调戏凡人的语气,开口道:“都看到了?” “那些都是什么?”陈三石问道,“能不能说得明白些?” “你看到的那些人,大部分都不是此世之人,对于你们来说,确实算得上仙人。” 女帝平静地说道:“他们聚集在这里,有很大的预谋,朕也没跟他们打过交道,只知道一旦功成,不要说是凉州,整座天下都要剧变。” “包括庆国?” 陈三石在得到默认后,继续道:“那你不出手?” “朕,为什么要出手?” “你不是说庆国也会受到影响?” “朕不在乎。” “……” 陈三石知道没必要再聊下去。 “有今日见闻之后,你可愿意让阿姐先跟朕走?” 女帝补充道:“跟着朕,起码可以保她性命无虞,如果事件有机会平息,她实在放不下你的话,朕会再亲自护送她回来,虽然平息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嗯。” 陈三石没有拒绝的理由:“辛苦你照顾兰姐儿一段时间吧。” 顾心兰很快就知道这个消息。 她哪里肯走:“这是咋了,石哥儿,为啥要让我走?” “你妹妹还要回去处理政务,又舍不得你,可不就只能把你接过去?” 陈三石编造着借口:“这么多年没聚,你们姐妹是该好好团圆团圆,就怕兰姐儿你回去过上贵族的生活,舍不得回来。” “胡说八道。” 顾心兰娇嗔着,使劲掐了下他的胳膊。 她不傻。 能看得出来是出事了。 越是这样,她越不会胡闹,清楚自己留下来完全是拖后腿。 耐心的劝说之后,也就答应下来。 “渡河呢?” 顾心兰问道:“孩子还没断奶呢。” “他也留下。” 女帝的脸上没有表情:“朕只带阿姐一个人走。” 陈三石看得出来。 他这个小姨子,怕是除了对姐姐有感情外,什么都不在意。 “没事兰姐儿,就让渡河留下来,回头给他找个奶妈就成。” “……” 不多时,事情安排妥当。 “看在你这两年对阿姐还算不错的份上,朕赐你一些东西吧。” 女帝一挥衣袖。 陈三石的手中,就多出一个大号锦囊。 隔着锦囊,他能看见里面无比浓郁的青玄之气。 灵气。 推一本玄幻文:《二郎真君:从七十二道神通开始》 文笔和节奏都不错,开局得二郎真君传承,搜山降魔,逐步解锁七十二道神通。 第178章 技艺:驭仙 “这东西,你现在用不上,武圣之后也能用上,当然,前提是你能活到那个时候。” “……” 陈三石没有客气。 他的香火早就用完。 各个寺庙换成朝廷的人,很难去取用。 而且对于他来说,香火终究是个替代品。 有了这些灵气。 就意味着…… 他可以修炼曹燮留下来的《五行决》,踏入修仙一途。 如今看来,根本没有给他突破到武圣之后才入道的时间。 天涯海角的大门,下次开启要五十年后。 罗天山脉里,又有一群仙人不知道在搞什么幺蛾子。 不论怎么说,入仙途之后,也能多些保命的手段,比如说剑气术不用再依赖香火。 夜间。 陈三石来到卧房。 女帝正坐在桌前,手里拿着茶盏把玩:“出去。” “妹妹,这好像是我的房间吧?” 陈三石说道:“客房已经给你收拾好了。” “是呀归荑。” 顾心兰附和道:“明个儿就要跟伱回大庆,今天还不能让你姐夫和我好好聚一聚?” “给你一个时辰。” 女帝有些嫌弃地看了眼“姐夫”,最后重重放下茶盏,出门而去,听动静没有去客房,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我这个妹妹,也不知道怎么弄的。” 顾心兰有些不高兴地说道:“总觉得她怪怪的,连亲侄子渡河都瞧不上眼。” “可能人家是皇帝陛下吧。” 陈三石知道。 大概率是因为她自诩仙人的缘故。 “依我看,她是这些年吃苦太多。” 顾心兰琢磨道:“我还是要把渡河带走,一来交给奶妈不放心,二来有个孩子,也能让提她整天不要板着个脸。” “先不聊这个。” “公主殿下。” “嗯?” “你该侍寝了。” “……” 翌日。 清晨。 暖阳透过窗棂,化作一缕一缕的金光洒落屋内。 铜镜前。 顾心兰坐于梳妆台前,瀑布般的长发披肩而下。 “别动。” 陈三石拿着木梳,为其梳头发。 “石哥儿,那我等会儿可真走了。” “嗯,走吧。” 等到两人温存完。 一身黑袍的女帝悄无声息地出现。 “阿姐,走吧。” 只有跟姐姐说话时,她声音中的居高临下才会短暂褪去。 “嗯?” 女帝看着姐姐怀里的侄子:“说好的……” “那我不走了。” 顾心兰不悦道:“你这一趟,谁的好脸色还没给,还要让我跟孩子分开呀?他才半岁多一点,我可放心不下,你要是真不让我带孩子,我就留下来。” “……” 最终,女帝选择答应。 姐妹两人抱着孩子从府邸后门离去,没有惊动任何人。 等陈三石出来送的时候,已经消失不见。 罢了。 总归是兰姐儿的亲生妹妹,实力又够,也算是一种保障。 但是罗天山脉,包括天涯海角的事情。 真该和师兄好好聊聊。 但是还要先等师兄和师父取得联系。 少了个婴孩的哭闹,家里一下子变得清静不少。 陈云溪坐在前院的亭子里小声念书。 司琴墨画各司其职,准备早膳、打扫卫生。 陈三石也没闲着,在后院练武。 有异兽肉加持,修炼速度又快了不少。 一闭关就是十日之久。 化劲为罡,是为玄象! 拥有罡气之后,已然不算普通人。 根据陈三石的观察。 不管是香火神教还是寻仙楼,他们如果没收护体之法的话,罡气足以摧毁他们的肉身。 “嗡——” 五虎断魂枪舞动着,不断和劲力产生共鸣。 陈三石的体内。 大小经脉包括奇经八脉像是超负荷运转中的机器一样,不断催生的着劲力,再通过枪法消耗干净,中途配合着呼吸法,如此循环往复。 不知道重复多少次后。 直到某个瞬间。 他体内的劲力彻底榨干。 武者失去劲力,就好像一台机器,失去能量供应的来源,彻底变作死物。 在这种情况下。 陈三石不得不“手动”推动机器,在没有劲力加持的情况下,强行操练玄象境界才能使用的功法,刹那间,他能够感觉到“机器”在疯狂损耗,体内的痛苦,就像是有人往经脉里灌辣椒油一样,晕厥、窒息等等痛苦到极致的感觉接踵而至。 他凭借着模糊的意识,一点点恢复呼吸法。 天地之间的在驳杂之气通过鼻腔进入体内,经过气管、肺腑等等气管之后,其中有用的成份化作“燃料”和身体融为一体,无用的废气,又随着呼吸排出体内,重新汇入大千世界。 每一次呼吸。 吸收的有用之气都会变多一份,呼出的驳杂之气也会更多,把天地之间的一切气都利用到极致,直到在他即将倒下的前一刻,天地之间的一切,忽然变得通畅起来。 每次呼吸,九成以上都是有用之气。 在如此多的“燃料”灌输下,停止工作许久的奇经八脉再次开始运转,真龙劲力开始再次涌现,但这次的劲力纯粹到极限,继而产生质变。 罡气! “嗡!” 金刚之体好似大钟般响起。 陈三石手中的长枪轰然刺出,携带的罡气直接一座假山炸得粉碎。 面板浮动。 【功法:镇国龙枪.玄象(入门)】 【进度:0/500】 【效用:玄武之息】 【玄武之息:呼吸改易,催生罡气,沉稳持久,生生不息】 又来个玄武? 陈三石亲身实操。 他的罡气,堪称世间最势大力沉的罡气之一,而且呼吸法顿悟之后,恢复起来的效率也奇快无比,以一敌多不是问题。 总算是玄象境界了! 但实际上算下来。 他习武才两年多。 来到凉州,更是只有一年多。 如此短的时间里,突破玄象境界,一营主将,当世这一辈,他是唯一,不对,就算再往上攀百年,也无人能比。 孙不器的三哥孙不悔,也赶不上这个速度。 “这枪,该换了。” 陈三石看着数次征战杀伐下来,枪杆上出现的细微裂痕。 一营主将,自然是能分配到武器资源的。 只是他不准备去领,而是想要亲手打造一杆兵器。 索性也要打造鬼脉箭,顺便还可以吧【锻造】技艺也提升到大成。 “溪溪,走了,送你去督师府念书。” “好。” …… 陈三石和丫头一起坐在马背上。 “爹爹。” 陈云溪仰着脸,看着父亲的下巴:“最近我又见到那位先生啦。” “那你有没有问问他叫什么?” 陈三石问道:“到底是哪位先生?” 陈云溪摇摇头。 “……” 陈三石暗暗记下,轻轻把闺女抱下马,亲眼看着她到督师府里以后,才策马前往军营。 锻造坊内。 他去库房拿来大块的玄铁铁料,然后就开始忙活起来。 “铛铛铛——” 打铁的声音不断响起。 数日下来,打造出百余个箭簇,鬼脉木箭杆也在慢慢制作。 “铛!” 【技艺:锻器.凡(大成)】 【进度:0】 【效用:锻器宗师】 【锻器宗师:亲手打造的凡间之兵,皆为极品玄兵】 极品玄兵,能够更好的承载罡气。 就连许多锻器大师,打造出极品玄兵的概率也不是很高,因此极为珍贵。 这些东西。 陈三石以前关注的不多。 因为自从来到凉州之后,就没有缺过资源,宝药、兵器,除了异兽需要自己打以外,可以说是要什么有什么,就显得这些都不值钱。 锻器大成,开始打造新兵器! 他找来一本《枪兵录》,很快就从里面挑选到心仪的“战友”——沥泉枪。 此枪,长一丈八尺。 最大的特点,是通体都是玄铁打造,包括枪杆也是,不再使用任何木料,打造的时候需要一气呵成,一旦失败就要报废一整块极好的玄铁料子。 陈三石深吸一口气,做好一切准备之后,开始忙活起来。 高境界武者打造兵器,由于有劲力或者罡气的帮助,往往不需要太长时间,仅仅七日之后,一杆崭新的极品玄兵就基本完成。 “呲呲——” 淬火之后。 又做了些后续的处理。 沥泉枪,大功告成 此枪,长约一丈八尺,通体都是一块铁料打造而成,颜色如墨玉般漆黑,旁边熔炉的火光摇曳,在枪杆上流转。 枪刃锋利无比。 枪如其名,好似一汪寒泉凝结而成,泛着冷冽的银光,枪身之上,他还雕刻些纹路,神兽盘旋缠绕,似欲腾飞,握柄处缀有红绸流苏,随风轻舞,增添几分威严。 陈三石将其拿在手中舞弄几下,对于手感很是满意,只怕在凡俗之间,也算是能够排得上号的兵器,稍稍灌输罡气,长枪更是像是有生命般,颤鸣不断。 可惜! 也只是凡间而已。 他现在一想到那些在天上乱飞的仙人,就有些睡不着觉,不是害怕,而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感受,只觉得自己的认知还不够,实力还不够,没有安全感。 生灵涂炭? 这些仙人连面都不露,就准备让凉州生灵涂炭? 什么狗屁仙人? 这个仙。 你们修得,我修不得? 提着长枪离开锻造坊回到军营。 青龙营的一名参将找过来,说房将军要见他。 “千寻。” 陈三石唤了声,在霸凌几匹战马的千寻立即乖乖回来:“你老欺负别的马做什么?你也练兵呢?” “啪!” 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两边的景观开始迅速飞退。 走个神的功夫,便抵达目的地。 督师府后山湖边。 房青云在凉亭内等候多时:“两件事情,第一,你妻子的身世我弄清楚了,包括你家里的那位不速之客,嗯,看你的表情,无需我多说了。 “那就直接聊聊第二件事情吧。 “师父来信,说如果你打定主意的话,直接去天涯海角便是,在你出发前,我会想办法给你寻两个靠谱的随行之人。” “多谢师兄,另外……” 陈三石把山脉核心的见闻简单讲出。 “仙人?” 房青云神色变得凝重起来:“我也只是听师父提到过……这些人开始明目张胆地在山里出现,只怕是快要大功告成了。你且去吧,一路小心,说不定还有可能遇到师父。” “我记住了。” 陈三石补充道:“我走以后,对外宣称闭关,这个谎还需要师兄来帮我圆,然后溪溪和府上的两个丫鬟,也要辛苦师兄多多照顾,” 前去修仙界。 这要是让皇帝老儿知道,可是要命的事情。 “我自会安排妥当。” 房青云说道:“你妻子的妹妹,也就是那位庆国女帝,手里可能有灵气,你可以去找她要一些或者借一些,入道之后再去,总归是安全些。” “好。” 实际上陈三石家里就有,只是还没来得及用。 他来到前院,准备陪一陪闺女,毕竟马上又要出远门。 “爹爹要关门练武啊。” 陈云溪拿着糖葫芦,才咬到一半硬生生愣住:“爹爹什么时候练完。” “半年吧。” 陈三石摸着她的脑袋:“最近你多在你师爷家里玩玩吧,不是说这里的阿哥阿姐都很好吗,还有你师伯师叔,也挺喜欢跟你玩的。 “咦?你这糖葫芦,是谁给你买的?” “先生买的。” 陈云溪递过来:“爹爹要吃吗?” 又是那个人? 陈三石检查糖葫芦没问题后,也没拒绝闺女的好意,接过来尝了尝,自己很多年没吃过这东西,还真是挺好吃的,不知不觉就连着吃下五颗。 “?” 陈云溪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有些愣住。 陈三石看着手里的空竹签,有些尴尬地轻轻嗓子:“小孩子吃甜食太多牙齿会烂掉,爹替你吃了。” “云溪小姐!” 一名督师府的丫鬟寻来:“夫子要考你呢,赶紧过去。” “爹爹,我先走啦,不然的话要被打板子。” 陈云溪抿了抿小嘴唇上的糖霜,然后赶紧去找丫鬟。 院子里。 一下子变得空荡起来。 陈三石坐在石凳上,把玩着竹签,心里琢磨起此行的路线,以及还能准备些什么。 有灵气在,剑气术肯定能用,然后再把《五行决》入门,最后还有玄珠…… 自打从东境回来之后,玄珠里面的玄气就在一直不断地增加,而且速度不慢,这样下去不用多久,就能恢复到“九霄天兵阵”的程度。 话说起来。 天书之中的阵法,本来就是仙人所用,要是两者叠加下来,效果会不会更好? “小兄弟。” 一道和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陈三石抬头,是名年轻先生。 先生一身已经褪色有些发白的整洁长袍,腰间系着旧布带,上面挂着一卷旧书,脚上穿着布鞋,衣着打扮看起来寒酸,但是身上又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场。 从容貌来看,他也就不过二十出头,但双眼中仿佛藏着沧海桑田,轻轻开口:“小兄弟,准备去寻仙?” 出于礼节。 陈三石站起身,抱拳道:“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我姓梅,单名一个笑字。” 梅先生很随意地聊着:“陈兄弟,可能听过我的名字。” 梅笑。 梅先生。 陈三石自然记得这个名字。 四师兄说过。 这就是曾经指点过师父他老人家的……仙人! 他竟然出现在督师府,又以如此平平无奇的方式,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阁下是仙人?” 陈三石作揖:“见过前辈。” 此人如果是师父的指点者话,确实应该礼恭敬。 “比起仙人,我更喜欢别人叫我先生。” 梅笑示意他不必多礼:“闲来无事,我喜欢到处教教书。” 果然…… 溪溪之前多次提到的人。 就是这位梅先生。 “多谢梅先生对小女的教导。” 陈三石道谢,同时心中也有些防备:“梅先生此来,有何深意?” “小兄弟不必紧张。” 梅先生请他坐下:“闲来无事,聊聊天,玄珠好用乎?” “玄珠?” 陈三石记得。 那梁纪年对外宣称,玄珠和天书就是仙人赐给他的。 难不成,就是眼前的梅先生? 这是来把东西要回去? “东西是我的,但不是我给梁纪年的。” 梅先生似乎看透他的心思:“你也不必归还,此物有缘之人皆可拥之,至于能发挥出几分作用,就全看自己了。” “谢过先生。” 陈三石更加困惑,不知这位“仙人”此行目的。 “小兄弟此去天涯海角寻仙,可要万分当心。” 梅笑顿了下,说道:“可否把玄珠借来一用?” “自然。” 陈三石信不信任对方,也要拿出来。 此人能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督师府内,又出现在自己的身边,就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 而且…… 他的观气术,看不透此人。 梅先生没有去拿玄珠,只是手掌轻轻在上面一点,便有一道青玄之气涌入其中,旋即归于平静,他淡笑道:“此物,可禁万法,算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至于如何使用,何时使用,小兄弟就自己慢慢摸索吧。” 禁万法?! 陈三石不知道,是不是和自己理解的一样。 要是的话。 岂不是有些夸张了? 而且就这么送给他,为何? 非亲非故。 因为师父? “好了,走之前,再问小兄弟一个问题。” 梅先生收手,徐徐道:“小兄弟认为,‘仙’人这个字,该如何解读?” 此世的文字,也是象形字的演化。 很多字大同小异,一模一样的也有,仙就是其中之一。 “仙……” 陈三石说道:“山不在高,有仙则灵,‘仙’字,便是隐居在深山之中的高人。” “小兄弟,不妨换一种思路。 “梅某看来,所谓‘仙’,便是‘人’和‘山’。 “人的尸体堆积如山,便是‘仙’。” 说到这里,梅笑的声音陡然变得低沉:“人都说,修得与天地齐寿,逍遥畅游自得身,便是是为仙,其实,无非是享无穷之私欲,纵无穷之贪念而已。 “当然,这只是梅某人自己的看法。 “至于陈兄弟如何看待,就要走自己的路,找自己的答案了,你我有缘再会,告辞。” 语毕。 身影倏忽消失不见。 陈三石面前变得空空荡荡。 他抬头去找。 又在前院的另一处,见到同样的身影。 可是看起来…… 和先前有些不同,比起跟自己谈话的梅笑,看起来要更加“年轻”,更加的意气风发,似乎在和什么人争论,也似乎在立宏愿,只能看到动作听不到声音。 不等陈三石靠近,人影就消散了。 这次,是真的消散了。 “奇也怪哉。” 他没有再逗留,离开督师府后,径直回家。 住处府邸的牌匾,如今也从“陈府”更换成皇帝御赐的“武义伯府”。 “老爷。” 司琴墨画在门口牵马。 陈三石径直来到后院,拿出玄珠仔细查看起先前梅先生送的礼物。 那是一缕青玄之气。 或者说,是一股力量。 他尝试着去催化利用,结果失败了。 也不知道是玄珠中的白色玄气不能用,还是目前的程度不足以调动那股力量,只能感觉到那缕力量很神秘强大,自己暂时无法使用。 禁万法! 这三个字,对于才接触到修仙两字的陈三石来说,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要是真的话。 拥有如此强大的神通,梅先生是何方神圣? 换句话说,如果他也是修仙者的话,是什么境界?炼气、筑基? 这么来无影去无踪的,起码也是个金丹吧? 此时此刻。 陈三石有种强烈的渴望。 既然能够修仙,他也必然要去,否则的话,就会像只蝼蚁一样,连自己命运都没办法控制。 他拿出沈归荑给的锦囊,是一块湛蓝色的玉石,晶莹通透,看起来十分华丽,其中更是蕴含着浓郁的青玄之气。 这应该就是曹燮提到过的灵石。 相对而言。 寻仙楼以前他的,大概率是些灵石碎片。 锦囊之内,除去大灵石外,还有几块小灵石。 小灵石呈青色,不仅灵气的存量少,质量也不如大灵石,应该是有品质的区别。 这小姨子,算是大方。 陈三石感受着里面的灵力,估摸着够用一阵子。 他将大灵石握在手中,闭上眼睛,脑海中开始回忆《五行决》的内容,正式开始自己的仙途之路,心中期待的同时也有些忐忑,不知道自己的修仙天赋如何。 武道一途。 乃凡人从天地驳杂之气中窥得一线生机,以承受巨大的痛苦为代价不断提升肉身的上限,直到超凡脱俗,入圣人境界。 此为,逆天而行。 仙道一途。 修士借助天地之灵力,炼化己身,直到褪去凡胎肉体,成就仙人之躯。 此为,借天地之势而行。 灵气,便是修仙者最关键的资源。 “嗡——” 由于修炼过剑气术。 陈三石基本上很快就通过“感气”阶段,开始根据五行决上的方式,自行测试灵根天赋,一缕缕灵气在灵根的牵引下进入体内,在繁复无比的周天运转方式中,开始渐渐炼化。 修仙不似习武那般痛苦。 更多的,是考验耐心。 也不知过去多长时间。 终于有第一缕灵气经过炼化,化作一缕雾气般的存在,储存在丹田之中。 【功法:五行决.炼气初期(未入门)】 【灵根:金木水火土(劣等杂灵根)】 【进度:0/100】 【效用:暂无】 金木水火土? 陈三石乍一看,寻思这不是挺好的,什么都有,五行俱全,应该是全能才对,可后面的劣等杂灵根,显然不是什么好描述…… “我不是天才了?” 他心中有些感慨。 自己在武道途中,好歹也是先天武圣之体,怎么到修仙的时候就变成最下等的天资了? 落差实在有点大。 不过。 陈三石很快就稳住心境。 无所谓。 回想当初,他不也是从一个文弱书生,一步一个脚印,靠着自己的辛勤于汗水得到今天的成就。 仙途,也一样! 天道酬勤! 如此想着。 陈三石动力十足。 这一练。 也不知时间过去多久。 等到他再睁开眼时,只觉得神清气爽,竟然丝毫没有觉得疲惫。 【功法:五行决.炼气初期(未入门)】 【进度:41/100】 【效用:暂无】 “砰砰砰!” “老爷,你……你不要紧吧?” 后院门外,传来两名丫鬟的声音。 陈三石收好东西,前去打开木门:“怎么了这是?” “老爷,你没事啊……” “吓死我们了!” 司琴拍着胸口,墨画松了口气。 原来,他这一修炼,足足过去数日之久。 以前。 陈三石就算是闭关练武,每天也要吃东西的,而且都是兽肉补药一类的昂贵东西。 司琴和墨画,每天三顿饭都会过来放在后院门前,老爷有空的时候自己取走吃。 可这次…… 连着这么久,一点儿动静都没有,送来的饭菜也没动过。 她们两个人又不敢随便打扰。 硬生生憋了五六天,实在担心出事儿,才壮着胆子敲门。 “没事,养伤呢。” 陈三石随便编个借口:“最近我可能经常这样闭关,吃的东西我会自己去山里解决,就不用你们操心了。” “好的老爷。” 司琴墨画应下。 陈三石先是去军营,给手下又熬制几锅汤药,然后才前往督师府,准备和师兄交代一声后就出发去天涯海角,等抵达目的地的时候,估计也差不多进入到炼气初期,只要小心些,去探一探路应该没有问题。 “师弟此行,一人过于凶险。” 房青云放下手里的书籍:“我为你找了个两个人,结伴同行,互相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陈三石问道:“何人?” “凝香、昭昭。” 房青云淡淡道。 “她们?” 陈三石不久前才拒绝过凝香赎身的请求,想不到她们又找了师兄:“靠谱吗?” “那个凝香……” 房青云悠悠道:“本来是寻仙楼第五十任楼主的继承人,结果被现任楼主连同资源一起抢走,直到不久前,寻仙楼一部分人去紫薇山,楼主则是去他处。 “凝香趁着总舵空虚,杀回去取走祖传宝物和一些资源。 “如今,在被寻仙楼追杀。 “我答应她,只要陪着你安全走一趟,师父就会庇佑于她。 “修仙之人最为奸诈,她们也不例外。 “你可以自己再去一遭,和她们好好聊聊。 “如果她们能做出相应的保证,有人陪着你也是好事一桩。” “我知道了。” 既然如此。 陈三石也没急着走,当天夜里就又来到红袖楼。 “将军。” 这次。 凝香和昭昭师徒两人,出乎意料的十分正经。 “见过将军。” 凝香恭恭敬敬地躬身行了一礼。 昭昭也跟着,就是动作有些不标准。 “将军。” 凝香姿态极低地说道:“奴家知道你有顾虑,所以就去找了房将军,现在房将军代替你师父答应,将军是否能给个机会?” “其实不管怎么说,一来二去你们和我也算是有几分交情。” 陈三石顿了下,“但是,我该怎么相信你们?” 紫薇山上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当时,他是诚心诚意和寻仙楼合作,还出手救过太监的命,结果换来的是什么? 背刺。 陈三石可不会因为眼前的两个人是女子,看起来没有威胁就轻而易举地相信她们的承诺,上次还只是遗物,这次可是实打实的去天涯海角,极有可能去修仙界。 其中的诱惑力对于修仙者有多大,他心里面很清楚,因此遭到背叛概率,实在太大。 “将军,我是认真的。” 凝香泫然欲泣,楚楚可怜地哀求道:“将军,只要你答应收留奴家,奴家什么都可以给你。” “你如果继续这样的话,咱们就没必要聊下去了。” 陈三石转身欲走。 他注意到。 凝香低头说话的时候,体内的灵气在悄然调动,大概率又在使用迷惑人心智的小法术,故而表现出来的模样格外令人同情。 “等等!” 凝香知晓被看破。 她似乎下定决心:“我愿意签下血契,甘愿为奴。” “血契?” 陈三石颔首:“继续说。” “将军可能还不知道血契为何物。” 凝香认真地介绍道:“以特殊的纸张和墨迹,加上修士的精血和咒语,然后再对天起誓,许下的诺言就必须完成,如果有人撕毁契约,会对低境界的修士造成致命伤害。” “师父……” 听到这里,昭昭神色一紧:“师父,你这不是……” “住嘴。” 凝香继续说道:“只要将军同意,奴家这条命就是将军的,如何?” “至于吗?” 陈三石坦诚地说道:“把命交给别人,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既然都是死,为何不争一口气?” 凝香黯然的神色中带着仇恨:“奴家只有一个条件,倘若奴家真的身死,将军要么把奴家身上的祖传之物毁掉,如果想留下来自己用的话,有招一日,将军实力足够的话,请替奴家报仇,起码……东西不能给他。” 陈三石看得出来。 这女人和寻仙楼楼主确实有深仇大恨。 如果这样的话。 再确认血契之事为真,或许可以答应。 不是他非要手握别人性命,而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等到时机成熟双方真的互相信任之后,再把终止契约也不迟。 想到这里,陈三石最终点头:“好,我答应你。” “另外,血契只签奴家,不签奴家徒弟。” 凝香强调道:“奴家是为争一口气,和昭昭无关。” 陈三石看向一马平川的小姑娘,注意到她体内稀薄可怜的灵气:“没问题。” “喂,你什么意思?” 昭昭掐着腰,怒道:“你瞧不起我?你等着!” “既然事情定下~” 凝香又恢复成风情万种的模样,款款凑到面前,带来一阵香风:“那将军快替我赎身吧?” “你这是?” 陈三石很快理解对方的意思。 这是准备昭告天下,也告诉寻仙楼别再来找麻烦。 看样子,师父他老人家的面子还真大。 他伸出手:“银子。” “好啊。” 凝香翻了个白眼:“奴家把命都给你,连点银子都不舍得给?” “姑娘太贵,我穷。” 陈三石没记错的话。 红袖楼的头牌赎身价,要上百万两银子! 这些花魁,本来就是金字招牌,青楼是不可能舍得轻易放走的。 除非他用自己的身份硬抢,就有些不太合适了,并且自己是有钱,但白瞎在这种地方,还不如多买些药给手下提升实力,将来在战场上作用更大。 “昭昭,去拿银票过来。” “啊?师父,楼里的妈妈说要两百万两,咱们这些年靠着贩卖宝物,再加上那些臭男人,总共也就攒这些钱,以后岂不是要成穷光蛋了。” “我看你是笨蛋。” 凝香伸手点了下徒儿的脑瓜:“咱们以后要跟着伯爵爷,还能缺你吃喝不成?” “哦。” 昭昭这才从上锁的箱子里,翻出来一摞银票:“喏,给你。” 陈三石接过钱,找来寻仙楼的老鸨。 “诶哟喂!” 老鸨极尽谄媚地说道:“陈大人瞧得上我们家姑娘,红袖楼说出去都有面子,快,把凝香的卖身契拿来,以后她就是陈大人的女人了,再备一辆马车,把大人恭恭敬敬地送到府上。” 足足两百万的巨款交出去之后。 陈三石才终于“抱得美人归”。 “少了凝香这个头牌,咱们生意不知道要亏多少,何止二百万两?” 看着他们坐上马车,老鸨才开始骂骂咧咧:“这陈大人也真是的,什么样的找不到,非要把千人骑的货色领到家里去! “赶紧,你们把这件事情散播出去,就说陈伯爷大闹红袖楼,赎走凝香姑娘,传的越夸张越好。” 编故事,本来也是青楼吸引客人的一种方式。 …… 督师府。 后山湖边,凉亭内。 “这些材料,都是寻仙楼总舵才有的。” 凝香当着房青云的面,写下血契,念定咒语:“房将军,你们可要守信用。” “姑娘放心。” 房青云仔细检查,确认没有问题后才把契约收起来:“契约我先替师弟收起来,等到师弟平安回来以后再还给他,如若中间出现什么差池…… “你死了,你这个徒弟也逃不掉,你爹的尸骨在哪,我也知道。 “姑娘,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 “血契都签了,还不够诚意么?” 凝香幽怨道:“好歹我也是个有灵根的人,如今却是逼迫成奴仆。” 她看向身边的白袍男子,“主人,是不是该带我回家了?” 又多了两个人。 自然要重新准备准备。 回到伯府,开始给她们安排日后的住处。 前院是两个丫鬟,中间是兰姐儿和陈云溪,也只有后院还够住。 “呀,老爷……” 司琴看着老爷领回来两个女人。 墨画冲她使个眼色,赶紧拉着一起躬身行礼:“见过姑娘” 她们心里嘀咕。 怎么夫人才不见两天,老爷就有新欢了。 “堂堂一个伯爷,住的宅子也不大嘛。” 凝香四处打量起来,然后又很自然地在床榻上躺下:“将军家的娘子不在?正好,要不要去她的床上……” “差不多行了啊。” 陈三石满脑子都是天涯海角和罗天山脉里的异象,哪里有心思插科打诨。 如今身边又多了两个帮手。 貌似这个凝香的见识不少,应该能派上用场。 除此之外…… 他在想还能准备些什么。 天书阵法。 天书之中,不光有大型军阵,也有一些小型阵法。 而且里面的阵法,本来就是为修士打造的。 只不过凡人军队没有修为,必须要用玄珠里面的白色玄气来取代灵气。 此行要是能够练出一两个仙阵,肯定要减轻不少压力。 “你们两个出来一下。” 陈三石摆摆手:“接下来,我传你们一套阵法,我为阵眼,你二人为辅,明白吗?” “仙阵?!” 凝香神色一怔:“你还懂这个?这么说,传闻银松崖召唤天雷,和虎牢关天降大雾,都是真的?” 如果说,之前她签下血契,是为活命伺机复仇不得已而为之。 那么此时,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做对了一个选择…… 跟着此人,说不定要比寻仙楼有意义得多。 在陈三石的指挥下。 三人呈特定方位盘膝坐下,各自调动灵力,渐渐连接成阵法。 与此同时。 一道面板浮现。 【神通:驭仙】 【进度:0】 【效用:暂无】 第179章 南境遭叛军,千寻开灵窍 驭仙? 这是类似于统兵? 陈三石从军以后,操练兵马,即得到统兵技艺。 如今。 手底下有两名修仙者,就得到“驭仙”? 而且是神通,不是技艺。 这也算是…… 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 半个时辰后。 陈三石告知她们停下。 就算是练凡俗之兵,也非一日可成,仙阵更是如此,即便是简单最基础的配合阵法,也需要一段时日的磨合,不可能一蹴而就。 【神通:驭仙(未入门)】 【进度:5/100】 【效用:暂无】 就是不知道,入门之后会有什么效果。 陈三石挑选出来的阵法,叫做“三花聚灵阵”,是一种较为简易的阵法,其作用只有一个,两名辅佐修士,把体内储存的灵气归于自身使用,以此来让“坐阵修士”的法力更加持久,就像是练血武者的气血更多一样,可以理解为能借用他人的气血。 通俗点来说,充电宝。 没办法。 他们人实在是太少,哪怕是凑够七个人,也能使一使天罡北斗阵之类的,偏偏只有三个人,而且境界都不高,能发挥出来的阵法就那么几个。 三花聚灵阵,算是比较用得上的。 次日。 天还没亮。 他们就坐上督师府准备好的马车,秘密离开凉州,没入昏暗的荒野之中。 “天涯海角。” 凝香提前做好规划:“将军,按照你的描述,咱们此行走水路最快,要是不嫌辛苦的话,水陆兼程,一个月之内就能抵达东南海口。 “然后再想办法找船出海,预测两到三个月之后就找到目的地,当然,前提是运气好能找对路。 “真是想不到,大家梦寐以求的求仙之路,需要离开这片大陆。” 陈三石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你们以前没有试过?” “自然是有人试过的。” 凝香幽幽道:“只是出海的人大多数都没再回来,大家都以为海上凶险,慢慢的也就无人再往这方面想,如今看来,这些人要么是成功,要么是在天涯海角遭遇什么意外,绝大多数应该是后者,前者寥寥无几。 “对了。 “另外有个消息要跟将军汇报一下,寻仙楼核心近期有很大的动作,正在漫山遍野的找东西,和紫薇山的事情是同步进行的。” “具体点。”陈三石道,“又有类似于曹燮遗物之类的东西?” “谁知道呢。” 凝香咬着银牙:“姓荀的狗东西,早就把我排挤在外,这种事情是不会让我知道的。” “在外面不要叫我将军。” 陈三石说道。 他是悄悄出来的,自然不能暴露身份。 “知道了,主人~” “……” 来到距离最近的码头后,四师兄连船都提前准备好了,他们不需要操任何心,直接一路南下到底,然后再前往东南海口。 旅程是枯燥的。 无非是练武、修仙、锻炼阵法。 一眨眼。 就是月余时间过去。 陈三石的仙道境界,也到了突破的关键时刻,在灵根的牵引下,不断通过经脉周天炼化,直到某个瞬间,像是打开体内的某个枷锁,丹田之中的灵气可以随意运用。 【功法:五行决.炼气初期(一层)】 【进度:0/500】 【效用:五行俱全,登峰造极】 【五行俱全:五行灵根俱全,修炼底蕴深厚,但速度缓慢,可以通过选择一种单独属性的灵根功法修炼,来达到登峰造极。】 这是…… 陈三石结合自身丰富的经验,很快就理解词条的含义。 路上和凝香聊过。 灵根品质的优劣,对于修士来说,就相当于习武之人的体质好坏。 灵根分为劣品、下品、中品、上品然后是极品、天品…… 除去这些。 又分为单灵根和杂灵根。 杂灵根顾名思义,就是多种灵根属性糅杂在一起。 灵根属性越多,就会导致修炼速度越慢,可以理解为种植一棵树和五棵树,需要养分不同,要是灵根的品质再差一些…… 修炼速度就会慢到要蜗牛上树一样,需要的灵气也很大。 而陈三石。 五毒俱全。 不仅五种属性都有,而且还是劣等灵根。 但,根据以往的经验。 他只要努力,就会天道酬勤,身体的素质也会朝着最适应功法的改变进化。 【五行俱全】。 词条的意思,是指如果修炼某种单一属性的功法,就能够提升对应的灵根品质,直到天品以后,更换功法继续提升下一种灵根。 比如要是修行木属性功法,就能把灵根之中的木属性提升到一定的高度。 “还是要靠自己努力啊……” “初期的路,会难走一些,需要咬牙坚持。” 陈三石在心中为自己打气。 还有一点。 修仙之路漫漫无边。 动辄就需要数年乃至数十年之久,才能突破一个境界。 炼气初、中、后,又详细划分为一到九层,每三层算作是一次正式突破,能够提升一次灵根的品质。 目前。 他便是炼气一层,炼气初期的修士。 随着时间的推移。 陈三石开始渐渐感受到“漫漫无边”这四个字的含义。 又是十余日过去。 熟练度的涨进少到微乎其微。 【功法:五行决.炼气初期(一层)】 【进度:10/500】 不仅如此。 沈归荑给的那块灵石也在飞速消耗,不太可能撑得到突破。 “你这块中品灵石,抵得上百块下品灵石,给伱的人真是够大方的,这么一块就足够入道后使用很久,但是吧……” 凝香讲解道:“灵石再多,也承受不住长时间的消耗,这也是我们寻仙楼一直渴望进入仙界的原因,据说那里的天地之间充盈着灵气。” “中品灵石。” 陈三石检查家底。 一块中品灵石,再加上五块下品灵石,又从凝香身上搜罗来两块,总共七块下品灵石。 这些东西都是重要的资源,要好好保管才行。 《五行决》之中。 还附带几种法术,有攻击类型,也有防御类型…… 杀人方面。 陈三石有剑气术,相对而言更加缺乏的是防御手段。 其中有一道,名为《厚土决》的防御法术,可以通过灵力在面前凝聚出屏障,能够格挡一次法术攻击,在炼气初期算是极好的法术,缺点是崩坏之后需要时间重新结印施法,对于灵力的消耗非常巨大,期修士很难支撑得住,一般都是在关键时刻用来格挡保命。 这道法术也是基础法术,不算困难。 仅仅半日。 他便成功学会。 【法术:厚土决(入门)】 【进度:0/500】 【效用:蓄而不崩】 【蓄而不崩:以灵续法,不崩不散】 寻常修士的厚土决,相当于一次性屏障,但在他的手里,相当于可以一直举着的玄铁盾牌,但是需要一直消耗灵力来维持。 而且…… 陈三石感受,发现厚土决的防御力,比普通玄象境界小成武者的护体罡气要强上一些,但没有强太多,估摸着和“防御体质”为主的武者的护体罡气差不多。 从这个角度来看…… 武道也不算太弱。 大多数情况下,之所以不是“仙人”的对手,只是因为仙人们的手法太诡异。 就比如剑气术,极难提防。 反过来说。 要是武道修炼者能够近身修仙者。 那么,寻常的修仙者,肯定扛不住罡气。 至于武圣,就更不用说,真气肯定是能够直接硬抗一些法术的,这点从在紫薇山上,大师兄吕籍的出手就能看得出来。 遑论还有武圣之上。 曹燮在信上所说,只要达到武圣之上,就能够在修仙界有立足之本。 但这个“上”,究竟能上多少,没有更详细的说。 炼气大成或者圆满,也未必就是极限。 这是两种,不同的道。 当然。 这些都是陈三石根据体验的推测,究竟如何,还要等到真的见识到修仙界以后再说。 一路南下。 武道的修炼也没有落下。 【功法:镇国龙枪.玄象(入门)】 【进度:260/500】 最后。 便是技艺【读书】。 这一项技艺,自从他读书万卷之后,进度就几乎停滞不前,直到从剑气术开始,接触到修仙界不同的文字以后,才开始再次浮动。 【技艺:读书(小成)】 【进度:(655/800)】 读书技艺带来的【七窍玲珑心】等效果,不像武道那么明显展露出来,但其发挥的作用是十分大的,基本上跟所有的修炼相辅相成,能够提高不少效率。 “呼——” 陈三石吐出一口浊气,来到甲板上透气。 他望着面前一望无际的湖泊,和两岸黛眉般的青山,询问道:“咱们这是到哪了?” 开船的。 是督师府派来的暗子,都是通脉之上的境界。 这么多年,督师府自然也有自己积累下来的势力,而且师兄派来的这些,都相当于“死侍”级别,嘴巴很严,也很听话。 “回大人的话。” 侍从挎着刀过来汇报:“如今是在贺州,只要出了这八百里水泊,再走半个月的陆路,就能到距离最近的出海口。” “贺州。” 舆图早就刻在陈三石的脑子里。 这里是镇南王的地盘。 不久前。 南徐十万大军溃败之后。 樊叔震和樊嘉孝兄弟两个也没有死。 而是在封禅大典结束后,放回南徐,还用他们两个换到不少好处,如此大败之后,此二人由于家族势力庞大,甚至没有受到过重的惩罚。 只是冉敬轩的父亲,那位隐退朝堂已久的冢虎重出江湖,貌似有什么大动作。 “大人还是不要在甲板上久留,这里不是很太平。” 侍从说道:“此湖名梁山泊,前些年有一伙修运河的民夫造反以后,就退守到这里,然后又在南徐的扶持下稳住脚跟,如今在此地拥兵七万,还有南徐、当地造反宗门派来的大将,以及懂得妖法的道人,再加上易守难攻的地势,一时间也是拿不下来。” “梁山泊……” 陈三石觉得有趣,还是同样的感慨,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他说道:“你详细说说妖法。” “是一名道人,能使得一些诡异手段,让之前好几次前来剿匪的朝廷兵马都吃了大亏,再加上南徐的压力,就暂时没有再管他们,至于更具体的,在下也不是很清楚,还请大人恕罪。” 侍从说道:“总之,大人想要出海的话,此地是绕不开的必经之路,只希望快些通过,免得节外生枝……” “不用想了,这个‘枝’是生定了。” 陈三石说着,转身走进船舱。 等到再出来的时候,已然是癞子头的模样,腰间也挎着一柄禾苗长刀。 “呜呼——” “……” 在他们大船的四面八方。 有数不清的小船在快速靠近,每一艘船上都沾满穿着甲胄的兵卒,他们挥舞着兵刃,大声喊叫着,俨然一副土匪的作风。 负责给陈三石他们开船的侍卫,叫作秦长旭,看着眼前这一幕倒也没有慌张,知道没办法脱身就命令手底下的人停船。 然后,他冲着前方的敌船抱拳:“各位梁山泊的好汉们!我等是北方的商人,准备从贵宝地接过,去大徐做生意!大徐的贾先生诸位好汉应该都听说过吧?我们和他是朋友!” 既然敢从这里路过,自然也是有所准备的。 敌船之上。 首领是个八字胡的中年男人,他摸着胡须:“你们当真是贾先生的朋友?” “自然!否则的话,怎么会敢从此地路过?” 秦长旭说道:“诸位弟兄,咱们都是一家人,可千万不要伤了和气。” “就算你们是贾先生的盟友,也需要经过检查才能走!” 八字胡男人挑着眉毛说道:“前些日子,有一船人马,也声称是去大徐做生意,结果后来才知道,是你们朝廷的锦衣卫,跑过去搞刺杀的。” “这位当家的如何称呼?” “梁山泊六当家靳兆福是也!” 靳兆福。 原本是南方一流宗门的宗主,为了将来突破武圣的资源,选择加入梁山泊,和南徐合作,在这伙反贼里面是排得上号的人物,如今也是玄象境界精通,放在任何地方都是一员主将的档次。 “原来是六爷!” 秦长旭抱拳道:“那就请六爷上来吧,我们船上只有七个人而已,还都是些老弱病残!” “好!” 靳兆福脚下轻轻一点,就跳上他们的甲板。 又有二十几名弟兄搭好梯子,接二连三地爬上来,开始在船上搜查。 放眼望去。 这艘船上。 只有秦长旭一个青壮。 其余的确实都是老弱病残,船上很多的伙计,要么是缺胳膊少腿儿,要么是白发苍苍的老人,还有一个相貌奇丑无比,腰间佩刀的家伙。 “六爷。” 秦长旭拿出一袋金子和几张银票:“规矩我们懂,行个方便。” “嗯~” 靳兆福不动声色地收下钱财。 “六爷,都搜过了,确实都是老弱病残。” 部下前来汇报。 靳兆福问道:“船舱里呢?” “船舱里只有两个女眷。” 秦长旭说道:“还是不用搜了吧?” “哦?” 靳兆福捏着胡须,颇感兴趣地说道:“女眷?女子就不能是刺客?” 他说着,不顾阻拦地朝里走去。 掀开主舱的幔帐,就看见一名在熏香缭绕中的紫衣女子,那小模样,简直就像是天上来的仙女一般。 “怎么样六爷,都说了是女眷。” “刺客,绝对是刺客!” 靳兆福回过神来,眼睛都有些发直:“来人啊,把这两个小娘们儿带回去好好拷打拷打!” “是!” “六爷不可啊!” 秦长旭连忙阻拦道:“此二人是我们老板的女人,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只怕是没办法交代。” “你就实话实说。” 靳兆福满不在意地说道:“就说是我靳六爷留下来了,过一阵子再给他送回去。” “六爷!” 秦长旭见说好话无用,只得强硬道:“你这不合规矩吧?!” “规矩?” 靳兆福冷笑:“在这八百里水泊,老子就是规矩!” 言谈之间。 秦长旭率先拔刀。 “找死!” 靳兆福后发先至,腰间的长剑轻松挡下这一击。 秦长旭不过通脉大成,哪里撑得住,当即便倒飞出去,后背却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 剑光闪烁。 靳兆福直接朝着他的面门劈下。 “铛!” 兔起鹘落之间。 禾苗长刀死死将其挡住。 靳兆福抬起头,就见到是先前那名面容极其丑陋之人:“好啊,有玄象!你们果然是朝廷的走狗!弟兄们,把这一船的人都给我拿下!” “铿——” 兵刃出鞘的声音不断响起。 其中一名梁山泊的小头目,举刀就要朝着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头儿砍过去。 “砰!” 下一刻。 一股可怕的劲力怦然爆发,徒手接住他的刀,紧跟着一拳砸来,整个人直接失去意识。 “通脉!” 其余弟兄大惊。 这个老头儿竟然是通脉。 “这个瘸子是化劲!” 船上各处,都在重复类似的情况。 更有一名无臂老人,用衣袖卷着一柄长剑,乱砍乱杀。 哪里是什么老弱病残。 都是武林高手! 事实上。 这些人都是从八大营退下来的老人,自然不是闲杂人等。 大船之上,展开一场混战。 甲板之上。 靳兆福手中剑锋一挥,便是有一道剑罡劈出,所处之处,地面上的模板寸寸炸裂。 玄象精通。 罡气外放! “嗡!” 陈三石的禾苗长刀闪过,击碎这道剑罡。 看见他的防守方式,靳兆福顿觉心中有数:“好啊,不能罡气外放,玄象入门而已,去死——” “铛铛铛!” 刀剑交接。 “真龙罡?!” 然而。 很快靳兆福就意识到不对劲。 眼前之人境界不高,但势大力沉,而且是“活”的,每次交手都像是有数不清的钢牙利齿在啃噬他的剑锋,短短几个回合下来,剑刃之上居然出现豁口! 然后…… 他的罡气就开始不足,渐渐落入下风,直到露出破绽,只觉得脖子一凉,然后就看着甲板在视野中不断放大,直到砸在脸上,一阵天旋地转之后,瞧见自己的身体还站在原地,脖颈动脉之处,血水涌泉喷出,旋即就进入到无尽的黑暗之中。 “六爷!” 见到头领死去。 匪徒们顿时慌了神。 督师府的侍从们展开一场屠杀。 那名无臂老人,更是直接跳到附近的一艘小船上,鲜血很快就染红湖面。 “快!” “快去叫人啊!” “……” 梁山泊的匪徒们,一边放箭雨,一边去叫人。 船上的人,都是化劲之上。 短时间内倒也不惧怕这些箭雨。 “张大侠!” 秦长旭对外不会喊出真名:“如何是好?直接抢一条小船,然后杀出去吧!不然的话等到大军围过来,会有些麻烦。” “咚!” “咚!” 说话间。 船身忽然间开始震颤。 “不好了!” “船底舱漏水了!” “有人在水下凿船!” “……” “轰隆隆!” 梁山泊的匪徒们开始放火箭。 很快,整艘大船就开始熊熊燃烧起来。 “九爷来了!” “你们死定了!” “……” 梁山泊的众人开始大叫。 “九爷?” 陈三石把昭昭拉过来,让她帮自己挡着箭雨,问道:“秦侍卫,这个人你可有了解?” “知道的不多!” 秦长旭严肃地说道:“只知道是个年轻人,好像是从北边发配来服徭役的,修运河的时候跟着一起造反上山,靠着一手打异鱼的好本领得到赏识,自己也是个习武天才,貌似后来,不知道又从哪学来一些妖法。” “鸟甚的妖法!老夫去会会他!” 那名无臂老人说着就跳入湖水当中。 “砰——” 大约几个呼吸之后。 只听得一声巨响。 那名无臂老人从水中倒飞出来,另一名老弟兄慌忙上前去将其接住。 “砰!” 湖面之上,忽地炸起水花。 一道矫健的身影,竟然是踩着水柱现身,居高临下地呵斥道:“尔等朝廷的走狗,岂敢来犯我水泊,又杀我弟兄!” “妖法!” 船上身经百战的众人,直到此时才有些慌乱。 此人竟然能够御水,不是妖法,又是什么! “轰!” 九爷大喝一声,便有一道水柱如同蛟龙般砸来。 “铿!” 陈三石一刀将水柱劈开,同时高声道:“张顺!可认得你爷爷我是谁?!” “管你是谁,都得死在……” 半空中,张顺话说到一半忽然愣住,他看着甲板上的丑陋之人,脸上的神情越来越难以置信:“癞子叔?你是绝世高手?!” 他自幼和三石关系密切,常在燕边村玩耍,怎么会不认识这个人人厌恶,奸懒馋滑的家伙,此人经常连小娃娃都欺负,只不过没有太坏的心眼。 这家伙怎么…… 是玄象境的高手?! 而竟然能劈开自己的法术,莫非也是修仙者? 好歹也是老乡故人。 自然不能再这么不清不楚地打下去。 “住手!” 张顺赶紧下令。 “九爷?” 手下们面面相觑:“他、他杀了六当家!” “让你们住手,听不懂吗?我先上去和他们谈话,然后再做定夺!” “遵命!” “……” “哗啦——” 伴随着大水,张顺落在甲板上,他抱拳道:“癞子叔,换个地方说话吧?” 大船已经沉了一半,马上就要支撑不住。 这一幕。 凝香等人同样搞不懂。 怎么陈三石易容还能遇到熟人? 他平日里装的是谁? 在张顺的命令下,很快就有一艘腾空的小船来到面前。 陈三石和他单独来到船舱之中。 “癞子叔,你藏得好深啊!” 张顺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确认就是癞子头无疑。 他说话时,也有着警惕:“你们来这里做什么,怎么和靳兆福他们打起来的?” “路过而已。” 陈三石告知道:“那厮觊觎船上的女眷,我也逼不得已才出手。” “这家伙……大当家早就下令,不准干这种事情,真是本性难移,死了也活该。” 张顺语气变得平和不少:“癞子叔,你以后还会不会回北边?” “应该吧。” 陈三石说道。 “太好了。” 张顺冲着外面大喊:“你们给我拿笔墨来!癞子叔,我写封信,如果你回到北边的话,请你去一趟凉州,替我把信交给我哥。 “石头,陈三石!癞子叔你还记得吧? “你肯定也听说过! “我哥现在可威风了,四度洪泽,虎牢三千破十万,听说都已经是伯爵爷了。 “当初燕边村一别,不知不觉就是好几年过去。 “我一直也没机会报平安,如今也抽不开身去北边,所以就只能麻烦癞子叔……” “顺子,你再看看我是谁?” “我还能不认识癞子叔……” 话说到这里。 张顺听出声音有些不对劲,他瞳孔猛颤,直到做好心理准备后才抬起头,出现在眼前的,竟然真的是那张熟悉有陌生的面孔:“哥……石哥?!” 噗通! 他丢掉手里的兵器,猛地跪下。 “石哥!” “顺子终于见到你了。” “这些年,多谢你对我爹娘的照顾!” 当初。 云州十日后。 张顺的心都凉了。 结果后来就听说携民渡江。 鄱阳县的老百姓绝大多数都活了下来,在战事结束后又返回鄱阳。 半年前。 他好不容易暗中和父母联系上,得知这两年一直有人在暗中给他们家送银子。 这份恩情,他岂敢忘记? “起来吧,多大点事情。” 陈三石将其扶起,上下打量着:“行啊顺子,几年不见,都混成‘爷’字辈,真够威风的。” “哥你可别这么说,跟你比起来算个啥?论地位不如,论武学我也只是通脉,也就是运气好,得了些机缘,能在这梁山泊有立足之地。” 张顺一拍脑门:“说到这里,我有东西要给你!” 他检查,确定船上没有其他人后,关好舱门,然后从怀里掏出几块灵石,以及一张明明在水里,却没有腐烂的黄纸。 纸张上面勾勒着玄妙至极的纹路,像是雕刻上去的,又像是用笔墨画上去的,时不时还有一缕缕的灵光闪过。 “石哥,我看你刚才出手,身上有灵力迸发,再加上是要去东南,我猜不是去南徐,而是要去寻仙吧?这些东西,你肯定用得上!” “你这是……” 陈三石看着对方毫无保留地样子:“都给我?” “对!” 张顺理所当然地说道:“我听说,到那边以后,没有灵石就跟咱们这里的灾民一样,寸步难行,石哥还是多带着些好。这张黄纸叫作符箓,催发以后能够有护体的效果。” “你自己留着用吧。” 陈三石谢绝好意。 很明显,顺子就这么点家底,他怎么可能好意思厚着脸皮收入囊中。 比起这个。 他更加好奇。 顺子哪里来的修仙之法。 再三推辞之后,张顺只好把东西收回去:“说来话长,那时候我才来梁山泊,靠着打渔换一些习武的资源,也就是个小头目。 “那天我跑到隔壁的大河里去捞鱼的时候,遇到了一位仙人,然后……他就收我当了徒弟,赐予我功法和灵石,说等到他办完事情,就带着我去修仙界,就是不知道要多少年。 “功法不得外泄,不然的话也可以给石哥看看。 “对了。 “听我师父说,最近不少仙人都来到凡间,好像是在争抢什么东西,此去东南可能会遇到,有不少百姓都遭受牵连而死。” 又是仙人…… 再加上罗天山脉里的异象。 这些人,修仙就修仙,非要出来祸害凡间,应了那句“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石哥。” 张顺又说道:“你在凉州怎么样?以后……” 聊到这里,他意识到自己和大哥好像是对立面的阵营。 “你要不要走?” 陈三石说道:“我帮你换个身份,跟我去凉州,再把你爹娘悄悄接过去。” 说到底,这是一伙反贼。 之所以到目前没有平定,其实还是因为镇南王没能腾出手来。 “石哥,唯独这个不行。” 张顺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朝廷的这些狗官,我这辈子也不想跟他们打交道,所以给朝廷卖命就算了,但是石哥你将来要是需要我尽管说,我在梁山泊上,也算说得上话。” “好吧。” 陈三石没有多劝。 其实。 不管在哪里,还是要分人。 凉州的风气相比于其他地方不知道要好到哪里去。 再大宗门也不敢跟当初鄱阳的几个武馆一样横行霸道,否则有人把状告到督师府,是真的会有人管的。 一旦犯事儿,不管是谁,都会依律处理。 也正因此。 孙象宗才得罪这么多人。 估计绝大多数的宗门和官员都盼着他老人家早点暴毙。 “那你我,就在此作别。” 闲聊间,陈三石已经用随身携带的材料,把面容恢复成癞子头的模样。 “万分小心!” 张顺忧虑地说道:“东南最近还出了个专门杀仙人的魔头,唉,山上最近事情多,朝廷一直虎视眈眈,我实在是走不开,不然的话我也想跟着你一起去,虽然……作用也不大。” 他也不过就是炼气一层。 御水也只是小法术,更大的意义还是用来唬人。 “专门杀仙人的魔头?” 陈三石来了兴趣:“修仙界的魔头?” “听说是武夫。” 张顺神色敬畏地说道:“是修仙界的武夫,还是凡俗武夫就不知道了,总之仙人一边通缉他,一边又躲着他,你一定要小心,据说这魔头心狠手辣。” “好,我知道了。” 陈三石起身,他看着彻底沉默的大船:“这个……” “我们这别的没有,就是船多,我这就差人给你们换艘好船。” 张顺拍着胸脯说道:“死的人你们也不用管,他本来也不是跟我们一系的,你们又是打的贾先生名号,我自会交代清楚。” 一场风波,宣告平息。 半日之后。 他们就换了艘新船,又经过数日的路程,才终于停泊靠岸。 这里,已经算是南徐境内。 “大人!” 秦长旭说道:“此地再往东南是偏僻荒芜之地,我等再跟着也无用,会在就近的小城里恭候,为你们安排回去的准备。” 督师府派来的这些人,并不知道是去寻仙,只知道是秘密任务。 他们不会多问半句,十分有规矩。 而且都是些忠勇之士,对孙象宗就如同鄱阳出来的将士对陈三石一样。 “辛苦诸位一路同行!” 陈三石重重作揖:“等回到凉州,找机会好好款待各位。” “大人何必如此多礼?” 秦长旭说道:“我们虽然已不是军中人,但还是督师府门下之人,奉命行事理所当然,再会!” “再会!” “千寻,我们走!” 陈三石招呼一声。 “来了!” 由于心意相通。 他甚至有些幻听,就好像千寻开口说了人话。 先前在船上的时候,千寻有专人保护,船沉以后也自行跳到小船上,只要不是被人针对,基本都不需要专门操心。 但其实…… 这一趟。 陈三石本意是不想带它来的,毕竟是去传说中的仙界,自己都没多大把握,带着一匹战马,实在是有些危险。 可千寻对此表示的很兴奋,起初不带它来,闹过好几次,后来再三保证自己不做拖油瓶,最后也就带着它了,说不定也派的上用场。 恰巧此时。 面板浮动。 【技艺:御马(大成)】 【进度:0】 【效用:……,开灵窍】 【开灵窍:人有灵根,兽有灵窍,人开灵根可入仙途,兽开灵窍,亦可入道】 “?” “哒哒!” 千寻跺跺马蹄,高傲地扬起头来。 “你也要修仙?” 陈三石抚摸着它的马鬃,一时间有些不知道是面板的效果,还是千寻自身不同寻常,再或者是两者都有? 他尝试着拿出一块灵石:“你能用吗?” 然后,就瞧见一缕缕的灵气,从灵石之中汇入到千寻体内。 陈三石慌忙把灵石收起来。 总共就七块,暂时可供养不起…… “你这马儿不是凡品,但应该也不是什么神兽。” 凝香分析道:“我看记载上说,神兽都会比较明显的特征,但能修炼总归是好事。” “出发吧。” 陈三石骑着千寻。 凝香两人则是在后面跟着。 目前为止,除自己以外,千寻好像只让陈云溪那个丫头骑过。 不过凝香她们有武道傍身,又使了轻身的小法门,放慢速度倒是也能跟得上。 一行三人。 在山野之间走走停停。 越往南方去,周边的空气就愈发湿润,走到最后甚至有种水汽糊在脸上的感觉,一连穿过数座山峰,又是几日之后。 在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小镇。 这里是抵达海岸之前,最后一个有人居住的地方。 南岭镇。 镇子不大,但是该有的都有,客栈、饭馆、茶楼…… 由于这里靠海。 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一股子海腥味。 跨过“南岭镇”的界碑之后,两边就有摆摊卖海鲜的,而且价钱还不算贵。 大徐有一条海岸线。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海鲜这东西,不论是庆国还是大盛,都是没有的,也算是领略一番风土人情。 来之前。 凝香和昭昭也都提前换好朴素的南徐服饰,不需要陈三石交代,就主动去走街串巷的去打探消息,然后就得知…… 此地有仙人。 “当然是真的!” 一个老头儿说道:“我亲眼所见,那天夜里有神仙踩着一把宝剑在天上飞!” “还有妖怪呢!” “你们是府城来的?” “该不会也是来求见仙人的吧?” “告诉你,不光有仙人,还有魔头呢!” “之前有个仙人,就死在我们镇子门前!” “呐~前面就有魔头的通缉令!” “……” “赏!” 易容的陈三石丢出一锭银子。 他注意到。 街上有很多南徐的高境界武者。 他们身上穿的是当地衙门捕快的衣服,但在这种偏僻之地,炼脏也就到头,怎么可能这么多化劲之上……甚至连玄象都有。 显然。 南徐的人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暗中派人过来。 这一趟。 本来是陈三石寻找仙界的入口,结果来到这里以后,“仙人”们竟然是扎堆往“凡间”来,说明此地恐怕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还有杀仙人的魔头,南徐的官府都要通缉。 他沿着街道往前走,很快就在菜市口看到了通缉令。 上面,有着一幅画像。 第181章 御兽技艺,仙界收徒 “前辈说的有理。” 短暂权衡之后,陈三石果断答应。 就从之前的情况来看,自己未必能从此人的手里活下来,其余的修士也不一定会救自己。 最关键的是…… 自己确实和此人无仇。 “魔头”的称呼,无非是争夺脉灵而已。 最关键的也在于此。 自己没资格参与,也不打算参与。 所以,他不在乎灵脉的争端。 “这就对了。” 船舱之内的声音平和不少:“老夫最不喜欢打打杀杀,都是他们逼我的,你可不要被什么魔头的名号吓到。” “我懂,我懂。” 陈三石敷衍着,就想要离开。 “你急着去哪,老夫一路枯燥,好不容易结交你这么一位朋友,不妨就进来陪老夫说说话,如何?” “……” 陈三石没急着动弹。 在他身后,凝香的瞳孔绽放出粉色灵光。 “叫伱那位朋友停下,非要逼老夫吗?” “……” 陈三石示意凝香两人退下。 他能看得出来,对方确实没有动手的意思,否则也不用废话到现在,便保持着警惕状态走进舱门。 只见船舱内。 一名白发老人放松地坐着。 在他身边,一名修士睡的十分安详。 老人摘下面具,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面孔:“来,坐。” “在下张癞子,见过前辈。” 陈三石在旁边坐下。 “嗯,老夫鬼七。” 鬼七打量着他:“面生,散修还是凡俗寻仙之人?” “寻仙之人,从大徐来的。” 陈三石操着一口标准的南徐口音。 “徐国人啊~老夫是大泽坊市里的人。” 鬼七幽幽道:“这船需要十日才能抵达目的地,且等着吧。” 语毕。 两人陷入沉默。 鬼七开始在死去的修士身上摸索,半晌之后也没找出东西,低声骂道:“这群饕餮,出来之前十有八九是把家底都留在修仙界内,和他们打杀真是纯粹白白浪费力气。” “……” 陈三石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似乎是觉得无聊,鬼七把修士的尸体丢进海里后,便掏出一根线来,末端带着鱼钩,绑在那柄昨夜夺来的大锤之上,透过窗户开始在海里面钓鱼。 船已经开始行驶,诡异的是,陈三石对此丝毫没有感觉,是无法再看到码头之后才有所察觉,他们早就没入到茫茫大海之中。 偌大的核桃船上,几乎没有人说话。 所有修士都在闭目养神,显得格外安静。 陈三石担心遭到惦记,不敢把中品灵石露出来,硬生生和鬼七玩了四五天的干瞪眼,然后看着这老头儿一点点的变烦躁,因为一条鱼也没钓上来,有好几次看着有大鱼跳出水面,险些都要直接跳进海里去抓鱼。 钓鱼佬都这样容易气急败坏? 直到第六天。 鬼七才终于在钓上来一条小臂长短的赤红海鱼:“来,一起吃点。” 这鱼体内的灵气和那日在客栈见到的差不多,价值非凡,陈三石没有客气,连着吃下半条鱼,这才借助得到的稀薄灵气开始修炼。 此时的大船,早就进入到茫茫大雾之中,甲板上几乎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在行驶的过程中,船体表面时不时会亮起金色的结界,其上有玄妙的符文流转,竟然会和白茫茫的雾气发生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难怪凡俗之人无法出海太远,若是没有特殊的方法,这大雾和吃人的猛兽没有任何区别。 “癞子道友。”鬼七倚靠在座位上,“我观你武道玄象,即便在凡俗之中高官厚禄也是唾手可得,为何还是要冒着生命危险千里迢迢的前往天涯海角?” 陈三石没有正面回答。 他只是说道:“前辈何必说我,前辈的武道境界若是放在凡俗之中,只怕是无人能敌,还不是要和这满船的修士为敌,独占一条灵脉?” “独占灵脉?” 鬼七闻言笑了两声:“老夫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不过是他们自行臆测后强加在老夫身上而已,再者说灵脉复苏之后,覆盖的范围几乎相当于一整座山脉,我一个人哪里守得住?” “……” 陈三石心中好奇不是想独吞的话,又是想做什么。 但他和对方毕竟不熟,也就不好再问下去。 谁成想,鬼七语出惊人地主动说道:“老夫找灵脉,是要将其连根拔起然后毁掉,免得再生祸端。” “前辈说什么?” 陈三石不解道:“好端端的灵脉为何要毁掉?” 按照莫老头儿的说法,灵脉复苏是一件极其不容易的大好事,有了灵脉之后,修士们才能多一个修行的地方,要是毁掉的话,此方世界岂不是要继续处于隔离状态。 鬼七却是不再回答。 他转而问道:“癞子道友,要不要留下来助老夫一臂之力,事成之后,必然是有你的好处。” “前辈说笑。” 陈三石连忙拒绝道:“晚辈修为浅薄,这种事情恐怕是没资格参与,就算是想帮助前辈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寻思着。 灵脉这种东西。 既然是天地之大造化,只怕也不是什么人都有能力去摧毁的吧。 “也罢,世人皆向往登仙之路,老夫曾经也不例外,但是……” 鬼七顿了下,“癞子道友,我想问问你,你的出身如何?” “甚好。” 陈三石脱口而出:“否则的话,哪里来的这一身武艺。” 他心中却是明白,自己不过是山野猎户,即便算上前世,也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芸芸众生的一员。 “这样啊,那就难怪了。” 鬼七感慨道:“本就处于高位的人,是很难跟普通人共情,你我不是一路人,就此别过吧。” 两人说话间。 外面传来徐友亮的声音。 “诸位道友,准备下船了!” “……” 不知不觉间,核舟渐渐驶出大雾。 透过窗户,能够清晰地看到在一望无际的汪洋大海之中,一座岛屿浮出水面,岸边更是耸立着一座高达数十丈的石碑,上书“天涯海角”四个大字。 核舟的速度开始放缓。 鬼七消失不见。 陈三石赶紧回到自己的船舱内。 凝香见到他平安无事,长长地松了口气:“那人莫非……” 陈三石点头表示默认。 “这魔头好生厉害。” 凝香忌惮地说道:“先前隔着船舱,奴家才要施法,他就提前预知……而且还能难以察觉地混入修士众多的船上,又神出鬼没地离开。” “是啊。” 陈三石也觉得此人深不可测。 而且毁掉灵脉…… 怎么听都觉得不像是正常人要干的事情。 大船停泊。 修士们陆陆续续下船,无人在意船上少了一人。 只见海岛岸边,提前聚拢许多人。 陈三石放眼望去。 其中有一部分武者,也有一部分修士,只是境界低微,有相当一部分甚至还没有入道。 他们纷纷朝着核舟聚拢过来。 “仙人!” “仙师!” “能不能给我等一个机会!” “这位仙师,能否收我为徒?” “……” “我是种地的,收什徒弟?” “不收,散修哪里来的资源分给别人。” “……” 在这里聚集的,全部都是来自九洲大陆的寻仙之人。 但真正的修士们并没有理睬众人,有不少直接御空而行,迅速离开此地。 倒是也有一部分留下来。 只是他们也并非是做好人好事,而是索要好处。 就比如莫竹牵着毛驴:“两块灵石,老夫给你指条明路……” “……” 陈三石估计,老头儿这一趟能赚不少。 而且莫竹似乎还跟那名络腮胡汉子见过,两个人言谈间还投来眼神,不知在议论何事。 他也没有得罪过对方。 当初那条鱼也识趣地让出来,应该不至于有什么麻烦。 “灵石?什么是灵石?” “……” 有些人压根就不知道何为灵石,甚至也不知道修仙境界的划分如何,完全是靠着运气摸索到这里来的,单纯是为“寻仙”。 “灵石?这个是不是就叫做灵石,这东西我有啊!” 忽地。 一名少年打开身上的行囊,里面装满五颜六色的灵石。 这一幕。 令在场所有修士为之一怔。 “小子,你过关!” 徐友亮抢先一步,猛地抓住少年的手臂,往其体内灌输一缕灵气:“下品三灵根,也算是凑合,跟我走吧,以后你就是我的弟子!你这些灵石就是拜师费,没意见吧?” 少年欢天喜地的把灵石双手奉上,当场磕头拜师。 其余修士眼神之中,羡慕、嫉妒等种种情绪夹杂在一起,最后又只能依依不舍地离去,显然是不敢招惹徐友亮。 “起~” 徐友亮双手掐诀,召唤出一把飞剑,领着少年凌空飞行离去。 少年兴奋大叫:“我有仙人师父了!” “还真有傻子能找到这里。” 凝香称奇。 大部分人都不知道灵石珍贵,还对少年十分羡慕,只恨自己没有那种会发光的石头。 “莫道友。” 陈三石找到老头儿,询问道:“能不能透露一下,既然你们可以自由来往,为何不带一些人回修仙界?” “这个啊~” 莫竹不吝赐教地说道:“先前聊过,此方天地是有封印的,我们是能自由通行不假,但是需要通过传送阵,强行开启天地一线,每次只能通过一个人,还需要消耗大量的灵石。 “这次的传送阵,也是坊市里的几大家族出灵石开启的,为了找灵脉可是下了血本,就连我们也只有一次免费通行的机会。 “凡俗修士,自然不可能轻易占得到便宜。 “十二块灵石,老夫带着道友通过,如何?” “在下实在是没有这么多灵石。” 陈三石打探道:“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办法吗?” “那就只能依靠玉牌,找到古传送阵的位置。” 莫竹讲解道:“古传送阵只有玉牌能齐用,据说这玉牌要是拿到坊市当中,能值不少灵石,道友可有此种玉牌?” 陈三石摇摇头,哀叹道:“在下一无灵石二无玉牌,这趟只怕是要白走一遭……” “倒也不一定。” 莫竹说道:“每次到五十年古传送阵开启的时候,也会有一些修仙界的势力出来收徒或者找人,前者需要是天才,后者需要是凡俗的武道之圣。 “言尽于此。 “道友要是没有灵石买传送名额的话,老夫也要赶着回去了。” 语毕。 他便是骑着毛驴离去,很快消失在视野当中。 “莫老头儿!” 络腮胡子汉子追赶而来:“咋样,那个凡俗散修有没有玉牌?一块玉牌,能换到一座一阶上品的洞府呢!” “问过了,没有。” 莫竹往嘴里灌着酒:“我说李胡子,你这趟出来怎么尽打些歪心思?” “还不是穷的,还差些灵石才能买到的突破瓶颈的丹药,只能出来寻摸寻摸。” 李胡子骂骂咧咧地说道:“那个徐友亮的运气可真特娘的好,遇到个大傻子,两百块灵石就这么到手了!不行,我得去传送阵附近守着,说不定能逮到有玉牌的人。” “李道友,你这是要干劫修的勾当啊。” 莫竹苦口婆心地劝说道:“有多少人都因为贪心太大而断送性命。” “我劫的不过是凡俗修士,又不会被通缉,怕个甚?再者说,我等修士漫漫长路,不就是夺天地之造化机缘么?你说对吧,老莫!” 李胡子话音未落,背在身后的双手轰然朝着骑在毛驴上的老头砸下,其上携带着熊熊烈焰,势要吞天灭地。 “轰隆——” 地面上留下一个巨大的深坑。 但是莫竹早已在数十丈外,手中捏着一张黯淡无光的符箓,质问道:“李胡子,你这是想干什么?” 一击失手,李胡子也不再追击,脸皮极厚地说道:“开个玩笑,莫道友不要生气。” “李胡子,这种玩笑可开不得。” 莫竹用酒葫芦指着对方,丝毫不惧地说道:“一张遁符足足值五块灵石,就这么被你的玩笑毁掉,我可要去坊市告你的状!” “我赔,我赔还不行么?” 李胡子眯着眼睛:“再说了,来到凡俗之后的事情坊市是不会管的,你告状也未必有人理你,还是和气生财比较好。” 莫竹冷哼一声,消失不见。 …… “玉牌竟如此珍贵。” 陈三石心中盘算着,回头和凝香两人汇合。 “陈三石!” 昭昭扛着比她还要高的装满兵器的匣子小跑过来,有些气息不匀地说道:“我在那边找到好多人,听说是有宗门要收弟子,我师父叫我喊你一起过去看看。” “嗯。” 陈三石叫他在前面领路。 “喂,东西能不能你自己拿着?!” 昭昭忿忿不平地说道:“你真把我当成丫鬟使唤啊?帮你背一路了。” 陈三石没有理睬。 来到凝香所在的位置。 在这座荒芜的岛屿上,竟然是有一座道场。 此时的道场上搭起高台,有许多炼气大成乃至圆满的修士聚集在此地,数十名前来求仙的凡俗之人排起长队,似乎在挨个接受什么检查。 “这位弟兄。” 陈三石随便拉住一人,询问道:“前面是什么人在收弟子?” “听说在修仙界都是大宗门!” “要是能成为他们的弟子,就能直接一飞冲天!” “……” 那人说着激动地挤上前去。 “师父。” 昭昭跃跃欲试地说道:“咱们要不要也过去,以前在书上看,要是能进入修仙界的大宗门,能少走很多弯路。” “呆瓜。” 凝香平静地说道:“他们说自己是名门正宗,你就真信?当心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陈三石的想法也是如此。 他们初来乍到,可以说是“人生地不熟”,还是不要贸然去接近任何势力比较好,就算真的需要,最好也要等到熟悉修仙界的环境之后。 更别说观察之后,这个宗门对于“资质”的要求极高。 他这个五行俱全的劣等灵根,还是不要上去自取其辱了。 收徒的宗门不止有一个。 “金木水火土,还是劣等灵根,你还是老老实实回凡俗种地吧!” 一个年轻人备受打击,瘫坐在地上久久没有动弹。 “……” 陈三石总觉得自己被骂。 这场测试,持续两个时辰,在场来自九洲万方百余人,绝大多数人都连边都沾不上,最后只有一名年轻女子被收走,其余的全都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仙人们飞天而去。 “凝香。” 陈三石问道:“你是什么灵根?” “我呀,有点特殊。” 凝香卖了个关子:“以后你自然会知道。” “……” 陈三石也懒得再问,他转而道:“古传送阵的位置呢,找到没有?” “路是明着的。” 凝香已经探查清楚:“跟我来吧。” 沿着他们所在的位置往东二十里后,就瞧见一条通往岛屿深山的古道,岔路口处,聚集着七八人,有些是修士,有些是纯粹的武者,其中还有两名武圣。 “这位兄台。” 一名抱剑的年轻人注意到陈三石:“你也是要去古传送阵的寻仙之人吧,要是有玉牌的话,不如和我们结伴同行?” 陈三石没有急着说话。 领头的一名武圣身后背着巨刃,他过来解释道:“这位兄弟不必过于谨慎,情况是这样的,据我所知,玉牌在修仙界颇值些灵石,因此遭到一些修士的惦记。 “古传送阵十日之前就已经开启。 “有不少寻仙之人独身前往之后,遭人袭击而死。 “所以我才没有过去,而是在这里等候,准备聚集一些有玉牌的寻仙之人,大家结伴而行,这样安全也更有保障。” 他说着,直接把自己的玉牌亮了出来。 其余几人,也跟着照做,通过这种方式来展示他们的诚意。 有观气术在。 陈三石基本上可以确认他们真的都是寻仙的凡俗之人,再加上手里的玉牌也都是真的,应该暂时可以信任,在三思之后,答应下来。 他和几人简单认识。 这名武圣名为陆伯钦,来自一个“大离”王朝,据说是再此岛屿的北面。 “咦?” 陆伯钦疑惑道:“张道友,你怎么还带着两个家眷?” 旁边的人热心解释道:“张道友还不知道吧,一枚玉牌只能绑定一人,是没办法带同伴的。” 这个。 陈三石还真不知道。 “没关系。” 戴着面纱,穿着普通衣裙的凝香开口,声音又变了个人似的,十分清冷地说道:“我们本来也只是护送表兄的,还请这位陆大哥让我们两人同行。” “想跟着就跟着吧。”陆伯钦顿了下,“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你们若是敢动歪心思,我等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这是自然。” 凝香平静说道:“小女子把表兄送到之后,自会离去。” 商议完毕。 一行足足有七八人结伴同行。 这些人的仙道境界或许不高,但是武道境界最低也都是玄象境界,结伴在一起,还是颇有威慑力的,一直抵达目的地,也没有遇到任何不开眼的来招惹。 岛屿深山之巅,在万丈悬崖之上。 一座圆形的巨大石台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充满岁月痕迹的石台上,雕刻着密密麻麻符文,这些符文绽放着湛蓝色的光芒,以特定的轨迹流动着,就好像拥有生命一般,隔着数丈远,都能够感觉到其中可怕灵能波动。 这便是天涯海角通往修仙界的上古传送阵。 每五十年,会随机开启十到二十天的时间。 如果错过。 对于普通人来说,基本上等于不会再有任何进入修仙界的机缘。 “陆大哥!” 几名武者问道:“这传送阵该如何使用?” 陈三石弯腰,捡起石子屈指一弹,就把从附近飞过的一只老鹰打了下来,然后直接把昏迷的老鹰抛向石头,只听得“轰”地一声,老鹰在可怕的灵力激荡下,直接化作肉泥血雨。 “嘶……” 眼前的场景,令在场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冷气。 最后。 还是那名抱着剑的年轻人凑上前仔细观察:“你们仔细看,整座石台被划分成十二块区域,每个区域上面有个凹槽,好像跟咱们手里的玉牌形状契合,我推测,是不是只有拿着玉牌的人才能够安全站在上面,把玉牌放在凹槽上之后,就能够传送离开。” 话是这么说,可刚才的那只老鹰的下场大家都看的清清楚楚,甚至有人往里面丢了几块巨石,也都是顷刻间化为齑粉,自然没有人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尝试。 “陆大哥,你、你这是做什么?!” 大概沉默几个呼吸后。 陆伯钦毫无征兆的出手,携带着滚滚真力的拳头化作虎首,悍然朝着一直对其尊敬有加的抱剑年轻人砸去,后者猝不及防,护体罡气怦然爆的同时用剑鞘格挡,可即便如此身体还是失去和地面的接触,飘飘然向后而去,穿过激荡的灵气之后重重砸在石台之上。 他当场吐出一口鲜血,好在身上的玉牌闪耀着光辉将其庇佑,没有像之前的老鹰一样血肉横飞,说明确实拿着玉牌就能够安然无恙。 “陆大哥,你怎能如此?!” 抱剑少年勃然大怒。 这是拿他当成实验品! 陆伯钦满脸无所谓的说道:“呵呵,汤兄弟莫怪,既然想法是你提出来的,当然应该由你来查,而且这不是也没事嘛,皆大欢喜。” 他的如此作为,众人虽有不满,但也都没有说什么,反正都已经到地方,自然不会有人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发声。 姓汤的年轻人,自然也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毕竟对方堂堂武圣实力强大,就算是暴起把他杀掉,也不会有任何代价。 ‘这同盟真是够脆弱的。’ 陈三石一直都走在队伍的最末端,就是担心类似的事情发生。 “既然如此。” 陆伯钦沉声道:“大家还等什么,传送阵开放的时间不确定,随时都有可能关闭。” 他说着率先走进传送阵。 其余人也纷纷效仿。 “你二人带着千寻,找个安全的地方在这里等我。” 陈三石转身交代。 凝香应道:“表兄放心去便是,我们会把马照看好的。” 陈三石这才跟着走上石台,学着其他人的动作,把玉牌放入脚下的凹槽当中。 霎时间。 他们八个人都被刺目的白光包裹。 凝香、昭昭连同白鹄马的眼睛都险些受伤。 等到她们好不容易睁开眼的时候,传送阵上早就变得空空荡荡,先前的八人就好像人间蒸发一,消失的无影无踪。 “师父。” 昭昭叹息一声:“咱们跑这么一大趟,好不容易修仙界近在咫尺,最后还是进不去。” “别着急。” 凝香倒是十分平静:“有件事情你可能还没明白。” 昭昭在石头上坐下,把沉重的匣子放在地上:“什么事儿?” “咱们要是继续留在寻仙楼,大概率要老死在青楼。” 凝香望着空空如也的石台,幽幽道:“可现在就不一定了。” 昭昭还是没听明白。 她歇了一会儿后,就想趁着姓陈的不在,骑着马回去。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 白鹄马突然不受控制地冲向石台。 “诶?!” 凝香想要施法阻拦都来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进入到传送阵中。 出乎意料的是。 处于石台上的白鹄马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反而是再次触发传送阵,顷刻间消失不见。 …… “轰——” 陈三石觉得身体陷入到一个永远不会有尽头的深渊当中,眼前更是一阵天旋地转,只能看到五颜六色的灵光,身体感到极度的不适。 这个状态大约持续有十几个呼吸。 等到他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仍旧在石台上,其余八个人也都是如此,就连脚下的玉牌也都还在凹槽当中,但放眼周边的环境,早已换了人间。 这里…… 好像是一片森林。 陈三石用【观气术】观察,也没有在附近发现灵气,看来所谓的上古大战,对大千世界都造成严重的破坏,倒是天地间的驳杂之气明显要少许多。 “呼……” 他平复呼吸,取下玉牌后站了起来。 一行八人走出石台后,传送阵就消失不见。 “果然!” 汤敖说道:“跟我看到的记载一样,古传送阵的位置是一定范围内随机的,这里应该不会再有修士蹲守我们了。” “既然如此。” 陆伯钦说道:“那我们就继续结伴,去寻找能修行的地方吧。” 七人在前面走着。 陈三石趁着他们不注意到的时候没入丛林当中。 傻子还继续跟着一起。 先前是没办法。 一路上有不少修士虎视眈眈,单靠自己九成九走不到地方,如今…… 那两名武圣就成了最大的危险。 要是再遇到什么情况,八成又要抓人来当挡箭牌。 陈三石伸手一抹,恢复成本来的面目,又把身上的两层衣服里外颠倒,彻底换了一个风气,然后才继续往前走。 “千寻?” 他的心中有所感应。 不久之后,白鹄马就出现在视野当中。 先前遇到不少修士,倒也没有人特意注意过千寻,说明它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特殊的,不会遭到觊觎,所以跟着来完全没问题。 之所以留在岛上,完全是因为不确定玉牌能不能连带着坐骑一起庇佑。 想不到千寻竟然自己跟过来。 它没有玉牌,是怎么跟着过来的? 陈三石问道:“那你能不能不用玉牌就带人启动传送阵?” 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 “好吧。” 陈三石翻身上马。 不管到什么地方,不需要自己走路,终归是件令人舒坦的事情。 【技艺:御兽(未入门)】 【进度:0/100】 【效用:暂无】 面板浮现。 这么说…… 千寻的真的进化成灵兽了。 陈三石没有过于惊讶,骑着马就正式出发,他也有些好奇,修仙界究竟是什么样的。 在原本的想象中。 修仙界的修士们,就应该是无拘无束,逍遥自在的快活日子。 可不论是从梅先生口中,还是途中的见闻,都能看出不是那么回事儿。 尤其是作为货币的灵石。 说明修士们也需要劳作,也会有各种各样的争端。 “有人烟?” 陈三石看着正南方向的天空上一道道的袅袅炊烟,立即让千寻加快速度赶去,大概半个时辰之后…… 一座山野小村就浮现在面前。 没错。 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村落,简易的砖瓦房,来来往往的百姓,以及嬉戏打闹的孩童,和互相追逐的黄狗,一切的一切,都是在凡俗中再常见不过的画面。 有那么一个瞬间,陈三石甚至出现自己回到燕边村的错觉,仿佛自己刚刚打完猎准备回家。 “灵禾?” 视野宽阔之后。 大片大片的农田映入眼帘之中。 这里的百姓种植的农作物主要是稻谷,基本上每一片农田,都有着将近四成灵禾,有些地方更是足足有一半都种植着灵禾。 “哈!” “呵哈——” “……” 村口的大槐树下,一名看起来六七岁模样的孩童,手里拿着一柄木头削出来的剑,没有任何章法地胡乱挥动着。 “小娃娃。” 陈三石在他身边停下:“这里是什么地方?” 没有理睬他。 孩童继续专心练剑。 陈三石翻身下马,问道:“你这么小,练剑做什么?” “杀仙人!” 男娃头也不抬地说道。 “哦?” 陈三石继续问道:“你为什么存杀仙人?” “杀了仙人,就不用再种毒草,我娘亲就不会饿死,我爹就有银子治病!” 男娃字字沉重,手里毫无章法的木剑也隐隐有了几分杀意。 陈三石俯下身子:“我教你剑,你学不学?” “你是什么人?” 男娃终于停下,他用充满敌意的目光,扫视着眼前的外乡人:“你也是仙人?!仙人的剑,我不学!” “我不是仙人。” 陈三石答道:“我跟你们一样,也是普通百姓,最后问你一遍,我教你剑法,你学还是不学?” 听到对方不是仙人,男娃的态度才变得缓和起来,他认真地问出一个自相矛盾的问题:“可你不是仙人,你教的剑,能杀仙人吗?” “那……” 陈三石顿了下:“就要看你的水平了。” “好,我学!” 男娃重重点头,然后直接跪倒在地:“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 这倒是有些突然,陈三石毫无准备。 他把对方扶起。 目前他所会的最好的剑法,便是“点苍剑法”,能够一直修行到武圣境界,于是就想试着先传授两样桩功给这孩子。 结果实践起来。 陈三石发现此方世界由于驳杂之气中“废气”较少,所以修炼起来给身体带来的副作用应该会小上许多,意味着可以从很小的年纪就开始修炼。 而且出乎意料的是,眼前的小子竟然是一遍就把桩功连同呼吸法记了下来。 “武圣之体。” 陈三石上手一摸,便摸出其骨骼与众不同。 这也是够巧的,他初来乍到,随便在一个荒野乡村,就收了个先天武圣之体的徒弟,这大概……也是缘分吧。 眼下也没有特别着急的事情。 他就想着多教一会儿。 结果便有一个老头儿匆匆而来,一树枝打在男娃的身上:“平安,不是让你去放牛么,你又在这里干啥呢!?” “爷爷,我学到剑法了!” 李平安躲也不躲地说道:“我以后可以杀仙人!” “哎呦喂,我的小祖宗!” 老头儿慌忙捂住男娃的嘴巴:“你想要了全村人的命吗!赶紧给我回去!” “老伯留步。” 陈三石问道:“能不能告知一下,这里是什么地方?” “外乡人?” 老头儿有些警惕。 “哦,你放心,我不是仙人。” 陈三石连忙保证。 老头儿这才开口说道:“这里是九天宗下辖的天水洲,我们这里叫做小石村,等等……你连这个都不知道,该不会是从外面世界来的?” 陈三石没有否认:“但我真的不是仙人。” “这……” 老头儿犹犹豫豫,最后四处张望后说道:“你跟我来吧。” 陈三石跟着爷孙两人,来到村子尽头的一个篱笆院内。 院子里有一头驴,然后就是大捆的柴火。 “平安。” 陈三石闲聊道:“你家的牛呢?” “师父,我家哪来的牛?” “先前你不是说放牛吗?” “那是黄老爷家的牛。” “……” 陈三石微微怔住。 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那就是自己实际上成为“有钱的老爷”很长一段时间,以至于都快忘记,像这种过于贫穷的村子里的百姓不是家家户户都有牛的,有不少都是靠人力耕种,需要的时候,回去找老爷们“租”牛。 “你坐吧。” 老头儿请他在长条登上坐下。 一名颤颤巍巍的老妇人,拿着破旧的土陶碗,倒了一碗热水。 热水便算是普通百姓招待客人的礼数。 要知道柴也是很值钱的。 可这里…… 不是修仙界么? “老伯,你是猎户?” 陈三石注意到墙上挂着的反曲弓。 “我哪里打得动猎,那是我儿子的,他没银子看病,已经死了……” 聊了一盏茶的时间后。 陈三石算是对此方世界有了相对比较深入的了解。 他没来错地方。 这里就是修仙界。 只不过仙人们只会定居在特定的地方,一般情况下不会到凡俗来。 而且这里的统治方式和外面不同。 这里的王朝只是傀儡。 真正的主子是各大仙宗。 农田里种的灵禾,就是上缴给仙宗的税。 ‘看样子,灵禾在修仙界有固定需求的资源。’ 陈三石联想到大盛。 皇帝老儿怎么也上缴灵禾? 难不成也是送到这里。 他很早之前就跟此方世界的仙人甚至仙宗联系上了? “你也是个寻仙之人吧?” 老头儿似乎见过不少。 他指着东南方向:“你沿着这个方向一直走五百里,那里有一个大泽坊市,就是距离最近的有仙人的地方。” “师父,你不是说,你不是仙人吗?!” 李平安有种遭到欺骗的感觉。 “我真不是。” 陈三石解释道:“你没看我连飞都不会?我就是过去看看。” 他把热水喝光,然后从怀里掏出几锭银子。 “多谢李老伯款待,我就不继续叨扰了。” “千寻!” 陈三石骑上马背。 “你……” 李平安拿着木剑追出来:“那你还教我练剑吗?” “教。” 第182章 大泽坊市, 金弓银弹 院子门口。 爷孙两人亲眼看着那名外乡人骑马扬尘而去,直到彻底消失在视野尽头。 李平安看着手里的木剑,还在比划先前的桩功。 “嘶……” 忽地,耳朵一阵撕裂剧痛。 只见先前还算客气的李老头儿勃然大怒:“狗崽子,这人也是一个寻仙之人,将来八成也要飞天遁地,你跟他说什么杀仙人的话,真……真是想害死全村人!” “我要报仇!” “咔——” 李老头儿一把将木剑折断,作势要打,但最后又停在半空中:“孩子啊,认命吧……” …… 这所谓修仙界,人们过得竟然连大盛都未必比得上。 修士们需要这么多的灵禾…… 为什么不能自己种? 想到这里,陈三石自己都觉得问题有些白痴。 他加快速度。 按照李老头儿所说,一直往东南五百里。 然后,便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挡住去路,除此之外还有几道熟悉的身影,是不久前才分开的陆伯钦等七个人,显然他们也找到这里来了。 山脚下云雾缭绕,一棵棵参天大树拔地,但是他们并没有找到上山的入口,陆伯钦派了两个人一头扎进大雾当中,不久之后又折返回来。 “陆大哥,不行啊,里面就像是迷宫一样,不管怎么走都会回到这里。” “唉……” “我出海寻仙已有五年之久,真就是步步艰辛,步步难啊!” “……” 就在众人发愁,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 大雾之中。 缓缓走出两道身影。 一名腰间挎着酒葫芦的老翁,牵着一头毛驴。 莫竹冲着众人笑呵呵地说道:“几位道友,可是寻仙之人?” “正是。” 陆伯钦抱拳道:“阁下就是大泽坊市内的修士吧,不知道能不能告知我等,该如何才能进入坊市之内?” “十块灵石~” 莫竹抿了口酒:“老夫给诸位指一条明路,如何?” “十块?” 陆伯钦皱起眉头,沉声道:“阁下莫不是把我等当成傻子?” 他们这些人,对于修仙界的知识储备明显要强过天涯海角的大多数人。 “嘿~” 莫竹说话间带着醉意:“你们这么多人,十块下品灵石,哪里贵了?” “两块。” 陆伯钦颔首道:“我们一起出两块灵石,这个生意,你愿意做就做,不愿意做就罢。” “唉,老夫就吃点亏吧。” 莫竹自然是答应下来。 陆伯钦等人开始凑钱。 十颗灵晶,等于一颗灵石。 他们按照人头均摊成本。 “那边的弟兄。” 陆伯钦注意到一直在张望的骑着白马的陈三石:“伱若也是寻仙之人的话,不如跟我们一起?” “也好。” 陈三石没有拒绝。 他取出一块灵石,兑换成十颗灵晶,然后掏出自己的份额。 这莫老儿,真是会做生意啊。 他估摸着这一趟下来,少说也能赚几十块灵石。 凑够两块灵石。 莫竹开始带路。 原来这里是一道迷踪阵,目的是防止外来的凡人误入其中,扰到修士们的清修,需要按照特定的走路方法和咒语才能够通过。 穿过层层迷雾,走出大概五百步之后,众人总算是来到梦寐以求的之地。 修仙界。 大泽坊市! 放眼望去,眼前是一望无际的青山绿水,灵药仙草遍布田野,七彩光芒时隐时现,灵泉汩汩,奇珍异兽来来往往,碧蓝穹顶之上,也有仙人修士凌空而行,驾驭四方,当真是传说中的仙境之景。 看得陆伯钦等人,都不由得有些呆滞。 “终于到了!” 汤敖神色激动地说道:“我们接下来,是不是随便找个地方就可以开始修炼了?” “呵呵,小道友,你想的太容易了。” 莫竹捋着胡须:“天地之间灵力有穷,而人无穷也,若是人人都可占据灵力,怎么可能会够?我等修士,想要得到充足的灵力修炼,就必须要有灵脉洞府。 “咱们边走边聊吧。” 他在前面带路,用手遥遥指着前方云雾缭绕的山间的亭台楼阁:“此地名曰大泽坊市,有一条二阶主灵脉,和一阶分支灵脉。 “灵脉的高低划分也有说道。 “简单点儿来解释,灵脉的品阶越高,对于修士修炼的帮助就越大,不过筑基期之下,一阶灵脉就算够用。 “咱们大泽坊市里最多的,也就是一阶灵脉。 “先介绍一下大泽坊市的规矩吧。 “大泽坊市,目前由家族打理。 “外来修士,想要留在此地,就必须先要去执事堂登记身份,然后购买洞府,否则的话是不能够在此地久留的。” “这修仙界,怎么还有如此简陋的住所?” 穿过景色优美的田野后,前方道路两边,忽然间出现许多茅草房,看起来连凡俗的乡野百姓都远远不如。 “这些,便是灵脉洞府。” 莫竹介绍道:“还是那句话,天地灵气有限,每一条灵脉都要运用到极致,拥挤一些也是在所难免的,你们看到的这些是一阶下品灵脉的洞府。 “下、中、上,分别对应炼气初、中、后期。 “如果想条件好些的话,可以去买中品、下品洞府,当然相对应的价格也会昂贵很多。 “不过下品洞府的修士们,往往也会在凡俗购置大宅,在休息的时候用来放松享受。” 很快。 他们来到半山腰。 周围的景致再次变得繁华起来。 一条条街道四通八达,修士们来来往往,两边不仅仅有摊位,还有各式各样的商铺,一副车水马龙,人潮汹涌的热闹情景。 跟凡俗不同的是,这里拉车的不是马,而是异兽,摊位、商铺贩卖的也不是凡间之物,而是丹药、符箓、法器等等…… 看的几人都是目不转睛。 很快。 他们就抵达目的地。 这是一座在坊市最高的阁楼,牌匾上面写着“大泽执事堂”几个大字。 进门之后。 陈三石再次见到熟人。 先前靠着无知少年大赚一笔的修士,徐友亮,他便是这里的执事之一。 “哟~老莫。” 徐友亮打眼一扫,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还是你这个老小子会赚灵石啊!” “赚点辛苦费罢了,老夫这一路上嘴皮子都快要磨破了。” 莫竹告辞道:“人带到地方,我的任务也算是完成,诸位道友后会有期,哦对了,要是需要买符箓的话可以找我,价廉物美,童叟无欺。” “行了~” 徐友亮招招手:“你们都回来登记吧。” 一行人上前留下姓名,记录身份,然后每个人得到一块木牌,算作是身份认证,以后能够自由出入大泽坊市。 但是没有洞府的话。 他们每日停留不得超过两个时辰。 而这洞府的价格,也十分昂贵。 下品洞府,每年需要三十块灵石。 中品,五十块。 上品,更是要一百块。 “诸位都是自己找过来的凡俗散修,能走到这一步,想必身上都是有玉牌的吧?” 徐友亮说道:“你们身上如果没有灵石的话,可以选择拿玉牌出来兑换,按照目前的规矩,一块玉牌能够兑换到一座上品洞府二十年的使用权。” 先前听到价格之后,众人都听得头皮发麻。 直到听到玉牌这么值钱后,才都松口气。 “你们这些外来人手里有玉牌,可比当地的散修要强上太多。” 徐友亮讲解道:“你们一来就能住到上品洞府,对于将来的修炼可是大有裨益,不像当地的散修,基本上只能挤在下品棚户区。” “那还等什么?” 汤敖迫不及待地拿出玉牌。 “不过有一点我要提前说清楚。” 徐友亮强调道:“交易完成之后,玉牌就归坊市所有,没有反悔这一说,失去玉牌后,你们基本上也就没有机会再回到凡俗世界了。” “没有办法再回凡俗?” 汤敖问道:“先前在天涯海角,不是有很多修士都是从坊市里面出去寻找灵脉的吗?” “你也知道是为了寻找灵脉。” 徐友亮挑着眉毛:“如果不是事出有因,坊市是不可能下这么大血本的维持传送阵,等到事情结束后,传送阵立即关闭。 “当然,你们也可以花费灵石再次开启传送阵,但价格之高,恐怕你们很多年都负担不起。” 听完这话。 众人都是面面相觑,有些犹豫。 如今的情况是,拿出玉牌,他们就能够在修仙界有个落脚之地,但也意味着从今以后彻底和凡俗世界告别。 “我家中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 “我有个儿子。” “我答应过,要给阿妹找个好人家。 “……” “啪!” 踌躇不决间,陆伯钦重重地把玉牌拍在桌子上,同时沉声道:“诸位弟兄,看来你们的求道之心不够坚定啊。” “是啊。” 另一名武圣也跟着交出玉牌:“我等既然踏入仙道,就已经不再是凡人,将来若有所成,寿元动辄数百上千年,纵然在凡间有万般割舍不下,也早晚都要摒弃。” “屈兄所言甚是。” 有两名武圣带头,剩下的人也没有再纠结,一个接着一个地拿出玉牌。 “这位道友?” 徐友亮伸手:“你的玉牌呢?” “我~” 在众人的目光中,陈三石婉拒道:“还是不了吧。” 他此行来寻仙。 最重要的原因,是皇帝、香火神教等人的出现,证明世间有更大的超凡力量,如果不弄清楚的话,将来很有可能无法应对。 另外。 就是罗天山脉中的异象。 生灵涂炭。 这四个字,至今在陈三石的脑海中回荡。 不说为别人,就算是为自己,也得想办法快速提升实力。 想要对付仙人,自然最好是也学会仙法。 所以他的目的。 并不是单纯的觅长生。 长生只是顺带提升实力才是目的。 真要是留下来,能不能成还不好说,老婆不要,孩子不要,手底下的弟兄们全都不要了? “哦?” 陆伯钦看着他:“看来这位兄弟的凡心重得很。” “是啊。” “这位兄弟,莫非是要放弃长生路?” “……” “长生之事,天下又有谁不想?” 陈三石反问道:“不过几位,在下诚心想请教一下各位的想法,大家苦苦追寻长生,是为了什么。” “还能是为什么?” 陆伯钦思之发笑:“当然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陆兄说的对。” “仙人者,无所拘束,逍遥自在!” “……” “那在下可能跟各位稍微有些区别。” 陈三石坦然地说道:“我求仙道,并非是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是为了,想不做什么,就不做什么。” “不都是一个意思?” 陆伯钦等人只觉得故弄玄虚,非要与众不同似的。 “徐执事。” 陈三石问道:“不知道有没有其它办法能赚取灵石的?” “有啊,有的是。” 徐友亮指着楼梯:“下楼以后,大厅内就有各种招收学徒的告示和悬赏任务,都能赚灵石,感兴趣的话就自己去看吧。” 其余几人办理洞府手续。 陈三石则是独身一人下楼。 只见墙壁上,挂满各式各样的告示。 【金灵山,招收矿工五百名】 【每日两颗灵晶,月结,】 两颗灵晶?! 陈三石在心里估算。 岂不是相当于一个月才六块灵石,一年才七十块,光是一座下品洞府一年都需要三十块,等于一年的一半收入都需要上缴。 这也太狠了些,而且还不是底线。 【大泽坊市,招收灵农】 【每亩灵田,根据品质不同,租金每年五十块灵石起步。】 …… 【百丹坊,收炼丹学徒】 【要求:学费八块灵石,十年学艺,三十年效力】 …… 【吞火山庄,收炼器学徒】 【要求:学费十二块灵石,十年学艺……】 …… 诸如此类种种。 简直令人咂舌! 陈三石仔细盘算了下。 想要靠着出苦力在大泽坊市定居修炼,不出意外的话,每年大概会维持在收支平衡的样子,恐怕攒不下多少灵石。 而丹器符阵这些技术活,似乎是比较挣钱,但是想要学会,也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动辄就是几十年的时间浪费在上面。 这是修仙? 看来底层修士的日子,不比凡俗世界百姓的好过。 陈三石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他身上有的那块中品灵石,价值一百块下品灵石,绝对算得上是一笔巨款。 自己这个小姨子。 出手竟如此大方。 不对…… 沈归荑哪里来的这么多灵石? 她的仙法又是从什么地方学到的? 【大泽坊市,招收执法执事】 【要求:武道二境及以上】 【每个月二十块灵石起】 武道二境…… 陈三石简单打听后得知。 在修仙界,武道的境界和凡俗不同。 第一境,蜕凡。 第二境,真力。 凡间的武圣,就是属于真力境界,战斗力不俗,只要肯替人卖命,往往能得到相对优厚的待遇。 陈三石如今,玄象境精通,即将步入到小成,还算是蜕凡境中期。 要尽快突破到武圣才行啊! 就以目前来看,武圣不管走到哪里,都有自保能力和立足之地。 除去以上这些。 修士们想挣大钱的方式也有 比如悬赏、打猎。 悬赏的种类有很多,包括不限于替修士杀人,寻找珍贵的灵药…… 打猎。 则是需要去打灵兽或者妖兽。 罗天山脉的异兽都堪比高境界武者,修仙界的妖兽,必定也有比肩修士的实力,猎户向来都是玩命的行业。 至于悬赏,就更不必说。 不仅需要胆子,还需要实力。 【鬼面魔头】 【悬赏金额:一万块灵石,另附上品洞府永久使用权】 多少? 一万! 在绝大部分修士一年挣不到一百块灵石的情况下,鬼七的悬赏金额居然高到浮夸的地步,看来灵脉的收益果然极高。 也难怪那么多修士冒着性命危险去围剿鬼七。 一万块灵石要是到手,只怕是许多年都不用再发愁收入的问题。 鬼七的武道境界…… 大概是真力? 和师父他老人家有些相似。 从【观气术】来看,鬼七体内的灵气比之师父还要强上一些。 等等,师父呢? 陈三石回想起,在出发前,四师兄曾经说过他可能会遇到师父,两个人境界相差不多,又都是武夫……该不会真是一个人吧? 相貌不同、武器不同。 仔细想想,他自己不也完全是两幅面孔。 但终究是没有任何证据…… 而且根据消息,鬼七是来自修仙界的人,还是不要胡思乱想的好,要是认错师父的话就有些滑稽了。 …… 陈三石开始计算自己的家底。 打听消息两块,坐船三块。 下品灵石,只剩下最后两块不到。 中品灵石修炼的时候消耗大半,不知道还能值多少,撑死也不可能超三十块下品灵,最多也就勉强够一年的下品灵脉洞府。 但陈三石是不可能留下来的。 至少目前不可能。 但是这一趟也不能白跑。 他离开执事堂,开始在坊市交易区闲逛,准备看看能买些什么回去。 聚宝楼。 最终。 陈三石的脚步停在一家商铺门前。 “道友需要些什么?” 一名面带微笑的女修主动迎接上来。 “我随便看看。” 陈三石望着墙壁上悬挂着的一件件法器,旁边都会附带有介绍详情的木牌。 【归元剑】 【品质:一阶下品法器】 【售价:二十块灵石】 …… 【紫金锤】 【品质:一阶中品法器】 【售价:五十块灵石】 …… 这些法器,一样比一样昂贵。 真去挖矿,得一年才能攒够多余的灵石买来一样。 【金弓银弹】 【品质:极品一阶上品法器】 【售价:两百块灵石】 陈三石顿住脚步。 “道友真是好眼光。” 女修热情地介绍道:“这张金弓银弹,只要你能射得准,每一颗法弹的威力,都堪比炼气圆满修士的全力一击。仅此一张,卖掉的话就没有了,道友可千万不要错过。” “真好啊……” 陈三石心动不已。 只可惜。 他没有这么多的灵石。 就算是有,以目前的炼气一层的可怜修为,也驱使不动这个等级的法器。 不如买把飞剑? 陈三石没有记错的话,炼气中期之后就能够御剑飞行。 但仔细想想还是免了。 他没有灵气修炼…… 仅仅靠着一块中品灵石,恐怕连炼气二层都修炼不到,否则的话,此方世界的修士们也不会挤破脑袋购置洞府。 而且“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他还是想着能不能用这点家当,换一些可持续发展的东西,于是又开始在专门拜访各种功法的区域浏览起来。 不同于凡俗的功法秘籍都用纸张装订成册。 这里的大部分功法,都只是一块巴掌大小的玉简,修士需要往里面注入一丝灵力后,才能查看到其中的部分内容,购买后则是能够得到完整版。 【养元丹.丹方】 【清神丹.丹方】 【……】 “这位道友,莫不是想学习炼丹?” 女修似乎看出他是才入修仙界不久的散修,提醒道:“我们这里的丹方,都是比较基础的丹方,而且也不是卖给普通散修的。 “道友如果想要学习炼丹的话,还是去百丹坊当学徒比较好。” “必须要当学徒,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陈三石从怀中摸出一颗灵晶:“姑娘,能不能辛苦你仔细讲讲?” “道友倒是不吝啬。” 女修收下灵晶:“在修仙界,有上百种技艺,其中最为上乘的,分别是丹、器、符、阵这四种,只要掌握其一,就算是在修仙界拥有安身立命之本。 “但是谈何容易,这四种技艺大部分都被各个势力垄断,能够掌握的散修少之又少不说,其难度也是非常之大的。 “就拿道友感兴趣的炼丹来说,如果没有人指导的话,在前期会造成极大的资源浪费,天资平庸之人也不可能会有什么成就。 “即便你是丹道天才,也绕不开走学徒这条路。 “丹方、丹炉这些都不必说,如果不追求品质的话我们这里也有。 “光是丹火这一点,就不是寻常修士能够负担得起的。” “丹火?” 陈三石追问道:“何为丹火?” “丹火,顾名思义,自然就是炼丹用的仙火,不管是炼器还是炼丹,都需要用到特殊的火焰,只有专门炼丹的势力手里才有火脉。 “如果没有火脉…… “那么就只能够去购买异火。 “道友请看这里。” 女修打开柜台上的匣子,里面摆放着几根木柴。 这些木柴的表面有光泽流传,一看就不是凡间材料。 “这木柴燃烧起来的异火,足够炼制一阶下品和中品的丹药,但是每次消耗,大概都需要数块灵石,与其说是烧柴,不如说是烧灵石,如果不是炼丹老手的话,基本上都会亏本。” 陈三石微微颔首。 异火。 他有啊! 如此说来的话,丹器符阵中,炼器和炼丹是最适合自己学习的。 只要搞到丹方和丹炉,根本就不需要再购置火焰。 “多谢姑娘指点,我再自己看看。” 陈三石不动声色地开始搜罗着目标。 正如女修所言。 店铺内基本上没有什么能够增进修士修为的珍贵丹方,都是些边边角角的丹方,但幸运的是,其中包括能够提升武道蜕凡境的丹方——养经丹。 他刚好能用得上。 只要能炼出几颗,效果也是远远超过宝药的,可以快速帮助他渡过玄象境界,朝着武圣境界努力。 事到如今。 他真是越来越渴望突破武圣。 武圣之下…… 面对如今的局面,作用实在低下。 就比如罗天山脉里的情况来说,想要跟修士们过过招,起码也要武圣才行。 偏偏按照如今的速度,至少也还要大半年的时间才能修炼到玄象境界圆满…… 单纯论速度来说,已然是世间罕见。 但还不够。 他必须再快一些,来应对接下来的局面。 包括草原的巫神教! 云州十日。 死了上百万的人。 如此大规模的血祭,恐怕不是凡俗之间该有的手段,再加上又养精蓄锐数年,鬼知道开战之后会发生什么,突破到武圣境界,真的迫在眉睫! 由于蜕凡境界的武者在修仙界作用不大,这道丹方的售价也不算太贵,正正好好二十块下品灵石。 只是还需要凑齐丹炉和待料。 “丹炉的话我推荐这口,两百块灵石。” 女修介绍道:“足够炼制所有的一阶丹药。” “……” 陈三石感到牙疼,心中大失所望。 在修仙界起家需要这么多灵石吗? 也对。 真要是那么容易的话,挖矿、种田这些活计就不会有人干了。 他最后试探地问道:“炼丹必须要用特制的丹炉吗?” 香火神教的香炉行不行? 如果可以的话,他回去以后可以试着弄回去一口,再想办法清除上面的追踪痕迹。 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 “当然要用特定的丹炉,丹炉的品质会影响出丹率和丹药质量,若非如此的话,岂不是随便找块打造法器的铁料弄成容器的形状都可以炼丹?” “好吧。” 陈三石不感到意外,这点从当初用玄铁炉鼎和香炉炼制灵禾药膏出来的效果没什么区别,就能够得到佐证,既然如此,也就只能买现货了。 好在价格也相对便宜,五块灵石就能买到一颗。 “真力境界的丹药你们有吗?” “自然是有的。” 女修的纤纤玉手托着瓷瓶,介绍道:“此丹名‘真武丹’,同样出自百丹坊,每颗两百块灵石,服下之后,资质足够之人可以极大的缩短修炼所需要的时间,即便是资质不足的修炼者,也有百中取一的概率突破到真力境界。” 两百? 都跟丹炉一个价格了,简直贵得令人发指。 但仔细想想…… 这丹药珍贵的地方,似乎百分之一的概率,能够让资质不足的人突破到武圣境界。 而武圣之后,就能够在大泽坊市获得一席之地。 恐怕是专门给资质不足的武修准备来赌博的。 这么低的概率,不知道有没有人会赌。 说起来。 光从所需资源的价格差距直达就能看出来,武道第一境和第二境,完全是两种级别的存在,其中恐怕是天差地别,应该还关乎到武圣之上的境界。 毕竟第一境蜕凡武者,基本上扛不住法术的攻击,在修仙界的作用实在有限。 他的中品灵石,最多也就值个三十块灵石。 不可能买得起。 最起码买得起“养经丹”,能够快速突破到玄象境界大圆满,也不算白跑一趟。 陈三石当即拿出中品灵石。 里面残余的灵力不多,最后只能兑换三十二块下品灵石,又花费二十块灵石,购买四颗养经丹,身上还剩下最后十四块灵石。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钱货两讫之后。 陈三石便收拾好东西,骑着千寻离开大泽坊市。 下山的途中,他看到棚户区的修士们忙碌的身影。 有的扛着妖兽回来,身上带着伤痕。 有的灰头土脸而归,和同伴讲述着灵石矿洞里对人的折磨和忽然出现的危险。 也有修士扛着道侣的尸体归来,神色黯然。 “你的洞府到期了!” “再宽恕几日,我去接悬赏,一个月内就能凑够灵石!” “少废话!那就等一个月后重新回来租赁!” 几名执法执事不由分说的,把一名散修轰出坊市。 眼前的一幕幕,更加坚信陈三石离开此地的决心,看来想要在修仙界有立足之地,要么把武道突破至真力境界,要么掌握一门修仙技艺。 否则的话,就陷入到一种苦苦挣扎的恶性死循环。 如今他在凉州还有大把的事情要做,再加上手持玉牌日后能够自由往返,不需要等待五十年那么久,干脆就等突破到武圣境界之后再回来也不迟。 离开大泽坊市。 陈三石回到小石村。 “你这……” 李老头儿有些惊讶:“陈老爷,你不是要去寻仙么?” “寻完了,不适合我,准备走了。” 陈三石客客气气地说道:“天色已晚,想在李老伯家里留宿一夜,明个儿天亮就走,不知道行不行?” 他初来修仙界。 自然是不敢在野外留宿的,最好还是有个落脚的地方。 “准备走?” 李老头儿还是头回见到外来人主动离开。 但无论如何,这人也不是他敢得罪的,连忙把人请进屋子里。 陈三石发现屋里多了一篮子鸡蛋。 “我还有个孙女儿,已经嫁人了。” 李老头儿给他倒热水,“给城里的人当小妾,丫头顾家,隔三差五也会拿些东西回来,托她的福,这两年日子过得其实还算不差。 “老婆子,快把猪油拿出来,给这位仙、大侠,用鸡蛋炒个荤菜。” 老两口忙活起来。 晚饭过后。 陈三石吞下一颗养经丹,在村子里寻了个无人的竹林,拿着一根竹竿当做长枪修炼起来。 五块灵石一颗的丹药。 可是货真价实的仙丹! 他吃下肚子的瞬间,就感觉到一股令人舒适的凉意传遍四肢百骸,基本上没有凡俗猛药带来的痛苦,随着功法的修炼,大部分的药力渐渐集中在奇经八脉当中,蕴养经脉的同时,不断提升罡气的精纯程度。 “咔嚓!” 竹棍哪里承受得住罡气,顷刻间就化为无数的木屑飞溅。 但练武练到这个阶段,哪里还至于非要兵器在手才能修炼。 更何况。 拳法和枪法,本身就是相通的。 “要突破了!” 陈三石心中感慨,突破的速度之快,远远要超乎他的想象。 他的拳头每次挥出,都会掀起可怕的气浪。 以至于旁边的竹林像是卷入风暴当中,“窣窣”狂响呈现出接近九十度的弯曲,仿佛随时都会彻底折断,看得李平安目瞪口呆。 此方世界修炼武道的人少之又少,在民间,武道第二境界更是禁法,他平日里只见过在天上飞的仙人,哪里见过如此强悍的武者。 玄象境界精通,罡气外放! 突破之后,武者的罡气就能够达到三丈之外的距离。 陈三石的拳头每次挥出,释放出的拳罡都会远一分,在仙丹的助力下,头一次不需要精疲力尽就成功掌握住其中的诀窍。 他猛然一拳打出,罡气撕裂空气,隐隐约约似乎有虎啸之声。 只听得“轰”的一声,整片竹林都炸成碎片,数不清的竹片化作锋利的箭矢四处乱飞,吓得李平安急忙躲在一块巨石后面。 【功法:镇国龙枪.玄象(精通)】 【进度:0/1000】 【效用:……,白虎杀罡】 【白虎杀罡:杀伐之罡,摧枯拉朽】 突破! 陈三石缓缓收功。 他能够感觉到。 养经丹的药力还在持续,要是再吃两颗,不用多久就能够突破到玄象境界小成。 “你能杀仙人吗?” 李平安认真地问道。 “没打过,不知道。” 陈三石摸着男娃的脑瓜子:“回去睡觉吧,我走之前,会把完整的剑法给你留下,你好好练,但是在有把握之前,千万不要在外人面前展露出来,明白吗?” “好。” 李平安暗暗记下:“师父,你说你要走,那你还回来吗?” “应该吧。” 陈三石琢磨道:“过两年就回来,到时候看你练得怎么样,还有,你要是惹出祸来,不要提为师的名字。” 他早知道。 就不用真实身份来教徒。 不过也无所谓,要真是出事儿,他也可以易容成他人的模样。 两界的文字差距不大。 陈三石连夜就把完整的剑谱写完,交代李平安藏好,然后便在屋内盘膝打坐稍事休息,次日天还没有亮,他便骑着千寻原路返回。 这一趟旅程也该告一段落,先回凉州把要紧的事情处理好再说。 只可惜啊…… 没有灵石! 买不起丹炉、丹方和材料。 否则要是能炼出两炉真武丹的话,完全可以赶在草原大战前突破到武圣境界,罗天山脉里的事情也有资格插手,不至于是坐以待毙的状态。 这个仙,真是修不起! …… 天涯海角。 古传送阵。 穿着草鞋的少年背着行囊,踏上属于他的寻仙之旅。 他名司南,本来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凡俗武者,但是习武天资奇差无比,习武数年也没有任何成就,家中实在是负担不起。 郁闷之下,他便开始游山玩水,结果偶然得到奇遇,得到一块玉牌和灵根测试法。 他是天品雷灵根的天才,外加上天生至尊骨。 按照仙迹上面说的。 只要能够进入到修仙界,将来必定是一方大能,是所有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真的是这条路吗?” 他打听数日,才知道走这条古路能够通过传送阵。 “这位小兄弟!” 一名络腮胡汉子凑过来:“你也是寻仙之人?” 司南警惕地望着对方,没有回答。 “别害怕,我也是!” 络腮胡汉子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牌:“你看。” 司南定睛看去,还真跟自己的玉牌一模一样,顿时松了口气。 “兄弟。” 络腮胡子真诚地说道:“我听说有人会抢玉牌,你我二人结伴,互相之间也好有个照应,如何?” “好!” 司南重重点头。 两人结伴而行。 半路中,忽然杀出一人。 司南大惊。 络腮胡汉子出手,三下五除二就将其打得狼狈而逃。 “多谢兄弟!” 司南心有余悸。 “咦~” 络腮胡汉子问道:“小兄弟,我看你没有练武?” “嗯。” 司南耿直地说道:“我武道天赋极差,但我是天品雷灵根,外加上至尊骨,听说在修仙界很厉害!今日你我算是生死之交,入了修仙界以后,我必定报答今日之恩。” “这么说~” 李胡子狞笑:“我李胡子也算是杀了一个未来的大能。” “什么?” 司南一怔。 他只见对方的手中金光缠绕,一拳朝着自己的头顶砸下,世界顿时变得漆黑。 “到手了!” 李胡子从他的尸体上摸索出一块玉牌:“一点儿武都没练过,怎么走到这里的?亏我还试探半天!” “李胡子!” 另有一名修士从草丛中跳出来,显然是他的同伙。 “他说他是雷灵根,你怎么把他杀了?他要是真成大能,也算是你我的机缘啊!” “糊涂!” 李胡子骂道:“咱们两个早就是修士,等到他修炼有成,一查就会知道,到时候还有命活吗?!” “哎呀。” 修士只觉得可惜。 早知道如此,他们就光明正大的出来护道,真的要飞黄腾达了。 “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李胡子不以为然,他手里拿着两块玉牌:“到手了!两座上品洞府!就算是拿出去卖掉,也值不少价钱!” 这个少年,已经是他们蹲守的到的第二个人。 此次天门大开。 他们当中,真是有不少人都发财了! “李胡子,说好的!” 同伙说道:“咱们两个一人一半。” “当然当然。” 李胡子说着,眼神中闪过一丝阴翳。 他刚要动手,就瞧见前方的古传送阵闪耀光辉。 又有人来了! 第183章 武道弑仙,师徒相认 随着古传送阵的灵光亮起又熄灭。 李胡子和树道人齐齐抬头。 只见石头上。 出现一名白袍男子,身后牵着一匹白马。 “真是稀奇~” 李胡子嘀咕道:“只听说过拼了命要进修仙界的,还从来没见过进去以后要走的。” “可不咋地。” 树道人眯起眼睛:“这小子八成是什么杂灵根,自知修行无望,就打算打道回府。” “炼气一层!” 李胡子轻蔑地说道:“既然玉牌在他手里没用,就不要浪费了,道友,准备动手吧。” “且等一等。” 树道人提醒道:“你没看到他的腰上的佩刀么,万一是个真力武者也很麻烦,还是先试探试探比较好。” “成!” …… “这位兄台!” 李胡子浑身江湖气地迎上来,抱着拳说道:“前面不是修仙界吗,兄弟怎么进去以后又出来了?” 陈三石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孔,平静地说道:“不修了,没劲。” “怎么个没劲法?” 李胡子凑过来:“能不能给兄弟仔细讲讲。” 他掏出玉牌自证身份。 “兄弟别紧张,你看,我跟你一样,都是寻仙之人。” “哦?” 陈三石看着玉牌,顿时笑道:“原来也是兄弟,那我就跟伱讲讲……” 两人一路走着。 忽地。 一道碧绿色的剑气从树林中骤然发出,直扑陈三石而来。 “兄弟,小心啊!” 李胡子大声提醒。 “轰——” 陈三石当即掐诀,一道剑气术发出,紫色剑气和绿色剑气碰撞之后互相抵消。 与此同时。 又有一块遮天巨石出现在头顶,好像整座山岳直接砸下般。 “铿——” 禾苗刀出鞘。 刀罡咧咧作响,好似虎啸般迸发而出,直接将俱是从中间切成两半,而后化作无数的碎块如雨般落下。 “罡气,蜕凡武者。” 李胡子一眼看出。 修仙界。 武修对于资源的依赖,甚至要超过正常的修士,而且上限极低,所以武修的数量一直很少。 其中。 第一境武修蜕凡,哪怕对于炼气期的修士来说,也脆弱的像张纸一样,只需要一道法术就能够将其轻而易举的灭杀,如此以来就更加没有多少人愿意修炼武道。 只要不到近身,对于炼气修士就造不成任何威胁。 再加上眼前之人,使出的法术也不过是炼气一层强度。 基本上等于任人宰割的鱼肉。 树道人没有再隐藏,主动从树林中走出:“小友,既然你也不打算留下来继续修行,不如就交出你的玉牌,留你一条性命,如何?” “是啊小子。” 李胡子同样不再掩饰:“快快把东西交出来。” “这位大哥。” 陈三石满脸惊讶中带着愤怒:“你和他是一伙的?” 说话间。 他伸手拍拍马屁股,示意白鹄马先走。 李胡子两人扫了眼白马,似乎觉得不值钱,也没有去阻拦。 “少废话!” 李胡子催促道:“玉牌交出来,你还有一条活路。” “当真?” 陈三石看着他们两个,而后问道:“给谁?” “当然是给!!” 树道人双手掐诀的速度快出残影。 在他身后。 树林中的植物仿佛活过来般,一根根颜色各异的藤蔓化作天罗地网,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四面八方没有留给任何退路。 刀锋寒芒闪起。 白虎杀罡硬生生从中间砍出一个豁口,在藤蔓落到身上之前,陈三石找到空隙逃脱出去,明明看起来只是普通的植物,坚硬程度竟然能能够比拟钢铁。 剑气术! 紫色小剑再次凝聚。 电光火石之间便来到树道人的面前。 “哗啦啦!” 所有的藤蔓收拢回去,在树道人的身前凝聚成一面厚实的草盾,远远看起来,就像是用一根根的藤条编织而成,只不过其上灵光流转,氤氲不断,证明着这是某种仙人法术,剑气术落在上面,发出呲呲的响声,烧出一个巴掌大小的腐烂,但是并没能将其击穿。 “炼气一层的剑气术,也想破我的本命法术?!” 树道人刚要开口说话,就瞧见剑气术之后,还有三道剑气。 “轰轰轰!” 每一道剑气落下,都会撕开一层草盾,直到彻底轰开口子,最后一道剑气术再也没有阻拦,直接洞穿树道人的身体。 “啊!” 树道人倒在地上哀嚎起来。 他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见了鬼! 剑气术! 是最低级的法术。 这道法术的威力,取决于自身境界修为的高低。 炼气一层,就算练得再好,也不过尔尔。 最关键的是…… 这道法术每次只能发出一道剑气! 想要继续。 需要重新结印施法,战斗中浪费的时间自不必说,光是对于灵力的消耗都是非常巨大的。 但树道人刚才看得清楚。 这家伙。 只掐诀念咒一次,就连着发出四道! 这看起来哪里是剑气术。 倒像是高境界修士用的高级法术! 唯一值得庆幸的。 是确确实实是炼气一层而已,法术的威力不够,前后加起来总共五道剑气术,也差不多该消耗干净了。 “李胡子!” “还不动手!” “……” 看似斗法几个来回,其实时间仅仅两个呼吸而已。 李胡子也没有袖手旁观。 他身后一摸,从腰后摸出一柄圆月弯刀,没有像习武之人一样拿着上来厮杀,而是直接抛向前方,弯刀凌空绽放出耀眼金光,好似一轮月牙旋转着切割向前方的敌人。 陈三石禾苗长刀竖劈而下。 白虎杀罡就爆发出去,但在金光飞刀的面前脆弱无比,在触碰到的瞬间就烟消云散,继而和禾苗长刀绞杀在一起。 “呲呲啦啦!” 金属摩擦的声音像是有锋利的爪子在撕裂人的耳膜。 片刻之后。 禾苗长刀直接崩裂。 陈三石只觉得像是有一头龙象朝着自己撞来,身体不受控制的脱离地面,朝着后方飘去,不等他坠落,金光飞刀就好似夺命镰刀般追逐上来,眨眼之间距离喉咙便只剩下数寸。 厚土决! 他丢掉断裂的刀柄,双手快速结印。 霎时间。 丹田之中本就不多的灵气开始火速消耗,就像是抽水泵般,通过灵根把经过炼化的灵气牵引到四肢百骸的经脉之中,最后又通过特殊的周天运转化作法力,牵引着天地之元素,橙黄色的光辉下,地面的泥土渐渐剥离,继而在他的身前组合成一面土墙。 “轰!” 土墙怦然炸裂,干黄的泥土漫天如雨,扬起巨大的灰尘,但与此同时,先前就连禾苗刀都挡不住的金光飞刀,竟然是反弹回到主人的手中。 “厚土决?” 李胡子啧啧道:“你个从凡俗来的炼气一层,竟然还会两种法术,不过也到此为止了!” 厚土决。 在炼气期算是不错的防御法术。 缺点是消耗大,格挡攻击之后就会自行溃散。 等等?! 李胡子一怔。 他亲眼看着…… 本该属于瞬间型的厚土决,重新在对方的面前凝聚成型。 然后…… 对方举着土墙朝自己冲了过来。 怎么可能! “炼气一层的灵力,能连着使出五道剑气术后,还能接着施法厚土决?!” 走神的功法。 对方已经来到二十步外的距离。 李胡子慌忙再次控制金光弯刀,携带着滚滚法力化作流光切割而去,准备再次轰开厚土决,然后再用别的法术将其击杀。 “轰!” 诡异的事情发生。 这一回。 飞刀撞击在上面后,土墙承受攻击瓦解的同时,竟然没有溃散而是自行补充恢复,聚而不崩。 这特娘的哪里是厚土决,和高级修士使用的土元法有什么区别?! 两次施法不成。 陈三石顺利来到修士跟前,携带着磅礴罡气的拳头,好似一头下山猛虎,扭曲空气之后轰然落在对方的胸前心脏位置。 李胡子骨骼寸寸断裂,心脏更是遭受冲击,鲜血涌上喉咙,他强撑着伤痛操控飞刀,再次被厚土决挡下,旋即又是一拳打在脸上,整个人彻底失去平衡倒飞出去,砸在地面后接连吐出几口鲜血,就连双臂都控制不住地发颤,一时间连结印施法都做不到。 果然! 陈三石在肉搏之后,切身体会。 所谓修士,肉身孱弱! 当然。 这个孱弱是相对于武修来说。 要是换成普通人,刚才的一拳完全能够将其身体打烂掉,如今只是打伤而已。 但也印证一件事情。 玄象境界武者,足以对低阶修士产生致命威胁。 唯一的缺陷,是难以近身。 但只要能够近身,就都不是问题! “接枪!” 恰好此时。 远处一抹银光激射而来,赫然便是虎头湛金枪。 陈三石牢牢将其接在手中,发出一阵金属嗡鸣,他没有给对方喘息的机会,追魂般来到李胡子身前,长枪在对方恢复状态之前轰然落下,寒光四溢的枪刃,犹如白虎张开血盆大口,直接将其脑袋咬得稀巴烂,像是凿开一个西瓜,红白之物飞溅,那柄弯月飞刀之上的金光,也随之熄灭。 “咔嚓——” 他身体做弓,长枪做箭,猛地转身一掷,携带着滚滚白虎杀罡的长枪没有受到任何阻拦的,直接扎穿遭到剑气术重创想要逃跑的树道人的心脏,当场一命呜呼。 这两人。 一强一弱。 李胡子炼气三层。 另一个使用木属性法术的只有炼气两层。 肉身不过如此。 难怪武圣能够在坊市得到立足之地。 如今回想起来。 当初紫薇山上的战斗,隆庆皇帝等人只怕都是灵元后期甚至以上,在凡间达到这个等级,只怕是笼络大半个天下的修仙资源。 “还是头回和修士厮杀。” 陈三石炼气一层,再加上玄象境界功法精通。 两者都不算高。 但是叠加起来,就能够对付炼气三层的修士,倒也不算是太过差劲。 “如何?” 凝香步伐轻盈,好似蝴蝶般落在身边,她的瞳孔也亮着粉色玫瑰般的光泽,面前更是悬浮着一道银色的精美圆环,开口道:“可有受伤?” 昭昭也随后和千寻一起赶来。 她们最近两日一直守在传送阵附近没有走远,就是担心有什么情况无法及时帮忙。 “没事。” 陈三石看出,这女人还真有些家底。 “这两人。” 凝香挥袖,银环变幻成手镯回到皓腕上:“最近杀了不止一个寻仙之人,身上必定有东西。” “……” 陈三石微微摇头。 这是修仙之人,和强盗有什么区别。 但是仔细想想坊市里的底层修士,好像本身也跟仙人的“逍遥自在”之类的字眼沾不上边,同样需要日夜操劳,为“生计”奔波。 真是不管到什么地方,都要弱肉强食,然后弱者向更弱者开刀。 他没有继续胡思乱想,俯下身子开始摸尸。 “玉牌?” 很快,陈三石就找到两块玉牌。 除此之外,就只剩下那柄金光飞刀,大概也就是下品法器,而且上面有不少豁口,说不定还是二手的。 至于灵石,在两人身上加起来,只找到二十一块。 最值钱的还是玉牌,两块玉牌要是不拿来兑换洞府的话,换到的灵石,肯定足够凑齐一整套炼丹设备和材料,说不定还有多余的。 陈三石当即易容改面,把两块玉牌交给凝香两人:“我们回去一趟!” …… 不久之后。 大泽坊市执事堂。 “道友说什么?” 徐友亮困惑道:“你不兑换洞府,而是想把玉牌卖掉?” 陈三石肯定道:“正是。” “也不是不行,但这个价格嘛就要亏损一些。” 徐友亮摩挲着玉牌:“一块玉牌,能兑换一千四百块灵石。” “这么少?” 陈三石没记错的话。 上品洞府的费用是一百块灵石。 玉牌能够兑换二十年,也就是两千块灵石,折现出来,竟然才一千四百块灵石,折价四分之一还要多。 仔细想想。 他便也明白。 整条灵脉都是坊市主人的,洞府说白了不过是在灵脉上搭建的房子,要是有闲置的情况下等于一文不值,兑换玉牌反而是坊市主人赚。 但要是换成灵石的话。 可是实打实的“现金”。 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多。 陈三石估计,修仙界肯定也有类似黑市的存在,应该可以把玉牌卖的更高,但他以目前的实力,万万不敢胡乱闯荡。 卖给执事堂价格不高,但胜在稳妥。 “道友,我还是建议兑换成洞府。” 徐友亮说道:“就算你有灵石,最后不也还是要寻找洞府修炼?” “不用考虑了,一千四就一千四。” 陈三石拿定主意。 “成。” 徐友亮也不多劝,按照规矩钱货两讫。 “你也要换灵石?” 半日后。 又有一名女修找来,拿着玉牌兑换折现。 “是呢道友。” 凝香的声音宛若秋水缠绵:“不知道值多少灵石?” “一千四,不,一千五!’ 徐友亮盯着对方白皙细腻的双手,以及那双好似勾魂般的眼睛:“道友,悄悄告诉你,换成别人我都只给一千四,但是你我给一千五!” “真的?那小女子在这里谢过道友。” 凝香后退半步,款款一礼。 徐友亮痴痴然地笑着:“道友是外来寻仙之人,还是坊市中人偶然得此玉牌?不知道方不方便留个姓名住处,日后我也好照拂一二。” “小女子是来投奔表兄的,等到安定下来后,再来登门感谢。” 凝香婉拒,然后拿上灵石,踩着翩翩步伐离开执事堂。 “师父。” 昭昭紧紧跟在后面,又是心疼又是不解:“上品洞府,姓陈的怎么想的,这么换岂不是亏大发了?难不成他不打算留在修仙界,准备回去?” “还不够明显吗?” 凝香很是平静。 “咱们呢?好不容易找到修仙界诶!” 昭昭看着一名天上御剑飞过的女修,羡慕不已。 “呆瓜,就算给你块玉牌换个洞府,你就能在这里安身立命?” 凝香一路走来,基本上也观察明白:“我问你,你准备靠什么本事挣灵石为自己提供修炼资源?挖灵矿当学徒,再或者……我看这修仙界也有青楼,你去卖身?” 以往在凡俗用幻术糊弄男人的手段,在这里只怕是玩不转,去那种地方,怕是真要成玩物。 “不卖。” 昭昭连连摇头:“那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入道。” “等机缘。” 凝香明白有事情强求不来:“快走吧,他还等着咱们呢。” …… “一千五?” 陈三石知道自己被坑,那个姓徐的必然私自克扣。 而且他估计。 玉牌真实的价格可能比四百还要高一些,但也不会高太多。 罢了。 执事堂是整座坊市管事儿的地方,他总不可能去执事堂告状,这个哑巴亏也只能先吃下,好在加起来两千九百块灵石,足够起家了。 陈三石开始四处购置材料。 【炼丹炉,花费两百块灵石。】 【金烟木,花费二十块灵石。】 这种木头不能靠自身燃烧出仙火,主要的作用是耐用,即便是仙火也能烧很久。 陈三石回去以后炼丹的话需要使用仙宝异火,普通的木柴禁不住烧,需要一直往里面加,据说炼丹一炼就是数日,不知道要烧多少木头,总不能把一整片林子都砍掉,那样傻子都能看得出来不对劲。 【养经丹丹方:五十块灵石】 【真武丹丹方:两千一百块灵石】 【养经丹材料x20:二十块灵石】 【真武丹材料x5:五百块灵石】 养经丹相对便宜。 但从真武丹开始,价格就变得极其昂贵。 尤其是真武丹的丹方,贵的简直吓人。 【辟谷丹丹方:二十块灵石】 【辟谷丹材料x50:五颗灵晶】 想要炼丹,肯定要从最简单的练起。 于是,陈三石就买了最便宜的辟谷丹丹方和辟谷丹材料,到时候用来练手。 【储物袋:二十块灵石】 最后。 陈三石发现一样有意思的东西。 储物袋! 巴掌大小的锦囊,可以装下诸多东西。 这一趟,他们在坊市购买如此多的东西,带在身上实在显眼,就通过之前李胡子那些人德行来看,要是招摇过市百分之百还要遭到劫修的攻击。 自然还是要买个储物袋比较好,而且这东西回去以后还有别的用途。 比如装兵器。 陈三石以后就不用再担心长枪过长不好随身携带。 还有箭矢! 箭矢也可以有大量的备用货。 自然不能心疼,果断买下。 买完所有需要的东西,总共花费两千九百三十块灵石外加一颗灵晶,一笔还没暖热乎的巨款,就这样消费个干干净净,身上只剩下最后几块灵石,外加上一口飞刀法器。 摸不清楚黑市门路之前,他是不敢贸然前去的,再加上也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就索性留着自己用,对于普通武者来说也是一种大杀器。 几家店铺乐歪了嘴。 尤其是聚宝楼。 据说由于武修稀少,真武丹动辄数年没人买,更不用说两千多块灵石的丹房,放在那里更是足足有百年之久。 为了投资自己! 真可谓是奢侈! 根据陈三石所知。 普通散修想要炼丹,往往是攒灵石买来二手炼丹炉,从辟谷丹开始炼起,一颗灵晶一颗灵晶的回本,然后再一步一个脚印的往上走,其中耗费的年月,动辄就要数十年。 陈三石花费如此大的价钱,也是为尽快突破到武圣境界。 处理好一切。 他们通过古传送阵的方式离开。 玉牌只剩下一枚。 离开全靠千寻来回运送玉牌。 最后回头看了眼修仙界,陈三石的心中略带遗憾。 长生不死,人人都想。 只可惜目前实力不足,哪怕是遇上炼气中期只怕都要遭殃,而且凉州还有诸多的事情需要处理,他不可能抛弃一切在这里一待就是数年乃至数十年。 缘分未到! 等突破武圣,拥有足够的自保能力并且处理好凉州的事情后,再回来看看,到时候也差不多能掌握炼丹技艺,一切都会轻松得多。 不再犹豫。 陈三石把玉牌放置在凹槽处,伴随着传送阵带来的灵力激荡,他顺利回到天涯海角的岛屿上。 “我打听过了。” 凝香细致地说道:“最近这段时间每隔几日,都会有坊市内的摆渡船,我们坐船就可以回到南岭镇,然后原路返回,两个月内就能回到凉州。” 陈三石几人绕开传送阵的古道,回到天涯海角的海岸边,没有再遭到觊觎。 此时的海岛上。 仍旧聚集着大量的寻仙之人和凡俗散修,他们既进不去修仙界,也不甘心回凡俗,还有小部分人来时是靠着各种奇遇,如今没有灵石,就算是想走也走不掉,大概率只能留在这里等死。 看起来。 陈三石等人一路顺畅。 但事实上寻仙之路何其艰辛,不知道多少人死在半路上,其中恐怕不乏各种天才。 最近的一艘摆渡船,就在明日午夜子时。 他们找个角落坐下,本来打算安安静静地等到明日,结果到后半夜的时候,只见西南方向接二连三地飞出十几名修士,落在人群当中,然后天涯海角之上就陷入骚动之中。 “我去打听。” 凝香很快回来,面纱下的语气变得凝重:“是鬼七。 “大泽坊市里的修士们,在天涯海角发现鬼七的踪迹,在把他抓住之前,要彻底封死这座岛屿,咱们走不掉了…… “至于骚动。 “是修士们说,不论是谁找到鬼七,就免费将其带进修仙界。 “如今,岛上的寻仙之人都发疯一样开始寻找。” “又是鬼七。” 陈三石有些牙疼:“当时急着从南岭镇离开,就是为躲着这老家伙,想不到在船上遇见,如今着急走也有这方面的顾,结果又碰上了。这老家伙莫非是我的煞星?” “癞子道友,你怎么还背后说人坏话?” 身后传来的苍老声音,令他身子猛地一僵,眼角的余光能够看见。 一名穿黑袍的老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身边。 “嗡!” 凝香皓腕处的银环法器才开始波动,就听见黑袍老者沉声道:“丫头,你若是想活命的话,最好还是不要弄出动静。” “……” 凝香识趣地停手。 “鬼七前辈……” 陈三石眼角跳动两下,转移话题道:“你来找晚辈,是有什么事儿吗?” “还真让你说对了。” 鬼七在他身边坐下,淡淡道:“等会儿帮老夫个忙。” “前辈。” 陈三石婉拒道:“在下境界低微,只怕是……” 鬼七直截了当地说道:“不帮就别活了。” “帮。” 陈三石一口答应:“前辈你说。” 他哪里有拒绝的资格,也只能先答应下来,然后再伺机行事。 “这就对了,放心吧。” 鬼七拍拍他的肩膀:“不需要你动手冒险,事成之后,老夫自会带着你一起离开。” 离开? 此人不是回修仙界,而是要走? 难不成真是…… 陈三石试探道:“前辈武道超绝,前途无量,却为何要摧毁灵脉,主动脱离修仙界?” “小友,你话是否有些多了?” 鬼七的语气中带着警告。 “……” 陈三石目前觉得鬼七和师父有四成相似。 但终究是相似而已。 世上修士众多。 武修也不可能只有一个。 不能觉得武道超凡就是孙象宗。 他还想再试探。 但鬼七没有给机会,丢来一颗珠子和一张符箓:“半个时辰后,我会把岛上的人都吸引到五十里外,你拿着珠子,根据它带来的感应去找。 “一直到感应最强烈的地方,先用符箓布下结界,然后往珠子当中注入一丝法力,再然后什么都不用管,坐在那里等老夫去接你便可。 “这个丫头是你什么人?” 他指着昭昭发问。 鬼七出现之前。 昭昭正在往嘴里塞在修仙界买来的灵米制成的糕点。 鬼七出现之后。 她连嘴里的东西都忘记咽下去,鼓着包子脸,就这么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她啊。” 陈三石回答道:“是我妹妹。” “好!” 鬼七像是拎鸡仔般将其提起:“她先跟着我,防止你小子耍花样!要是事情办不好,她先死,然后老夫再去找你。” 语毕。 不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魔头眨眼就消失不见。 “昭昭!” 凝香反应过来的时候为时已晚。 “走。” 陈三石轻声道:“我们按照他说的做。” “昭昭她……” 凝香焦急不已。 “放心吧,她不会有事的。” 陈三石笃定道。 “不对……” 凝香察觉到异常:“你怎么好像忽然变得很相信那个魔头?” “你猜他是谁?” 就在刚才。 对方从怀里取东西的时候。 陈三石分明看到鬼七的脖子上挂着一个吊坠。 那吊坠…… 实际上是一个戒指! 这戒指他很久之前见过。 选锋之时,杀宁长群的时候。 师父他老人家,就是从戒指当中取出一杆长枪! 以前不知道。 现在看来。 分明是储物戒! 再仔细想想。 这个鬼七前辈。 似乎一直没有趁手兵器的样子。 一开始的长矛用几下就坏掉,显然是凑合,后来又抢走修士的锤子用…… 九成九! 陈三石现在几乎可以肯定鬼七就是师父! 除非师傅死了,戒指落到别人手里。 至于师父认不出来他们…… 一则是因为全员易容。 二则是这里距离凉州太过遥远。 凝香两人的事情是四师兄一人做主,师父并不知情。 “……” “当真?” 凝香难以置信:“鬼七是督师大人,他、他跑到天涯海角来做什么,还要摧毁灵脉?” “不知道,照做吧。” 陈三石起身。 且不说是师父。 就算不是孙象宗,他们也别无选择。 目前展露出来的实力,反过来杀掉他们易如反掌。 “这珠子……” 陈三石端详起来。 珠子大概掌心大小。 从外观上来看,和玄珠有些相似,但从感知来看完全不同,握在手中,能体会到其中蕴含着无法估量的狂暴法力,就像是有人把大海强行压缩在小小的珠子之内,此时此刻渐渐压制不住,只需要外界稍微助力,就要如海啸般爆发出来。 这珠子也是容器。 但储存的不是玄气,而是某种神秘力量。 拿着它。 陈三石明显和什么东西产生感应,珠子就像是指南针一样。 他在夜幕中潜行,凝香紧随其后。 两人一路朝着岛屿东南方向而去,来到距离古传送阵大约百里外的山谷之间。 “就在这里。” 陈三石蹲在一片水洼前。 “嗡嗡!” 珠子开始剧烈抖动,像是活过来般想要挣脱束缚。 陈三石几乎是用尽全力才不至于脱手。 灵脉! 他靠着珠子感知到,此处地下,似乎有一条灵脉! 只是这条灵脉,似乎还在沉睡当中,如果没有特殊道具辅助的话,根本察觉不到它的存在。 “师父让我们来找灵脉?” 陈三石意识到什么,“他要让咱们用这颗珠子,摧毁底下的灵脉?” 割裂感! 他忽然有一种极强的割裂感。 传送阵内。 数不清的修士,为了得到一间建立在灵脉上的洞府苦苦挣扎。 但在这座岛屿上。 有人要把本来能换成数不清资源的灵脉摧毁! 这完全是两种极端! 为什么? 师父要毁掉灵脉? 而不是留下来换取资源。 以师父的天资,肯定能够在仙途上更进一步才对,而且所有人都说师父寿元无多,难道不能在靠着灵脉在仙界换到续命的法子么? 失踪两年。 费这么大的功夫,只会找到灵脉然后摧毁。 动机何在? 此时距离跟鬼七分别不多不少,恰好半个时辰,岛屿西边响起巨大的声音,显然是故意制造出的动静,以此作为通知的信号。 还是那句话。 即便鬼七不是师父,他也只能选择照做。 陈三石拿起那张符箓,通过法力将其激活,一缕缕金光从符箓中涌出,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最后形成一道结界,将其笼罩其中。 他即便是从未接触过符箓之道,也看得出来是某种防御结界,而且等级非常高,绝对不是一阶、二阶的符箓,至于究竟有多高,无法准确判断。 陈三石把凝香拉入结界,然后朝着早就蠢蠢欲动的珠子内注入自己的灵气。 珠子再也不受控制,化作一抹流光飞至夜空当中,继而越来越亮,越来越亮,从星辰变为皓月再从皓月化烈日,将整座天涯海角照耀得如同白昼,紧接着,阵阵符文从中涌泉般爆发出来,迅速结成一道道阵印,将岛屿笼罩其中。 “这……” “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快看! “……” 来自大千世界的寻仙之人,纷纷仰头望去,无一不是瞠目结舌。 “轰!” 鬼七一锤子将面前的修士砸成肉泥。 在他身边,还有十几名修士。 他们看着笼罩整片天地的异象,俱是面露惊恐。 “大阵?!” “这是什么阵法?” “鬼七,是你干的?!” “你要做什么?!” “……” 扔在一边的昭昭,更是迷迷糊糊。 “鬼七!” “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你也都不可能靠着一个人独吞灵脉!” “老夫,何时说过我要得到这条灵脉?” 鬼七冷笑起来:“你说说你们,天天争来争去,活得累不累?老夫帮你们把它毁掉一了百了,大家都落得个轻松自在!” “什么?” “毁灵脉?” 修士们面面相觑,怀疑自己听错。 “你疯了?!” “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 “灵脉乃天地之造化!” “只有真正的大能才有将其摧毁的能力,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 鬼七只是冷笑:“老夫能与不能,你们一看便知!” “这阵法……” “是几阶?!” 随着阵法组成,强大的威能之下,修士们愈发惶恐不安,他们甚至判断不出来是什么阵法,多高等级的阵法,只觉得深不可测。 “难不成他真能摧灵脉?!” “快!” 领头的修士大喝:“找到阵眼所在……” 话说到后半段。 连他自己都失去底气。 如果真有能够摧毁灵脉的阵法。 岂是他们这些炼气修士能够阻止的? “嗡——” 众目睽睽之下。 一只精灵般的鹿儿,从夜幕中的灵珠之中钻出,然后朝着山谷方向飘飘然而去。 “脉灵!” “……” 凡灵脉复苏者,必先诞生脉灵! 只有等到脉灵成长以后,和地脉融合,才能催生出一条真真正正的灵脉,而想要提前找到灵脉的位置,最好的办法就是抓到脉灵。 陈三石亲眼看到脉灵在他的面前落下,然后好似没有实体般,飘入地底当中。 片刻之后。 从地底深处开始,阵阵灵气好似波浪般荡漾开来,很快覆盖天涯海角,并且愈发浓郁。 “灵脉复苏!” 整座天涯海角的修士都感觉到天地之间变得灵气充裕! “二阶!” “刚刚复苏就有二阶的浓度!” “……” 修士们遇到灵气,就像是鱼儿遇到水般畅快。 “轰——” 然而。 不等他们仔细感受浓郁的天地灵气。 穹顶之上的灵珠,也就是这座大阵的阵眼,朝着山谷之间,轰然迸发出一道炽热无比的金光,好似来自烈日的能量般落下,穿透地底,直逼灵脉而去。 紧接着。 这条才刚刚复苏的灵脉就开始迅速衰败,天地之间的灵气也不可逆转的消散。 灵脉,在被摧毁! “轰隆隆!” 山崩地裂。 以金光落点为核心,可怕的余波扩散开来,一座座山峰崩塌,整座岛屿剧烈地震颤起,仿佛随时都要沉没,陷落进茫茫大海之中。 陈三石面前的大地,更是出现一道望不到的尽头的天堑深渊。 整个过程无人可以阻止,甚至没有人能够干扰。 持续足足半个时辰。 最终。 那只精灵鹿儿再次出现,天地之间的剩余的所有灵气收缩凝聚在它的身上,继而脉灵的身躯彻底溃散,化作星星点点的光辉,融入到天穹之上的灵珠之内。 金光熄灭。 大阵散去。 灵珠再次化作流光降落,回到陈三石的手中,他即刻感知到其中磅礴的灵力。 灵根没有彻底摧毁…… 其中相当一部分吸收到灵珠之内。 此时此刻。 这颗灵珠。 就相当于一条一阶灵脉。 给大家推荐一本好兄弟的书: 第184章 人间镇守使,隆庆下南徐 “鬼七——” 就在阵法熄灭的同时。 整座天涯海角,被一阵洪钟大吕般的声音笼罩。 “你哪里来的灭灵大阵?你究竟是何人?” “此条灵脉,极有可能是东胜神洲的四大祖脉之一,你此行径,是毁了无数生灵的机缘,毁了万万人的造化!” “……” 祖脉?! 怎么听起来有些大发。 陈三石拿着珠子,感受着其中浓郁的灵气。 天地之祖脉?! 东胜神洲? 是指他们所在的这片大陆? 而且说话之人来自何方? 凭借陈三石超强的五感,竟然无法分辨声音具体来自哪个方向,只觉得铺天盖地,其中透着的威压,更是令他难以承受。 话音落下。 天涯海角的正上方,虚空撕裂,渐渐浮现出一道传送大阵。 “鬼七!” “你走不掉了!” “……” 只见传送阵后。 一名又一名的白袍剑仙从中飞出,径直朝着地面的面具老魔而去,剑气激荡,灵光闪烁,好似仙界真仙,下凡诛。 剑如暴雨。 狂风席卷。 鬼面魔头身上的黑袍鼓荡,就这样站在原地不动,直到漫天剑光来到面前,才悍然挥动手中的紫金大锤,真力狂暴肆虐,顷刻间搅碎剑光,真力翻涌之下,数名剑修直接化作肉泥。 夜幕之中,炸开一团团血雾,好似幽冥绽放的彼岸花。 彼岸花越开越多,越开越多,直到填满整片夜幕,把天涯海角变作阴曹地府,九幽黄泉,好似幽冥炼狱,又似诸神深渊。 “结阵!” “嗡!” 百余名剑修们摆开阵法,他们所有人松开剑柄,使得飞剑在胸口前方悬浮而立,接着掐诀念咒,漫天咒语好似仙庭罗浮,金光飞剑在天空中连成一片,组成剑雨铁幕,继而变幻不停,直到一把横亘天地的巨剑出现在上方,而后极速朝着大地坠落,仿佛要刺穿这座岛屿。 地面之上。 更是有数不清的金光铁链翻涌而出,犹如一条条蟒蛇将鬼面魔头缠绕其中,死死将其束缚在原地,再也无法脱困。 于此同时。 长达十丈的巨剑,也在快速坠落,其中散发出来的威能,令大海咆哮,巨浪翻涌,就要将魔头彻底镇压,碾为齑粉。 生死刹那。 鬼七身前一抹寒芒闪过。 于是。 便有一条银龙出世。 金光锁链寸寸炸裂。 银龙自深海而出,直冲云霄九万里。 “轰隆隆——” 巨剑。 银龙。 法力。 海啸。 地动山摇。 处在核心区域的昭昭在狂风之下头发散乱,死死抱住一块礁石才不至于被掀飞出去。 师父! 如果说之前,此人有九成九概率是孙象宗的话,那么当这一杆银枪亮世的时候,便是再也没有任何疑问,鬼七就是孙象宗,孙象宗就是鬼七。 几个呼吸之后。 银龙胜出,巨剑崩裂。 数不清的剑仙从空中陨落,或砸在地面,或落入海中。 “鬼七!” “你究竟是何人?!” 穹顶之上。 最大的传送阵后面,再度响起威压十足的声音。 “呵呵~” 鬼面魔头冷笑着,一把将银龙握在手中,而后腾空而起,立于传送阵前,字字如同雷震:“东胜神洲镇守使,孙象宗!” “镇守使?” 传送阵后的声音又惊又怒:“你们这些魔道妖人,其罪天地震怒,合该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轮回!!!” “无能狂怒。” 孙象宗持枪而立,直视着传送大阵,厉声喝道:“你可敢出来,和老夫过过招?” “老匹夫!你可敢进来?” “你可敢出来?!” “你进来!” “出来!” “……” “老匹夫,受死——” “轰隆隆——” 一只紫色大手,从传送阵中缓缓伸出,其上携带着无上威能,仿佛弹指之间就能让整座岛屿灰飞烟灭,地面上离得近些的寻仙之人,有不少当场肝胆俱裂而死。 然而。 在接触到此方世界之后。 这只大手的威能开始迅速衰败,等到彻底离开传送阵后,威能已经不足原本的百分之一。 “轰!” 银枪如银龙出世,和这只大手撞在一起,紫色大手崩溃,黑袍魔头也倒飞出数百丈后,才在空中稳住身形,冷冷口开口:“老王八,你到底出来不出来?” “借着天道压制叫嚣的蝼蚁!” 传送阵后的大修怒意滔天:“大泽坊市的修士们听着,此人不过凡俗武夫且寿元将尽,尔等无需惧怕,一拥而上必可拿下!不论是谁,提着鬼七的人头,皆可入上宗,享受真传弟子的待遇!” “嗡——” 穹顶传送阵内,又有数十名修士蜂拥而出,大泽坊市的传送阵,也有上百名散修赶来、 却见孙象宗不逃反攻,直接拎着一名可以控制入口的修士,闯入大泽坊市传送阵中,消失不见。 “他还敢入修仙界?找死!” “追!” “……” “咚咚!” 几声战鼓般的声音后,天涯海角上空的修士们尽数消失不见。 山谷。 防御结界的符箓渐渐消散。 “快走!” 陈三石明白此地不宜久留,他拉上凝香起身就走。 灵脉摧毁。 绝大多数修士都去追鬼七,但肯定也有人会往这边来查看情况,毕竟刚刚所有人都看到,所谓祖脉就在这个位置。 果然。 冲出山谷之后,迎面而来的便是两名炼气一、二层的修士。 “两位道友。” 一名老者拄着拐杖:“你们刚才在此地,可有发现?” “何来发现,发现什么?” 陈三石满脸困惑。 “装蒜!” 另一名中年汉子当即掐诀施法,一颗火球发射出去。 方才。 灭灵大阵之下,连岛屿都几乎要崩塌,寻常修士哪怕是靠近都要灰飞烟灭,这两个人待在山谷里面,连头发都没乱,没有问题才怪。 厚土决催发,轻松将火球挡下。 金光飞刀接踵而至,直接将中年汉子的脑袋割掉。 老人暴喝一声,手中的拐杖化作腾蛇,瞬息之间就来到面前,张开巨口露出獠牙,裹挟着浓郁的毒雾,就要把活人毒死后吞入腹中。 凝香柔荑轻佻,皓腕处的银环便浮于身前,发出乐器般清灵的声音,将所有的毒雾连同腾蛇挡下,之后带着幽幽紫光飞去。 老年修士收手不及,横死当场。 “他们手里有宝贝! 又有数名修士赶来,都以为两人在山谷间得到什么宝物,各个都红了双眼,就像是闻到鲜血的鬣狗一样扑上来。 这些人,应该不属于任何势力。 单纯是想要当强盗! 明明无冤无仇! “噗呲——” 陈三石从储物袋中取出长枪,直接捣烂一名修士的脑袋,另一只手同时掐诀,凝聚出剑气术刺穿想要偷袭的修士。 另一边。 也有两名父子修士前去围杀凝香。 “儿子!” “动手,这娘们身上肯定有好东西!” 中年修士使出冰系法术,凝聚出两根冰刺,将其中一道好似箭矢般发射出去,另一道握在手中当做兵器,冲上去近身搏斗。 “嗡!” 凝香操控着银环挡下冰刺。 “爹!孩儿来助你!” 年轻修士手里拿着紫光氤氲的法器飞剑,就要绕到侧面偷袭,正要出手,就和一双甚是好看的眸子对视在一起…… “小娘子!” 中年修士拿着冰锥,和银环僵持在一起,他能够明显感觉到对方的法力不支在迅速变弱,嘴角不由得勾起狞笑:“把宝贝交出来,饶你一条性命,如何?!” 凝香没有说话,只是调动法力苦苦支撑着,娇躯渐渐开始发抖。 中年修士更加拼命。 祖脉! 祖脉之地! 两个人从祖脉之地出来,天知道手里会有什么样的宝贝! 说不定拿到宝物后,他们老李家也能买一块有灵脉的地,在修仙界开枝散叶,建立一个修仙家族! “不知好歹,受死!” 中年修士右手拿着冰锥,左手则是腾出来,法力加持之下,在皮肤表面凝结冰霜,发出“咔咔”的响声,最后化作冰爪,就要夺走女修性命。 也就在此时。 女修忽然楚楚可怜地冲着他身后喊道:“公子救我。” “什么?!” 中年修士意识到情况不妙。 他回过头,就看见一柄紫光飞剑朝自己砍来。 “儿子,你做什么?!” “老东西,受死!” “噗呲——” 中年修士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剑:“妖女,你这妖女,我要……” 他分心之间,也和那双甚是好看的眸子对视在一起。 登时。 心神一荡。 中年修士转身就朝着年轻修士杀去:“兔崽子,敢和你爹抢女,要不是老子,你能踏入仙途?!” 父子两人厮杀在一起,很快就两败俱伤。 凝香趁此机会操控银环,夺走两人的性命。 她自身也脸色煞白,体内灵力几近枯竭。 “当心!” 在操控着银环,帮着前方身影挡下偷袭的一击法术后,也彻底来到极限,身子一软向后倒去,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炼气一层。 使用法术控制境界比自身还要高的修士,本就难如登天,完全是靠着体质的特殊才得逞,几轮消耗下来,再也支撑不住。 好在。 当凝香再抬起头,就看到满地的修士尸体和一道持枪而立浑身是血的身影。 “窣窣——” 四面八方还有修士在靠近。 陈三石不敢耽误,甚至连摸尸都来不及,一把将凝香背在身后,在其余修士赶来之前离开山谷,甩掉众人后来到海滩。 “昭昭。” 凝香虚弱至极,用细若蚊吟的声音说道:“若是走不掉,你把我留下,带她走就行。” 师父呢? 之前不是说好会回来接人…… 仔细一想。 陈三石便知道。 师父后来也有可能认出自己。 而且从南岭镇开始,师父就戴着面具,连称手的兵器的没用,明显是在隐藏身份。 只是刚才。 穹顶之上,第三道传送阵打开后。 逼不得已之下用了枪法。 基本上也等于明牌身份,干脆就不再隐藏。 只是在这种情况下,要是带着他们一起走的话,肯定会被人察觉到,所以干脆选择杀回大泽坊市,吸引注意力。 不过他觉得,师父应该会留下来离开此地方法,至少也会给些提示。 一路来到海边。 到处都是修士的尸体,幸存下来的散修们,开始摸尸捡宝,还有不少人为此大打出手,其场面之混乱,简直无法描述。 陈三石在海岸的礁石群后面,找到半截身子泡在水里的昭昭。 此时的昭昭,手里掐着法印,紧张兮兮地张望着,忽地感觉脖子后面有一双大手按下,不等反应过来自己就已经离开地面。 “是我!” 陈三石眼看着对方要动手,出声道:“我都到你身边了都没反应,你能活到现在也是个奇迹!” 昭昭觉得自己遭到严重的侮辱,最后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能说道:“喂,陈三石你快放我下来,我跟得上!” 陈三石松手。 昭昭“哗啦”一声掉进海水里,落汤狗似的钻出来:“你不能提前说一声?陈三石你欺人太甚!” “别废话。” 陈三石问道:“他有没有说过,咱们怎么离开天涯海角,或者有什么安全的藏身之地?” 眼前的乱象。 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 再逗留,只会有解决不完的麻烦。 “这是那个魔头抢来,然后给我的,说让咱们开着它先走。” 浑身湿透的昭昭,从平坦的衣襟中,拿出一艘小船,然后神色严峻,一脸认真地分析道:“不过我觉得他肯定没那么好心,说不定里面有什么陷阱,咱们还是谨慎为妙,” “……” 显然。 她还没认出来鬼七就是孙象宗。 “赶紧,开船!” 陈三石眼看着又有修士朝这边投来不善的目光,大声呵斥加催促道:“没听到吗?!” “你凶什么嘛!” 昭昭被吓了一跳,眼眶当即就有些发红,但是手中的动作没停,当即就按照鬼七教的方式掐诀念咒,本来只有巴掌大小的木船,化作一抹流光飞出,等落在海水中后,已经变成一艘两丈多长的灵舟。 这艘穿比起徐友亮的要小很多。 但也足够十几号人乘坐。 陈三石身后背着凝香,一只手提着昭昭,轻轻一跃就来到甲板上,然后把两人都扔下。 最后,便是千寻自己跳上灵舟。 昭昭爬起来后,从怀里摸出一块灵石,安置在灵舟的机关上,然后咬着银牙注入法力,在她的操控下灵舟顺利启航。 “嗡!” 橙黄色的结界展开。 在结界的笼罩下,灵舟展现出不可思议的速度,短短几个呼吸之后,海岸上的人群在他们的眼中就变得只剩下蚂蚁大小。 没入到无边无际的浓雾中后,结界发出呲呲啦啦的响声,抵御着外界的侵蚀,一切进入到平稳当中。 陈三石得以在甲板上坐下。 他看着昭昭吃力的模样,担忧道:“你不会把船开歪,去了别的地方吧?” 大海茫茫。 航线稍微出错,目的地就是天差地别。 而且此地十分诡谲,开到另外一片大陆去都有可能。 昭昭浑身还在“滴答滴答”地往甲板上滴水,她颇有脾气地说道:“要不然你来开?” “……” 罢了。 陈三石估摸着师父应该教过,就也没再反驳。 终于赢回一局,昭昭心里舒畅不少。 “呼……” 陈三石躺在甲板上,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刚刚发生的画面。 东胜神洲。 镇守使。 祖脉。 这些东西,听起来实在是玄之又玄。 半年之前。 在陈三石的概念中。 师父也只是个境界在武圣之上的武夫。 如今看来…… 老人家只怕是早就在面对更加辽阔的世界。 皇帝等人的背后。 肯定也有更大的秘密。 而且先前提到过。 这条灵脉是四大祖脉之一,意味着这片大陆,也就是他们口中的“东胜神洲”,可能还有着其它的灵脉没有苏醒。 师父身份被迫暴露。 这么一闹,只怕是很快全天下都要知道。 人间镇守使…… 镇守使? 守的是什么? 仙人称呼师父他老人家为妖人。 这一切…… 会不会跟梅先生有关系? 陈三石感受着怀中的玄珠,里面还有一道玄妙的力量无法启用。 他最担心的,还是师父的安危。 本来他可以直接走的。 完全是掩护自己,回去吸引注意力…… 可担心也没有用。 自己的实力还是太孱弱。 休说是高境修士,哪怕是遇上炼气中期的修士,都够喝上一壶的。 回去以后,当真是要尽快突破到武圣境界才行。 如此想着。 陈三石躺着都觉得羞愧,当即从储物袋中取出虎头湛金枪开始修炼。 一晃 就是数日过去。 在养经丹的助力下,熟练度每天都在暴涨。 【功法:镇国龙枪.玄象(精通)】 【进度:398/1000】 按照这个速度。 等回到凉州后,差不多就能突破到小成,然后半年内大成,朝着武圣之境突破 这艘小船的速度,比大船还要稍微快一些。 大概八日之后。 他们就穿过浓雾,来到正常的海面上。 遥遥望去,能够看到远处有民间的渔船在劳作。 “这个,给你?” 恢复过来的凝香,拿来一柄崭新的飞剑。 “你自己的战利品,自己留着吧。” 陈三石随口道。 “当真?” 凝香也没有太客气,上前为其捏肩:“怎么样,这趟下来,奴家和将军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呢。” 陈三石没有说话,手里把玩着装载着灵脉的灵珠。 这东西…… 相当于一阶中品灵脉。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用。 他有些担心,会不会另有用途,自己拿来修炼会影响以后的效果。 还是等师父回来以后再说吧。 当天夜里。 黄昏时分。 大海在夕阳的余晖下染成红色。 港口码头,一切还是和之前一样。 渔夫们清点着收获。 官兵挨个检查,任何企图偷偷带走宝鱼、灵鱼,或者没有凑够应该上缴数量的,轻则毒打强行赶回海里,重则直接发配充军。 这一片海域,在灵脉复苏之下。 不知道有多少宝鱼,山里不知道要催生出多少宝药、多少异兽。 不久之后…… 南徐的整体实力只怕是要大幅度增强。 这大概也算是南徐的机缘。 灵脉哪里不复苏,偏偏复苏在他们的境内。 “南岭镇戒严了。” 凝香前去探查情况,很快回来说道:“南徐十万大军,在附近安营扎寨,层层包围水泄不通,而且到处都是孙督师的通缉令,他们的武圣、冢虎之类的也都来了。” 又是十万? 徐、盛、齐、庆四国,其实都是大国,单从人口来讲,只要粮饷足够,征调出两百万以上的兵马都没问题,倒是在意料之内。 至于师父的通缉令…… 应该是有修士赶来通知的。 怎么离开此地,然后畅通无阻地回大盛,成了首要的问题。 南岭镇此刻。 不光是凡人无法离开,就连修士都要经过严格的盘查。 最关键的。 压根也没有修士想要离开此地。 毕竟。 不少来自大泽坊市的修士们,都在山野之间和海面之上打来打去,目的就是想弄一些灵兽、灵鱼回去换灵石,回坊市还说得过去,谁要是朝着反方向去,就是进入大徐境内,再往前是大盛,是凡俗世界,压根就没有一个人要去凡俗世界。 陈三石他们只好暂时先在客栈落脚,幸好癞子头先前就在这里露面过,掌柜的替他担保是寻仙之人,修士们才没有过于为难。 即便如此,也还是要求在发现孙象宗的踪迹之前,不得任何人离开。 …… 大盛。 京城。 自从紫薇山之乱,圣驾回京后的第三个月,太子爷就病逝在西宁宫当中,他的所有子嗣,都离开京城,前往偏僻的封地之中。 秦王、齐王在大乱中安然无恙,正式开始参与处理政事。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当初…… 是他们的大哥没有下杀手。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太子爷在说完这句话后,就当着他们的面离去。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说得真好啊。 怪不得大哥会失败。 他还是太仁慈! 秦王、齐王劲头十足。 只是尘埃落定后,六皇子就结束长达十年的圈禁,一回归朝堂就立马有大量的门生故吏拥趸,老十二也跟在后面辅佐,声势浩大。 至于皇帝陛下。 回来以后,闭关修炼的日子时少时多,比以往要强上不少。 万寿宫。 “陛下!” “陛下,有大事!” “……” “站住!” 司礼监掌印太监黄鸿将报信之人拦住,接过信笺后自行送入大殿内。 幔帐之后。 隆庆皇帝深沉开口:“念吧,是找到那个张癞子了?” 他回京之后,总结多方情报。 越是仔细盘算,就越能算出来。 这个张癞子两头通吃。 先是从香火神教那里搞到好处。 又趁着紫薇行宫大乱,取走太祖遗物。 那是他曹家的东西! 其中必定还有进入仙界的法门,怎么能容忍就这样落在外人的手里。 “陛下,张癞子还在查,暂时没有消息,这上面……” 黄鸿的声音有些颤抖:“是孙督师下落。” “他?” 皇帝古井无波地说道:“说说吧,他这两年躲到什么地方了?” “孙督师,他在天涯海角……” 黄鸿顿了下,把得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全部讲述出来。 “你说什么?” 幔帐掀开。 隆庆皇帝走下高台,他紧紧捏着拂尘,消化着得到的信息:“天涯海角在南徐……每五十年的洞开就在不久之前,孙象宗毁了灵脉……” “陛下。” 黄鸿说道:“根据南岭镇的修士透露,孙督师确实凭借一己之力摧毁灵脉,杀了许多修士,武道境界,已然是深不可测,他若是……” 隆庆皇帝看向幔帐之后的龙渊剑,呼吸在短暂紊乱后恢复平稳,淡然道:“他是朕的弟兄,如今又寿元无多,无需过于猜忌。 “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还在天涯海角。” 黄鸿答道:“有大量仙人要围杀他,南徐也调了十万大军过去。” “你替朕想想法子。” 隆庆皇帝说道:“这件事情,我们该如何插手?” “陛下,这恐怕有些困难。” 黄鸿发愁地说道:“南岭镇的位置,处于南徐最东南,中间隔着不知道多少山多少水,大军几乎不可能短时间内打过去。而且那里如今都是仙人,派大内高手过去也无济于事……” 隆庆皇帝沉吟道:“照你这样说,孙象宗凶多吉少了?” “奴婢实在不知。” 黄鸿弯腰垂首:“但是孙督师既然敢去,想必肯定有把握在。” “不行……” 隆庆皇帝踱步至大殿门前,望着凉州方向,似乎是下定某种决心:“朕要去看看他在做什么。” “陛下?” 黄鸿一路跟着皇帝走到如今,彼此之前心有默契:“您莫非……” “对外宣称,朕闭关修炼,不得走漏任何风声。” 隆庆皇帝下令道:“另外,让老六暂代监国之职。” “陛下,不可啊陛下!” 黄鸿出言劝阻道:“您贵为天子,万金之躯,怎么能以身犯险?” “黄鸿啊。” 隆庆皇帝颔首,沉声道:“仙界之门就在眼前,朕岂能不亲自一探究竟?!” “奴婢无能!” 黄鸿惭愧万分:“不能替主子分忧。” “行了,朕意已决。” 隆庆皇帝拂尘一挥,便是换了身衣裳,容貌也变作另外一人。 他扔下拂尘,伴随着“嗡隆”龙吟,一抹金光落在他的手中,平息之后,赫然便是那柄太祖遗留的龙渊之剑。 “陛下!” 黄鸿担忧道:“不用派几个随从跟着您吗?” “一群累赘!” 隆庆皇帝御剑而去,眨眼之间便消失在天际。 …… 南徐。 南岭镇。 陈三石困在这里,一困就是大半个月。 他亲眼看到,南徐的一名武圣,和一名炼气圆满的修士走在街上,显然已经达成某种合作。 据说南徐很兴奋。 他们准备在这里帮助修士们困死孙象宗,然后立马挥师北上。 “这可如何是好……” 昭昭趴在桌子上,拨弄着恢复成掌心大小的灵舟,时不时用手拿着在半空中划过。 据她所说。 这艘灵舟,只有主人才能够驱使。 原先主人的印记抹除,如今主人便是昭昭,算是彻底成她的东西。 “是啊。” 凝香思忖着法子:“这样困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我去找个南徐高官,或者初期修士将其控制住,让他们带我们走?” “不妥。” 陈三石否定这个提议,凝香的魅术有用,但自身境界太低,很容易就会被境界更高的人识破,这样做只会惹来更大的风险。 最好的办法,是想个法子让他们乱起来。 但这点…… 他的实力只怕是做不到,也只能静观其变,同时不能浪费时间。 这些日子。 他日日都会在院子里练枪。 【功法:镇国龙枪.玄象(精通)】 【进度:598/1000】 “呼!” 直到精疲力尽。 陈三石才停下来,他将虎头湛金枪收入储物袋,然后腰间挎着刀出门,准备看看今天戒备有没有松懈一些,有没有机会离开。 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 整个南岭镇里里外外两百里,都保持着“只准进不准出”的状态。 理由就是孙象宗可能会伪装成任何人离开。 除非确认孙象宗真的在大泽坊市之内,否则的就要等下去,多久也要等。 “罢了,另想他法吧。” 陈三石回到客栈,准备点些异兽当做菜品。 恰巧此时。 天上有一名剑修划过,徐徐落在客栈门外。 对于如今的南岭镇来说,本该是再寻常不过的场面。 但陈三石却是一怔。 因为…… 他分明看到那名修士脚下踩着的飞剑有些眼熟。 不。 不是眼熟。 就是龙渊剑! 表面做过简单的伪装,但陈三石【过目不忘】,不会记错任何细节。 事实上,龙渊剑也没几个人见过,伪装的意义不大,如果不是刚好遇到自己,没人认得出来。 而且,就算是他肉眼出错,怀里玄珠的感应也不会出错。 龙渊剑…… 皇帝?! 他怎么跑这里来了? 冲着师父来的?还是仙界? “……” 陈三石心神一紧。 皇帝老儿。 是来帮师父,还是还害师父的? 一时间。 他甚至有种火速返回大泽坊市,把这个消息想办法通知给师父的冲动。 但理智告诉他。 不能这么做。 师父当时没有强行突围离开,目的就是帮助他们隐藏身份先走,贸然违背安排回去,说不定非但帮不上忙,反而会带来负面影响。 而且别忘了。 不论修为多高。 师父统领八大营,名震天下的孙督师孙大帅。 他如今也是从二品的镇国将军。 都是领兵之人。 不能冲动行事。 但是… 隆庆皇帝扮做平平无奇的老年修士,他轻轻一挥手,就将龙渊剑收入袖中,而后阔步走进客栈大厅之内。 糟了…… 陈三石是以癞子头的模样在此地行事。 皇帝虽然没有亲眼见过。 但容貌特征终究明显。 而且又是在天涯海角附近。 他低着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就想要先离开此地再说。 “道友,请留步!” 然而,那名老年修士还是主动找来。 陈三石顿住脚步:“这位道友有何事?” 倒是也不必过于紧张。 就算皇帝老儿心生怀疑,最多也就是试探试探,断然不敢在此动手。 此地又是南徐腹地,外面就是十万大军和武圣,还要再加上跟南徐合作的仙人们,大盛皇帝的身份一旦暴露,会有什么后果,可想而知。 “老夫姓徐,单名一个辽。” 老年修士抱拳道:“想跟道友打听些事情,不知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 陈三石不为所动。 “实不相瞒,老夫是寻仙之人,想问一问如何前往天涯海角。” 老年修士说着,从袖中摸出一块灵石:“请道友笑纳。” “这个……” 陈三石收下灵石:“你自去码头,寻摆渡船即可。” “老夫寻过。” 老年修士平静地说道:“他们说最近不会有船来,就算是有船,也需要有玉牌才能够进入坊市,道友可曾见过玉牌?” 果然在试探。 “呵呵,我若是有此物,还会困于此地踌躇不前?” 陈三石本来想直说自己是坊市内的散修。 但只要皇帝一打听,就知道在撒谎,不如先糊弄一下。 “不过……” 他拿着对方递来的灵石:“道友出手如此阔绰,想必颇为富裕,就算是没有玉牌,也能够花费灵石,走大泽坊市的传送法阵,一样可以进入修仙界。唯一的难点,就是需要渡河的摆渡船。” “原来如此。” 化名徐辽的老年修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友和我都是寻仙之人,今日在此相识也算有缘,不知道道友尊姓大名,又来自何方,他日再遇,也算是朋友。” “在下姓张名顺。” 陈三石抱拳道:“就是南徐本地人,阁下来自哪?” “老夫来自大庆。” 老年修士没有继续纠缠:“既然道友要忙,老夫就不再叨唠,有缘再见。” “告辞!” 陈三石抱拳离去,心中忽然有了脱身之计。 …… 隆庆皇帝站在原地,静静看着这名相貌丑陋的散修离去,数次险些取出龙渊剑动手斩落此人的脑袋,以示帝威浩荡。 八成! 他看此人,八成就是张癞子。 偷了他曹家的东西,跑过来寻仙问道! 但这一趟。 隆庆皇帝也总算打听清楚。 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 大概就是玉牌和一道修炼功法。 前者可以用灵石弥补,后者他早就得到。 最重要的龙渊剑没有丢。 这样算,倒也不算损失太重。 此人最该死,但不能冒着暴露的风险在此地动手,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 三思之后。 隆庆皇帝选择暂时放过对方。 等到夜间。 他再次来到码头,寻找通往天涯海角的摆渡船。 “两块灵石!” 一名牵着毛驴的老翁悄然出现:“老夫给你指一条明路。” “……” 隆庆皇帝知晓对方要价很高。 但情急之下,他也不在乎这点灵石,当即掏给对方。 “呵呵~” 莫竹收下灵石。 他才回到坊市不久,就听说那个魔头鬼七闯入坊市,吓得又赶紧出来躲两天,不曾想还有生意做,甚是美妙。 他清清嗓子:“最近几日摆渡船极少,倒是刚刚瞧见有位年轻女修开着灵舟回来,道友可以去问问,只要灵石足够,总归是没问题的。” 没有半句废话。 隆庆皇帝沿着海岸码头寻找。 很快。 他就找到一名才从摆渡船上下来的女修,外貌上看也就是少女模样,年纪不大。 “道友。” 隆庆皇帝开口道:“不知可否渡我一趟?” “不渡。” 少女摇摇头:“如今天涯海角乱糟糟的,我也是才回来。” “五块灵石。” 隆庆皇帝说道。 “这不是灵石不灵石的问题。” 少女仍旧拒绝:“实在是……” “十块灵石。” 隆庆皇帝提高价码:“小姑娘,或者你把船卖给我,我自己去。” “那可不行。” 少女连忙道:“我在坊市也靠着它打灵鱼,是吃饭的东西,无论如何也不能卖掉。不如这样吧,我远程给你开船,就不跟你过去了,如何?” “可。” 隆庆皇帝答应。 他拿出灵石交给对方,然后便登上灵舟。 灵石的激发下。 灵舟开始行驶。 不多时,就进入到茫茫大海之中,直到彻底被大雾吞没。 “这雾……” 隆庆皇帝看着灵舟泛光的结界,心生警惕,直到确认没问题后才专注地望着前方。 并非是他轻易相信修士,而是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在此地理应没有任何仇敌,修仙界就算是再诡谲狡诈,也不至于走哪都有人要算计他。 而且刚才的那名女修,不过是炼气一层,真要是耍花样,弹指之间便可诛杀。 “大泽坊市!” 隆庆皇帝望着前方的浓雾,眼神深沉。 这一趟,也不光是孙象宗。 他若是趁此机会,掌握住自由来往修仙界的通道,再在里面站稳脚跟,日后也能够不再受制于人,暗中提升实力。 “嗯?” 如此想着。 隆庆皇帝明显察觉到脚下的灵舟速度变得缓慢下来。 灵光一闪。 灵舟忽地开始迅速收缩。 不过眨眼之间就消失不见,他整个人脱离结界的保护后,浓郁大雾顷刻间将其包裹。 隆庆皇帝捏碎符箓,在周身形成一道防御结界。 大雾吞噬而来,发出“咔咔”的声音,仿佛有数不清的铜牙利齿在撕咬结界。 “找死。” 隆庆皇帝倒也不怒,自己还不至于栽在这么幼稚的手段之下,就是又要耽误些时间。 他心下升起浓浓杀意就要飞回大雾之外,去找那名女修算账。 也就在此时。 大雾之中,隐隐约约看到,又有船只靠近。 第186章 北凉大点兵,卧龙灭魏国 北边大漠蠢蠢欲动,已经往各个部落调集兵马。 为应对。 西北三州的边境,也都纠集大量兵马,与之形成对峙,其中大师兄吕籍还连杀数阵,总计斩敌千余人,将领一名。 除此之外,还有关于巫神教的消息。 巫神教短暂平息过半年。 就在月余前,又重新开始对宗门弟子的“迫害”,至今无法查明是何人所为,哪怕是和罗天山脉里的“仙人”有关系,也应该有人看到才对。 煞气…… 回忆起罗天山脉中的异象。 陈三石如今觉得,恐怕也和灵气复苏有关,看来有必要找个时间再进山一趟。 这次回来之后,也算是涨些见识,试试看弄清楚这些修士在做什么。 凉州是他的家。 就算不扯上修仙界。 类似云州十日的事情也绝对不允许再发生。 收起万般思绪。 陈三石才发现怀中的女儿已然睡着,轻轻将其放回床上,本来准备离开,结果发现丫头的小手还紧紧攥着衣袖,担心强行挣开会把她吵醒。 最后。 他干脆坐在床边,本来打算仔细思考下后续的规划,结果不知怎地,回到家里后积攒的疲惫一涌而上,就这样坐着睡着了。 等到再睁开眼,窗外天已微亮。 小丫头正在往他的身上盖虎皮毯子。 “爹爹醒了?” 陈云溪跑下床,等到回来的时候,就端着热水和毛巾。 “我走了。” 陈三石胡乱洗了把脸后,就骑上千寻,前往阔别已久的军营。 “咚咚!” 正好是卯时。 点卯之后,将士们正在操练,隔着许远都能听到震天动地的战鼓和喊杀声。 “大人!”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夏琮匆匆赶来:“你闭关结束了?” “嗯。” 陈三石望着洪泽营所在的方向:“如何了?” “都完善了!” 夏琮说道:“如今十二营主将全部在凉州,不久之前六皇子殿下也奉皇命前来,就等着你出关以后大点兵,然后开拔呢。” “等我?” 陈三石知道这一闭关就是半年,就算四师兄再怎么帮忙掩饰也该露面了。 他打听到六皇子殿下,如今就在中军大帐,便主动前往。 …… 中军大帐。 “房将军。” 六皇子曹焕站在沙盘前:“陈将军的闭关什么时候结束?这个月之内大点兵之后,就要进入下一阶段的操练,随时备战草原。” “先开始吧。” 轮椅上,青衫儒生说道:“陈将军闭关到了紧要关头,还是不要去打扰为好。” “嗯,也罢。” 曹焕对着身边人吩咐,准备安排具体事宜。 也就在此时。 大帐掀开。 一袭白袍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当中。 “殿下,是末将来迟。” 陈三石抱拳道:“可以点兵了。” “你就是陈将军?” 曹焕主动上前迎接:“久仰大名!本王这两年即便是在西华宫里,也时常能听到将军的名号,将军真乃是天赐我大盛之良将。” “殿下过奖。” 陈三石客套着,顺便将其上下打量一番。 这位六皇子殿下年纪不算大,也就是四十岁出头,但或许是圈禁多年的缘故,已经是满头花白,眼角的褶皱更是透着股沧桑。 这便是皇家子弟的命运。 踏足朝堂之后就再无退路,除非一开始就激流勇退。 “既然陈将军闭关结束,那想必是已经有所突破?” 曹焕闲聊道:“闭关之初,听闻将军是玄象境界入门,如今可有精通?” “侥幸突破至小成。” 陈三石平静地如实说道。 其实按照军营里的规矩。 境界是不能隐瞒的。 主要目前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小成?” 闻言。 不光是曹焕,在营帐里的将军们俱是一怔。 啥玩意儿? 玄象境界小成?! “哗啦啦——” 甲胄碰撞的声音响起。 所有将军肃然起敬。 此人才习武多久? 也就两年多以前。 选锋的时候。 没记错的此人还处于勉强化劲? 两年的时间。 从化劲一路飙升到玄象境界! 这是什么概念? 事实上。 陈三石自己也有些恍惚,并不觉得是十分夸张的事情。 但在外人眼里,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武道一途逆天而行。 资源、体质、悟性…… 一重重难度叠加在一起,每次瓶颈都会卡死无数人。 就比如最难的化劲。 世上八成的武者都会卡死在这一步。 剩下的两成,又会在突破通脉、突破玄象各自卡死,就算是天才们也是需要大量时间来修炼慢慢提升的。 可这家伙…… 习武总共三年,来到凉州才两年多! 人比人,气死人。 眨眼之间。 那名选锋的武官,已经成长为堂堂正正的一员阵营主将。 而且别忘了他还是武圣之体。 这样下去。 只怕是很快就要成为整个北境数一数二的人物,仅次于吕籍将军。 “既然陈将军闭关结束。” 震惊过后。 曹焕继续议论正事:“那两日之后,就开始点兵吧。” …… 在大盛朝,点兵的含义有二。 一是出征点兵点将。 二是阅兵。 这次点兵的目的,自然就是第二。 扩营耗费足足两年,其中耗费银两不计其数,自然要有朝廷“钦差”来检查检查,看看有没有出现纰漏,有没有人胆大包天贪腐导致出现吃空饷的状况。 十二营,每营一万五千人。 总计足足有十八万人! 战时再加上民夫。 完全可以对外号称三十万人。 当然。 这还不是极限。 西北三州仍旧有大量的卫所兵马存在。 大盛疆域辽阔,人口众多。 只要有粮饷,就能源源不断找来兵马。 一场浩浩荡荡的大点兵就这样开始筹备。 中军大帐内人太多,房青云也有军伍要处理。 陈三石就没急着聊天涯海角的事情,而是提着长枪离开,准备先去洪泽营看看。 “见过诸位师兄,师姐!” 他在半路上,遇到许久未见的师兄们。 大点兵,各营主将自然都要回来。 “你好啊小师弟~” 荣滟秋一反往常的样子,没有上来热络闲聊,而是倚靠在石柱上,百无聊赖地玩着一朵花。 二师兄程位,更是愁容满面地打着算盘,看样子简直就像是才做了一大笔亏本买卖的商人。 五师兄蒙广信,盘膝坐在地面闭着眼睛,“哒哒哒”地敲着木鱼,焦躁的情绪根本控制不住,每次敲击木鱼都会出现裂痕,直到“咔嚓”一声稀巴烂。 他提着月牙铲起身,来到七师兄叶凤修的身前:“老七,来打一架!” “滚。” 叶凤修的凤眸中满是杀意,显然不想理睬。 “轰!” 然而不管他答不答应,蒙广信都挥着月牙铲携带着磅礴罡气砸了上来。 “非要找死,我就成全你!” 叶凤修拔剑出手,和对方厮杀在一起。 “这……” 陈三石自然看得出来他们不对劲。 “跟我走。” 困惑间,汪直出现。 陈三石跟着其离开:“师兄,这是怎么了?” 汪直一字一顿:“八大营,没了。” “什么?” 陈三石心中有所猜测:“具体怎么回事?” “扩营之后,各营的参将及其以上都遭到调换。” 汪直讲道:“调来的兵马,也基本上都不听从督师府的号令。” “那师兄师姐他们呢?” 陈三石问道:“也被调了?” “嗯。” 汪直点点头:“以前每位师兄弟,手底下都起码有一营,但现在压缩到两个人共同管理一营,为正副将军,手底下的基层将领也换了一半,估计以后还要调出北境。 “除了老大和老三之外。 “十二营里面,加上你的洪泽营,我们如今只剩下四营。” 八大营。 只剩下四营! 几道圣旨,再加上一通调度。 多年的心血。 就折损足足一半。 而且这恐怕…… 还只是个开始。 等到草原征战结束之后,肯定还要继续下刀,直到把原来的八大营彻底打散打乱,再也没有凝聚起来的机会,直接解甲归田也是极有可能的事情,只是还需要时间找到新生代将领彻底替代。 “咱们洪泽营,也没逃掉。” 汪直指着前方的操练中的军阵:“从参将开始,都是朝廷自幼培养的人,跟着你打仗肯定没问题,就是怕将来……” “去看看吧。” 陈三石打断道。 …… 洪泽营大营。 “凭什么把我们调到天狼营?!” 熊秋安、冯庸等鄱阳弟兄们聚集在一起,大声质问着前方的几名将军。 萧诤、游季可、夏琮,再加上另外两名年纪较大的参将,冷冷地看着他们。 其中,更是有一名玄象境界的副将,楚仕雄。 他面对众人质问,面无表情地给出答案:“洪泽营一万五千人,除去三千玄甲军之外,剩下的一万两千人,也都是从京城附近整建制调度过来的,实在是没有你们的位置。” “你胡说八道!” 刘金魁破口骂道:“我们从鄱阳开始就一直跟着将军。” 说到这里。 他冲天抱拳,然后才继续骂骂咧咧:“四渡洪泽河、虎牢破十万,我们哪一次不在中军,你若是把我们调到其余四军也就作罢,直接调到天狼营去,凭什么?” “凭什么?!” 楚仕雄眯起眼睛:“就凭你们不配!” 不配! “楚将军,话说的不必这么难听。” 旁边,另一名参将孟鼎新将其拦下,说话的语气要平和不少,只是内容仍旧不留情面:“你叫什么来着,算了,不重要。 “鄱、鄱阳对吧? “诸位鄱阳的弟兄。 “我知道你们一路跟着陈将军功高劳苦,但是今非昔比,如今洪泽营是北凉军实打实的精锐,而诸位…… “绝大部分还是炼脏左右吧? “化劲都没有几个,更不用说通脉。 “最主要的,还是体质所限,不会有更高的上限。 “你们要是再赖在洪泽营,就等于是拖累将军! “陈将军仁义,念旧情! “但不能因为这个,就拖累一支队伍的战斗力。 “你们去天狼营,还能根据境界保持原本的武职,但洪泽营实在是没有位置。 “再说了。 “天狼营也是北凉军的一部分,你们一样可以继续为朝廷效力,和陈将军同进退共生死。” 言辞之间。 满是鄙夷轻蔑。 可偏偏。 鄱阳县的武将们难以反驳。 正如孟鼎新所言,他们不论是出身还是资质都要差上一些,而且也没有什么通脉,但各司其职实际上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这分明就是在故意把他们踢出去。 不仅仅是武将,就连鄱阳出来的千余阵卒,也要跟着调去天狼营。 可是…… 对方以“朝廷”为借口施压,他们也无法不听命。 这个时候,陈将军又不在。 哪怕是许文才在也行。 以往陈大人不在的时候,老许遇到情况都会及时处理妥当,最起码也能给个主意,可这老小子……不提也罢! “不行……” 赵康较为沉稳。 他没有上去大吵大闹,但是也知道不能妥协。 要是真去了天狼营,恐怕就再也没机会回来。 “大人!” “大人回来了!” “……” 就在两边陷入僵持的时候,忽地有人喊道。 众人纷纷侧目。 “大人!” 他们顿时心中有了底气。 “卑职夏琮!” “卑职!” “参见将军!” “……” 副将楚仕雄包括五名参将,齐齐抱拳行礼。 他们对于这名接连打出惊天战役的年轻将军,十分恭敬有加。 陈三石简单扫了眼,看着几张生面孔,没有说话。 “卑职姓楚名仕雄!” 楚仕雄抱拳垂首:“如今是从二品的定国将军,也是咱们洪泽营的副将,日后便是陈将军的左膀右臂,有何事尽管吩咐!” 武阶从二品。 从初授“镇国将军”,升授“定国将军”,再到加授“奉国将军”。 理论上来讲,三次加授后,才能继续升任到正二品的骠骑将军。 像陈三石这种从六品承信校尉跳到从二品镇国将军,本来就是逆天速度的提拔。 眼前的楚仕雄,单从武阶上来说,比陈三石还要高一阶。 “卑职孟鼎新!” 孟鼎新同样自我介绍。 “卑职董宇林。” 另一名参将接着说道。 来的路上。 陈三石和汪直聊过。 已经对这三人有过简单的了解。 楚仕雄。 曾经是金吾卫的一员主将,玄象境界大成,还是先天武圣之体,距离突破并不遥远,这样的人,却是派来当一名副将。 其余两人,一个出自玄甲军,一个出自锦衣卫。 总之。 都是来自京城的精锐。 “哦,陈将军无需顾虑。 楚仕雄觉得自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急忙恭恭敬敬地说道:“末将自幼熟读兵书,最佩服的就是兵家八卷的兵法大家们。 “万万想不到,当世竟然又出了陈将军这么一位大家。 “陈将军历来的征战卷宗,末将是日日看夜夜看,对于将军的钦佩也是逐日增加。 “因此,末将是主动向陛下恳请前来当副将的,绝对不会因为武职变低心里就有所抵触,相反,十分珍惜能跟将军一起行军打仗,北伐蛮族的机会! “所以,将军日后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末将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听明白了。” 陈三石平静地开口:“楚将军说这么多,是怕我担心自己官阶、境界不如你而命令不动你?” 楚仕雄抱拳更紧,自忖他此番表态不错。 然而…… 他没有听到应有的客气话和恭维,而是平静如湖般的三个字。 “你也配?” “……” 楚仕雄虎躯一颤。 其余几人,也都是神色一凛。 “楚仕雄。” 陈三石把手中的长枪丢给赵康拿着,双手负后,面无表情,不急不慢地说道:“我听你这话的意思,怎么好像这洪泽营主将的位置……” 他顿了下,忽地加重语气:“是你让给我的?” “末将不敢!” “咚!” 闻言。 楚仕雄急忙单膝跪下:“末将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对方境界不如他 但此时此刻,他发自内心地感受到惶恐,好似有一枚大印压在自己身上,有些抬不起头来。 陈三石没有再说话,而是拂袖进入中军大帐。 不久之后汪直出来,示意他们都跟着进去。 “刚才你们在吵什么?!” 汪直故作不知地问道。 “大人!” 赵康一五一十地讲出来龙去脉:“我们不想离开洪泽营!” “是啊。” 徐斌跟着说道:“大人,我们就算是死,也只想死在洪泽营。” “楚仕雄。” 陈三石坐在主座上,发问道:“把人调走,是你的安排?” “末将哪里敢擅作主张。” 楚仕雄解释道:“此次北凉军扩营,一应人事任命,都是兵部安排的,末将也只是依命行事。” “兵部这个安排不合理,他们不了解情况。” 陈三石沉声道:“鄱阳军的弟兄关乎到军阵运转,是不可取代的,他们必须留在洪泽营。” “将军,洪泽营满编了。” 楚仕雄为难道:“没有这么多武将的位置。” “简单。” 陈三石拿着名册:“把你的人调走一部分。” “这是兵部……” “折子,我来写。” 陈三石一字一顿:“我会直接把折子递到万寿宫,听得懂吗?” “遵命!” 楚仕雄不得不领命离去。 鄱阳弟兄们互相对视,心中也算是松口气,也纷纷告退离去。 如今。 陈三石也算是有属于自己的中军大帐。 但他坐在太师椅上,心里没有任何波澜。 今日这千余人留下来不算难事。 毕竟人数不多,也没什么高境界的武者。 但这是一个信号。 一个朝廷从今以后要牢牢控制住北凉军的信号。 其实。 陈三石读大盛史书就知道。 当年太祖开国之后,对于兵权的控制方法十分牢固。 以卫所举例子。 最高将领的官职是都指挥使。 但都指挥使是没有调兵之权的。 每逢有战事发生,朝廷会临时任命一位总兵挂帅,战事结束后收缴兵权,总兵也会回到原来的任职之地。 这种安排可以防止武将拥兵自重,但是也会导致无法及时应对战事,贻误战机。 后来战事四起,基本上每年都有大大小小的战乱,慢慢的就变成当地的将领只需要经过兵部批准后就能够出征。 如今的趋势。 是准备在草原战役之后改回祖制。 确实是个好时候。 南徐、东庆、西齐都有损伤,只要再把草原蛮子重创,接下来十年之内都不会有突发的战况,就算是有临时派人挂帅也来得及。 只是…… 那他不是白打工了? 从始至终。 陈三石习武、从军的目的,都只有一个,就是能够自己决定命运。 他这些年,也算是风里来雨里去,南征北战,刀山火海走过来的。 拼死拼活。 难不成真给皇帝那个老东西打工? 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打造出一支虎狼之师,然后拱手送回去? 欺人太甚。 可眼下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只能先把草原的仗打完,然后再和师兄师姐们商量着来。 总之。 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自己命,真交到朝廷手里。 遑论老皇帝是个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再来一次“云州十日”的“仙人”,就算是个千古明君,他也不可能拱手交出兵权。 伴君如伴虎。 他可不伴。 说起来。 又是数十日过去,不知道天涯海角如何 老皇帝要是死在那里真是皆大欢喜。 师父又如何了。 “先备战吧。” “一边备战一边炼丹,争取早日突破到武圣,也好在这凡俗真正站稳脚跟。” “还有罗天山脉里的异象需要处理。” “真是多事之秋。” …… 随着陈三石的出关。 点兵也正式开始。 原本预计的十二营兵马,据说临时提升到十四营,多出来的两营兵马,也不知是从何而来。 总之。 十四营兵马。 十四员主将。 累积高达二十一万精锐将士。 尽数聚集于凉州城内。 点兵名单如下: 首先,便是不在场的孙象宗孙督师,战时统领一切军伍,节制北方兵马,麾下亲兵营,名天策营。 吕籍,副手三师兄聂远。 节制三营兵马。 分别是,玄武营、白虎营、天狮营。 房青云,蒙广信为正副将军,统领青龙营。 荣滟秋、叶凤修为正副将军,统领朱雀营。 二师兄程位,和总兵赵无极一起统领凉州卫所兵。 其余各营,皆由朝廷调来的将领担任主将之职。 白庭芝、路书华、谢思述、严长卿等人,全部都打散在各个营中,担任参将之职。 然后,便是洪泽营。 洪泽营职位如下: 陈三石,任镇营主将。 副将,楚仕雄。 前军参将,董宇林。 左军参将,萧诤。 右军参将,游季可。 后军参将,孟鼎新。 中军参将,夏琮。 其余千总、百总,各司其职。 总计一万五千兵马。 最后。 在点兵进行七日,马上就要结束的时候。 又有两营兵马,陆陆续续来到凉州城内。 随之而来的是一则重磅消息。 卧龙灭魏! 一年前。 许文才受命前往幽州以东,短短四个月就平息所有叛乱,然后没有收兵,而是在得到兵部的批准之后,一路东进,在六个月内接连拿下四十余座城池,直到两个月前,拿下魏国京城,活捉魏国皇帝。 即便魏国是小国,但也终究是一国。 其中。 据说许文才料事如神,神机妙算,其所用之军阵和白袍相差无几,再加上数次使出的奇谋,同样声震天下。 册封从一品柱国爵位,任镇国将军。 世人排列当代兵家四圣,四中有三,皆在大盛北境。 于是。 朝廷改卫所为营,特意为许文才设立两营。 镇标营和北府营。 两营兵马的配置和其余北凉军并无差别。 不过是临时来凉州,主要是配合征战草原,结束之后据说就要南下或者镇守西边。 “这老小子……” 鄱阳弟兄在听到这个消息后,都是难以相信的表情。 “灭国啊!” “虽然魏国不大,那也是一国!” “这老小子手无缚鸡之力,真能镇得住一群武将?!” “……” 在万众瞩目之下。 浩浩荡荡的镇标营跨过城门。 在最前头的。 便是许文才。 不过此人竟然没有骑马,而是坐在推车上面,其衣着打扮更是羽扇经纶,排场十足。 “嘿!” “这老小子!” “他好好的有腿不走路,坐什么轮椅?” “八成是学房将军!” “可笑!” “……” 又是一日。 直到黄昏时分,这场大点兵宣告结束。 点兵也不是所有兵马都聚集在一起。 其余兵马检阅完毕之后,只留下主将,早就提前离开。 如今演武场上,倒也不剩下太多人。 北凉军的各个主将们聚集在一起,准备开一场晚宴,互相熟悉认识一下,毕竟不久之后就要跟草原开战,大家便是生死战友。 “恭喜许大人啊!” “是啊许大人,真可谓是大器晚成!” “……” “见过陈大人!” “久仰陈将军大名,今日总算是得见真容,三生有幸!” “……” 将军们互相打着招呼。 “许大人。” 陈三石也上前抱拳:“恭喜啊,灭国之功,可入史册。” 不曾想。 许文才瞥了他一眼,只是“嗯”了一声,便去和他人攀谈,近乎于将其无视。 这一幕。 其余将军看在眼中,都是一怔。 他们听说此二人关系不合,但想不到居然到这种程度,连面上都不装一下。 “老吴,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我听说啊,是许文才立功以后,陈大人按下不表,想要将其牢牢掌握在手底下。” “这是断人前途啊!” “和杀人父母没什么区别。” “难怪难怪!” “……” 于是乎。 此事越传越开。 几乎整个凉州都知道。 陈三石与许文才不合。 两边的手下,还数次大打出手,甚至到了见血的程度,各自遭到严厉的责罚。 “狗日的!” “弄死这老小子!” “弄死倒不至于!” “找个机会套上麻袋,打他一顿!” “行了!” 赵康呵斥道:“以后不相来往便是,哪里到打生打死的地步?” “走!” “大人叫我们今夜静默去找他,必然有要紧的事情。” “……” …… 督师府。 陈三石坐于后山湖边的凉亭中,把在天涯海角的遭遇,简单告知一遍,希望能够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某种意义上,你也算是仙人了,只不过涉足仙道还不深,事已至此,有些东西也就没有必要再瞒着你。” 房青云沉声道:“隆庆五十六年,对,就是老六全军覆的前一年。 “师父在极北之地,冰川之下,发现了一处古墓。” “修士的墓?” 陈三石猜测。 “算是吧,准确地说,是一处战场。” 房青云说道:“师父打开古墓,但是自己受伤,被迫暂且回到凉州。 “当时的伤势很严重。 “朝廷察觉到以后,就趁机罗织罪名把师父下狱,准备对当时如日中天的八大营下手。 “结果次年,南徐就大举北上。 “在此期间。 “我代替师父去了一趟极北之地,那个时候,其实我已经是武圣。 “我和朝廷的人在墓场内遭遇,各自得到一些东西。 “之后,我也去过天涯海角。 “长话短说,等我回来的时候,就变成你见到的样子,成了废人。 “同一时间。 “南徐势如破竹,不得已之下,他们又把师父放出。 “战事结束后。 “师父又去过一趟极北之地。 “但是具体事宜我就不知道了。 “只知道回来之后,师父实力再次暴增,你所说的灭灵大阵,东胜神洲镇守使,可能就与极北之地有关,具体细节我就不知道了。 “只知道朝廷也从中得到不少好东西,足够培养许多武圣和玄象大将。 “前些年的井喷式增长,就是如此。” 极北之地…… 陈三石问道:“师兄可还记得梅先生?” “你是想问,和梅先生有没有关系?” 房青云微微摇头,表示不确定:“总之,你不必担心师父,事情没处理完之前,他肯定会安然归来的。” 聊完天涯海角。 陈三石又提起兵权的事情。 这次,房青云只是露出一抹苦笑,没有说话。 “师兄这是何意?” 陈三石说道:“难道就这么算了?” 如今是动权。 他估摸着再下一步,就是要动人。 “师弟。” 青衫儒生摊开双手:“朝廷对八大营觊觎已久。 “如今总算是找到机会。 “草原征战,恐怕便是最后一舞。 “这之后,八大营能指望谁呢? “世人谬赞于我,称呼我一声凤雏先生,但说到底,不过是个残疾的废人罢了。 “其余师兄弟,也至今没有武圣,怕是不会有多少话语权。 “犹记得前朝大燕,镇守边境五十余年的异姓王李巍,在他死后,麾下十二义子,赐毒酒的赐毒酒,杀头的杀头,废功的废功,也有人不得已去投靠蛮族…… “哦。 “差点忘了,我们有老大。 “有他在,想必是不至于跟前朝大燕的李家义子一样这么惨吧。 “谁知道呢,听天由命吧。” 说话间。 房青云已经推着轮椅渐渐远去:“师弟啊师弟,你来的不是时候啊,若是早些年来八大营,还能仗着风头正盛过几年好日子,偏偏在最后几年光景来了凉州,当了关门弟子,唉……” 声音落下。 青衫儒生也彻底没入黑暗当中。 陈三石又不是傻子。 当然听得出来师兄话中的意思。 若是忧伤感怀,何必加上最后一句。 这是点他呢。 回想起来。 三年的武圣之约,只怕是早有打算。 学了师门武艺,也要担负起师门责任。 而且…… 这也不算是顺着别人的心愿走。 路。 本身就是自己走的。 当初。 无非有两条选择,一,去京城当狗。 二,来边境搏一搏。 事已至此。 何必犹豫? “啪!” 陈三石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而后重重放下杯子,回到府邸。 武义伯府。 后院连接的是一处偏僻小巷。 今夜后门大开。 赵康等人陆陆续续赶来。 等到人到齐以后,一名小丫头把后门锁死。 院落中,是扑面而来的药香。 陈大人坐在石凳上,面前就是数口沸腾的的药炉。 “怎么样?” 他开口问道:“最近几天,在军营里憋屈吗?” “憋屈!” 熊秋安骂骂咧咧地说道:“都快憋屈死了!” “是啊。” 冯庸接着说道:“大人你把我们留下来之后,那些狗日的对我们意见更大。” “那么……” 陈三石问道:“你们为什么就只能憋屈着呢?” 众人沉默。 还能是因为什么。 不就是因为境界不够。 否则的话,也能名正言顺地竞争。 “大人,是我们无能!” “……” 陈三石没有急着说话,而是盛出一碗黑乎乎的汤药:“吴达,你先来。” 吴达体质是必定玄象之体,再加上极佳的悟性,如今已然是这群人中境界最高的。 “好。” 刀疤脸吴达二话不说端起来干掉。 随后。 他便感觉到一抹清亮的感觉,入腹之后流经四肢百骸。 这种药效…… 比宝药还要强! 吴达喝完以后,当场尝试着修炼,便立即感受到进步的神速。 “这……” “大人!这是什么药?!” “怎么可能?!” “……” “就是普通的药。” 陈三石淡淡道:“我能帮你们的,就到这里了。” 灵禾。 他把灵禾药膏,掺入极品补药当中! 而且这灵禾。 是他用从修仙界买回来的炼丹炉熬制的。 经过测试以后,发现不知道要比玄铁炉鼎熬制出来的灵禾效果要好上多少倍,而且只要境界达到炼脏之上,服用起来基本上没有任何副作用。 鄱阳的手下们。 战场上的应变能力够,忠心也够。 唯一的缺陷,就是资质不够。 凡间没有办法弥补。 那么,他就用仙人的手段来弥补! 如今的洪泽营,跟着他去打蛮人没有任何问题。 但…… 终究不是自己人。 想要将其真正变成属于自己的洪泽营,首先要有足够的心腹将领。 至于灵禾之事…… 去过天涯海角以后,倒也显得不再那么不可示人。 真要是实在露馅,也有的是办法弥补。 虽然至今还不清楚仙宝究竟是什么东西,但炼制灵禾的法子,在此次天门大开后有的是解释,不需要再继续捏在手里。 随着境界的提升,灵禾药膏对于陈三石的作用不再那么大,可对于手下来说仍旧是一等一的宝药,一直藏着太浪费了。 吴达之后。 剩下的人也都陆陆续续喝下混有灵禾药膏的补药。 “五个通脉,十五个化劲。” 陈三石给出要求:“半年内,要是还达不到这个要求,自行离开洪泽营吧。” 靠着灵禾,再加上不限量的补药。 要是连这点儿境界都没有,就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大人!” “没问题!” 赵康信心十足地说道:“有此神药,两个月内,我就能够达到通脉!” 通脉和化劲。 等同于参将和千总。 也是控制军队最主要的将领。 只要有足够的人手,闹出多大的乱子,陈三石都有信心牢牢把洪泽营控制在手中,他又给众人交代些具体事宜后,才让他们离开。 不知不觉间。 天便已经大亮。 他也顾不上休息,就又披挂完整,前往军营点卯。 从今日起。 洪泽营要负责一段距离的长城瞭望,以及应对小股骑兵的试探和骚扰。 当陈三石领着兵马来到长城,只觉得此情此景十分眼熟,一如当年在鄱阳,区别在于如今他统领万人,自身也更是玄象大将。 “大人!” 夏琮主动拿来舆图:“大人请看,这是草原四部如今的兵力分布。 “不光是咱们在积极备战。 “蛮子也有所察觉,在半年前就调集大军往前沿部落警戒。 “咱们最前方的,是宇文部的大军!” “如今,大约有两万兵马,宇文的国相就在其中坐镇。 “这是局部的情况。 “纵观全局的话,我们兵力加起来有二十万,蛮族四部的盟军,更是多达四十余万。 “北伐正式开始以后。 “他们应该很快就能反应过来,所以会是一场正面对决的硬仗。” 宇文部落。 陈三石也算是打过交道。 他站在瞭望台上,朝着一望无际的北方大漠眺望。 那里,有蛮族的大都。 第187章 凉州大乱,战事再起 蛮族居于大漠。 要么没有城池,都住在各式各样的帐篷之内。 要么绝大部分城池都是类似于小镇的程度,主要的作用是聚集、交易,基本上没有什么防御力。 至于蛮族的几座大都。 距离凉州边境,足足有上万里路程。 陈三石心里默默盘算着这笔账。 北凉军十四营兵马,二十余万人,真要是全军出击的话,后续辎重需要的民夫,加起来的人数恐怕要达到五十万左右。 五十万大军! 这个人数,对于疆域辽阔人口众多的北境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对于资源的消耗是无比巨大的,尤其是远征对于粮草的消耗是无法估计的。 这一仗。 即便大胜凯旋。 只怕是不光大漠二十年恢复不过来,就连北境也需要十数年的光景休养生息。 诚然,有些事情拖不得。 但还是给人一种大家都很急的感觉。 匆匆扩营,匆匆开战。 师父他老人家,无非是想尽快给北边一个安稳日子,否则的话隔三差五就有蛮族骑兵来到城外烧杀抢掠,然后立马就跑,实在是不得安稳。 而京城朝廷同意。 只怕是安着尽快平定乱局之后,收复北境兵权的心思。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云州十日。 蛮族得到了什么,整体实力提升有多少? 这些,都还不得而知。 看来,需要找个机会,少带领一批人马,进入大漠当中试探试探才行。 “将军!” “所有的交接防务都安排妥当了。” 夏琮前来汇报。 “嗯。” 陈三石拍拍他的肩膀:“不要懈怠。” 交代完毕后,他便骑着千寻离开。 身为主将,自然不可能亲自瞭望,主要的职责还是巡视检查,结束之后便自行离开。 洪泽营负责瞭望的人手,大概两千人左右。 长城的主要作用还是瞭望,自然不必留过多人手。 【功法:镇国龙枪.玄象(小成)】 【进度:988/2000】 又是一日修炼结束,陈三石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而后从储物袋中取出炼丹炉,就在柴房之内摆开摊子,准备开始他的第一次正式炼丹。 “将军这是要炼丹?” 凝香总算知道,先前在坊市中的一大笔灵石,都用来做什么了。 “辛苦两位帮我护法。” 陈三石淡淡道。 他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更好的地方,索性先在家里炼丹。 修仙百艺, 但是排在最前面的四大艺,便是丹器符阵。 其余灵植、御兽,傀儡等,地位都不如四大艺。 而四大艺中,又以炼丹为首。 丹器符阵,其余三样都是外在的提升。 唯独炼丹,是吃进肚子,实打实的提升修士自身。 丹道者,可通长生! 古往今来,不知道多少帝王都想要通过炼丹来追求长生之法,其中不乏有明君因为晚年痴迷炼丹,导致国事变得一塌糊涂。 事实上在修仙界内,真的有能够延寿的丹药,更有许多有助于提升修为的丹药,只不过无一例外都极其珍贵,就连修士们都要为之争破头,更不用说凡俗之人,光是材料就不可能凑齐。 说到材料。 灵禾。 是修仙百艺的通用材料! 不论什么丹药,第一大基础材料便是灵禾。 包括符箓,制作符纸的材料也包含灵禾,甚至就连炼器和布阵都不例外,其余御兽之类更是如此。 灵禾对于修士们来说。 就相当于普通人的粮食。 最可怕的是,灵禾不依赖灵气,即便是在凡俗的土壤中,满足一定条件后也能够正常生长,所以才会大规模在凡间种植。 只不过…… 对于普通人来说,灵禾是剧毒的毒草,非但占据耕地,种植年月过长的话还会消耗地力,导致良田变成劣田,直到彻底贫瘠。 而且炼丹对于灵禾的消耗量十分恐怖。 就拿眼前准备上手的“辟谷丹”来说,一颗辟谷丹就需要压缩一石的灵禾。 包括灵禾药膏也是如此。 每次熬一锅,都需要薅走许多灵禾。 因此可想而知,在修仙界灵禾的消耗每天都是海量的。 摆好炼丹炉。 陈三石先往里面加好水。 低阶丹药还可以用普通的水,高阶丹药的话就连水都有所要求。 接着。 他取出金烟木,在上面涂抹上仙宝灯油,最后用火折子点火。 赤红色的火焰腾空而起。 但和以往情况都不同,这次异火并没有狂暴肆虐,燃烧起来不久之后,炼丹炉就像是有感应般,表面上的湛蓝色的阵纹一道接着一道亮起,底部更是好似漩涡,把所有的异火都吸入其中,继而发出“嗡嗡”的响声,开始炼制炉中的东西。 这一口丹炉的价格,就抵得上普通修士数年乃至十数年的努力。 底下的金烟木,也不像普通木柴一样顷刻间灰飞烟灭,但是消耗的速度也比想象中的要快。 “这异火实在是厉害。” 好在陈三石提前准备的足够多,也可以再适量添加一些凡俗木柴,能节省一些事一些。 没有耽误时间。 他开始往丹炉当中添加材料。 提前准备好的灵禾药膏、人参、灵芝、灵米…… 其中人参、灵芝这些,也都是生在修仙界中真正的灵物,换算成灵石价格不贵,但也不是凡俗药材能够比得了的。 每一种材料,都按照特定的比例,特定的时间加入炼丹炉中,不能够出现任何偏差。 这些对于陈三石来说倒是简单。 难点在于“开光”。 炼制的过程中。 他需要把双手放在丹炉之上,通过阵纹往丹炉之中输送法力,协助异火炼制丹药,多一点不行少一点也不行,强弱更是有着严格的要求。 前面的几个步骤,丹方上面都写得清清楚楚。 但是这一步。 由于每个人修炼的境界、功法、乃至体质都不同,无法准确量化,就完全需要凭借自己的感觉来,和菜谱里面的“适量”两个字没什么区别。 而且其中,还牵扯到一种叫做“神识”的神通。 在仙道初期,修士的神识很弱,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但是并非没有,想要准确地控制好炼丹的火候,就需要利用神识来感受炼丹炉中丹药的细微变化。 陈三石闭上双眼,调动《五行决》,耐心地感受炼丹炉内的变化,也不知过去多久,直到某一刻,他感觉自己变得虚无,然后钻进炼丹炉当中,能够亲眼目睹着到炼丹炉里面的变化。 这不是炼丹。 而是一场大道修行! 炼丹炉内,包含天地万象,大道衍变! 其中每一次碰撞,都会影响最终炼出来的丹药质量。 “砰!” 耳边响起爆炸声。 陈三石幡然惊醒。 此次炼丹已然失败。 他施法打开盖子,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炼丹炉内黑糊糊的一片。 炼丹,既然包含大道变化,自然也是有危险性的。 在聚宝楼消费之后,他们还赠送过册子,大概就是炼丹的基础常识,越高阶的丹药,危险系数越大,甚至有可能把自己炸死。 【技艺:炼丹(未入门)】 【进度:2/100】 【效用:暂无】 再来! 陈三石放在已然摸到一些门道,再加上辟谷丹比较简单,其中只包含十二道变化,后续倒也没有废太大的功夫,仅仅五次之后,就顺利掌握住其中的诀窍。 阵法、火焰、天材地宝。 淬炼。 结合。 熔炼。 他人明明在丹炉之外,却能够模糊感应到里面的变化,然后再通过法力加以调节,直到顺利掌握住其中十二道变化。 丹成! “嗡!” 一声嗡鸣,丹炉盖子打开。 丹炉底部干干净净,静静的躺着五颗丹药。 即便是同一炉丹药,也会出现质量参次不齐的情况。 就比如这一炉的五颗辟谷丹,其中两颗极品,两颗良品,还有一颗劣品,要是按照价格和成本来算的话,是要亏本的。 修仙百艺,谈何容易? 否则的话。 也不会有那么多修士被迫去挖矿、种田,乃至于卖命来换取灵石,争取修仙资源 按照册子上所说。 炼制辟谷丹,十次以内成功一次就算是天赋中庸。 陈三石五次成功。 已然算得上是极佳。 灵根差,但悟性还算不错。 这其中,也有【七窍玲珑】的加持所在。 【技艺:炼丹(未入门)】 【进度:20/100】 【效用:暂无】 学会辟谷丹的炼制方式,还不足以入门炼丹之道。 看来,后续还要炼制养经丹,真武丹才行。 幸好早有准备。 对于陈三石来说,也就是时间问题而已。 他拿起一颗极品辟谷丹,放入嘴中之后,本来打算咀嚼,结果丹药就好像有生命般,好似一颗星辰,自行飞入腹中,而后便是神情气爽和精力充沛,其中还蕴含着少量的灵气。 吃下一颗辟谷丹,即便是一月不进食,也不会感到饥饿,而且还有恢复武者气力的作用在其中。 这么几颗捏在手中,足够……在战场上永不力竭! 真不愧是仙丹。 即便是最低级的仙丹,也能够有如此大的作用,辟谷丹,并非字面上只能填饱肚子的意思。 吃下丹药之后。 陈三石浑身都是力气,就提着长枪来到院子里面继续操练。 【功法:镇国龙枪.玄象(小成)】 【进度:1288/2000】 大成在即! 再提提速! 去罗天山脉内,找到上次逃走的驺吾,再加上养经丹,不需要多久就能够玄象境大成,然后就可以开始着手准备突破武圣境界。 武圣之后,休说是在凡俗,即便去修仙界,也不算是底层。 如此想着。 陈三石尽快完成当日的军伍。 他如今的主要任务有二。 一,巡视长城瞭望。 二,安排人手巡城,搜捕巫神教徒。 如今凉州城内,囤有四营。 洪泽营,和大师兄的三营。 其中又有两营在东夷城和西夷城内,还有一营在前线对峙。 等于说城内就只有洪泽营来负责。 巫神教…… 是该抽空亲自好好查一查。 提着长枪,拿着大弓。 陈三石在罗天山脉之中奔波数日,一路上斩杀数不清的毒兽,总算是来到十二重山,几乎是踏入分界线的瞬间,他感觉到天地之间气的变化。 “煞气!” 黑色的煞气,已然开始污染附近天地,就在驳杂之气之中,飘荡的稀薄的煞气。 “这煞气……” 陈三石感受到,五行决似乎可以吸收天地之间的煞气。 灵脉?! 不对。 应该说是煞脉! 煞脉复苏! 在这罗天山脉之中,竟然还隐藏着一条煞脉! 看来。 东胜神洲不光是灵脉复苏,煞气也在复苏! 所以才导致罗天山脉之中,越来越多的毒兽出现。 只是这煞脉…… 根据陈三石所知,不是人族修炼能用的。 他把【敛息藏身】发挥到极致,隐藏在边缘观察,不久之后,就再次见到几道身影在空中来来往往,最后落入深山。 如此事关重大,师父肯定早就有所察觉,失踪的两年,只怕是也和为应对此事有关。 “嘶嘶……” 除此之外。 陈三石还再次看到那条巨蛇在远处的山脉中游荡。 这条蛇…… 只怕是非武圣之下能得罪的起的,否则的话拿来当做弓箭,必定是十分不错的材料。 先去找驺吾吧! 陈三石继续在山林间穿梭,很快就找到一头异兽。 一只白毛猴子。 这只猴子,坐在一颗高达十数丈的树干之上,像是人类般盘膝而坐,吸收着日月精华之气,直到忽地沾染上煞气,然后,它先是痛苦地挣扎,接着再也控制不住,源源不断地吸收着煞气,最后变得癫狂暴虐。 “嘶!” 它注意到脚下的来人后,龇牙咧嘴地扑了上来。 陈三石抬手一枪,将其戳个透心凉。 他看着尸体,总算是弄清楚毒兽怎么诞生。 罗天山脉之中,血脉比较特殊的兽类,可以被动吸收日月精华,或者天地灵气来修炼,但是它们不懂得分辨,煞气也照单全收,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变作毒兽。 只是不知…… 在操控煞脉复苏的是何人,只怕又跟大千世界的其他世界有所牵扯。 或许,跟凉州城内的巫神教作乱也有关系。 如果真是联系在一起的话,保不准还和接下来的这场战事有关。 陈三石收起思绪,清楚还是要先做好眼前的事情。 没有耗费太久。 半个时辰之后,他就找到那头驺吾。 “吼!” 遭到领地入侵的驺吾咆哮着扑上来,其战斗力已然达到玄象境界小成级别。 只可惜。 陈三石已然不是半年之前的他,仅仅两个回合,便是一枪捅穿驺吾的头颅,鲜血溢出,染红五颜六色的羽毛,结果其性命。 “这身羽毛和皮囊,只怕也价值不凡。” 他扛起尸体,原路返回凉州城。 进城没多久,就恰好遇到一队玄武营的兵马匆匆忙忙奔向东城,似乎是有什么需要尽快处理的事情。 “这是有什么事?” 陈三石问道。 “是陈大人啊。” 领头的千总抱拳道:“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有个二流宗门,非说根本就没有巫神教,人都是北凉军杀的,要造反,我们过去看看,应该很快就能搞定。” 宗门这是…… 要被逼疯了。 陈三石摇摇头。 能不疯吗?身边每天都在死人,至今没查出个所以然。 明日轮到他巡城,也该亲自下场,多注意下这方面的事情。 扛着驺吾的尸体回到家中。 才一进门,就有一只女人的手挥来,就要揪他的耳朵。 陈三石下意识地闪开:“师姐?” “你还躲?” 九师姐荣滟秋上来,一把揪住他的耳朵:“怎么,境界涨进以后就要欺师灭祖?想跟你师姐我过过招?” “不敢不敢。” 陈三石费解道:“就是不知道师弟怎么了,惹师姐这么生气?” “你说呢?” 荣滟秋瞥了眼后院方向:“你小子真行,不光是逛青楼,还把骚娘们领到家里来?” “师姐你听我解释。” 陈三石把师姐的手拿掉,旋即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干脆转移话题,展示着方才的收获:“师姐,你看看着异兽怎么样?等我把皮毛剥下来送你做一件大氅,指定漂亮极了。” “送我?” 荣滟秋没好气地说道:“你是真不长记性?” “先送孙师姐!” 陈三石做恍然大悟状:“我今天就去。” “师弟。” 荣滟秋正色道:“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讲。” “师姐尽管说。” “孙璃师妹今年也二十有一,已经是大姑娘了,有事情该办就得办,你这样拖着……” 荣滟秋顿了下,“是准备让师父亲自跟你开口,还是让璃师妹自己说?” “知道了。” 陈三石其实没什么扭捏的。 说起来。 他似乎是有大半年没见过孙璃姐弟,今日有空,明天开始又要忙不完的事情,合该过去一趟。 处理好驺吾的皮毛。 当天下午。 陈三石就来到督师府。 “三石!” 孙不器很是兴奋:“总算是见到你人,真不容易啊!” 与他寒暄两句后,陈三石找到在后山湖边练刀的孙璃。 她体质不差,资源又够,境界也已经是通脉。 “师姐。” 陈三石托着驺吾的皮毛:“你拿着,做个大氅。” “羽毛真漂亮。” 孙璃内里女子气重,但平日里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接过:“谢谢。” “我教你练刀?” 陈三石说出这话,顿觉有些倒反天罡。 明明在鄱阳的时候,还是他求着师姐赐教。 在督师府待到晚上。 夜里又跟四师兄以及孙璃姐弟吃过饭,陈三石才告辞离去,途中他停留数次,想试试看能不能再见到那位梅先。 罗天山脉的事情,梅先生或许能讲讲。 可惜未能如愿。 次日。 陈三石就继续操心着军伍的事情,上午操练、巡视长城过后,就亲自领着一队人马进城,准备试着查查看巫神教的事情。 “啊!” 在路过劈月山庄附近的时候。 前方忽然间传来咆哮。 “庄主!” “庄主冷静啊!” “……” “轰——” 只见山门崩塌。 披头散发的温植,手持双刀冲下山来,双目赤红,宛若癫狂入魔,来到山门前一通乱砍,连官道都出现数个大坑。 然后,他便是要往城里的方向去。 “庄主,使不得啊!” “都给我滚——” “庄主,我们连巫神教徒在哪都不知道!” “……” “铿——” 关键时刻。 一道剑光闪过。 将飞跃至半空中的温植击落。 “老温。” 只见邵玉京持剑立于竹林顶端,他的面容同样憔悴:“你这个状态闯进城里,只会伤及无辜,先冷静冷静吧。” “用得着你来多管闲事?!” “轰!” 温植提刀而起,和对方厮杀在一起。 约莫十几个回合后。 兴许是心中的郁气得以发泄,兴许是知道再打下去也难以脱身,温植最终停手,双刀插在地面,渐渐恢复清醒的神智。 劈月山庄的弟子们,急忙搀扶着把师父搀扶回山上。 不远处,洪泽营将士恰好赶来。 “邵宗主。” 陈三石职责所在,开口询问:“怎么回事?” “唉……” 邵玉京徐徐收剑,长叹一声:“老温他,又死了一个孩子……” “怎么死的?” 陈三石问道:“巫神教?” “正是。” 邵玉京凝望着劈月山庄方向:“就在昨天夜里,老温的次子暴死在自己的房间里,心脏烂掉,有人取走心头血,不是巫神教,还能是谁干的? “不光是他。 “我也有两名真传死去…… “陈将军!” 他停顿了下,加重语气。 “我承认。 “在八大营初来凉州时,我们通天剑宗和劈月山庄是带头不配合。 “可是后来。 “我们终究是都按照督师大人的要求去做。 “开放山林,让猎户去打猎。 “大部分田地的租子,也都减少到最低。 “答应分担的军伍开支,也一个铜钱都有少过。 “这些年,能让出来的利润都让出来了。 “结果这两年…… “巫神教不断残杀我宗门子弟。 “你们北凉军到现在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 “是不是也应该,给我们一个交代?” 一连串的质问下来。 洪泽营的将士们听得都有些惭愧。 可他们的老大,却只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陈大人?” 邵玉京微微一怔:“你什么意思?” “邵宗主。” 陈三石反问道:“你是不是觉得,你们这些宗门愿意把自己的钱粮拿出来帮助朝廷,帮助百姓,显得非常菩萨心肠,割肉喂鹰?” “菩萨心肠,倒不至于。” 邵玉京回答道:“但凉州百姓,还是应该对我们心怀感激才对。” “邵玉京!” 陈三石直呼其名,字字铿锵如雷:“你当本将没有看过凉州这些年的卷宗?! “自隆庆二十年开始。 “凉州城内的税本、鱼鳞册、黄册,哪一年是的对得上的,多出来的税收没有进国库,去了哪里,邵宗主可敢跟我好好算算账? “后来圣上下令种植灵禾,为何也不见你们宗门的农田里有?反而是百姓的田地里被迫要多种一成来弥补空缺。 “然后,灾年贱价买良田,丰年逼百姓贷高利贷,各种巧取豪夺数不胜数。 “怎么让你们吐出来一部分,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还要百姓感念你们的恩情?!” 听闻此番言语。 邵玉京瞳孔数次变幻。 就好像,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些一样。 他坚持道:“陈将军所言,和巫神教徒之事有何关联?无论如何,你们北凉军,也不能对我们宗门的死活不管不顾吧?!” “又没有关联了,先前邵宗主不是还在以此要挟我北凉军?” 陈三石反问一句,看着对方的沉默,继续说道:“而且,我们也从未说过不管,只是一直没能查到具体的线索罢了。 “上山!” 他一声令下。 调集来数百人,径直跨过劈月山庄山门。 以往。 陈三石是个千总,主要的任务还是巡城,具体的调查事务轮不到他,如今有机会,也是该试着查一查,看看能不能找出些线索。 东夷城张怀民。 慈云观的不明药物。 这两件事情至今都还没有弄清楚。 “将军?” “你们这是?!” 劈月山庄的人看着甲士们招呼也不打的闯入山庄,一时间都有些不知所措。 “北凉军查案!” 夏琮指令道:“留下一人,详细讲述最近的情况,其余人都退下!” 最后。 劈月山庄挑选出一名年纪较大的武者,四大长老之一,柳荣泉。 “见过陈大人!” 柳荣泉恭敬道:“不知道大人想怎么个儿查法?” 陈三石淡淡道:“最近四个月内,你们劈月山庄的弟子是怎么死的,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死的,死之前有没有什么异常,全部都跟我讲一遍。” “是这样的……” 柳荣泉一五一十地娓娓道来。 “确实古怪。” 就从陈三石听到的总结。 这些弟子。 绝大部分都是死在宗门之内,而且死的悄无声息,没有任何异常的动静,基本上都是第二天见不到人,去找才发现的尸体。 死亡时间。 大概都在午夜子时之后。 据悉。 劈月山庄并非没有警戒,相反他们自从两年前就安排有缜密的巡逻,一天十二个时辰,从不间断,偏偏就是没有任何发现,该死的人还是死,起不到任何效果。 “就在昨天夜里。” 柳荣泉说道:“二少爷也遭难,就在前面。” “旁边就是温庄主的住处?” 陈三石站在屋顶上观察着地势。 “没错。” 柳荣泉说道:“为防止意外发生,庄主就住在隔壁院子里。” “这也太近了些。” 陈三石看着两座院子相距不过百步远。 对于武圣来说,基本上等于住在一起,有任何动静都应该能够第一时间察觉到才对。 偏偏,儿子死在身边都一无所知。 也难怪温植会发疯。 “走。” “去通天剑宗。” “……” 很快。 陈三石就领着人来到下一个宗门。 数日下来。 他基本上凉州城内外,大大小小的几十个宗门都摸个遍,得到的情况几乎相同。 整件事情的诡谲程度。 就像是这些宗门子弟的死,并非他人所为,而是自己自尽一样。 “这事确实古怪。” 夏琮百思不得其解:“就算是巫神教主过来,也未必能够全然无声无息吧?而且就咱们查的这两日,还在接连不断地死人。” 事出反常必有妖。 既然整件事情,本身就不符合常理。 陈三石也就不再按照常理去思考。 结合上慈云观的所见,他心中已然有了大概的猜测。 “呵,也算是他们自己的报应。” “夏琮,你去找吕将军一趟,不要声张,就说……” …… 是夜。 劈月山庄。 温植共有五名子女。 其中三个天赋都不错。 长子温秋实,死。 次子温不华,死。 如今,只剩下最后的小女儿温成芮为武圣之体,也是劈月山庄仅存的独苗传人,其余一子一女,资质过差,都不修炼武道。 “小姐!” “您快回去吧!” “是啊,搜山的事情交给我们!” “你要是再出意外,庄主就真的要疯了!” “……” 在一众人的劝说下。 身穿白衣,酷似儒生打扮,腰间挎着双刀的年轻女子才最终答应。 她回到院子后。 外面立即就有数十名弟子团团围住作为安保。 “吱呀~” 温成芮轻轻推开卧房门。 她一个习武之人的房间里,却挂满各式各样的水墨画,桌案之上更是有上好的文书四宝,以及种类齐全的书册。 大盛朝女子不能参加科举,书读的再好,也只能当成爱好。 温成芮拿出火折子,点亮蜡烛。 房间内亮起微弱的火光。 温成芮轻轻把蜡烛放在桌案边,纤手刚要去拿毛笔,余光猛地注意到在房间的角落中,藏着一道陌生的身影,她身子微微一僵,装作没有发现异常,手却是悄悄摸向腰间佩刀,嘴巴更是张开就要喊人。 也就在此时。 她注意到,那道同样穿着白袍的身影将一根手指放在嘴前,示意噤声。 “你?” 温成芮的黛眉微微蹙起:“陈三石?” “不要出声响。” 陈三石平静地说道:“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无视我就好。” “是他们放你进来的?” 温成芮松开握住刀柄的手:“你要待在这里,蹲守来刺杀我的巫神教徒?” 陈三石没有否认。 “没用的。” 温成芮很快就淡定下来,取下双刀挂在兰锜之上,一边为自己研墨,一边说道:“我劝你还是出去的好,你这种方法早就试过,最后得出的结果,无非是多死一个人。” “你们温家不应该盼着我死才对。” 陈三石望着窗外的月色,随口说道。 “盼着你死,为什么?” 温成芮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她想了想:“因为你杀了我大哥?” 陈三石没能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仇恨,倒是有些出乎意料,微微侧目,看向这名眉眼之间带着英气和儒气的女子。 “擂台比武,本就生死无常。” 温成芮的嘴角竟是勾起冷笑:“而且以他的德行,死了倒是能少祸害一些人。” “算你书没白读。” 陈三石也不知道此人真是通情达理到大义灭亲的程度,还是温秋实以前真的做过太多伤天害理的事情,连自己的亲妹妹都看不下去。 他也不在乎。 房间内陷入到沉默当中。 不久之后。 温成芮按照以往的作息吹灭蜡烛,同样坐在桌案后面静静等候。 这一等。 就是两个时辰。 直到二更天,也没有任何动静。 “想必今夜不会来了。” 温成芮开口道:“你走……” 话才说到一半,就看见房门微动,继而轻轻打开,犹如夜风吹过,一道身形飘忽出现在门外,他从黑夜中一闪,便来到温成芮的身前。 “爹?!” 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房间。 温成芮看到眼前之人,正是自己的生父。 她才要松口气,就注意到父亲冰冷至极的表情,就如同陌生人一般,手中……更是拿着泛着古铜色光泽的金刚杵! 兔起鹘落之间。 月色下闪起寒芒,一条蛟龙出海而来。 温植手持金刚杵,回身便是一击砸在蛟龙龙首之上。 “轰!” 真气激荡。 陈三石手中的沥泉枪哀鸣不断,自身更是不受控制向后倒退,双脚在地面上踏出一道长长的沟壑,直到金刚之体的后背撞击在墙壁上才稳住身形,再加上护体罡气,才算是没有受伤。 这便是武圣么? 他还是头一次和武圣交手,终于切身体会到真气的可怕之处。 真气和罡气,完全是两个档次的存在。 这一击要是换成寻常玄象小成的武者,只怕是都挡不住。 “爹?!” 温成芮的脸颊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是你,你杀了其他师兄弟和我二哥?” 事实上,温植手中的金刚杵,和深夜突然造访后出手伤人,已经说明一切,只是她实在无法想象到其中的缘由。 虎毒尚且不食子! 这可是数十名师兄弟和亲生骨肉! 果然。 陈三石猜的没错。 之所以这么长时间来,不管闹出多大动静死多少人,都没人能找到真凶,不是因为巫神教徒隐藏的多好,而是凶手就在内部! 不仅仅在内部。 而且还是各个宗门的宗主! 只有他们,才能够做到在宗门内部悄无声息的杀人取血! “爹,我是成芮,你不认识我了吗?” 温成芮看着父亲陌生的模样,不断地往后退去。 “别费劲了,他们被控制了。” 陈三石能够清晰地看到,在温植的体内腹部位置,有一抹玄光在不断蠕动,虽然不知道是何物,但可以肯定就是它在控制人体。 当初慈云观讲道。 这些宗主们喝下去的东西,应该就和此物有关。 今夜,同样的情况还在凉州城各个宗门内发生。 通天剑宗。 “师父?!” 路书华难得从军营里回宗门一趟。 结果…… 深更半夜,就看到师父手中拿着带血的金刚杵,出现在自己的床边。 “师父,是我啊!我是书华!” 一道雄伟的身影出现。 方天画戟好似天柱倒塌,和长剑撞击在一起。 “轰!” 两股真气碰撞,好似爆发海啸。 即便在数丈开外,路书华也还是被掀飞出去,落地后喷出一口鲜血。 两名武圣,则是各自后退。 “邵宗主。” 吕籍看着眼前之人,困惑道:“你何故要对自己的真传弟子下手?” 他也是不久前接到师弟的通知,叫他暗中前来通天剑宗,想不到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一直以来。 屠杀宗门子弟的,就是宗门自己人! 而且看样子。 这些人似乎是遭到某种手段的控制,连自己的意识都没有。 邵玉京只是提着剑再次冲上前方,与之厮杀在一起。 …… 劈月山庄。 荣滟秋、蒙广信同时出现。 他们一人手中拿着铁刺鞭,一人手中拿着月牙铲,从两翼杀来。 “轰!” 温植手中双刀化作两轮皓月,可怖真气爆发而出,直接将他们震飞出去,好歹是武圣之境,当然不是玄象境界能够轻易困住。 他也不恋战,脚下一踩就腾空而去。 “站住!” 荣滟秋勉强追上,铁刺鞭竖劈而下,直接轰塌半座房屋,罡气化作腾蛇咬向对方后背。 温植转身一道。 真气激荡而来,轻易击碎罡气后,顷刻便来到荣滟秋的面前。 “师姐当心!” 陈三石三种罡气一齐爆发,帮师姐挡下余波。 温植提着双刀,面容狰狞地就要先解决掉碍事之人然后再走。 陈三石已经做好使用法术的准备。 “爹!” 温成芮的声音响起:“您到底是怎么?停手吧!” 蓦地。 温植的双刀悬停在半空中。 他的面部不断抖动,浑身都在挣扎,似乎在和什么东西做搏斗。 与此同时,三师兄、七师兄都在赶来。 “砰!” 温植脚下一踩,火速离去,留下一句痛苦中带着苍凉的声音。 “陈三石!” “求求你,求求你保住我劈月山庄的最后传承!” “……” “哗啦啦——” 提前准备好的数千名甲士一拥而来。 “大人!” “不好了大人!” “长城起烽火!” “有敌袭!” “城内的各个宗门也都乱起来了!” “凉州大乱!” 第188章 蛮族天都,狼居胥山 “许多宗门,说北凉军要抄他们的家,已经开始造反了!” “……” 不需要部下汇报,站在劈月山庄的高处,也能够看到凉州城内的四处火起。 武圣只有两个。 但是拥有玄象坐镇的宗门的,还是颇有几个的。 突然这么一闹,会引起很大的麻烦。 更不用说,城外还有敌袭。 “楚仕雄!” “你率领左右后三部兵马,围住劈月山庄,稳住他们情绪,说清楚怎么回事,天亮之前务必控制住局面。” “前部、中部兵马,跟我去长城!” “……” 乱局之中。 最可怕的就是混乱,一旦乱起来,就算有再多的兵马都没用。 如今城内最快调动起来的,也只有洪泽营。 其余玄武营等,都需要时间,不如干脆留下来平息城内的乱局。 “大人!” 夏琮汇报道:“三苣火,三积薪,当有两千人以上来犯!” “再探再报!我要知道他们的具体位置!” “报——” “长城西北角出现缺口,有千余蛮族骑兵已经涌入长城以内,如今在枫溪村一带烧杀抢掠!” “……” “中军去缺口堵死退路!” “前军即刻前往枫溪村!” …… 枫溪村。 村尾破瓦房。 屋内。 一名女子在昏暗的烛光下给破损的衣裳缝制着补丁。 “呼~” 似乎是有些心疼蜡烛,她轻轻吹灭火光,就借着月光继续缝制,偏偏又时不时向窗外张望,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嘶……” 不出意外的,针尖刺穿手指。 女子倒也不在乎,只是把手指放到嘴边,等到血止以后就继续缝制,只是动作越来越越焦躁不安,最后实在是没办法静下心来,干脆放下东西起身。 “阿弟怎么还没回来。” 苏雯和弟弟自幼相依为命。 弟弟苏灿不爱读书。 如今攒够银钱,买了把弓箭,学着村子里的长辈们去山上当起猎户。 只是今个儿…… 这么晚都还没回来。 听说山里大虫、黑瞎子多的是,还有一种双眼发红有毒的凶兽,最近村里不少人都遭难,弟弟万一要是……这日子也就没办法再过下去。 这般想着。 苏雯打开窗子,半个身子都伸出去,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村口方向,就是瞧不见人影。 就在她心急火燎间,忽然有只手拍在肩膀上。 “啊!” “阿弟?!” “你吓死姐了!” “怎么回来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 苏雯看着熟悉的少年,总算是长长松了口气。 少年苏灿身上背着弓箭,左手拎着兔子,右手拎着野鸡:“阿姐,有肉吃了!” “下次你可千万别这么晚回来了,我都要被你活活吓死。” “放心吧阿姐。” 苏灿一边卸下身上的装备,一边说道:“我打听过了,入宗门习武太难,过阵子我准备参军,先入凉州卫所,后面表现好的话,能够直接入北凉军。 “说不定,还有机会入洪泽营,跟着那位将军呢。 “入了洪泽营,咱家的日子就好起来了!到时候,阿姐也能嫁个好人。” “你要参军?” 苏雯只觉得担心:“阿弟,你没听说马上就要打仗了吗,这个时候去参军……” “没事的阿姐。” 少年笃定地说道:“真要是能入洪泽营,是不可能打败仗的。” “那也……” “行了阿姐,这年头不习武怎么安身立命,阿弟心里有数,我饿了,家里有吃的吗?” “我这就给你煮饭。” “……” 苏灿端起碗拿起筷子,刚要吃饭,桌面就忽然震动起来。 不对…… 整座房子,整个村子都在震颤! “哒哒哒——” 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和乡亲们惊恐的喊声。 “蛮子!” “蛮子打过来了!” “……” 惨叫声,狞笑声,刀兵声,火光声,种种嘈杂之声糅杂在一起,在短短盏茶的时间内,将原本还算是安宁的村子化作人间炼狱。 “蛮子!” 苏灿咬牙。 当年。 他们的父母,便是死于同样的动乱! “阿姐,快走!” 苏灿抓起弓箭,拽住姐姐出门。 邻里也是如此。 有不少乡亲是从熟睡中惊醒过来的,裹挟着老婆孩子急匆匆地往城里跑。 “阿姐,你也往城里去!” “阿弟,你做什么?!” 苏雯伸手抓了个空,眼睁睁的看着弟弟提着弓箭冲入火海当中。 …… “闺女!” 中年汉子眼睁睁看着自家女儿被蛮人掳上马背,拿起叉子就要上去拼命。 可他哪里是习武之人的对手,反而是自己被震飞出去。 “碍眼的东西!” 一名蛮人怒目圆睁,挥舞着手中弯刀就要将其一刀劈成两半。 恰巧此时,一条黑蛇闪过,直接贯穿他的喉咙,使得举到一半的弯刀先是一僵,然后“咣当”一声掉在地面,整个人更是随之从马背上栽落下来。 “苏灿?” 中年汉子转头,就看见火光中的持弓少年。 “徐叔!” 苏灿大声喊道:“你快带着灵儿走,城里肯定会派人过来的!” “好好,我知道了。” 中年汉子扛起由于惊吓过度而昏迷的女儿:“灿子,你呢?!” 少年没有回答,只是拿着弓箭没入火光当中。 “咻咻咻——” 箭矢不断激射而出。 每次都能正中蛮子的喉咙。 不多时,便是十几条性命收入囊中。 苏灿双目如鹰,不断拉弓放箭。 很快,也就惹来蛮人的注意。 一名练骨境界的蛮子策马便朝着少年杀来。 “咻咻咻——” 苏灿连射数箭。 然而,全都被对面手里的圆盾挡下。 眼看着蛮子到面前,他弯腰捡起一把长刀就砍了过去。 霎时间。 少年只觉得自己和一座山岳迎面撞上,手臂骨骼寸寸断裂,长刀直接脱手飞出数丈,他本人更是狠狠的砸在墙壁之上,只觉得五脏六腑都震得粉碎,嘴中接连涌出数口鲜血,倒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刀芒在他的面前亮起。 就在此时。 龙吟响起。 只听得轰隆一声,好似一条黑龙呼啸而过,蛮子将领的整颗头颅都炸裂开来,红白之物好似大雨般落下,洒得苏灿满身都是。 “咚!” 伴随着沉默的响声,黑龙在身边落下。 那是一支泛着黑色光泽的箭矢。 再顺着箭矢射来的方向看去,便在混乱的火光炼狱之中,看到一道矫健的身形坐于白马上缓缓收弓,用余光瞥了他一眼后策马离去,手中长枪银光闪耀,所过之处蛮人尽数坠落马下,直到彻底消失在黑暗尽头。 “北凉军!” “北凉军来了!” “是洪泽营陈三石!” “……” 坠入名为慌恐泥潭中的村民,好似抓住救命稻草般高呼起来。 北凉军犹如烈日驱散乌云。 不出一刻钟。 枫溪村内的蛮子就荡然无存。 “鸣镝!” “令长城中军收缩包围圈,一个不准放跑!” “……” “驾!” 陈三石拍马提速,手中大弓嗡嗡作响,不断收割着蛮人的生命,直到杀得兴起,干脆提着长枪闯入人群当中,目之所及皆为敌寇,他便长枪横扫四面八方,罡气搅动如同龙卷,如入无人之境不可阻挡。 数百蛮人骑兵肝胆俱裂。 北凉军中上一个如此可怖之人还是吕籍! 都说此人擅使箭术。 这枪法又是何等恐怖! 血雨刀光。 陈三石也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总之见人就是一枪刺出,直到身边之人的甲胄全部换了个款式和颜色,他才勒马而停。 再回首。 满地贼寇。 “大人!” 夏琮禀告道:“长城缺口已经堵住,侥幸进来的蛮族骑兵也已经全歼!咱们接下来是回城还是……” “驻留长城!” 陈三石下令。 城内,有大师兄他们处理,更要紧的事情还是长城。 “是!” “……” 很快。 陈三石就来到长城镇北门的城楼当中。 他站在城墙边缘,看到数里之外影影绰绰的蛮族骑兵陆陆续续退走,貌似是不打算继续攻城,先前的进攻大概率只是试探而已。 直至天明。 又有几支夜不收小队回来。 “大人!” “在虎丘山一带发现蛮族新搭建的营寨!” “玛瑙河一带也有。” “……” “……” 情报汇总之后。 基本上可以得知,蛮族在北境全线压境。 但是具体情报,暂且不够明晰。 “再探再报!” “弄清楚虎丘山一带具体有多少兵马,谁坐镇。” “是!” “……” 差不多晌午时分。 城内传回来消息。 各个宗门的动乱基本上平息。 只是邵玉京、温植,以及不少玄象的高境界武者全部消失不见,不知道去往何方,这一切发生的都太过突然,如果不是及时发现这些人遭到控制,真要是等到开战以后留在大后方,还不一定会出多大的乱子。 “……” 陈三石回忆起来。 昨天夜里,基本上就在发现宗门端倪的同一时间,长城之外出现敌袭。 基本上可以肯定。 两者之间必定有着联系。 这场北伐之战,怕是不能够再拖延下去。 “大人!” “殿下召集十四营主将,回城议事。” …… 万里之外。 天都城。 宇文、慕容、拓跋、段氏,是为大漠四雄主。 他们同为蛮族,但上千年来实际上并不和睦。 彼此之间的厮杀时常有之,都想要吞并对方。 直到近百年来,为了对抗大盛,蚕食更加丰腴的中原大地,才渐渐联合在一起,组成草原同盟,每逢有对大盛的战事,都是一起出征一起退兵。 但即便如此,也还是人心隔肚皮,免不了互相算计。 但此时此刻。 今时今日。 四部大汗,竟然是空前绝后的聚集在一起。 狼居胥山! 草原大漠,也是分贫瘠之地和富裕之地的。 阴山山脉,就是漠南漠北的分界线。 山脉以南,气候相对温和,适合放牧牛羊。 蛮人之所以能够日渐强大,就是依靠着漠南的资源丰富。 狼居胥山,则是阴山山脉之中的群山之一,传闻上古时期曾有万妖聚集于此,直到天降神狼驱逐万妖,人族才得以在此地繁衍生息。 故此,这里是蛮族四部心目中的圣地。 其地位就等于紫薇山之于中原人而言。 这一日。 蛮族四部的大汗,罕见共同会面。 在此地登山祭祖! “三百年前!” “我天族曾经入主中原百余年!” “不曾想!” “那盛太祖曹燮横空出世,致使我天族不得不退回大漠,蒙受足足三百年的屈辱!” “但也到此为止了!” 草原四部中,又以拓跋最为强大。 拓跋大汗举起酒碗,对着其余三位大汗说道:“盛朝腐朽,气数已尽! “此次我等有巫神教和古魔族仙师相助! “不仅仅可以拿回中原大地! “更能血洗中原,踏入长生之道! “从此以后,中原人再也没有抬头之日!” “那盛人皇帝甚是可笑!” 宇文大汗冷笑起来:“如果不是他相助云州十日,我等也没有机会通过血祭打开一条天地封印的裂痕,得到古魔仙师们的相助!” “是啊。” 慕容大汗跟着说道:“盛人的老皇帝为了自己多活两年,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数百万的百姓,啧啧,哪怕是杀牛杀羊,我们也要费一番功夫。” “他得逞了,续命二十载,能够继续追寻他的仙道。” 段氏大汗冷笑道:“只可惜,他的江山恐怕没有这么久的寿元了。” “古魔族的仙师说过。” 拓跋大汗说道:“这次的关键,就在于孙象宗!” “所以,大教主才把血祭的阵眼建立在这煞脉的末端,大阵和煞脉复苏启动之后,就算是姓孙的,也无计可施。” “为天族贺!” “贺!” 就在大汗以酒敬天的同时,在祭坛边缘,一袭黑袍鼓荡的巫神教大祭司,似乎察觉到什么,猛地睁开双眼,神情变得冰冷凝重。 “这……” “大祭司。” 拓跋大汗问道:“是出什么问题了吗?” “极阴蛊。” 大祭司沉声道:“埋在城内的暗子暴露了。” “怎么会暴露?!” 宇文大汗紧张地问道:“对大计可有影响?” “无大碍。” 大祭司冷冷地说道:“血祭本来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干脆提前开始就是。” …… 凉州城。 六皇子曹焕把北凉军十四营主将全部聚集一处,在巨大的沙盘前,商议着昨夜的情况以及接下来的战事该如何安排。 “此番。” 曹焕开口道:“多亏陈将军提前发现城内各个宗门的端倪!真是想不到,这些宗主自己就是最大的元凶,要是开战之后还把他们留在城内,后果不堪设想! “孙督师尚且没有回到凉州城,今天本王把诸位将军请过来,就是想先商议一下,接下来该如何打算? “原定计划,是在五个月后,开春之际北上进军,昨夜之事后,大家认为是应该继续保持现状,亦或者是做出一些改变?” “自然是要保持原计划。” 天鹰营主将起身道:“众所周知,蛮人以游牧为主,每逢深秋,牧草充足,人强马壮,是他们最强盛的时期。相反,到了冬季,他们粮食、牧草都会贫瘠,经过一段时间的消耗,到来年开春,往往是最虚弱的时候。 “反观我北凉军,粮草提前数年就开始储备,完全没有此种顾虑。 “等到来年开春。 “以我之强击敌之弱,此消彼长之下,必定能够一击制胜!” “李将军说得对!” “我赞同李将军的说法。” 有几名主将出言附和。 “吕将军!” 曹焕点将道:“如今在座,你在军中资历最老,经验最为丰富,你认为接下来该当如何?” “依我之见。” 吕籍不疾不徐地说道:“昨夜之事绝非巧合,再加上他们在前线的动作,说明必定还有更大的图谋,继续拖下去的话就等于是在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处于被动之中,不如出其不意主动出击。” “陈将军。” 曹焕又问道:“你如何看待?” 众人纷纷瞥来目光。 如今的陈三石。 已经是北凉军中,威望前列的存在。 “我和吕将军的看法一致。” 陈三石坦率地说道:“提前动手吧,房将军意下如何?” “嗯。” 房青云身体原因,此次的安排是坐镇凉州城。 他微微颔首:“不光我们懂得蛮人春季孱弱,他们自己也懂,偏偏这个时候敢跑到前线来,说明必定有所准备。出其不意,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许先生。” 曹焕转移目光。 许文才摇晃着羽扇,幽幽道:“微臣以为,是该动手。” “……” “……” 最终。 保守和进攻各占半数。 但是同意进攻的,都是陈三石、吕籍他们这些威名赫赫之人。 最后。 曹焕拍案道:“孙督师回来之前,本王暂代统帅之职,有决议之权。本王行军打仗不多,但也知道战机贻误不得。 “传令下去,北境二十万兵马整装待发! “一个月后,出征草原! “然后,我们再好好商讨下,这一仗究竟该怎么打。” “……” 十几名将军议论起来。 得出的结论,是无论如何也要先把虎丘山拿下。 此山位置特殊。 后续进军数千里的话,需要一个锚点来稳定粮草运输。 虎丘山就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至今为止。 大家对于蛮族在虎丘山的兵力部署,还不够清晰,只知道宇文部的相国坐镇其中。 “光靠着斥候和夜不收带回来的消息未必完全准确,兵者诡道也得道理他们也很清楚,此次是关乎国运的大战,马虎不得。” 曹焕说道:“本王没记错的话,虎丘山的位置正好是你负责瞭望的区域内,你对那里的地理地势应该是最熟悉的。五日之后,你点八百轻骑,前去试探一番,可否?” “没问题。” 陈三石应下。 他也正有此意。 一场军政要议,持续到戌时。 等到诸将离开王府以后,外面早就是漆黑的一片。 而且从今日起凉州城内宵禁,就更加显得寂静。 “诸位师兄弟。” 房青云出现在街道尽头:“先不要走,大战在即,咱们一家人,聚一聚吧。” “好好好!” 蒙广信大喜:“洒家记得你以前藏过一坛好酒,也是时候该拿出来了!” “走吧。” 程位说道:“咱们师兄弟本来见面的时间也不多。” “我打了一头驺吾。” 陈三石说道:“派个人去取一趟吧,当下酒菜。” 十名师兄弟,三三两两地走在一起。 单论武道境界来说,其实最弱的还是陈三石,师兄师姐们都是玄象境界圆满,卡在武圣的瓶颈而已。 来到督师府。 孙不器和孙璃也在。 “就差师父了。” 三师兄聂远低声道:“咱们才算是真正的团圆啊。” “可不咋地。” 蒙广信大大咧咧地说道:“都多久没有见过师父他老人家了。” “最近五六年都很少见。” “……” 陈三石倒是才见过,但也不知道眼下师父在何处,在做什么。 “诸位将军,酒宴在当归院。” 一名丫鬟领路。 只见。 酒宴没有备在屋内,而是就这么摆在庭院中央的桂花树下,两边是诸多的绿植和盆景,头顶的夜幕之中悬挂着一轮皓月。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人,坐于主位之上。 “师父?!” 众人纷纷露出惊喜之色。 但很快,这份惊喜就荡然无存。 因为他们注意到。 师父的脸色奇差无比,仿佛消失的不是两年,而是在他身上又度过二十年的岁月,沧桑和衰老层层叠加,看起来有种……行将就木的感觉。 “师父?!” 众人异口同声。 一向沉默寡言的叶凤修扔下怀中的佩剑就冲了上去:“您这是怎么了?” 师兄弟们围做一团。 “你们想堵死老夫?” 孙象宗不耐烦地挥挥手:“都起开。” 众人也只得照做。 “师父。” 只有荣滟秋赖在身边:“您这是怎么了?” “老夫今年正好一百岁。” 孙象宗理所当然地说道:“老点不正常?你们在座的有几个活得过我?” 这倒是实话。 大家心里还是不舒服,但气氛总归是变得好些。 督师府的管家搬来一坛子酒,开始挨个倒酒。 “这酒是灵酒。” 孙象宗缓缓道:“不光喝了会醉,就算是运功消化掉,也会经脉疼痛数日。 “你们十个人,挨个把自己修炼的功法打一遍给我看,老夫每挑出一个毛病,就喝一碗。 “老大,从你开始。” “是,师父。” 吕籍拿起方天画戟,打出一套大开大合的王霸戟法。 然后是老二、老三…… 一直到老十五的陈三石。 是的,论起排行,其实他是第十五个弟子,前面还有五位师兄,在一场战役中集体丧生。 “老二,你的枪法还是狗屁不通,喝五碗。” “老三,你的剑法过于急躁,喝四碗。” “老……” “老六,别憋着了,老夫还能不知道你回来了?还是跟以前一样,早就说过你练短刀合适,非要练陌刀,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使劲喝,五碗,再疼也给我忍着!” “小九,你不错,喝三碗吧。” “不错也要喝?” 荣滟秋拿着铁刺鞭的一僵。 “让你喝就喝!” “陈三石!你滚蛋,懒得看你练。” “……” 本来都拿着长枪准备好的陈三石,有些尴尬地收手。 “咳咳咳……” 一阵夜风吹过,孙象宗把拳头放到嘴边轻轻咳嗽起来:“行了,你们也就这点出息了,跟我这个年纪比差得太远,坐下来吃饭吧。 “丫头,你也过来。” 他看向孙璃,“你哪都好,但既然不喜欢练武,何必非要强迫自己?以后不要再练了。” “对!” 蒙广信大声道:“有我们呢,师妹你不用练了。” “嗯。” 吕籍开口道:“师妹,有师兄在,何须再修炼?” “没错。” 孙不器自然而然地说道:“我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 开玩笑。 这一桌子都是玄象圆满和未来的武圣。 他打小就知道练武没用,摇人才是正道。 “你给我滚出去,没让你上桌吃饭!” 孙象宗一拍桌子,又咳嗽两声。 “诶诶诶?” “师兄,你干什么?” 蒙广信拎着孙不器,直接把他扔出院子:“师父,你别生气!” 孙象宗给自己倒杯酒,抿了一口后,开始吃菜。 师父动筷。 徒儿们才敢跟着开吃。 一场酒席。 持续到子时才结束。 他们的聚会地点,也从院子里挪到厅堂里,从喝酒变成喝茶。 荣滟秋和孙璃一左一右,扶着孙象宗在太师椅上坐下:“老二,你跪下。” “啊?” 程位不明所以,但还是立即照做。 “你啊,打小就心眼小,到现在也没变。” 孙象宗说道:“有时候,过于精细的算计不是什么好事,回去以后,你把这本心经抄一万遍。” 旁边,管家早已准备好东西。 “师父……” 二师兄程位,忽地明白师父今日突然之间把所有人都叫来是想做什么,跪在那里捧着心经,身子有些发抖,久久说不出话来。 “老三!” 孙象宗叫来下一人。 聂远重重跪地:“师父请讲!” “你先前的剑法不适合你,或者说,天底下没有适合你的剑法。” 孙象宗咳嗽着说道:“老夫,给你创了一门新的剑法,应该要比你之前练的强些,回去以后好好试试。” “多谢师父!” “砰!” 聂远重重叩首。 “老五!” 孙象宗招招手:“这一仗打完,你就走吧,去灵隐寺,那里有你的位置,为师知道,其实你是师兄弟中最慈悲的人,这些年来委屈你了。” “师父……” 蒙广信双手合十。 “老六。” 孙象宗继续道:“你可知错?” “弟子知错。” 汪直痛哭流涕:“弟子不该意气用事。” “你还知道!孙不悔的命是命,玄武营一万五千将士的命就不是命了吗?!幸亏你运气好,跟着你师弟又杀了回来,不然的话,老夫一辈子都不想见你!” 孙象宗真的动怒,一通呵斥之后,渐渐平息下来:“这里有一些宝药,是我去极北之地弄回来的,你拿着吧,既然选择回来,就要时刻清楚自己的位置该做什么事情。 “老七。 “为师去了一趟庆国,找老友给你打了一把剑,你也收下吧。 “你打小就心思重,没事多出去走动走动,别老一门心思惦记着仇家,你喜欢的姑娘,师父帮你提亲了,打完仗你就去完婚吧。” “师父……” 叶凤修双手接剑:“孩儿记住了。” “小九,你也是。” 孙象宗说道:“当年的事情,导致心思太重,杀性太重,你以后闲下来跟着老五念念佛经,洗洗杀性吧,为师也给你创了一套鞭法,还有一些丹药。” “小九谨记!” 荣滟秋叩首。 “陈三石。” “徒儿在。” 陈三石轻轻跪下,聆听师命。 “你是老夫最小,也是关门弟子。” 孙象宗悠悠道:“你的师兄、师姐们,许多都是打小就跟着老夫,有些更是老夫养大的,就算是选锋来的,也跟着我很多年了。 “平心而论,你和老夫的感情理应不如你师兄师姐们深厚,但不论怎么说,你我也是师徒一场,将来希望你好好照顾一下孙不器那个兔崽子和你师姐。” “师父言重。” 陈三石忙说道:“弟子拜入师门不久,但既然习得师门武艺,又蒙受师父诸多照顾,心中自然应把师兄师姐们当成家人。” “呵呵,你小子。” 孙象宗似乎有些感慨:“有很多地方,跟老夫年轻的时候一样,但又有完全不一样的地方,将来要是遇到同样的难题,希望你能比为师做得更好。 “其余人,先出去吧。” 出去? 房青云点点头,示意其余人照做。 顿时。 师兄师姐们就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今日…… 师父明显是在安排后事。 每个人都得到赠予,而且都无比珍贵。 只是唯独小师弟单独留下,这是在告诉他们…… 要传衣钵! 老大呢? 倒也不一定。 老大也还没有说话。 他们来到院子中,就看到吕籍站在门口徘徊,再三纠结过后,才选择走出房间。 “师父。” 陈三石找到机会取出灵珠:“天涯海角一别,此物还没来得及归还。” “小子。” 孙象宗没有去接,而是语气平和地问道:“觉得修仙界如何,以后还打算走这条路吗?” “仙界残酷,更甚凡间。” 陈三石颔首:“但来日弟子还是会去闯一闯,毕竟长生二字,人人渴求,弟子也不例外。” “老四应该和你说过,老夫原本是不希望你去的。” 孙象宗幽幽轻叹,而后沉声道:“但既然你想走这条路,为师也别无所赠,唯有一条灵脉赠予你,希望能对你的仙途有所帮助。” “给我?” 陈三石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 他恐怕是唯一一个,不需要前往修仙界,也能够修炼仙道的散修,可以规避掉数不清的危险,节省下大量的资源。 这份礼物,很重。 “等我死后。” 孙象宗敲打着戒指:“你把它拿走,里面有武圣之上的功法和一杆长枪,有龙胆亮银枪在,他们会认你,不过也需要你自己有威望,懂我的意思吗? “明州之战,你不是跟着八大营打的。 “东庆,也不是。 “只有草原这一仗打好,你才能真正让北境,让八大营心服口服,记住了吗?” 真是安排后事。 陈三石没有矫情,脑门重重磕在地上:“弟子谨记。” “行啊,不是个扭捏的人。” 孙象宗扯起嘴角:“老夫就说,一百岁的人了,早该入土,也不知道他们在难过个什么劲儿。 “记得你答应过老夫的,好好照顾孙不器姐弟两人,就当是老夫拿家当跟你换的。 “行了,你去吧,顺便把你大师兄叫进来。” “是!” 陈三石起身离去。 孙象宗才端起茶盏,见到他真就这么走了,故意咳嗽起来,重复道:“老夫让你好好照顾孙不器姐弟两个,你记住了吗?!” “弟子记住了……” 陈三石停下脚步,反应过来师父的意思。 他连忙转身,重新跪下,高声道:“师父在上!弟子喜欢孙师姐,想把师姐明媒正娶回家,聘礼明日就会送到府上,还请师父恩准!” “嗯,老夫考虑考虑。” 孙象宗满意地挥挥手:“去吧。” 娶师姐。 这几个字。 陈三石的声音很大。 院落里的师兄师姐们,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种事情,本身就是光明正大,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 “哟~” 程位笑道:“小师弟行啊!” “阿弥陀佛!” 蒙广信吟诵佛号:“善哉善哉。” “还行。” 荣滟秋松了口气:“他要是再不开口,就太不懂事了。” “啊?” 院门口的孙不器也听得真切:“陈三石真成我姐夫了?姐,你听到了吗?” 黑暗中,看不清楚孙璃的表情,只听她说道:“你有意见?” “没有没有。” 大家都很高兴。 只有吕籍的嘴角,是强行扯出的弧度。 但是还没到他,还有希望。 “吱呀~” 房门打开。 “大师兄。” 陈三石说道:“师父唤你进去。” “好。” 吕籍阔步向前,来到屋内后关上房门,然后重重跪下:“师父!” “三十几年了。” 孙象宗看着他,缓缓道:“把你从战乱之地捡回来,也有三十几年了。” “师父的大恩大德,弟子没齿难忘!” 吕籍叩首,嘴上没有说话,但心中十分期待。 “你不用想了,龙胆亮银枪是你师弟的。” 孙象宗直截了当地说道。 “……” 沉默。 大概十几个呼吸的沉默后,吕籍的声音再次响起:“弟子……知道了,龙胆亮银枪也就罢了,但弟子想知道,师父为何连功法都不愿意传授与我?” “好,很好。” 孙象宗扣上茶盏的盖子:“心里有怨就应该说出来,你能直接说出来,为师反而更瞧得起你。” “所以……” 吕籍敬重道:“师父能否告知弟子,究竟是弟子资质差,还是什么事情做错了……” 他顿了下,似乎回忆起什么。 “还是当年的事情?” “师父!” “当年的事情,弟子已经知错,也已经认真悔过,死的每一个人,弟子都把他们的名字镌刻在碑上,安置在山水最好的地方!” “十年。” 孙象宗淡淡道:“老夫曾经把装有功法的戒指埋在那块碑下十年,可你只是立碑给为师看,并不认为自己有错,只要你去看过一次,哪怕一次,也能发现戒指,但你偏偏一次都没有去过。” 吕籍虎躯一颤,愣在原地。 他梦寐以求的功法。 就这么…… 埋在泥巴里面十年? 他哪怕去一次,去一次就到手了! “孩子。” 孙象宗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心性如此,改不掉了,你我终究师徒一场,我只希望有朝一日,你不会跟你师弟们反目成仇。” “师父!” 吕籍声音颤抖:“可否,让弟子看一看功法?” “既然已习香火神道,又何必再苦苦相求呢?” 孙象宗放下茶盏,闭上双眼:“都进来吧。” “师父!” 师兄弟们纷纷进门。 他们看到大师兄脸色不太好看,知晓有些事情可能已经定下。 “最后再说一句话。” 孙象宗徐徐道。 “师父,是要说接下来的战事?” 汪直说道。 “是啊。” “师父你是督师,也是北凉军的统帅,包括六皇子殿下,也一直在等你呢。” “为师就是要告诉你们。” 孙象宗平静地说道:“为师打不动仗了,从今以后,北凉就要靠你们了。” “师父放心!” 众人齐齐跪下。 “武有老大,策有老四和小师弟!” “我等此战,必定一举歼灭蛮贼四部主力,还北境一个太平!” “师父您老人家南征北战一辈子,也是时候该好好休息休息,颐养天年了!” “对。” “师父,等打完仗,我们都辞去职务,来给您养老送终。” “呵呵,都下去吧,老夫要休息了。” 孙象宗轻轻挥手:“以后的路,就要你们自己走了。” 给大家推荐一本好兄弟的书。 第189章 八百洪泽军,大雪袭敌营 “师父!” “砰——” 九名弟子,齐齐跪倒在地,重重叩首。 而后。 他们在管家的示意下,没有继续打扰,陆陆续续地离去。 吕籍,是最后一个走的。 “老大!” 三师兄聂远追上去:“怎么样?难不成……” “师父都给师弟了。” 吕籍神色黯然地往前走着:“龙胆亮银枪,和武圣之上的功法。” “这……” 聂远盘算道:“这是传了衣钵给小师弟啊!这为什么呢……小师弟是不错,可他终究是入门才两年多而已,师父这么是不是有些草率。” “是啊,为什么呢……” 吕籍猛地停下,接着一把扯住师弟的衣襟:“师弟,你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论修为资质,我是最好的,论军功声望,我也是最高的!论情义,我难道不会把你们当做亲生兄弟吗! “真的就因为那些不痛不痒的人,就否定我?真的……至于吗?! “想不明白,我真的想不明白! “那些人跟我有什么关系,对师父又有什么关系!” 话说到最后,他松开手,克制地用拳头砸着地面。 “唉……” 聂远叹息道:“说句实话,师父是个怪人……但也有可能,是正是因为小师弟入门不久,师父才对他多加照顾。” “师父隐去后。” 吕籍沉声道:“督师的位置就会空缺,只有我坐上那个位置,才能护得住你们。” “应该没问题。” 聂远分析道:“就算师弟继承龙胆亮银枪,又……娶了师妹,手底下也就一营之兵,论起资历还是不如大师兄,而且陛下应该也会更加偏向大师兄。” “这一仗要打好。” 吕籍将拳头从凹陷的石板地面缓缓拿出,声音变得格外沉重而坚定:“打给北境,打给天下人看!我吕籍,才是孙象宗门下的大弟子,是北凉军未来的众心所归!” …… “砰砰砰!” 清晨。 雇佣而来的乡亲们,将一箱箱的金银珠宝和丝绸放在督师府的院内,又有凉州城内最知名的媒婆前来说话,算是正式提亲。 婚期就定在草原大战结束之后。 当务之急,还是先打好这一仗。 罗天山脉的事情,师父没有开口,就说明另有打算,自己还是专注于军务即可。 另外。 迎娶孙师姐的事情,也要跟兰姐儿说一声。 顾心兰肯定没问题。 就是宅子有些不够住了。 三进的院子。 第一进丫鬟,第二进兰姐儿,后院则是自己修炼,和凝香他们一起住的地方,如今再加上孙师姐,至少还要有一进院子。 更别说…… 陈云溪一天天长大,陈渡河以后也要有自己的住处。 是该换个大些的宅子。 当然。 这对于陈三石来说不成问题,银子他有的是。 “老爷回来了。” 司琴墨画在门前迎接。 陈三石没有耽误时间。 过几日就要出发去虎丘山勘探,在此之前,能够突破到玄象大成最好。 养经丹吃完,单纯练肯定是来不及。 但要是能再炼几颗养经丹出来,搭配上驺吾心脏,几天时间足够! “又要我干啊?” 昭昭开始劈柴添水,为炼丹做准备工作。 “这是学徒。” 凝香敲打道:“在修仙界都是要交灵石才能学的。” “轰——” 赤红色火焰攀升而起。 炼丹炉的阵纹层层启动,将异火吸收其中,再传导到内部。 陈三石则是站在旁边,根据时间的不同,逐一往里面增加天材地宝。 灵禾便是最基础的原材料。 而且在炼丹炉的加持下,灵禾入水即化,很快就把一炉的水都染成青绿色,而且需要一直不停的大量,分批次添加。 然后,便是其余材料。 寒金草、宝芝木、舒经花…… 这里面每一样都是从大泽坊市买来的天材地宝,需要在灵气充沛之地,再加上漫长的岁月才能够生长出来,任何一样单拿出来,在凡间都是难以估量的价值。 养经丹,其中蕴含三十六道大变化和六十三道小变化,比之辟谷丹要复杂不少。 “轰!” “嗡隆隆!” 材料添加得差不多后,炼丹炉就开始发出剧烈的反应,仿佛其中压制着山呼海啸,随着都会爆发出来,陈三石调动法力,双手放在上面,通过阵法和丹炉“合二为一”,再经过神识感应着其中的变化。 即便不是第一次使用。 他也还是感慨炼丹炉的玄妙之处。 材料、阵法、形态…… 不论哪一样,都绝非是一朝一夕能够窥得其中奥秘的。 炼丹炉内。 他隐隐约约在一份份天材地宝变得无比巨大,它们异火和法力的加持下,互相之间不断碰撞,每一次碰撞产生的变化之中,都蕴含着大道真理。 不出意外的,第一次炼制养经丹再次失败。 而且后续浪费的材料,比之辟谷丹还要多,足足尝试七八次,才炼制出一颗劣丹,直到第九次的时候,他才终于彻底掌握住诀窍,熟练掌握住其中大小九十六道变化。 “嗡!” 恰好此时,金烟木烧光,炼丹炉的阵纹就好像失去能源供应一般,一个接着一个黯淡下来,炉子打开,展示出其中一颗青绿色的丹药。 养经丹,良品。 陈三石松了口气。 总算是没有把材料全部浪费掉。 就这,也是大亏特亏! 他炼丹天赋算是上乘的情况下,初期炼丹也一直在亏损状态。 修仙百艺,谈何容易? 据说。 绝大多数炼丹师,平日里都只会炼一道两种最为熟悉的丹药,来保证稳赚不赔,极少有人会炼制多种丹药,不仅浪费时间,往往也还会赔钱。 陈三石显然是这个例外。 【技艺:炼丹(未入门)】 【进度:50/100】 【效用:暂无】 进度过半。 陈三石估摸着,等到他把真武丹炼出来以后,就差不多能够入门,到时候再炼制丹药,想必便不会再这么费劲。 大功告成。 他挥挥衣袖,就把所有的东西收入储物袋中。 “对了,差点忘记一件事情,凝香,你过来一下。” 陈三石从怀中取出一张羊皮卷。 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契约。 昨天晚上酒宴结束之后,四师兄就归还于他。 他问道:“这个,该怎么解除?” “解除?” 凝香凑过来,秋水眸子有些摇晃:“将军当真?” “赶紧。” 陈三石催促道:“我还要修炼。” “先念咒,再施法,最后再把这张契约撕毁即可。” 凝香在他身边坐下:“将军,奴家来教你。” 手把手教着。 陈三石一一照做,最后更是当着凝香的面,用异火将其烧成灰烬。 他开口道:“从此以后,你是自由身,愿意走现在就可以走,要是想留下来,我也会代替师父,庇佑于你二人。” “将军如此仁义,奴家也必定不负将军。” 凝香衣袖飘落,以手指天,神色严肃地说道:“今日凝香在此起誓,今生今世,愿做陈三石护道之人,侍奉左右,若有违背,五雷轰顶,断绝轮回。” “师父?你你你……” 昭昭有些结巴地说道:“你怎么连天道大誓都发了,这以后岂不是真没办法改变主意了?” 陈三石对于她的突然发誓,觉得有些不解:“天道大誓?” “天道大誓和契约不一样。” 昭昭好为人师地解释道:“契约者,主人可以掌握其生死,比如你之前若是不高兴把契约撕毁,完全可以要了低阶修士的性命。 “但天道大誓不然。 “你没办法凭借着誓言,主动对我师父怎么样,反倒是我师父自己不能违背誓言,否则的话将来每一次修炼突破都会遭到心魔或者天罚,直到身死道消。 “最关键的,是契约有办法解释,而天道大誓是要伴随终生的。 “师父,你这是何必?” “聊表诚意而已。” 凝香正经行礼,而后说道:“将军,奴家自幼便无依无靠,如今和寻仙楼反目,当真是无家可归,无处可去,从今以后,就真要跟着将军了。” “随便吧。” 陈三石大概听明白。 他也没办法多说什么,而且这也是对方自愿主动。 再者说…… 天涯海角回来之后,某种意义上来,这女人确实是最能信任的之一。 “你们先出去吧。” 陈三石把她们打发出去,然后一口吞下养经丹,开始进行最后的突破。 丹药入腹,灵气流转,滋养肉身,增补经脉。 他手中的沥泉枪挥舞着,先是一层龙盘虎踞的护体罡气,然后是阵阵枪罡凌然杀出,方圆数丈的空气都陷入扭曲当中。 化罡成形,是为玄象! 玄象境界大成。 便是要根据自身修炼功法的“意”,把这股“意”通过罡气凝聚出来具象化,算是罡气外放的强化版本,但其中包含着“意”带来的增幅,和普通的罡气不可同日而语。 并且。 也只有玄象境界大成之后,才能够把罡气淬炼到极致,为下一步突破武圣的化罡气为真气打好基础。 院落之中,不断响起雷震般的声音。 随着愈发投入。 陈三石手中的长枪好似一条青龙狂舞,而他则是抓着青龙的尾巴,令其如臂指使,周身的罡气更是随着凝聚成青龙之形。 青龙形! 紧接着。 是白虎形! 玄武形! 以及最后的朱雀形! 四形罡气,任意变幻,随心而动,随枪而形! 玄象境大成! 【功法:镇国龙枪.玄象(大成)】 【进度:0】 【效用:……,四象天罡】 【四象天罡:震慑普罗,包容万象】 简单来讲。 就是在四象的加持下,陈三石的枪法,如今几乎拥有所有普通玄象境武者的强势之处,堪称万象之王,同境之内,无人能敌。 再往前一步。 便是人间武圣! 在隆庆五十七年以前。 普天之下的武圣,一只手都能够数得过来。 后来。 在极北之地。 不知道朝廷得到什么宝物,导致武圣的数量井喷式增加,而且听四师兄的意思,至今为止东西还没有用完,朝廷手中还有。 但不论怎么样。 突破到武圣以后。 就算是在这凡俗之间,立于最高层次,完全可以镇守一方,只要不主动去给人当狗,很难需要看别人的脸色,哪怕到修仙界,武圣也是相当于炼气中期,武圣之上,可达后期甚至圆满。 而武圣。 不过是武道第一境巅峰,尚且不算是真正的第二境。 由此可见,武道的强度,不比仙道弱。 若是两道齐修,更能为长生护道。 陈三石目前便是如此打算。 长生仙途要修。 武道也要练。 他身为玄象武者,修炼两道法术之后,就丝毫不惧炼气初期的修士,等到武圣之后,对付炼气中期的修士也应该不在话下。 突破之后,陈三石没有片刻休息,当即便继续修炼武圣境界的功法。 即便是他。 在看完功法之后也觉得有些吓人。 其中光是桩功就包含上千种,枪法套路招式更是数不胜数,不光包含着世间所有枪法的长处,还有着上百种长兵器的功法精髓,所有的一切融合在一起,变为镇国龙枪。 何为武圣? 人间之圣,便是在一个方向登峰造极蜕变凡胎,任何一名武圣,如果愿意的话都可以开宗立派,流传数百年之久。 桩功虽多。 陈三石过目不忘。 招式套路虽然繁复。 可他早就习练过数百种功法。 仅仅两天之后。 他就彻底掌握住武圣境界的功法。 【功法:镇国龙枪.武圣】 【进度:5/100】 【效用:暂无】 接下来这一步。 看似只是跨过一道门槛。 但也就是这道门槛,不知道卡死凡间多少习武天才。 就拿陈三石的师兄师姐们来说,其中也不乏有武圣之体,但就是卡在玄象境界大成多年,苦苦不得突破,可见其难度有多大。 他卡住倒是不至于,但也需要有时间。 最好是炼制出真武丹,能够大幅度缩短速度,但眼下没时间了,炼丹最快也要数日,明天一早他就要去军营点兵,然后北出长城去虎丘山试探敌情。 不出意外的话,接着就要打仗。 如此大规模的战役,恐怕是要打上一年半载。 好在如今有储物袋,炼丹炉以及材料都可以随身携带,可以利用打仗的空隙时间来炼丹。 “在走之前,还得去一趟督师府。” 陈三石看看时辰,差不多已是子时。 他从储物袋中拿出两味灵草,配合上一些宝药,制成简易的护体膏,然后径直来到督师府。 “来找小姐的?” 管家一口拒绝:“按照规矩,定下婚事之后,你和小姐在大婚之前就不能再见面了,快快回去吧。” “没事,说两句话就走。” 陈三石身形一闪,绕开管家,进入到府邸之内,消失不见。 “嘿!你小子!” 管家也是玄象,他本想去拦,结果发现自己竟是追不上:“这小子,又突破了?!” …… “哒哒!” 摸索到师姐的房间外。 陈三石轻轻敲响窗户。 “谁?!” 孙璃清冷的声音响起。 陈三石贴着窗户:“我,师弟。” “师弟?” 屋里传来孙璃的声音:“你这个时候,过来做什么?” “没事儿。” 陈三石轻声说道:“我知道规矩,我不看你,这不是明天就打仗去了,过来送你个东西,你快把窗户打开。” 几个呼吸之后。 窗户打开一条缝。 “沐浴时倒在水里即可。” 陈三石把瓷瓶放在窗台上,转身就要走。 “诶,你等一下。” 月光下,一只柔荑伸出,提着护身符:“这个,给你。” “又是护身符?” “你什么意思?” “我看看做工有没有长进。” 陈三石攥住师姐的纤手,在她掌心之中观察起护身符。 “诶,你?” 孙璃微微一僵,倒也没有挣脱。 陈三石没料到习武女子,手也如此娇嫩,看来平日里真没少用宝药保养。 沉默。 两人都没有说话。 就这样待了大概有盏茶之间。 “咳咳咳!” 远处的院落里,忽然传来咳嗽声。 “师姐,我先走了!” 陈三石连忙松手,收好护身符后转身就跑。 …… 落叶院。 卧房。 孙象宗没好气地拍在桌子上:“混小子,什么便宜都给他一个人占完了!” “呵呵,年轻有为,朕的侄女也不算委屈。” 曹楷幽幽开口道。 “说吧。” 孙象宗瞥了他一眼,不冷不淡地说道:“你又来做什么?” “天涯海角回来之后,朕见你受伤太重,就专程帮你求来仙药。” 隆庆皇帝说着,一挥衣袖,桌子上便多出诸多瓶瓶罐罐。 “曹楷啊曹楷。” 孙象宗冷笑道:“你是不是龙椅坐的太久,以至于不管到哪里,不管做什么都非要装模作样? “少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了,不管是你之前去天涯海角寻我,还是找来这些疗伤的丹药,无非是怕我死以后,罗天山脉里的事情无人处理。 “曹楷,你真精明啊! “精明到连老夫都发自内心的怕你! “两年之前。 “云州十日发生以后。 “老夫曾经想过。 “你跟巫神教以及蛮人合作,真的就不担心他们壮大以后反噬自身,反噬你曹家的江山么? “后来忽然间。 “老夫明白了。 “你不担心! “因为……” 说到这里。 孙象宗停了下来:“因为凉州,还有老夫这个将死之人! “你知道不管闹成什么样。 “最后都有老夫和凉州十几万将士给你收拾烂摊子! “呵呵~ “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曹楷,你还真是一个合格的帝王。 “在你眼里,所有人都是棋子。” “……” 隆庆皇帝的脸色阴沉下来。 他徐徐开口道:“朕,终究是把你当弟兄……” “弟兄?” 孙象宗不屑道:“你以为,老夫不知道四弟当年是怎么死的?你派他去护送太子回京,结果两人一起莫名死亡。 “是你! “令王永贵告知四弟,叫他动手杀死太子! “然后为了洗脱你的嫌疑,又让四弟自杀! “弟兄在眼里,算个狗屁! “今日你来老夫家中。 “表面关心。 “无非就是想提醒老夫,老夫最后这点寿元,要用来帮你处理掉罗天山脉里的事情,否则的话,我孙家灭族,对也不对?!” 曹楷沉默。 许久之后,他的眼神变得威严冷厉,帝王之威散发而出:“孙象宗,这是你身为北凉督师府督师,应该尽的责任,也是你做为臣子,该做的事情。” “用不着你说,老夫为凉州的百姓,也会把事情处理妥当。” 孙象宗冷冷道:“明日天明,你与我一同进山,其中还有些古怪没有弄清楚,你总该也出一份力。” “朕自然会去。” 隆庆皇帝答应下来。 孙象宗懒得再和他同处一室,双手负后推门离去:“有时候老夫在想,那张龙椅之上,是不是藏着阴魂厉鬼,坐上去的人都会被夺舍躯壳,然后变成所有人都不认识的样子。 “以后不需要再假惺惺的跟老夫称兄道弟。 “老夫的兄弟曹楷,早就死了。” …… 卯时。 陈三石来到主卧,取出兰姐儿提前为他准备好的白袍,穿戴整齐后又把护身符塞入怀中,然后便是背上弓箭,提起长枪,腰间再垮上镇岳剑,最后,又检查了一遍储物袋中的玄珠。 经过这段时间的积累。 玄珠里面的白色玄气,早就自动恢复到虎牢关的程度,甚至还要强上一些,关键时候拿出来列天兵阵法,就是一大助力。 在他回来之前。 四师兄就默契地帮忙提前操练过各种阵法。 陈三石这阵子也没少操练,完全可以随时使用。 里面还有梅先生留下来的清气,仍旧是处于无法催动的状态,暂时还是不知道该如何使用。 “我走了!” 督师府门前。 陈三石把闺女从马背抱到地上,轻轻拍拍她的脑袋后,便策马扬长而去。 来到军营。 洪泽营将士们早就全体在演武场上待命。 点卯过后。 陈三石开始挑选人手:“楚仕雄、夏琮、孟鼎新,你三人挑选八百轻骑,今日天黑之后,随我夜入漠北,前往虎丘山试探敌军虚实!” “遵命!” 是夜。 八百洪泽轻骑,在长城出口处准备就绪。 六皇子曹焕、监军候公公、大将军吕籍以及四师兄房青云亲自前来相送。 “陈将军!” 曹焕再三嘱咐道:“此次出城,主要目的还是探听虚实,弄清楚外面的兵力部署,我等才好安排接下来的战略。记住,主要目的是勘探,遇到情况千万不要恋战,你可是我大盛朝名列前茅的猛将,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是北凉军的重大损失。 “这只海东青从不久前培养好的,从此以后,就归陈将军了。” 他说着伸出手臂,将一只刚刚成年的海东青递出去。 这只海东青,浑身羽毛是漂亮的青山色,鹰眼则是湛蓝色,甚至漂亮。 陈三石也总算是有了自己的“通讯设备”,不需要再借用他人的。 他用枪尖划破手指。 海东青立即张开嘴,把滴落下来的血液喝掉。 此为滴血认主。 训练是在成年之前就完成的。 成年之后,海东青就会滴血认主。 如果主人死掉,它会很快把丧报及情报带到附近的另一员大将的身边,完成最后的任务后,绝食而死。 “以后就叫你青鸟吧。” 陈三石随口起个名字。 海东青歪着脑袋看他,似乎想要认真记住这张脸和主人的气味,随后便扇扇翅膀,表示着认主完成。 “出发!” “驾!” “……” 八百轻骑兵趁着夜色陆续离开城门,随后便没入无边无际的草原大漠当中。 一连数日勘探。 他们大概搞清楚兵力的部署。 全线开战。 可不单单指的是凉州。 而是西北三州,再加上北方其余两州,总共五州之地共同开战,其中也包括云州。 十四营兵马,会根据敌方的兵力部署,做出相应的安排。 因此。 不光是陈三石率领兵马出来勘探敌情,其余几州也在照做。 凉州对应的是宇文部,外围布置的兵力总计大概在四万左右,数量不多,而且还在安营扎寨,没有要急着进攻的迹象。 “这么稳扎稳打,不慌不忙?” 一座山丘后。 陈三石坐在地上,面前是铺开的舆图。 他们观察下来,发现凉州外面的蛮族兵力并不算多。 要知道,大盛和大漠蛮族之间的纷争,由于地理位置再加上其它因素,主战场向来都是凉州城,其余几州更多的是辅佐。 凉州城内,如今有五营兵马,再加上卫所兵力,累计起来有十余万,其中还有武圣吕籍,以及在上次太子之乱中安然无恙的裴天南,再加上师父他老人家。 师父是老了,寿元无多。 但是还没死呢! 就从天涯海角的情况来看。 陈三石坚信。 只要他老人家一刻没有闭眼,就不是任何凡俗之人能伤得了的。 所以…… 罗天山脉! 陈三石忽然间意识到。 师父他老人家之所以不坐镇指挥前线战事,只怕是想要留在后方,解决罗天山脉的问题。 但不管怎么说…… 凉州城外总共只有四万蛮人的兵力,数量也实在太少了些。 而且就他们的观察来看,城外的蛮贼给人一种有条不紊,稳操胜券的感觉,就好像不是来打仗,而是来等着摘果子一样。 区区四万人,凭什么? 当然。 也有可能蛮族只是提前安营扎寨,等候大军前来而已。 具体如何,还要纵观全局来看。 “算算日子,其余四州的情报汇总之后,也差不多该送到了。” 如此想着。 陈三石命令部下就在此等候。 “下雪了。” 几名手下轻声议论。 如今是十月中旬。 对于北凉来说,下雪并不稀奇。 只是这场雪似乎有些大。 伴随着凛冽的寒风,只见天穹之上不知何时被浓密的乌云覆盖,鹅毛大雪自九霄之上飘飘然徐徐而下,落在将士们的铠甲上后久久没有融化,大家很快就变成雪人,好在都是习武之人,挑选出来的又都是精锐,不至于这点寒冷都受不住。 “怎么感觉一下子到腊九寒天了?” “是啊。” “而且凉州最近几年也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吧?” “……” 陈三石伸出手掌,接住一片雪花,半晌之后才渐渐融化成雪水。 这雪…… 不对劲。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罗天山脉的方向。 恰好此时。 青鸟带着情报回来。 陈三石收回思绪,知晓还是专注于眼前事为妙。 情报上面,是蛮族在其余地区的兵力部署。 他看完以后,转交给楚仕雄等人看。 “怎么会?!” 楚仕雄虎躯一颤:“蛮族在幽州布置十五万大军,集中绝大部分的武圣力量,已经十日之前,开始攻城了?!” 地域辽阔。 情报延迟是常有的事情。 “不可能吧。” 夏琮难以置信地说道:“他们不打凉州,跑去打幽州?!这不是找死?” “对啊。” 孟鼎新更是无法理解地说道:“咱们身后的凉州城内,可是还有十余万兵马,只要在一个月内调兵过去,岂不就是前后夹击,全歼敌军的局面?!” “不对,肯定没这么简单。” 萧诤跟着说道:“蛮人不是傻子,他们这样做必定有着其目的!” “大人!” “您觉得蛮子是想做什么?” 最终。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洪泽营主将的身上。 陈三石没有急着说话,目光深沉地盯着舆图。 幽州! 他没记错的话。 幽州目前也有两营兵马,是许文才在那边镇守,就算是兵力不足,短时间内也不会出现问题,等到援军一到,蛮人就等于完蛋。 真要是这样做的话。 蛮子也未免太蠢。 局面,愈发诡异了。 类似于的情况。 曾经发生过。 云州十日! 当初。 蛮人不打凉州不打幽州,偏偏去打最没用的云州,后来揭露出来的结果,证明他们的目的根本就不是土地,而是屠戮百姓进行血祭。 如今。 他们又是不打凉州,转而去打幽州,而且一上来就是十几万兵力的猛攻,想在幽州血祭? 可能性不大。 即便是皇帝老儿,也没这么大的胆子,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跟蛮子合作再来一次血祭,或许在他的眼里百姓不过是祭祀的牛羊。 可牛羊,也是银子啊。 云州到现在还没缓过劲来,据说四成以上的土地还荒芜着,要是幽州再来上一次,北境除了凉州以外就真的完了。 更别说,有上次的经验在。 师父他老人家也绝对不会再被骗一次。 所以,这种情况可以排除。 那么…… 蛮子火急火燎地打进幽州想要做什么? 真不怕凉州十余万兵马倾巢而出,断了他们的后路直接全军覆? 罗天山脉! 舆图上画的很清楚。 幽州也是紧邻着罗天山脉的。 准确地说,是罗天山脉把幽州、凉州从中间分割开来。 蛮子和巫神教,果然在依靠深山里面的山脉布大局! 甚至。 连师父都不是完全清楚! “走!” 陈三石下令道:“去虎丘山,先把我们此行的任务完成,然后再回去商议后续敌情。” 他们的任务是弄清楚蛮子在凉州的兵力,不能因为幽州出事就半途而废。 …… 虎丘山。 蛮族宇文部军营。 中军大帐。 “腾格尔将军,来来来,干杯!” 相国宇文承昭举着酒杯和麾下两名将军一起饮酒:“要不了多久,凉州就会人畜无存,然后便是我天族人入驻中原!” 他既是相国,又是皇室,在宇文部可谓是位高权重的存在。 “哈哈哈哈!” 腾格尔将军干掉烈酒:“盛人怎么也想不到,咱们在凉州城外拉这么长的战线,只是用以迷惑他们,我们目标是幽州,只需要在幽州坚守几个月,祖脉复苏之后,血祭大阵成型,凉州数百万盛人,都要化作我们的养料!” “什么孙象宗、什么吕籍,还有那个穿着白袍打仗的陈三石,他们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使不出来,不对,估计到时候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达日阿赤说着放声大笑。 “不错!不过还是要小心一些。” 宇文承昭摸着下巴上编成麻花的胡子:“听说最近有一小股骑兵在咱们附近游荡,领头的说不准是个大人物,不要阴沟里翻船。” “区区几百人而已!” 腾格尔重重放下酒碗,阴沉地说道:“像苍蝇一样四处飞来飞去,我早就想把他们捏死了!” …… 军营外。 “呲啦——” 问过话后,楚仕雄一刀把捉来的蛮子士卒砍死。 “将军!” “问清楚了。” “虎丘山这里,大概有两万兵马,都是精锐。” “负责坐镇的是宇文部的相国宇文承昭,再加上手底下的两名副将,总共有三名玄象境界大圆满。” “不好招惹。” “……” 听完手下的汇报,陈三石确认道:“你说,虎丘山有两万兵马,三名玄象大圆满?” “没错,足足有三名玄象圆满,战斗力确实很强,要是再算是附近两个驻地,兵力也能达到三万左右。” 楚仕雄重重点头,面色凝重地说道:“咱们既然打听清楚,就赶紧回去吧,他们巡逻的的被抓来好几个,很快就会察觉到异常,要是被他们的重骑兵包围的话就麻烦了。” 说话间。 远处已经有火光亮起,显然是已经发现情况。 弟兄们都做好准备,等着主将一声令下,就先离开此地。 然而…… 他们却看到自家大人翻身上马,杀意自他身上扩散蔓延,凝视着前方的中军主将,声音好似战鼓: “没有武圣,两万人也敢在我面前安营扎寨?! “八百轻骑听令! “随我直冲蛮子中军,斩杀主将,活捉宇文承昭!” “什么?!” 楚仕雄一怔:“大人,他们有两万人啊。” “我自能在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 陈三石缓缓提起长枪:“尔等只管冲杀,另外修书一封给青鸟,命令长城内的洪泽营全军出击,天亮之前,赶过来接手虎丘山驻地!” 暂时还不清楚蛮人的意图。 但他可以肯定一点。 不能够在城内坐以待毙。 先把虎丘山占下来,即便是后续前往幽州支援,也能够保证凉州免受袭扰! 陈三石附近瞭望虎丘山将近两个月。 他还以为,有相国这种身份的人在,最起码也会有个武圣坐镇,结果居然没有。 三名玄象境界大圆满。 听起来是够唬人的。 可陈三石…… 已经不再是那个打起仗来必须要东躲西藏,绞尽脑汁来找到敌方的破绽的通脉参将。 武圣之下。 如今没有人能够阻他! 只要不能把他困住,多少兵马都没有用! 力竭? 他才吃下一颗辟谷丹,哪里来的力竭这一说?! “驾!” 不等手底下的将士们反应过来,那一袭白袍白马,早就已经没入满天雪花的黑暗当中,直冲着火光明亮处而去。 那里。 是敌营中军大帐! “大人!” 楚仕雄瞠目结舌。 两万人! 冲进去不是个死么?! 就算是玄象大成,杀个千余人也会力竭,要是对方有同境界武将,最多也就杀个几百人! 更别说,对方足足有三名玄象境界大圆满! 再加上两万人! 就算是八百人全部进去,也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来到凉州之前。 楚仕雄对于这位武义伯的想象,更多的是一名智将,哪里料到还有如此悍勇的一面,不对,这不单单是勇,简直就是莽夫行径! 就算是寻常的武圣,在地方有三名玄象的情况下,也不敢这样乱冲啊! “将军,跟上吧!” “说的好!” “将军说他们是狗屁!那他们哪怕有十万人,也就是狗屁!” “杀!” 虽然无法理解。 但夏琮等人本来也从未猜透过将军的心。 他们只知道,服从命令。 就有胜仗! 这便是威名带来的作用! 无可匹敌的士气! 即便只有八百人,他们也都带着必胜的信念排开阵型,带着滔天的煞气和滚雷般的马蹄声直奔敌方大营而去。 八百轻骑,大雪袭敌营! …… 凉州长城。 六皇子曹焕亲力亲为,每日都会详细过问前方的情况,就等着虎丘山外的敌军情况如何,然后最快的速度做出应对。 “殿下!” “不好了!” “海东青带回来消息!” “陈将军……” “领着八百轻骑直接杀向敌军大营去了,说要在今夜直接拿下虎丘山,方便我军后续进军和支援幽州。” “你说什么?!” 曹焕一把扯过情报,总觉得自己看错了。 他们只有八百人! “本王让他去侦查试探,没让他去歼敌啊!” 第190章 八百斩一万,蛮人肝胆裂 这八百轻骑,本质上就是大号的夜不收小队,也可以说是斥候。 任务,也是去探探虚实,然后就回来。 哪有斥候在外面溜达着溜达着,直接冲进敌军大营的? 这是斥候? 在大漠之中。 一旦遭遇包围,是几乎没有地势可以迂回,只能硬碰硬突围,神仙来了都无计可施! “一名玄象大成的武者,若是遭到重军围困,力竭之前能够斩杀千余人。” “但问题是……虎丘山的相国营帐内并非没有大将,而是有三名啊!” 曹焕焦灼地在沙盘前来回踱步:“陈将军让本王下令,命洪泽营全体将士连夜出长城,准备接收虎丘山的敌军营寨和俘虏。房将军,你觉得应该如何是好?” “殿下放心,陈将军不会贸然行事。 “他既然去了,就按照他说的做吧。” “是啊。” 同样留守在凉州的赵无极也跟着说道:“陈将军应该是在用什么奇谋,需要大部队在后面接应,要是耽误的话可就不好了。” “既然如此,那就照做。” 六皇子曹焕招手道:“快去下令,让洪泽营将士从正北方向出城,直奔虎丘山而去,务必在一日内抵达目的地。” 洪泽营一万五千人,全部都是骑兵,十分珍贵。 当然,最珍贵的还是陈三石。 他要是出什么闪失,绝对不止一万五千人的损失。 以前在京城的圈禁之中。 曹焕得到外面的消息全靠情报,也是通过一张张的信纸,看到“四渡洪泽河”、“三千破十万”这些仿佛虚构的战绩。 他当时就在想。 这几场战役,负责坐镇的统帅,手底下有这样一个惊喜连连的将领是什么感受。 如今…… 曹焕明白了。 这不是惊喜。 这是惊吓! 心惊胆战啊简直! 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里仿佛不是在军营,而是在赌场,自己就像是赌徒一样,不停地往里面加注。 而陈三石就是那个摇骰子的人。 在他打开盖子之前。 没人知道结果如何。 事情定下之后。 房青云推着轮椅来到院子里,仰头望着鹅毛大雪:“凉州好多年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了。” “瑞雪兆丰年。” 曹焕跟着出来,身上披着黑色的大氅:“这雪怎么这么凉?” “报——” “殿下!” “十二殿下来了!” “十二弟?” 闻言。 曹焕紧了紧身上的大氅,亲自出门相迎。 大雪纷飞中,十二皇子曹芝策马而来,他翻身下马,笑着抱拳行礼道:“见过赵王。” “十二弟,你我之间还需要如此多礼?” 六皇子曹焕将其扶起:“你来了也好,我身边也算有个帮手,对于你来说,能够参与到如此大的战事当中,多少也是个历练。” “多谢六哥给臣弟这个历练的机会。” 曹芝抻着脖子朝里面张望着:“陈将军呢?” “走了。” 曹焕如实说道:“领着八百斥候歼灭敌军去了。” “斥候,歼敌?” 曹芝抬起头:“六哥你在说什么?” “哦,是这样的。” 曹焕把情况道出。 “六哥让我也去吧。” 曹芝说道:“我跟城内的洪泽营一起前往虎丘山!” “也好。” 曹焕嘱咐道:“万事小心。” “放心吧六哥。” 曹芝才下马,就又急匆匆地翻身上马,径直朝着军营的方向而去。 …… 罗天山脉。 两名百岁老人并肩而行。 “子瞻。” 曹楷幽幽地开口道:“此番如此重大的战事,你当真全权交给他们了?” 孙象宗双手背在后面往前走着,时不时用手轻轻拨开挡路的植物,没有理睬皇帝的问话。 “呵呵,也好。” 曹楷自言自语般地说道:“北境年轻一代,各个都是俊杰,即便是没有前辈为他们开路,也肯定能打好这一仗。” 恰好此时。 一只海东青飞来。 “说战事,情报就来了。” 因为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在这里。 隆庆皇帝用的只是普通的海东青,他缓缓打开情报,看完以后,不由得轻轻挑眉:“有意思,你那个关门弟子,领着八百斥候去袭营了。 “说起来,此次蛮人的布局怎会如此古怪? “不来打凉州,而是去打幽州,他们想做什么?” “这就得问你了。” 孙象宗冷冷道:“过几日幽州会不会城门大开,主动把蛮子放进去?” “孙象宗,你休要空口胡言。” 隆庆皇帝否认道:“幽州乃是重地,朕岂会放虎入羊圈?” “你有什么不会,无非是看你想不想罢了。” 孙象宗驻足停下,凝视着前方的第十二重山,也就是罗天山脉最核心的部分,声音变得沉重几分:“不过老夫可要提醒你。 “煞脉要是不解决。 “休说是百姓生灵涂炭,你曹家的江山,只怕是也保不住了。” 在他们前方。 能够清晰地看到,有修士在天上飞行,而后又落在深山之中。 “最近,朕也查过古籍。” 隆庆皇帝眯起眼睛:“这煞脉复苏之后,修仙界的古魔一族就能够免受天道压制,降临人间,之后会用煞气侵染东胜神洲,改造成适宜他们修炼的环境。 “所以。 “他们收集武者的心头血,是跟煞脉复苏有关?” “这还要多亏陛下的帮助啊。” 孙象宗说道:“否则的话,这么大规模的血祭,哪里这么容易成型。” “够了!” 曹楷袖中龙吟不断,怒音一字一顿:“朕自会与你一同斩断这煞脉,再诛灭这些妖人!等到战事结束北方平定,天下自会太平! “朕,自会打造出第二个隆庆盛世,太平降临!” 孙象宗微微摇头,自顾自地加快脚步。 …… 虎丘山。 冰雪飘零,寒气漫天。 “不好,有一队巡逻的弟兄失踪了。” “是那支盛人的夜不收!” “快,前面有动静!” “……” 发现异常的蛮一支骑兵小队,朝着外围探查而去,在漫天大雪中,他们隐隐约约看到前方有一道身影主动朝这边来。 “自家弟兄?” 蛮族参将哈日巴日扯着嗓子问道。 没有回应。 他们只听到马蹄声飞速接近,大雪中的身影也越来越清晰。 那是一匹白马。 马背上面,是一名年轻将军,这名将军的身上没有穿甲胄,而是一件和大雪颜色相同的长袍,战马上挎着长枪,他的手中则是举着一张玄铁大弓,等他看清楚以后,在纷飞遮目的大雪之中,铁胎弓也已经开如满月,一支色泽暗沉的箭簇,对准了他的面门。 白袍、白马、长枪、大弓…… 莫非是?! 哈日巴日骇然大惊。 “轰——” 雪幕炸开。 一条黑色的蛟龙呼啸而出。 哈日巴日腰间的佩刀已然握在手中,身体在一瞬间进入到极限爆发状态,气血、劲力,再加上肉体本身,所有的一切力量都加持在弯刀之上,他面目狰狞无比,咆哮着朝面前的蛟龙砍去。 “铿——” 下一刻。 伴随着清脆的嗡鸣,弯刀在可怕力量的摧残下直接崩裂,蛟龙不可阻挡地迎面落在脸上,参将哈日巴日的世界就陷入到漆黑之中。 “碰!” 一颗头颅好似西瓜般炸开,血雾腾然升起,和雪雾融合在一起,在白茫茫的天地之中,突兀展开一朵血红色的莲花。 蛟龙没有停下。 在贯穿哈日巴日的头颅之后,继续向着前方呼啸,所过之处,都会盛放火红色的花朵,不过是一息之间,就便有一连串的血花绽放。 足足五六名蛮族骑兵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便直挺挺地从马背上跌落。 “陈三石!” 直到此刻。 这支巡逻小队幡然醒悟。 那个传说中的白袍将军,来了! “是陈三石!!” “快!” “快鸣镝……” “……” “咻咻咻——” 又是一个呼吸。 这支巡逻小队便是全部死在箭下。 如此大的动静。 自然也引起注意。 方圆数里之内,鸣镝不断响起,惊恐的声音更是接二连三。 “陈三石!” “陈三石带着大军来袭营了!” “……” “拦住他们,我让你拦住他们!” “……” 调度之下。 在陈三石的前方,很快就出现数百人阻拦。 然而…… 他们连短兵相接都做不到,只能看到大雪之中有一道道箭矢飞来,随后就一个接着一个地落下马来。 不远处。 楚仕雄等人也遭遇越来越多的蛮族骑兵。 在他们眼前,能够看到主将一马当先,一往无前,也渐渐带动起他们的胆量和杀意,各个悍不畏死地跟蛮人骑兵厮杀在一起。 中军营帐。 “报!” “相国!” “不好了!” “出大事了!” “陈三石!” “盛人的那个陈三石,带领大军前来袭营了!” “……” “什么?!” 宇文承昭险些被碗里的酒呛到喉咙,他扔掉酒碗,大声问道:“你说谁?没搞错?” “就是陈三石!” “绝对错不了!” “相国,快想想办法吧!” “陈三石距离中军大帐只剩下不到两里地了!” “……” 宇文承昭和另外两名将军交换眼神,他们三人也没能意料到这个突发状况,但都是位高权重之人,还不至于陷入慌乱之中。 “不可能。” 腾格尔沉声道:“我们的哨探遍布边境,要是有大军突袭的话肯定会有所发现,既然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就说明绝对不是大军袭营。” 他话说的不慌不忙,甚至还用刀子割下两片烤羊腿放入嘴中咀嚼。 “嗯,腾格尔将军说的没错。” 宇文承昭点点头,然后对着手下呵斥道:“不要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快,弄清楚他们究竟有多少人。” “是,相国!” “……” 营帐内。 三人不慌乱,但也没有任何轻敌,趁着情报汇总的时间,纷纷都从身边拿起自己的兵器。 “报!” 不多时。 消息就传递回来。 “报相国!” “敌军大概不过千人左右。” “往低了说可能只要六七百,最多也不会超过一千二!” “领头的,也确实是陈三石。” “他们好像就是最近一直在附近来回游荡的那支盛人夜不收。” 这里是他们的中军大营。 附近全都是自己人。 想要弄清楚对方有多少人,再容易不过。 “不超过一千人?” 宇文承昭眯起眼睛:“该不会是临时起意,领着带出来的斥候袭营吧?” “这不是天大的笑话?” 达日阿赤冷冷道:“不是都说这个姓陈的足智多谋,怎么也有如此莽夫行径?” “本相还是觉得奇怪。” 宇文承昭轻声道:“他难不成觉得,自己一个人能抵千军万马?未免也有些过于荒谬了。” “来得正好!” 腾格尔拿起一杆狼牙棒:“我早就想跟此人交手!” 达日阿赤说道:“此人一年前,还是通脉,如今就算他天资卓绝,顶天也不过是玄象功法入门,且算他精通,这不是来送死的?” “眼见为实。” 宇文承昭拿着兵器:“命令大军火速形成包围圈,我等亲自参战!” “咚咚咚!” 大雪之中。 鼓声震天。 黑压压的蛮族骑兵,好似潮水般从四面八方而来。 “真的只有七八百人?” “好啊!” 腾格尔拖着狼牙棒登上云楼,眺望着一里多外的战场,他再三确认,盛人前来袭营的,只不过区区七八百人,而且已经陷入到重军围困之中。 “既然敢来,就不用走了!” “嗡——” 话音未落。 忽地有一支箭矢破空而来,其上裹挟着滚滚罡气,缠绕之下,好似有一条青龙在盘旋。 这里距离姓陈的,足足有一里多地! 他是怎么射到这里的? 而且这箭上,竟然还能携带罡气! 好在。 陈三石的箭术天下闻名。 腾格尔的心中早就有所准备,阵阵罡气从他身上扩散而出,凝聚在狼牙棒上悍然砸下。 “轰!” 两股刚猛的罡气碰撞,掀起巨大的气浪。 木头搭建的云楼哪里承受得住,更是当场轰然坍塌,腾格尔从数丈的空中重重落地,脚下踏出一个巨大的凹陷。 早就听说此人有诡异的弓箭,能够携带着罡气,果不其然。 不过从强度来看。 大概也就是他们预测的玄象境界入门。 腾格尔杀性大起,也不骑战马,仅仅三两个跳跃就跨过千军万马,落在战场正中心,距离围困中的白袍只有百余步。 又是两道箭矢迎面射来,他不断挥动着狼牙棒将其击飞,再次拉近距离,只剩下最后的五十步,就能够和白袍交手。 杀! 只需要杀此一人,抵得上千万军功! 如此想着。 腾格尔手臂之上的青筋暴起,浑身肌肉虬结,呼吸法施展到极致,体内奇经八脉运转周天,将天地之间的驳杂之气呼入体内,转化成纯粹的罡气之后再反哺出来,凝聚在狼牙棒之上,层层叠加直至幻化,化作一头巨大的凶兽! 在旁侧蛮族士卒的眼中。 他们的将军手里拿着的仿佛不是兵器,而是一头丈余高的熊罡。 熊罡于暴雪中现世,紧紧跟在腾格尔的身侧,一跃来到数丈的高空之上,以泰山压顶之势朝着大地轰然坠落,其势惊人,其力无穷! 玄象大成,罡气化形! 一上来,便是全力一击! 空中。 腾格尔的脑海中已然浮现出白袍连同胯下白马变成肉泥的画面,脸上更是浮现出嗜血的兴奋神情,然而很快,他的五官就变得僵硬。 只见。 地面上。 白马之上的陈三石早就张弓搭箭,但迟迟没有松开拉满弓弦的手指,一阵阵罡气顺着他的臂膀传输到大弓之上,再通过鬼脉木流淌汇聚在箭簇之上,进行着源源不断的积蓄。 箭簇之上的罡气越来越强悍,越来越磅礴,直到达到箭矢承受不住的极限临界点,才怦然爆发开来,展开……一双羽翼! 一双罡气凝聚化形而成的翅膀陡然张开,扇动雪花飞舞激荡,刺骨的冰雪顷刻间融化蒸发,空气扭曲之下,一头火焰般的神兽露出全貌。 那是…… 朱雀! 霎时间。 众人仿佛能够听到一声嘹亮的凤鸣! 朱雀形! ‘罡气化形?’ ‘他也是玄象大成?!’ 怎么可能这么快?! 绝非是腾格尔轻敌,而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偏偏发生了! 亘古未有的修炼速度! 他没有自乱阵脚,而是咬着牙五官扭曲地再次压榨自身的极限,使得身边的熊罡之形变得更加殷实,咆哮着扑杀而去。 “嗡——” 弓弦如惊雷。 朱雀融化冰雪,化作一道青烟骤然而出。 熊罡! 朱雀! 两者在数丈的半空中碰撞。 只听得一声震动五脏的巨响,层层气浪以交手之处为中心扩散开来,硬生生在这漫天大雪之中,震撼出一片清亮的天地。 待到风平浪静时再看,那头熊罡早就荡然无存。 地面的深坑之中。 腾格尔直挺挺地躺在里面,整个右半边身子都烂掉,赫然是血肉模糊,他神情木讷地望着空中重新飘落的雪花,再撑过两个呼吸后,就脑袋一歪,毙命当场。 一箭。 杀玄象! “腾格尔!” 几百步外。 匆匆赶来的宇文承昭两人在见到这一幕后慌忙硬生生勒马停下,不敢再贸然往前半步,两人俱是瞠目结舌,久久没能反应过来。 发生什么了? 他们两个一直就跟在后面,不过几个呼吸。 腾格尔的人…… 就没了? 一箭? 一箭就把玄象境界大成杀死了?! 即便腾格尔在三人之中,是体质最差的那一个,即便他才突破不久,那也是货真价实的玄象大成,只差最后一步,就能够进入武圣境界! 就这么…… 轻而易举地死了? 他们两个人已经顾不上去震惊白袍的境界为什么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飙升到玄象大成,而是更加困惑…… 就算你是玄象大成,也不可能碾压同境界武者吧! “相国……” 达日阿赤踌躇中带着恐惧地说道:“如何是好?!” “围杀!” 宇文承昭看着聚集完成的两万兵马,心中迅速恢复底气:“区区八百,安敢来犯?!今日休说你是玄象大成,就算是武圣,也要给我死在这里! “动手! “杀陈三石者,封侯!” 此时此刻。 北凉八百轻骑进入到厮杀之中。 但是他们没有资格莽撞,而是在最外面的侧翼冲锋杀一阵,然后再杀出去,通过游击的方式来杀敌,再加上玄象大成的楚仕雄亲自打头阵,只要不遭遇重兵围困,基本上不会出现太大的损失。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是陈三石一个人! 吸引了绝大部分! 也就是两万兵马的注意力! 只身一人,陷入重围! 陈三石放眼望去。 四面八方除去冰雪之外,就只剩下敌军,心中再也没有任何顾忌,呼吸之间,驳杂之气尽数在体内转化为四象天罡,手中兵器也从大弓换成沥泉枪。 “杀了他!” “杀!” “……” 数不清的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从各个方向落下。 然而在他们手中兵器距离白袍身体还有寸余的时候,就再也无法前进分毫,无形之中,好似有一条条奎龙缠绕在白袍白马的周边,更有一头头猛虎撕咬着他们手中的兵器,紧接着一阵可怖的力量震荡开来,直接把数十人轰飞出去,境界不足之人,当场便是七窍流血而死。 护体罡气! “困将阵!” 高境界武者,在力竭之前几乎是不可能被杀死的。 故而,也有各式各样的阵法被设计出来,目的就是在消耗敌方大将的情况下,尽可能减少己方的伤亡人数,等到消耗得差不多,再由己方大将出手,更加轻松地将敌方大将斩杀。 “咚咚咚!” 一面面七尺高的长方形玄铁重盾砸在雪地之中,在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形成四面铜墙铁壁,将白袍白马困在其中后缓慢推进,缩小包围圈。 举着玄铁重盾的,其中有七八人都是通脉境界的参将,剩下最低也都是化劲境界,全部都是高级将领,他们躲在盾牌后面,只从缝隙之间伸出一杆杆裹挟着劲力的长兵器向前攻击,用这种方式来一点点消耗。 在他们身后,更是还有高级将领等着替补,势必要将此人活活困死。 楚仕雄领着八百轻骑杀到土坡上之后,亲眼目睹这一幕。 “将军!” “大人!” “楚将军!” 赵康厉声大喊:“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如此战术,我等是没有什么危险,但是大人一个人置身险境,快快下令,让我们一起杀回去吧!” “我们区区八百人,在外围游击是最好的选择!” 楚仕雄神色凝重地说道:“一旦陷入重围,他们再派一员大将与我纠缠,根本就撑不住多久就会全军覆没!” “那就全军覆没!” 徐斌举刀大喊:“而且别忘了,大人说过要生擒宇文相国,就一定能做到,我们要是再跟不上去,说不定会拖累大人!” “说的好!弟兄们,直接冲阵!” “站住!” 楚仕雄呵斥道:“再等等!” “楚将军,末将也觉得不能再等下去。” 夏琮抱拳道:“直接冲阵吧,否则的困将阵之下,再……” 话尚且没有说话。 他就浑身一僵。 只见! 前方! 困将阵中,铜墙铁壁之内。 忽然间传来震天巨响。 “轰隆隆——” 好似有雷霆自大地之中炸响,又像是大漠山丘崩塌,只觉得地动山摇,天塌地陷,只见万军从中,风暴涌动,数不清的蛮人士卒飞向天空。 气浪吹开大雪,得以窥见真相。 只见陈三石手中的沥泉枪,明明是全玄铁打造,坚硬无比的硬兵器,在他们的眼中,却是赫然化作一条长龙,青龙于风雪之中呼啸,在万军从中穿梭,滚滚罡气绞杀之下,一片片破碎的甲胄漫天飞溅,一条条残肢断臂横空而起,血液和尸体混杂着在气浪的裹挟下震到半空,而后又冰雹般落下,发出哗哗啦啦的响声,白马白袍所过之处,只留下遍地的尸体。 螳臂当车! 这是洪泽军将士们能想象到的最好的形容词! 明明只是一匹白马,却像是山岳般的玄铁战车,而敌众虽广,看似锋利,却像是螳螂的手臂,脆弱无比,一碾就会化为齑粉! 不过盏茶时间。 蛮人…… 已死千人! 千人! 最关键的是,白袍…… 还没有力竭! “他哪里来的用不完的罡气!” 得知突然袭营。 宇文承昭没有慌乱。 得知来的是陈三石,他也没有着急。 即便是看到一箭射死腾格尔,他也保持着镇静。 直到杀死千余人仍旧没有罡气枯竭的迹象,宇文承昭两人才再也稳不住心神,在大雪中开始浑身冒汗,胯下的战马更是数次失控。 一人斩杀千余人,在两万人的数量对比下,看似不多,但其实已经把大军杀到崩溃的边缘! 因为…… 在蛮族将士们的眼里,他们所面对的,已然不是人。 而是…… 神! 杀神! 一个无法杀死的杀神! 眼看着将士们渐渐被恐惧包裹,再下一步就是大溃败,宇文承昭两人不得不亲自来到阵中,硬着头皮朝着白袍冲去。 “相国!” “他终究是已经杀了千余人,就算是神仙也该耗掉一大半法力了!” “你我稳住阵脚,再让部下耗他一耗,然后左右夹击一同出手,总该是能将其拿下!” “你说得对!” “咔嚓——” 宇文承昭手中的大刀落下,直接斩杀数名露出退意的部下,同时高声大喊:“哪怕是能拿到陈三石一根手指头,也封侯!但是谁要是敢退一步,其所在的部落不论男女老少,一律贬为奴仆! 他们二人亲自压阵,总算是稳住局面。 “马!” “把他的马拦下!” “对!” 不少人都意识到,白袍之所以势不可挡,和他胯下的那匹宝马有着巨大的关联,枪法神勇,再加上宝马神速,他们自然阻拦不住。 很快。 就有将士在指挥下,从大营之中搬来铁蒺藜,拒马桩横栏在冲锋路上,更有一柄柄专用的砍马枪伸出,就要先杀白马,再擒白袍。 铁蒺藜。 乃是纯金属打造的不规则尖锐陷阱。 拒马桩。 则是布满尖刺的高大木栅栏,士兵就躲在后面,高高举起长矛,攻击范围,足足有丈余之高。 然而就在和数不清的陷阱撞上的前一刻。 陈三石一跃而起,来到数丈的高空之上,手中的长枪向后高高举起,罡气凝聚之下,飞雪卷入其中,在罡气的影响下有了形状。 整杆长枪,从青龙化作一头杀神白虎! “嘶——” 战马嘶鸣。 白鹄马纵身而起,如同会凌空飞行,丝毫没有受到陷阱的任何影响,在空中接住主人,而后携带着白虎从天而降。 “吼!” 一时间。 地面上的人分不清楚到底是枪鸣还是虎啸,只见到气浪翻滚之下,又是数不清的人飞上天空,血肉横飞,鲜血四溅! 这一跃,足有数十丈! 等到再落地后,已然来到宇文承昭两人的面前。 “相国,当心!” 达日阿赤的巨斧挥舞而下,犹如一头神狼降世,但在和白虎相遇的顷刻间就崩溃消散,继而整个人在巨力下倒飞出去。 “嗡——” 陈三石没有给他落地后卷土重来的机会,而在汇聚罡气之后,直接将沥泉枪当做远程武器投掷出去,在暴雪中化作青龙。 这一击。 长虹贯日! 同为玄象大成,亦有差距。 达日阿赤的实力,比之腾格尔要强上不少,他玄象大成已久,早就是圆满之境。 他和白袍的交手,只是招架不住震退,只要一个呼吸的时间就可以卸力之后平稳落地,但偏偏,他连一个呼吸的时间都没有。 长枪瞬息而至。 达日阿赤再次调动的罡气不足以抗衡青龙,当场便被贯穿心脏后直接钉死在雪地之中,真龙罡在体内暴虐,彻底损坏他的经脉和所有内脏,断绝生机。 又死一员大将! 宇文承昭也没有傻看着,早在对方出枪的同时,就将一柄携带着万钧之力的阔刀砍向对方的面门,这厮为强杀达日阿赤,竟然是连兵器都抛弃出去,他心中底气倍增,刀罡如狮,狂暴无比。 “铿——” 镇岳出鞘! 玄武形! 镇! 神兽再现,雄狮退散。 宇文承昭看不清楚对方拔剑的动作,只见到剑芒闪过,他慌忙格挡,直到露出破绽肩头一凉,整条右臂便是连带着阔刀飞了出去,掉在雪窝之中翻滚起来。 “啊!” 断臂之痛下,他仍旧没有放弃反抗,左拳砸去,再次折断。 同为玄象! 他们竟然。 都不是此人的一合之敌! 陈三石从箭囊之中取出箭矢,代替玄铁锁链,弓弦如同霹雳,准确无误地射穿宇文承昭的每一个窍穴,使得其好似刺猬般,短时间内再也没有战斗力,然后一手抓着他的脖子高高举起:“尔等还不降我大盛!” “相国!” “相国?!” “……” 血河之侧,尸山之上。 两万蛮族将士,亲眼目睹这一幕幕。 单骑杀千军! 万军丛中,连斩三员大将! 三员! 全部的大将! 他们只要还是人,不,即便是嗜血的野兽也会感觉到本能的恐惧,心中哪里还有半分战意,拿着兵器的手都在发抖。 “不准降!” 然而。 浑身是血的宇文,声嘶力竭地咆哮起来:“不用管本相的死活!你们不准降,可以撤退,撤退!他们只有八百人,你们可以逃回最近的部落!” 他死便死! 又岂能把两万人白白送给盛人当苦工! 只要他这个相国不配合,八百人是不可能降得住两万人的! 陈三石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当初在虎牢关,三千降数万,还要多亏樊叔震的配合。 想不到,这个相国还有几分骨气。 他也懒得与其废话,干脆重重将他砸在地面,而后马蹄后仰,提枪高呼,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好似神灵自九霄而下,威震人心: “不降者,杀无赦!” 打仗! 要清楚战略目标! 此次北征大漠,最大的目标,是歼灭蛮族的有生力量,而不是攻占土地。 一片大漠…… 除了玛瑙河一带打下来以后可以用来养马,其余的地方对于大盛来说,留守的话收入和付出不成正比,所以还是要以歼敌为主。 “这……” 蛮人们面面相觑着,都有些犹豫不决。 但最终,他们还是撤,而不是降。 相国说的没错。 盛人只有八百人。 他们打不过,还跑不了吗?! 只需要回到自己的部落,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要是当了俘虏,可就未必了! “快走!” “撤!” “……” 在几名参将的指挥下,两万大军调转马头,朝着最近一个部落的方向而去。 “逃得好,逃得好!” 身负重伤的宇文承昭露出惨笑:“我天族男儿只要还活着,就早晚能回来,抢光你们盛人的土地,喝光你们盛人的血!” 陈三石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这些人,如果愿意归降,他们留得一条性命,大盛也少个后顾之忧。 但如果不愿意,那么就只好…… 杀! 杀到他们愿意为止! 蛮人们没有理会,勉强维持着阵型,朝最近的拥有武圣的部落逃跑。 八百洪泽骑兵也只能在后面追杀,阻挡不住一心想要逃跑的大军。 “铿——” 白驹过隙。 陈三石拔出插在达日阿赤尸体上的长枪,之后消失在宇文承昭的视野当中。 再出现时。 已然是一人一枪,拦在千军万马的去路之处! “我说过!” 大雪中。 陈三石的声音再次回荡。 “你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归降,要么受死,没有第三条活路!” “你……” 蛮人又惊又怒:“你欺人太甚!” 打不过,还不让逃! 无异于把他们往死路上逼。 霎时间。 这一万九千人,变成了困兽,恐惧在生存本能下转化为凶性,反而是从溃败变得重整旗鼓,朝着大雪之中那道孤独的身影一拥而上。 “你能杀一千人!” “还能杀光我们两万人不成!” “……” 然而…… 很快他们就发现一个可怕的事实。 这人,真能! 白袍的气力仿佛永无止尽! 有许多次。 他们看到白袍停下,以为终于力竭,然而……只是擦了擦枪杆上的黏稠血迹,就继续朝着他们冲过来,根本看不出力竭的迹象! 蛮人们从一开始的有序撤退,化作无序溃散,但是即便如此,也鲜少有人能够逃掉,那匹白马完全是索命厉鬼,只要想离开就会发现他出现在身后。 虎丘山一带地理位置特殊,能活命的道路就那么两条,再加上八百轻骑查漏补缺,就好像赶羊一样把他们不停地往回赶。 心中只有逃跑的蛮人,再也没有任何杀伤力,彻底变做待宰的羔羊。 两千人! 三千人! 八千人! 一万! 直到次日天明,这场大雪骤停,阳光普照大地,杀了足足一夜! 终于! 蛮人彻底被恐惧吞噬! 肝胆俱裂地恐惧。 就像是在屠宰场中被驯服的猛兽,再也生不出半点反抗的念头! 甚至,连逃跑的念头都没有! “哗啦啦!” 兵器、盔甲好似泄洪般丢弃。 最后的一万蛮人,像是风吹稻草般齐刷刷地跪倒在地。 “归降!” “归降啊!” “啊!” “啊——” 条件反射之下,甚至有人看着白茫茫的一片,觉得到处都是白马白袍,当场吓得疯癫! “……” 远处,已经被赵康等人控制住的宇文承昭彻底麻木,只是呆愣愣地看着前方的将士们匍匐在地上受降,以及浑身是血,仍旧不知疲倦的白袍将军。 他一个人…… 今夜杀的恐怕就有四千余人 尚且没有力竭! 一人,杀一军! 宇文承昭浑身发颤。 他能够肯定。 世间,再也没有第二个这般悍勇之人。 这一场败的,不冤! …… 洪泽营。 曹芝在前,跟参将游季可共同领着一万五千骑兵赶来。 他们前面不远处,就是虎丘山,蛮族的大营。 “怎么这么安静?” 曹芝面露担忧:“咱们没走错地方吧?” “不会走错。” 游季可笃定地说道:“我曾经亲自带领夜不收小队来勘探过一次,宇文相国的大营就在前方。” “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不会出事了吧?” 曹芝嘀咕道。 八百轻骑,还是斥候! 本来去歼灭敌军,就是一件极其荒唐的事情,如今此地又是一片寂静,怎么能让人不担忧。 洪泽营内。 大部分将士尚且没有真正跟着陈三石一起打过仗,不禁小声议论。 “咱们将军该不会……” “是啊,毕竟八百人。” “据说虎丘山的蛮子,有足足三员玄象境界大将军。” “一旦被包围……” “都别胡说八道!” 汪直骂道:“动摇军心是死罪,你们不知道吗?!” “汤将军。” 曹芝说道:“不如大军停驻此地,你我二人率领五十轻骑去虎丘山,先看清楚情况再说,如何?” 弄清楚情况之前。 他们的大军是万万不可贸然靠近的。 要是八百骑真的完蛋…… 意味着前方很可能有提前布置好的包围圈,只等着他们往里面跳。 “我师弟不会莽撞的。” 汪直认真地分析道:“先前八百骑兵袭营可能是个幌子,他叫我们率大军前来,或许另有打算。走吧,去看看再说。” 他们点了五十轻骑,以最快的速度来到能看见敌军大营的斜坡处。 然后就看到…… 在一片白中带红的雪地之中,金黄的暖阳之下,密密麻麻的蛮人将士们排成整齐的队列,一个个低着头,乖巧无比地往大盛的方向开拔。 在他们身边甚至没有多少看押的将士。 后方的中军大帐处,军旗…… 早已换成一杆盛字大旗,和一杆陈字将旗。 看到这里。 曹芝和汪直他们哪里还不明白。 虎丘山…… 已经拿下了! 八百人,拿下了两万兵力,三名玄象大将的相国大营! 而且这么多人,面对着八百人,甚至连跑都不跑,就好像心甘情愿归降一样。 再从地上的尸体来看。 光是斩杀的敌军就有万人左右! 这是被杀怕,杀得胆寒! 可是他们只有八百人…… 要是控制住对方的头目逼迫归降倒也能够理解。 但斩敌如此之多,是怎么做到的? 这是在杀人…… 还是在割草?! 第192章 抗命虎丘山,直取大都城 如今。 凉州城内绝大部分兵马都困于结界之中。 外面仅有三营兵马! 这三营兵马,还是在陈三石的坚持下,强行调拨出去的! 若是按照曹焕等人的打算,如今只怕是外面没有一兵一卒,十余万大军全部都要被困在长城之内。 “房将军!” 曹焕感慨道:“多亏你们的坚持,否则的话,我等就真的只有等死的份了。” “既然如此,也不容乐观。” 赵无极说道。 即便有三营兵马在外。 也要想办法取得联系。 整个天穹都笼罩住的情况下,海东青之类的传信异兽也没办法再任意通行。 “老大!” 二师兄程位,几个跳跃便来到雾墙之前,调动雄浑的气血冲着外面喊道:“吕籍!外界还能听得到声音否?!” 结界之外。 吕籍、聂远二人,才率领兵马离开长城不到二十里,后方就突发异象。 他们亲眼看见。 以罗天山脉的天空之上为源头,天空好像破了个洞,猩红色的血雾从中喷涌而出,染红整片天幕后化作结界落下。 凉州城,被困住了! 不论人畜! “老大……” 聂远勒马而停:“这、这是怎么回事?” “罗天山脉。” 吕籍很快做出判断:“我道师父他老人家此次完全不参与战事,原来是山脉的核心之处出了问题。” “跟毒兽有关?”聂远问道:“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回去看看。” 吕籍命令部队暂停进军,骑着火烈马飞速来到结界之外,继而手中方天画戟携带滚滚真气悍然落在血雾之上,结果直接打了个空,就好像这雾气真的是普通的雾,他的方天画戟结结实实地砸在地面,气浪之下,激发起雾气朝自己席卷而来。 他慌忙后撤,拉开距离。 “好生诡异的结界!” 他们眼前看到,一只麻雀飞如雾中,然后就化作血水。 紧接着,里面就响起二师兄程位的声音。 “老大,你们可能听得到声音?” “老二?” 聂远急忙回答道:“能听到!” 顿时。 两边都稍微松口气。 大阵本质上,是炼化血肉,还不至于使得内外彻底断绝联系,要是真的连通信都没办法保证的话,就真的只有等死了。 “吕将军!” 曹焕大声道:“大事不好,我们必须在限定的时间内解决麻烦,否则的话,凉州数百万军民都要尽数被这诡异的血雾炼化! “你此去虎丘山,跟陈将军汇合以后,立即去幽州助阵,去山脉之中毁掉阵眼。” “幽州。” 吕籍颔首:“我知道了。” “后续呢?” 赵无极说道:“我等如何保持及时通信?” 战场上瞬息万变,即便是有海东青也未必能保证第一时间掌握情报,总不能一直靠人隔空喊话,那样未免也效率太低。 吕籍看着接触过血雾后安然无恙的方天画戟,很快就摸清楚阵法的规律,他取来一张铁胎弓,拉满之后对着雾墙射出一箭。 “咻——” 雾墙之内。 曹焕等到顺利见到这支箭矢。 “如此即可。” 吕籍给出办法:“还是用海东青传递信笺,只需要留人在雾墙内外等候,再把信笺绑在箭矢上穿过血雾。” 确定好最便捷的通讯方式后。 曹焕干脆把皇帝的亲笔信送到血雾之外。 “陛下?” 吕籍看着信笺,神色变得更加沉重:“陛下如今竟然也在凉州城内?” 他心中明白那就更耽误不得,立马率领大军,朝着虎丘山进发。 …… 狼居胥山。 “大阵已成!” 祭坛之上。 巫神教大祭司幽幽开口:“只需静待时日,凉州就会人畜无存,煞脉复苏之后,古魔仙师一涌而入,休说是凉州、大盛,就是整个天下,整个东胜神洲,都要是我等的!” 如今。 他们通过巨大的代价,也只能把送来寥寥数名仙师。 但要是煞气复苏,天地封印就会自动解除,到时候想,这里会完完全全变成古魔族的领地。 凡人。 岂能与抗衡?! “好啊。” 宇文大汗对着另外三人说道:“几位,咱们是不是可以商议一下,后续疆土的划分了?” “好啊。” 拓跋大汗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舆图。 这一仗。 他们打得实在轻松。 只需要守住阵眼,剩下全部由古魔族的仙师解决。 后续,他们不仅仅能得到天下,也能够修炼魔功,走一走长生不老的仙道。 …… 玛瑙河。 宇文景温一大早就站在高坡之上眺望南方,直到预料之中的异象发生,才满意地冷笑起来:“好啊,开始了!侄儿,你看到了没有?凉州城内数百万人再加上数不清的牲畜,都变成炉鼎里面的材料了。” “四叔,不对。” 宇文信补充道:“你忘了吗,还有陈三石的八百轻骑,他们打下虎丘山之后,肯定还会派人过去进驻,说不定有两营兵马。” “嗯,你有长进。” 宇文景温身材高大如牛,他拍拍侄子的肩膀:“我已经差人去探查情况了。” “报——” 风雪之中,一骑匆匆赶来。 “说情报,情报到!” 宇文景温沉声道:“说吧,如今有多少人逃出凉州城外?” “虎丘山,有北凉洪泽营一万五千人。” 将士跪在雪地之中:“长城结界边缘,目测有两到三万兵马,领头的是吕籍,推测是率领两营兵马前往虎丘山跟洪泽营汇合。” “也就是说,大漠之中,如今有三营兵马?” 宇文景温沉吟道:“在如此暴雪的情况下,他们还敢往外调兵,连后勤补给都不顾了,谁的主意?肯定是陈三石了。” 他自问自答。 宇文信盘算道:“三营兵马,按照他们的建制,大概就是四万五千人左右,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四叔,要是他们去幽州的话,会不会出事儿?” “问题不大。” 宇文景温耐心地为侄子讲解局势:“幽州角落,大概率已经撕开一道口子,牢牢镇守住朱陀关,而且我天族四部不仅有十五万兵马和武圣,还有仙师助阵,就算他们三营兵马赶到,也不过一个武圣,根本无济于事。 “最关键的一点,侄子你不要忘记。 “我们根本就不需要打赢这一仗,只需要保护阵眼,拖延时间,等到血祭大阵炼化完成,煞脉复苏之后,剩下的一切自然有古魔族的仙师们来处理。” “那四叔的意思……” 九皇子宇文信似懂非懂:“不管他们?” “任由他们去吧。” 宇文景温满不在乎地说道:“三营兵马就算真的去了幽州,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 虎丘山。 洪泽军大营。 “大人!” “你快看凉州方向!” “……” “结界?” 陈三石来到云楼上,亲眼目睹腥红血雾笼罩凉州的全过程。 事情,变得愈发棘手。 看来还是罗天山脉里的事情难以处理。 洪泽营的将士们纷纷张望起来。 他们的妻儿老小尚且在城中,岂能不心思慌乱。 “大哥!” 曹芝登上云楼来到身边:“这可如何是好?” 陈三石没有回答。 他也在等。 终于,风雪中。 青鸟带来的情报。 看字迹,是四师兄房青云亲自写的。 信中。 房青云和师父通信后,把罗天山脉中详细的情况描述了一遍。 “我六哥在城内,父皇也在城内!” 曹芝同样看得真切,声音有些颤抖:“这么说,血祭大阵结束后,他们岂不是都要离我而去?” “燕王殿下,你可要看完整。” 陈三石提醒道:“煞脉复苏之后,修仙界古魔族的修士就能够畅游天地,到时候就不单单是凉州城覆灭这么简单了。” “对对对,我知道。” 短短两个呼吸内。 曹芝脸上的神情迅速变化,惊讶、兴奋、激动、失落,再到最后的凝重:“大哥,咱们接下来该如何是好?舆图在我这。” 他亲自打开舆图,“和吕将军合并一处之后,立即去幽州?” “未必来得及了。” 陈三石示意他收起舆图。 “来不及?” 曹芝问道:“那大哥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等吕将军到了以后再说吧。” 陈三石估摸着,最多再有半日,玄武营和白虎营也该到了。 他让曹芝先帮忙整顿军伍,自己则是找到一个僻静之地,提起长枪修炼。 武圣。 形势愈发严峻,自己必须要在最终决战之前突破到武圣境界,才能多争取几分胜算。 这一站,很可能要直面仙人。 武圣境界。 化玄象罡气为真气,就算是来到第一境蜕凡境的巅峰,再往后就是武圣之上。 但这一步谈何容易? 即便陈三石资质绝巅,又有灵禾相助,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突破成功的。 正常情况下,还需要大半年。 也就是来到凉州之后正好三年。 师父当年定下的时间。 【功法:镇国龙枪.武圣】 【进度:20/100】 行军之后。 他每日也会挤出一部分时间来修炼,实战中,对于枪法也能有提升,即便如此,进度也还是不过五分之一而已。 真武丹! 如今看来,想要再提速。 就只炼制出真武丹才行。 丹炉、材料他都有,但眼下没有时间。 也只能见机行事了。 除此之外。 便是各项法术。 他在知道师父将灵脉赠予自己后,就在抓紧提升。 法术的提升,比起《五行决》速度,要快上不少。 【法术:厚土决(入门)】 【进度:200/500】 …… 【术法:万剑天来.一阶】 【进度:258/1000】 剑气术当初破限之后,就变成万剑天来。 不单单是法术。 陈三石的手里还有从天涯海角得来的战利品,一柄金光飞刀,但只是一阶下品法器,最后再加上两百支鬼脉箭,算是所有的家当。 法术和法器。 不到万不得已。 他是不会使用出来的。 但眼下已经到了万不得已的边缘。 他算算时间差不多,就回到军营之中,不出盏茶时间,部下就前来汇报情况,玄武营和白虎营,到了。 …… 幽州。 鲤城府。 此地。 是幽州的门户之地,大战突兀开启之后。 许文才就匆匆赶往此地做坐镇。 外面。 是蛮族十五万大军,足足四名武圣。 他们手里,只有两营兵马三万多人。 倒是有两名紧急调来的武圣。 一个名范海凌。 是当初攻打魏国时,他的老搭档。 另一个裴天南,则是先前的凉州巡抚,也算是熟人。 两名武圣,三万多人。 兵力悬殊极大。 再加上一场异常的大雪, 凭借着鲤城府坚固,一开始也能勉强守住。 直到这一日…… 在混乱的攻城战中。 天之边际,一人御剑凌空而来。 这仗,没法打了! 许文才就算是再神机妙算,也终究不过是真正的儒生,在蛮力之下,又能有什么办法?! 幸运的是。 他发现武圣在“仙人”的面前,倒也不是没有还手之力,因此仍旧处于苦苦支撑的状态,不至于立即就落得个城破人亡的下场。 “许大人,该当如何?!” 笑面虎裴天南脸上已无笑意。 “我看他们是疯了!” 范海凌重重拍打着桌面:“来打幽州,图什么?!” “是啊。” 裴天南跟着说道:“而且看他们这动向,就算拿下鲤城府,我们也还有东边的绿湖府和吉安府,短时间内不可能吞并幽州全境,不如先撤吧?” “撤!” 许文才一挥羽扇,宣布撤军。 事出反常必有妖的道理他明白,知晓蛮族异常的兵力部署之中必定暗藏端倪,但没办法,继续守下去无非是城破之后全军覆没。 为今之计,也只有退出鲤城府后,去守另外两府,然后等待援军。 留下两千幌子。 其余人连夜撤退到绿湖府内。 也就在当天。 罗天山脉中的异象。 震撼北境。 “这是何方妖法?” “就像是一头猛兽,把凉州整个吞入其中!” “……” 他们率先的消息。 是此为血祭大阵,不久之后,就能炼化凉州城内,万千生灵! 而进入幽州之后。 蛮族大军如他们所料,没有继续进攻幽州,而是转兵去往朱陀关,镇守辅助阵眼,也就是凉州唯一的生门活路。 “蛮人,竟能跟仙人合作?!” 范海凌气息不稳地说道:“这、这是要直接吃掉我整个大盛啊!” “而且我们的援兵没了。” 裴天南继续念诵着情报:“只有在大漠之外,剩下三营兵马。” “三营,加起来也就是四万五千人,一名武圣而已。” 范海凌发愁地说道:“反观蛮人,四名武圣不说,还有两名仙师相助,仍旧是力量悬殊!” “快说。” 许文才催促道:“哪三营兵马?” “玄武、白虎。” 裴天南停顿了下:“还有洪泽。” “洪泽。” 许文才闻言,面上不动声色,心中悬着的心,却是终于有了一丝希望。 “等吧。” 裴天南沉声道:“其余地方的兵力根本就来不及调过来,我们也只能等吕将军领着兵马来支援了。” …… 罗天山脉。 孙象宗和隆庆皇帝,就在此处和巫神教教主等人形成对峙,以防止这些人轻易离开,或者去其他地方继续作乱。 躲在结界之中的邓仙师,面前浮现出一张黑色的符箓。 此为传音符箓。 建立练习之后,能够隔空万里传信,即便在修仙界,也算得上是珍贵之物。 和巫神教大祭司互相交换消息之后。 邓仙师露出阴森的笑意:“孙象宗,与你谈个条件如何?你放我二人离开凉州,我就对你后人网开一面,把你的儿子和女儿救出此地。 “先别急着拒绝。 “血祭凉州已成定局, “本来,你们若是能破坏掉辅阵眼,在凉州东侧打开一道生门,还能保住凉州的小部分人。 “但如今,就连幽州朱陀关都拿下,你们再也没有任何逃出生天的方法。” 在他们的对面。 有凉州城内的将士聚集过来,搭建了帐篷供给孙象宗和皇帝休息,同时及时传递情报,凉州的监军候公公也在此处。 他本就是宫里出来,皇帝的心腹之一。 否则的话,也不会安排到如此重要的凉州来当监军。 “甭想了!” 候保代替皇帝陛下和督师大人开口:“你们休想再走!” 旁侧。 就是邵玉京和温植。 “巫神教的孽障!” 温植双目赤红,手中拿着双刀:“就算是凉州一个不留,我也要跟你们同归于尽,为我儿和徒弟们报仇!” 遭人控制。 亲手杀死诸多爱徒和亲生儿子。 如此沉重的打击。 他到现在没有彻底疯癫,已然是心理承受能力极强。 “你们这孽障,还没有赢呢!” 候公公把战报扔在他们的面前:“我大盛在凉州城外,尚且有三营兵马,这道生门,未必就不能打开!” 巫神教教主嗤之以鼻,没有去看。 营帐内。 “想不到,幽州这么快就撕开口子。” 隆庆皇帝盘膝坐于蒲团之上:“再去一封信给虎丘山,让吕籍和陈三石他们两个,务必立即制定攻打幽州的计划,不得有误。” …… 虎丘山。 “大师兄,三师兄。” 陈三石亲自离营两里地迎接。 “师弟。” 吕籍没有闲叙:“情况紧急,我才得到幽州的急报,你我二人先去大帐商议一袭吧。” 中军大帐内。 舆图、沙盘一应俱全。 吕籍用最快的速度把当前的情况复述一遍:“如今幽州已破,蛮族大军陆陆续续抵达鲤城府,奔赴朱陀关,镇守凉州唯一的生门。 “依兄之遇,你我兄弟二人,理应即刻动身前往幽州。 “三营兵马,四万五千人 “为兄为主力,你为辅助,你我二人通力合作,四万五千人,未必就不能拿下朱陀关,毁掉罗天山脉外的阵眼。” “是啊小师弟,咱们别耽误时间了,出发吧。” 聂远说着,见到白袍没有动作:“怎么师弟,你有别的打算?” “两位师兄。” 陈三石否决道:“不能如此行事。” “哦?” 吕籍微微颔首:“说说你的想法。” “如果幽州尚且没有告破,大师兄的安排就没有错,我们是该立刻动身前往幽州,可如今蛮族大军尽数涌入之后,就断然不能如此。” 陈三石的语气保持着对师兄的尊敬,平和地解释道:“二位师兄,鲤城府易守难攻,朱陀关本身不重要,可他的地势险要,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在已经遭遇敌军占据的情况下,想要强攻下来,只怕是需要大费一番功夫。” 吕籍沉声道:“为兄自当以力破之。” “大师兄之勇猛,人尽皆知,我也相信假以时日,大师兄能够做到攻破朱陀关,但是别忘了,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陈三石掀开大帐,看着远方天穹之上的血雾:“这一方血祭大阵日日运转,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炼化完成,所以朱陀关的蛮族不需要打赢我们,只用拖延时间。” “小师弟说的有几分道理。” 吕籍平静地问道:“你说的这些我心里有数,只是眼下的情况,我们除去攻打朱陀关之外,只怕是没有更好的策略。 “此次凉州大危,本就是死局。 “想要破解死局,就只能以力破之,再说直白些,就是赌,拿我们的命去赌。” “大师兄说的好!” 陈三石肯定道:“但是既然要赌,不如索性就赌个更大的。” “更大的?” 聂远有些困惑:“师弟是指?” 只见白袍拔出镶嵌在地面的沥泉枪,而后寒芒一闪,枪刃直指沙盘最边缘处,阴山山脉,蛮族大都,狼居胥山! “二位师兄,不要忘记一件事情。 “朱陀关只是血祭大阵的辅阵眼,就算是将其毁掉打开一道生门,也是在大山之中,凉州疆域辽阔百姓众多,又能有多少人,来得及穿过生门离开凉州。 “相反。 “若是毁掉狼居胥山上的最后一道主阵眼,血祭大阵顷刻就会土崩瓦解。” 此言一出,营帐之内,顿时陷入到一片死寂当中。 包括楚仕雄、曹芝以及各营的将军们,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要再来一次,在明州战役中的直捣眉山?! 可此一时彼一时。 那可是蛮族大都! 路途遥远不说,其中艰难险阻不知道有多少。 最关键的。 他们是一支孤军! 一支孤军,想要直接打到别人的京城去,实在是有些无法想象。 “你的意思,是直接打到蛮族天都?” 聂远无法理解:“师弟,你这已经不是大胆,是否稍微有些异想天开?” 其余人。 也都是如此想法。 “师弟,为兄并非不采纳你的策略。” 吕籍指着沙盘,反问道:“你可知,此地距离蛮族大都足足有上万里的路程? “你可知,此次蛮族四部同盟兵马,多达四十余万?在幽州的,也只不过是一部分而已,大漠各地仍旧有二十余万兵马在观望。 “你可知,咱们只有四万兵马,并且……没有补给!如果不尽快抵达幽州的话,就会粮草断绝。 “你可知,大都附近,可能同样有仙人镇守。 “综上所述,去蛮族大都,难道不是比去幽州更加浪费时间么?” 然而。 即便他条理清晰地指出四个反驳点。 陈三石也还是坚持道:“不,一定更快!” 吕籍和陈三石对视起来。 营帐之内,陷入沉默。 一直在旁边的吃东西的曹芝,见到这一幕后,颇有兴致地期待起来。 “大师兄,小师弟。” 聂远见气氛不对,连忙打圆场道:“只是议事,互相之间不要伤了和气。” 对视之后,吕籍和陈三石没有再争论下去,而是相视而笑。 “师弟啊师弟。” 吕籍沉声道:“看来,你我是说服不了对方了。” “师兄莫怪。” 陈三石说道:“我确实认为如此。” “你我如今在军中职务平级,谁也命令不了谁。” 吕籍说道:“既然这样,那就先整军待发,我估计,陛下的圣旨马上就要送到,到时候再做决定,如何?” 陈三石无法拒绝。 三营四万多兵马就在虎丘山附近排列整齐,等候着来自凉州城的军令。 约么两个时辰后。 “啾——” 伴随着嘹亮无比的鹰啸,一只金色神鹰划过天空,穿过茫茫风雪,来到虎丘山的上空。 这神鹰。 是圣上的御宠! 神鹰落在吕籍的身边上,他拆开匣子,取出里面的圣旨,旋即递到旁边:“师弟看吧,陛下的圣旨,命令我们即刻动身前往幽州,不得有任何延误。” “……” 陈三石沉默地看着圣旨,久久没有出声说话。 “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动身吧!” 吕籍一声令下。 大军就要开拔,直奔幽州而去。 洪泽营的将士们见到他们将军没动静,就也只好跟着一起走。 “轰隆!” 恰好此时。 天穹震动。 却见那凉州方向,血祭大阵,开始加速运转,阵阵血雾从中涌出,把整片苍穹都染成血红色。 也就在见到这一幕后。 白袍白马忽然间高高举起长枪,洪亮的声音犹如天降神雷:“洪泽营听令!调转方向,随我,直奔蛮族大都!” 这一声军令。 盖过大雪,盖过狂风,清晰地响彻在虎丘山四万五千将士的每一个人的脑海中。 “洪泽营,听令!” 徐斌第一个拔刀附和。 接着,是来自鄱阳的其余弟兄。 对于他们来说,脑海中只有将令! 将军说大军奔赴何方,他们就只管冲锋。 而且…… 在他们眼中,只要是将军指挥的战役,就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从鄱阳开始,到虎牢之战。 哪一次,不是外人眼中的不可能? 可哪一次,他们又没有做到?! 这一次,也不例外。 既然将军说,去打蛮族大都,就说明,能打! 在他们的带动下,绝大部分将士们也纷纷跟随。 “洪泽营,听令!” “……” 不同于各个参将。 他们这些底层武将和阵卒,虽然也是来自于其他地方,汇编在北凉军洪泽营,但也正因地位不高,接触到更多的是将军,服从的是将令。 况且。 白袍将军不是要做别的,而是要带着他们去打胜仗,去救凉州城,救数百万百姓,其中包括圣上,也包括他们的家人。 在此之前。 一次次胜仗积累下的名望,于此刻转化为威望,能够稳定军心,控制军队的威望! 而且。 他们也不仅仅是听说白袍的厉害,而是亲眼目睹的。 就在这里。 在虎丘山! 在这座蛮族搭建起来的营寨! 八百人。 一夜之间斩敌一万! 直到现在,敌军的尸体还埋藏在雪地当中,到处都是人形冰雕,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陈将军说这一仗怎么打,必然是有其打算的。 听令,就对了。 “洪泽营,听令!” 然后,是早早就跟着陈三石的萧诤、夏琮等参将。 他们是莱州境内,千军万马避白袍的见证者,是虎牢关外,三千大破敌军十万的参与者,早就对于陈将军心服口服。 在气氛的带动下,也纷纷表示听令。 “你、你们疯了?” 洪泽营副将楚仕雄看着弟兄们亢奋的样子,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师弟?!” 吕籍更是没能料到这一幕,他骑着火烈马过来:“你这是何故?圣旨都已经下了。” “大师兄,非我不愿听命,实不能也!” 陈三石抱拳道:“你看看凉州方向,谁也不知道血祭大阵什么时候就会炼化完成,就算是在彻底炼化完成的前一刻,我和大师兄一起,顺利攻破朱陀关,打开一道生门,也不能停止祭炼,只能留下极短的时间给人们撤走,又能活下来多少人?!” “那又如何呢?” 吕籍理所当然地说道:“师弟,你要明白,圣上如今在凉州城内,师父也在,还有将近十万的大军,只要打开生门,最起码师父和陛下,还有孙璃师妹和孙不器师弟能在,剩下的弟兄和百姓,能走多少是多少,难道不是最为稳妥的办法吗?” “大师兄,你相信我,我绝对不是冒险!去朱陀关,我只有五成把握,但去蛮族大都,我有七成以上,若是师兄跟我一起,有八成以上。” 陈三石坚定地说道:“我若是没有一定的把握,怎么会非要如此?” 他看着沉默的吕籍,知道对方和自己的想法完全不同,索性不再劝下去。 “开拔!” 一声厉喝。 “洪泽营,听令!” 这次。 洪泽营一万五千将士,齐声呐喊,声震天地,动摇冰雪。 随后。 一匹匹膘肥马壮的战马,带着身披甲胄的将士,秩序森严地没入到北方,漫无边际的大漠之中。 “楚将军!别犹豫了!” 夏琮劝说道:“快快跟随大军出发吧!” “这是抗命!” 楚仕雄提醒道:“你们都疯了吗?圣旨上面说的清清楚楚,让咱们率军前往幽州,不是北上,更不是去什么万里之外的蛮族大都!” 底下的将士们仗着人多,或许不会受到单独的责罚。 可他是副将啊! 副将的职责之一,本来就是和主将互相掣肘,保证服从朝廷的命令,不出岔子。 闹这么一出,还得了?! “楚将军,世界上,还有人比陈将军更忠心吗?!” 夏琮认真地说道:“陈将军,可是陛下一手提拔起来的啊!还有之前的战事,哪一次不是临危受命,替朝廷,替陛下分忧解难? “对了。 “还有在紫薇山上。 “刺客行刺的时候,陈将军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去帮陛下挡刀子! “大乱当晚,也是陈将军带着我们三千玄甲杀入大殿护驾。 “就算是在战场上,我也从未见过陈将军受伤。 “偏偏那天晚上,陈将军身上受伤无数,不知道挨了多少刀,多少剑,浑身都是血,即便这样也还是拼死保护陛下的安全。 “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不成?” “夏参将说的对。” 萧诤也跟着说道:“陈将军今日又不是故意抗命,明显是他认为如此,才能更好的把圣上从凉州的危机当中解救出来!” “将军不是说了吗,听他的有八成能解救陛下,听吕将军的,只有五成。” 游季可说道:“我选择相信将军。” “好吧!” 楚仕雄本身和陈三石并无矛盾。 他也十分敬佩这位白袍将军,在确信将军只是想更好的护驾后,便再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当即答应,带着自己亲信跟上前方的队伍。 “师弟!” 聂远骑着快马追赶上来:“这可是圣旨的命令,你抗的是陛下的命,你要想清楚! “更何况,拿下蛮族大都,比去朱陀关要凶险得多,一旦出现任何差错,万劫不复啊! “师妹。 “对,孙璃师妹还等着你回去成婚,我还等着喝你的喜酒呢!” “师兄,还是那句话!师弟我绝非冒险逞能之人,只是按照我的思路,确实认为如此胜算更大,为将者,难道不应该坚持自己的见解,选择胜算更大的策略吗?” 陈三石一字一顿地说道:“至于抗命,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陛下毕竟困在凉州城内,很多情况他不清。 “回头,我自会修书给陛下解释清楚,陛下乃罕见明君,必定会理解我!” “本王也会帮忙解释,和陈将军一起承担后果!” 言谈间。 队伍末端的曹芝不知何时也过来,还冲着白袍挑了挑眉毛,一只手放在嘴边,低声说道:“大哥,我身家性命,押给你了!” 眼看着无论怎么劝都没用,三师兄聂远也只好放弃,眼睁睁地看着洪泽营渐渐消失在视野的边界。 “罢了。” 吕籍高高坐于马背之上:“师弟不是武圣,再加上洪泽营也不多,攻打朱陀关,少他一个也不算少,由他去吧。” “是啊将军。” 玄武营的一名参将说道:“此战,正是将军真正扬名立万的时候!若是凭借两营兵马解凉州之危,再凭借多年积攒下来的威望,必定能让整个北凉军心服口服,顺理成章地继承督师衣钵! “那个陈三石,不过是督师大人最晚收的弟子,结果这两年风头大盛,前些日子,一些老将们私底下讨论谁继承督师的位置,有些人,竟然把他还排在将军的前面。 “此次,正是让他们看清楚的机会。” 不光陈三石有死忠。 吕籍征战多年,手底下的死忠将士同样不在少数。 吕籍淡淡吐出两个字:“多嘴。” “末将该死!” 参将连忙扇自己巴掌后退下。 “其实他说的对。” 三师兄聂远缓缓道:“有些事情,师父一个人说了不算,不是他想把衣钵传给谁,大家就认可的,老大你是大弟子,大部分人还是更加服气你,这一仗打好以后,等于是立下天大的功劳,陛下封你为督师,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而且咱们这个小师弟,自从参军以来未尝一败,也是时候该栽一跟头沉淀沉淀了。 “只是希望,他不要死在大漠深处吧。” “无需多言,出发吧。” 吕籍勒马,率领大军出发。 …… 凉州城。 结界出现之后。 为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六皇子曹焕不惜以身犯险,就住在长城附近的帐篷当中。 他看着结界,焦灼地来回踱步。 “幽州!” “希望吕将军他们能够尽快抵达幽州。” “许先生他们做得很好,没有硬守,而是保存了实力。” “等到两边兵马汇合止之后,面对蛮族十五万兵马,应该有一战之力。” “朝廷也在从各地调兵遣将!” “只希望能够尽快毁掉阵眼。” 房青云,程位,赵无极等人都在此处。 “是啊。” 赵无极也很心急:“不知道他们到什么地方了。” “咻——” 几人议论间。 一支带着情报的箭矢射在结界边缘。 立即有人取来。 “来得及,应该来得及。” 曹焕稳着心神打开情报。 可下一刻,他就整个人僵在原地。 “殿下?” 二师兄程位问道:“这是又出什么事了?是虎丘山附近其他部落出兵阻击,还是他们在进军的途中遭遇埋伏?” “都不是……” 曹焕的声音有些发抖:“陈三石,陈三石抗命! “他没有去幽州。 “而是领着洪泽营继续北上,说是要直取万里之外的蛮族大都!” 第194章 杀武圣 白茫茫的大漠之上。 洪泽营将士们开始利用一路从蛮族部落收集到的材料,在宽阔的玛瑙河上开始搭建浮桥,这种短时间搭建的浮桥,基本上只能供一人通行。 大军过河之后必然会被发现,到时候想要再撤退,让敌人看着你一个个的过桥,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此。 过河之后,不胜便死。 没有退路。 而他们。 一万五千人。 需要面对十万大军的围追堵截的情况下,攻下前方有武圣镇守的大寨,补给之后,迅速北上离开此地。 即便是任何一名兵法大家看到,都会说,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 玛瑙河。 蛮族大寨。 “报——” “王爷!” “风霜城过后,洪泽营一路北上,屠戮我五个部落,声势浩浩荡荡,如今已经来到玛瑙河边,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快要渡河完成了!” “……” “四叔,他们果然来了!” 九皇子宇文信,有些激动,又有些紧张,握着剑的手心之中都是冷汗,他说道:“不管怎么说,我也是陈三石的宿敌! “当初,他不过是名不见经传一个小卒而已,第一个敌人就是我! “如今,他声震天下,拦在前进之路上的,还是我! “我宇文信,是陈三石的宿敌!” “好,要的就是这股气势!” 宇文景温沉声道:“传令下去,全军戒备,只要洪泽营真敢过河,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 凉州。 “轰隆隆——” 血祭大阵加速运转。 黑色漩涡之中翻涌而出的血雾彻底遮蔽住整片天穹。 然后…… 天塌了! 没错,就是天塌了! 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地看到,天空变得越来越低,血雾跟地面的距离则迅速缩短,仿佛随时都会落下,把大地彻底吞噬其中。 “哒哒哒——” 行走在街道上,时不时就会有翅膀触碰到血雾的鸟儿从高空坠落,砸在地上后,又在人们的眼中化作血水。 “天谴!” “这……这是老天爷在做法吗?!” “老天爷啊!” “不要慌乱——” “没有什么天谴,都是巫神教的妖人在作乱!” “我北凉军就在城外想办法解救大家!” 困在城内无法离开的北凉军,自然就要负责维持秩序。 “妖人?!” “巫神教的妖人,能把天都给遮住了?!” 越是这样说。 人们就愈发感觉到惶恐。 “都说了不要乱!” “城外有大军会营救我们!” “这位大人,你们不都在城里吗,城外都有哪几位将军?” “吕籍,吕将军,和陈三石,陈将军!” “陈将军在外面?!” 闻言。 人们的情绪顿时稳定不少。 “有救!” “我们还有救!” “陈大人一定会救我们的!” “对对对!” “奇怪……” 一名参将拦住一名百姓问道:“你们咋不提吕将军,只说陈将军?吕将军不勇乎?” “天下谁人不知道吕将军勇猛?!” “但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 …… 督师府。 “这可如何是好啊!” 孙不器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谁能想到。 一场好端端的北伐,变成这个样子。 “这次,就连爹也被困住了!” 孙不器说道:“全都要靠大师兄和三石了吗,可是我听说三石没有去幽州,而是跑到漠北,该不会出什么事吧?那我姐岂不是还没成婚,就要守寡?” “少爷,你再胡说八道,我可要替老爷教训你了!” 管家撸起袖子作势要打。 他说是管家,其实也是最早跟着孙象宗的弟兄。 孙璃坐在房间内,透过窗户望着天空上的红云,脸颊连带着瞳孔都映照成腥红颜色,以至于看不清楚真实的神情。 “二娘亲,天上的云儿,怎么变成红的了? 陈云溪躲在女子身边:“外面都说,有妖怪要吃掉我们。” “溪溪别怕。” 孙璃攥着丫头的小手:“你爹爹肯定会接我们走的。诶,你刚刚叫我什么?” “二娘亲啊。” 陈云溪认真地说道。 …… 长城。 “怎么样?!” “信都送出去了吗?” “殿下,都送出去了!也已经告诉他们,玛瑙河一带如今重兵围困,无论如何都去不得。” “希望陈三石能及时醒悟过来吧。” 曹焕踱步个不停,实在是累得慌后才坐下:“调头回去,还来得及参与幽州的战事,否则的话,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差不多。” 程位拨弄算盘,精细地计算着路程时间:“吕将军差不多已经赶到幽州,陈将军原路返回的话,也就耽误二十天左右的路程,没什么问题。” “嗯,那就……” “报!” 一匹快马来到营帐前。 “王爷,不好了!” “陈将军回信!” “他们非但没有回头,反而加速过河,说是要背水一战,砍下宇文景温的脑袋让神鹰带回来给殿下!” “什么?本王不是已经告诉过他,蛮族大军在向玛瑙河聚拢吗?背水一战,岂不是荒谬?” 曹焕本就由于对方的抗命而心生不满,再三劝说无果后,更是怒意涌上心头,他指着舆图之上的玛瑙河:“此河宽阔,一旦过河就再也没有退路,本王只是想救他,难道他看不出来吗?” 再怎么说到底。 陈三石也是大盛朝的宝贵“财富”之一。 曹焕是舍不得让他死的。 有时候发火。 更多的是一种担心损失。 “背水一战……” 赵无极嘀咕道:“从以往的情况来看,陈大人在战场上,最喜欢积攒大势,我倒是能明白他的想法,只是这回情况不同。 “背靠玛瑙,相当于困兽之斗,理论上对于士气,有短暂的激发作用,可对面毕竟有武圣,一旦战局出现任何不利的情况,玛瑙河的作用,就会从提升士气,变成压垮将士们的最后一根稻草,因为他们知道连逃都没地方逃,只会彻底崩溃,直接投敌也是有可能的。” 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句话听起来容易,但实际上的困难,只有真正领兵打过仗的将军们才知道,难如登天! 因为当一群人在面对绝境的时候,比起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战斗意志,更有可能……吓尿! 虎牢关一战,就是最好的印证。 “俗话说,‘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一名老将说道:“既然真的拦不住,就随他去吧。” “是啊。” 曹焕放下信笺,哀叹一声:“只希望吕将军,不要让我等失望啊。” …… 幽州。 一路长途跋涉之后。 吕籍终于率部抵达幽州。 放眼望去,数千里的长城之中,出现一道巨大的缺口,看起来就像是一条龙蟒巨蛇,被另外的猛兽从中间硬生生啃断。 也就在这断口处,有着数千留守的蛮族将士 “老大!” 聂远追上来:“摸清楚了,前方有五千蛮族兵马,其余有五万在鲤城府,十万大军则是在朱陀关附近安营扎寨。 “穿过前方长城,就进入幽州地界。 “要不要我先派几十轻骑试探试探长城驻军的虚实?” “不用。” 吕籍手中拿着方天画戟,双目似乎,凝视着前方的长城,沉声道:“传令下去,从白虎营调来一千陷阵军随我直接冲入阵中!” “好!” 聂远立即去安排。 他们师兄弟两人搭档已久。 向来都是如此战术。 遇到敌军,吕籍一个人带着少量兵马冲进去陷阵,但凡能够取得优势,大军就会随后一拥而上,直接击垮敌军。 若是陷入埋伏,索性也不过损失千余人,吕籍自能杀出来,聂远则负责大军垫后。 当然,绝大部分情况,都是吕籍率领千骑杀入敌军当中之后,直接将其杀破胆,然后就是势如破竹,直到取得大胜为止。 这便是吕籍行军的霸道,依靠勇猛无敌和血腥杀戮,来震慑敌军,从而让敌军一直处于崩溃的边缘。 今日,也不例外! “咚咚咚——” “嘶——” 火烈嘶鸣,蹄声如鼓,红鬓似火,吐息生烟。 马背之上。 一员猛将身披朱漆铠甲,一杆方天画戟拖在地中,撕裂大地,留下沟壑。 一人一马,好似山神降临,直冲敌阵而去。 “盛人!” “敌袭!” “是吕籍!” “……” 驻守长城缺口蛮族大将当即就分辨出来人:“快去通知王爷和仙师,吕籍来了,其余人跟我列阵阻击,拦住他,拦住他!” “轰——” 军营前方。 不论是铁蒺藜还是拒马桩,在火烈马和方天画戟面前,就好像纸糊一般脆弱,连片刻都阻挡不住。 “啊!” 眼看着敌军闯入大营,蛮族大将暴喝一声,拿起一杆斩马刀就迎面冲去。 “轰——” 然而。 不过一击之下。 蛮族大将就连人带马化作一摊烂肉。 大将一死,驻军顷刻间化作一盘散沙,吕籍彻底进入到狂暴状态,所过之处如入无人之境,一千陷阵军,杀得五千蛮人将士丢盔弃甲。 半个时辰后。 玄武营、白虎营就杀入幽州境内,跟许文才等人在一处小城汇合。 “吕将军,总算是等到你了!” 范海凌欣喜若狂,如同见到救命稻草般。 “是啊将军!” 裴天南也上前迎接:“最近几日陆陆续续抵达的各地援兵,再加上玄武营和白虎营,我等如今也有将近八万的兵力,又有三名武圣,未尝不能和他们一战!” “只可惜,洪泽营没有到。” 范海凌说道:“否则的话,我们就有将近十万的兵力,基本上和蛮族没有太大悬殊,胜算还是要高上几筹,只可惜啊……” “吕将军。” 许文才拿着羽扇靠近,问道:“玛瑙河的兵力如何?” “我也是才得到消息。” 吕籍用带血的手指着舆图:“宇文景温从附近各个部落,调集将近十万兵马围追堵截,一旦渡过玛瑙河,就是死路一条。” 他的行军策略,是以霸道为主不假。 但绝非是不做任何判断,而是在确定胜算几何,如果失败后需要承受什么代价之后,才会去殊死一搏,用残暴的方式震慑敌军。 如果见到敌军就打上去,那不是霸道,那是没脑子,粗中有细,保持不败的霸道,才是真正的霸道,才能令敌军闻风丧胆。 也正因此。 在他的判断之中。 北上大漠,不仅路途遥远,还需要面对武圣以及更多的兵马,两者难度基本上差不多,自然要选择更加节省时间的方式。 诚然。 毁掉主阵眼后,所有人都会得救,而辅阵眼,或许来不及救走所有人。 但人生,总是要做出抉择的。 “宇文景温,擅使流星锤,是宇文一族的名将,以勇猛沉稳著称,而且还是一名武圣,还有如此多的兵马,不论怎么盘算,陈将军也不可能顺利离开玛瑙河。” 裴天南问道:“不知道有没有把这个情况告知给陈将军,让他立即调转回来,或许赶不上攻打鲤城府,但在最后朱陀关决战的时候,应该能相助我等。” “殿下、我,都一连修书数封给他。” 吕籍顿了下,“但是陈将军仍旧坚持自己的想法。” “这……” 范海凌啧啧道:“真是可惜啊!” 其实。 对于他们来说,一万五千兵马倒也不是致命的损失,只是可惜陈三石这么年轻的一员名将,就此在历练中丧生。 “不说这个。” 许文才打断道:“我们还是聊聊,怎么拿下鲤城府,然后快速开拔进攻朱陀关吧,那血祭大阵的威力,可是越来越强了。” …… 大庆。 京城。 皇宫,御书房。 熏香缭绕,静谧安详。 幔帐之后。 女帝手不沾墨,只是腥红蔻丹轻轻挥过,面前的奏章就自动翻页批注,即便如此,面对堆积如山的奏章,也还是花费足足四个时辰,从上午到黄昏时分,仍旧还有许多没处理完。 “姨、姨母……” 含糊不清的娃娃音响起。 “别吵了,朕嗯,嗯。让你别吵了。” “哇哇哇哇哇——” 摇篮中,半大婴孩放声大哭起来。 “……” 女帝实在不耐,才纤指一点。 一抹灵光流转,落在摇篮上后,自动摇晃起来。 “阿姐,这凡夫俗子饿了。” 女帝注意到身边无人:“阿姐?” 无人应答。 “来人,看好太子。” 女帝吩咐一声后,便放下手头还没有批阅完毕的奏章,朝着宫殿的深处走去。 她一走。 婴孩再次大哭起来。 “是!” 守在殿外的两名宫女,听到呼唤后慌慌张张地来到殿内,又是摇拨浪鼓,又是扮鬼脸儿,想尽一切办法逗婴孩开心。 “太子殿下,您、您能不能不哭闹了。” “等会儿陛下回来该责罚我们了!” “……” “诶,你说太子是陛下和谁生的?” 玲儿小声嘀咕。 虎牢关之战结束后。 他们的大庆皇帝陛下就出门远行一趟,等到回来之后,就多了这么个孩童,以及一名女子。 陛下说。 孩子是她的孩子。 女子是孩子的姨母。 但是谁也不知道,陛下的夫君,或者说孩子的父亲是何人。 “你舌头不想要啦?” 宫女春儿提醒道:“守好自己的本份。” …… 宫殿最深处,开着一扇门。 穿着端庄华贵服饰的顾心兰站在门前,白皙鹅颈露出,望着天穹远处的一点红光,黛眉之间写满忧愁二字,双手柔荑的更是紧张地扣在一起。 “阿姐?” 女帝有些不悦地说道:“不是说好,你跟着我学习处理政务?” “归荑,你来得正好,你快看呀。” 顾心兰拉住妹妹的手,指着西方向:“那里是不是凉州,这是出什么事儿了?怎么天都变红了?” 她走之前,也猜到要出事,但只想到可能是打仗。 万一打起来,跟鄱阳的时候一样,来来回回迁徙,带着她也是个拖累,所以才带着渡河来大庆,结果没想到,这个“事”居然大到这种地步。 “阿姐莫怕。” 女帝声音冰冷,但说出来的话却有温度:“巫神教的妖人若是真成,古魔族修士涌入东胜神洲,我自会带你离开此地,想办法回修仙界。 “若是妖人的预谋失败,就更不用担心。” “我不是在说这个。” 顾心兰解释道:“你姐夫,你姐夫还在凉州呢,他怎么办呀?归荑,你不是会术法么,不然你过去看看,把你姐夫也带过来。” “阿姐,你怎生日日夜夜念叨那个逛青楼的登徒子?” 女帝冷冷道:“你可知道,你才走半年,他就跟孙象宗的女儿订婚了?” “这不是好事吗?” 顾心兰理所当然地说道:“难道你我父王,当初没有纳妾?而且孙督师是你姐夫的师父,师父的意思就是父命,难道还能违背? “都不说他。 “就说说你,朝里上上下下都在传,说你有十八个男宠哩!” “……” 女帝忍不住打断道:“阿姐,姓陈的有什么好?你怎么就是忘不掉,他能给你的朕都能给,他给不了你的朕也能给! “若是巫神教此次没能成功。 “将来这大庆,就是我留给你和陈渡河的依仗,姓陈的能给你什么? “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一介人臣,盛朝的老皇帝昏聩多疑,说不定哪日就要取他性命,你跟着他过不了安心日子。” “不能把你姐夫也接过来吗?” “他不可能愿意的。” “那也得救他呀。” “救不了,看他自己造化吧。” 女帝拖着龙袍离去,消失不见。 …… 玛瑙河。 大雪河岸。 洪泽营全体将士,顺利通过浮桥。 在他们前方五十里,就是方圆数千里,蛮族最大的营寨,坚固程度虽然比不上真正的城池,但也不是普通的营寨可以比拟的。 最关键的是,里面有武圣坐镇,有五万以逸待劳的兵马,四面八方,更是有数不清的蛮族部落在聚拢过来。 十日! 十日之内。 若是没办法离开此地,等待他们的就是十万兵马围困,外加三位武圣! “大人!” 夏琮抖掉身上的冰雪,抱拳道:“咱们接下来怎么安排?” “大人,不如……原路返回吧?” 楚仕雄收起刚刚接到的情报。 凉州方面见到给陈三石来信无用。 干脆就开始给楚仕雄来信。 他说道:“趁着开战之前,还来得及。” “谁再言退,斩首祭旗!” 陈三石的声音压过风雪:“我在虎牢关,只有三千人,尚且大破十万,活捉樊叔震!今日,我有一万五千人,难不成,你们这些新加入洪泽营的都是孬种?反而拖累我军的战斗力?!” “将军!” “我等誓死不退!” “誓死不退!” “斩首宇文景温!” “……” 鄱阳的弟兄们、当初的三千玄甲,一齐高呼,其余洪泽营将士也跟随呐喊,声音浩大。 “来人啊,给我把浮桥拆了!” 陈三石下令道。 “是!” 几名参将立即照做。 当着一万五千将士的面,把浮桥拆个干干净净。 破釜沉舟! 勇往无前! 楚仕雄哪里还敢再提撤退的事情,他问道:“将军,既然如此,咱们就尽快进军吧,我先前去勘探过,前方十里处,也就是蛮族大寨外,地势开阔,适合我等骑兵排列阵型,万一要是出现差错,还能往西北方向的小路迂回一段时间。” “不,传我军令!” 陈三石站在高处:“就在此地,玛瑙河岸,布置军阵!” “就在这儿?” 楚仕雄回头,看着脚下冰冷的河水:“后退一步,可就要掉进河里面了。” “那就,一步不退!” “列阵!” “……” …… 蛮族大寨。 “四叔! 九皇子宇文信急匆匆地来带大帐内:“来了!都来了!昨天夜里,陈三石顺利过河!” “嗯。” 宇文景温问道:“他们主力是否在我大寨之外十里处安营扎寨?” “没有。” 宇文信回答道:“过河之后,他们先是自己拆掉浮桥,然后一步也没有往前,就在原地排开军阵。” “哦?拆了浮桥,还背靠玛瑙河?” 一直波澜不惊的宇文景温,此刻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些许讶异,眯起眼睛凝视着舆图上的玛瑙河:“看样子,这小子是真的下定决心,要在此地和我决一死战啊! “好侄儿,你确定洪泽营全军都在吗?” “确信!” 宇文信笃定地说道:“我们来来回回探查许多遍,河岸边上,最起码也有一万两千人以上,基本上就是全军。” 毕竟不是排着队挨个点名,观测敌军人数不可能准确到个位数,基本上只能有个大概的估计。 一营满编,一万五千人。 至少一万两千人,再算上一路以来的减员,差不多就是所有的主力,在这里可不会有盛人的援军。 “最后一个问题。” 宇文景温问道:“陈三石和楚仕雄都在吗?” 姓陈的诡计多端。 他也要防备有大将提前埋伏。 “都在!” 九皇子宇文信说道:“不光陈三石和楚仕雄在,盛朝老皇帝的十二皇子燕王曹芝也在,绝对不会出错!” “再试试。” 宇文景温没有着急。 “报——” 恰逢此时。 士卒来报。 “陈三石、楚仕雄两人,领着几百人来到大寨外叫阵!” “来得好!” “哗啦——” 宇文景温猛地起身。 只见他的双臂之上,缠绕着一层厚厚的玄铁锁链,走起路来发出“哗哗啦啦”的响声,右手锁链的末端,则是连接着一团硕大的金属。 流星锤! 圆形的锤子,表面布满一根根的尖锥,直径足足有半人多高。 “轰隆!” 在体型魁梧如牛的宇文景温拖拽下,流星锤开始挪动,好似一座铁山挪动。 “四叔。” 九皇子宇文信说道:“你这么快就要亲自动手,不再等等,先派两员大将出去和陈三石较量较量再说吗?” “侄儿,叔叔问你。” 宇文景温踏入风雪中,边走边说道:“你可知道,虎牢之战,南徐樊叔震坐拥十万兵马,再加上冢虎之子,灵狻冉敬轩当军师,却为什么还是败了吗?” “因为……” 宇文信认真思考后回答道:“陈三石诡计多端?” “不对。” “我承认,他是勇猛无双。” “不对,再想想。” “难不成,是因为他当时身边有庆国的降将邓丰和凤雏先生房青云?” “都不对。” 宇文景温悉心教导道:“樊叔震之败,败在犹豫!” 中原人都说蛮人不通兵法。 可实际上。 他们每个人自幼都熟读兵书。 每逢有战事发生,也都会根据收集来的情报一一复盘。 可以说,陈三石的每一场仗他都研究透彻。 虎牢关,自然也不例外。 当初。 南徐十万大军如果不是在凌州犹豫不决,而是直接攻打虎牢关,哪里还有后面那么多屁事儿? 犹豫,就会败北! 今日,也不例外! 既然弄清楚敌军的动向和人员分布,还有什么好等的? 派大将出去试探? 那不是试探。 是送死! 宇文景温知道,如今这世上除了武圣,只怕是没有人能够挡得住姓陈的。 开战之前,若是己方先死大将,只会凭白折损士气。 他亲自出手,是最好的选择。 任凭你陈三石有再多伎俩,只要一巴掌拍死,就一样也使不出来! …… 大寨前。 “蛮贼!” 楚仕雄举着手中的陌刀,冲着哨楼上的蛮族士卒大喊道:“尔等蛮夷,不是以勇武著称么,怎么见到我们,就龟缩于城内,莫非是怕了?!” “大胆盛人,你们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蛮族大将马嘎塔勒忍无可忍,当即就点三百轻骑出城迎战。 也就是他才出城门。 就看见在楚仕雄的身侧,大雪之中,一名白袍将军张弓搭箭。 “嗡——” 一条黑色的蛟龙撕破空气,突兀出现在白茫茫的天地之间。 马嘎塔勒暴喝一声,就要用手里的弯刀将这条蛟龙斩首,可随着箭矢越来越近,他才感受到上面携带着的罡气何等磅礴暴戾,自己的罡气与之相比,就如同是星辰见皓月,还未触碰到箭矢就已经预知到自己的下场,蛟龙在他眼中迅速扭曲变形,好似一个扑面而来的大大的“死”字。 “轰——” 就在马嘎塔勒几乎放弃抵抗的时候,一座铁山落在他的面前,挡住了一往无前的箭矢,砸碎了那条黑色的蛟龙! “王爷?!” 他回过头。 就看见一匹健壮无比的黑马之上,体型魁梧如山,穿着貂绒铠甲的的宇文景温,缓缓收回流星巨锤,在他的身后,大寨大门彻底敞开,排列整齐的蛮族骑兵蜂拥而出。 他在看到一里地外的陈三石和楚仕雄,确认是他们无疑之后,心中就再也没有任何顾忌。 首战,即决战! “马嘎塔勒,给你留两千人,守好大寨。” 宇文景温洪亮的声音几乎改变风雪的轨迹,响彻在每一个人的耳朵当中: “其余所有弟兄,跟我一起出寨! “盛人如今,不过是强弩之末,再也无路可退,我们只需要推进过去,他们后退半步,就要跌落在玛瑙河当中! “此次战役,凡斩首一人者,将来就能够在中原换到五亩良田,两个女奴隶! “跟我一起,杀盛人一个片甲不留!” 大漠稀缺的土地! 容貌不同的中原女人! 财富,地位! 打赢这一仗后,一切就都有了! 凉州马上就要炼化,仙人准备出手拿下东胜神洲交给他们统治的事情人尽皆知,如今,正是立功争取好处地位的时候。 “杀——” 一时间。 蛮族骑兵杀意滔天,排开整齐的队伍,朝着前方冲锋而去,声势之浩大,以至于附近的山坡之上,雪层在大地震颤下肉眼可见的速度脱落。 …… “走。” 陈三石没有恋战,领着部下回到玛瑙河边。 在他的面前。 是同样排列整齐,秩序森严的洪泽营一万三千将士! 赤红色的军旗在暴雪中狂舞。 战鼓好似雷公助阵。 不止蛮族知道,得胜之后他们能拥有什么。 洪泽营的将士们更加清楚,失败之后,会迎来怎么样的结果。 不单单是自己战死。 而是他们父母、妻、子,乃至于所有的故人都要沦为炉鼎材料。 所以。 这一战。 只能胜,不能败! 其气势,其杀意,其必死之意志,没有一样,比蛮族差,若是有人能够飞到万丈高空之上俯瞰战场,就能看到有两股无形的气,盘旋在两军的上方。 “洪泽营!” “冲锋——” 阵前。 陈三石勒马而停。 他长枪赫然指向,涌动而来的蛮族骑兵。 “杀!” “杀——” “杀!!!!!” “轰!” 洪泽营一个接着一个地从陈三石身边冲过,好似分流的大河,又在前方重新汇聚,而后变得更加汹涌澎湃,和五万蛮族兵马短兵相接,当即便是双方战马互相碰撞发出的巨响,远远望起来,如同爆发的浪潮撞击在一起,陷入到一场无比盛大的混战当中。 这一战。 陈三石虽然用出的是天书之中的奇兵阵法,但是并没有动用玄珠,所以不会有天象助阵,全靠着弟兄们,用血来战! 混战之中。 他眺望大寨方向。 这个时候,汪直也该动手了。 …… 大寨之内。 马嘎塔勒来回踱步,心中有些羡慕外面的弟兄。 这一战过后,多少人都要得到赏赐,自己却是要在这里守营。 但转过头来想想,如果不是王爷出手,他只怕是已经死在白袍的箭下,留得一条性命,倒是也比什么都要强,功劳以后有机会慢慢挣。 “报!” “将军!” “不好了!” “有敌军!” “西北方向,忽然出现一股子骑兵,也打着洪泽营的旗号!” “……” “你说什么?” 马嘎塔勒询问间。 大寨西侧,已经传来打斗厮杀的声音。 大寨不比城池,都是木头搭建,如果没有足够的人防守,轻而易举就能闯进来。 “多少人?!” “约莫两千人!” “不要慌乱!” 马嘎塔勒镇定道:“陈三石和楚仕雄都在外面,来的顶多不过是一个参将!” 玄象大将。 都是有数目的! 玄武营、白虎营的玄象之上总共有三名,吕籍、聂远,再加上一个关道武,都已经在幽州露过面,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姓陈的无非是狗急跳墙。 想玩劫营这一套! 马嘎塔勒当场便调度人马,和闯入大寨的敌军厮杀起来。 混乱中。 他很快就锁定敌方的将领。 玄象…… 是玄象! 只见那人群之中。 一人手持陌刀,每一刀都携带着滚滚罡气,鲜血四溅,血肉横飞,两名试图阻挡的参将当场就人首分离,死无全尸。 “不可能!” 马嘎塔勒惊骇道:“你是何人!” “老子就不喜欢让人死明白!” 眨眼间。 汪直就来到马嘎塔勒的身前。 他的玄武天罡势大力沉。 仅仅七八个回合之后。 马嘎塔勒就招架不住,身体表面没有伤势,但内脏早就溢出鲜血,伤势由内而外,直到影响至经脉,开始破绽百出。 汪直一刀插穿对方的心脏,马嘎塔勒死死抓住刀刃不让其拔出,他便抬腿一脚,好似拥有龙象之力,直接将其踹飞出去。 马嘎塔勒倒在地上后,先前抓刀刃的手指更是散落一地,心脏不断涌出的鲜血很快染红雪地,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勉强支撑着。 “铿!” 陌刀在头顶举起。 可将死之人的马嘎塔勒,竟然是狞笑起来,咬着牙说道:“陈三石还是真是诡计多端,居然还藏了你这么一个玄象大成! “不过,你们还是输定了! “这里又没有城池。 “你们就算拿下来,有什么用?! “只要王爷还在,不用一个时辰,就能全歼你们,你们……“ “咔嚓——” 汪直哪里有心情听他废话,当即就是手起刀落,结果其性命。 在他的带领下,仅仅以一百人的伤亡为代价,用最快的速度拿下了这座大寨,然后按照锦囊上的要求开始布置。 但…… 他的脸上并没有喜色。 而是来到哨楼之上,眺望着远处的战场,神色无比凝重。 马嘎塔勒说得对。 想要依靠袭营夺寨的方式大破敌军,要么是兵力悬殊不大,要么是斩杀敌方主将,制造出群龙无首的局面,使之陷入大乱。 可眼下的情况,他们只有两千人。 至于大将。 那宇文景温是一名武圣。 除非…… 师弟能够斩杀这名武圣。 否则的话,什么计谋都是白搭。 …… 玛瑙河。 战场上。 起初。 蛮族骑兵凭借着人数占据上风。 但很快,洪泽营将士们就稳住局面。 【主心骨】 全体将士,临危不乱! 【岂曰无衣】 全体将士,同心协力,阵法战斗力激增! 【战争狂热】 浴血之后,彻底暴走。 一万五千人的暴走! 他们忘记了恐惧,忘记了一切,脑海当中只剩下“杀敌”二字。 在一个个词条的加持下。 洪泽营即便面对数倍于己方的敌军,即便身边的战友无时无刻不在倒下,仍旧冰冷机器般维持着阵型,可他们的血,又是热的,没有人后退! 他们做到了,即便死亡的弟兄再多,也没有人后退一步! 就算是死! 也死在玛瑙河岸之上,没有一个人,尸体落入河水之中。 如此可怕的战斗意志。 是任何人都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就连宇文景温也发自内心的佩服。 洪泽营满编才多久? 陈三石就能将其打造成死侍一般的虎狼之师! “轰——” 宇文景温心中怒意盎然,流星大锤从天而降,真个如同一颗天降陨石,直接将十几名洪泽营将士砸成肉泥,激起的气浪更是又掀飞二十几人! “王爷!” “不好了!” “大寨!” “大寨被敌军占领了!” “嗯?” 混战之中,唯独宇文景温所处的地方一片空荡,他听到如此消息,也丝毫没有慌张:“我不是留了马嘎塔勒守营么,他还不至于废物到被一个参将杀死吧?” “不,他、他们也有一个玄象大成!”部将结结巴巴地汇报道:“好像是,好像是那个汤若山!” “原来他还藏了一个玄象境界大成。” 宇文景温冷笑。 开战之前。 他早就考虑到所有的可能性。 包括洪泽营提前留出一两千人袭营。 但他,不在乎! 没错! 即便是多出一个玄象境界大成,也无所谓! 大营没了又怎么样? 本来,就不需要大营! 只需要把玛瑙河边的洪泽营杀光,区区两三千人,能掀起什么浪花?! 而且这一刻,不远了! 就算洪泽营不怕死,也不代表他们不会死! 不会崩溃,更不代表他们不会战败! 坚持到现在。 洪泽营的战损可是实打实的。 这一仗,继续打下去即可! 而且…… 宇文景温抬起头,在人群之中找到同样正在杀敌的白马白袍。 他准备提提速了! 开战之后。 陈三石故意躲着他,去杀参将、大将。 但也到此为止了! 把这个人一杀,一切都会结束。 那名白袍年轻将军,同样投来一个带着无穷杀意的眼神。 今日这一战。 是洪泽营的背水一战。 又何尝,不是他陈三石的背水一战! 双方主帅的想法不谋而合。 杀死对方,就会结束! 杀,武圣! 第198章 阴山之战,斩万人 “大雪龙骑!” “天门阵——” 一声令下,洪泽营将士宛然机器般秩序森严,流程标准,用最快的速度结成阵型。 只是临近煞脉复苏,天地之间的温度再次骤降,已经到了上下嘴唇都会冻死粘连在一起的程度,眼睫毛上更是悬挂着一层厚厚的冰霜。 因此。 即便是他们的“最快”,看起来动作也极为僵硬,基本上是完全强撑着一口气,列阵的时候,脑子里也没有什么想法,完全是凭借着曾经在凉州城内,日复一日的训练带来的肌肉记忆。 慕容一族的武圣,慕容华拓率领着铁浮屠冲锋时,就看到二十里外的这一幕。 他顿时冷笑: “天族勇士! “你们看到了吗? “这些盛人还没开战,就已经冻成孙子了! “但咱们,才刚刚喝过热酒,用烈火取过暖! “他们在我们的前面,就像是引颈就戮的野猪! “杀了这群野猪,天下就是我们的!” “杀——” 蛮族士卒们的士气更加强盛,隐约之间,仿佛催发出天地煞气,杀意无穷无尽,黑色浪潮一般席卷而来。 二十里外。 洪泽营将士们人仍旧极寒当中布阵。 “甲乙东方,龙爪位,左军三千人!” “庚辛西方,龙爪位,右军两千人!” “壬癸北方,龙首之位,中军两千人!” “戊己中央,龙躯之位,前军三千人!” “丙丁南方,龙尾之位,后军三千人!” “快!” 一名名百总挥动着手中的阵旗,轻飘飘的阵旗,在他冻得僵硬的手中却像是山岳般沉重,不得不用双手艰难地指挥着。 在这漫天的风雪当中,五颜六色的旗帜在狂风中狂舞,战马跟随着旗帜运动,就连将士们手中兵器的握持方式都有着不同寻常的讲究。 若是从空中俯瞰。 就能看到这一万三千人凡人,所排列的方位、步伐,竟然是隐隐之间和天地大道暗合,一方军阵,好似一列九宫八卦图,随后,又开始不断变幻,直到化作…… 龙形! 只有龙首的部位略微有所缺陷。 直到白袍白马持枪就位。 这一条龙形,就算是彻底组成。 只不过似乎缺少关键节点,这条巨龙只有形,而没有神,因此只是一条死龙,空有其表,没有威能。 此时。 两军相距。 只剩下最后的五里地。 陈三石没有任何保留的,把玄珠之中的玄气倾囊用出。 一缕缕白色玄气,好似烟火一般,又像是雾气,和本就白茫茫的雪原融为一体,之后又反哺到军阵当中,盘旋缠绕在每一名洪泽营将士的身上。 这一刻。 真龙,活了! “吼——” 隐约之间。 天地之间,仿佛响起一声龙吟。 “什么声音?!” 冲锋中的铁浮屠俱是一愣,还以为自己出现幻听。 “奇怪!” “将军,盛人布的这是什么阵法?” “一字长蛇阵吗?” “怎么看起来如此奇怪?” “……” “连这种低等阵法都用出来了,看样子那个姓陈的也黔驴技穷,真是准备硬生生冲到山上去。” 慕容华拓举起手中的长刀:“此阵只攻不守,我等只需要冲进去再从东侧杀出来就能破之,各个副将,准备好听我指挥!” “将军!” “雪停了!” “雪?” 自从两个月前,在煞脉复苏的影响之下,整个北境数万里都陷入到极寒天象,鹅毛大雪更是几乎没有断绝过,日复一日,有些地方的冰雪,已经有半人多高。 阴山附近也没好到哪里去,一座座山峰就早彻彻底底变成雪山,大地上的冰雪,事实上也严重影响骑兵的战斗力。 照理来说,大雪平息本来应该是好事。 但慕容华拓却察觉到异常。 只要煞脉复苏还在继续,冰雪就不会停息才对。 “将军!” “快看!” “大雪!” “……” 慕容华拓再抬头看去。 只见。 哪里是暴雪平息。 而是…… 暴雪全部都朝着洪泽营大军聚拢过去了而已! “呼呼呼——” “呼——” 天地之间。 风暴骤起。 剧烈程度,几乎能够把连人带马掀飞起来,以至于他们的冲锋都不得不暂时停下。 而风暴的源头。 就是洪泽营! 四面八方都是风暴,洪泽营则是所有风暴的聚集点。 所有的冰雪,都被牵扯到他们的上方。 因此方圆百里,才会变得没有一片雪花。 “这是什么妖法?!” 慕容华拓皱起眉头,恍然想起什么:“天书?!” “将军,肯定是天书!” “虎牢关的天雷和大雾,看来不是假的!” “怎么办?!” “我等如何是好?!” “……” “吼——” 又是一声龙吟,泼天的冰雪在风暴聚集之下,竟然是和每一个大盛骑兵融为一体,不仅仅是人,包括胯下战马也完美地汇入其中。 于是乎。 真龙之形在冰雪的加持下,就变得更加清晰。 哪里是什么一字长蛇阵。 他们组成了一条真龙! 一条冰雪巨龙! “龙!” “有龙!” “天书召唤出来了一条真龙!” “……” “你们慌什么?!障眼法而已!” 慕容华拓稳定军心:“不过是一场雪而已,就算是龙,归根结底也还是雪,看看你们的脚下,一踩就塌的雪,还能把你们砸死不成?!” “轰——” 话音落下。 忽地山崩地裂。 雪,崩了! …… “呼呼——” 风暴还在继续。 冰天雪地之中。 原本几乎要活活冻死的洪泽营将士们,在更多的冰雪、飓风降临之后,情况非但没有恶化,反而在一瞬之间,变得温暖起来。 不。 不能用温暖这个字来形容。 更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如鱼得水! 就如同鱼儿,生来就该在水中一样。 他们生来。 就该在冰雪之中! 先前在极寒当中,带来的种种不适一样样褪散,甚至就连身上的冻伤都恢复如常,胯下的战马更是变得精神饱满,一个个昂首嘶鸣。 “大雪龙骑!” “冲锋——” 帅令下达。 冰雪巨龙开始向前翻涌。 将士的铠甲表面,伴随着冲锋,有越来越多的冰雪覆盖在上面,这些冰雪既没有脱落也没有融化,而是就这样附着在上面,竟然在奔腾之间变成冰霜铠甲! 覆盖在他们和战马身上的冰霜,看起来只有薄薄的一层,但上面却蕴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玄妙力量,一直延伸扩散到兵器之上。 洪泽营的将士们,犹如冰雪巨龙的化身! 龙马嘶鸣。 冰锋舞动。 山河崩裂。 大雪滔天! “轰隆隆——” 伴随着巨响。 方圆数百里的山峰全部,雪崩了! 好似海啸爆发。 滚滚的雪海从千丈高空化作瀑布萧萧而下。 蛮族十万大军,军阵排列的何其漫长,靠近山脚下的位置,顷刻之间就有成百上千的蛮族士卒被大雪组成的瀑布所吞没,消失的无影无踪。 “将军!” “他们真的能控制天象!” “……” “少废话!” “冰雪巨龙不过是障眼法,如此大的阵仗,闹出的动静太大,雪崩也是合乎常理的事情,我草原男儿,怎么会像你们一样胆小如鼠?!” 慕容华拓高举战刀:“不论是谁,只要能让白袍留一滴血,将来就封侯!” 只需要一滴血,就封侯! 如此重赏之下,本来有些慌乱的蛮族将士们顿时爆发出巨大的勇气,前方的一万铁浮屠迎着冰雪巨龙冲杀上去。 凭借他们杀死陈三石不可能! 但是在万军当中,让此人留一滴血,还是很有希望的。 只需要一滴血,就能保一世的荣华富贵! 一黑,一白。 两股巨浪在雪原之上对撞而去。 率领着铁浮屠的慕容华拓,很快就分析出洪泽营最大的弱点。 白袍! 他不得不惊叹此人的带兵能力。 在这般恶劣的环境下万里奔袭,居然还能保持着如此强悍的战斗力和意志,堪称是世间罕见。 但很明显。 白袍就是洪泽营的主心骨! 只要他一死! 洪泽营必定会崩溃! 而他。 根据得来的消息。 在玛瑙河一战的时候,也不过是个区区玄象境界! 但慕容华拓根本就不信。 他猜测此人肯定早就是武圣境界,否则的话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攻破玛瑙河部落? 而那宇文景温之所以死在白袍的手下,肯定是因为自己轻敌大意。 他慕容华拓,绝对不会犯这个错误。 思忖之间。 两军的先头部队马上就要正面交接。 冰雪巨龙的龙首最前端,便是那一袭白袍。 慕容华拓的心中,俨然将其当成一名武圣全力对待,在扑面而来的冰雪风暴之中,把呼吸法运用到极致,驳杂之气在体内层层周天运转,继而化作护体真气,紧接着额头、脖子、手臂之上都青筋暴起,体型陡然增长一倍,气血也在刹那之间进入暴虐状态,滚滚真气加持之下,手中的长刀化作一头长着翅膀足足有丈余高大的怪异猛虎神兽,光是散发出来的余波,就令身边本来并驾齐驱的副将不得不故意落后几步来暂避锋芒。 他的脑海中,闪过自己少年时期习武时每日挥刀五千下的画面,闪过师父对自己的遵遵教诲,闪过自己如何赢下第一个对手,第一次输给敌人又是输在什么地方,后来如何一步步变强,修炼途中遇到哪位贵人,如何一步步在刀法上登凌绝顶,成为这人间武圣! 每一位武圣。 都有着自己精彩的一生。 他们本就是万中无一,又万众瞩目的存在。 短短几十年,就能达到此方世界遭到限制的巅峰,怎么能说不精彩呢? 两千四百五十七场! 慕容华拓坐在马背上闭目。 他清晰地记得。 算上切磋、比武,大大小小的厮杀和争斗。 他这一生,总共经历两千四百五十七场战斗,其中有一千零一场是殊死搏杀,又有九十六次险胜,再加上八次的置之死地而后生,才有今日之成就。 这一切! 在此刻! 融会贯通! 所有的招式技巧在这一瞬间合而为一。 这是他的,最强一刀! 隐约之间。 慕容华拓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武圣之上的境界! 他能看到,有一个更大的世界! 这一刀,只攻不防,要么杀敌,要么自己死亡! 这一刀,可劈山! “轰——” 长刀所化的玄坛黑虎展开羽翼,在两军正式交锋的瞬息之间,在漫天冰雪倒灌之下,朝着面前的一袭白袍扑杀而去,气浪狂暴,虎啸震耳,带着吞天噬地的滚滚威势! 恰逢此时。 一点寒芒先至,随后枪出如龙! 真龙呼啸而出,轻而易举地贯穿玄坛黑虎的躯体,将其搅得烟消云散后彻底汇入到漫天的冰沙当中,紧接着,便是“当啷”一声脆响。 慕容华拓的长刀就从手中脱落,旋转着飞向半空当中,他想要去接住,可惜那条真龙并不打算给自己这个机会。 锋锐的枪刃撕开护体真气,不断逼近着眉心天灵,其中爆发出来的滚滚真气,令他的面部肌肉扭曲变形,发冠散落之后满头长发向后飘荡飞扬。 他好像…… 要死了! 果然是武圣么。 一招! 慕容华拓悟出来的平生最强一刀,在白袍的面前竟然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凭什么?! 四十年! 他修炼了四十年,比不过别人的三年么?! 种种不甘心的情绪涌上心头,化作最后的反抗,干脆放弃拿回尚且在空中没有掉下来的长刀,直接以真力加持,想要徒手接住枪刃,以此来拖延时间。 两息! 哪怕只拖延两息! 旁边的武圣就来得及出手,而受到限制的白袍就会因为来不及收回兵器难以应对,极有可能因此负伤,然后一步错步步错,直至遭到斩杀。 慕容华拓暴喝着,调动所有的护体真气凝聚在双手上,在长枪抵达天灵的前一瞬死死将其抓住。 然而…… 不过是杯水车薪! 真气、手掌、骨骼,所有的一切加起来也没能撑过一个呼吸,嗡鸣不断地沥泉枪好似切豆腐一样将其层层割开,最终陡然加速,在慕容华拓的天灵之上留下一个窟窿。 “嗬……” 呼吸法骤然停止 慕容华拓张嘴吐出体内残余的最后一口热气,而后身体就直挺挺地倒落马下,他的双眼直愣愣地盯着白马白袍,瞳孔之中充满不甘,只是为何不甘,他已经无法思考了,只知道眼前的视野愈发模糊,直到彻底陷入到一片漆黑当中。 “弟兄们,给我杀——” 两军开战。 先斩大将! 而且还是武圣! 对于洪泽营将士们的士气有多大的提升,何须多言? “轰隆隆——” 洪泽营的大雪龙骑和雪原蛮族的铁浮屠撞击在一起。 重甲铁浮屠对战轻骑兵,本该是以碾压的姿态取得绝对优势。 可事实却截然相反。 只见洪泽营的轻骑兵,凭借着铠甲、战马以及冰刃上的寒霜,冲击力、防御力,竟然丝毫不比铁浮屠差,而且还没有铁浮屠笨重的缺点。 也就是说。 这一万三千洪泽营将士,都相当于拥有轻骑兵灵活程度的铁浮屠! 风暴加持下。 他们的战斗力也层层拔高。 有些阵卒,甚至能和练血武者过招。 并且。 雪崩还在继续。 更加诡异的,是这些白茫茫的瀑布若是落在蛮族军阵位置,就会化作吃人的猛兽将其尽数掩埋吞没,若是落在洪泽营上风,就会化作盘旋的飓风,不断加强着这条冰霜巨龙。 两军交锋不过几个呼吸。 蛮族这边就已经是军心大乱。 “慕容华拓!” 旁侧。 另外几名武圣亲眼看着。 白袍白马,竟然是一击之下,就杀掉了慕容华拓! 此人,果然突破武圣! 而且大概率是在玛瑙河之战前就突破的! 诚然。 慕容华拓最后那一击,只有进攻杀意,没有防守余地。 但同时,也是他的最强一击! 即便如此,也还是扛不住白袍的一枪么?! “我等一拥而上,不要和他单打独斗!” 混战当中。 剩余的四名蛮族武圣几乎是同一时间出手。 一人持矛,一人持双刀,一人持巨锤,还有一人腰间挎剑,但始终没有拔剑杀敌,而是施展着一套行云流水的掌法。 此人便是号称草原第一剑圣的拓跋君峰,也是拓跋一族的大皇子。 他自幼学剑,十八岁剑道就冠绝草原,后来暗中游历中原,吸纳百家剑道之后融会贯通,自创杀意剑,一剑斩杀当时的中原剑圣。 据说四十岁后,从未有人再见过他拔剑。 因为拔剑,即必杀。 此时此刻。 段氏武圣手中的长矛好似狂蟒,直逼正面。 宇文族最后一名双刀武圣,从左面袭杀,慕容族巨锤武圣从右方夹击,拓跋君峰则是静静地看着,开始蓄意养剑,培养杀意! 曾经互相争斗厮杀数百年的蛮族四部,在此时此刻,达成前所未有的联合,只为了能够杀死眼前的白袍。 “嗡——” 沥泉枪和长矛最前端的锋尖精准无误地撞击在一起。 下一刻,段氏武圣就感受到磅礴似海的真龙真气,轻而易举地吞噬掉他的巨蟒,胯下战马承受不住可怖的力量,轰然折断四肢后暴毙而亡,本人也直接砸进雪地当中。 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 就在长枪去迎接长矛的时候,双刀早已经来到左侧,距离发梢仅剩下最后的几寸距离,直到剑芒一闪,镇岳剑横空而出,便再也无法寸进。 明明只是僵持状态,双刀武圣却感觉到镇岳剑的表面,有一条条蛟龙盘踞,一头头猛虎奔腾,这些可怖的力量在上面盘旋缠绕,带来极其强悍的反震力量。 他发出濒死野兽般的咆哮,硬生生与之陷入僵持,心中再次震撼白袍的真气磅礴,即便是在武圣当中,也是天下首屈一指! 就连那个吕籍,都未必能稳赢! 好在。 终究同是武圣! 只要境界尚且在武圣的范畴之内,他们有四人只要齐心协力,也必定能将其斩落马下! “轰——” 挡住双刀之后,不等陈三石发力将其撤退,另一面的巨锤武圣就砸下,他不得不提枪格挡,同时护体真气猛然爆发,把两人震飞出去。 龙吟虎啸,混元护体! 但与此同时。 先前倒下的长矛武圣卷土重来。 拓跋君锋更是不断施展着掌法纠缠,同时蓄养着杀意,随时准备拔剑必杀。 暂时击退他们两人,另外两人立刻就会补上。 如此循环往复,大战二十回合有余。 单打独斗,无人是陈三石的对手。 可他们显然也意识到这点,因此根本就不给他杀人的机会。 毕竟都是武圣。 陈三石也不可能玩以伤换伤那一套。 一时间,局面陷入僵持。 但僵持! 对于洪泽营来说,就是好事! 因为! 蛮族所有的武圣,都在跟陈将军一人搏杀。 意味着洪泽营,不需要再面对武圣! 而玄象大成。 他们也有两名。 陈三石不在。 汪直顶替他作为大雪龙骑天门阵的龙首,楚仕雄则是作为自由人四处查漏补缺,一万三千人的法阵在如此情形下,运转的滴水不漏。 如果说。 蛮族大军是一片漆黑的潮水。 那么洪泽营将士,就是一柄劈开黑潮之后,一往无前的的利剑! 冰雪巨龙在荒原上奔涌呼啸,起伏之间就是数不清的蛮族将士变成尸体,一万铁浮屠早就溃败,披着冰霜铠甲的洪泽营将士们一往无前,即便前方等待他们的,是更多的蛮族将士。 “轰——” 第五十个回合。 四名武圣轮番攻击,虽然他们没有落入下风,但是这么长时间,竟然还是无法把白袍拿下,不仅如此,此人甚至有愈发勇猛的迹象! “此子真气难道不会枯竭?!” “不可能!” “拓跋君峰,你还不拔剑!” 双刀武圣催促道:“你不是自称人间第一剑圣,即便是武圣,也能够拔剑必杀吗?!你倒是拔剑啊!” “住嘴!” “砰——” 拓跋君峰一掌拍碎面前袭来的真气,自身踉跄着后退的同时说道:“该拔剑时,我自会拔剑!” 他嘴上这般说,面色却格外凝重。 以前,他也确实杀过一名武圣。 但今日不知怎地,面对白袍,杀意蓄养起来的速度,要缓慢许多,而且竟然没有多少把握能够一剑杀之,但好在马上就要够蓄养到足够出剑的杀意。 只要拔剑,一切都好说。 他的杀意剑总共有十二招,世人仅仅知道有一招,只不过是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够让他使出后续的招式罢了。 “就知道你靠不住!” “再耗他几个回合!” “我就不信他的真力不会枯竭!” “你好像真说中了。” “……” 先前这几名蛮族武圣,就隐隐约约察觉到不对劲,直到五十个回合之后,这种感觉就愈发清晰,这个姓陈的家伙,非但没有因为车轮战陷入颓势,反而是愈发勇猛。 这种勇猛,并非单纯是意志上的增强,还有……真气! 此人的真气,也越来越强悍! 简直是…… 亘古未有之奇闻! 只听说过因为战斗消耗愈发虚弱,没听说过越来越强的! 除非。 这家伙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使出全力! 那名双刀武圣,本来就是在咬牙苦撑。 如今渐渐的,已经有了要支撑不住的迹象。 他顿时心生退意。 而退意! 就是破绽! 这一瞬的破绽,顷刻就被陈三石抓住,真力以他为中心爆发开来,镇岳剑横扫而出,暂且将另外三人逼退,沥泉枪化作真龙,直逼对方身前。 待到双刀武圣反应过来为时已晚,他来不及还手,只能不断后退躲避,直到被真龙追上,一枪刺穿喉咙,真气暴虐,直接搅碎他的脖颈,当场站在原地,垂首而死。 以一敌三,还能斩杀一名武圣! 世人皆知,资质不同,即便是同境界的武者,实力也可能有着极大的差距。 但是往往都是对玄象以下的武者来说的! 能达到玄象境界的武者,天赋往往都不差。 而武圣。 更无一不是绝顶的天才! 今日之后世人方知。 天才之间,亦有差距! 拓跋君峰从两军列阵就开始蓄养杀意,本来马上就要到拔剑之时,结果看到这一幕,蓄养的杀意顿时减少两成之多,不得不继续等待。 见到一拥而上都不是对手,剩下几名武圣,只觉得白袍实力深不可测,哪里还有鏖战下去的意思。 “轰隆隆——” 刚好,前方狼居胥山山巅之上,一道肉眼可见的血红光芒冲天而起,直冲云霄,把漆黑的雪原战场,彻底映照成红色,以至于冰雪和血液融合在一起后,再也分辨不清楚。 血祭大阵,要成了! 最后两个时辰! 两个之后,凉州的一切生灵,都会化作血水,连一只躲在阴沟里的老鼠,都无法逃脱! “差不多了!” 手持巨锤的武圣,如同听到鸣金收兵的信号一样松了口气,挥舞着兵器说道:“反正也没有多久的时间,要是撑不住的话,就不要继续撑下去了,先撤走吧,用大军困住他就是! “就算他真能杀到山顶去,也总会消耗大量的真气! “到时候再跟他拼命也不迟! “只要守得住祭坛就行了!” “说的没错!” 就趁着双刀武圣战死的间隙,剩下三名武圣,早就已经退出百余丈,而且分散逃走。 陈三石何尝看不出来血祭大阵马上就要完成,清楚自己根本没有功夫去一个个的追杀几名蛮族武圣,而且知道这些人无非是暂时分散,最后还是要守在阵眼之上。 一切,还要在山顶解决! 他的手中从一枪一剑,赫然变成两杆长枪,一杆沥泉枪,一杆虎头湛金枪,似一手擒龙,一手制虎,真气激荡之下,形成一道龙卷,所过之处,拦住之人尽数化作肉泥,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山顶杀去。 最后,一个时辰! …… 山顶。 祭坛。 几名大汗看着狼狈撤回来,且只剩下三名的武圣,脸上纷纷都露出愕然神色。 “荒唐!” “你们五个武圣,这才多长时间,就被姓陈的一个人杀了两个!” “都是武圣,你们五个人打一个,也打不过?!” “……” “大汗恕罪!” 三名武圣纷纷单膝跪地。 “那陈三石……” “只怕是突破武圣数年之久!” “真气的积累程度,不可能是刚刚突破!” “我等四人联手打车轮战,竟然是也没能把他活活耗死!” “哪怕是放在天下武圣当中,只怕也鲜有人能敌!” “……” “你放屁!” 拓跋大汗骂道:“那个姓陈的,算上他在鄱阳县,总共习武也就三年多,哪里来的数年积累?他最多也不过突破到武圣境界半年!你们几个,妄为我天族勇士!又怎么担得起武圣的这个‘圣’字!” “拓跋兄说的没错!” 慕容大汗折损武圣,心痛不已之下,把愤怒撒在其余人的身上:“休说是陈三石,依我看今日就是吕籍或者姜元伯来了,你们也抵挡不住!” “几位不必动怒。” 段氏大汗说道:“索性也就剩下最后一个时辰,他们还需要一路杀到山顶,怎么可能来得及?” “不好!” 宇文景濂指着山下:“再这样让他杀下去,我天族大军要溃散了,哪里还挡得住!” 从他们的视角看。 那一袭白袍手持双枪,所过之处如入无人之境,根本就没有人抵挡得住,再加上蛮族武圣不在场压阵,如果不是还有重金悬赏,恐怕早就奔逃。 “混账!” 拓跋宏信呵斥道:“你们还不快杀回去,今日就算是死,也要给我拦住他!” 几名武圣心中也有不服。 遭到一通臭骂后,也觉得有愧于武圣的“圣”字。 能成武圣者,自然也有心气, 先前撤退,其实更多的是出于理性考虑,毕竟此战的目的是守护祭坛,而不是单纯的怕死怯战。 但是这些话语,显然刺激到他们的内心深处。 如今心气上涌,当真准备再杀回去。 “好!” “你我三人前去压阵!” “……” “等等!” 就在此时。 在祭坛上维系阵法的巫神教大祭司终于开口:“附近还有其他修士,你三人就留在此地镇守阵眼,不要再下山了,阵眼绝对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大祭司?” 拓跋宏信说道:“可总得有人压阵吧?” “指望你们?!” 大祭司冷笑,他看着杀至半山腰的那条冰雪巨龙:“姓陈的真以为,就他有天书能增幅军阵,古魔族的仙师就没有手段?” 他一挥衣袖,手中凭空多出一块阵盘。 掐诀念咒之后。 阵盘悬浮半空,随后竟然直接和祭坛融为一体。 霎时间。 阵阵黑雾以煞脉为源头喷涌而出,不到盏茶时间就覆盖方圆数十里,笼罩住整片雪原战场,和所有的蛮族将士。 “这是?!” 拓跋宏信又惊又疑。 “有此阵法以后。” 大祭司不疾不徐地解释道:“不光是洪泽营的人不怕死,我天族的勇士们,也会进入到悍不畏死的疯狂状态。” “太好了!” 手持长矛的段氏武圣说道:“只要军队不溃散,我就不信,陈三石能从十万大军中杀到我们面前来!” “就算能,又能剩下多少真气?!” “……” …… “轰——” 战场上。 没有武圣压阵。 手持双枪的陈三石杀人如割草。 一千! 两千! 三千! 他真气无穷无尽,再加上吃下辟谷丹,只会杀得困乏,却不会杀得力竭! 洪泽营就紧紧跟在他的后方。 同样是势不可挡! 在此等威势之下,蛮族将士的脸上,已然出现惧色,大部分人只是拿着兵器犹犹豫豫,再也不敢往前靠近。 下一步,就是溃败! 大溃败之后。 他们就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杀到山顶。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 天地之间,黑雾弥漫。 这些黑雾化作一条条小黑虫,钻进蛮族将士们的七窍当中,只有洪泽营的将士们受到玄气的保护,没有遭到入。 “狗日的,这又是什么?!” 这一幕。 是凡人肉眼可见的。 汪直把刀从敌军的尸体上拔出来,仰头看着天上的黑雾。 只见。 在接受过黑雾的洗礼后。 本来已经萌生退意,濒临溃散的蛮族士卒们,忽然间陷入到一种癫狂的状态,他们双目赤红,动作张牙舞爪,咆哮着厮杀上来,看起来就像是发狂的野兽。 “糟了!肯定是妖法!” 楚仕雄咬着牙说道:“这些人都不怕死了!” “如此说……” 大战之下,曹芝早已累得气喘吁吁:“不就没办法让他们溃散?不溃散,我们怎么上山? 前方。 尚且有六万多蛮族大军,后方也有两万多追兵。 在敌人如同“僵尸”一样不惧死亡的情况下,他们连退路都没有,唯有一条路,那就是,杀! 杀上去! 有多少人阻拦,就杀多少! “嗡——” 在洪泽营的前方。 漫天的血光之下,一杆银枪高高举起。 “洪泽营!” “冲锋!” “我。” “为你们开路!” 长枪横扫。 千军粉碎! 真气激荡之下,不论前方有多少敌寇,尽数化作肉泥残肢。 “来得好!” 【无双】状态之下,陈三石感受着战意的层层叠加,体会到什么叫做无穷无尽的增幅,他只要不倒下,就能够一直蓄力下去! 先前。 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因为陈三石知道。 在这狼居胥山上,最起码也还会有一位炼气后期甚至炼气圆满的人来坐镇。 毕竟。 这是他们数十年的谋划。 而陈三石就算是再强的武圣,也终究是武圣。 理论上来讲,战斗力大概等于炼气中期,真要是对上炼气后期,就算是用上所有的法术,又能有几成胜算? 但! 既然蛮族不溃败,非要拦在此地。 那正好一路杀上去,把无双战意堆积到极限! 一营主将,亲自为部下开路。 洪泽营的将士们,亢奋到前所未有的极点。 汪直面目狰狞,好似也受到黑雾影响般,咆哮起来: “洪泽营!” “冲锋!” “杀——” 五千! 八千! 一万人! 斩敌,破万! 到最后,敌人的鲜血撞击在护体真气上,几乎形成一道血墙,陈三石也早就忘记自己杀了多少人,只知道视野越来越狭窄,狭窄到只剩下山顶的祭坛。 他的沥泉枪之上,战意翻涌,杀意滔天,拦路的不管是生灵还是死物,都尽数摧毁! 五里! 两里! 百步! 终于! 在蛮族四位大汗的亲眼目睹之下。 在那三名蛮族武圣惊恐的眼神之下。 在那名巫神教大祭司带着讶异的眼神之下。 一袭白衣,两杆长枪,踩着血河,带着无穷战意,踏上山顶! 祭坛之前,一片死寂! 他们刚刚。 看到了什么?! 白袍一人,斩敌过万! 不仅斩敌过万! 而且,他还完好无损的杀到祭坛之前! 以往史册之上,从来没有出现过斩敌如此多的记录。 但这并非是不可能。 毕竟世界辽阔无边。 盛太祖曹燮说不定就能做到。 或许历史上标注着千古第一武圣的传奇也能做到。 之所以没有在实战中发生,首先是因为根本杀不到这个数量,任何军队都会崩溃大败,也没机会面对面的杀这么多人,其次是没有一个顶级战力,会把自己打到力竭,冒着别人捡便宜的风险。 但! 这一袭白袍凭借着武圣境界,非但能杀敌过万,而且…… 看不出来力竭的迹象! 没错! 他还没有力竭! 拓跋君峰等人,是亲眼看着他,是如何在两个时辰以内,从山下一路杀到山顶上来的,他们起初抱着的活活将其耗死的幻想,也彻底烟消云散。 就算是铁打出来的人,也该在四千到五千人的时候力竭才对,尚且在能理解的范围呢。 万人斩! 是什么概念! 同为武圣,为何差距,如此之大? “最后一盏茶的时间。” 巫神教大祭司维系着阵法,对前方的几名武圣发号施令:“你们还不拦住他?还是说,需要我帮你们一把?!” 出乎他意料的是。 三名武圣没有胆怯,而是主动迎了上去。 他们确实震撼,但并不恐惧,心中有的,只是不服和困惑。 习武一生。 今日所见,几乎把他们过往构建的武道意境彻底轰塌。 三人不理解,为何有人能做到如此地步。 还是那句话。 能成就武圣境界之人,都有自己的骄傲。 当有人夺走这份骄傲的时候,性命对于他们来说,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我不信!” “我不信啊!” 那名拿着巨锤的武圣,一副崩溃的样子,说话的声音都带着癫狂的哭腔:“我习武四十八年,今日所见,闻所未闻!” “是啊!” 拿着长矛的武圣同样爆发出所有的真气,带着必死的决心上前走去:“今日若避,还有何颜面,对外说自己是武圣!” 拓跋君峰没有说话。 只是他腰间的那柄剑,骤然出鞘。 杀意蓄满! “铿——” 顿时。 三名武圣。 带着他们一生的心血铸就出来的武艺,使出全力一击,朝着面前的白袍杀去。 回应他们的。 是一声龙吟,划破黑雾! “轰——” 待到尘埃落定。 只看到三道身影,跪地而死。 一袭白袍从他们中间走出,手中提着一杆沥泉枪,携带着海啸般的真气,和斩敌万余人积攒下来的战意,朝着祭坛上的巫神教大祭司缓缓而去。 第199章 封狼居胥 巫神教大祭司,瞳孔当中法力流转,就看透了眼前之人的境界修为。 武道第一境,蜕凡圆满。 根据之前的情报,此人明明应该是蜕凡中期才对,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突破到蜕凡后期,即便是在修仙界的武夫当中,也是令人咋舌的存在。 好在,并没有到达第二境。 也就是说。 仍旧相当于,炼气中期,不是他的对手。 见此。 巫神教大祭司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他先前。 一直要维系阵法。 没办法离开祭坛的三丈之地,否则的话早就亲自出手。 但既然对方送上门来,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嗡——” 眼看着对方距离祭坛愈来愈近。 巫神教大祭司的眉心之上,浮现出一抹腥红的纹路,继而有红光从中钻出,悬立在他的身前,散发着强悍的法力。 那是一柄匕首。 但并非金属打造。 而是森森白骨雕刻而成。 骨刀中间镂空,表面铭记着好似花纹般的古老文字。 上面的文字,一个接着一个地亮起,直到填满骨刀,使其变得熠熠生辉,法力荡漾之下,嗡鸣不断,隔着许远,几名大汗都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森森寒意。 这骨刀。 便是巫神教大祭司的本命法器! 杀一个蜕凡武修,绰绰有余! 他看着奔向祭坛的白袍,微微眯起眼睛,施法结印。 八十步! 六十步! 陈三石的速度越来越快,从疾走化作狂奔,再从狂奔彻底变成残影,每往前一步,无双战意就会再提升一分,真气的积蓄也能再深厚一分。 【无双】 【蓄气】 【金刚之体】 【混元护体】 【真龙气】 等等词条。 在这一刻,堆积到巅峰! 白袍也来到祭坛之前一跃而起,他跟沥泉枪合二为一,真气鼓荡之下,震开层层黑雾,击退滚滚红光,一条真龙自九霄而下。 刹那间。 时光的流速。 蓦然变得缓慢。 还差一点! 最后一点点! 在修仙界。 一个境界动辄数年乃至数十年,其中的积累不必多说,若是能够轻易跨境界杀敌,岂不是白练这么多年? 而且法修们的躯体脆弱,但是施展出来的杀招,可丝毫不比体修弱。 即便是【蓄气】至今。 再加上斩杀万人层层叠加的战意,也还是差一丝。 “嗡——” 祭坛之上。 巫神教大祭司也结印完成。 骨刀迸发而出,化作一抹血红色的流星,砸向从天穹飞来的真龙。 直到此时此刻! 这抹红色流星的法力波动,还是要比真龙的波动强大一毫。 偏偏就在最后一刻。 “洪泽营!” “大雪龙骑!” “助阵——” 汪直骑着黑风马,率领着洪泽营最后的将士,保持着大雪龙骑天门阵的阵型,杀上这阴山山脉,狼居胥山的山巅。 阵法之中。 龙首之位。 重归白袍。 丝丝缕缕的白色玄气,加持在白袍的身上。 天书阵法,对于阵中的每个人都有加持。 虽然单独不多,却的的确确存在。 更别说白袍,是龙首,是他们的阵眼! “轰——” 玄气加持之下。 那一条沥泉枪所化的真龙表面,额外覆盖上一层冰霜,爆发出来的真气,在这一刻,终于隐隐超过红色流星中的白骨匕首。 在巫神教大祭司的瞳孔中,映照出一幅画面。 真龙,吞噬了流星。 而后在他眼中迅速放大,直到遮蔽住全部视野,遮蔽住整片天穹。 …… 幽州。 古魔族修士文吉亲自出手之后。 吕籍等人再也无法前进半步。 明明祭坛,近在咫尺! 偏偏咫尺,好似天涯! “轰——” 又是一次斗法之后。 吕籍再次轰然坠落,嘴角挂着血痕,单膝跪在地上,久久没有起身,吐息之间,口中和鼻腔当中,喷播出浓郁的血雾,就连握着方天画戟的右手,都有些控制不住地发抖。 “砰——” 裴天南和范海凌。 同样是在数名武圣和修士的围攻下,重伤倒地。 “咳咳咳——” 范海凌趴在地面,拼了命地想要去捡起掉落在前方的陌刀,每挪动一次身体,都会吐出一口鲜血,就在马上要触碰到兵器的时候,一名蛮族武圣抬腿将其踹飞出去,好似在踢蹴鞠般。 裴天南更是遍体鳞伤地靠在一棵树干前,彻彻底底失去还手的能力。 在他面前。 两名蛮族武圣持刀而来。 “嗬嗬……” 三师兄聂远,胸前插着数支箭矢,奄奄一息。 “老三!” 见状。 吕籍不知从哪里提出一口气来,霍然起身就要去救师弟。 “嗡——” 这时。 一道红光袭来。 再次将吕籍击倒。 半空中。 魔族修士文吉收回飞剑,眼神冰冷:“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他说着。 面前飞剑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八,足足有八道红光徐徐展开,对准地面残破不堪的山岳。 “妖人!” 吕籍看着马上就要遭到斩杀的师弟,以及遍体鳞伤的裴天南和范海凌和满地的北凉军尸体,阵阵不甘好似涌泉般涌上心头。 他能够感觉到。 这些所谓修士对自己的蔑视。 仿佛所有人在他们眼中,都不过是蝼蚁而已。 就因为…… 他们更强! 这个世界。 永远都是这样! 只有强者才能够睥睨众生。 而弱者,永远只能卑躬屈膝! 思绪滚滚纷飞而过。 吕籍再抬头时,目眦欲裂。 那他。 就变得更强! 紫气氤氲下。 一张羊皮卷浮现在他的身前。 “大师兄……” 三师兄聂远看见这一幕,想要劝阻,却早就没了气力。 只见羊皮卷中。 隐隐约约有声音传出。 只是所有人都听不真切。 而吕籍则是下定某种决心。 于是。 阵阵黑紫气息开始在他身上攀升。 古魔修士文吉自然不会干看着,早在对方施法通灵的瞬间就已经出手。 只可惜,还是来不及了。 黑紫玄气节节攀升,拖着吕籍的身体缓缓飘起。 在他的面前,出现一道神龛。 神龛消散。 化作一缕缕的紫气通过天灵灌入他的体内。 待到吕籍再睁眼时,如神似魔,他徐徐开口,声音好似两个人叠加在一起:“古魔小修,见到本座,还不下拜?!” “好魄力!” 文吉皱起眉头,神色变得凝重起来:“敢跟这些邪神借债,也不怕自己还不起?” “不拜,便拿命来——” 吕籍的方天画戟之上,燃烧起黑紫色的火焰,先前的香炉碎片也化作一团团紫火,迎着铺天盖地的飞剑砸去,神力爆发之下。 幻化出来的飞剑接连崩碎,本体飞剑也失去控制镶入一颗树干当中。 眼看着来不及躲闪。 文吉召唤出一面黑色的法器盾牌。 “轰——” 雷霆巨响之下。 盾牌挡住方天画戟,却挡不住一团团紫色火焰,文吉不得不又掐诀施法,在身前凝聚出一层屏障,但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在防住前面几团紫色火焰后就支离破碎,足足有四团火焰轰然砸在他的身上。 古魔修士镶入大地当中。 吕籍没有追杀他,而是腾空而去,直奔祭坛。 没时间了! 血祭大阵早就到了最后关头。 还剩多久? 半盏茶? 十个呼吸? 亦或者几个呼吸? 吕籍只是全速朝着祭坛飞去。 “拦住他!” “就差最后一口气,不要让他放走一个人!” “咳咳……” 文吉没有爬起来,而是一边咳血一边躺在地面施法,展开一双法术所化的羽翼追击。 其余几名修士和武圣,也都拼尽全力追赶。 在吕籍模糊的视野中。 前方的罗天山脉,几乎彻底遭到血雾笼罩,仅仅剩下最后一条生存的缝隙。 眼看着文吉等人即将要追上来。 他干脆直接投掷出紫气氤氲的方天画戟,化作龙象魔兽扑向祭坛,后面更是跟着所有的香炉碎片,本人则是赤手空拳去阻拦古魔修士。 只见。 祭坛之上。 辅助阵眼进入超负荷运转,里面镶嵌着的一块块灵石和煞石再加上装有精血的金刚杵,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消耗着,直到龙象魔兽携带着紫色火焰落下。 “轰隆隆——” 祭坛崩坏,辅助阵眼开裂。 控制着生机的阵眼损坏之后。 就看到。 凉州方向。 天地之间。 漫天血雾当中,缓缓洞开一道缝隙。 天地一线! 一线生机! “师父!” 吕籍就想要脱身,赶往凉州之内。 然而,这道历经千辛万苦,付出巨大代价才洞开的生门,仅仅维持不到两个呼吸之后,就又开始在血雾的吞噬下迅速闭合。 “啊——” 吕籍不甘地咆哮起来。 他输了? “哈哈哈哈——” 与之截然相反。 负伤的古魔修士文吉,见到此情此景放声大笑起来。 “晚了!” “一切都晚了!” “血祭大阵已成,辅阵眼的作用已尽!” “既然生机已逝,又何来生门之说?!” “说到底,这里也只是辅阵眼!” “轰隆隆——” 又是一声巨响。 文吉的笑容蓦地僵住。 …… 凉州。 血雾彻底笼罩住世间的一切,并且再也没有停滞,从丈余高的位置,开始肆无忌惮地向下吞噬,很快就来到人们的头顶上方。 “啊——” 城门处。 几名不慎沾染到血雾的百姓,当场哀嚎着化作血水。 “妖怪!” “有妖怪吃人啊!” 在他们的眼中。 血雾当中。 如同有一张张的血盆大口,哪怕是一根手指接触到,也会连累整个人遭到吞噬。 人们纷纷匍匐倒地,没有一个人敢再站直身子。 但即便如此。 那血雾中的妖魔也不打算放过他们,还在继续向下。 九尺! 七尺! 五尺! “姐!” 孙不器在混乱中找到孙璃。 在她的旁边就是陈云溪,以及司琴墨画等丫鬟下人。 紧接着,又有两道身影寻来。 便是凝香和昭昭。 “嗡——” 凝香广袖飘动,一双纤手施展法术,操控着一轮银环陡然放大,来到孙璃等人的头顶,似乎想要笼罩住这片天地,但在接触到血雾的瞬间击飞回来。 她本人更是一个趔趄,朱唇边溢出一缕红丝。 “师父。” 昭昭急忙将其扶住:“怎么样啊,你不要吓我……” “受伤有什么大不了的。” 凝香莞尔惨笑:“我们马上就要化作血水了。” “……” 孙璃没有说话,只是搂着陈云溪,紧紧捂住她的眼睛。 “往地底下躲!” 人群中有人出了主意。 不少人纷纷往地窖里躲,往河里躲,更有直接跳下井里的。 但很快。 地下就传来凄厉的哀嚎。 这血祭大阵,天上地下一起发动,他们就如同处在一头巨兽缓缓闭合的巨口当中,哪里还有半分活路? 不光是百姓。 集结在一起的北凉军更是陷入到莫大的惶恐。 督师! 这次就连孙督师,就连皇帝陛下都困在这里,外面的军队也迟迟没有消息,再也没有人能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于既倒。 只可恨。 他们不是死在沙场上。 而是在这莫名的妖法之下丧生! “殿下,殿下快趴下!” 六皇子曹焕被几名太监直接扑倒在地。 他挣扎着说道:“起开,我要去找箭,找情报,吕将军他们肯定能成!” 十数年! 他在京中圈禁十数年。 好不容易重回朝堂,就遇到这么一遭。 他怎么能甘心?! “殿下!” 太监死死将其按住,哽咽着说道:“两日之前,大雾扩张,我们就已经没办法和外界联系了!吕将军他们要是、要是能成的话,早就成了……” “嗡——” 话音刚落。 就看见在罗天山脉东侧。 泼天大雾当中,忽然打开一道缝隙。 “生门!” “是吕将军!” “是幽州!” 曹焕的瞳孔放大:“是吕将军,幽州大胜……” 他话说到一半。 就看见才打开的生门又关闭了。 此情此景。 化作压垮数百万生灵希望的最后一根稻草。 所有人。 都陷入到无尽的冰窟和深渊当中。 这会是他们,在这世上的最后几口气。 罗天山脉。 隆庆皇帝亲眼看着风门打开又关闭,不得不打消借此离开的念头。 防御结界内。 巫神教教主和邓仙师看着这一幕,既兴奋又恐惧。 兴奋是因为大阵即将成功。 恐惧,是他们也没办法离开! 只怕是,要一起化作血水! “你们这些该死的东西!” 邓仙师的声音有些发狂:“给你们生路不要,难道就非得同归于尽吗?好啊,好啊,那就都一起死吧,一起为我古魔族的复兴大业,化为养料!” “草你祖宗!” 温植破口骂着,弯着腰接近,手里的双刀疯狂劈砍着他们的结界。 “子瞻,你看到了,没时间了。” 隆庆皇帝来到孙象宗的身边,催促道: “你如果再不把东西给朕,朕就算是能出去,只怕是也没办法封印煞脉,你难道真的忍心看着天下生灵,遭到古魔族修士的屠戮么?” 他看着压到头顶的血雾,怀中的龙渊剑嗡鸣不断:“不要再犹豫了,朕说到做到。” “咳咳咳咳……” 孙象宗咳嗽着,拿出一颗珠子,用嘶哑的声音交代道:“只需要灌注灵力,即可成阵,但是煞脉复苏之后,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容易,你需要自去修仙界,找那些名门正宗,想办法让他们出手。” “朕,知道了。” 隆庆皇帝看着他手上的戒指:“子瞻,要不要朕试试,说不定能把你也带出去呢?” “你若是想动手,动手便是,何须废话这般多?” 孙象宗说完,就在铺天盖地的大雾当中闭上眼睛,静静等待着最后时刻的来临。 “不管是你认不认,朕把你当做弟兄,不会强迫你的。” 隆庆皇帝最终,还是把目光挪开。 他提起龙渊剑。 阵阵难以描述的玄气开始从中向外迸发。 就在弥天血雾即将落下,他已经做出拔剑式的时候。 天地剧变! …… “啊!!” “呜呜呜!” “儿啊,娘没能供你念书,家里穷,只能让你做个庄稼汉,你别怨娘……” “闺女,你把眼睛闭上!” “娘子,我来生还娶你!” “我要发财,我下辈子也要发财!” “弟子不孝,没能给师父报仇!” “……” “阿姐。” 苏灿坐在马厩当中:“看来,我是没机会去参军了。” 一桩桩,一件件。 凉州内外,数百万百姓和亲人故友做着最后的告别。 可这时…… 血雾停了! 就悬停坐在地上的人们的头顶,没有再继续往下。 “这……” “这是怎么回事?” “……” 大约三两个呼吸之后。 血雾不但止住。 而且还开始倒退。 就好像时光倒流一样。 血红色的穹顶越升越高,越升越高。 七尺。 一丈。 十丈。 百丈。 千丈…… 直到回归万丈高空,然后又被它们涌出的巨大漩涡吸收回去,最后漩涡更是直接聚拢关闭,化作一道血光瀑布重新灌输回罗天山脉深处的祭坛之内。 一切。 戛然而止! 等到人们再抬起头的时候,目之所及,是一片朦胧而又干净的天空,正值卯时,东方鱼肚白微微亮起,不久之后一轮红日就要冉冉升起,一切充满希望。 如果不是百姓在手足无措中纷纷逃出城外,此时大部分都在荒山野岭当中,证实着刚刚发生过一场大逃难,人们恐怕还会以为,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不过是一场天灾降临的噩梦罢了。 “这……” “得救了?!” “老天爷开眼,老天爷开眼啊!” “对!” “一定是天上的神仙!” “是天上的神仙看不下去,所以出手救了我们!” “快,大家快磕头啊!” “…… “不是神仙。” 人群当中,陈云溪发出糯糯的声音:“是我爹爹。” “你爹?” 附近的几名百姓投来目光:“小丫头,你胡说啥呢?刚才分明是天上的神仙出手,你爹是谁?” “我爹爹姓陈,叫三石。” 陈云溪回答道。 “溪溪,你、你说什么?” 孙璃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是我师弟的?” “溪溪感觉到的。” “是了!” 孙不器回过神来:“我想起来了,三石不是也领着一队人马在外面吗?洪泽营,是洪泽营!那道开启又关闭的生门,是大师兄,直接终止血祭大阵的,是三石的洪泽营! “成了! “三石成了!” …… “这……” 发冠凌乱的曹焕和在座的几位将军,一起目睹了刚才的一幕。 不知道过去多久。 他才心有余悸地开口道:“这、这是?” “陈将军,只能是陈将军了!” 满头冷汗的赵无极缓过神来:“也只有陈将军毁掉住阴山的主阵眼,才能够在最后一刻把血祭大阵终止!” “看来。” 房青云长出一口气:“陈将军赢了。” “阴山?” 曹焕在太监的搀扶下站起身:“你们的意思,是陈将军以玄象境界,带领着一万多人的洪泽营,打赢玛瑙河之战后一路北上,然后,打下了狼居胥山?! “那里,还有最起码五名武圣! “再加上十万大军! “还有巫神教的妖人。 “不是本王怀疑陈将军的能力,而是拿到纸面上来看,怎么都不可能吧? “也许……” 二师兄程位开口道:“我师弟他在途中,突破到武圣境界了呢?” “突破武圣? 曹焕有些不信:“他突破玄象才多久?多少人在玄象大圆满卡死一辈子,他仅仅两个月,就又突破到武圣了? “好,就算他突破到武圣。 “蛮族大都附近,也还要五名武圣啊!” “也有可能…… 赵无极分析道:“是他们自己出现了什么问题,导致阵法没办法继续运转?” 其实。 相对于是陈三石所为。 他们这些人更愿意相信这条推断。 因为…… 一人之力加上少量兵马,毁掉主阵眼,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不管怎么说,凉州之危,看样子是解了。” 程位说道:“至于陈将军的下落,相信不久之后就有答案。” …… 罗天山脉。 邵玉京、温植两人早就做好死的准备。 然后,就发生了所有人都看到的一幕。 “不可能?!” 结界内。 邓仙师目眦欲裂:“怎么会?伊勒德,你还不问清楚,你的人都是做什么吃的?! 巫神教主立即拿出传音符,想要和大祭司取得联系。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 “怎么会?” 伊勒德满脸茫然:“不可能啊!难不成是传音符坏了?!” “陛下……” 相当于死而复生,候保的情绪有些激动:“天佑陛下,天佑我大盛朝啊!” 只差最后一息。 就要动用龙渊剑的隆庆皇帝,站在原地观察着天象的变化,没有轻举妄动。 孙象宗苍老的眼珠当中,闪过一丝欣慰。 “呵呵,看来老夫临死之前收的弟子,倒是成了这辈子最大的功德。” “你的意思,” 隆庆皇帝顿了下,“是陈三石做的?” “是与不是,你很快就会知道。” 孙象宗扶着树干站起身:“既然血祭大阵已破,你还不赶紧封印煞脉?” …… 幽州。 身负重伤的吕籍,在看到他拼尽全力打开的生门又闭合后,心中的不甘来到顶峰,但紧接着……他就看到,血祭大阵,停了! 前方凉州,恢复成一片朗朗乾坤! “血祭大阵,怎么会?!” 几名古魔族修士脸色一瞬间难看到极致。 血祭大阵没能完成,就意味着没有足够的生灵提前激活煞脉,他们功亏一篑! “不好!” 文吉咬牙切齿:“是狼居胥山的主阵眼!” “废物!” “这些人统统都是废物!” “狼居胥山距离此地足足有万里!” “而且,他们不是只有一个蜕凡中期的武夫么?!就算他临时突破到后期,又怎么可能碰得到大阵?!” “……” “是师弟?!” 吕籍单膝跪在地上,听着他们的对话。 哪里还不明白怎么回事。 他没做的事情。 陈三石…… 做到了? “咯咯哈哈~” 脑海中响起带着嘲讽的怪笑,吕籍摇摇头,保持着意识清醒。 “血祭大阵告破,如何是好?” 古魔族修士们有些不知所措。 “是啊,没有血祭大阵,煞脉复苏遥遥无期!” “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 “走!” 文吉很快做出决断。 既然煞脉无法复苏,他们留在东胜神洲还有什么意义? 只可恨! 可恨这么多的准备,毁于一旦! 但也不是泄愤的时候。 他领着几名古魔族修士就要离开。 “仙师,你、你们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一名段氏武圣见状,开口问道。 异象发生之后。 战场之上,敌我双方的将士们,全都不约而同地停下厮杀,朝着罗天山脉看去。 尤其是蛮族的将士们。 他们不懂法术,但也看得出来,所谓的“大计”,好像失败了。 “仙师,你们不能走啊!” 段氏武圣连忙说道:“你们一走,军心就会溃散!到时候,天族将士们就全都完了啊!” “天族?你们也有脸自称是天族后裔?!一群酒囊饭袋,滚开!” 文吉哪里还会管这些凡人的死活,他只是骂了一句之后,就立即领着几名古魔修士御空向北而去,心中只想要快速逃离此地。 “妖人,休走!” 只见。 罗天山脉深处。 一袭穿着道袍,仙风道骨的身影,凌空而来,速度竟然是远远超过几名古魔族修士,片刻之后就拦在前方去路。 他手中龙渊剑剑芒闪耀,一剑劈下,和古魔修士展开斗法。 “陛下?” 吕籍心中的种种情绪叠加在一起,最后变成无尽的愤怒和杀戮欲望,他的身上再次紫气升腾,镶嵌在祭坛上的方天画戟回到他的手中,驾驭着香炉法器前往空中助阵。 不出三十个回合的斗法。 包括文吉在内的几名古魔修士,全部惨死当场。 之后,隆庆帝取出珠子,开始施展灭灵大阵。 金色的阵印笼罩天地。 不仅仅是封印煞脉。 对于蛮族大军来说,更是一种可怕的威慑! 他们亲眼看着血祭大阵失败,又亲眼看仙师的尸体从空中掉下,在面前摔成一滩烂泥,士气在极短的时间内跌落到谷底,哪里还有半分再继续战斗下去的想法? 并且。 大盛的更多援兵终于赶到。 武圣姜元伯率领着金吾卫。 以及先前分布在北境其他地方的北凉军也在震天的喊杀声中出现。 对于蛮族来说,他们攻打幽州,本来就是孤注一掷,是注定要被前后夹击的,之所以坚持这么做,完全是因为依仗着血祭大阵成功之后,煞脉复苏,会有大量的古魔仙师涌入境内相助。 但如今计划失败。 煞脉不但没有复苏,还要在灭灵大阵下遭到彻底的封印。 蛮族大军。 注定,兵败如山倒! …… 狼居胥山。 陈三石从巫神教大祭司的身体上,拔出变得残破不堪的沥泉枪。 在他脚下。 是已经被摧毁的阵眼。 终于是。 赶上了! 在最后的一息之间,毁掉主阵眼。 从熄灭的阵纹来看,凉州那边的一切,应该都会平息。 “竖子敢尔!” “一介匹夫,岂敢坏我古魔一族万年大计!” “轰隆隆——” 就在陈三石的面前,空间开始扭曲,继而出现一道黑色的裂缝,里面传来愤怒、不甘、暴戾,充满煞气的嘶哑声音,犹如来自阿鼻地狱的恶鬼,其中又透露着难以言说的压迫感。 封印! 他知晓东胜神洲一直处在封印当中。 现在跟他说话的,只怕就是另外一方天地的修士,也是此次血祭凉州的罪魁祸首。 修士没有露面。 但仅仅只是声音,透露出来的威压,就令方圆百里的人们肝胆发颤。 “蝼蚁!” “一个蜕凡境的蝼蚁,竟然坏了我族万年大计!” “本尊要寝汝皮食汝肉!” “要杀光你们东胜神洲的每一个人!” “把你们每一个人,都变成我古魔族的大药!” “……” “知道么……” 唯有一袭白袍凌然不惧,他提着长枪,就站在缝隙前方,一字一顿:“你现在的模样,像极了一条躲在阴沟里的癞皮狗,不敢上来咬人,只能躲在阴沟里嘤嘤狂吠。” “你敢辱我?!” 封印之后,穿透大脑的声音再度响起:“蝼蚁!你可知道,你在跟什么人说话?” “蝼蚁?” 陈三石的无双战意尚且在翻涌,浩瀚如海的真气层层叠加到手中长枪之上,而后化作一条真龙,伴随着龙吟之音和滚滚真气,好似一道长虹贯日,轰然进入到封印后的世界。 “口口声声喊我蝼蚁,那你倒是,出来杀了我这只蝼蚁! “如若不敢,就闭上你的狗嘴,好好听清楚我接下来的话! “我陈三石! “不管你来自何方世界,或者来自哪一洲,从今以后,若是再敢犯我东胜神洲一步,必定让你付出千倍万倍的代价来偿还! “我陈三石,能奔袭万里来到这狼居胥山上捣毁阵眼,就能穿过大千世界,找到你们的栖息之地,到时候谁是蝼蚁,恐怕还很难说。 “犯我神洲者,虽远必诛!” 长枪穿过缝隙,伴随着震耳嗡鸣。 随之。 这一方缝隙,开始闭合模糊。 “犯我神洲者,虽远必诛?!” “一个蜕凡武夫,说出这种话,简直是天大的笑料!” “陈三石,这个名字,本尊记住了!” “不过陈三石,你恐怕还不知道,东胜神洲的封印破损四处都有,早就已经摇摇欲坠!本尊看你这黄口小儿,能仗着封印嚣张多长时间!” “轰——” 话音落下,缝隙消失。 天地异象,全部归于平静,不…… 准确地说。 还有洪泽营! 冰雪巨龙仍旧在厮杀! 但没了黑雾的加持,蛮族士卒们逐渐从狂暴状态中恢复清醒。 然而。 他们就看到。 那一袭白袍。 早就穿过层层风雪,立于山巅。 在他的身后。 是天族的三名武圣。 跪地而死! 在他的脚下。 是巫神教大祭司的尸体。 一切…… 都完了! 他们天族的武圣,死绝了! 霎时间。 溃败之势如洪水决堤。 剩下的七万多蛮族大军,以不可逆转的方式进入到大溃败当中。 他们丢盔卸甲。 他们慌不择路。 他们屁滚尿流。 他们肝胆俱裂! 不知道有多少蛮族将士,死在北凉军,洪泽营的制式长刀之下,不知道有多少蛮族将士在狼狈逃窜中跌下山崖摔成肉泥。 这一日。 是蛮族的末日! 从今往后的一百年。 那一袭白袍的背影。 都会深深烙印在蛮族人的心中! 这场战争。 一直持续到次日天明。 蛮族十万大军,仅存两万。 武圣一个不留。 四名蛮族大汗,蛮族各个部落的最高统帅,不约而同地来到白袍身前,然后……跪倒在地! “陈将军!” “我、我等愿意归顺于你,归顺于大盛!” “……” 他们这一日。 都见到了什么?! 白袍一人。 斩杀五名武圣! 一人为全军开路,斩杀万人而不力竭! 最后,更是一枪。 杀死巫神教的大祭司! 毁掉的不仅仅是阵眼。 更是他们蛮族的…… 族运! 承蒙如此巨大的损失。 没有五十年以上,根本不可能恢复得过来。 他们除了臣服,还有何路可选?! …… 云层当中。 大庆女帝从未离去,手中的飞剑尚且沾染着一名古魔族修士的鲜血。 她静静地看着山巅上的人影,深邃的眸子中看不出情绪。 最终。 她没有露面,驾驭着飞剑凌空而去,返回大庆。 红日升空。 风雪平息。 荒原战场。 尸横遍野。 陈三石立于狼居胥山的山巅,俯瞰着方圆百里。 “大人!” 浑身是血的赵康拿着断裂的禾苗刀前来做着最后的总结: “此战! “我洪泽营,斩杀敌军八万,俘虏两万有余,缴获辎重牛羊无数,或者说……如今整片草原,都是我们的了!” 陈三石没有在意收获,他只是淡淡道:“伤亡呢?” “伤亡……” 闻言,赵康身子一颤:“也很惨重,从玛瑙河开始,到如今,加起来总共阵亡,七千有余,负伤也有两千多……” 洪泽营来时。 一万五千人。 如今,仅剩不到八千。 伤亡接近半数。 如果从虎丘山开始算起的话。 他们此次北征。 斩杀敌军累积超过十万,他们万里奔袭不说,还需要经常面对高境界武者和极度恶劣的天象,仅仅伤亡八千,已然是亘古未有的奇迹。 但这八千人堆积起来。 也是一座尸山。 在这狼居胥山的山巅之上,陈三石站在祭坛旁边,久久没有离去。 “大人。” 夏琮小心翼翼地说道:“仗打完了,咱们可以下山了!” “对。” 萧诤跟着说道:“蛮族大都城内都是空的,正好可以用来供我大军好好休整一段时日,这次,弟兄们是真的都累垮了。” 陈三石将手放在破损的祭坛上面,看着漫山遍野的尸首,沉声下令道: “全军,休整五日。 “五日之后。 “就在这狼居胥山上,焚香,祭天!” “什么?!” 旁侧。 几名蛮族大汗闻言都是一凛。 “陈将军!” 拓跋宏信哆哆嗦嗦地说道:“这、这恐怕不妥吧?” 狼居胥山。 是他们天族诞生的地方。 也是他们象征! 说是对比紫薇山。 但其实狼居胥山在天族人的心目当中,要远远超过紫薇山。 真要是让他们在这里焚香祭天。 无异于告诉列祖列宗,天族,亡了! 其中耻辱,难以用语言描述。 “不妥?” 陈三石坐在拓跋大汗的鹿角椅上,俯视着跪在面前的四名蛮族大汗:“那你们倒是好好跟我说说,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妥,妥,妥!” 慕容大汗连忙说道:“陈将军想祭天,就祭天,既然我天族归属于大盛,那狼居胥山自然也是大盛的土地,陈将军想做什么,哪里用得着征求我们的意见?” 他们除了妥协之外,还能有何办法?! 五日之后。 阴山山脉,狼居胥山。 陈三石率领八千洪泽营将士,在山巅的祭坛之上。 祭天封礼! 之后。 又在蛮族大都,举行祭地禅礼。 这一战,一万五千洪泽营将士,在陈三石的率领下。 饮马冰河,封狼居胥,禅于蛮都! 不久之后。 蛮族四部放弃大都,领着各个部落幸存下来的火种,退至阴山以北,并且签下契约,保证永不再进犯大盛沃土。 此战过后,漠南无王庭! 第200章 抉择 北境。 灭灵大阵顺利封印煞脉。 邓仙师和巫神教教主,依托煞脉的防御结界也荡然无存。 温植和邵玉京的眼神,渐渐兴奋起来。 “我草你祖宗!” 温植咆哮着拿起双刀疯狂砍去。 邵玉京的通天剑法也施展开来,霎时间剑光漫天闪烁。 “找死!” 血祭大阵功亏一篑。 对于邓仙师等人是噩耗,但同时也是生路,意味着他们可以离开此地,逃出生天。 巫神教教主胸前的金刚杵散发煞气。 邓仙师的飞剑更是一化为二,直到化作八柄飞剑在身前悬浮。 直到…… 两只苍老的大手。 各自按在他们的肩头上。 邓仙师和巫神教主顿时变作无法移动的活靶子,在双刀和剑光之下化作尸体。 其余剩下的几名巫神教徒和修士,也都是如此下场。 “我儿啊!” 温植丢掉兵器,倒在地上痛哭流涕:“爹为你们报仇了!” “……” 邵玉京收起长剑,闭目平息心绪。 万丈高空之上。 隆庆皇帝操控着灭灵大阵,把煞脉彻底毁灭又有滔天的煞气从中喷涌而出。 他古井无波的面庞上出现诧异,不断结印施法将其连连包裹,同时封死自己的窍穴,即便如此也还是有几缕煞气侵入体内。 “孙象宗,你为何不告诉朕,封印煞脉会反噬自身。” 他说着施法驾驭着,把珠子送回到老者的手中。 “陛下急着要,老臣也没有说的机会。” 孙象宗接过珠子,将没有完成的封印进行完毕,丝丝缕缕的煞气通过珠子钻入到经脉之中,面对反噬,他也眼角微跳,而后就一力全部承担下来。 他本就衰弱的气息更加腐败,但出乎意料的是,体内散发出的真力波动似乎得到增强,不断节节攀升,瞳孔当中黑光涌动,变得如同古魔修士。 他不疾不徐地说道:“煞脉和灵脉不同,封印煞脉,不光需要灭灵大阵,还需要以自身承载,因此老夫提前就修炼过一些魔功,不过还是要多谢陛下帮老夫分担一二,否则的话凭借老夫的残躯,催动灭灵大阵后,就无法承受煞气反噬了。” “呵呵~” 隆庆皇帝看着他身上增加的真力,眼皮难以察觉地跳动两下,之后淡淡道:“无妨,朕也是为护佑凉州的数百万子民。此间事了,朕就不再久留了。” 语毕。 他凌空而去,眨眼消失不见。 孙象宗也快速离开此地。 直到回到督师府内后,他才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倒地不起。 …… 幽州。 在各地援军陆续抵达之后。 战事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束。 后续就是一些收尾的活计。 在绝大多数人的眼中,一场人间大劫难莫名其妙地开始,然后又莫名其妙地结束。 而诸多将军们,则是在等。 等一则北方的消息。 血祭大阵…… 中断的太过诡异。 按照理论讲。 能够做到这一点。 除非是有人把万里之外的狼居胥山上的主阵眼毁掉。 而这个人,自然只能是陈三石。 玄象大成,一营兵马。 要面对数以十万计的蛮族大军,再加上数不清的武圣将领和巫神教高手,怎么看也都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就如同有些人的话一样。 他们更愿意相信,是妖人内部自己出现问题。 这场大战。 参战的人数虽然多。 但波及的范围其实不是很广。 就比如幽州,只影响到两三个府城,而且持续的时间也不是很久。 凉州说起来是大乱。 但其实,只是百姓们集体往城外逃窜而已,并没有真刀真枪的厮杀过,短短几日之后,就恢复得跟往常一样,仿佛前些日子的见闻,不过是一场噩梦。 吕籍等人,就在幽州的鲤城府内养伤。 蒙广信、荣滟秋等人也留下来处理军伍,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们的心中愈发着急。 “海东青派去一只又一只,小师弟他们怎么还没有消息?”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师弟大概率是拼死毁掉阵眼,自己牺牲在北境了!” “秃驴,再胡说八道,当心老娘撕烂你的嘴!” 荣滟秋呵斥着就要动手:“师妹还在家里等着呢!” “不必着急。” 叶凤修抱着剑:“此地距离蛮族大都足有万里,就算是海东青来回也要飞上许多时日,再等等。” 卧榻之上。 吕籍吃下丹药调息完毕,就也换上便衣跟师弟师妹们一起等候消息。 他的神色有些复杂,看得出来是在担忧,但具体担忧什么,却是难以分辨得出。 这一等。 就是足足十日。 直到十日之后。 才终于有数只海东青,携带着抄录过相同情报,抵达大盛。 凉州。 王府内。 “陈将军,只怕是回不来了。” 赵无极摇头叹息。 “是啊。” 几名老将附和道:“就算真的是陈将军用出什么奇谋,把狼居胥山上的主阵眼摧毁,只怕是也没有机会再离开了。” “天妒英才啊!” “好在血祭大阵失败,蛮族元气大伤,十年到二十年内都不可能再恢复过来了。” “是啊,这件事情如果真的不是蛮族内部出问题,而是陈将军所为的话,那么他当真是老天赐给我大盛的定山石啊! “等到消息核实之后,本王自会奏请父王,为陈将军封侯,加封谥号,福荫后代。 “还有我十二弟……” 六皇子曹焕坐在太师椅上,有些黯然神伤:“本王曾经在西华宫内住了将近二十年,连个鬼都不上门,只有他时不时翻墙偷溜进去,陪我下棋,给我送些吃的,再讲一讲外面的事情。 “此次北伐,本王是想着让他在军中好好历练历练。 “不曾想,弄成这般结果。” “吱呀——” 忽地。 一架轮椅推到门前,房青云清亮的声音响起:“我说殿下,还有诸位将军,你们的定论是不是下的太早了些?” 他举起手里的一张信纸。 “陈将军没有死,洪泽营也没有全军覆没,这是他们刚刚送回来的消息,至于内容如何,我想还是殿下和诸位自己,亲自看看吧。” “陈将军没死?” “洪泽营还在?” “这么说,阵眼真是陈将军摧毁的?” “不可能!” “怎么做到的?!” “快,殿下,快看看!” 几乎所有人同时起身,迫不及待的想要看清楚情报当中的内容。 见状。 曹焕干脆一挥手,让一个小太监念诵。 “洪泽营战报。 “洪泽营于四十日前,由虎丘山北上,随后在玛瑙河……” 战事结束。 自然要把整场战役从头到尾详细汇报一遍,弄清楚所有的伤亡、损失,以及详细记录每一个将领,每一个士卒的功勋。 玛瑙河之前。 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但忽然间画风一转。 就到了蛮族大都! 狼居胥山下,洪泽营一万三千将士,列阵,朝着十万蛮族大军冲锋。 洪泽营主将陈三石,为大军开路。 一人斩敌过万。 斩首蛮族武圣五名。 接着一枪杀死巫神教大祭司,摧毁主阵眼。 宇文、拓跋、慕容、段氏。 蛮族四部。 俯首称臣。 饮马冰河,封狼居胥,禅于蛮都。 之后。 蛮族所有幸存下来的兵马主动撤到阴山以北。 自此以后,漠南无王庭! 当一桩桩,一件件,在小太监颤抖的声音中,断断续续地念出来以后。 整个王府。 陷入死寂。 于无声中,听惊雷! …… 幽州。 几乎是同一时间,留在幽州的众人也都接到来自漠北的情报。 当他们听到其中的内容后。 无一不是陷入到长时间的沉默当中。 “师弟武圣了?!” “不对不对,就算是武圣,也不可能杀死五名武圣吧!” “斩杀万人而不力竭,师弟是妖怪转世?!” “阿弥陀佛,贫僧准是造下的杀孽太多,入了梦魇,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 但很快。 他们的情绪就从震撼转化为惊喜。 “好啊,敢情真是师弟救了咱们!” “这下子,可真是立下泼天的功劳!” “不行,回头我得去好好问问,师弟是怎么做到的。” “总归是好事!” “……” “唔……” 角落中,坐在凳子上听消息的吕籍,只觉得胸口一热,心血上涌,喉咙中当即充满血腥味道。 “大师兄!” 三师兄聂远同样负伤,不过多是外伤,浑身缠满绷带,但却不影响自由行动,他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之后,立即上来搀扶:“你不要紧吧。” “无碍……” 吕籍抬起手,示意他不必担忧,但话还没说话,就剧烈咳嗽着喷出一口鲜血:“先扶我回房间休息吧。” 途中。 聂远脸色阴晴不定,最后苦笑着说道:“这一战之后,只怕小师弟,就要成为整个北凉军中威望最重的人了,仅次于一手打造八大营的师父。” “嗯,咳咳咳……” 吕籍拳头放在嘴前,努力控制着呼吸:“师弟,你说为什么?我拼死一搏,最后功亏一篑,他却能一往无前,名扬天下?” “大师兄,你先不要想这些了。” 聂远安抚道:“你先歇着,先把伤养好再说吧。此次你不论怎么说,也是按照圣旨的旨意领着我们一路打通幽州,最后也成功打开了生门,就算最后没有成功,也算是立功。” …… 督师府。 “我就知道是三石成了,他们还不信!” 孙不器看着王府送来的消息,激动不已:“云溪丫头,还是你感觉的对!” “二娘亲,你别难过了,师爷他会没事的。” 陈云溪拉着对方的手。 “嗯,我不难过。” …… 京城。 王府。 秦王和齐王觥筹交错。 “血祭大阵成了!” “父皇、六哥,都离我等而去!” “朝中的老臣不久前,已经开始商议储君的事情了,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 “四哥,提前恭贺你啊。” “……” “两位殿下,小的……” “滚出去,没看到本王喝得正高兴呢吗?” “殿下,不是,是陛下传令朝会,眼瞅着天就要亮了,两位殿下也该准备准备了。” “什么?父皇回来了?!” 血祭大阵持续将近两个月。 事情早就闹得沸沸扬扬,天下皆知。 京城之内更是曾经一度陷入到混乱当中。 毕竟皇帝、两位皇子,再加上老督师都在凉州,真要是出什么事情,只怕乱局没有两年都难以平息。 但也就在这一天,他们忽然间得到消息。 凉州之危,解除了。 不仅如此,皇帝陛下也早早回归,宣布照常朝会。 清和殿内。 文武百官齐聚一堂。 隆庆皇帝端坐于龙椅之上,处理着这段时间积攒下来的所有政务,一直从卯时进行到下午申时才结束,然后又交代了不少关于后续朝政处理的事情。 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要一股脑儿地处理掉所有政务,然后当甩手掌柜一样。 交代完最后一桩消息后。 隆庆皇帝才幽幽开口:“北境的战事如何了?” 新任兵部尚书明青锋回答道:“凉州、幽州俱已安定,两个月内一切乱象就会平息,还请陛下放心。” “朕。” 隆庆皇帝顿了下:“是在问你们蛮族本部的动向。” 蛮族本部! 是了,直到今日,京城对于凉州之危是如何解决还没有一个定论。 他们只知道幽州得胜。 但是刨开幽州,蛮族本部零零散散加起来,尚且有将近二十万的兵力蛰伏未动。 按照常理来说。 前方遭遇如此大败。 蛮族本部怎么也该有所行动才是。 偏偏目前为止。 大漠一片死寂,没有发现任何动静。 就好像…… 大漠上的蛮子,全都在一夜之内人间蒸发了一样。 不光是蛮子。 他们大盛还有一支军队北上消失之后,至今没有消息。 洪泽营,陈三石! 因此,他们到现在还没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陛下。” 明青锋说道:“微臣会密切注意蛮族后续动向的,有任何情况都会立即禀告陛下。” “罢了。” 隆庆皇帝挥动衣袖:“退朝吧。” “退……” 旁边太监已经扯开嗓门,就在喊到一半的时候。 宫殿外面。 忽然响起更加嘹亮的声音,打断了他。 “八千里神鹰急报!” “八千里神鹰急报!” “捷报——” “天大的捷报——” “……” 通过层层传递。 最终一路从皇宫外面来到清和殿,再交到司礼监掌印太监黄鸿的手中。 所谓的捷报。 并不是单独的一封信,而是匣子堆叠的数封信。 前面几封。 竟然…… 是来自慕容、段氏等蛮族四部的,归顺信! 而且都是各个大汗亲笔所写,配有大印,言辞恳切,诚意十足。 “定是陛下此番御驾亲征,吓破蛮人的胆子!” “四部归顺之后,短期内北境必定再也没有战事!” “此乃陛下君威震慑蛮人!” 严茂兴带头喊道:“陛下修道四十年,此次亲征北境,一出手就震惊天下,蛮人见识到万寿帝君的仙威,岂能不俯首称臣?!” 事实也的确如此。 皇帝陛下修道不知道有多少年。 文武百官以前,只知道耗费钱财银两无数,即便是对大盛再忠心耿耿的人,心里也会嘀咕一句,这是在虚耗国库,浪费国力。 可在凉州…… 皇帝陛下一袭道袍,一剑斩妖人,是天下人眼前所见。 至此。 文武百官才恍然大悟。 陛下的修仙,真的成了! 他们的陛下,真的是仙人! “陛下真龙之体,不顾自身安危出手斩杀妖人!” “蛮人肝胆俱裂也是正常的事情。” “对对对,李大人说的对。” “……” 文武百官夸赞之词,如同江水一般滔滔不绝。 “行了。” 直到隆庆皇帝面无表情地打断。 他的内心没有波动,反而觉得这些归降信十分古怪,沉声道:“黄鸿,继续念!” 果然。 这些信越往后念,就越不对劲。 一开始,只是提到陈将军。 但到后来。 陈将军的字眼越来越多。 诸如“神勇无敌”“冠绝天下”“武道之圣”等等词汇出现的络绎不绝。 再往后,陈将军出现的频率,甚至超过大盛皇帝陛下…… 归顺信不是战报,基本上不会提到此次的战事。 但也能听出来其中的固定。 “这、这这……” “难道说……” 严茂兴分析道:“这次凉州之危,真的是陈将军北上之后,一路杀到狼居胥山,毁掉了主阵眼?” “怎么可能?” “……” 文武百官议论纷纷。 陈三石不过玄象大将,洪泽营也只有一万多人。 而蛮族在大漠中,零零散散加起来足有二十余万的兵力。 就算是来得及调度到狼居胥山的,也有十万以上,武圣的数量更是不用说。 纸面上看,就算是能打到狼居胥山,也无异于羊入虎口。 “念。” 隆庆皇帝加重语气。 黄鸿这才拿出匣子内的最后一封信。 那是…… 北凉军洪泽营的,战报! “隆庆七十四年,腊月十八日。” “陈三石率领洪泽营全体将士抵达蛮族大都。” “一万三千洪泽营将士列阵之后,和十一万两千蛮族四部联军,在山脚下交战。” “两军阵前,陈三石先斩武圣慕容华拓。” “后,又在四名武圣的围杀之下,击杀武圣宇文汝耔。” “大挫敌军士气后,陈三石身先士卒,率领洪泽营将士冲锋,一路杀至狼居胥山山巅,过程中,陈三石一人斩杀敌军逾万人。 “之后,又接连镇杀拓跋君峰、古温毕勒格、段奎三名武圣,以及巫神教大祭司,顺利摧毁血祭大阵主阵眼。” “……” “……” “此战,斩杀蛮族联军八万有余,洪泽营将士总共阵亡七千三百六十一人,伤两千二百一十九人……” “……” “腊月二十四日。” “陈三石率领洪泽营全体将士,在狼居胥山上祭天,之后在蛮族大都举行禅礼,蛮族四部大汗宣布归顺我大盛。” 战报很详细。 但听到最后。 文武百官只从当中提炼出来三个词语。 饮马冰河! 封狼居胥! 禅于蛮都! 这三个词语,日后将会变作成语! 这三个成语,哪一个单独拿出来,也都是天大的奇功。 可它们…… 融合在一起了! 以至于请和殿内,陷入到死一般的沉寂当中。 战报的结果如果属实,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 陈三石仅仅凭借着一营兵马,就把困扰中原四国数百年的蛮人问题,几乎解决! 累积损失将近十名武圣! 蛮族如今活着的,就算是有,恐怕也只剩下最后的一两名。 还有损失的二十万兵马! 算下来。 没有五十年的时间,根本不可能恢复得过来! 五十年以内,北境都不会再有战事! 此等功劳…… 哪怕是当初太祖曹燮立国之后,亲自册封的十二名上将,也没有过如此巨大的功劳。 也就是说。 年仅二十一岁的陈三石的功勋,超过了大盛朝立国以来的任何一人! 配享太庙! 足以配享太庙! 武庙十哲,当有他一袭之地! 活着的…… 武庙十哲,兵家之圣! 经过长达盏茶时间的沉寂之后,才陆陆续续有人回过神来,仍旧在不停地倒抽冷气,沉浸在震撼当中。 直到最后。 也没有闹出太大的动静。 更多的是窃窃私语。 “这陈将军,才二十一岁吧?” “二十一岁,就到达如此成就。” “实乃我辈武将之楷模!” “如此大的功劳,封侯是肯定的。” “单纯按照功劳来说,其实国公都没问题……” “但就是问题所在。” “真要是封了国公,他才二十一岁,以后还有的是机会立功封赏,再往上……” “岂不是要异姓王了?” “我大盛朝自从立国以后,都还没有过异姓王吧?” “这是以后的事情。” “……” 龙椅之上。 隆庆皇帝的面容上看不出神色,瞳孔变得愈发幽深。 “恭喜陛下!” 群臣这时候才说道。 “蛮族心腹大患已除!” “之后北境将再无战事!” “北境百姓幸甚之至,我大盛朝幸甚之至!” “大盛朝必将千秋万代!” “……” “严良。” 隆庆皇帝的龙音响起,终止群臣的话:“最近几天,你和内阁好好商议一下,该怎么封赏陈三石,然后递到万寿宫去。” “老臣,遵命!” 严良躬身领命。 隆庆皇帝起身离去。 他来到屏风后,立即往嘴里塞了几颗丹药。 煞气入体! 还好,数量不多。 但只怕是也要休养一些时日。 “陛下?” 黄鸿急忙上前,但被示意停下。 “几十年了。” 隆庆皇帝就地坐在蒲团上调息:“朕的老弟兄孙象宗,马上就要去了,一百年的寿元,也算是喜丧,朕也算是对得起他。” “这是自然。” 黄鸿附和道:“孙督师有功于社稷,有功于大盛,但同时,也数次对陛下不敬,还记得隆庆五十七年,他在皇宫外捅死了当时的兵部尚书。 “像这样的罪过,他可没少犯下。 “每一样,都是死罪。 “能容他到现在,完全是陛下宽宏大量,又念及往日旧情,陛下,自然对得起他,也对得起每一个朝臣。” “是啊,北境的麻烦没了。” 隆庆皇帝闭目道:“新的麻烦又出来了,孙象宗,到死都在骗朕。” “陛下是指?” 黄鸿隐隐有了猜测,但他不敢再打扰,缓缓退下。 与此同时。 屏风前的太监也高声道:“退朝——” …… 大庆。 皇宫。 御书房。 “阿妹?” 顾心兰日日都守在后门处,终于见到一袭黑金衣裙的女帝御剑归来。 她焦急地咬着嘴唇:“怎么样了?咋不见石哥儿?” “他在阴山。” 大庆女帝行走之间,清风拂面而过,那一柄飞剑也迅速缩小,直到化作袖珍之物后消失不见。 “阴山?” 顾心兰很快想起这个地方。 作为一个将军夫人,她的家中就挂着舆图,就算是不刻意去研究,也多多少少会看上几眼,自然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呀。” 顾心兰担忧道:“那不是蛮人的京城么?石哥儿他这次不是就一万多人,怎么都打到那里去了……” “阿姐竟然还知道他手底下有多少人。” 大庆女帝称赞道:“看来阿姐对政务的处理是愈发熟练了。” 盛朝的战事闹得如此之大。 即便是有延迟性。 庆国这边也是会多多少少得到一些情报的。 “归荑,你有没有帮石哥儿?” 顾心兰问道:“他一个人,别再出什么事儿。” “朕凭什么帮他?” 女帝来到殿内,就看见趴在鹿皮毯子上学走路的婴孩。 “姨、姨木~” 婴孩含糊不清地喊着。 “你这凡夫俗子,整日就知道傻乐。” 女帝直接将其掠过,朝着书案走去。 “归荑?!” 顾心兰有些生气地说道:“若是阴山的危险你实在处理不了,阿姐自然也不会逼着你去冒险,毕竟那是阿姐的男人,不是你的,可我分明看到凉州方向的红光消失,说明大危已解,你要是这都见死不救,说明你真是修仙修得六亲不认了。” “阿姐,你、你竟然因为他责怪朕?” 女帝面颊变得更加冰冷:“你放心吧,他没死。” “当真?” 顾心兰意识到自己说话有些着急,连忙上去拉住妹妹的手:“归荑,阿姐是真的担心你,这次见面以后,总觉得你怪怪的,害怕有一天,你连姐姐都不认了。” “阿姐,我辈修士要封心红尘,否则将来在突破之时,是有可能会入心魔的,这些跟你说,你也不懂。” 女帝握着姐姐的纤手:“那个陈三石,你也不必担心,他立了大功,是不会死在大漠里的,就算要死,也是死在北凉。” “立功,还要死?” 顾心兰有些没想明白:“这是哪门子道理?” “功高震主。” 女帝不急不慢地讲道:“盛国老皇帝生性多疑度量狭隘,是容不下封疆大吏有真才实干,还拥有民心的,好不容易盼死孙象宗,又来了一个孙象宗的弟子,他能睡得着觉吗?” “盛国的皇帝,真有这么坏心眼?” 顾心兰对于详细事情并不知情:“那怎么办呀?” “简单。” 女帝平静地说道:“你写信把他喊来大庆,当我大庆的驸马,既能一家团圆,又能享荣华富贵,岂不是一举多得?” “只怕石哥儿,是不会愿意的……” …… 大漠。 蛮族大都。 “大人!” “弟兄们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拔回凉州。” “你们先出发吧。” 陈三石吩咐一句后,回过头看着面前的两人。 宇文大汗宇文景濂,和九皇子宇文信。 经过陈三石的安排后。 扶持了宇文部落,帮他们占据新的地盘。 然后,又让宇文大汗退位,让九皇子宇文信上位大汗,顺便还处理掉了几个对他不满的兄弟和叔叔。 “好好干。” 陈三石拍拍他的肩膀:“我等你回来找我报仇。” “好,你等着!” 九皇子宇文信信誓旦旦地说道:“十、二十年内,我就杀回北凉找你!” 陈三石没有再理睬,走出大都城之后,骑上白鹄马,几个呼吸之后就消失在漠南的尽头。 “唉……” 宇文景濂眼看着白衣走远,才长出一口气,终于敢颤颤巍巍地坐下。 这一次。 他们所有部落的损失,都太惨重了。 “父亲!” 九皇子宇文信安慰道:“你不必难过,我说到做到,二十年内,必定率领天族勇士,杀回北凉,生擒白袍!” “不可,万万不可啊!” 宇文景濂闻言骇然失色:“我儿,如今我宇文部得到不错的利益,你又坐上大汗的位置,这辈子只需要安安静静地享乐就好,千万不要想着去打北凉,否则的话,我宇文一族只怕是连现在的地位都保不住啊!” “父亲,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承认,我现在是还不够强。” 宇文信反问道:“但是难道,我就没有厚积薄发,大器晚成的可能性吗?” “绝无此种可能!” 宇文景濂脱口而出。 …… 离开蛮族大都之后。 洪泽营一路急行军南下,朝着北凉返回。 同袍的尸体太多。 实在是不可能全部带回去。 但他们沿途若是遇到,都会在陈将军亲自带领下,就近找个不错的地方掩埋立碑,而且每一个人,都有名有姓。 返回的途中,大漠之上纷纷扬扬地飘起雪花。 不过这雪,是自然的。 途中。 他们路过玛瑙河。 “回头,可以专门调个几千人来此地驻守。” 汪直看着辽阔的草原:“这一带牧草极其肥沃,就连蛮族都有相当一部分战马出自这里,咱们北凉以后,也不会缺马了。” “是啊,都是弟兄们换来的。” 陈三石说道:“加快速度吧,过年是赶不上了,看看能不能赶上元宵节。” …… 二十五日后。 凉州城门。 数以十万计的百姓在城外迎接。 他们都已经得知。 这次凉州的妖魔。 全都是那位陈三石,陈将军率领着洪泽营赶走的! 是陈将军和洪泽营,救了他们,救了凉州上上下下几百万人! 犹如他们的,神明! “我没记错的话,这位陈将军,是孙督师的关门弟子吧?” “对,错不了,就不到三年前收的。” “咳咳~” 一名耄耋老人拄着拐杖:“老朽年轻的时候,就是孙督师在北边打了几场大仗,换来北凉二十多年的安宁,如今,又是孙督师的弟子救了我们,真是一脉传承啊!” “听说孙督年岁已高,这次出征都没有随军,你们说,他的衣钵将来是不是就由陈将军来继承?” “那还用说吗?” “咦,但是孙督师不是还有个大弟子,那位吕将军么,虽然在北凉的时间不久,但我可没少听说书先生讲他的故事。” “那也比不上陈将军啊。” “陈将军打的仗,哪一次不是惊天动地?” “对对对。” “而且孙督师一看也没有要传衣钵给大弟子的意思,否则的话非要收这个关门弟子做什么?” “说得有理。” “不管怎么说,我觉得陈将军留下来当督师最好。” “是啊。” “陈将军当年还干过携民渡江的事情,将来有朝一日要是凉州再遭难,他肯定也不会弃我们于不顾。” “说得对,说得对!” “……” “回来了,大家伙快看!” 万众瞩目之下。 荒野官道上。 扬起漫天灰尘。 他们脚下的土地开始颤动。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大盛的旗帜,然后便是鎏金的“陈”字将旗。 白袍白马走在队伍的最前方。 “乡亲们!” “陈将军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呐!” “我们可得好好感谢!” “……” 不用他说,百姓们也早就准备好各式各样的东西,齐齐跪倒在地。 “陈将军在上!” “请受我等一拜!” “……” 不远处。 骑在千寻身上的陈三石看见这一幕后,不得不下马徒步:“诸位乡亲,职责所在,陈某人自己家眷也在城内,自当竭尽全力,不至于如此的。” “将军这是哪里的话。” “您这是天大的功德。” “如果可以的话,都应该给陈将军建座功德庙。” “……” “这话可说不得。” 陈三石连忙说道:“陈某哪里消受得起?” “恩人!” “陈将军和部下,都是我们的恩人!” “嘿,老张你是才搬到凉州来的,你儿子不就在洪泽营吗?” 洪泽营许多将士都是从京城或者其他地方调来的,入驻以后,家眷也都会陆陆续续迁徙过来,一起在凉州城内住下。 “可不是嘛,当时我还说呢,不好好待在京城,跑来这荒山野岭,结果想不到,立了这么大的功劳。” “这次肯定要升官发财了吧。” “同喜同喜。” “咦,老张,你儿子帮我挑过水,我认识他,怎么没见着他人?” “咯噔~” 老头心间一沉,本就跪倒的他,彻底瘫倒在地上。 百姓们的气氛。 也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阵亡七千将士,按照五口之家来算的话,就是三万余家眷。 这三万余人的天,还是塌了。 “诸位乡亲们,都起来吧。” 陈三石一个一个地扶了半天,才终于带动人们主动起身。 他看着用呆滞目光望着自己的男女老少们,最终开口道:“你们家里的儿子、丈夫,跟着我打仗没能回来,是我陈三石无能。 “但是,他们的死,将会换来凉州乃至整个北境长达数十年的安宁!” “我向你们保证,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都会报给朝廷,朝廷是不会亏待你们的! “我陈三石,也不会忘记你们。” 安抚过阵亡将士家眷之后。 其余的百姓们又簇拥着上来送东西,鸡蛋、白面、青菜、条件好的甚至还有咸鸭蛋,腊肉。 “大人,这可如何是好?” 赵康十分苦恼地说道:“按照军纪,督师是不让咱们收百姓的东西的,说这样容易造成吃拿卡要,可他们非要给,挡都挡不住。” “王力。” 陈三石唤来部下:“你带着人,收东西的时候记一下姓名,收的东西价值多少,回头就换成同等价值的米面粮食。” “好,我知道了。” 王力抱拳离去。 进城的路。 足足花了半个多时辰才走完。 兰姐儿不在,孙璃也不能见面。 这次来接他的。 只有孙不器和陈云溪。 “爹爹。” 陈云溪拿着一串糖葫芦:“溪溪写字换钱,给你买的。” “哟,你才几岁就能挣钱了。” 陈三石把她抱上马背:“不过,你怎么想着买糖葫芦?” “上次爹爹不是挺爱吃的吗?” 陈云溪认真地说道。 “是,我挺爱吃的。” 陈三石吃着糖葫芦,看着身边的孙不器:“怎么,有话要说?” “是我爹。” 孙不器说道:“我爹说你回来以后,立即去府里见他。” 师父…… 陈三石微微颔首。 是该先去看看他老人家。 “好,我知道了。” 陈三石应了一声,就快马前往督师府。 在后山的湖边凉亭内,见到在钓鱼的孙象宗。 出乎意料的是。 这次老人家身边的鱼篓里,装的满满当当都是鱼。 他正把一条大鲶鱼从鱼钩上取下来,心情颇为不错:“嘿,老夫临了临了,总算是神功大成了!” “师父。” 陈三石来到身边,抱拳道:“弟子回来了。” “干得不错,这次,连我都没想到。” 孙象宗话锋一转:“不过老夫叫你来,不是要夸你的,是想问问你接下来如何打算。” “打算?” 陈三石问道:“师父,你是指……” “你有两条路。” 孙象宗重新抛竿,说道:“第一,就是带着你师姐他们离开这里,找个地方隐居起来,老夫在外面有些朋友能帮你安置好,但你小子如今也算是声名在外,能藏多久,难说。 “这第二呢,就是继续留在凉州,领你的兵,练你的武,后面免不了要遇到更多的麻烦事。 “老夫就带你去见一些人。 “你,选哪个?” 第203章 棋局 “……” 陈三石沉默着。 没有着急作答。 师父临别前。 曾和他千叮咛万嘱咐过,当心龙渊剑,当心皇帝背后的仙师。 当初。 在狼居胥山上,陈三石是靠着斩杀万人积攒出来的战意,再加上大雪龙骑天龙阵的增幅,才勉强杀了炼气后期的巫神教大祭祀。 而皇帝老儿。 多年之前,就是炼气圆满,手里的龙渊剑,更是连血祭大阵都能劈开,另外还有一方镇国玉玺。 再加上北凉兵马,陈三石如今实在是掌控的数量不多。 恐怕…… 还是没有直接拒绝的资格。 师父一走。 再也没人,顶在他们前面了。 “入京城?” 其余几名师兄师姐,一听便知道其中的心思歹毒。 他们的师弟,真要是离开边境在京城住下,那么就算是有天大的威望,也会渐渐脱离对军队的掌控。 到时候,可就真是一头浑身打满玄铁锁链的猛虎。 让你做什么就得做什么。 否则的话,随时都能要你的命。 “狗日的。” 汪直差点直接骂出来。 其余几名师兄,都沉默地看着陈三石。 他们在等。 等师弟。 自己如何选择。 正如前些日子,酒席过后,房青云所说的话那样。 他们接下来究竟怎么办,还是要看陈三石愿意过什么样的日子。 倘若师弟,接受这些条件。 从某种角度来说,确实会过得相对比较轻松,无非是相对而言没有那么自在,许多事情都会受到限制。 毕竟历朝历代,大臣都需要乖乖听话。 但这也无可厚非,只要师弟愿意,能照顾好师弟师妹,他们也无话可说。 “陈大人,还不赶紧接旨?” 候公公的声音再次响起,比之前又提高了一倍。 “臣,领旨谢恩!” 陈三石双手接过圣旨。 随后。 候公公又拿出另外一道调令。 “镇国将军程位听令,任你为明州都指挥使司从二品都指挥同知,即刻动身启程!” “定国将军蒙广信听令,圣上博爱宽厚,知道蒙将军喜爱佛法,如今北境战事已了,特封你为承天寺监寺,即刻动身启程!” “奉国将军叶凤修听令,任你为青州指挥使司从二品都指挥同知,即刻动身启程!” “镇国将军汤若山听令,任你为贺州虎豹营镇营主将,协助镇南王驻守南方边境,即刻动身启程!” “定国将军荣滟秋听令,任你为后宫六局掌印,即刻动身启程!” “……” 短短几句话。 就把在军中混了大半辈子的几位师兄师姐,调到天南海北。 “臣,接旨!” “臣,接旨!” “……” 荣滟秋等人,在没能等到师弟开口说话后,纷纷露出有些失望的神情,然后陆陆续续接旨听令。 但也就在蒙广信,最后一个不情不愿地接完旨,候公公准备离去的时候。 陈三石的声音忽然响起。 “公公!在下有本上奏!” “哦? 候公公挑挑眉毛:“陈大人,但说无妨,咱家会一字不落,一字不差地呈给陛下。” 他说着。 身边就已经有两名锦衣卫拿出纸张,一名锦衣卫提笔书写。 “我大盛朝,讲究礼仪忠孝。” 陈三石声音洪亮地说道:“又有一句话,百善孝为先。按照儒家圣人定下的规矩,丧父者,应该归乡守孝七年。 “陛下的旨意我等不敢不从。 “只是,家师才过世七日。 “我等师兄弟,若是在这个时候奔赴前程,岂不是大不孝? “如果可以的话 “臣和几位师兄师姐,想留在凉州守孝七年,七年之后,再按照旨意各自就任。” 闻言。 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怔。 此方世界的儒家圣人,确实曾经定下过这样的规矩。 大盛朝,也确实是推崇儒道。 有许多武将,都是武儒。 但是这条规矩,是两千多年前的。 七年时间。 时间实在是太长。 发展到如今,早就变成七日守孝。 但是没人这样做,不代表这样做不对。 相反。 如果有一个人愿意这样做,反而会得到天下士人的赞许,是一种正确,一种榜样。 荣滟秋等人这才明白。 师弟并非是妥协。 而是准备用这种方式斡旋。 真要是在凉州待个七年,早就换了一番天地。 但显然。 朝廷是不可能答应的。 “陈侯爷还真是个忠孝之人。” 候公公思忖过后,回答道:“但是忠孝忠孝,忠还在前面呐!陈将军实乃国之栋梁,天下少有之将才,再加上如今蛮族已平,仅仅在凉州一隅,实在是有些屈才。 “相反,南徐和其他两国暗中来往,私有合纵连横之势。 “陛下把陈将军调到京城,也是为了将来万一再兴战事,能够随时让陈将军用最快的速度前去统领任何一方的兵马,以免贻误战机。 “这是陛下对将军多大的信任,多大的重要,基本上,是等于要把天下兵马都交给陈将军一人节制。 “但守孝七年…… “陛下肯定会同意,但是朝廷不能七年没有陈将军啊。” 一通言语。 看似吹捧,实则拒绝。 “候公公,臣也知道,自古忠孝难两全。” 陈三石再次开口道:“但即便是要尽忠,也不代表要彻底抛弃孝。 “两千年前,素有兵仙之称的喻尚恭,在大周朝廷和外敌开战中途父亲病逝,也要回到故乡守孝三年,期间大小战事都是通过书信指挥,直到三年期满之后,才重新出关。 “我辈当以兵仙为楷模,就算是军伍中人有军伍在身,等不得七年,三年也是最起码的。” 兵仙喻尚恭。 乃是千古第一名臣。 当年,西周末期,群侯并起割据,喻尚恭临危受命为托孤大臣,带着仅仅六岁的皇子,从西北一隅开始,凭借一己之力收复全境,打造东周盛世,之后再又主动放权给皇帝,皇帝也以亚父尊重,直到喻尚恭老死,后人也世袭罔替王爵,成就一段君臣的千古佳话。 拿他来举例子,无人敢否认。 哪怕是皇帝在这里,也不能说什么。 “这……” 候公公沉吟着,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是啊候公公!” 汪直带头喊道:“还请公公表奏陛下,我等哪怕是回归白身,也希望能够在凉州给师父守孝三年!” “还请公公表奏陛下!” 其余几位师兄师姐,一齐附和。 话说到这个份上。 就不是候保一个太监能够拒绝得了的了。 他也只好暂时妥协道:“诸位将军的话,咱家都记下了,你们的请求都会转交朝廷,让陛下来做最后的定夺。” “如此,就多谢候公公了。” 陈三石抱拳。 “不过陈大人,能否借一步说话?” 候公公挑着眉毛,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两人来到角落。 “公公。” 陈三石心中大概知道是何事,但还是装糊涂道:“不知道要吩咐些什么?” “陈大人,朝廷对你,可一直是信任得很呐!” 候公公说道:“想当初,你从云州渡河来到凉州,是陛下昭告天下,帮你扬名立万,又赏赐你诸多宝药。你之所以能在后来的选锋中夺魁,成为孙督师的关门弟子,也都是依靠这些宝药吧?所以陈大人,可不要做出什么让朝廷寒心的事情。” “候公公,你这话什么意思!” 陈三石怒目而视,声音陡然拔高:“我陈三石为陛下挡过刀,为朝廷流过血,如今只是想给师父他老人家尽尽孝道,怎么到公公的嘴里,就好像是行了什么欺君叛逆之事?!” “陈、陈大人,咱家不是这个意思。” 候公公被吓了一跳。 他用翘着兰花指的手掌拍着胸口,平复情绪道:“咱家也知道,陈大人实乃忠臣良将,所以,也不会对朝廷藏私的。” “我听懂了。” 陈三石手中银光一闪,忽地便有银龙出现,真气激荡之下,震慑得候保连连后退。 他沉声道:“此枪是师父亲手传承于我,莫非也要上交朝廷?我倒是愿意,可它说到底不过一杆兵器,就算拿到京城去,也总该有人使用,难不成放到武库当中吃灰?” “好枪配英雄,此枪自然应当陈侯爷使用。” 候公公说道:“大人不要误会,朝廷也绝对没有要夺走大人东西的意思,只是有些东西,是不是可以共享?比如功法。 “孙督师的武艺若是能够得到更多的传承,对于他老人家也算是开宗立派,名垂青史啊。 “再有。 “就是他老人家的遗物当中,是否有一些特殊之物,其中可能关乎到一些秘辛,陈大人就算是留在手中,也没有什么用处。 “最后。 “就是关于天书的事情,希望陈大人能给个交代,或者说如果需要什么特殊方式才能够利用阵法来牵动天象的话,大人还是一并告知在下的好。” 秘辛…… 是指镇守使的令牌? 而且说到底,还是想要武圣之上的功法。 这功法。 师父生前从未给过外人,就说明不想传出去。 陈三石自然不能忤逆师命。 至于玄珠…… 关乎到能否使用真正的天书阵法,还关乎到以后的【驭仙】技艺,里面还有梅先生留下来的法力,怎么可能拱手让人。 这本来。 就是他拼命换来的。 只是…… 这些事情,显然没有办法继续糊弄下去了。 不管了。 能拖多久拖多久。 陈三石下定决心,正要开口说话,耳边就传来轮椅“吱呀”作响的声音。 “候公公。” 房青云只身一人推着轮椅靠近:“你不用问我师弟了,家师的遗物,都提前交给我了。” “师兄?” 陈三石看去,对方眼神示意他不要出声。 “房将军?” 候公公半信半疑地说道:“龙胆亮银枪可是孙督师当众交到陈将军手里的,你……” “怎么,不信?” 房青云语气不疾不徐地说道:“一套真力境界的武道功法,还有催动天书阵法的秘诀,都在我的手里。” 候公公思忖起来。 他记得。 当初虎牢关之战的时候,房青云确实都在。 这么说。 阵法的事情,他真有可能知情。 他试探性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烦请房将军把东西拿出来,由咱家转交给陛下,你放心,朝廷只是想要将其发扬光大,不论是陈将军还是房将军,将来任何人想要修炼武圣之上的功法,都可以得到抄录本,包裹牵动天象的阵法秘诀,也会有诸位将军共同使用。” “不。” 房青云微微摇头:“候公公,事关重大,交给你恐怕不妥。” “有何不妥?” 候公公不解道:“咱家是凉州监军,也算是凉州和京城之间的联系人。” “好啊。” 房青云淡淡地说道:“那将来东西若是出现问题,就是公公的责任,和在下,和陈将军都没有任何关系。” “这话说的。” 候公公尴尬地笑道:“咱家哪里挑得动这么重的担子,但房将军这话的意思,难不成……” “不错。” 房青云极其平静地说道:“我亲自进京,把东西交给朝廷。” “哦?” 候公公思索片刻后,立即答应道:“如此,甚好!那就要辛苦房将军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动身启程?事关重大,还是不要耽误的好。” “随时都可以。 我房青云倚靠着椅子:“在下孑然一身,也不需要收拾什么。” “甚好,甚好!” 候公公颇为满意地说道:“那咱家这就去安排,咱们晌午之前就出发,你放心,到时候会有武圣和锦衣卫护送,绝对不会出现任何差池。” 他说着,就急匆匆地离去,做起护送的准备工作。 “四师兄?” 陈三石看着师兄,希望对方能够解释。 东西明明都在他的手上,师兄这是准备把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 还要…… 进京?! “老四,你这是做啥?” 汪直和其余师兄师姐一起围过来。 显然。 大家都不知道他有这么一出。 “你们都镇静些。” 房青云清亮的声音徐徐入耳:“既然大家都不想走,总得有个人进京把事情说清楚。” “……” 陈三石哪里还看不出师兄这是想做什么。 在不交出传承的情况下。 不论是他还是其余的师兄师姐,都不可能留在凉州。 四师兄。 这是准备亲自进京,帮他们拖延时间。 师父走了。 四师兄顶上来了。 一时间。 现场陷入到沉默当中。 所有人围着轮椅站成一圈,低头看着上面的青衫儒生。 “咳咳咳……” 房青云咳嗽着前倾:“你们这是做什么?进趟京城而已,我又不是没有去过,以前你们哪次闯祸,不是师父领着我进京,早就轻车熟路了,等安排好以后就回来。” “师兄。” 陈三石开口道:“东西不在你手里。” 不论是功法还是玄珠。 四师兄都没有。 甚至可能连见都没见过。 真要是到了京城拿不出东西来,恐怕就麻烦了。 “你放心。” 房青云轻笑道:“我有。” “……” 陈三石明白。 师兄是早有打算。 他无法阻拦,也不知道该如何阻拦。 不出半个时辰。 锦衣卫就带着马车前来接人。 “老四,你、你这也忒急了些。” 蒙广信粗犷的声音响起:“说走就走,也不提前打声招呼。” “行了行了,又不是不回来了。” 房青云挥着手:“让开吧。” “老四!” 先前领赏完毕就故意提前离开的吕籍,在得到消息后也赶了过来:“要走?” “你来得正好。” 房青云从怀中摸出一封信:“这是师父留给你。小师弟,推我走吧。” “好。” 陈三石默默的推着师兄走出人群。 “师弟。” 房青云坐在轮椅前,看不清楚表情,只能听到清亮的声音:“如今你也算是位高权重,日后行事务必要三思而后行,我走以后,凉州就靠你了。” “师兄,多久回来?” 陈三石问道:“如果东西能够过关的话,不如你也回来给师父守孝。” “两个月吧。” 房青云算了算:“两个月以后,我就回来。” “好。” 陈三石停下脚步。 两名锦衣卫把房青云抬上马车。 车帘落下,遮住了他的身形。 “驾——” 不多时。 车队就离开军城,进入到车水马龙的街道之上,又很快来到岔路处,调转方向之后,就从视野中彻底消失不见。 …… 天涯海角。 无尽雾海。 两名修士坐在船上,金色的结界抵御着雾气,发出“咔咔”的刺耳响声。 一名修士留着八字胡,手里拿着酒葫芦,喝得醉醺醺的。 另一人则是仪表堂堂,颇为嫌弃地站在灵舟的另一端。 “师弟~” 醉酒修士含糊不清地说道:“你不一起喝点?” 王竣没有理睬。 曲元象自言自语地说道:“唉呀呀~真是倒霉,让咱们两个到凡俗来干苦差事。” “苦差事?” 王竣瞥了他一眼,说道:“若是能寻到灵脉,休说是筑基资源,就是连将来结丹的资源,都不用发愁了,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来。” “呵~” 曲元象皱皱酒糟鼻:“这倒也是,而且到了东胜神洲,老子不管怎么说也算是仙人一个,又不需要受到宗门的限制。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倒也是一桩美事!” “不要只顾着享乐。” 王竣说道:“一切以师门的要务为重!不光是我们,封印松动之后,其他宗门也会陆陆续续进入东胜神洲,谁先控制住土地,那片土地上发现的灵脉,就归谁所有,我等务必要抓紧时间!” “行行行~” 曲元象带着醉意说道:“不过听说,那个什么盛国的皇帝,还跟长老有联系,叫咱们以礼对待,真不知道,一个凡俗皇帝,有什么好尊敬的。” “他快筑基了。” 王竣回答道:“不比你我差。” “啥?这破地方还有人能筑基?” 两人说话间。 灵舟早已驶出大雾。 王竣一挥手,就将灵舟收入袖中,而后两人腾空而去,掠过南徐,飞向大盛。 …… 大盛。 京城。 万寿宫。 隆庆皇帝坐于蒲团之上,双手掐着印,运转灵力,祛除着体内的煞气。 明明只是沾染些许。 却需要花费莫大的功夫。 直到某日黄昏时分,他才暂且停下:“进来吧。” “陛下。” 黄鸿在殿外等候多日。 “怎么样了。” 隆庆皇帝的声音好似自深渊响起:“算日子,陈三石一家人也应该快到了。” “陛下……” 黄鸿躬身道:“陈三石还在凉州。” “还在凉州?” 隆庆皇帝拖长强调:“怎么,难不成他又要抗命?” “这倒是没有。” 黄鸿回答道:“只是陈三石说要在凉州守孝三年,还用兵仙喻尚恭举例子……”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荒山近人家。” 隆庆皇帝低吟道:“烟雾蒙蒙,缥缈不肯露真容,这是心里有鬼啊。” “是啊陛下。” 黄鸿说道:“那接下来,奴婢该如何安排?” “传令凉州,宣他进京面圣。” 隆庆皇帝交代过后,就把此事放到一边,转而问道:“什么日子了?” “回陛下的话。” 黄鸿认真地确认后回答道:“正月二十九。” “正好。” 隆庆皇帝下令道:“你去安排他们,来万寿宫见朕。” “奴婢知道了。” 黄鸿躬身离去。 不久之后,又折返回来。 幔帐后的隆庆皇帝没有出声,静静地等着他开口说话。 “陛下。” 黄鸿恭敬道:“奴婢该死,这些日子奴婢一直在外面护法,有些消息遗漏了,根据候保后续传来的消息,陈三石没有来凉州,但是房青云来了,而且据说,是带着武圣之上的功法和天书阵法的秘诀而来,如今就安置在京城内。” “带他来见朕。” “是!” 一个时辰后。 十二皇子曹芝,护送着房青云来到殿内。 “你师父过世的时候朕还在闭关,否则的话一定会亲自前去吊唁的,还望你节哀顺变。” 隆庆皇帝顿了下,声音变得更加幽深:“不过房青云啊,朕可没有下旨,让你到京城来。” “咳咳咳……” 房青云轻轻咳嗽两声:“还望陛下恕罪,事关重大,臣交给其他人来办,实在是不放心。”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和一张符箓。 黄鸿检查过后,转交到幔帐之后。 随即,就响起纸张翻动的声音。 “《龙经》 “天下习武之人,梦寐以求的功法。 “原来想要踏足真力境界,不仅仅要灵气和功法,还需要天材地宝。” 隆庆皇帝似乎是在闲聊,随口问起家常话题:“这个,是孙象宗叫你拿给朕的?呵呵,终究是朕的老弟兄,大盛朝的英国公,即便过世,也还是为江山社稷着想。” 他嘴中说着念旧的话音,龙眸却是透过幔帐,凝视着轮椅上身形朦胧的青衫儒生,帝王之威在不经意间阵阵散发而出。 “不是。” 大概几息之后。 “家师的脾气很犟,他只把这功法传给了小师弟一人,而且大概率特意嘱咐过小师弟,不许他分享给朝廷,更不许交给皇室。” 房青云声音有些低沉:“臣说这些,陛下可会不悦?” 他这番话。 等于是明摆着告诉皇帝,孙象宗到死都在跟朝廷作对。 但幔帐之后。 那股带着怒意的威压渐渐消散,连带着皇帝的龙眸也熄灭,语气更是变得缓和不少,只是幽幽叹息一声:“呵呵,斯人已逝。 “子瞻活着的时候,朕都不曾怪罪与他,如今既然已经入土为安,朕自然也不会往心里去。 “但是既然孙象宗只把功法传承于陈三石一人,你又是如何拿到手中,又因为什么,要带到京城来,交到朕的手上?” “说来惭愧。” 房青云苦笑一声:“是臣欺骗小师弟,利用他对臣的信任,说想要看看真力境功法,然后趁机抄录下来,所以这套功法也只是抄录本而已。 “至于那张符箓,就是跟天书阵法配套的符箓,列阵之后,只需要催动阵符,就能够牵动天象,发挥出阵法的真正威力。 “符箓总共有五张。 “当初也是师父他老人家,让小师弟留在手中的,还给了我一张用来以防万一。 “虎牢关用过两张。 “狼居胥山又用了一张。 “如今这天下,只剩下小师弟手里和我手里,各自剩下最后一张,用完之后,便再也没有了。 “臣不惜欺骗同门,违逆师命,把它们带到京城来,无非是想跟陛下说,有些事情既然过去了,就让他随风散去,归于天地吧。” “是啊~” 隆庆皇帝感慨道:“正所谓‘百年大小枯荣事,过眼浑如一梦中’,朕修道多年,又岂会连这点事情都想不通呢?看来,房爱卿也想通了。” 房青云抱拳道:“陛下,臣想说一句万死之言。” “但说无妨。” 隆庆皇帝大手一挥:“朕赦你无罪。” “陛下说,是臣想通了,其实……” 房青云顿了下,语气中先是怨恨,不甘,再到最后的颓废:“可想不通,又能怎么样呢?” 听到这句话。 幔帐后先是沉默。 然后。 皇帝笑了。 冷笑。 “黄鸿,拟旨。 “昭告天下,封房青云为武安侯。” 隆庆皇帝吩咐完后,又问道:“说说吧,你还想要什么?” “臣别无他求。” 房青云说道:“只求能回到凉州,和诸位同门师兄弟妹,一起给家师守孝三年。陛下,臣再多说一句话,诸多师兄弟中,小师弟虽然和师父相处的时间最短,但对于师父的感情相比我们怕是只多不少,再加上他这个人最讲情义,所以还是顺了他的心意比较好。 “毕竟在他的心目中,师父重要,陛下同样是提拔他的贵人。 “如今家师故去。 “难道,陛下就不能稍微等一等吗?” 师父、陛下。 师父死了。 不久之后,陛下就是心中第一贵人,何必在这个时候,苦苦相逼? “三年太久,朝廷不可三年无三石。” 隆庆皇帝沉吟过后,开口道:“一年吧,朕允许他在凉州守孝一年,一年之后,无论如何也要进京,在这之后,朕可以允许你们其余几位同门,继续在凉州守孝,守满七年之后,再做安排。” “房将军。” 黄鸿低声提醒道:“陛下已经做了最大的退让,还请房将军不要得寸进尺。” “臣,谢陛下圣恩。” 房青云坐在轮椅上作揖:“既然如此,臣就告退,返回凉州,一起为家师守孝。” “房爱卿,你留下。” 隆庆皇帝蓦地开口,对着十二皇子曹芝说道:“这次芝儿在大漠表现得不错,但终究还是欠缺些学识,朕看房爱卿身体欠佳,既然来了,就把不要来回舟车劳顿,朕会在京城给你另起一座侯府,你就留在京城教导一番芝儿,闲来无事的时候,也可以来陪朕说说话,你师父走后,你也算是朕的忘年交了。” “臣……” 房青云闭上眼睛,短暂的沉默之后睁开:“领旨。” “对了。” 隆庆皇帝翻动着功法:“这《龙经》毕竟不是原本,房爱卿抄录的时候不会出错吧,功法这种东西,可是‘错之毫厘,谬以千里’。” “陛下放心,绝无一字之差。” 房青云笃定地说道:“而且臣也绝对不敢造假,这龙经虽然练起来比较麻烦,但挑选天赋极好的武圣,一练就能知道真假。” “朕知道了,去吧。” “臣告退。” 房青云这才得以离开万寿宫。 “房将军。” 曹芝在后面推着:“以后,小的可就要厚着脸皮,经常去找房将军请教了。” 房青云淡然道:“臣自当倾囊相授。” “真的?” 曹芝一脸惊喜地模样,随即话锋一转:“话说回来,房将军把这么珍贵的东西都带到京城来,真的就只是为了让我大哥他们多留在凉州守孝一年?” “殿下会下棋吗?” 房青云没有回答,而是聊起其它。 “以前陪六哥下,但棋艺比较差,好像一次也没赢过。” “那房某,就先教殿下下棋吧。” “好啊。” …… 万寿宫。 隆庆皇帝就站在大殿门前,看着曹芝和房青云渐渐远去。 黄鸿站在身边,手里拿着功法和符箓:“陛下,看来孙督师死后,房将军算是看清楚局势,准备用这些东西,来保全师门了。” “他一向聪明。” 隆庆皇帝问道:“那张符箓内有灵光,确确实实是张阵符,和当初孙象宗在天涯海角用过的阵符很像,可惜只能催发一次,没办法试用。 “朕不修武道,这本功法你看完以后,觉得是真是假?” “八成是真。” 黄鸿回答道:“只是太过高深,奴婢也需要一段时间研究,而且里面还提到,想要激活人体内的景神,需要一样天材地宝。” “嗯,这样吧。” 隆庆皇帝三思过后,决定道:“你把功法再抄录一份,然后亲自送到贺州嵘儿的手里,你们两个一起练,至于天材地宝,朕只要帮你们向那些人讨要。 “走吧。 “也该去见见他们了。” …… 万寿宫后。 湖畔。 两名修士一前一后,收起飞剑平稳落地。 王竣抱拳道:“在下王竣,是这次代表升云宗前来收仙税的弟子。” 曲元象醉醺醺地喝着酒,没有说话。 在同门的示意下,他才抱拳道:“曲元象。” 隆庆皇帝拿出一个储物袋:“近五年的灵禾,都在这里面了。” “没问题。” 王竣检查过后,递还给皇帝一袋子灵石:“这是我宗答应过陛下的灵石。” “嗯。” 隆庆皇帝没有亲自去接,而是让太监收下,自己在凉亭内的蒲团上坐下。 见状。 曲元象也想要坐在另外一个蒲团之上。 “大胆!” 黄鸿呵斥道:“陛下可有给你赐座?!” “你……” 曲元象重重放下葫芦,刚要张嘴说话,就瞧见周边有一道又一道的黑影出现。 这些皇宫内的死侍拔出腰间佩刀,刀身之上散发着氤氲紫气。 “陛下莫怪。” 王竣抱拳道:“我这师兄是个酒鬼,不懂礼仪。” 曲元象眼角跳了跳,最终还是没有选择继续往下坐。 “二位道友是朕的客人,不得无礼,都退下吧。” 隆庆皇帝屏退左右,而后自顾自地沏茶。 “大盛陛下。” 王竣继续说道:“在下还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希望能够把下一次的仙税提高一成,哦,我指的是每亩地的一成。” “半成。” 隆庆皇帝回绝道:“最多提高半成,朕身为人间天子,也要为百姓着想。” “连这点条件都不能答应了吗,陛下真是越来越没有诚意了。” 王竣眯起眼睛:“我宗每年给你海量的灵石供你修炼,本来就不是为了这点灵禾,而是之前封印尚且牢固,我等不方便来到东胜神洲,希望陛下能够帮我们寻找祖脉之所在。可这么多年过去,陛下一点儿消息都没有给我们,如今再加些不值钱的灵禾都舍不得,是不是有些不合适了?” “实不相瞒,祖脉之事,朕以前了解不多,但不久前出门游方,有所启发,不出意外的话,最近就能有线索。” 隆庆皇帝品尝了口茶水,轻轻放下杯子:“但是朕,还需要贵宗拿几样东西来。” “陛下想要什么。” 王竣说道:“不妨说来听听。” “筑基丹。” 隆庆皇帝不疾不徐地说道:“再加上两样修炼真力武道的天材地宝。” 闻言。 王竣眼皮一跳:“陛下的要价是否有些太高了?陛下可知道,筑基丹在修仙界何等珍贵,多少炼气圆满的修士为了筑基丹而陨落。 “就连我等,想要得到筑基丹的名额,也是百中无一! “若是陛下真的找到灵脉也就算了,仅仅是一条可能得线索,就要这么多东西,恐怕不妥吧?” 隆庆皇帝没有回话,就这么晾着他们,慢悠悠地喝着茶水。 “最多,一样筑基灵物!” 王竣最终说道:“而且,还需要禀告师门,师门答应之后,才可以给你。” “真力境界的天材地宝,也不能少。” 隆庆皇帝补充道。 “好。” 王竣答应:“除此之外,我们还想问一问,那名之前在天涯海角,杀了许多青玄山修士的东胜神洲镇守使,现在何处?” “故人已逝。” 隆庆皇帝神色有些黯然。 “死了?这么快?” 王竣问道:“他可有尸身,安葬在什么地方?” …… 不久之后。 两名修士飞出皇宫。 “你我分头行动。” 王竣说道:“我去其他地方看看,你先去凉州,不要惹事生非,遇到什么麻烦就出示凡俗皇帝给你的金牌即可。” “嘁~” 曲元象拿开嘴边的酒葫芦,眼神中带着怨恨:“那个姓曹的凡俗皇帝,好生狂妄!竟然跟你我二人摆出这么大的架子!说个话还非要咱们两个人站着!” “凡俗皇帝,都是这般。” 王竣对此也有所不满:“但是又能怎样?且不说宗门要求我们礼让于他,他的修为,也不在你我之下,手里又有上好的宝贝,就连身边的护卫,竟然都修炼了香火神道,在大道压制下,这东胜神洲只怕是鲜有人是他的敌手,且忍一忍吧。若是你我能够自行找到祖脉之所在,也就不需要再看他的脸色了。” “师弟,话说回来,那个镇守使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真有传闻的那么厉害?” 曲元象打了个酒嗝:“先后封印祖脉和煞脉,在天涯海角,更是逼得那青玄山的老祖都亲自出手,连身外化身都在大道压制之下损坏了。” “我也不知。” 王竣摇摇头:“只知道,他们有着特殊的传承,而且很可能有关乎其它祖脉所在的线索,你去了以后,多加留意,也要多加当心。” “你尽管放心吧,我的师弟~” 曲元象御起剑来都摇摇晃晃,但是速度丝毫不慢:“我一定查个清清楚,明明白白。” “希望你认真一些。” 王竣和他分道扬镳,最后留下一句话:“真要是有了线索,你我二人的筑基丹,就不用发愁了。” 听到这话。 曲元象的神色也总算是认真起来,他的眼神中透出阴狠: “放心! “那镇守使就算再厉害,也不过是个死人。 “等我把他从坟里挖出来,好好看看有没有藏什么东西。” 推荐一本好兄弟的书: 书名:《这个明星只想加钱》 简介:娱乐圈的雇佣兵,明码标价童叟无欺,上至三大电影节奥斯卡,下至宝宝巴士,给多少钱办多大事! 第204章 破局 督师府。 陈三石接旨过后,便直接携家眷搬了进来。 督师府里的丫鬟下人不少。 师父走后。 如果没有人安排,他们就要各自散伙,而大多数本就是无家可归之人,有新督师入驻,又是他们原本督师的姑爷,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 督师府很大,大到像一座小型宗门。 事实上。 这里本就是凉州城的一处宗门的旧址所改,既没有铺张浪费,又足够内敛大气,里里外外,有足足上百个院子。 陈三石把家眷安置在接近后山湖畔的宅院,“扶风榭”中。 师父的当归院,则是永远尘封起来。 四师兄的梧桐院,也暂时保留。 日子一天天过去,凉州城的生活,从表面上看,变得平静下来。 陈三石在后山找到一处天然的山洞,每日都拿着镇岳剑过来雕刻,准备把山洞改造成天然的洞府,闲来无事的时候,他也会坐在湖边,拿着师父留下来的鱼竿钓钓鱼。 “这不是挺简单的么……” 他猛地收杆,发现是一团水草:“师父这竿真次啊。” “司琴!” “你过来一趟!” “去库里支些银子,帮我买根好竿来。” “好的老爷。” “你怎么又回来了?” “老爷,吴管家说,孙督师留下来的鱼竿,就是凉州城内最好的,最贵的,还镶的有上好材料呢。” “不可能,让你去买就买。” “哦。” “……” 十天过后。 陈三石发誓再也不钓鱼。 他的洞府也改造完成了。 过了绿蚁湖,就是紧邻着的后山。 在原本山洞的基础上经过改造之后,扩充出来十几个闭关的密室,陈设也很简单,要么是最普通的木质桌椅,要么就是直接就地取材,用山洞内的石头雕刻出来的。 陈三石取出灵珠,将其放置在石槽当中。 灵气顿时浓雾般弥漫,填充满整座洞府。 紧接着,他又捏碎符箓,屏蔽掉内里的灵气。 如此从外界看来,根本感知不到任何异常。 又是三十日过去。 陈三石都在修行《五行决》,可惜速度太过缓慢。 【功法:五行决.炼气初期(一层)】 【进度:335/500】 而且这样修炼下去,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够突破到炼气二层,不和别人比,光是和自己的武道境界相比,就相差甚远。 不过实际上。 他现在的武道境界是蜕凡境后期,也就相当于是法修的炼气中期,不是最底层,但也不算高。 当初杀死炼气后期的巫神教大祭司,主要还是依靠斩杀万人后【无双】带来的战意堆叠,再加上大雪龙骑天门阵的加持。 真要是一对一碰上炼气后期的修士,手段尽出自己不会死,但应该也很难杀死对方。 关于修为。 最好的办法。 还是去修仙界,想办法弄到本单一属性的修炼功法,再弄一些丹药配合,速度应该快上不少。 而且修炼真力境界需要的天材地宝,也必须去修仙界筹备。 搞不好,以后要经常两边跑。 【技艺:射箭.圆满(破限二阶)】 【进度:(558/2000)】 箭术的提升也在稳步增长。 闭关结束之后,陈三石收起灵珠,离开洞府。 他在离开之前,还有一些的事情需要处理。 走出督师府后。 陈三石径直来到于松于参将的家中。 当初答应过于参将,等到合适的时候亲自教他两个儿子习武,自然不会食言,只不过之前不是打仗就是各种事情,实在是抽不开身。 遗孀宋氏说道:“侯爷要找那两个兔崽子?他们今日去了军营报名,说是要参军,入北凉军。” “好,在下知道了,嫂嫂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派人去督师府知会一声。” 陈三石告辞,然后前往军营。 按照凉州的规矩。 每年二月份,就是招募新兵的时间段。 “参见督师!” “参见陈督师!” “……” “嗯。” 陈三石来到报名的地方,很快就找到于参将的两个儿子。 “于继。” “于烈。” “见过督师!” 两名少年抱拳行礼。 “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 陈三石顿了下:“叫我一声师父如何?” 于继兄弟两人对视,眼中闪过掩饰不住的兴奋,然后一齐跪倒在地,异口同声地高呼道: “师父大人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起来吧,你们等一下。” 陈三石在人群当中注意到一道身影。 …… “大人。” 苏灿依依不舍地说道:“真的不能直接入北凉军吗?” “废话!” 负责招兵的官员不耐烦地说道:“北凉军没有新兵,即便是阵卒也是千锤百炼的,你想入北凉军,要么家里有先辈在北凉军内,要么就必须要先入凉州卫所,然后再竞争进入北凉军的名额。” “可是……” 苏灿挠挠头:“卫所那边我刚去过,他们说今年春天的人已经招满了……” 凉州不论是卫所还是北凉军,从来都是满饷,包括阵亡的家眷,也都能够得到丰厚的抚恤,因此每年招人的时候都不缺,但也不至于到爆满的程度。 只是今年…… 那位新任督师的名声太响,凉州男儿们都一窝蜂地报名参军。 苏灿仅仅是因为隔壁徐叔腿摔伤,去帮忙照看,耽误了半个时辰,等赶到地方的时候就晚了。 “你自己晚了能怨谁?” 官员不耐烦地招招手:“去去去!” “大人。” 苏灿恳求道:“真的不能给个机会吗?我会射箭,百步以内穿杨过柳。虽然我以前没有参军,但是我已经杀过八个蛮子了。” “真想要机会?” 官员压低声音,伸出几根手指搓了搓。 “哦哦。” 苏灿反应过来,从兜里掏出几个铜板。 “你打发叫子呢?十两银子!” 官员十分嫌弃地丢掉铜板:“拿十两银子过来,我直接让你入北凉军当阵卒,如何?!” “真的?” 苏灿眼睛一亮,但很快又黯淡下来:“大人,我没这么多钱。” 他打猎为生,又不敢去罗天山脉,哪里挣得到这么多银子。 “没钱?!” 官员彻底失去耐心:“没钱就赶紧滚蛋!” “他的银子,我这个当舅舅的给了。” “啪——” 忽然间。 一锭足足二十两的大银元宝从后面拍在面前。 “诶哟?!” 官员两眼冒光,急忙拿起来放在嘴边咬着:“你小子行啊,想不到有这么要钱的亲戚帮你!” “我付了钱,你不会骗我吧?” “不会不会,你放心。” “可是据我所知,想入北凉军,不是必须要先从卫所干起,一步步选拔么?而且我这外甥又不是北凉军的后人,如何入得?” “这还不简单么?随便找个无依无靠的北凉军后人,直接顶替名额不就行了?又不是所有人都是武将的后代。那些阵卒的后人,有个屁的靠山,死了都没人管!话说回来,你们想入哪个营?” “洪泽营,能入吗?” “能啊,有什么不能的,洪泽营不久前才死那么多人,后续要补充许多,大头应该都是从京城的京军里面调动,但是多少也能有几十个卫所选拔的名额,我帮你找一个顶替了不就行了,不过这个比较麻烦,所以……得加钱!” “加钱没问题。不过我好奇,你连凉州卫所的名额都能抢?” “那可不?我们负责招兵的,都哥们儿!五十两!五十两银子,我包你到洪泽营去当阵卒!你可不要嫌贵,洪泽营是什么地方,你应该知道?将来跟着陈督师立个功劳,都能赚回来,你不要,有的是人想要。” “是吗?那大人能不能给我也安排安排?” “你?你多大年纪了,年纪大的可不行啊。” 张主簿说着转身去看,然后连人带椅子直接栽倒地上:“督……督师大人……” “这么激动做什么,我不就和你聊聊天。” 陈三石俯视着他:“你叫什么名字?” “张张张……” 张主簿结结巴巴地说道:“张有德。” “张大人好大的本事。” 陈三石拿起桌子上的册子翻看着:“你人在北凉军任职,手还能伸到凉州卫所里去,真是人脉广泛,我不及你啊。” “督师、督师饶命啊!” 张有德连忙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旁侧。 早有将士过来,把他拖了下去。 “请督师放心!” 王力抱拳道:“我等一定会查个清清楚楚。” 陈三石没有说话。 只是看着他们把人带走。 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总是会有这种蛀虫。 “陈、陈督师。” 苏灿似乎还有些没回过神来,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是抱着拳头沉默。 “上次见过你,箭射得不错。” 陈三石说着,一只手放在对方的肩膀上,发现竟然也是个武圣之体:“你以后和于继兄弟两人一起跟着我吧。” “他们两个?” 苏灿并不认识二人。 于继小声提醒道:“还不赶紧拜见师父。” 师父?! 苏灿这才意识到,自己迎来了什么。 他倒头就拜。 直到半个时辰后还有些恍惚。 不久之前。 在他心中宛若神明的那位白袍,竟然一眨眼,成了自己的师父?! 苏灿和于氏兄弟二人按照年龄划分。 苏灿年纪最大,是为二师兄。 至于为什么是二师兄,不是大师兄,他们就不知道了。 他们拿着功法,先自己回去摸。 陈三石则是准备去处理一些军伍,结果来到大帐前后,又见到一名熟人。 一身劲衣,腰间挎着双刀。 劈月山庄庄主,温植。 “是温庄主啊。” 陈三石淡淡道:“擂台就在五百步外,我们速战速决吧。” “陈、陈督师。” 温植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没事,你不用在意我督师的身份。” 陈三石理所当然地说道:“上了擂台,生死听天由命,就算是我死了,也不会有人找你麻烦的。” “噗通!” 然而。 他说着说着,温植直接跪了下来。 “温庄主?” 陈三石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子不教父之过!还记得陈督师,跟在下说过这句话,最近,我终于明白是什么意思了。我女儿说,是我那大郎当初为了巴结曹樊等人,故意对你处处刁难,还数次想要杀了你……他,死有余辜……” 温植闭着眼睛,声音有些发抖:“就算不提这些,我也没有资格再找你报仇了。上次凉州大乱,如果不是你,我那女儿只怕也是要死在我自己的手里,此为一命换一命,后来在罗天山脉里面,老督师又救了我和邵玉京,等于我还欠你一条命。” “我听懂了。” 陈三石看着他:“你以后不会再来找我麻烦了。” “不,我欠你一条命,如果不是老督师和你,我劈月山庄早就没了。” 温植取下双刀:“陈督师,先前是我对督师多有得罪,督师如果愿意的话,随时都可以取走我的项上人头,就算督师宽宏大量饶我一命,日后温某人也愿意以陈督师马首是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话……” 陈三石一语道破:“是温成芮教温庄主的吧。” 听到这话。 跪在地上的温植身子明显一僵:“督师怎么知道的?” “你这个女儿,心思很重啊。” 陈三石说道:“你回去告诉她,不需要来这一套,既然如你所说,你我互不相欠,我不会主动去找你们麻烦的。” “陈督师。” 温植正色道:“话是小女教的,但也确实是我心中的真实想法,江湖中人,更讲知恩图报,你和老督师救我传承,自当以命相报,督师?你,你这是……” 他注意到。 白袍没有再理睬自己,而是把注意力放在了天上,他也跟着看过去,千丈空中,似乎有一道身形在御剑飞行,看方向,好像是朝着黄云山而去了。 那不是老督师的安葬之地么? “千寻!” 陈三石唤来白鹄马,眨眼之间就消失不见。 温植愣了下,也立即起身跟过去。 …… 黄云山。 葬礼结束不到两个月,漫山遍野,尚且悬挂着白绫,还没有彻底腐烂的纸钱铺满黄泥地,四周偶尔传来几声乌鸦啼叫,显得格外荒凉。 一道白色残影闪过,惊得鸟类四处逃窜。 陈三石手中拿着黑蛇弓,心中飞快地盘算着。 虽然不知道修士来师父的安息之地做什么,但可以肯定不是来吊唁的,当初师父在天涯海角杀死那么多修士还毁掉一条灵脉,八成是前来报复。 连,死人都不放过么?! 他在山脚下又见到了那名修士。 近距离下,通过观气术可以看到。 这名外来修士大概在炼气后期,功法七层左右的样子,和巫神教大祭司差不多,一对一起来会有些麻烦,毕竟他没办法叠【无双】。 但麻烦也不能退避。 此人若是敢对师父做出半分不敬之事,无论如何也要把他拦在这里,不久之后就能调度来兵马和武圣,就算是困也要将其活活困死! 来到树林处,陈三石才下马。 可等到他靠近之后,就看到另一道身影几乎同步抵达。 大师兄,吕籍。 吕籍踩着香炉碎片徐徐落地,和那名腰间挂着酒葫芦的修士,在距离师父墓碑百步远的地方交谈起来。 陈三石这才收起弓箭,想看看修士究竟搞什么名堂。 “嗝~” 曲元象摇摇晃晃地站在那里,另一只手指着吕籍的鼻子说道:“你、你起开,我又不干别的,就把坟刨开看看,要是没东西就走。” 刨坟?! 陈三石脸上没有表情,只是缓缓接近。 “这位仙师。” 吕籍魁梧的身形巍然不动:“陛下应该告诉过你,家师下葬的时候,没有任何陪葬品,不需要再看了吧?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跟我说,我是老督师的大弟子,也是凉州的巡抚。” “我可听不懂你们什么官位多大。” 曲元象抬起手掌,拿出一块金牌:“看到了么,这是你们那个皇帝,给我的金牌,有此金牌,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仙师,这金牌是钦差专属,凉州的军政要务,你确实可以随意过问,但这并不包括连家师的尸身,不信的话,你我可以同去京城,找陛下给个说法。” 吕籍一边说着,一边对着修士身后的白袍微微摇头。 与此同时。 大批军队开始出城。 汪直和几位师兄弟领着亲信部下,就要前往黄云山。 “不可啊!” 三师兄聂远骑着快马追上来,拦住他们的去路:“不可啊!” “什么不可?!” 汪直骂道:“你特娘的没看到有个在天上飞的,朝着师父他老人家的墓地去了?!” “京城提前来过消息。” 聂远解释道:“这人是来自天水洲的仙师,手里还有御赐的金牌,按照官阶来说,他如今才是凉州最大,你们带着这么多人乌泱泱过去,是在以下犯上,特殊时期,你们难道不想留下来给师父守孝了吗?墓地那边不用担心,我看大师兄和小师弟都赶过去了,不会有事的!” 果然。 不久之后。 就看到三人从黄云山方向回来。 汪直等人不再带领兵马,徒步追过去。 “你、你这个修香火的教徒,可不要骗我!” 曲元象抽抽鼻子:“那回头,你领我去煞脉的地方看看?” “嗯,没问题。” 吕籍做出请的手势:“我提前给仙师准备了住处,还请仙师先休息吧。” “也行。” 曲元象醉醺醺地说道:“飞了一路,我也有些乏了。” 聂远上前,领着他去休息。 “老大。” “怎么回事儿?” “这酒鬼是哪来的?” “跑去师父的墓地做什么?” 蒙广信等人,则是纷纷询问。 “什么?!” 汪直怒道:“他要刨师父的坟?!” “这不把他弄死?!”“一个人打不过,你和小师弟加起来,难道还杀不了他么?!” “再不济,还能加上我们呢!” “吕籍,你特娘的是不是怂了!” “……” “够了!” 吕籍猛地怒喝,打断众人的话。 他看着诸多师弟,从怀里掏出一封来自京城的信笺:“你们自己看!这是陛下的意思,那个酒鬼修士是陛下的客人,手里还有金牌,杀了他,怎么跟陛下交差?你们还嫌眼下不够乱么?!谁要是敢去动他,休怪我不念同门情谊!” 一番话说完。 周围顿时安静下来。 吕籍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话说的有些重,微微叹息道:“这位师弟,师妹,你们要明白一件事情,师父……不在了。 “京城有人想找你们的麻烦,你们自己很清楚。 “不要主动将把柄交到敌人的手里!” 扔下最后这句话。 吕籍揉了揉脑袋,转身离去。 “老大这意思……” 汪直咬着牙:“难道就这么算了?!” “小师弟,你说。” 蒙广信扯着嗓子:“阿弥陀佛,要不要弄死他!” “大师兄说的没错。” 陈三石却是开口道:“我们还在等候朝廷对于守孝之事的批复,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杀了酒鬼,十有八九是留不下来了。” 就算要杀,也不能明面上杀。 这后半句话。 他没有说出来。 只是默默地离开人群,回城去了。 …… 威武侯府。 吕籍急匆匆地赶回宅中,他一边走路一边使劲地晃着脑袋,仿佛在承受着莫大的痛苦,一脚踹开房门后,踉踉跄跄地扶住桌子,撞击之下,桌面上瓷器茶具“哗啦啦”碎了一地。 脑海中,是连绵不断的窃窃私语。 眼前,是不断萦绕的诡异面孔。 它们像是不断入侵骨髓和阴湿的癸水,无时无刻折磨着他的精神,直到再也无法忍受。 “滚!” “本侯让你滚,你听不到么?!” 面对他的愤怒。 那道虚幻的身影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变得越来越多,密密麻麻铺天盖地,围绕着他一边旋转一边发出怪笑。 “找死!” “轰!” 真气激荡开来。 吕籍硕大的拳头化作一头龙象,就要把虚幻的身影打个烟消云散。 “大师兄,是我啊!” 直到拳头落下的前一刻,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他才猛地停手。 “大师兄,你这是怎么了?跟你说话说半天都听不到,是不是邪神道的副作用?那邪神找你讨债来了?” 聂远愧疚地说道:“当时在幽州,你也是为了大家,才找邪神借的力量。” “安顿好了么?” 吕籍神智恢复清醒,在凳子上坐下,调整着气息。 “安顿好了。” 聂远无奈地说道:“只是那曲元象十分嚣张,见到什么就要什么,还说他要好好在这玩一番,从明日开始,掌管凉州的一切政务。” “随他吧,待不了多久,他就滚蛋了。” 吕籍重新睁开眼:“东夷城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妥当了。” 聂远点头道:“最近几日就可以开始。” “嗯,那就好。” 吕籍挥挥手:“你去准备吧。” “好。大师兄……” 聂远担忧地说道:“这样下去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我欠了那邪神两万血食而已。” 吕籍揉着额头:“归还之后,我就跟邪神道再也没有关系了。”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 未到卯时。 闭关两日的陈三石,早早起来办公。 接任督师之后,他比以前变得更加繁忙,除去军伍之外,还有不少政务要处理,就比如师父没能处理完的赈灾之事,他也要负责收尾。 另外,上面传来政令。 说是从今年开始,每亩田地要再多种半成的灵禾。 凉州的赋税想必其它地方不算太重,但再加这么半成灵禾,只怕是也会让百姓不多的余粮也要掏空,变得家家干净。 对此,他也只能上折子希望朝廷改主意。 又是半个月过去。 关于他们守孝的旨意,终于到了。 一年! 只留给他们一年的时间守孝。 理由给的冠冕堂皇。 大概意思就是。 当初兵仙喻尚恭守孝三年。 但他对于大盛来说,比喻尚恭对于周朝来说更加重要,因此守孝一年即可。 而且…… 四师兄没有回来。 据说封侯,在京城住下了。 也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督师,出事!” 夏琮急匆匆地闯入到营帐内:“东夷城出事了!” “东夷城?” 陈三石放下手里的卷宗:“我记得,东夷城不是负责看押蛮族俘虏的地方么?” 幽州之战。 俘虏了不少的蛮族士卒。 其中有一部分,就关押在东夷城内,数量大概在两万人左右。 “对,就是俘虏出事了!” 夏琮汇报道:“昨晚二更的时候,几个部落的头领,忽然领着两万余人,打着给蛮族报仇的旗号说是要反攻凉州,不过很快,吕将军就领着玄武营把他们镇压了。” “他们现在人呢?” 陈三石起身问道。 “都……死了。” 夏琮顿了下:“两万余人,被屠了个干净。” 陈三石眸光变得深邃。 这两万人。 本来就是准备慢慢消化掉的,不论是用来修筑城墙还是以后用来养马,都是一笔节省。 关键是…… 蛮族本部都没了,两万人里面连个玄象都没有,怎么会想着反攻凉州,这么不是送死么? 傻子都知道。 其中有猫腻。 大师兄…… 陈三石有观气术,早就看出来,他开始修炼香火神道了。 想必是紫薇山之事后,皇帝给的。 再联想到当初太子爷修炼的邪神道…… 他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死了两万蛮子。 陈三石倒是不怎么同情。 毕竟。 当初的血祭要是成功,他们这些中原人,早就成二等人甚至奴隶了。 但是这件事情,不能不管不问。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陈三石离开营帐,径直前往威武侯府,在路过衙门的时候,遇到在公开审理案件,只是审理案件的人有些不对。 大盛朝。 民间如果发生什么案件,一般都是县衙负责处理。 即便是在各个府城内,也有附廓县的衙门,而不是知府来处理。 但凉州城属于州城,则是直接由知州来审理案件。 只是此刻,坐在公堂上的并不是知州,而是…… 曲元象! 闭关这两日。 陈三石听说这修士要体验红尘,仗着金牌无人敢招惹,就到处插手政务,而且基本上都是乱来,看样子今日是又想体验审案子的瘾。 “那个~” 曲元象喝着酒,斜着眼睛看着台下跪着的一名妇人和一名瘦弱男子,含糊不清地开口问道:“台下何人,要……要状告你的叔叔啊!” 妇人哽咽着说道:“奴、奴家男人在外行商,结果他那弟弟,强行、强行玷污了的奴家!” 曲元象又看向那名瘦弱地好像鸡崽子般的男人,开口质问道:“可有此事?” “大人,绝无此事啊!” 男人连连摇头:“此女蛇蝎心肠,我家兄长失踪已久,昨夜我又发现她和管家私通,本来想到衙门来状告,结果不曾想她有所察觉,恶人先告状诬陷于我,大人你可要明察秋毫啊!” “那个潘氏!” 曲元象挑挑眉毛:“本仙师再问你最后一遍,你说的都是实话?” “实话!” 妇人赌咒发誓:“绝对是实话。” “好!” 曲元象忽然间取下面前的令箭,指着一名和男人差不多瘦弱的衙门小吏,说道:“你,给我当着大家伙的面,把这个潘氏玷污给我看看!” “啊?” 小吏愣住:“仙师,您、您在开玩笑吧?!” “让你做什么就做!” 曲元象冷喝道:“不然,砍了你的脑袋!” “潘氏,在、在下对不住了!” 小吏哪里敢违抗命令,只能当众朝着妇人扑去。 妇人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拼死反抗。 两人竟然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厮打起来。 那妇人一看就是富贵人家,身材用“身强体壮”来形容都不过分。 对比之下,本来就消瘦的吏员像只猴子,他撕扯半天,非但没能得逞,反而是自己被抓了脸,鲜血流的浑身都是。 “你。” 曲元象又指派一人:“冲锋!助阵!” “我、遵命!” 结果。 两个硬生生是没能伤到潘氏丁点儿。 “啪!” “够了!” 公堂之上,曲元象重重拍下惊堂木,做出最后的决断:“两个都拿你不下,由此可见你在胡说八道,你家叔叔是清白的!来人,把这个潘氏和他们那个管家,给我拖下去关进大牢!” “诶哟!” 男人感激涕零:“青天大老爷啊!” 案子没有冤枉。 因为陈三石注意到,那个管家早就提前跑路了。 只是这不意味着事情没问题。 他能从那个酒鬼修士的眼神中看到轻蔑,对这里所有人的轻蔑,就仿佛这里的一切,真的就是此人用来游戏的棋子而已。 再任由他胡闹下去…… 偏偏此人修为不低,手里又有金牌。 陈三石只能离开,转而来到威武侯府邸。 他在下人的领路下来到院子里,恰好看到满身血气的吕籍在院子里卸甲,聂远则是在旁边小声地与其商议着什么事情。 “师弟?” 吕籍沉声道:“你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 “大师兄,应该很清楚。” 陈三石看着他身上的血迹,根本不需要多说。 “哦。” 聂远连忙站出来解释道:“这个啊,是昨天夜里那些本来已经归顺的蛮子又突然造反,事发突然,师弟你又在闭关,还好大师兄及时……” “说实话。”陈三石打断道。 聂远怔了下,坚持道:“师弟,我说的就是实话。” “三师兄。” 陈三石闭上眼睛:“我不想和你争执,你也没有必要对我撒谎,还是实话实说来的好。” “师弟,你这话说的,我有必要…… 聂远还想说什么,却被大师兄拦住。 “师弟。” 吕籍直视着白袍的双目,坦然地说道:“事情是我安排的,人也是我杀的,目的是祭祀邪神道,但我不是为了提升实力,而是当初在幽州救师父和大家心急,跟邪神签订契约,欠下他两万血食换取力量,这血食如果不还的话,我就无法摆脱邪神,在他的影响下,我可能会渐渐入魔,而且我不认为自己有错,那些蛮人不值得同情,之所以没有提前跟你商量,是担心你不同意。” 他一口气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连同自己的苦衷,说个清清楚楚。 “大师兄,够痛快。” 陈三石对这个答复还算满意,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语气平静又透着不容置疑:“你说的没错,他们不值得同情,可大师兄终究是僭越了,我是凉州督师,这么大的事情,你无论如何都该跟我说的,如果我不同意,你就不能做。” “师弟,你好大的官威!” 聂远不悦道:“大师兄是不得已而为之!他不告诉你,也是觉得邪神道终究是上不了台面的事情,你若是同意,将来闹出去你的脸上也不好看。” “老三,住嘴。” 吕籍脸上并无愧色,他只是说道:“师弟是督师不假,但按照朝廷规矩,想要处置巡抚,也得经过内阁的批准才行。” “我不会上折子,其实也没有要处置大师兄的意思。” 陈三石与之对视:“这次事情,念在大师兄当初,是为了救师父、师兄和不器他们才欠下的邪神债,我可以当做不知道。 “我来。 “只是想告诉师兄一句话,好自为之。 “我不希望你我同门师兄弟,将来有朝一日刀剑相向。” “师弟,和大师兄说话放尊重些!师父不在了,长兄如父!你怎么能说出刀剑相向这样的话?” 聂远不忿地说道:“而且说句难听话,多亏大师兄靠着邪神道突破通灵后期,才能镇得住那个曲元象,让他平日里有所收敛! “师弟你,说到底也不过才突破武圣,还没有突破到师父传承给你的武圣之上。 “真要是所谓的‘刀剑相向’,你恐怕不是大师兄的对手。” “言尽于此。” 陈三石抱拳行礼:“大师兄,三师兄,告辞!” “师弟,且留步。” 吕籍沉声开口道:“为兄,也有话想跟你说。你打着守孝的旗号留在凉州不走,是故意的吧?为兄奉劝你,不要和朝廷作对,师父走了,我们斗不赢的…… “不管你有什么打算,我都希望你一年之后,按照旨意进京,你还是冠军侯,北凉督师,将来照样可以领兵打仗。 “而我会留在凉州。 “你我师兄弟二人,一内一外,只需要行事小心,必定可以护师门上下所有人一个周全。 “但如果你再由着性子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只会连累所有人。” 陈三石停下脚步,但并没有回头,只是稍微停顿后,就继续往前走,快步离开威武侯府。 “督师!” “不好了!” “百姓闹起来了。” “朝廷从今年起多收半成灵禾的告知张贴出来以后,十几个村子的百姓都开始闹了。” 不等他回到军营,就被赵康找到。 “不论怎么乱,以安抚为主,更不能见血,朝廷那边,我会想办法再劝劝。” 陈三石顿了下:“另外,我接下来准备闭关一段时间,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今天天黑之前送到督师府,之后就都交给吕将军他们处理吧。” “闭关?” 赵康没有多问:“我知道了。” 守孝、灵禾税、仙师…… 陈三石才成为督师区区几个月,却觉得时间过去几年一样漫长,因为他感觉到有一座大山无时无刻地压在自己的身上,令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座大山的名字,叫做“皇命”。 皇命,不可违! 但说到底。 一切的源头只有一个字。 弱! 或者说,还是不够强。 没有办法拒绝一切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他不能再这样虚耗时间了。 回到督师府。 昭昭在和陈云溪追逐打闹,路过身前时被陈三石一把按住肩膀。 “疼疼疼!” 昭昭龇牙咧嘴地说道:“姓陈的,你干什么呀,男女授受不亲,你快撒开,撒开!” “收拾东西,跟我走。” 陈三石补充道:“带上灵舟。” “灵舟?” 昭昭立马就知道是要去哪里,恋恋不舍地和陈云溪分开:“哦,我知道了。” 大泽坊市! 陈三石此行,务必要找到开启人体景神的天材地宝。 真力武者,可比炼气后期。 这之后。 再想让他去什么狗屁京城。 就需要问问自己手里的龙胆亮银枪答不答应了。 这局棋,是僵局。 想要破局,唯有以力破之。 关于月票抽奖方式: 我会在后台随即抽取这个月的月票序号,投了月票的读者可以注意一下自己的月票序号,保存好截图。 五号的时候,会在群里直播抽奖公布出来,中奖的读者凭借截图尽快领取,当天如果没有人领取的话,就只能重新抽,一直抽取到有人领取为止,抽到我自己也会重新抽。 还没加群的可以尽快加一下群。 (本章完) 第206章 这个上宗,有多少兵马? 岭南镇。 一艘小船趁着夜色驶入深海,不久之后,又进入到无尽大雾当中。 这一趟出门。 不知不觉又是两个多月。 陈三石没有武道可以修炼,就只能日日夜夜的修炼《五行决》,总算是要到了突破的门槛。 他那五行俱全的灵根,不断从灵珠当中汲取着灵气,经过复杂的周天炼化之后,回归到丹田之中,从最开始缥缈虚无的一丝白雾,变得愈发凝实,数量也在增加。 两丝…… 五丝…… 直到凝聚出十根丝线之后,它们在丹田之中凝成一股麻绳粗细的雾气。 终于。 面板浮动。 【功法:五行决.炼气初期(两层)】 【进度:0/500】 第二层功法的熟练度没有增加,仍旧是五百,其实一到三层,本就统称为初期,之所以划分这么细致,完全是功法的问题。 一年了! 从紫薇山到现在,差不多快要一年。 才堪堪炼气两层,连御剑飞行都做不到。 而且据说从炼气中期开始,修炼起来的困难会指数性增加,按照他的灵根资质来推算的话,修炼到炼气圆满的时间大概需要四十年左右,筑基的概率为……零! 这一趟。 除去真力境界修行所需要的各种材料以外,连带着法修功法和丹方及其材料,也要弄到一些才行。 船尾。 “陈三石,抓到你了!” 昭昭费了好大功夫,从海水里面捞起一只将军蟹。 这螃蟹浑身长着铠甲般的鳞片,足足有手臂长短,属于是宝鱼的行列,哪怕是玄象境界武者吃上一只,对于武道也是颇有好处的。 昭昭用特制的网兜罩着螃蟹,把它拖到一口铁锅旁边,一剑刺死之后丢进锅里,烧水煮螃蟹,不久之后,她就坐在甲板上吃起螃蟹。 姓陈的有一大袋子辟谷丹,但舍不得吃,全部留着卖灵石,就让她每天打鱼,简直和岭南镇逼迫渔夫打渔的官兵没有任何区别。 “给你。” 昭昭一边吃着螃蟹,一边抓起一把草料喂到千寻的嘴边:“我看他对你也不怎么好,好东西也没舍得给你吃。” 千寻点点头。 “你们两个嘀咕什么呢?” 陈三石也不客气,拿起半个螃蟹边走边吃:“好好开船,马上要到了。” “哦。” 昭昭啃螃蟹啃得更加用力。 …… 半日后。 在他们的面前,浮现出一座朦胧的岛屿,岛屿边缘立着一块石碑,上面书写着“天涯海角”四个大字。 随着灵舟徐徐靠岸,总算是抵达此行的目的地。 这里。 基本上已经看不出上次大战的痕迹,想必是有专人清理过,干干净净,同时也一片荒芜,看不到半个人影。 师父交代过。 天地封印松动,是难以逆转的。 他们目前可以通过古传送阵离开,再等一等,就能重新打开传送阵,大规模涌入境内。 炼气初、中期还好,炼气后期和圆满,会带来很大的麻烦。 陈三石让千寻和昭昭等着,自己先去古传送阵附近观察情况,确定安全以后才拿出玉牌,按照特定的流程,一一传送进入到天水洲。 “直接去坊市吗?” 昭昭问道。 “先去趟小石村吧。” “村子?” …… 小石村。 “仙师,你怎么又回来了?” 李老头儿说着把他们往屋子里招呼。 院子还是那个院子,人也还是老两口。 烧柴生火,炒了两个小菜。 “平安呢?” 陈三石吃着东西问道。 “这小兔崽子,谁知道他去哪了!” 李老头儿没好气地说道:“自从……反正现在牛也不放,田也不种,整日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一天到晚见不到人影。” “阿爷,阿婆。” 吃饭间。 外面响起女子的声音。 正值黄昏时分,一名衣着华贵不似穷苦人家的年轻妇人推开院门,她容貌姣好,手里提着一篮子肉和鸡蛋。 “丫头?” 李老头儿抻着脖子往外看,认出来人之后先是一怔,苍老浑浊的瞳孔中率先流露出惊喜,但很快就转变成慌恐,他连忙把女子领到屋内:“丫头啊,你怎么又回来了?” “他闭关去了。” 年轻妇人说着把篮子里的东西放下,又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些金豆子:“这些都是我最近两年攒下来的,你们想办法换成银子,以后就不要再上山砍柴了,这位……” 说到这里。 妇人注意到房间里的白袍,不等老头儿解释,她就反应过来,微微躬身一礼:“是仙师吧,我听我家平安提起过你。” “你是,平安的姐姐?” 陈三石没记错的话。 李老头儿曾经提到过。 平安有个姐姐,嫁到城里给人当小妾。 而听对话,嫁的人,貌似还是个修士。 “东西放下,你就赶紧走吧。” 李老头儿催促道:“丫头,最近你可千万不要再回来了。” 在二老不断地催促下。 年轻妇人才恋恋不舍地离开村子。 也就在她走后不久。 陈三石看到有几名炼气初期的修士来到村子内。 他们各自站在几户人家门前,不耐烦地敲着门,直到人家的大门打开,送出来少男或者少女,这些修士扔下些不值钱的金银,就扬长而去。 “这是?” 陈三石问道:“在买人?” “是啊。” 李老头儿声音嘶哑地说道:“城里的仙师们,最喜欢到我们这些穷乡僻壤来找黄花大闺女和小男娃,看上哪家,就根据心情赏些银子,在这之后,被买走的不论男女,就算是仙师老爷的私人奴仆,不经允许,是不能私自出城的。” “那……” 昭昭认真地问道:“不能不卖吗?” “不卖?” 李老头儿苦笑:“你不卖,这些仙师老爷有的是办法让你卖。” “朝廷呢?” 昭昭又问道:“不能去朝廷告状?” “朝廷?我们这里的朝廷,就是个摆设。” 李老头儿平静的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波澜,好像一潭死水:“真正掌管天水洲的,那些仙道上宗,他们才不会管这些小事。” “造反哩?” 昭昭手里拿着没吃完的半个馒头:“我们那里,过不下去的人都造反。” 话说完,连她自己都意识到有些幼稚。 凡人,拿什么和仙人打? “这个上宗,有多少兵马?” 蓦然间。 一直沉默的陈三石开口。 “啥?” 李老头儿有些没听清楚:“仙师,你说啥?” “我说。” 陈三石加重语气:“你说的这些上宗,都是什么境界,有多少兵马,在什么地方,他们之间的关系如何?” “这……” 李老头儿双手一摊,苦着脸说道:“你这不是为难我一个老头子么?我哪里知道这些……” 他们这些村子。 每个人出生的时候,就会有专人测试,有灵根且资质尚可的人,都会被留下印记,等到年纪足够之后,就有专人带走。 可以说。 天水洲的任何一个人,一旦出生,命运就定下了。 而这些炼气初期的修士。 大多数也不过是散修而已。 在大泽坊市,属于只能住棚户区的底层。 他们最喜欢到凡俗弥补自己在修仙界受到的压迫,说白了,就是弱者挥刀向更弱者而已。 “没什么。” 陈三石没有继续问下去:“我在另一边是领兵打仗的,习惯性问问,既然平安不在,我就不叨扰老人家了,告辞。” 他本来。 是打算把昭昭和千寻留在这里,自己一个人去大泽坊市的。 但如今看来,凡俗也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 辞别李老头儿,两人一马离开小石村,连夜赶路,在次日卯时来到大泽坊市。 坊市还是那个坊市。 棚户区也还是上次的那些人。 陈三石找了间茶馆,先把昭昭和千寻安顿下来。 坊市开门做生意,只要不离开一定范围,安全还是有保障的,毕竟执事堂花灵石雇佣修炼武道的人,不是让他们吃干饭的。 陈三石先来了一趟百宝楼,想试试看能不能把手里丹药都卖出去。 这次他来修仙界,是用的本来面目。 “道友,我这里有一些丹药,不知道你们收不收?” 负责看店的女修司柳,闻言露出甜美的笑容:“莫非道友是炼丹师?” “正是。” 陈三石如实说道:“在下是一名一阶炼丹师。” “我们百宝楼,一直都会和散修炼丹师合作,而且价格也是大泽坊市最为公道的。” 司柳保持着微笑:“不知道道友擅长炼制什么类型的丹药,每个月能给我们供多少货?” “每个月?” 陈三石听出重点。 他一问才知道。 不管是百宝楼还是其余的大商铺,想要与之合作,不能只做一次性生意,而是签订契约,每个月都要供应一定的货物,属于长期合作。 “还请道友见谅。” 司柳解释道:“修士们所需要的各种资源,其中以丹药的质量最为重要,毕竟吃进肚子要是出了问题,是可能死人的,也只有长期合作,彼此都找得到对方,才能保证丹药的安全。 “如果道友实在没办法长期合作的话,其实可以去大泽坊市内的‘鱼龙集’,只需要五颗灵晶,就能够进去自由交易。” “我知道了。” 陈三石没有急着走,而是又以顾客的身份,在百宝楼内逛起来。 【青元丹】 【品质:一阶下品】 【效用:增进炼气初期修士法力】 【售价:每颗五块下品灵石】 …… 【黄龙丸】 【品质:一阶下品】 【效用:增进炼气初期修士法力】 【售价:每颗八块下品灵石】 这两样。 都是增进炼气初期修士法力的丹药,价格都偏贵。 如果可以的话,还是自己炼制比较好。 但可惜没有丹方。 相比于丹药,丹方才是更加值钱的东西。 “姑娘。” 陈三石问道:“那你们这里,有没有‘不灭草’、‘灵犀角’、‘景神果’这些天材地宝?” 三样东西,只需要任意之一,就能够开启景神。 “这些呀。” 司柳稍加思索后就摇摇头:“这几样材料除去炼丹之外,主要的作用还是炼体修士用来开景神,我们这里没有呢。 “不过执事堂里有,他们最近也在大量招聘武修,道友需要的话可以过去看看。” “好吧。” 陈三石临走之前,又看了眼【金弓银弹】。 两百块灵石。 要是能把手里的所有东西卖掉,再把小呆子的东西变卖一下,倒是也能凑到。 不过目前手里的灵石,还是用来提升修为比较好。 想了想,他最后还是离开百宝楼,准备去执事堂看看什么情况。 大泽坊市。 是附近几大修仙家族之一的李家打理的生意。 执事堂,自然也是李家的。 陈三石来到阁楼一楼的大厅后,果然就看到告示上写着招聘蜕凡后期及其以上武者,报酬不光有灵石,还包括突破真力境界所需要的天材地宝,可以任选一样,如果本身是真力之上的武者,也能够得到相应的提升修为的宝物。 他来到二楼,找到执事,询问具体情况。 如果是要留在大泽坊市干活的话,自己显然没戏。 “坊市里的人手早就够了。” 徐友亮打着哈欠说道:“这些都是外派的任务,需要离开此方世界,去尚且在封印当中的东胜神洲,如果你要是真力境中期以上,干这一趟活儿,就等于麻袋装灵石和资源,后面好几年都不用再为修炼资源发愁。” 真力境界,有初、中、后三个阶段。 对应炼气后期、筑基初期、筑基中期。 也就是说。 大泽坊市想请来真力境界中期的武者,就相当于请筑基修士。 而李家老祖本身,就是筑基中期。 在实力相差不多的情况下,这已经不能叫招聘,而是叫合作了。 其中给出的资源,也不像是大泽坊市出得起的。 陈三石旁敲侧击的打听过后。 才知道。 这本来就是升云宗派出来的任务。 升云宗,是拥有金丹修士的大宗大派。 也只有他们才能雇佣得起真力境界中期乃至后期的武修。 而目的…… 就是进入东胜神洲! 东胜神洲尚且处于封印当中,即便是能够通过传送阵入境,也会受到天道的压制,如果超过一定的境界,会直接死在封印当中。 据说当初青玄山的老祖,为了阻止加固封印,就曾经毁掉过一具身外化身。 以目前封印的情况,能够进入东胜神洲的最高境界修士,最高也不过炼气后期和圆满。 但这是针对法修。 武修,没有这个限制,最起码真力境界没有。 所以升云宗就通过各地的修仙家族和零散势力,来寻找真力境界以上的武修。 至于去东胜神洲干什么。 显然。 是寻找灵脉。 而且大概率,已经有所发现了,需要更高级别的战斗力来做事情,从而保证不出现岔子。 “道友。” 陈三石追问道:“能不能详细说说,去了以后要做什么?” “你这个道友,话有些多了啊。” 徐友亮渐渐失去耐心:“要去现在就签下血契,立马就能得到突破真力境界的材料,不准备去就哪凉快哪待着去。” 还要签血契…… 陈三石自然是不可能把命交到别人手里。 看来这几样天材地宝,是很难弄到了。 武修,便是如此。 对于资源的要求比起法修还要高不少,甚至哪怕是真力境界武者,对于寿元的增加也寥寥无几。 提到寿元。 上古剧变之后。 如今修士的寿元,分别是。 炼气,百二十岁。 筑基,两百五十岁。 金丹,五百岁。 而真力境界武者,即便是到真力境界后期,也仍旧是百二十岁,直到再次突破之后,对于寿元的增加,才会追赶上同境界的法修。 种种原因相加之下,修仙界修炼武道的人越来越少,基本上都是没有灵根,又习武资质不错的人才会去修炼武道。 而因为武道寿元太短。 武修们为了修炼资源往往不择手段,动辄就是打打杀杀,以力破禁,因此武修在修仙界的风评口碑属于是极差的那种。 “再想想办法吧。” 陈三石如此想着,转身就想要离开。 他刚出门口,身后就传来喊声。 “这位小兄弟,请留步。” 陈三石回过头,看到是一名老人。 老人看起来已是耄耋之年,枯树皮般的老脸上布满皱纹,颧骨高耸,面颊凹陷,一双浑浊的瞳孔镶嵌在眼眶中,有些黯淡无光。 唯有他身后扛着的一柄长达七尺,宽有十寸的矩形巨刃,证明着其是一名武修,而且还是一名武圣。 “这位老前辈。” 出于礼貌,陈三石抱拳,客客气气地说道:“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小兄弟,你方才是不是想要突破真力的天材地宝?但是因为需要签血契替人卖命,所以拒绝了?你别误会。” 老人解释道:“是这样的,老夫手里就有一份景神果,小兄弟不妨与老夫做个交易?” “哦?” 陈三石来了兴趣:“老前辈细说,多少灵石肯卖于我?” “不要灵石。” 老人微微摇头:“只要一条修辟鱼,只要小兄弟能抓来此鱼,老夫就把景神果双手奉上。” “鱼?” 陈三石有些发愁:“非要鱼不可吗?其它妖兽呢?” “老夫就需要这条鱼。” 老人自我介绍道:“老夫姓魏,单名一个玄字,你如果能找到这条鱼,就拿到棚户区甲丁号来找我,老夫自会把景神果双手奉上!” “我知道了。” 陈三石抱拳告退。 他走之后,看到魏玄见人重提此事。 显然,这笔生意不是跟他一个人做,而是悬赏。 但也只能试试了。 ‘不灭草’、‘景神果’、‘灵犀角’。 这三样东西,前两样都需要人工养殖,数量极其稀少,最后一样‘灵犀角’是二阶妖兽的材料,就算找得到都未必打得过。 陈三石来到一家名为“藏书阁”的店铺内,花费一颗灵晶,买了一本《妖兽录》,准备好好研究研究此方世界的妖兽。 很快,他就找到“修辟鱼”的相关记载。 这条鱼勉强算是二阶灵鱼,但是它的价值对于武修来说,远远没有景神果大,最独特的作用是吃掉之后,能够解开上千种仙毒。 “为什么非是鱼呢?” 陈三石有些头疼。 要是普通的鱼,他就算是钓不到,也可以直接下河,拿长枪插也能插到。 偏偏这修辟鱼,生活极其隐蔽,平日里都藏在地底下,只有受到食物的诱惑之后才会出来,基本上只能钓到。 他很有耐心地继续往后翻阅《妖兽录》,不出半个时辰,就把方圆几万里会出现的妖兽、灵兽全部记在脑海中,对于怎么抓这鱼,也算是心里有数。 陈三石当即就来到茶楼,把小呆瓜领走,千寻则是继续留在楼内。 在修士们的眼里。 千寻只是不入流的灵兽,毕竟连飞都不会,基本上没人会动心思,而且茶楼有专门帮忙看养灵宠的服务,无非是需要花费灵石,就将其先留在茶楼内。 不过,这也说明是时候该买个能装活物的储物袋了,否则的话很多时候终究是有些不方便。 “你要带我去哪?” 昭昭看着人来人往的坊市,老老实实地跟在白袍后面。 “钓鱼。” …… 赤岭山绵延数十万里,其中妖兽无数,危险重重,同样也是资源丰富的宝地,周边几个坊市的修士们,都会进山打猎,但不同于凡俗的猎户。 在这里打猎的死亡率,超过三成! 也就是说,每进去三个人,就有一位再也走不出来。 进入赤岭山之前还要交税,因为整座山脉,都是升云宗的私人地盘,和凡俗的规矩如出一辙。 每个人需要缴纳一块灵石,说贵不贵,但说便宜也绝对不算便宜。 而且不论是地面还是空中,都有大量的修士巡逻,一旦发现格杀勿论,只能通过特定的路线进山,而且进山之后,死活也没人管你。 来到一重山的山脚下,就看到有一座精致的阁楼,就算是“售票处”,阁楼附近,零零散散聚集在不少的修士。 其中,就有熟人。 陈三石第一次来天涯海角,易容做癞子头的模样,曾经和一伙人结伴前往古传送阵,当时领头的就是陆伯钦,看他身上的装扮,如今已经是大泽坊市执事堂的执法执事,出现在这里,想必也是打猎。 交了灵石。 陈三石和昭昭得以通行。 然后,陆伯钦就主动找来,说出和初次见面时一模一样的话:“这位兄台,想不到咱们又见面了,最近这赤岭山内可不太平,要不要一起结伴而行?” 当初就是此人,没有拿玉牌兑换成洞府,因此他还算是记忆犹新,只是料不到对方没有洞府,还能够在修仙界混迹这么长的时间。 “是啊是啊。” 旁边的人附和道:“最近山内有几头妖兽即将破境,到处猎杀修士,甚至凶猛,光是这两天,死了起码就有二十多人。” 这,就是赤岭山和凡俗大山不同的地方。 不止是人猎兽。 兽,同样在想尽一切办法猎人。 弱肉强食,丛林法则。 陈三石扫了一眼他们。 四个人,其中两个武修,其余两个是炼气中期的法修,但是没见到上次与之同行的人,比如那个抱剑年轻人,以及另外一名武圣。 “唉~当初汤兄弟和刘兄弟,就是不听我的劝告,非要各自进山,结、结果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陆伯钦一脸痛苦地说道:“当初,我真该拦着他们的。所以,我真是不希望再有道友平白无故地死在里面了!” “陆执事不必自责,俗话说,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怎么能怨在你身上呢?” “……” 看样子,陆伯钦如今在大泽坊市混得十分吃香,名声也是极好。 “喂,你们两个,要不要一起啊?” 一名年轻修士问道。 “多谢各位道友好意提醒。” 陈三石抱拳道:“在下法力低微,跟着诸位恐怕只会拖大家的后腿,就先告辞了。” 说罢,他拽着昭昭的胳膊离去。 年轻修士望着他们的背影悄悄施展出探查术,旋即露出不屑的神色:“好大的架子,我道是什么大修,原来是一个炼气一层,一个炼气两层,他们哪来的狗胆进山?这不是给妖兽送饭么?!” “此人是武修。” 陆伯钦眼光毒辣地说道:“不过无所谓了,咱们七个人加起来,对付一头狼狈绰绰有余。” “武修?” 同行的武圣孔金诚开口道:“说到这个,最近坊市的悬赏任务陆兄可有看到?只要签下血契,就能直接拿到三宝之一,我等就再也不需要苦苦寻找了。” “话虽如此,但那血契的内容,你可看过?”陆伯钦问道。 “这个倒是没有。”孔金诚打探道:“陆兄是执法堂的执事,不知道能否透露一二?” “本身也不是什么秘密。” 陆伯钦沉声道:“血契上要求,不死不休。这一趟去那什么东胜神洲,只怕是凶多吉少。” “想必,又是跟祖脉有关系。” 孔金诚感慨道:“可是我等,总归是要想办法开启景神的啊,如果过阵子再寻不到想要的天材地宝,就算是再大的风险也要去试一试。我等武修,本就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啊!” “孔兄说得有理,看看情况再说吧。” 陆伯钦说道:“我等还是快快结伴进山吧!” “妥!” …… 赤岭山。 遮天蔽日的七彩鹰雕从头顶飞过,三只脑袋的黑色豹子在树林中一闪而逝,灌木丛中不断发出“窣窣”的声音,耳边更是时不时有各种各样的怪叫。 越往前走,黑色的森林就愈发茂密,四周变得阴森昏暗。 昭昭紧紧跟在白袍的后面,忽地觉得脖子上凉飕飕的,伸手一摸,触感冰凉滑腻,再一拽发现拽不动,牢牢缠在脖子上。 然后…… 她就看到一条蛇头突兀浮现,跟自己四目相对,继而张嘴就要喷出毒雾。 “啊——” “铿——” 刀光一闪。 在毒雾喷出的前一刻,蛇首落地。 昭昭终于得以把白蛇从脖子上取下来一把扔掉。 “捡起来。” 陈三石缓缓收刀:“一阶灵兽白玉蛇,蛇胆价值五块灵石。” “还值钱哩?” 昭昭这才小心翼翼地靠近,由于害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腰间的袋子里,又在袋口缠了一圈又一圈,结果折腾半天,发现白袍根本没有等自己,已经在几百步开外,又连忙追赶上去。 “自己注意,这蛇要是咬上你一口,你小命就没了。” 陈三石看似随意,其实无时无刻都在注意周围的动静。 这赤岭山里的猎物。 在和他互相观察! 没错。 不光是他在挑选猎物,猎物也在观察他。 这里很特殊。 没有灵气 但是日月精华格外充足。 这些妖兽都有一定的智商。 陈三石可以肯定,自己如果出手,不能震慑到附近其它生物的话,肯定会有妖兽趁机偷袭,搞不好就会无穷无尽。 他的主要目的是钓鱼,在此之前,还是不要节外生枝比较好。 弄到修辟鱼以后,再尝试狩猎其它妖兽也不迟。 【寻踪匿迹】开启。 山林之间的一切,都无法逃脱陈三石的视野,很快他就俯下身子,扒开土层后,在下面找到一些黑色的粪便,丝毫不嫌弃地将其拿在手中揉搓。 昭昭嫌弃地捏住鼻子,眼睁睁地看着这名传说中千军万马也要避之的白袍,一会儿找粪便,一会儿找毛发,足足两个时辰后,才停在一束长满红色果子的绿植前,从上面摘下几颗。 “终于找到了。” 陈三石算是费了一大番功夫。 修辟鱼生性谨慎,必须用这种极其稀有的红果来当鱼饵,才有可能将其吸引出来。 而想找到这种红果,又要找到几种小妖兽。 总之,绕了一个大圈子。 换成一般人,就算是修为再高,也怕是难以做到如此纤细入微的搜查,即便专门修炼过这方面的法术,也要有足够的丛林狩猎经验。 赤岭山上有橐河,河中有数不清的灵鱼和妖兽。 陈三石来到橐河的一处分支的下游,寻了块石头坐下来,从储物袋中取出鱼竿,又把红果混杂其它几样草木植物制作成饵料,最后交到小呆子的手里:“这种小事就交给你吧,我帮你看着,防止有什么妖兽偷袭。” “还不是要靠我。” 昭昭看破不说破,坐下来钓鱼,嘴里叼着一根有蜜汁的灵草。 仅仅过去半个时辰,她就感觉到有东西上钩。 “这么快?” 陈三石记得很清楚,书上说想钓到修辟鱼,要做好虚耗数日的打算,这才过去多久? 早知道,他就亲自钓了。 “陈三石,你快快快,我拽不动……啊……” 话还没说完。 昭昭就整个人直接栽进河里。 透过河水,能看到一条形状类似青蛙,但是又长着鱼尾巴的灵兽。 修辟鱼! 它体型只有巴掌大小,但是力气大得出奇,一把就将昭昭拽到河水当中,然后生生把特制的鱼钩从嘴上拔下来,然后就要逃走。 只可惜…… 躲在河底深处的洞穴当中,陈三石找不到它,但既然露面了,哪里还有活路可言,他赶上前去,一拳砸下,就直接将修辟鱼砸得头晕目眩。 “到手了!” “吼——” 与此同时。 前方的树林中,传来一声妖兽的咆哮,随之而来的,是一场风暴! 一道冲天而起的龙卷风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迅速靠近,所过之处,一棵又一棵的树木或拦腰折断,或连根拔起,形成一股滔天之势。 只见那龙卷风的中心,有着一头,准确地说是两头堆叠在一起的妖兽! 一匹老狼没有前肢,但是有着一双巨大的蝙蝠羽翼,它的身子底下,连接着另一匹黑色的妖狼,它们行动时相互配合,叠加在一起,爆发出惊人的破坏力。 狼狈! 狈有翼而前肢短,就选择和妖狼结合在一起,来达到地面和空中都能够自由行动。 狼狈为奸! 本该是凡俗用来骂人的词汇,在这里具化成了现实。 “拦住他啊!” “轰——” 两名法修御剑追上来,但很快就在阵阵妖风的绞杀下败退。 那狼狈叠加起来,有一阶后期的实力,只是似乎也受了伤,一阵发狂之后飞向高空,想要逃离此地。 “兄台!” 数百步外,陆伯钦拎着长刀追赶,大喊道:“不要让它跑了,只要你肯出手,就算你一份!” “对!” 负伤的修士高声道:“我们进山好几趟,才算是把它逼出来,千万别让它跑了!” “你只需要稍稍阻拦一下!我们就分一瓶骨血!” “分你一块肉也行!” “……” 狼心狈肺,一同食用,对于突破真力境界大有裨益! 要是将其收入囊中,可以大幅度缩短突破需要的时间。 先前不愿意与这些人合作。 是因为陈三石清楚地记得,陆伯钦曾经用身边兄弟的性命来当垫脚石,与之走在一起,遇到什么危险非但不会得到助力,反而可能会遭到背刺。 但既然。 妖兽送上门来,他自然也没有必要去躲开。 “拿着。” 陈三石把打晕的修辟鱼丢到昭昭的手里,戒指银光一闪,黑蛇弓悄然出现,弓弦开如满月,箭矢蓄如黑日,阵阵真气融合弓弦自带的煞气,化作黑色流星,须臾之间就追上腾空飞行的狼狈。 狼狈敏锐地察觉到威胁,巨大的双翼闭拢,好似盾牌般护住躯体,其上迸发出阵阵妖邪之气,与袭来的箭矢正面硬撼。 “轰——” 两股力量相撞,掀起一阵飓风。 这狼狈即便负伤,也毕竟是一阶后期的的妖兽,竟然是硬生生地抗住这一箭,只是很快,它的左侧大翼之上,就“呲呲”地冒起黑烟。 蛇毒,煞气! 两者叠加的侵蚀下,眨眼片刻就把狼狈的羽翼彻底腐烂,它只能依靠着仅剩的羽翼在空中摇摇欲坠地悬停,却再也没有办法逃离此地,顿时恼羞成怒。 “吼——” “嗷——” 狼与狈一起发出愤怒地哀嚎,调动所有的妖气一起,携带着那道滚滚龙卷,好似一条尘土凝聚而成的巨龙,朝着地面上渺小的白袍绞杀而去。 “铿——” 红莲出鞘。 一刀,劈散龙卷! 树静,风止! “轰——” 那头狼狈,更是直接从空中坠落,老狈脑袋咕噜噜落在地上,妖狼也倒在血泊当中了,只出气不吸气,没多久就一命呜呼。 陈三石没有耽误,提着红莲刀上去,三两下就把狼心和狈肺掏出来。 直到这时。 陆伯钦和其余几名修士才追赶上来,看着眼前的一幕,都有些咋舌。 该死! 他、他们只是想让此人帮忙稍稍阻拦,怎么直接让他给杀了?! 难怪此人炼气两层就敢进入赤岭山,原来是个武修! 而且这刀法…… 就算狼狈受伤,也要比普通的炼气中期修士强得多,却被他一刀就给斩了,这意味着,斩他们,恐怕也只需要一刀! “我只要狼心和狈肺。” 陈三石扫视几人:“谁赞成,谁反对?” 三人没有说话,纷纷把目光投向他们当中的最强者陆伯钦。 “呵呵~” 只见陆伯钦脸色有些难看,但最终还是说道:“合作狩猎,本来就是能者得之,如果不是这位兄台的话,这头狼狈早就逃之夭夭了,我们什么都得不到,兄台拿走狼心狈肺,也是理所当然。只是不知道,兄台高姓大名?” “姓陈,名三石。” 陈三石收起东西:“既然各位都没有意见,那在下就先告辞了。呆瓜,我们走。” “哦哦。” 浑身是水的昭昭拎着还有一口气的修辟鱼,赶紧跟了上去,时不时还要往它的体内注入一丝的灵力,来保证其存活。 “……” 陆伯钦看着狼狈的尸体,心中颇有些不爽。 他倒是不惧怕此人,自己的刀法也不差。 只是这件事情…… 于情于理,对方拿走狼心狈肺也是应该的。 如果强行阻拦,只怕是会影响到他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名声,以后再想拉垫背的和自己一起上山打猎,就那么容易了。 罢了! 索性没什么损失。 狼狈不算稀有,再找就是了。 “修辟鱼?” 陆伯钦注意到,那个小丫头手里拎着的灵鱼:“他们跑到山里来,就是为了解毒?” “嘿,还真是!” 孔金诚说道:“不过他可不是为了解毒,我估计是去换景神果!” “景神果?” “陆兄不知道吗?棚户区有个姓魏的老武修,最近到处找这鱼儿,条件就是拿景神果换。” “……” 给大家推荐一本好兄弟的书。 第209章 兵仙对兵圣 “跑了?” 宫郁蹙眉道:“他们不是最近几日才安营扎寨的么,刚稳定下来就撤走,难不成是我们有人提前走漏风声?不对,事先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根本来不及。” “应该是童晓初有所察觉。” 钟无心沉声道:“正所谓‘亡羊补牢,时犹未晚’。” “这不是童姓小儿的手笔。” 韩湘的计谋出现意料之外的情况,他不恼不怒,双目当中反而流露出一抹兴奋之色:“真正的棋手,终于来了。” “棋手?” 钟无心问道:“仙师难不成是指陈三石?他来了?” “不可能啊。” 宫郁笃定地说道:“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盛人朝廷那边,担心陈三石功高震主,这次根本就没有启用他。如今大部分北凉军都调往东面,陈三石和他的洪泽营,却还是留在凉州境内。” “知道么。” 只见韩湘遥遥望着前方火光,语气仿佛掌控一切:“当一名强大的棋手,发现绝佳的棋局在等着自己的时候,他是无论如何都会来坐下的。尤其是当他看到,如今的位置上坐着一个庸才。” “仙师,陈三石不来是好事啊。”钟无心焦急地说道,“当务之急,我们应该乘胜追击,仙师,请你下令吧。” “此次。” 韩湘双手负后,闲庭信步地说道:“童姓小儿虽然在陈三石的提醒下幡然醒悟,及时把大部分的兵马撤走,但是他们的粮草辎重是来不及撤走的。 “匆忙撤退,他们必定要想办法设伏阻击追兵,伏击的地点就在井陉道黄风岭。 “钟无心,你率领轻骑绕到黄风岭之后,见到火起,就从东侧杀出来。 “这之后。 “督标军就已经连败两场。 “童晓初定然迫切渴望稳定住局势,那么他就会往东再退两百里,尝试着进入到有护城河的‘离石府’休整,城外的守将‘岳标’有一子,是上品木灵根,已然被我收为徒儿,‘岳标’之所以一直犹豫不决的没有归降于我们,是因为他觉得督标军会赢,如今见到童晓初大败,必定会立刻倒戈。 “离石府进不去。 “童晓初就只能往旁边的‘山花府’去。 “但是此时,连败三场,童姓小儿定然神志不清。钟无心,你只需要率领一队人马抄近路,提前出现在山花府外五十里的平原位置,高高扬起你们大徐的军旗,他就会胆破心惊,继续绕路逃亡。 “一直到云端府之后,他们等来其他援兵再加上天险才会勉强守住。 “至此。 “败退千里,损兵十万。” 一番话说下来。 竟然是把接下来两个月将要发生的事情,全部做了预测,就好像对方一定会按照他的安排行事一般。 “是,我这就去安排。” 钟无心不敢质疑,就算是质疑也没有用,只能一板一眼的照做。 …… 井陉道。 两天前。 二十万督标军就开始撤退,如此众多的兵马后撤,远远看起来可谓是连天彻地,一眼望不到边际。 曲元象坐在马背上,一边丢掉将士找来的酒水,一边开口骂人。 王竣则是时不时飞上高空勘探,看看南徐有没有派修士追过来。 “童帅。” 滕乐回头看了眼烧了两天两夜也没有熄灭,且还在继续扩散的山火,心有余悸地说道:“幸亏你提前一日就下令撤军。否则的话,八百里连营二十万大军,只怕是都要烧成灰烬。就是不知道,童帅为什么忽然改变主意?” “这个~” 童晓初故作镇静地说道:“那日夜间,本帅看着蜡烛上的火苗,忽地灵光一现,猜测到对方可能要用火攻,故此撤退。” “幸亏童帅反应迅速,让那‘兵仙’的算计落空,看来所谓‘兵仙’,不过尔尔!” 滕乐追问道:“童帅,那我们接下来该当如何?” “先往后撤,找地方休整补给。” 童晓初下令道:“另外,本帅料定,那兵仙韩湘必定想要乘胜追击,所以,你速派一队人马前往黄风岭设伏阻击,必定能能够有所收获!” “是!” 滕乐领命而去。 “……” 童晓初悄悄在马鬃上擦去手心的冷汗。 那韩湘故意借助炎热的天象,以退为进,一步步把他们勾引到夷陵地区,使其不得不在山野之间安营扎寨,然后又做出缩头乌龟的假象,来让他们轻敌。 如果不是陈三石的一封信。 他只怕…… 已然连同二十万大军,尽数埋葬在夷陵! 这指挥大兵团作战。 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直到此刻。 童晓初才深深理解什么叫做“一将无能,累死三军”,他身为统帅,一旦有任何行差踏错,就是数不清的部下跟着丧命。 这种压力。 如同山岳! 好在,躲过夷陵大火,后续总算是不会再出现大规模溃败,他也能静下心来,和那个兵仙韩湘好好掰一掰手腕。 二十日后。 京城。 中觉殿。 “报——” “急报——” 将士慌慌张张地把情报送入殿内。 “前线败退!” “二十日前,南徐兵仙韩湘,一把烈火烧了夷陵的八百里连营!” “……” “什么?!” 听闻此言。 兵部尚书明青先是恍然大悟,然后捶胸顿足:“糊涂!我等糊涂啊!我等距离洛州太过遥远,以至于忽略夷陵地区气候干燥炎热!依山傍野安营扎寨确实既能避暑,又能利用地势稳固,可倘若敌军用火攻,我大军岂不就要化为灰飞?!好在,童晓初及时发现端倪,提前撤了出来,才没有造成更大的损失!” “有惊无险,有惊无险!” 监国皇子曹焕松了口气:“童晓初不愧是童家的后人,用兵还是有一手的。只是可惜,好不容易才推进到夷陵,就又要后撤,这样下去,也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才能收复两州。” “还不去请陈将军?” 殿内一侧。 曹芝躺在椅子上,吃着冰镇西瓜:“现在请人,还来得及。” “不需要!” 明青锋抬手道:“童晓初能够识破兵仙的谋略撤出夷陵,就已经说明他的才干不逊色于兵仙,相信后续肯定可以稳住局面。” “明大人说的对。” 尹鸣春附和道:“足以证明,我大盛朝有的是青年才干!” “一溃千里,一溃千里啊!” 曹芝随手把西瓜皮丢掉。 “十二弟,你怎么能屡次三番动摇军心?” 曹焕不悦道:“你要是再这般言语,皇兄我可就要生气罚你了。” “得得得。” 曹芝说道:“等着吧,夷陵之败,只是开始。” …… “童帅,不好了啊童帅!” “我等才去黄风岭,敌军就早有准备。” “我们才是被埋伏的!” “黄风岭折兵八千,战死一员玄象,两名通脉!” “西齐军另有一路人马提前绕到井陉道的末端,马上就要包抄过来了,咱们要是再不想办法,就无法离开此地了。” “童帅,如何是好啊童帅!” “……” 看着逃回来的残兵败将,童晓初的额头上冒出豆大的冷汗,他的声音有些发抖:“快,拿舆图来!” “哗啦!” 两名将士在他的面前撑开舆图。 “离石府!” 经过一番判断之后,童晓初两指并拢,落在舆图上的一座城池之上:“我等舍弃大路,走小路前往离石府,离石府城墙坚固,粮草充足,又有护城河庇佑,而且夏秋干旱,还不用担心他们淹城,定然能够帮助我军稳定住局面!” “童帅高见!” “快,开拔!” “通知前军调转方向,奔赴离石府!” “……” 十五日后。 离石府前。 “童帅,大事不好了!” “离石府守将岳标死活不肯打开城门放我等进城好了!” “什么?!” 童晓初脸色大变,亲自纵马来到前军城门之下,拔出腰间佩剑,厉声质问:“岳标,你疯了?还不赶紧打开城门!” “童将军!” 城楼之上,一名中年将领高声回答:“实不相瞒,岳某人已经归顺于大徐仙师!念在往日交情的份上,一日之内,我不会和督标军刀剑相向,但要是童将军一天之后还没有离开此地,那在下就不得不配合大徐,一起剿灭尔等了!” “你、你……” 童晓初脖颈通红,青筋暴起。 他没有料到,后方的城池竟然会倒戈投敌! 但又无可奈何。 如今可谓是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根本不可能留下来攻打离石府。 “山花府!” 童晓初急中生智:“快,通知所有人,立刻去山花府!” 山花府。 是最后一个能够稳住局势的锚点! 二十万大军再次改道。 “怎么样?” 童晓初询问负责接收情报的将士:“最近督师府那边,有没有新的金标密信送过来?我的意思是,有的话拿给我,我亲自烧掉!” “回童帅的话,没有。” “……” 童晓初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压力倍增。 不过想想也是。 战局每天都在发生变化。 远在数千里之外的陈三石,终究不是神算子,不可能什么事情都未卜先知,更不可能一直给他锦囊妙计。 不过好在。 只需要到了山花府,就算是西齐有再多的大军追击,也无可奈何! 大军改道。 再次折损一万垫后人马。 又二十日过去。 督标军终于愈来愈接近目的地。 “报——” 就在距离山花府仅仅剩下几十里地的时候,浑身是血的斥候跌跌撞撞地回到中军:“不好了童帅!山花府,山花府也降了!” “不可能!” 童晓初说道:“山花府守将跟我一样,是当年麒麟阁十二上将之一的后人,就算是家道中落,那也是十世忠烈!他怎么可能投敌呢?!” “统帅,是真的!” 一路逃亡至今,早已经吓破胆的斥候结结巴巴地说道:“前面就是通往山花府的必经之路,到处都是西齐的军旗,看不清楚具体兵马数量,但是声势浩大,起码也有五万人以上啊!” “……” 童晓初的眼角不断抽搐着,一时间没有说话。 “童帅,应该是真的!” 灰头土脸的滕乐说道:“否则的话,西齐国大军怎么可能出现在前面,他们难道就不担心城内的守军和咱们一起前后夹击么?!至于忠烈,那庆国的七世忠烈,当初还不是降了白袍?他们这些人,无非是想换取更高的地位罢了!童帅,快下令撤吧,再不撤的话,咱们就走不掉了!” “再撤……” 童晓初扯过舆图,看着他们如今的位置,重重咽了口唾沫:“再退下去,后方就没有坚城可以守了,需要一直退到云端府以东,也就是说……整个瓶州,都没了!” 他领兵两个月,顺利丢掉一州之地。 “那也得撤啊。”滕乐说道,“否则的话,咱们还剩下的十六万大军,也要尽数葬送于此了!” “诶呀,撤!!!” 童晓初咬牙切齿,直接把舆图丢在地面。 即便如此。 他们在撤退的途中,也还是不断遭到伏兵。 “不好了大帅!” “前面有埋伏!” “大帅,损兵八千!” “损兵五千,大将一员!” “损兵两万!” “大帅,前面的塌了!” “到处都是敌军! “……” 一路撤退! 不管走到什么地方,都会遇到埋伏。 大盛督标军一路损兵折将,不断往东撤退。 一溃,千里! 千里之后。 败军才得以在一处山谷休息。 忽地。 有风声响起,飞鹤唳鸣。 督标军只认为是追兵赶来,再度落荒而逃。 每每路过,山野丛林,听到“窣窣”之声,就以为是又有埋伏。 可谓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大帅,山花府发来急报,山花府并没有叛国!” “没有叛国?!” 撤退途中,得到迟来的消息。 童晓初气得险些跌落下马。 “韩湘狡诈如此!” 他只觉得心口闷痛,郁结难解,嘴上在骂那名仙师,但身体早就已经紧绷到极致,就连呼吸都愈发困难,眼前也阵阵发黑。 这是威压! 来自兵仙的威压! 这一场战役打到现在。 童晓初感觉天地间的一切仿佛都变成棋盘,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操控着一切,他本来应该是坐在对面下棋的棋手,但不知怎么就也变成众多棋子中的一枚。 “童帅,你、你不要紧吧?” 滕乐注意到他的异常,急忙上去搀扶。 “没事……” 童晓初不断深呼吸着,许久之后才恢复过来,他再开口时,说话的声音宛若一名大病初愈的病人:“继续撤!” 又是十日过去。 督标军彻底放弃瓶州,退到嘉州的云端府内,才总算是止住溃败的局面。 至此。 二十万督标军,仅仅剩下最后的一半。 西境开战不到半年,接连丢失三州之地。 “快,这是我的辞呈。” 童晓初哪里还顾得上许多:“万里神鹰加急,务必用最快的速度递交到兵部,让兵部火速去请陈督师前来挂帅!” …… 京城。 中觉殿。 连续二十日。 每天都会有不同的溃败战报送到此地。 “黄风岭遭遇伏击,我军大败!” “离石府守将叛国,我军大败!” “……” “怎么搞的,这是怎么搞的?!” 明青锋恼怒不已地把折子重重摔在地上:“童晓初在干什么?火烧夷陵之前,不是一路稳扎稳打指挥的很好吗?怎么忽然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斩了,应该把此人斩了!” “说的没错,必须把他斩了!” 严茂兴也听得火冒三丈:“四万!四万啊!培养这四万兵马,朝廷需要花费多少年,消耗多少银子,两个月不到,就被他给打没了!亏他还是麒麟阁童家的后人,我要是他,我都没脸继续活下去!” “是该斩,可是……” 曹焕头发都白了许多,他叹息道:“眼下的情况,斩了他,还能用谁呢?” “镇南王需要面对南徐的贼人,最近又招安了一伙土匪,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调动,实在不行,就把吕籍叫过去!?”户部尚书说道。 “吕籍?说到底,他不是也是督师府的人?” 尹鸣春反驳道:“此战还是想要以培养新人将领为主啊!” “许文才呢?” 户部尚书举荐道:“此人智谋无双,或许可以跟韩湘对弈。” “武圣之下,去送死?!” 明青锋摇摇头:“许文才智谋可以,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这次大战已经牵扯上‘仙人’,要是连武圣境界都没有,搞不好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早就跟你说了。” 曹芝躺在凉席上,身边是两名扇扇子的宫女:“把陈将军请过去吧。” “不行!” 明青锋一口回绝,愠怒道:“难道我大盛朝,离开他陈三石,真的就不行了吗?!再等等,再给童晓初一个机会!告诉他,务必尽快稳住局面!” “唉~” 见状,曹芝只是摇头叹息,没有再多说什么。 又是二十日过去。 随着一封封战报陆续抵达。 监国皇子连同内阁大臣们的脸色,也一天比一天难看。 “童将军在山花府中计,不得不撤出瓶州。” “一路上,不断遭遇伏兵!”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直到十日前。” “童将军才抵达云端府一带,稳住局面。” “如今。” “二十万督标军折损过半,瓶州全境丢失!” “……” “咔嚓——” 听到最后一封战报,监国皇子曹焕手里的茶盏脱手落地,摔成数不清的瓷片,他整个人更是眼前一黑,就要往后仰倒,幸亏两名太监及时上前将其扶住才没有摔倒。 内阁大臣,尤其是兵部众人,面如死灰。 “废物!” “童晓初这个废物!” 严茂兴火冒三丈:“让他领兵去收复洛、牧二州,结果这才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非但没有收复失地,反而又丢了一州! “二十万兵马,折损了十万! “他是猪吗?!” 这次。 启用童晓初。 他是举荐人之一。 遭遇如此大败,他也是要承担责任的! “……” 明青锋也经过极度的愤怒之后冷静下来,他看着沙盘和舆图上面,复盘的此次战役全过程,即便是相隔万里,也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韩湘。 太可怕了! 所有的计策。 一环扣一环,根本就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扪心自问。 在前线的即便不是童晓初,而是他明青锋,也绝对不是对手。 最恐怖的…… 是能够感受到韩湘的闲庭信步。 他不仅赢了。 而且赢得很轻松。 如果拿下棋来比拟的话。 就像是一名在整个天下都名列前茅的国手,在教导一个初学下棋的孩童,其中的差距,何止是鸿沟?简直就是天堑! 真不愧是…… 兵仙! 曾经覆灭过七国的兵仙! 这一次。 他们大盛朝面对的。 是一名真正的兵仙! 不光智谋无双,自身的武力也极高! 这样的对手,何人能抵挡?! “不如……” 尹鸣春开口道:“就把吕籍吕将军、许文才,再把在京城休养身体的房将军一起请过去,此三人合力,未尝不是韩湘的对手。” “不妥。” 明青锋愁容满面:“吕籍和许文才一起调走,东边怎么办?难道空着么?” “快……” 就在官员们议论纷纷的时候。 监国皇子虚弱的声音响起,给这场战役统帅的人选下了定论。 “快、快去凉州,请白袍挂帅!” …… 也就在战事进行的同时。 陈三石也一直在乘坐大船走水路,朝着凉州返回。 船舱内。 湛蓝色的灵珠凌空悬浮,释放着阵阵灵气。 一袭白袍,和一名穿着黄裙的少女对立盘膝而坐,各自进行着自己的修行。 陈三石的双手结印,手指的上方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凝聚出一柄紫色的小剑,随着时间的推移,小剑的数量不断增多,看起来也更加接近实物,直到剑锋之上,亮起一道道铭文,面板悄然浮现。 【术法:万剑天来.二阶】 【进度:0/2000】 【效用:……,蓄剑二十】 原本。 他的剑气术最多提前凝聚十剑,突破之后,直接翻倍。 没有片刻歇息。 陈三石紧跟着,就又开始修炼下一项法术。 在他的身前,悬浮着一面汲取天地之间土元素灵气凝聚而成的盾牌,远远看起来,就好像是一面坚硬的黑色土墙。 “咔——” 蓦地。 土墙之上出现龟裂,裂痕迅速蔓延,很快就布满整面墙壁,缝隙开始迅速扩大,直到墙壁彻底分割成一个个形状不规则的土块,但墙壁并没有因此而崩裂,在这些土块缝隙之间,迸发出耀眼的金光,把它们衔接在一起。 这面盾牌,非但没有因为裂痕的出现变得脆弱,反而透着股特殊的法力波动。 【法术:厚土决(精通)】 【进度:0/1000】 【效用:……,反震】 【反震:一定程度之下,反弹敌方法术】 反震! 只是具体效用如何,还需要试试才知道。 “小废物。” 陈三石伸手,在对面少女的脑门上弹了一下。 尚且处于冥想中的昭昭吃痛惊醒。 不等她气呼呼地开口质问,陈三石就说道:“你用你会的法术打我试试看。” “诶?” 昭昭揉额头的动作僵住,眸子明显亮了起来:“你不还手?” “不还。” 陈三石保证。 “好啊好啊。” 昭昭连忙站起身,动作有些生涩地施法结印,白皙灵巧的柔荑之上,缓缓凝聚出一道湛蓝色的小剑,在她的身前发出清脆的嗡鸣。 剑气术! 途中无聊。 陈三石随手教她的。 法力波动。 剑气骤然暴射而出。 在陈三石的面前,一面布满金色裂痕的土墙升起。 “嗡!” 剑气术撞击在上面之后,立马就像是石头砸在墙壁上般反弹回来。 “……” 昭昭哪里想得到这一幕,连忙召唤出飞剑劈去。 两者相撞。 剑气术溃散。 但她也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只觉得臀儿都摔成七八瓣。 “谢了。” “啪——” 陈三石直接合上房门,把她关在外面,没有理睬对方后续的跳脚,回到蒲团上坐下,回忆着刚才的细节。 反震也是有限度的。 根据修为来决定。 如果对方的修为高于自己,反震就无效。 相反和同境斗法的时候,会有不小的作用。 两样法术突破之后。 陈三石又拿出《吞火决》,他很快就通过玉简消化完其中的内容,吃下一颗黄龙丸之后,闭目凝神,正式开始修行。 船舱之内。 丝丝缕缕的灵气在灵根的牵引下,进入到他的体内,又经过周天的运转,在经脉当中炼化,最后化作灵力储存在丹田当中。 与之前不同的是。 陈三石明显能够感觉到,修炼的速度快了许多! 他的五行灵根当中,金木水土都陷入到沉眠当中,只有下品火灵根在运作。 如果把所有的灵根,都比作树苗,把天地灵气,比作养分的话,原本陈三石修炼的时候,同样份量的养分,需要同时供养五颗树苗。 但修炼《吞火决》之后,就只需要供养一颗“火”树苗,效率自然要高上不知道多少倍。 并且。 陈三石能够清晰地感觉到,灵根真的在成长! 按照这样下去,突破炼气初期、中期、后期时各会成长一次,不需要太过漫长的时间,他就能够变成单灵根的天才。 仙途有望! 行船两个月,单灵根吸收效率再加上黄龙丸,熟练度的提升肉眼可见。 【功法:吞火决.炼气两层】 【进度:100/500】 【效用:暂无】 法修提升。 陈三石自然也不会忘记自己安身立命的武道,更多的时间,还是放在武道修行上。 他取出景神果。 暗红色的果子,并非是新鲜采摘的灵果,而是已经经过特殊的处理,从外表看起来更像是果干,放在嘴中苦涩无比。 不过对于早就喝过各种难喝补药的武者们来说,自然算不得什么。 陈三石一口将其吃下,而后手中银光一闪,拿着龙胆亮银枪,开始修炼真力境界的功法。 想入真力。 先开景神! 景神洞开之后,才能激活肉身内的诸神! 随着功法的运转。 腹中的景神果竟然如同灵气一般炼化,通过四肢百骸流入到经脉当中,再通过经脉周天,不断洗练着肉身,在这个过程中,陈三石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人体内的秘藏。 那是…… 肉身诸神! 凡胎肉体之内。 有着一尊尊的神明! 只不过…… 是神明的尸体! 死气沉沉! 肉身之内,空有神力,却因为生来就在充斥着驳杂之气的世界内,导致这些肉身神明,一出生就是“死胎”,明明存在却又毫无作用。 直到! 经过经脉炼化过后的景神果,化作一场甘霖,落在死气沉沉的肉身之内。 久旱逢甘霖。 于是。 一切都有了生机。 肉身之内,所有的“神龛”,不再是尸体,而是沉睡的神明。 洞开景神! 在这之后,便是习练功法,接引天地灵气,一步步地唤醒人体诸神。 人体内。 三部八景二十四真! 真力初期。 便是要唤醒上部景神。 “兼行形中八景神,二十四真出自然。 “高拱无为魂魄安,清静神见与我言。” 船舱之内。 陈三石手持长枪。 日以继夜。 直到某一刻。 在他的脑海当中,忽地闪过一道白衣。 脑神! 名觉元子,字道都,形长一寸一分,白衣! 【功法:龙经(未入门)】 【进度:12/100】 【效用:暂无】 “呼——” 上元八景神,洞开其一。 只需要再开启剩下的七景神,就能够正式进入到真力境界。 不论法修还是武修,都是长路漫漫无边,动辄需要数年乃至数十年的时间。 陈三石法修资质平庸,但修炼武道的速度,哪怕放在修仙界内,也已经是顶尖的存在。 君不见。 多少武圣踏入更高武道境界之后,彻底卡死。 比如那大泽坊市的魏玄,年轻时和伴侣,也曾经是一方世界的天下第一侠侣,结果如今九十六岁,气血衰败,仍旧卡在蜕凡境界圆满。 也难怪。 那些武修在见到的景神果之后,会陷入到近乎疯狂的状态。 相较于法修。 武修前期的寿元,几乎和凡人没有区别。 所以他们会不择手段的夺宝。 “呼……” 行船两个月。 陈三石就闭关了两个月。 他也有些闷得慌,便收起长枪,来到甲板上透透气。 恰逢此时。 青鸟从东边回来,落在他的手臂之上。 陈三石勾着手指轻轻逗着它的下巴,问道:“送去了?她没理你?” 青鸟疯狂点头,用翅膀指着东侧,叽叽喳喳地鸣叫着,似乎是在告状。 不久之前。 陈三石写了一封信,让青鸟送去东庆,想试试看能不能打听一下如今关于灵脉的状况,顺便劝告东庆撤兵。 打来打去。 最后无非是死人,消耗百姓的存粮。 陈三石从不畏战,但也从来不想战。 只有领兵之人才知道,不论是打了多大的胜仗,都会有数不清的家庭失去希望。 可惜…… 小姨子没有搭理他。 如此。 便没办法了。 陈三石也只能盼着战事尽快平息。 最近几年来。 可谓是连年战乱不断。 即便是凉州的百姓都有些支撑不住征粮,更不要说其它地方。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老秦。” 陈三石问道:“夷陵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五天前得到消息。” 秦长旭说道:“督标军在夷陵战败之后一路后撤,被那西齐兵仙韩湘,打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如今,已经连整个瓶州二十八府都丢掉了,退守到嘉州才算是暂时稳住局面,而且情况还是不乐观,再这样下去的话,只怕是不出半年,嘉州也要失守。” “嘿~真不知道朝廷怎么想的。” 一名钓鱼的独臂老头儿说道:“明摆着姓童的不是对手,宁愿折损十万兵马,也不愿意把咱们督师请过去,这兵仙啊,还是要兵圣来对付。” “你别说嘿老李头儿。” 秦长旭说道:“你信不信,等咱们回到凉州,刚好能遇上朝廷的的圣旨,请咱们督师出马,这一仗打完,他们就知道,大盛朝是离不开咱们督师府的。” “那就更完犊子了。” 独臂老头儿嘟囔道:“要是咱们督师一开始就出马,平息了这场战乱,或许还好说,如今闹到这个场面,就算是督师去打了胜仗,朝廷也未必有多高兴。” “你这话……” 秦长旭问道:“是什么意思?” “等等你就知道了。” …… 东庆。 二十余万庆国兵马,陈兵边境,和北凉军、镇东军对峙。 穿着庆国吉祥物狮子服饰的陈渡河摇摇晃晃地走到龙椅前,扬起脑袋,冲着高高在上的黑裙女子,含糊不清地说道:“姨母,飞……” 女帝没有理睬,腥红蔻丹翻动着奏章。 “飞……” 陈渡河拽着裙角。 “没听到么?” 女帝头也不抬地发出冰冷声音:“带太子去玩,不要让他来烦朕。” “师姐。” 在她对面,站着一名年轻的修士:“我过来是跟你聊灵脉的事情,不是来帮你带孩子的。” “让你去,你就去。” 女帝加重语气。 “行……” 修士似乎相当惧怕女子,他一把揪住陈渡河后脖颈,而后御剑凌空而去:“臭小子,抓紧了!” “阿妹。” 顾心兰从后门来到殿内:“你们真的又要和大盛打仗?我听说吕籍他们都到边境了,再过一阵子,会不会把石哥儿也调过来?” “阿姐,你不要日日提及此事了。” 女帝丢下奏章,不冷不淡地说道:“朕答应你,无论如何,都留他一条性命还不行么?”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呀。” 顾心兰解释道:“我是担心,真要是大盛的老皇帝,真要是把石哥儿调过来,咱们大庆岂不是要损兵折将,大大损耗国力。” “……” …… 凉州。 督师府。 监军太监候保,领着一队侍卫,急匆匆地来到督师府门前。 “砰砰砰!” 用门环叩响大门。 不久之后。 督师府的吴管家开门:“哟,候公公是干什么啊这么着急?” “诶哟喂,我的吴大管家,你可算是开门了,急死咱家了!” 候保心急火燎地说道:“咋样了到底,陈督师他闭关结束没有?” “没呢。” 吴管家说道:“我家督师还在闭关当中。” “那、那究竟要闭关到什么时候,总得给个准确日子吧?” 候保来回踱步:“前线十万火急,实在是不能拖下去了,吴管家你就不能去知会陈督师一声吗?” “修炼的时候岂能随便打扰?万一遇到督师在突破的关键时刻,遭到影响伤了经脉,这个责任你担当得起吗?” 吴管家理直气壮地说道:“再说,督师闭关你们是知道,当初还信誓旦旦地说尽管放心闭关,这次不需要督师府。” “计划赶不上变化!” 候保没有耐心再耗下去,径直就要往府里去:“吴管家要是担心督师发脾气,咱家亲自去说!” “站住!” 吴管家却是老脸一垮:“候公公,督师说过,谁也不见,你回去吧!” 情急之下。 候保脚尖一点,整个人腾空而起,就想要直接跃过围墙进入督师府。 哪曾想。 老管家浑身罡气爆发,抬手就是一掌,阵阵罡气好似蛟龙出海一般轰了出去。 “轰——” 候公公不得不抬手格挡,从半空中跌回到督师府门前。 “阉人!” 吴管家勃然大怒:“你忘了当年定下的规矩了吗?!朝廷任何人,未经允许的情况下,不得踏入督师府半步!” “那是和孙督师的规矩,不是和陈督师的规矩!” 候公公瞪着眼睛:“而且,咱家只是想进去跟陈督师说两句话,吴管家就大打出手,未免有些欺人太甚了吧?!” 他心中觉得不对劲。 这一闭关就是半年多。 习武之人又不是修仙,偶尔露个面还是能做到的。 难不成。 陈三石根本就不在府里? 他身为监军,本来就有监视凉州大小官员的职责。 “少废话!” 吴管家冷冷道:“今日,尔等休想踏入督师府半步!” “你……” 候保刚要张嘴,就听到一阵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吴伯,你又和谁动手了?脾气得改改。” 一袭白袍的陈三石走出大门:“候公公?你们这是……” “陈督师?你总算是肯露面了!” 候公公顿时把顾虑抛到九霄云外:“有调令,兵部调你前往嘉州挂帅,统领督标军西征伐仙!” 第211章 对决 “呼——” 偏僻无人之地。 陈三石深吸一口气后,调整呼吸状态,火行呼吸施展开来,将丝丝缕缕的灵气通过鼻腔纳入体内,融入到四肢百骸当中后,再经过桩功和招式的带动下在经脉内周天运转,直到彻底炼化,反哺肉身,在他的颅顶之上,天灵之外,蓦然诞生一抹玄衣。 上部第二神。 发神! 名玄父华,字道衡,长二寸一分,玄衣! 【功法:龙经(未入门)】 【进度:25/100】 “轰——” 又破开一道关隘。 陈三石重重放下长枪。 三部八景神二十四真。 每一真都代表着人体的一个部位。 每个部位得到洗练之后,都会带来提升。 就比如脑神觉元子洞开之后,对于悟性、战斗时的反应能力都有所提升,发神玄父华,也对感知能力有莫大的帮助。 上部八景神全部洞开之后,就能够把真气凝练为真力! 收起龙胆亮银枪,陈三石唤来千寻,一起回到军营之中。 明日一早,就要全军出击,在城外和西齐国的三十余万大军,正面对峙。 今天夜里。 王竣说还会有两名武修赶到。 敌军也不例外。 修仙界的宗门都在想方设法的招揽人手,然后再通过传送阵或者封印缝隙把人送出来,帮助各个国家的军队争夺灵脉所在之地。 说到底这场战争,是修士们挑起来的。 回到军营。 “督师!” 夏琮一直在大门前等候:“又来了两个仙师,说是什么蜕凡圆满,好像跟武圣战力相当,他们都在大帐里等着你安排职务。” “嗯。” 陈三石掀开门帘,看到竟是两个熟人。 一个沧桑瘦弱的老头儿,和一名丰腴艳丽的妇人。 魏玄和宋桂芝。 倒也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大泽坊市本来就和升云宗有合作。 坊市雇佣到的武者,自然也有很大可能送到大盛朝来帮忙。 “嘶~” 魏玄显然也认出白袍,他和道侣对视一眼,都没有声张。 “陈三石。” 王竣介绍道:“此二人名魏玄、宋桂芝,都是来自修仙界的炼体修士,按照你们东胜神洲的说法,是武圣境界,他们会留下来一起助阵。” 陈三石与之简单认识,而后就步入正题:“魏玄、宋桂芝,明日出城之后,你二人就压阵左军,等候军令行事。” “好。” 两人应下。 “其余诸军,仍旧按照之前的安排行事。出城,列阵!” “末将听令!” “末将听令!” “……” “轰隆——” 卯时。 天空方才亮起鱼肚白,云端府城门洞开,十二万大军在漫天飘扬的军旗之下,在震天动地的战鼓声中,涌入到一望无际的荒野之内。 苍穹之上。 时不时能够看到有修士御剑飞过,然后就有另一波修士飞上天空驱逐。 这是在侦查。 另外加上…… 刺杀! “陈三石,你当心一些。” 王竣提醒道:“你不过蜕凡圆满,对方很可能有又赶来炼气后期的修士,要是暴露位置,很可能直接把你斩首。” 大战之初。 韩湘最喜欢的就是直接斩首。 毕竟将军一死,修士压根不知道该怎么指挥军队,自然而然地就会崩溃。 故此。 中军大帐,通俗来讲就是指挥所的位置,是保密的。 不光督标军如此。 西齐军也是如此。 韩湘也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位置。 他是兵仙,不是剑仙。 若是落单的情况下,遭到修士的围杀,同样会陨落。 交代完毕之后,王竣便飞上天空警戒。 “陈小兄弟!” 魏玄确认四下无人之后,才凑近攀谈:“你原来是此世之人,还是个领兵打仗的将军?” “嗯。” 陈三石看了眼他的道侣,说道:“看样子,魏兄的道侣已然无恙了。” “是啊,这还要多亏陈兄弟的修辟鱼,若是再晚上一天,只怕是就无力回天了!” 魏玄和道侣,一起抱拳行礼。 陈三石还礼道:“二位何必言谢,我们本来就是公平交易,互不相欠。” “此言差矣!如果不是你及时赶到,我只怕是早就死在陆伯钦的刀下!” 提起此人,魏玄说话都咬着牙,最后又化作一声叹息,十分担忧地说道:“陈兄弟可知道,你那日杀的执事堂修士当中,有李家人?” “李家人?” 陈三石自然记得:“你是说,主管坊市的李家人?” “没错。” 魏玄声音嘶哑地说道:“整个大泽坊市灵脉,都是属于李家的生意,他们背靠上宗,族内还有筑基老祖,寻常修士得罪李家,基本是死路一条。如今,大泽坊市里里外外,都张贴着你的悬赏告示,要把你拿回去问话。” “即便他们知道。” 陈三石问道:“那日,明明是执法修士先起贪念,想要帮着陆伯钦一起杀人夺宝?” “这些情况,老夫都代替兄弟禀明过。” 魏玄无奈地说道:“但李家人认为,你无论如何也应该先束手就擒,去执法堂禀明情况以后,让李家出面处理,而不是你私自杀人。这个通缉令,只怕是没有办法撤销了。” “没事儿。” 宋桂芝开口道:“咱们既然在此地遇到陈兄弟,那就告诉他,以后不要再去大泽坊市便是。” “痴女子,哪有那么容易?” 魏玄摇头道:“后续肯定还会有别的修士,为了悬赏来到东胜神洲,到时候,他们肯定是会找陈兄弟的麻烦的,而且陈兄弟的名声这么浩大,随便就能找到人。” “李家有多少兵马?” 陈三石顿了下,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多少修士。” “李家老祖是筑基中期,同族修士也有将近百人,再加上外聘的散修,两百名修士怎么也是有的。陈兄弟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魏玄神色一凛:“难不成,你还想领着凡俗的兵马,打到修仙界去?” “随便问问,多谢二位提醒。” 陈三石正色道:“我等还是先处理好眼前的战局吧,开战之后,右军还要仰仗二位压阵才行!” “放心!” 魏玄捋着胡须说道:“老夫虽然年纪大了,但也不比寻常武圣差,而且还有一点,是其余人比不上我的,老夫以前在东岳国,也曾经领兵抗击异族人入侵。 “想当年,我夫妇二人混迹江湖,不到三十岁就天下无敌。 “而后感悟,侠之大者该为国为民。 “于是,就在汉阳城中,镇守二十余年,直到异族退却,我等才正式踏入修仙界。” 说到这里,他自嘲地苦笑起来,“谁曾想,一入修仙界,犹如犹如蜉蝣见青天啊……不聊这些,总之我这条老命,此番就交给陈兄弟了。” “在下定然不负所托。” 陈三石唤来白鹄马,扬长而去。 …… 西齐大军。 中军大帐。 “仙师,他们果然出来了!” 钟无心郑重地说道:“督标军和洪泽营倾巢而出,就在五十里外排列军阵,看样子准备和我们正面对战,仙师好计策。” “嗯。” 韩湘在棋盘上不起眼的角落当中,放下一颗白子,幽幽道:“那就,开始吧。” …… “咚咚咚——” 荒野之上。 战鼓震天,旌旗飘荡。 两路大军,摆开阵型。 所有兵马经过整合之后,划分为中军、左军、右军三个部分,从空中看,双方军队都是两个巨大的长方形。 在最终对决之前。 双方各自派出部分先锋兵马,在平原地带互相试探。 大盛朝督标军当中,有一股由一名炼气中期修士率领的兵马,忽然间分兵改道而行,从平原侧翼冲出,杀了西齐军一个措手不及,取得一场大胜。 “捷报!” “督师,捷报!” 大盛中军大帐。 说是中军,但其实位置并不在正中央,而是在中军以南,偏向右军的位置,并且搭建的营帐也很小,只有“参将”的规格,而不是“主帅”的大帐。 通过这种方式,来掩饰主帅真正的位置。 自从“仙师”出现以后,大大小小的将军们,就必须通过这种方式来确保自的安全,除去心腹之外,绝大部分大将都不知道中军大帐的真正位置。 不起眼的营帐内。 陈三石双手负后而立,注视着面前的舆图。 “督师!捷报!” 滕乐挎着佩剑急匆匆进入到账内,欣喜若狂地说道:“左军先锋,大破西齐先锋,斩首两千余人,活捉玄象大将一名,通脉参将一名,重伤西齐仙师一名,活捉的官员当中,还有西齐的皇室和勋贵!” “左军先锋。” 陈三石回忆道:“先锋将军是董凌波,压阵的修士是散修,叫马臻。” “对!” 滕乐肯定道:“就是马仙师!首战得胜,前方的将士们士气大涨!如今,董凌波将军和马仙师,正领着立功的弟兄们前来大帐领赏。” 陈三石转身,看着他片刻后,开口道:“已经来了?” “对、对啊。” 滕乐被看得有些发毛,怔了下后才抱拳道:“两军对阵,立‘首功’者当重赏,以此激励将士,鼓舞士气,不是大盛的惯例吗?” “嗯,没问题。” 陈三石没有多说:“让他们进来吧。” “参见督师!” 玄象大将董凌波脸上尚且沾着血迹。 旁边,是炼气中期的修士马臻,看起来已然是年过七旬垂垂老矣,但是面色红润,中气十足,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董凌波,干得不错。” 陈三石沉声道:“赏金万两,银十万两,玄象宝药五枚,本帅稍后就会上表朝廷,加授你为昭毅将军。” 三军统帅,战事节制一切,包括除爵位以外的一切封赏,朝廷一般情况下也不会拒绝,毕竟赏罚有度,才能做到军纪森严。 “谢督师!” 董凌波亢奋道:“卑职恳求继续为先锋,为大盛朝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马臻。” 王竣开口道:“我记得你是散修,你的功劳我暂且记下,等到诸多事宜结束之后,自会上报升云宗,该有的奖赏,一样都少不了。” “好。” 马臻同样抱拳:“马某就多谢道友了。” “都退下吧,你二人为我大军立下首功,但万万不可因此而骄躁,务必整备军务,听命行事。” 封赏完毕,陈三石将两人屏退,接着他就再次开口道:“王竣,你去盯住马臻,有什么异常随时回来跟我汇报。” “嗯?” 王竣皱起眉头:“你的意思,是怀疑这场小胜有蹊跷?” “疑神疑鬼!” 曲元象冷哼一声:“那马臻虽然不是我升云宗的人,但接取悬赏是签过血契的,他能有什么问题?!” “够了!” 王竣制止对方,而后说道:“马臻有没有问题,我一看便知。” 当夜子时。 就看到王竣神色凝重地归来。 “怎么样?” 曲元象迫切想要证明自己的正确:“发现什么了?” “马臻夜间趁着四下无人,拿出传音符和神秘人联络,说的什么没听清楚,但基本可以断定……” 王竣加重语气:“是在给西齐报信。” “不可能!” 曲元象重重放下酒葫芦:“马臻疯了不成?他的血契还在宗门手里!” “他有个孙子。” 王竣努力搜寻着记忆:“资质说好不算好,说差也不算差,我升云宗本来答应灵脉收复之后,收他孙子当外门弟子。 “现在看来,八成是韩湘承诺了更好的条件。 “马臻叛变,是准备用自己命,给孙子换一个更好的前途。” “老不死的!” 曲元象破口大骂:“我这就去宰了他!” “曲元象。” 陈三石下令道:“从现在起,你去右军跟魏玄等人一起压阵,没有我的允许,不得再靠近中军大帐。” “什么意思?” 曲元象横鼻子竖眼地说道:“仙师爷爷我,帮你去杀叛徒还不行?你是不是有些欺人太甚了,真以为少了你,这仗就没法打了?!” “够了!” 王竣失去耐心:“曲师兄,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 “随你们的便吧!” 曲元象拂袖而去:“爷爷还不稀得在中军待着呢,没了我的保护,你们就等着西齐的人过来刺杀吧。” 听到这番话。 童晓初恍然大悟,连忙说道:“陈督师,我明白了!就跟之前的碎石川一样,这场小胜,也是韩湘安排好的,目的就是利用马臻摸清楚中军大帐的位置!幸好督师大人谨慎,否则的话,我们恐怕就要真要被蒙在鼓里了!” “是啊。” 滕乐一想到队伍当中有一名仙师是对方的钉子,就觉得不寒而栗,他咽了口唾沫:“督师,既然我们发现端倪,要不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马臻处理掉?” “大帐的位置也要变动。”王竣说道:“否则的话,我们就会处于被动。” “不。” 陈三石出言打断:“马臻不要动,或者说,在正式开战前不要动,中军大帐的位置也不变,一切维持现状,明日一早,擂鼓进军。” “这……” 童晓初和其余人面面相觑,心中不理解,但也没办法违抗统帅的命令。 “好吧。” 他神色严肃地说道:“那就请督师,做阵前最后的部署吧,天亮之后,我们很有可能就要进行最后的决战了。” “夏琮。” 陈三石招手:“汇总一下情况。” “卑职遵命。” 夏琮对于敌我双方的部署,倒背如流:“西齐军前往攻打凤州的军队已经全部撤回到前线,三十五大军尽数在五十里外列阵,跟我们一样,分为左、中、右三军,每军人数大概在十万左右,但后续随时有可能变动。” 十七万! 对阵三十五万! 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大战。 这一次。 没有迂回可言,只能打正面! 一旦崩溃。 就是…… 全军覆没! 而且从纸面上来看,西齐的实力要远远强于大盛,几乎是两倍,而且在兵仙韩湘的带领下,也绝非是乌合之众,秩序森严军纪严明且士气高涨,先前的两场小败其实也无伤大雅。 如果形容的话…… 那边的军队都是虎。 但体型不同。 一头正值鼎盛时期,体魄强健的百兽之王。 而督标军则是刚刚成年的瘦弱大虫。 硬碰硬的话,任凭谁都能看得出来输赢。 明日就是真正的大战。 一时间,中军大帐内包括王竣在内的所有人,情绪都有些低落。 此战若败。 不光是邙山灵脉会丢。 大盛朝至少要丢掉五州之地! 自此以后,再也无力维持西部地区。 “不然降了吧。” 忽地。 白袍打破沉寂。 “降?” 童晓初摆着一副苦瓜脸:“陈督师,这个时候,您就别开这种玩笑了,我们就算是死在这里,也不可能降啊。” “是啊。” 滕乐附和道:“我们大家,都还指望着您来力挽狂澜呢。” “这么说,你们不准备降?既然不降……” 陈三石平静地扫视着众人,在得到默认之后声音骤然拔高,从低沉钟声化作晴天霹雳,砸在每个人的脑海当中: “何故未战先言败! “你们这些人,要么是身经百战,要么是将门之后,怎么被那只会拨弄棋子的韩湘小儿,用一些雕虫小技,就吓成这副模样?! “什么狗屁兵仙。 “告诉你们! “我打的就是兵仙! “不论是谁,要是再散发颓气,动摇我军心,本帅必定亲手砍了他的脑袋,在开战前祭旗!” 霹雳之言。 令众人幡然惊醒。 “大帅!” 童晓初猛地抱拳,高声道:“下令吧!” “童晓初,听令!” 陈三石开始点兵布阵。 “我命你率领四万督标军兵马,和滕乐一起坐镇左军,列‘十八冥丁滚雷阵’,但见中军开战,就佯攻对方的右军,不得恋战!” “末将领命!” “汪直、楚仕雄听令,我命你二人率领督办军九万兵马以及一万洪泽营兵马,和魏玄、宋桂芝,曲元象等人坐镇右军,列‘千面搜杀混沌阵’,但见中军开战,拼尽一切冲垮敌方左军,如若成功,不要停留也不要回头,一路冲杀至碎石川后,断其后路跟粮道!” “我等听令!”“王竣听令!我命你和我一起,率领三万督标军和五千洪泽营坐镇中军,列‘九霄天兵降魔阵’,对峙开始之后只管擂鼓造势,等到对方杀来之后,殊死一战!” “我知道了。” 王竣应道。 “等等!” 也就在部署完毕之后,童晓初看着舆图,突然间感觉到不对劲,他开口说道:“陈督师,末将有些没明白。 “按照督师的部署,基本上把我军所有的主力,全都集中在右军。 “可…… “中军大帐的位置已经暴露。 “明日开战之后,韩湘必定会集中西齐大量主力,直奔中军而来。 “在这种情况下,督师大人没有足够的兵马傍身,岂不是就危险了吗?” “对啊。” 汪直一拍脑门:“你这样安排,无异于把一块血肉,摆放在饥饿数日的恶狼面前,是不是太冒险了?” “你们说得对,我就是要让他们的主力,全部来攻打我中军!而我们的主力,去攻打他们的左军!” 陈三石俯瞰着沙盘:“钓鱼需要鱼饵,吸引野兽需要血肉,只有把他们的主力,集中于一点,其他方面才会相对减弱。 “我! “亲自来当饵料,来当血食! “开战之后。 “你们不要管中军结果如何,只管冲杀对方,一旦冲垮他们左军,绕到碎石川之后,西齐三十万大军,就再也没有退路,形同瓮中之鳖!” 三军统帅。 亲自为饵! 这一场部署。 有些像是田忌赛马。 只不过。 陈三石用自己的性命作掩护,打造出来了一匹假的“上等马”,等到对方的主力杀过来以后,才发现真正的上等马,就找到他们的中等马去了。 当诸将弄清楚用意之后,只觉得茅塞顿开,同时慷慨激昂,战意奔涌! 三军统帅。 在用自己的性命给他们争取获胜的机会。 他们,还有什么理由不抱着必死之心去决胜负?! “尔等务必牢记我的安排,等到天亮之后,开战之前,再火速各就各位,不要过早暴露行踪。” 陈三石挥挥手:“都下去吧。” “是!” 各个将军领命而去。 王竣也御剑飞向夜幕,做着最后的巡视 大帐之内。 只剩下陈三石和汪直两个人。 “师弟。” 汪直看着在沙盘前久久没有挪动的白袍,察觉到状态不对劲,上前问道:“透个底,这一仗,我们有几成胜算?” “不败。” 陈三石只说出两个字。 “不败。” 汪直眯起眼睛:“保证不败,也就是说,不一定能赢?” 即便他这位师弟,先将计就计,然后再不惜以自身为诱饵,也未必能赢? 可以说。 自从陈三石参军以来。 汪直没有落下过任何一次战役,但还是头一回,看到有人能跟师弟打得如此焦灼,如此难分胜负。 当然。 十七万对三十五万。 在一场正面对决之后,还能够全身而退,从某种情况下来说,就已经是一种“大胜”。 要是换成别人来指挥。 比如童晓初继续挂帅,基本上就是全军覆没的结局。 …… 西齐军营。 “仙师,陈三石的位置已经确定了。” 钟无心汇报道:“明日开战之后,可以直冲他的中军大帐!” 十几万军队。 横向排列开来,蔓延达几十里,如果不是有内应,还真找不到中军的位置。 “这么顺利?” 韩湘一如既往地坐在棋盘前:“白袍没有起疑?” “没有。” 钟无心笃定地说道:“马臻的命都握在升云宗的手里,他们怎么可能想到,这老头儿连命都不要了。唯一需要担心的……应该就是诡异的军阵。” “十八冥丁滚雷阵、九霄天兵降魔阵……” 韩湘说着,手中多出一本册子。 钟无心双手接过,拿起来翻看过后,惊讶道:“仙师,竟然把这些阵法都弄到手了?” “这有何难?” 韩湘平静地说道:“这些阵法早在两年前,盛国的老皇帝就公开了,随便找一个守城大将就能要到,问题在于这阵法到目前为止,只有陈三石用出来才会有真正的异象,换成其他人用,虽然也算顶级阵法,但也不至于有扭转战局的作用。 “据我观察。 “这阵法异象,也不是白袍想用就用的,要么需要天时地利人和,要么需要特殊玄力的加持。” “那……” 钟无心担忧道:“明日决战,他能不能用出来?” “我又不通占卜之术,如何能预知未来?” 韩湘收回本打算落下的棋子,幽幽道:“那就先看看,他如何落子吧。” …… 次日。 卯时。 “呜——” “轰隆隆——” 号角连天彻地,战鼓震动好似地龙翻身。 在天将明未明之际。 西齐大军,率先发动攻击! 三十五万大军,维持着阵型,好似铺天盖地的潮水一般,涌向大盛督标军,后者人数虽少,却也毫不畏惧,同样是在战旗的指挥下,迎着滔天洪水而去。 他们分为三路军阵。 右路大军裹挟着沙尘风暴,携带着无穷无尽的杀机。 中路大军在朝阳初升之际,形同天兵天将。 左路骑兵奔走之前,隐隐约约有雷震响起,声势浩大。 双方兵力累计多达五十余万。 任何一人没入其中,都会如同一粒尘埃掉进汪洋大海,何其渺小,何其微不足道,顷刻之间就会被彻底吞没。 万丈高空之上。 韩湘俯瞰着战局。 在他的身边,是另一名炼气后期的修士,名司空宸。 “司空师弟。” 韩湘看着大盛的中军方位,不疾不徐地说道:“曲元象在左军,我待会儿自会设法拦住王竣,你且和钟无心、宫郁一起,再多加两名炼气中期的师弟,二十万大军,直接插入敌方中军,找到白袍所在。白袍不过是蜕凡境界,如果战阵没有牵动天象的话,理应不是你的对手,直接将其斩杀,我们就算是站稳邙山祖脉,可以回去复命了。” “好!” 司空宸脚下踩着树叶般的飞行法器,化作一道残影就融入到大军之中,直奔着大盛中军飞去。 …… 大盛中军! 九霄天兵降魔阵看似声势浩大,但其实只有区区三万多兵马,洪泽营的精锐更是只有五千,其余都是督标军的人手。 而且,也没有玄气的加持。 阴山之战结束后。 玄珠之内,白色玄气的恢复速度愈发增加。 但天书阵法对于玄气的需求量,会根据阵法规模来决定,目前的玄气还是无法维持三万人的阵法,而且此战的关键节点不在中军,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就没有必要浪费了。 压箱底的东西,就要等到关键时刻使用。 “大人……” “他们杀过来了!” “朝着咱们中军大帐的位置杀过来了!” “……” 几名督标军的参将,慌慌张张地过来禀告。 只见西齐中军,密密麻麻,看不清楚有多少人,在两军交阵之后,准确无误地朝着中军指挥处所在的地方杀将过来。 “那里就是盛人的中军大帐!” “白袍!” “我已经看到白袍了!” 西齐先锋中,武圣袁锡成眼光毒辣,他用手中的青龙偃月刀指着诸多营帐中的其中一座:“杀了白袍,封侯拜将,世袭罔替!” 世袭罔替! 在所有的爵位当中,这四个字的份量,才是最重的! 一个世袭罔替的“侯爵”,甚至可能比“异姓王”还要珍贵。 因为“世袭罔替”四个字,意味着子子孙孙都可以保持地位,如果有完整的规划,甚至可以打造出一个千年的世家! 在如此重大的诱惑下,西齐将士们顿时像是见到血肉的饿狼一样,爆发出原始的嗜血渴望,不顾一切地杀入阵中。 大盛中军有多空虚。 只有督标军的自己人知道。 他们只有三万人! 而西齐中军。 有二十万! 三万,对二十万! 更别提对方仙师的数量也更多! 前沿的第一道阵型,很快就被冲开,西齐军势不可挡地杀入到阵中,直奔着第二阵而来,紧接着又早有预谋的分散开来,不管其他大盛将士,就直朝着中军大帐而来。 数十万大军的对战,战线是拉的很长的。 当有一方非要集中兵力,去攻击某个“点”的时候,基本上是很难阻挡的。 “督师!” “他、他们好像知道你在什么地方!” “如何是好?!” “不如我们先退吧!” “是啊,我们先保护督师撤退吧!” “先撤退到后方,让左军过来支援。” “或者,我们直接回到云端府!” 督标军将士们,都有些慌乱。 终于。 在万众瞩目之下。 那一袭白袍缓缓走出。 他眼看着洪水奔涌而来,非但没有半分退却,反而是主动迎了上去。 一匹白马,恰时出现。 陈三石翻身上马,骑着千寻来到阵前。 他手中寒芒闪烁,镇岳出鞘指天而去,伴随着白马嘶鸣,洪亮的声音响彻云霄: “不要慌乱! “我自为先锋,为兄弟们凿阵! “等会,即便我跌下马来,也不要哀悼,更不要停止冲锋,握紧你们手中的刀刃,抓好你们的缰绳,紧紧跟随军旗,直到前方再也没有敌军! “九霄天兵降魔阵,冲锋——” 敌我双方,皆为黑色狂潮。 在这黑潮当中,唯有一道白影,绝尘而去,直扑海啸。 从高空俯瞰。 在数十万大军组成的狂潮对比下,白袍白马是何等渺小,正如魏玄所言一般,形同蚍蜉撼大海,直到银光一闪,龙胆亮银枪横空出世。 于是。 蚍蜉。 凿开了大海。 “轰——” 真气激荡。 四象神兽狂舞。 白马所过之处,黑潮自动退却,漫天只有横尸,血海挥洒大地。 统帅! 凿阵! “杀——” 洪泽营紧随其后。 督标军的将士们,哪里见到过这般场景。 气势。 是会传染的。 这一刻。 他们似乎终于明白。 那名传说中的白袍和人数并不多的洪泽营,为什么能够屡次三番,在战场上创造出奇迹,而今日,他们也很有可能,是奇迹中的一员。 浩大威势感染之下。 督标军弟兄们的血性也遭到激发,他们挥舞着刀剑长矛,保持着阵法阵型,迎上远远比他们要更加巨大的浪潮。 …… 左军先锋。 修士马臻,眼看着大战开启,就准备正式倒戈搅乱大盛朝左军的阵型,他正要结印施法,只觉得后背发凉,回头看去。 王竣不知何时已然来到身后,飞剑一闪。 马臻人头落地。 “马臻叛乱,已被我诛杀!” 王竣厉声道:“尔等继续按照原本部署行军!” “王仙师放心。” 童晓初拍着胸脯说道:“此地交给我便是!” “出了问题,拿你是问!” 王竣说着,就要回中军助阵。 忽然,有一只通体燃烧着烈焰的火鸟从苍穹之上俯冲而来,形同一支燃烧的箭矢。 “嗯?” 王竣早有防备,祭出飞剑。 金光闪烁之下,将火鸟劈成两半。 定睛看去,不过是一张破损的黄色符纸。 “道友,请留步!” 韩湘现身在数十丈之外,一手负后,另一只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何必急着去打打杀杀,不如和韩某人一起观棋?” “少废话!” 王竣冷喝道:“受死——” 他操控着飞剑,施展浑身解数。 只要杀死韩湘,西齐大军就会崩溃。 到时候,邙山祖脉就能拿到! 筑基丹,自然也就到手! 王竣炼气圆满,足足已有五年之久,但始终没能争取到筑基丹的名额,这次,大概率就是他唯一的机会,自然要全力以赴。 然而。 兵仙韩湘根本不跟他打,凭借着自己是符师,不断给自己加持各种增益,即便是斗法,也都是些不痛不痒的招式,谁也奈何不了谁。 “糟了!” “此人不跟我拼命,单纯是想把我耗在此地!” “想要利用其他炼气后期的战斗力,杀死那个陈三石!” 反应过来之后。 王竣转身想走。 但韩湘又死死地跟在后面纠缠,令他不得不停下来防御,可谓是寸步难行。 “打又不打,走又不走!” 王竣愠怒道:“姓韩的,这样有意思?” “你我道友,何必生死相搏。” 韩湘遥指地面上厮杀的军队:“不如静下心来,和韩某一起观棋,棋局结束之后,不论输赢,我都会放你离去。” “棋局。” 王竣低头,看着疯了一样只想杀死陈三石的西齐军,回忆着昨夜白袍的部署,心中倒也不再那么焦急,他冷冷道:“好啊,我倒是要看看,你们两个谁能赢。” …… 真龙从天而降。 西齐先锋武圣袁锡成,当场连人带马化作肉泥。 “轰——” 头顶上方。 一道金光砸来。 陈三石的真气滚滚翻涌,加持在长枪上之后,悍然轰出,将其击个粉碎,而后腾空而起,眨眼之间就来到半空中偷袭的修士面前。 那名修士骇然大惊。 他明明前一刻还看到白袍在百步之外,结果紧接着就看到那一杆长枪,已经来到面前,以至于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双手飞快结印,在身前召唤出一道道水幕,组成护身屏障。 有两名想要偷袭的洪泽营将士,朝着修士身后发射弩箭,弩箭撞击在上面,顷刻就直接折断,明明是水组成的屏障,却像是铜墙铁壁一般。 直到…… 龙胆亮银枪触碰到屏障。 水盾,就真的成了“水”。 “哗啦!” 水崩裂四溅。 长枪如出海蛟龙,直接贯穿修士的脑袋,真力绞杀震荡之下,头颅整个爆开,红白之物混合水幕变成大雨落下。 “嘶——” 千寻嘶鸣,于半空中接住白袍,再落地时,长枪化作玄武从天而降,把数十名西齐将士镇压成肉泥,而后【无双】全开,战意层层叠加,尸体堆积如山,不知斩却多少敌寇。 “陈三石,受死!” 直到司空宸赶来,他双手掐诀,抬手一挥。 “轰隆隆!” 大地当中,竟然有一块岩石拔地而起,化作巍峨山岳,携带着深厚法力,朝着白袍白马砸去。 长枪击碎山岳,砂石漫天飞溅。 但也总算是阻挡住白袍前进的势头,令其不得不勒马而停。 “陈三石,你区区蜕凡境界,不是我的对手,更别说,我还有大军相助。” 司空宸嘴上说着话,手里结印施法的动作丝毫没有停下:“不如束手就擒,说不定还能留你一个全尸!” “你,说错了。” 陈三石平稳着呼吸,重新调动积蓄体内的真气。 “你一个人来的话,对付你确实可能有点麻烦。” “但你有大军相助。” “你,就不是我的对手了。” 给大家推荐一位好兄弟的书! (本章完) 第213章 赐死白袍 京城。 皇宫。 中觉殿。 监国皇子曹焕和内阁官员,最近几月来,基本上吃喝都在这里,从来没有离开过半步。 西部战事事关重大,一旦出现差池。 大盛朝面临的…… 就有可能是三面夹击,分崩离析! 从凉州请白袍,到如今也过去有数月之久。 上一次得到嘉州的消息,是白袍率全军渡河,前往云端府驰援,然后被迫出城大决战。 过程中,敌我双方有几次过招,但是没有分出胜负。 紧接着,就是十七万大军,和三十五万大军的正面对拼。 他们连续数日没有休息,无时无刻都在这里等候着消息。 “报——” “嘉州急报——” 终于,等候已久的声音响起。 “怎么样?!” 曹焕猛地从座位上起身:“结果如何?” 所有人都投来紧张且期待的目光。 “殿下!” 将士双手呈上战报:“陈督师在云端府外和西齐大军展开正面对战,杀了几阵,双方互有损失,如今偃旗息鼓,我军重新退回到云端府坚守不出。” “互有损失?” 包括曹焕在内,明青锋等人一一看过战报。 于是气氛变得更加沉重。 “陈三石,也没赢?!” 这还是头回。 即便是白袍出马,也没有立刻马到成功。 “不败,就了不得了。” 曹芝开口道:“十七万对三十五万,在平原打正面,对方又有‘兵仙’和武圣之上的武者,在这种情况下都能不败,换成其他人,谁能做到?” 兵部尚书明青锋,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可眼下的问题是。 接下来怎么办? “再这样拖下去,粮草可撑不住太久了。” 户部尚书拿着一堆册子,说道:“最近三年,西部本地许多州府都粮食歉收,绝大部分的粮草都是从其它地方运输过去的,路途遥远,崎岖难行,往往十石粮草,抵达前线之后,最多只剩下一石,粮草损耗达到九成之多!” “不然……请和吧?” 吏部尚书尹鸣春小心翼翼地说道:“实在不行的话,就把邙山以西让给他们?” “荒唐!” 闻言,监国皇子曹焕骤然发怒:“我大盛朝岂有割地赔土之先例?!” “殿下息怒!” 户部尚书连忙说道:“老臣也只是从国库方面考虑,如果陈三石不能在限定时间内取胜的话,必定会粮草断绝! “粮草断绝之后。 “仅剩的十五万大军也会崩溃…… “到时候再想谈和,恐怕都没那么容易了。” “殿下。” 兵部尚书明青锋开口道:“臣以为,事关重大,最好还是向陛下禀明情况,是继续打下去,还是和谈割地,也只有陛下能够圣断。” “明大人。” 曹焕扶着额头:“你陪本王,去一趟万寿宫吧。” 他二人在侍卫的护送下,一路来到万寿宫,但是却被拦在门外。 “黄公公?” 明青锋不解道:“我等有重要情况和陛下商议,还请公公通报一声。” “陛下正在面见贵客。” 太监的手臂好似钢铁横在门前:“殿下和明大人,先在此等候吧。” …… 万寿宫。 后院湖边,凉亭之内。 “多谢道友款待。” 一名中年修士心不在焉品着茶水,终于找到机会开口道:“不知道友何时能给我一个交代?” “嗯。” 隆庆皇帝放下茶盏,不急不慢地说道:“你确定,不是碰巧同名同姓,而是同一个人?” “我可以确定。” 李鹤笃定地说道:“两人都是武修,而且道友手下这个领兵的陈三石,又刚好是镇守使孙象宗的亲传弟子,还能有错不成? “道友,不,在下称你一声皇帝陛下。 “陛下的臣子,在大泽坊市连杀我执事堂数名执法执事,其中还包括我李家一名上品灵根的小辈! “你难道,不应该给我一个交代吗?” “李鹤道友,不妨说说。” 隆庆皇帝从始至终,都保持着潭水般的平静:“想要什么样的交代?” “很简单。” 李鹤沉声道:“陛下只需要把人交给我,让我带回大泽坊市当众处刑,以此来震慑各路劫修,维护我李家的威严。” 隆庆皇帝淡淡道:“李鹤道友莫非不知道,前方大战,朕不久前才调陈三石前往挂帅统兵?” “那又如何?!” 李鹤强调道:“他杀的小辈,对外宣称天资平庸,但实际是上品异种灵根,我李家百年,只有这么一位,难不成还能就这么此放过他?” “朕的臣子,生死轮不到外人定夺。这件事情朕暂且记下,等到战事结束之后再做打算。” 隆庆皇帝的语调没有波澜,但声音当中开始透出阵阵龙威:“李鹤道友如果没有其他事情,就请自行回去吧。” “你的意思是,就这么算了?” 李鹤霍然起身,愠怒道:“道友不肯交人,那在下只好自己去取了!” 他正要御空而去,面前忽然出现一道剑锋,龙渊剑不知何时悄然出鞘,就悬浮在身前三寸之地,直逼面门,锋芒毕露。 “曹楷!” 李鹤雷霆大怒:“你要干什么?!” 一袭道袍的隆庆皇帝没有理睬,在萧瑟秋风中飘然离去,很快消失在视野当中。 湖边。 只剩下西厂修炼香火神道的太监们。 “李仙师。” 司礼监掌印太监黄鸿上前,解释道:“嘉州大战,关乎到邙山祖脉,容不得半分闪失,这也是上宗升云宗的意思,有什么事情,不妨等到大战结束之后再说。” “怎么?” 李鹤眯起眼睛:“你们大盛朝上上下下这么多人,打个仗只能指望陈三石一个人?你这天残之人,再不滚开,休怪我不客气!” “李仙师。” 面对辱骂,黄鸿也不恼怒,只是微微躬身,用客客气气的语气提醒道:“这里不是大泽坊市,陛下以礼相待,已经给足了李家面子,若是李仙师再不依不饶,就不要怪我等不留情面。至于陈三石之事,战事不论输赢,结束之后,陛下自会处理。” “好啊,一个凡俗皇帝,竟然如此张狂!” 李鹤咬牙切齿。 如果不是封印限制,他李家抬手就能覆灭这里的皇室! 但眼下。 他看着始终悬浮在身前龙渊剑,也只能选择暂时忍气吞声。 “那我就等!” “等到战事结束,看你们的老皇帝,还能有什么话可说!” “……” 万寿宫内。 隆庆皇帝迈步跨入大殿。 老臣严良,就坐在板凳上。 “都听到了?” 隆庆皇帝拂袖,在龙椅之上坐下,眼角微微跳动,阵阵龙威怒意隐而不发。 “陈三石,确实是欺君之罪。” 严良苍老嘶哑的声音响起:“他应该早就通过孙象宗,找到进入修仙界的方法,如今也拿到‘景神果’,再加上《龙经》在手,只怕距离真力境界也不遥远了,一旦达到真力境界,按照他的武道造诣,普天之下除去陛下之外,恐怕再也没有人能够制衡。” “朕真心对三石,三石何故欺朕?” 隆庆皇帝闭上眼睛,极力克制着语气:“朕对外,要维护江山社稷,应付那些‘仙人’,对内,还要提防臣子欺上瞒下!” “陛下息怒。” 严良劝说道:“陛下乃是圣人之躯,万寿帝君,肩上担负着我大盛朝一京三十六州之地,如果不是陛下,这座天下早就垮了,陛下感觉到沉重也是在所难免。” “行了,你和朕之间,就不用说这些恭维的话了。” 隆庆皇帝问道:“陈三石欺君,你觉得该如何处置比较妥当?” “大敌当前,如果这个时候对统帅下手,恐怕会对前方的士气造成不可估量的影响,再加上眼前战况焦灼,这件事情还是暂且按下不提比较好。” 严良思忖之后,说道:“为今之计,还是让陈三石继续在前线统兵,如果能够收复邙山,就把他召到京城面圣。如果兵败,正好拿他问责。” “前方战况如何?”隆庆皇帝问道。 “今日一早传来消息。” 严良回答道:“西齐请来的‘兵仙’韩湘和陈三石旗鼓相当,云端府外的决战双方不胜不败,还在僵持当中。” “旗鼓相当?” 隆庆皇帝的瞳孔幽深:“既不胜也不败,偏偏是旗鼓相当?” “陛下的意思……” 严良恭恭敬敬地说道:“怀疑陈三石是故意不决出胜负,以此拖延时间,等待洞开所有景神,突破到武圣之上? “老臣也觉得古怪。 “照理来说,双方兵马在平原之上大战一场,怎么可能会都无大碍呢? “当然,也有可能确实是两人‘棋逢敌手’,难分胜负。 “想要分辨出是哪种情况。 “臣以为,可以颁布一道军令状给他,让他尽快决出胜负,看他如何去做。” “嗯。” 隆庆皇帝默许之后,又说道:“倘若真无法得胜,你就安排人和西齐背后的‘落叶谷’联系,朕不会受制于任何一个宗门,升云宗也不例外。” “臣,领旨。” …… 云端府。 荒山之间。 陈三石舞动着龙胆亮银枪,火行呼吸法吸纳灵气,《龙经》加持之下,体内诸神在洗练当中一步步苏醒,直到他的皮肤表面,忽然间闪过灵光。 景神,皮肤神! 通众仲,字道连,长一寸一分,黄衣! 【功法:龙经(未入门)】 【进度:37/100】 自从退到云端府后,又过去月余,他日日夜夜都在操练,只希望能够再快一些突破到真力境界。 敌我双方。 后续还可能会增补武圣之上的战斗力。 只有提升自身的实力,才能够得到更大的胜算。 荒原一战。 陈三石其实也暴露过储物袋和符箓,再加上大泽坊也可能把通缉令拿到东胜神洲来,不排除朝廷知道自己去过修仙界的可能性。 但有些事情。 本来就是瞒不住的。 因为他不会停止修炼。 有朝一日。 他突破到真力境界,甚至更高,该如何解释自己的天材地宝来自何处? 难不成全都是捡来的? 总会有解释不通的时候。 而这一天,不会太遥远。 既然瞒不住,就不必再瞒。 这一切传承。 本来就是师父留下来的,又不是自己偷来的,之前隐忍,是因为实力不够,但真力境界后,就算是拥有自保的实力,何不坦荡一些。 “轰——” 也就在陈三石收枪之后。 旁边的树林传来巨响,然后树木接连倒塌一大片。 随后汪直便跳了出来,神色有些兴奋:“老子也算是个武圣了,咋样,你还要多久能练到武圣之上。” “不确定。” 陈三石诉说感受:“凡胎肉体受到驳杂之气侵蚀太久,想要重新激活人体内秘藏,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不可操之过急。” “是么?” 汪直困惑道:“我可是听说,镇南王曹嵘,几个月前就通过《龙经》进入真力境界了。” “这么快?” 陈三石的心思全在战场上,没有留意南方情况。 “可不是吗。” 汪直挠着头说道:“老四莫不是疯了,真把师父留下来的《龙经》给朝廷了?不过当时那种情况,要是不给的话,朝廷也不会让我们留下来守孝。 “说起来。 “一年的时间早就过去。 “这一仗打完之后,也不知道咱们该怎么办。 “还有老四尚且留在京城,我们要是不按照旨意照做的话,他会不会有麻烦。” “啾——” 两人言谈间。 青鸟来到上空鸣叫。 “军营应该有急事。” 陈三石回到军营。 中军大帐内。 一名太监在此等候多时。 “北凉督师陈三石听令,后方粮草吃紧,敌情环伺,务必在入冬之前,与西齐决胜,收复两州之地。” “入冬之前?” 陈三石问道:“是不是有些太急了?” “陈大人。” 太监把军令放在他的手中,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们在前方打仗辛苦不假,可朝廷为筹措军需,也是愁破脑袋啊,靖王殿下自从开战以来,头发都愁白了大半,内阁的大人们更是日夜不离开朝廷半步,大家压力都很大,陈大人要理解啊。” “……” 陈三石开战之前,就知道粮草压力巨大。 他也清楚,再这样拖下去,早晚会支撑不住。 可粮草问题。 不光是他们有。 西齐军也要。 而且好不到哪去。 眼下最好的办法,仍旧是拖延下去,静观其表明。 先立己与不败之地,而后待彼之败。 这种情况下哪一方着急,就越容易露出破绽。 朝廷就算压力再大,也不能按照他们的策略来。 “军令我已经带到。” 太监操着尖细的声调说道:“朝廷是信任陈大人的能力,才把陈大人从千里迢迢之外调到西部来挂帅,希望大人不要让朝廷失望啊。” “在下知道。” 陈三石只是接下军令,也没有和对方争论。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就如同当初的狼居胥山。 行军打仗,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判断,且不能轻易受到外来因素的影响和干扰。 打发走太监之后。 陈三石来到城墙之上,俯瞰着数十里之外的敌军阵营,发问道:“最近几日,西齐都有什么动作么?” “暂时没有。” 童晓初说道:“根据斥候传来的情报,他们就在军营中按兵不动,但越是不动,在下就越是觉得那韩湘有着更大的图谋,心里慌得厉害。” 陈三石抬手。 不需要说话,一直跟在身边的夏琮就立即把舆图在面前铺设开来。 敌我双方交手。 无非是设身处地的站在对方的角度思考问题。 如果他是韩湘,该如何行动,才能打破眼前的僵局。 “泗州府。” 陈三石的手指落在一座坚固的城池上方:“这里,是什么人在守?” “守将倪时魁,三代都是朝中老臣,他自己是通脉大成,府里只有四千兵马,用来维护粮道安全,也是咱们最大的中转粮仓。” 童晓初说着说着,意识到不对劲:“督师,你的意思是倪时魁有可能反叛?” 正常情况下,他是不会相信的,可有离石府和马臻的先例,也不得不谨慎对待。 “王竣。” 陈三石吩咐道:“你派一名炼气中期的修士过去查看,如果发现异常直接斩首。” “好。” 王竣颔首:“其它地方呢,还会不会有更多的人反叛?据我所知,嘉州境内零散的卫所可不少,他们兵力不多,但要是乱起来,搞不好也会有大麻烦。” “肯定会有。” 陈三石缓缓道:“但数量太多,不可能一一盘查,只能等到哪里起火,再想办法救火,实在不行的话,就只能……撤了。” “撤?” 滕乐怔住:“陈督师,你的意思是放弃云端府,退到洛水以东?如此以来的话,他们岂不是可以绕路过河,进入到嘉州腹地。” “我理解督师的意思。” 童晓初接过话说道:“我们大军继续留在云端府的话,后方空虚容易发生乱象,只有退回去以后,才能走镇住乱臣贼子。” “可……” 滕乐踌躇地说道:“今日宫里才来人,命令我们尽快决战,要是撤到后方,岂不是等于对抗命?” “我是统帅,所有的军令都是我颁布的,与你们无关。” 陈三石双手扶在城墙的边缘上,凝视着远方的景象:“照做就是。” “这……” 童晓初等人不敢抗命,但更担心后方发生乱象导致崩溃,也只能依命行事。 “……” 陈三石几乎已经能看到,不久之后嘉州境内的各种叛乱场景。 两国交战,谍探先行,其实才是常态。 对于异族情况会好些。 但东庆、大盛、南徐、西齐之间,一旦开战,就会有大量的墙头草,望风而动。 谁赢,他们帮谁。 尤其是是世家大族和宗门。 而在部分地区,世家大族和宗门的掌控力,是巨大的,有时候甚至能够超过朝廷。 况且“仙师”们给出的诱惑,往往是普通朝廷所不能及的,就会让更多的人上钩。 陈三石可以肯定,要是把这些人和西齐来往的书信堆积起来,会有一座小山那么高。 夷陵之败前,世家大族对大盛忠心耿耿。 夷陵之败后,各地开始观望。 一溃千里之后,有人开始暗中联络。 荒原之战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动摇。 再败下去,只会彻底乱成一锅粥。 所以,就算是撤退,也绝对不能再损兵折将了。 当然。 大盛朝这边,也一直都在派人去暗中笼络西齐军中的武将,只是由于西齐“一路顺风”,回应的寥寥无几,但也不是完全没有。 叛徒。 向来不是稀罕物。 “督师,最近有两个人回信了。” 童晓初说道:“无非是索要爵位、金银,还问他们的子女如果有灵根,能不能得到修行长生的机会,我会继续跟他们保持通信。” …… 西齐大军。 中军大帐。 “仙师。” 钟无心火急火燎地走入账内:“出事了,倪时魁藏在家里的密信,被盛朝的一名修士发现,他还没来得及破坏粮道就死了。” “那就……” 韩湘交替黑白二棋,接连落下数子:“漫天开花吧。” …… 云端府内。 “督师,不好了!” “追溪府七绝门举兵谋反!” “文山府守将袭击粮道!” “淨潭府正在朝着我们的方向杀来!” “……” 仅仅半个月后。 一桩桩一件件的叛乱消息,就接连不断地传递到云端府内。 “楚仕雄,你领兵五千,去平叛追溪府。” “汪直,你领兵八千,去文山府,务必在十日之内恢复粮道的正常运转。” “王竣,你直接去淨潭府斩首叛将!” “……” 陈三石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补救。 这些地方,都是不痛不痒,而且叛乱的力量不强,往往只需要擒贼先擒王就能够平复。 但是。 叛乱倒戈也是一种大势。 不能任由继续发展下去了。 陈三石下定决心:“魏玄,宋桂芝,你二人留下来,率领两万督标军在云端府内垫后,其余人,全军撤退,放弃嘉州西部的六府之地,退守官渡地区的耕阳府。” “放弃这么多?!” 听闻此言。 童晓初惊得汗毛倒竖:“这、这跟朝廷如何交代?” “还退?!” 曲元象直接把怀中的酒坛子砸个粉碎:“姓陈的,你们皇帝把你调过来,是让你帮我们打到邙山,不是让你撤退的! “你要是不行,就让我来挂帅! “你自己撤退吧!” “砰——” 汪直拍案而起:“姓曲的,你特娘想死就直说!” “说的好!” 楚仕雄等人纷纷附和。 相比于整日鼻孔朝天的仙师,即便他们来自于京城,也自然更愿意站在督师这一边:“我们督师大人来之前,你就在了,还不是一溃千里?!” “要不是我们洪泽营赶过来,你们早就死绝,全军覆没了!” “曲元象。” 魏玄眯起眼睛:“行军打仗要听命行事,你屡次三番出言顶撞大帅,如果不是仗着修士的身份,都够砍你八次脑袋了。” “放屁!现在是你们的抗命!” 曲元象辩驳道:“你们朝廷的军令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尽快分出胜,结果你们要往后撤?跟你们说没用,我去找你们的皇帝!” 语毕。 他直接御剑离去。 全军开始按照陈三石的命令,有序撤退。 …… 西齐大军。 “仙师!” 宫郁骑着快马来到中军大帐,翻身下马大声道:“如你所料,陈三石率领大军撤退到洛水以东了!我们接下来如何?” “敌退我进。” 韩湘不疾不徐地从棋盘上拿掉许多代表大盛的黑色棋子:“传我军令,全军绕路过河,防止敌军半渡而击之,然后直入嘉州境内腹地!” “没问题,可是……” 钟无心郑重地说道:“仙师,我们后方粮草的压力也越来越大,盛人撤退之后必定要坚壁清野,我们继续深入的话,粮草消耗会不断增加,持久战我们不占什么便宜。” “压力再大,也要撑住,不需要歼灭敌军,只要能把他们逼出官渡,盛朝在西部地区就再也无力回天,邙山祖脉,我们就算是站稳了,至于粮草……” 韩湘早有准备,拿出一本写着密密麻麻数据的册子,悠悠道:“西齐三十二州之地,每一州一府有多少百姓,多少耕地,多少粮食,我已尽数核算清楚。朝廷粮仓里粮食不够的话,就去百姓手里征收,如果还是不够,就去征世家大族。” “强征?” 钟无心担忧地说道:“最近几年,我大齐的光景也不是很好……此次四十万大军出征,再加上将近百万的民夫后勤,基本上到达征粮的极限,要是再继续征收的话,岂不是容易造成后方叛乱?” “放心征粮就是。” 韩湘胸有成竹地说道:“每个地方,征收粮食的极限是多少,我写的清清楚楚,那些百姓只要不饿死,就不会出乱子的。” “……” 钟无心翻看着册子上的数字,只感到不寒而栗。 他们大齐请来的这位“兵仙”,竟然是算计到这种程度,里面写得清清楚楚,一个成年人,每日最低多少粮食能够维持不饿死! 他们只需要按照这个数目去征收,短时间内就不会发生叛乱,等到那些人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战事也已经平息。 “我这就把信送回大齐。” 钟无心领命离去。 在他走后不久,一名修士拿着密信走入:“韩师兄,盛国朝廷来信,想要和我落叶谷谈判。” “哦?” 韩湘接过信封。 …… 两军的形势再度发生变化。 大盛全军退守官渡。 西齐过河之后。 就在官渡一带安营扎寨。 数十万大军的部署安排,极其耗费时日。 一来一回,不知不觉间,就又是将近两个月过去。 陈三石也再度来到小瓶颈。 在昼夜不分的修炼之下,他的双目之中灵光流转,在黑暗之中熠熠生辉。 上部八景神之四。 目神,名灵监生,字道童,长三寸五分,青衣! 【功法:龙经(未入门)】 【进度:48/100】 …… 京城。 中觉殿。 “报——” “陈三石后退八百里!” “……” “你说什么?!” 晋王曹焕亲自冲上去夺过战报:“兵部不是才下过军令,让他务必在云端府决出胜负,想尽一切办法收复邙山吗?他怎么不进反退?!” “大事不好啊。” 严茂兴指着沙盘:“官渡之后,再退就要放弃整个嘉州,嘉州丢掉之后,我大盛朝就会丢掉整个西部!” “不能再退下去了!” “陈三石怎么搞的?!” “……” “你们且不要慌乱。” 兵部尚书明青锋趴在舆图前,冷静地说道:“官渡一带的城池互为掎角之势,而且极为坚固,退到这里之后,防守的压力就会骤减许多倍,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继续后退,只不过想要反攻……就难如登天了。” “这就是问题所在!” 户部尚书跺着脚说道:“陈大人来这么一出,不是摆明要打持久战,多少粮草能供应他们?!” …… 同一时刻。 万寿宫。 黄鸿拿着战报,向皇帝汇报完毕。 幔帐之后。 沉寂许久。 最后还是内阁首辅严良打破沉默:“那就再传军令!” …… 官渡。 “督师!” “京城军令!” “……” 盘膝而坐的陈三石没有去接,问道:“京城方面,催促我出兵?” “正是!” 夏琮如实说道:“粮草消耗太大,兵部下令,让我们十日内出城寻找突破口,否则的话就要问责督师。” “告诉京城,战机未到。” 陈三石说道。 眨眼之间。 又是一月过去,来到寒冬腊月,整个中原绝大部分地区,都开始下起纷纷扬扬的大雪。 嘉州境内,也陷入到一片平静当中。 …… 中觉殿。 “报——” “嘉州还在僵持!” “最近两个月,敌我双方只有小股游骑兵遭遇,除去小打小闹几场之外,就再也没有任何进展。” “……” “这可如何是好?” 明青锋双手负后,在殿内焦灼地来回踱步,他看向身侧的绯袍官员:“田大人,粮草还能支撑多久?” “最多,五个月!” 户部尚书田光说道:“如今,东、南两边的大军,也都需要粮草,牵一发而动全身!五个月后,就不可能再有多余的粮草调往西部,到时候…… “陈大人就不得不彻底撤出嘉州。 “西部六州,就等于彻底丢了。” “不能再拖下去了。” 明青锋指着负责书写军令的下属官吏说道:“再催,再催!” …… 万寿宫。 “……” 一身酒气的曲元象拎着酒葫芦,遭到阻拦不得入内。 他气冲冲地朝着里面喊道:“皇帝,我听说你们粮草要耗尽了?!你知不知道,邙山丢失之后会有什么后果? “等到时机成熟,祖脉复苏之后。 “天地封印就会从内部瓦解! “到时候,占据祖脉的‘落叶谷’就能够建立传送阵法,来到东胜神洲。 “西齐帮助落叶谷拿下祖脉,到时候灵寂洞就会帮着他们,灭掉你们,帮助那个西齐一统天下。 “你们大盛朝,要亡国了! “还有你的筑基丹,也别想要了!废物,全都是废物!” 相比起外面的嘈杂,殿内一片静谧。 隆庆皇帝并不在此。 一张圆桌。 老态龙钟的内阁首辅严良和一名修士相对而坐。 落叶谷修士朱圭开口道:“你们的皇帝,不亲自出来跟我谈么,是不是有些太没诚意了?” “陛下在闭关疗养。” 严良示意太监黄鸿给修士倒茶,苍老的声音悠然响起:“陛下指派老夫为使者,和贵宗谈判。” “你~” 朱圭半信半疑地说道:“说话算数?” “自然算数。” 严良抬起衣袖:“谈判地点选择陛下居住的万寿宫内,任何谈判结果就等于是陛下亲自同意的,绝对不会出现反悔。” 朱圭猜到对方的心思,旋即嘴角勾起一抹鄙夷的冷笑:“老头,你也挺可怜,一把年纪的凡俗之人,还要出来给你们的皇帝背黑锅,我听说你们以前有个什么‘云州十日’,应该也是你出面和蛮族以及古魔族谈的吧? “啧啧。 “将来要是有什么意外,第一个死的就是你。” “老夫是陛下的臣子,为人臣子,本该为君主分忧。” 严良更换话题:“仙师与老夫,还是聊聊正事吧,贵宗只要拿一颗筑基丹出来,我大盛朝就主动撤军,拱手让出包括邙山在内的西部三州。” “你们早该如此。” 朱圭冷冷道:“现在知道自己要打不过才想着谈判,是不是有些太晚了?就算我们不答应,你们最多几个月后粮草耗尽,也是要撤出嘉州的,何必还要白白浪费一颗筑基丹?即便是我们落叶谷,筑基丹的数量也是有限的。” “朱仙师此言差矣。” 严良微微摇头:“西部败局已定不假,但是……如果我们和南徐合作呢?” 闻言。 朱圭神色一凛。 严良继续说道:“仙师要知道,如今不光是贵宗落叶谷渴望祖脉,南徐身后的‘灵寂洞’也盯着这块肥肉呢,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大盛朝还可以把南徐放进来合兵一处。 “大盛朝诚然会损失重大,但到时候,局面也会更加混乱。 “贵宗稳稳占据灵脉的难度,恐怕会不减反增吧?” “……” 朱圭沉默。 显然,这是事实。 “所以说……” 严良苍老的声音抓住对方的命脉:“所以说,是用一颗筑基丹来换取稳居祖脉,还是非要咄咄逼人导致两败俱伤,好处最后全归灵寂洞所有,贵宗应该懂得如何权衡吧?” “够狠辣!” 朱圭思忖片刻后,拿出万里传音符,把原话全部转述给全权负责此次事宜的韩湘,不久之后,他答应道: “韩师兄说,没问题。 “用一颗筑基丹换取祖脉,这笔生意我们做了。 “不过…… “还有个条件。” “还有什么条件?” 严良沉声道:“仙师请讲。” “我要十五万人的命。” 朱圭语出惊人。 “……” 听到这句话后,年老体衰的严良身子一僵,本就拿不稳茶盏直接砸在地上,“咔嚓”一声在地板上四分五裂,他追问道:“哪十五万?” “自然是你们官渡的十五万大军。” 朱圭漠然道:“正如严大人所说,你们万一跟南徐背后的灵寂洞合作,又是一桩麻烦,所以韩师兄说,只好让你们彻底失去跟南徐合作的资格。 “十五万人,换一颗筑基丹,其实倒也是划算。 “毕竟你们的老皇帝天赋不错,将来说不定结成金丹了呢?到时候也算是一方大能。 “再说了。 “这种事情,你们也不是没有干过。 “云州十日上百万人都杀了,也不差这十五万人。” “这是我大盛朝的军队!” 严良的情绪终于有了波动,他猛然起身,结果因为过度衰老险些仰面倒地,幸亏太监黄鸿及时上前扶住,深呼吸半晌后才得以重新气喘吁吁地开口说话:“而、而且那是十五万军队,不是手无寸铁的百姓,岂是说杀就能杀的?处理不当,万一把他们逼反,岂不是更麻烦?” “简单,韩师兄已经替你们想出绝佳的妙计了。” 朱圭要来一张舆图: “吴郡、斗南、广元这三座府城,位于官渡之后,只需要把它们占住,就能彻底扼杀官渡十五万大军的退路。不久之后粮草耗尽,十五万大军无路可退,自然会全军覆没。” “这三座府城,是大盛中原腹地,没有外来敌军,谁去占领?” 严良咳嗽着说道:“难不成,我们还能派自己人打自己人?” “这个也简单。” 朱圭说道:“到时候我们会派过去一些同门师兄弟,假装成你们的人造反投奔西齐,不就天衣无缝了么?也不会损伤你们朝廷的名誉。 “言尽于此。 “如果你们不答应的话,那就打到底吧。 “继续打下去是什么结果,你们也应该清楚。 “要不要答应,快点做决定吧。” “……” 严良断断续续地喘着气。 他把目光投向万寿宫的深处,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咚——” 直到一道清脆的编钟声响起。 这一声钟响。 决定了前线十五万将士,包括那位白袍的命运! 赐死白袍! 连同十五万将士! 严良闭上眼睛: “好!” 第214章 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轰隆隆——” 夜半三更。 山野之间,雷鸣不断。 一只只飞禽在惊慌中啼叫,扑扇着翅膀四散逃亡。 灵光熠熠。 银龙游荡。 在灵气的洗练之下,陈三石的项颈之处,神龛悄然洞开,景神复苏。 项髓神! 名灵谟盖,字道周,长五寸,白衣! 【功法:龙经(未入门)】 【进度:60/100】 进度达到六成。 陈三石又取出黑蛇弓,随手射下几只在空中四处乱窜的鸟儿。 【技艺:射箭.圆满(破限二阶)】 【进度:(1558/2000)】 箭术不久之后,就能够再次破限。 【功法:吞火决.炼气两层】 【进度:250/500】 配合丹药,吞火决也在稳步提升。 这一仗打下来。 不知不觉又是大半年之久,而且还没有结束的迹象。 陈三石修炼完之后,又顺便打了些猎物,可惜这座山不大,也没有多少猎物,最后只找到两头野猪,准备带回去造饭的时候加进去,也好给将士们加点荤腥。 回到军营,恰好遇到楚仕雄提着一麻袋人头回来,咕咚咚全部倒在地上。 “城外五十里!” “我等探查的时候遭遇一伙儿骑兵!” “斩杀敌军二十人。” “我军阵亡两人。” “……” 自从退到官渡之后,双方就陷入到如此局面。 基本上只会有小规模的游骑兵遭遇,不会有正面的硬碰硬,朝里上上下下的人都觉得,在粮草足够的情况下,按照这个趋势打下去,没个三五年根本不可能分得出胜负。 “大人,兵部又催了!” “最近一个月,几乎每天都有一封出兵的军令。” “不予理睬。” “……” 到后来。 陈三石干脆闭门不见 催他出兵的军令,堆积如山。 从京城而来的监军太监郭奉节,吃了数次闭门羹之后,直接拿着京城金牌,把童晓初、滕乐,以及督标军的中高层将领全部召集起来。 “白袍无谋,延误战机!” 监军太监郭奉节举着金牌,扫视着诸多将领:“兵部屡次三番令他出兵,就是按兵不动,往轻了说是怯战不出,往重了说,这是抗命! “你们这些人,难道也要跟着白袍一起无视军令吗? “难不成,你们要跟他一起谋反?!” “郭公公,这话可说不得!” 童晓初顿时慌神:“我童家十世忠烈,怎么可能对朝廷有不忠之心?” “我是陛下抚养长大的。” 曾经是死侍的滕乐,信誓旦旦地说道:“生是大盛人,死是大盛的鬼,又怎么会怯战?郭公公,你岂能出言辱我?!” 其余众多中高层将领,也都异口同声。 “我等蒙受皇荫,岂有不臣之心?” “……” “既然如此!” 监军太监郭奉节拖着腔调:“你们为什么抗命,迟迟不肯出兵?!” “这……” 童晓初解释道:“都是陈督师的命令啊。” “陈三石无谋!” 郭奉节冷喝道:“难道离了他,你们就不打仗了吗?!实话告诉你们,兵部,已经准备重新换人挂帅了!” “换人?” 滕乐问道:“换哪位?” “哼!” 监军郭奉节回答道:“要是嘉州再没有进展,朝廷也就只好京城姜元伯将军,以及赵国公穆老调过来了。 “至于陈三石,既然无能进攻,就只好免去统帅之职,如果战事结束之前不能够将功折过,免不了一番问责,削去爵位也不是没有可能。” “郭公公……” 童晓初问道:“您的意思是……” “没错,陈三石已经不再是大帅,你们不需要再听他的命令了!” 郭奉节重重放下金牌:“即日起,咱家命令你们尽快策划出一份出兵的战略,在吕将军等人赶到之后,立即决战!” “好。” 童晓初领命。 其余人陆续散去。 童晓初坐在舆图前,愁容满面,琢磨着该如何破局。 “童将军。” 滕乐唉声叹气:“陈将军,真就要被这么撤了?” “指挥不利,当然要撤。” 童晓初无奈地说道:“你跟我,不也是被撤下来的。” “话虽如此,可……” 滕乐摊手道:“连陈督师都找不到破敌之策,凭借你我二人,又能有什么办法?其实我觉得,朝廷这次还是急了些。陈督师要等,不如就再等等,说不定就能迎来转机呢?” “滕兄,朝廷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啊,确实是耗不起了。” 童晓初叹息一声:“陈将军,可能是想保持住自己不败的‘威名’,所以才不敢出兵赌一把吧。” …… 中军大帐。 “大人,不好了大人。” 赵康闯入营帐,确认没有外人之后,压着声音说道:“那个阉人昨天夜里,把督标军大大小小的将领聚集起来,我听说是准备过几日,就把大人的帅位撤下,令其他人统领指挥。” “真的?” 蹲在地上吃干粮的朱仝一下子站起来骂道:“石头不行,这世上还有谁行?换也是白换!一群酒囊饭袋!” “可不是么。” 熊秋安本来抱着斧头打瞌睡,听到这话也来了精神:“准备换谁?他奶奶的,要是来个蠢货,带着咱们去送死怎么办?大人,不行咱们跑路吧,先回凉州,去特娘的,这仗谁爱打谁打。” 站在大帐门前守门的刘金魁,听到这话后把脑袋探进来,说道:“姓熊的,你尽说胡话,临阵脱逃,还是有规模建制的,这不是逃兵,这是拥兵自立啊!” “还有这种好事?” 朱仝乐道:“不是正好?” “行了,你们别总是口无遮拦的。” 赵康斥责道:“小心楚仕雄他们听到,那几个人是会写折子往朝廷告状的。” 他继续议论正事,“大人,他们真要是换帅,怎么办?” “谁来也要撑下去。” 陈三石淡淡说道。 这一仗,本来也不是为朝廷打的。 如今。 世界发生变化。 从各个国家之间的土地争夺,变成祖脉争夺,后面还站着多个修仙宗门, 一旦祖脉丢失,西齐背后的落叶谷来到东胜神洲站稳脚跟,升云宗立刻就会抛弃大盛,之后失去“仙师”的支撑,庆、徐、齐三国一起逐之,天下大乱,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只有把祖脉握在手里,才有资格和宗门谈判,否则的话,就只会沦为别人谈判桌上的筹码。 “我让你们刺探的情报,查的怎么样了?” 陈三石问道。 “查清楚了。” 赵康从怀里掏出密信:“咱们的粮草维持艰难,西齐的日子也不好过,粮草也差不多耗光了,他们又在境内强征不少,正在运来的路上,应该是他们的最后一批粮草。 “不过…… “也会比咱们撑得久的多。” 打仗打到最后,拼的是后勤。 谁的后勤厉害,谁的赢面就大。 同理。 如果能破坏掉对方的后勤,同样是取胜之道。 “再探再报。” 陈三石说道:“接下来的重点,就是对方的粮草。” “是!” …… 西齐军营。 “仙师。” 钟无心汇报道:“征调粮草的事情安排得差不多了,足够我们再支撑九个月,而盛人最多再有四到五个月,就会粮草断绝,您安排的这批粮草,就是我们决胜的关键,到时候运到嘉州之后,安排在什么地方比较合适。” “坞城。” 韩湘落子。 “好地方。” 钟无心若有所思地说道:“此地官道发达,运输起来也能减少损耗,距离我们的本部也不算远,发生什么意外也来得及支援,到时候再安排仙师坐镇,就能够万无一失。” 捋清楚一切后。 他长长地松了口气。 “陈三石是个聪明人,应该会在粮草耗尽之前撤军,他们一旦退出嘉州,再想要打回来难度就会倍增,咱们也算是站稳脚跟拿到邙山,没有必要再继续打下去了。” “不。” 韩湘却是打断道:“一个都不能放走,他们也没机会走。” “……” 钟无心困惑。 只见。 韩湘伸出修长的手指,把棋盘之上,原本摆放着的代表大盛的黑棋,全部更换成西齐的白棋,局面从原本的僵持,顺便变成大盛黑棋遭到西齐白棋的围困。 “嘶~” 钟无心并不知道大盛皇帝已经和落叶谷达成协议:“怎么他们自己的黑棋,还能变成咱们的白棋,反过来杀他们自己人?” “是啊。” 韩湘漠然的语气重,带着一丝怜悯:“对面的棋手,自己也想不到,他辛辛苦苦帮助棋盘的主人下棋,结果棋盘的主人,自己不想赢。” “啪——” 棋子落下。 步步紧逼,直至绝杀! …… “陈三石!” 监军太监郭奉节来到中军大帐,毫不客气地说道:“咱家最后问你一次,三日之内,能不能出兵?” “时机未到,不可妄动。” 陈三石仍旧是同样的回答。 “既然如此,陈大人,就请听令吧!” 郭奉节当即拿出一道新的军令:“冠军侯陈三石指挥无方,贻误战机,现撤去帅位,任征西大将军,率领洪泽营辅佐新任大帅穆逢春,万事需依命行事。” “穆逢春?” 夏琮等人听到这个名号,都在脑海中回忆。 只记得。 穆逢春曾经和孙象宗搭档过,算是孙督师帐下的第一谋士,只是后来不知为什么闹翻,不欢而散。 之后,穆逢春也领过不少兵马,基本上没有败绩,但是他很早就从朝堂退隐,想不到如今又重新请回来了。 宣告完毕之后。 就有一名小太监举着托盘来到白袍的身前。 “陈大人,还等什么?”郭奉节挑着眉毛说道:“请你把帅印归还吧。” “大印就在桌子上,你取走便是。” 陈三石平静地说道:“但我还是那句话,不管谁来,如今都不是出兵的机会,贸然决战,只会得到更大的风险。” “诶哟喂~” 郭奉节啧啧道:“陈大人,咱家也还是那句话,朝廷有朝廷的苦衷,不能再拖延下去,嘉州也是万万不能丢的。总之,兵部宽宏大量,暂时不会追究陈大人的责任,大人你接下来还是好好表现吧。” 他给了个眼神。 旁边的小太监,就要去拿帅印。 “报——” “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名督标军内负责粮草押运的参将,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叛乱,后方叛乱!” “你慢慢说。”童晓初上前问道,“又是哪里叛乱,多少人马?” 最近几个月,类似的事情他们经历太多,但基本上都翻不起太大的浪花,因此听到消息后内心没有太大的波澜。 但陈三石却是神色变得郑重几分。 他记得这名参将负责的粮道,不在嘉州境内,而在嘉州之外,尘州的边境,两州之间,隔着天纵山脉,算是扼守中原地区的门户。 “不是嘉州!” 参将满脸惊慌:“是尘州,尘州边境的吴郡、斗南、广元三府一起反叛,末将护送粮草的时候遭到袭击,五百个弟兄,活着回来的只有二十多个!” “你说什么?” 郭奉节难以置信地说道:“咱、咱家不久前才路过斗南,守将蒋友儒,是世袭罔替的伯爵爷,他们怎么会反叛呢?” 童晓初听得虎躯一颤,急忙抓起舆图,确认三府的位置,旋即心头一凉。 三府就在天纵山脉出口,互为掎角之势,他们一起反叛的话,就等于…… 和西齐大军前后夹击。 彻底把他们的十五万大军,封死在嘉州境内! 直等到粮草耗尽,就会…… 全军覆没! “怎么会,怎么会呢?!” 童晓初一把抓住参将的衣领子,质问道:“你有没有问清楚,有没有去交涉,这几府的守将都是朝廷心腹,和嘉州境内的乱臣贼子可不一样,而且战局还没有结束,就算是有不臣之心,也不敢在现在表露出来才对。” “末将也不知道啊。” 参将脸上黑黢黢的,那是鲜血和灰尘混合成的淤泥:“只知道跟他们一起袭击的,还有西齐的仙师。” 他结结巴巴地推测道:“可、可能是仙师承诺教给他们仙法,或者是给了仙丹?!” “三府兵马不多,但是易守难攻,他们只需要坚守不出,我们就不可能在短时间内通行,全力攻打的话,后方的西齐军可不会看着。 “我们,这是要死在官渡啊……” 童晓初在弄清楚局面后,顿时面如死灰。 “郭公公!” 滕乐开口道:“穆老和姜元伯的兵马呢?让他们直接把三府平复啊!” “穆老和姜将军只是过来挂帅,一路急行哪里有兵马随身?” 郭奉节顿时六神无主。 中军大帐内乱作一团,诸多将领不知所措。 最终。 他们只能把目光齐齐投在白袍的身上。 “陈、陈督师。”童晓初焦急道,“我们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是啊督师。” 滕乐跟着说道:“十五万大军,十五万弟兄们的生死啊!” “狗日的!” 汪直毫不客气地骂道:“你们刚才不是还要把人家帅位卸掉么,怎么变脸比翻书还要快?” 童晓初等人有些尴尬:“朝廷有压力,我等也只能配合不是?休说是换帅,就算是朝廷下旨,让我自尽,身为臣子也得照做。” “此一时彼一时。”郭奉节赔着苦笑说道:“要是穆老和姜将军赶来官渡,那就是他们为大帅,但二人如今被拦在三府之后,大局自然还是要由陈督师来主持。” “督师!” “给、给个主意吧!” 童晓初等人只觉得焦头烂额,直到现在才明白,能维持一个稳定僵持的局面,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只见。 帅座之上。 白袍的目光从舆图上挪开,声音稳如泰山,并没有丝毫慌乱,有条不紊地安排道: “郭奉节,你立刻修书,让京城调京军,时间上肯定是来不及了,但起码能够做到给三府施加压力,还有镇南王,问问他有没有多余的兵力调过来。” “好,好,咱家这就动笔。” 郭奉节当场开始写信。 “王竣,你去调查一下,这些守将到底为什么叛国,落叶谷给他们开出什么条件,你们升云宗跟着开。” “没问题。” 王竣点头。 对于凡人,无非是功法和不值钱的丹药,这些东西他们也给得起,哪怕是更好的条件,为了祖脉宗门也不会吝啬。 “粮草呢?” 陈三石看着那名参将:“你遭到袭击,如今嘉州境内的粮草,还能维持多久?” “五个月!” 参将咽了口唾沫,说道:“在三府反叛之前,最后一批的大部分粮草,就已经运送到嘉州境内了,所以粮草方面,倒是没有因为叛乱受到太大的影响。” 听闻此言。 童晓初等人长长地松了口气。 粮草没有受到影响,就意味着还有喘息的机会,不至于立马陷入到必死的境界。 可和他们相反。 在听到这个消息后,陈三石的眸光,变得更加幽深,他问道:“你的意思,是你刚刚好把粮草运进来,后方三府就开始叛乱?” “对。” 参将心有余悸地说道:“还好末将的行程没有延误,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幸? 陈三石颔首。 究竟是幸运,还是有意为之…… 对于三府来说,叛乱见效最快的方式,就是在粮草运输到地方之前! 只要把粮草毁掉。 官渡会在一个月内崩溃。 偏偏等到粮草入境之后再反叛,等于凭白又给他们五个月的时间。 “传令下去。” 陈三石颁布第三道军令:“账内所有人,不得泄露三府叛乱的消息,违令者视为敌军谍探,斩首示众之后株连九族!” “然、然后呢?” 童晓初问道。 “然后,继续等待战机出现。” 陈三石安抚众人:“粮草没有损失,三府也只能守,不可能出兵攻打,就相当于我们的情况跟以前一样,所以不要慌乱。” 实际上。 区别在于。 三府叛乱之前, 五个月之内,如果不能破敌,还可以退出官渡,留住一条性命。 但三府叛乱之后,要是不能破敌…… 就只剩死路! 谁,也逃不掉! 气氛。 有些沉重。 将领们按照安排,各自下去执行。 陈三石凝视着舆图,总是会联想到四年之前,在云州鄱阳发生的一桩桩事件。 本该坚固的云州长城,像是纸糊一样告破;安定府开城投降;恒康府守将被杀…… 这一切之后。 就是云州十日,百万屠戮。 和眼前的景象。 何其熟悉,何其相似。 只不过…… 被困住的人,从百万百姓,变成了十五万大军。 “怎么?” 汪直插话道:“你怀疑有问题?” 陈三石默认。 “有问题就对了!” 汪直愠怒道:“蒋友儒老子认识,也算是有几分交情,这个人犟得要命,当初就是在朝里混不下去,堂堂一个伯爵爷,才被迫从京城发配到中原地区的小城守城,他这种人,就算是死,我也不相信会叛国。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的家眷,遭到西齐修士的控制,不得不答应。 “和朝廷有没有关系,难说。 “不过就算真是京城那位干的,我也不会感到半点儿意外。 “那老东西为了自己,可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不悔师弟的死,老子还没忘记呢。” “……” 陈三石瞳孔深邃,看不出神情。 这些都还是他跟汪直的猜测,没有确凿的证据,也可能三府叛乱,确实只是巧合。 毕竟。 修仙两个字对于普通人的诱惑力很大。 “六师兄。” 他开口道:“你写信给京城的四师兄,让他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别忘记。 锦衣卫里面。 是有督师府的人的。 京城暗探也不会少。 当初在鄱阳县,就是潜伏在锦衣卫内的韩承透露消息。 如果真能找到证据…… 陈三石也该从毒酒开始,和曹楷算一算总账了。 …… 京城。 中觉殿。 “三府反叛!” “十五万大军被困官渡!” “……” “你说什么?!” 晋王曹焕险些昏厥。 传令使把详细的情况,一一赘述。 “三府怎么会反叛呢?中原门户,守将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严茂兴更是怀疑听错:“就算是西齐有仙师,我们大盛朝也有啊!” “粮食!” 户部尚书田光跺着脚说道:“我的粮食呢?!” 在得知粮草没有损失后,他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粮草还在,还能撑住。” 晋王曹焕分析道:“快,现在从京城调兵过去,不惜一切代价尽快平叛三府!” “来不及了。” 兵部尚书明青锋颓丧地摇摇头:“现在调兵,且不说路途遥远,光是粮草都来不及筹措,最多也只能做个出兵的样子,给三府的叛将施加压力。” “照这么说,一切都完了?!” 严茂兴愁容满面地说道:“邙山不仅打不回来,十五万大军甚至没有办法撤走,要全军覆没?十五万人啊!这十五万人要是死光,西部六州都要丢掉,那可是我大盛朝将近五分之一的疆土啊!” “不幸中的万幸。” 明青锋说道:“是粮草保存完好,官渡之内的将士们尚且还能够支撑一段时间,只能希望有转机了……” “所谓的转机,也不过就是陈三石而已!” 吏部尚书尹鸣春一语道破:“可、可陈三石要是能打赢韩湘早就打赢了,何必要拖到现在呢?接下来无非是慢性死亡罢了!” “还有镇南王。” 明青锋说道:“镇南王多少能够挤出一些兵马,相对于京城而言,距离三府要更加近,粮草也可以自行筹备,即刻去通知镇南王!” “还有!” 曹焕想尽办法:“扶我去万寿宫,让父皇去请升云宗的仙师,要是能再多来一些仙师,说不定还有希望!” “对了。” 户部尚书田光说道:“小阁老,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吴郡、广元两府的知府和守将,都曾经是严阁老的门生,就算是多年不在京城也总该念及旧情吧?” “这两个王八蛋!” 严茂兴气得官帽都有些歪了:“我这就写信,问问他们什么意思陪!吴郡府守将的长子和次子,如今可都还在京城呢!” 他说着匆匆离去。 …… 严府。 落凤院 此地。 是内阁首辅严阁老的居所。 庭院当中,有着一颗梧桐古树,枝头屋檐,是各式各样的鸟儿。 严阁老有个人尽皆知的爱好,便是养鸟,这里的随便一只鸟抓来,都价值几十万两银子,有些异兽更是千金不卖。 据说每年光是喂养异鸟的花销,就在两百万银子以上。 老态龙钟的严良坐在藤椅上,身边是两名年轻的丫鬟,一个倒茶,一个端着准备好的水果,神色恭敬。 阁老的掌心当中,捏着一把五颜六色的种子,看着时不时落在手臂上的鸟儿,满脸的慈祥而又和蔼。 “我的爹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在这里玩鸟!” 严茂兴气冲冲地走上前去,惊得鸟儿四处乱飞:“你知不知道虞思辑和杜孝臣他们两个,叛国投敌了! “这两个人,当初就是咱们一手提拔起来的。 “他们来这么一出,坑了大盛朝不说,不也是在坑咱们么?! “上次云州十日,安定府的两个蠢货失守,外面就都传言和我们有关系,这次闹这么一出,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干净了! “不行。 “我得写信问问他们,到底什么意思。” “别写了。” “当然要写,就算没用也要写!” “我说别写了,你听不懂吗?” 直到严阁老加重语气,严茂兴才骤然停下脚步,他仿佛联想到什么,瞳孔猛缩,而后快步来到老人身前:“爹,你、你早就知道?!”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 他的父亲竟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这已经说明问题。 “还在这里做什么?还不下去!” 严茂兴屏退两名丫鬟,然后看着父亲,压低声音问道:“爹,该不会是你……” 严阁老没有答话,只是拨弄着一只羽毛绮丽的鸟儿。 “还真是?为、为什么?!” 严茂兴骇然大惊,他小心翼翼地问道:“爹,你……你叛国了?咱们严家,投靠西齐落叶谷了?!” “……” 闻言。 严阁老瞌目,半晌后长叹一声:“严茂兴,这多年的官场,你算是白混了,还是自以为聪明,实际上只有一根筋。” “那就是没有叛国。” 严茂兴若有所思地说道:“既然没有叛国,那爹你让虞思辑他们两个投敌是什么意思?有什么……” 话说到一半。 他明白了。 连同云州十日的一切谜团,都想明白了。 “是、是那位……” 严茂兴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十五万大军要是没了,我们岂不是损失惨重吗?还是说,落叶谷能给什么好处,比十五万大军都重要?” “严茂兴,有很多事情,老夫都没有告诉过你,这一方天地,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陛下是位有野心的君主,他也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 “总之,你只需要知道,只有陛下才能够维护住这座天下的安稳。” 严良把手中的种子全部撒在地上,然后动作迟缓地拍着手:“为了江山社稷,牺牲一些人也是在所难免的。” “可……” 严茂兴觉得后怕:“这些事情,全都是咱们来干,将来有朝一日要是被人当成把柄,咱们如何是好?!” “严茂兴,你以为老夫当年,是怎么在短短五年的时间里,从穷乡僻壤走出的状元,摇身一变成为内阁首辅的? “在朝廷里,想要往上走,就必须能做其他臣子不能做的事情。 “至于你的担心……” 严阁老悠然道:“想要搬倒我们,任何人说了都不算,所谓的把柄,也只有陛下觉得是把柄才会有用。 “我老了。 “以后严家早晚,都是要靠你的。 “你这个人自以为是,做事不够缜密,我走以后,你想在朝廷上活下去,就只有牢牢记住一句话。 “大盛朝,只有一个人可以呼风唤雨,那就是皇上。 “严家想要有存在的意义,就只能做那个遮风挡雨的人,哪怕这场风雨可能把人砸死,也要毫不犹豫的挡上去。” “儿,记住了。” …… 武安侯府。 庭院凉亭,棋局茶盘。 青衫儒生看着面前的棋子,久久没有说话。 “房将军。” 曹芝率先打破沉默:“你真不觉得有问题?” 房青云丢掉手里的棋子:“殿下什么话,就直说吧。” “这肯定是严阁老父子二人所为!” 曹芝义正严词地说道:“我大盛朝,岂能继续让此等奸佞之臣,在朝堂之上祸乱朝纲?不如你我通力合作,铲除此贼,还我大盛朝廷一个朗朗乾坤!” “咳咳咳……” 一阵寒风拂过,披着大氅的房青云咳嗽起来,他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幽幽道:“殿下究竟是想铲除严党呢,还是严党背后的人?” “房将军是聪明人,有些话,本王没必要说的太明白。” 曹芝把玩着茶壶,直接从壶嘴往口中倒水,喝下几口后才继续说道:“我得提醒一下,没时间了。” 房青云直视着对方:“有这个实力?” “还差一些吧。” 曹芝挑挑眉毛:“所以才需要房将军的帮助啊。” 房青云微微摇头:“殿下,在下还是那句话,在下只不过是个命不久矣的废人,恐怕是帮不上殿下什么忙。” “房将军,我那位大哥,可是要死了。” 曹芝放下茶壶,拿着棋子,摆出官渡的局势:“几个月后,粮草断绝,高境修士一拥而上,我大哥必死无疑,升云宗的人可不会救他。 “但相反,我这个结义兄弟会! “房将军点个头,我就想办法把大哥救到京城来,之后我等通力合作,铲除严党,如何?” “房某不能代表师弟答应你任何事情,而且我可以肯定,他是不会走的。” 房青云淡淡道:“你就算去了,也只不过是浪费时间。” “我知道,他也是个犟脾气,但是我可以等。” 曹芝说道:“十五万人死光,就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总归是会同意的,到时候满腔的怒火,也肯定会帮我的。” “你可以试试。” 房青云没有再多说。 “试试就试试!那我就去安排,先把我大哥从坑里救出来再说。” 曹芝说完,披上放在旁边的黑色大氅,步入风雪当中,消失不见。 也就在他走后不久。 一名督师府潜伏在锦衣卫中的暗子悄然出现,他沉声道:“最近送来的前线情况,你应该都看了吧?朝廷那位已经和落叶谷达成交易,但是又没有立马断掉粮草,不知道什么意思。” “很简单。” 房青云看着棋盘:“要是真放弃祖脉换取筑基丹,毕竟损失太大,咱们那位陛下还是对我师弟抱有一丝希望,想看看他能不能创造出奇迹,要是还能在绝境中打赢这一仗,还可以反悔。” “我听懂了。” 锦衣卫点点头:“不论这一仗是输还是赢,龙椅上那位都最少能得到一颗筑基丹,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是啊,他从来没有输过,师父他老人家在这一方世界登凌绝顶,可其实到死都被他攥在手心当中。 “不悔师弟、玄武营、师父的寿元、我的腿…… “一桩桩一件件,他从来就没有输过。 “世人都说我是凤雏,我是什么凤雏?还不是算不过他。” 说到这里,似乎是有些牵动郁结,房青云咳嗽得更加剧烈,最后一口鲜血吐在棋盘之上。 “房兄,你不要紧吧?” 锦衣卫急忙上前搀扶,胡乱拿起一块抹布递过去。 “我不要紧,证据呢?” 房青云喘着气,没有去接:“收集的怎么样了?” “云州十日的差不多了,这次的还在找,应该没什么问题,再给我一些时间。” 锦衣卫顿了下,“而且这次不论怎么说,有曹芝出面救人,就算前方局势真的无法挽回,小督师最起码没有性命之忧。” 他转过头,看着院子里地面上,曹芝在雪中留下的脚印,“说到这个十二殿下,我早就知道,这位其实才是野心最大的,前太子在紫薇山作乱的时候,他就趁机做掉一大批人,换成自己和六殿下晋王的人。 “要是严党一倒,朝中就是他和晋王的人最多。 “然后再借助背后寻仙楼的势力,一旦功成,就能迅速坐稳宝座。 “此番。 “他前来拉拢,无非是想要让陈三石归为己用。” “是啊,但他有些太想当然了。” 一向待人温和,脾气秉性极好的房青云,此时此刻,眸光出现前所未有的凌厉:“我督师府的人,岂会一直郁郁久居人下?!” “是啊。” 锦衣卫目视着皇宫的方向:“这些年,我待在皇宫里,亲眼看着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发生,有好几次,我憋屈的都想跑路了。 “不对,我当时已经收拾好行李。 “当时是四年前,隆庆七十二,督师他老人家寿元无多,还需要去处理煞脉和灵脉的事情,根本奈何不了曹楷,而且,督师府一点儿退路都没有。 “大家,都很绝望。 “上上下下都清楚,督师一去世,朝廷就要对孙家下手。 “最好的结果,就是主动带上链子当条听话的狗,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留条性命苟延残喘。 “只是可怜督师仅剩的儿女,孙不器是逃不了一辈子被圈禁在京城的,孙璃也要嫁给皇室或者其他什么人当笼中雀。 “这座天下,还是曹家的天下。 “以后曹楷需要的话,还可以像是‘采药’一样,利用子民帮他提升修为或者寿命。 “一切,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直到隆庆七十二年腊月,云州十日发生前夕,房兄给我来了一封信。 “信上说。 “你和督师,在洪泽河岸,遇到了一个少年,这个少年和其他人不一样,他或许能挑起督师府未能完成的重担。 “于是。 “一切都有了希望。 “一晃就是四年多过去。 “老督师去了,小督师也能独挡一面了。 “可是谁又能想,这次,又闹了官渡这么一出戏!” 说到这里。 锦衣卫几乎咬碎后槽牙:“十五万将士,姓曹的说不要就不要。 “小督师这次没有性命之忧不假。 “可…… “洪泽营要是打没了,督师府就真没有多少兵马可用了。 “那我们,也就只能继续隐忍了。” 官渡!官渡!官渡! 房青云看着沾满血迹的棋盘。 官渡之战的结果如何。 将会…… 改变天下的走向! 第215章 官渡生反意 官渡。 无人之地。 陈三石闭目凝神,通过火灵根吸纳着灵珠当中的浓郁灵气。 如同漩涡般的灵气,不断牵引着天地灵气,丝丝缕缕的灵气入体之后,流经四肢百骸,在经脉当中周天运转,最终在丹田当中,炼化成一缕雾气,十丝雾气凝结缠绕,变得更加殷实。 至此。 丹田之内,已经有三缕雾气,占据丹田的三分之一。 【功法:吞火决.炼气三层】 【进度:0/800】 炼气三层,就算是炼气初期的最后一道门槛,跨过这道门槛之后,就能够突破到炼气中期,灵根也能够得到相应的提升。 除此之外,吞火决三层之后,还附带一道法术,名“弄焰决”,不能单独修炼,只有功法突破之后,才能够提升一次。 “轰——” 陈三石调动法力,掌心之上,陡然升起一道火焰,继而凝聚成火球,上下跳跃,蠢蠢欲动。 【法术:弄焰决(入门)】 【进度:随境界提升】 【效用:弄焰】 看着面板上的内容,陈三石试验了几次。 寻常炼气初期修士,能修炼的法术基本上也就是“火弹术”“冰锥术”之类的,相对而言,“弄焰决”算是品质较高的法术。 不仅可以通过自己丹田中的法术凝聚出火焰,还能够操控外界火焰,是为弄焰。 陈三石捡来一堆木柴和干草,用火折子点着,等到熊熊燃烧起来之后,他凭借着法力操控,就像是“龙吸水”般把火焰全部吸收到掌心上方,积攒成一颗巨大的火球。 只是普通的俗火,别说是对修士,哪怕是对境界稍微高些的武者都没什么杀伤力,最大的作用还是唬人。 陈三石又试了试仙宝异火。 没能成功。 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想要去抬一样重物,由于力气不足,抬不起来。 当然,这只是弄焰决的入门阶段,随着熟练度的提升,对于火焰的操控能力也会越来越强,等提升到极限之后,肯定能够控制住异火。 而且。 《吞火决》上面有记载,修炼到一定程度之后,可以觉醒神通,但需要更加完整的功法,仅有炼气期功法不行。 陈三石在修仙界混迹的时间不长,但也知道能够附带“神通”的功法,不是一般的功法,也难怪当初卖的这么贵。 而且,他估计和黑市里那些“九成九新”的法器一样,十有八九都是杀人越货得来的。 “呼~” 修炼“道途”算是陈三石的放松方式,气力恢复得差不多后,他便站起身,重新提起龙胆亮银枪,在漆黑的山野之间舞动。 如今,八景神已开其五。 分别是觉元子、玄父华、通众仲、灵监生、灵谟盖,只剩下最后三尊景神,唤醒之后,便可彻底激活上部景神,入真力境界。 项髓神灵谟盖之后,是为膂神益历辅。 膂,脊骨也。 脊骨,人体行动之根本。 脊骨若废,肉身直接瘫痪。 练骨武者时,就包括对于脊骨的淬炼。 但那只是最表层的淬炼,直到武圣之后,才是真正的洗练,也是真正的运用肉身极限。 伴随着《龙经》招式一板一眼的施展,灵气无时无刻在洗练着肉身,纳入体内,经脉运转周天…… 并且。 直到武圣之后,陈三石才能更加体会到,修炼多种武道功法扩充经脉的好处,这样对于肉身的洗练会更加全面。 修炼至某个刹那。 他突然感觉到汇入体内的灵气开始倒流,就如同灵根吸收天地灵气般,脊骨也开始肆无忌惮的吞噬着灵气,然后,便是剧痛。 武圣之上后,陈三石还是第一次在修炼的过程中感觉到痛苦,但这也说明肉身在产生剧变,他早已习惯“痛苦”,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维持着火行呼吸法,直到在他的身后脊骨之内,一尊景神苏醒,绽放出幽幽白玉之光。 膂神,名益历辅,字道柱,长三寸五分,白玉素衣! 开! 【功法:龙经(未入门)】 【进度:72/100】 只剩下最后两尊景神,就能够彻底洞开上部景神,凝聚真气为真力,成为真力境界武者。 至此。 八景神开其六。 陈三石的体魄,已然得到巨大的增幅。 只可惜…… 时间越来越紧迫。 他没有多少把握能够在粮草耗尽之前突破到真力。 蜕凡和真力之间是天堑,他单凭武道肯定还不是真力境的对手。 好在他不光是一名武者,而是体、法双修,就算杀不死真力武者,也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收起龙胆亮银枪,陈三石拿出黑蛇弓,在山野之间游荡起来,一边练习箭术,一边寻找猎物,即便这点儿猎物对于大军来说杯水车薪,也比什么都不做要强得多。 【技艺:射箭.圆满(破限三阶)】 【进度:(0/2000)】 【效用:……,四箭齐发,不可躲避】 四箭齐发,不可躲避! 一次拉弓释放出的威力,可以等于原本的四次攻击。 当然是需要蓄力的。 同样多的真气,汇聚在一支箭矢上,和分散在四支上面,威力自然不同,想要把威力拉满,就需要时间积蓄。 而且还有个问题,那就是箭矢有限。 鬼脉木箭矢还剩下百支,黑蛇弓配套的法器流光箭,本来就只有二十支左右,前者只能储存真气,后者则是能够携带着黑蛇弓自带的煞气。 倒是也够用,只是不能够随意浪费。 接连突破数个瓶颈。 陈三石颇觉酣畅。 就是,他所在的这座山头不大,能抓的东西最近基本都被他抓干净,逛了许久,也仅仅只找到一头老虎而已。 一拳把熟睡中的老虎打死,将其拖出洞穴收入储物袋当中。 陈三石骑着千寻,不急不慢地朝着军营方向返回。 马背之上,他轻轻抚摸着云彩般的马鬃,闲聊道:“你说说你,要是会飞就好了,不然的话,等我炼气中期学会御剑飞行,可就骑不着你了。” 千寻埋头走路。 隐约间。 陈三石仿佛听到一声冷哼。 他听说,灵兽、妖族的寿命往往都很长,不论如何,战马倒是能够陪自己很久。 从鄱阳开始,大小战事也都是白鹄马跟自己一起经历。 此次官渡,只怕又是一场绝境之战。 距离城池越来越近,陈三石的脑子里也从修炼,转变成严峻的战事,城内的粮草一日比一日少,再这样下去,真的只有慢性死亡。 事实上,他在荒原之战后,就找到兵仙韩湘的破绽所在,偏偏攻击这个破绽的机会,到现在还没有出现。 “嗡!” 就在陈三石沉思破敌之策时,忽地感受到身后有人在逼近,灵光闪烁,黑蛇弓悄然出现,流光箭指天而去,蓄势待发。 只见。 夜空当中。 一名气质脱尘带着仙气的男子御剑而来。 炼气圆满! 陈三石倒也不惧,自己八景神洞开其六,就算打不过,也能够自保离开,更别说鸣镝响起不久,王竣等人就会赶来此地。 “兄台都不问问我是何人,就这么着急动手?” 男子双手负后,睥睨地面。 对方既然如此说话,那就说明不是朝廷,也不是落叶谷的人 陈三石沉声道:“兄台有话直说,何必拐弯抹角?” “鄙人寻仙楼楼主,崔子晨。” 男人在夜风中自报姓名。 “寻仙楼?” 陈三石几乎没有思考,就猜到此人是谁派来的。 十二皇子,曹芝。 早在紫薇山的时候,他就发现曹芝和寻仙楼关系匪浅,只是想不到,寻仙楼的楼主竟然有炼气圆满的修为,看来千年底蕴,必定藏有重宝。 “陈兄放心,崔某不是为寻仙楼的那两个叛徒而来。” 崔子晨悠悠道:“崔某此番,是特意助你的。” “助我?” 陈三石问道:“你想怎么助?” “救你的命。” 崔子晨看着官渡方向,语气自然地说道:“官渡前有追兵后无退路,粮草耗尽之日,就是你的死期。所以,你没必要再在这里虚耗时日,直接与我离开吧,只有我能安全地把你送走。” “然后,去哪?” 陈三石收起黑蛇弓:“京城?” “陈兄果然聪明。” 崔子晨催促道:“那还等什么,快走吧。” “免了吧。” 陈三石淡然道:“我陈三石是个领兵之人,脑子里没有‘临阵脱逃’四个字。” “哦?” 崔子晨调侃:“即便是死阵?” “即便是死阵。” 陈三石给出肯定的答案:“你要是真有意帮我,不如留下来助阵。” “助阵?” 崔子晨冷笑:“后方有人想让你们死,我就算想助阵,恐怕也只是无用之功。” “究竟是不想……” 陈三石顿了下,质问道:“还是不愿?” 在此人出现的瞬间,他就知道曹芝想干什么。 无非,是想把自己弄到京城去帮忙倒严,在之后,朝廷之上就是晋王一家独大。 而且…… 曹芝恐怕未必就希望这场仗打赢。 因为倒严需要罪证。 还有什么,是比十五万人被坑杀在官渡更好的罪证吗?! 就如同。 前太子一党手里拿着云州十日的证据,但是却没有阻拦事情的发生一样,他们需要死人,需要敌人犯错,更需要把敌人的“把柄”握在手里。 又是“党争”! 争来争去,说到底还是为宝座。 在修仙界涌入之后,某种意义上来讲,“龙椅”的意义变得更大了,因为谁坐在那个位置上,就有资格去争夺整个东胜神洲的资源。 崔子晨再度开口:“这么说,你不肯走?” “……” 陈三石没有再理睬,骑着千寻离去。 “希望你仔细考虑。” 身后,崔子晨还在响起:“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回来找我。 …… “嗡隆——” 城门洞开。 陈三石径直前往军营。 途中,不少督标军的将士看到他以后都纷纷让开道路,然后小声嘀咕。 这些将士自以为声音很小。 但其实陈三石听得一清二楚。 “我、我听说,咱们的粮食马上就要吃完了。” “你咋知道的?” “我亲眼所见,粮仓主簿把粮食都放在外面,显得很多,其实根本就不剩下多少了。” “粮草事小,三府事大!你们都不知道呢吧,三府叛国,如今,已经是把我们堵死在官渡了!” “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 “……” 虽然陈三石下过令,不许对将士们透露最近的消息。 可纸里包不住火,终究会有露馅的那一刻。 情况越来越不容乐观。 回到中军大帐。 陈三石看到王竣在这里等候,他一边在帅位坐下,一边开口问道:“三府如何了?” “叛的很坚定,尤其是守将。” 王竣微微摇头:“即便是开出比落叶谷更高的价码,也不能让他们动心。” “这倒是也正常。” 楚仕雄说道:“他们也很清楚,叛而复降无论如何都不会有好下场。” 王竣继续说道:“你们的镇南王也调出一部分兵马前去攻打,但基本上没有实质性的作用,粮草耗尽之前,几乎不可能拿下。 “比起指望这个。 “最近西齐军里面,倒是有几个人有投诚的意向,这些是名单和来往的书信,你可以看看。” 陈三石接过密信,一一浏览。 “有一个落叶谷修士燕应礼,和马臻是差不多的情况,为族里的繁荣,愿意给我们当内应,条件我们升云宗也都可以答应。但是他的地位不高,负责配合游骑兵巡逻,基本上没办法给我们提供重要的情报。 “另外还有几个参将,大多数都是子女有灵根,但是资质平庸,没得到入门落叶谷的资格,所以就想来升云宗。 “也有人是在和内部党争,前途不明,想要谋个前途。 “最值得注意的,是一个叫做‘廖方’的谋士。” “这人我知道。” 楚仕雄接过话,说道:“这个‘廖方’在西齐那边也算得上是一号人物,堪称是西齐首屈一指的智囊,素有‘白袍谋士’的称号。 “只是这些年……这称号到了大人的手里。 “他曾经还扬言要亲手把大人你活捉来着。” “哦?” 陈三石饶有兴趣地问道:“那他怎么又跟我们来往书信?” “因为韩湘。” 王竣解释道:“这一战本来,是钟无心和廖方共同指挥,结果‘兵仙’韩湘来了之后,不仅仅拿走指挥权,还把他赶到后方管理粮草去了。” 粮草。 就是此战的关键! 不光是大盛朝的粮草马上断绝,西齐的粮草同样紧缺! 如今,秋收刚过去不久,倒是还能再强征一批粮食。 但是陈三石可以肯定,绝对也是最后一批。 如果能想办法把这批粮草毁掉,西齐崩溃的速度只会比大盛更快。 “能找到么?” 陈三石望着舆图发问 “你上次说,他们最有可能把粮草囤积在坞城、云居府、庐府这三府之一,事实也确实如此。” 王竣娓娓道来:“这段时间,我一直派道友在高中冒着被围杀的风险探查,再加上地面的斥候,可以确定,最近几日西齐确实在往这些地方大批调运粮草。” “同时?” 童晓初半道进来,听了有一阵子后终于开口道:“这韩湘,是不准备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啊……” “不。” 陈三石断定道:“九成以上的粮草,就在三城之一内,不可能分散,你们再好好看看地形。” “还真是。” 童晓初摸着下巴,嘀咕道:“这三座城池和他们的粮道相距甚远,要是分开囤放的话只会造成更大的损耗,他们不可能如此浪费。” 粮草之事,即便是修士也没办法。 修士有储物袋不假,可储物袋的空间也并非是无限,相对于三十几万大军每日山岳般的消耗,作用微乎其微。 “督师的意思。”楚仕雄说道: “是韩湘在布疑阵?故意迷惑我们? “要真是这样的话。 “想弄清楚粮草在哪里。 “恐怕…… “就只有指望那个廖方了。 “王竣仙师,他怎么说的?” “此人甚是贪婪,要求颇多。” 王竣嗤之以鼻道:“先是要凡俗的功名爵禄,然后查出自己有中品灵根,还要一大堆修炼资源,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早就来不及了。” “这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童晓初也跟着说道:“贪财不说,还极为好色,尤其是强抢民女这种事情,他是最喜欢的,也就是因为能打仗,才能做到高位。” “给他写信吧。” 陈三石说道:“事关重大,不是考虑人品的时候。罢了,我亲自写。” …… 西齐军。 “啪——” 醉醺醺的廖方重重地将酒碗砸下。 “大人,你少喝点吧。” 一名副将劝说道。 “我堂堂白袍,凭什么沦落到给那个韩湘看粮草?凭什么?!” 廖方只觉得憋屈:“老子南征北战这么多年,大大小小打过多少胜仗?哪点比姓韩的差了,他说自己是‘兵仙’就是兵仙了?我、我还是兵祖呢,我是他祖宗!” “大人……” 副将想拦住其,但被一把推开。 廖方忿忿不平地继续说道:“结果呢?打到现在,不还是僵持着?要是换成我,早就生擒那个假白袍三石了!” “砰——” 正骂的起劲。 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一名修士闻着满屋子酒气,蹙眉冷喝:“韩师兄三令五申,战事结束之前所有人不得饮酒,坞城粮草重地,更应该严格遵守!” “不让老子指挥,老子喝点酒怎么了?!”廖方猛地站起身,“少在这里招惹老子,信不信,我‘方白袍’弹指之间,就能够让你们三十万大军灰飞烟灭?!” “铿——” 话音未落。 灵光一闪。 便有一把飞剑落在廖方的脖颈之上,皮肉和锋利的剑刃接触,流出殷虹的鲜血,他的酒瞬间就醒了大半。 “凡俗的废物!” 修士最终还是没有下手:“要不是留着你还有用,现在就把你宰了!明天一早,你要是再不把粮草账目核算出来,就等死吧!” 语毕,他拂袖而去。 “啊……” 廖方瘫坐在地上,用手捂着流血的脖子,先是慌恐地喘着粗气,紧接着慌恐渐渐转变成愤怒:“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大人,忍一忍吧。” 副将无奈道:“咱们毕竟要靠这些仙师打仗。” “滚,你也给我滚!” 廖方将人赶走,只觉得委屈到极点。 约莫半个时辰后。 又有白发苍苍的老者,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房间内。 便是已经投靠大盛的修士燕应礼,他开口道:“怎么样,王竣道友让我问你考虑清楚没有?” “我的条件,他们都答应吗?!” 廖方骂骂咧咧地说道:“那个王竣抠抠搜搜的,我凭什么救他们?!” “答应了,不仅答应了,陈三石还亲自给你写了一封信。” 燕应礼说着丢出一封信笺:“自己好好看看吧。” “谁?姓陈的?!” 廖方这才拿起信笺查看,旋即嗤笑道:“不是说他厉害吗?到头来,还不是要求着我办事?!谁才是真白袍?!” “赶紧想清楚吧。” 燕应礼提醒道:“要是晚了,你的这些条件可能就没了。” …… 时光如驹,一掠而过。 两军在焦灼的对峙中,眨眼又是两个月过去。 距离大盛朝粮草耗尽,只剩下最后一个月。 偏僻之地。 陈三石没有因为焦虑而凌乱,相反每日处理完必要的军伍之后,就会找地方修炼,日复一日,平静至极。 在外人看来,他的眼中仿佛根本就没有这场战争一样。 人体景神,分别代表人的各个部位,但并不单纯是指这个器官,就比如目神灵监生,并不是说,双眼是神,而是在双目这个位置当中,包含着神力,隐藏着一尊“景神”,只是沉睡在这个位置而已。 因此,如果更准确的,可以说是“目中之神”。 此时此刻,陈三石正在操练的上部八景元之七“鼻神”也不厉害,并非真的是练鼻子,而是处在这个位置的景神。 人体阴阳均衡,包罗万象,潜力也是无穷,这些景神按照特殊的道位连接起来,才能够施展出力量。 阵阵灵气开始朝着陈三石鼻腔的位置汇聚,其中仿佛有一棵枯死的树木,在甘霖之下,渐渐复苏,重新生根发芽,而后茁壮成长。 直到骤然亮起一道青、黄、白三色相间的灵光。 鼻神,名仲龙玉,字道微,长二寸五分,青黄白色衣; 【功法:龙经(未入门)】 【进度:86/100】 八景神,洞开其七! 仅剩最后一尊景神,开启之后,就能够踏入真力境界。 时间,也仅剩一个月! 陈三石接下来准备不眠不休,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他收起长枪,骑上白马回城。 快到城门口的时候,刚好遇到一队将士归队,大概十几个人左右,领头的是一名参将,他们有的马背上驮着粮食,有的绑着鸡鸭,甚至还牵着一头牛。 “陈、陈帅?” 参将吃了一惊,显然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大帅,他们纷纷下马抱拳道:“参见大帅!” “你们。” 陈三石扫视着众人:“东西哪里来的?” 众人眼神躲闪。 “大帅……” 参将支支吾吾地说道:“打猎,我们上山打猎去了。” “山上。” 陈三石顿了下,“还能打到粮食?!” “噗通!” 参将跪倒在地:“大、大人,我们是去附近村民家里买来的。” “是买的?” 陈三石看着其中一人盔甲上沾染的血迹:“还是抢的? “来人! “把他们都给我押下去!” 城内,当即就有人将他们控制住。 事情也很快调查清楚。 “咱们的粮草说起来还能维持一个月,但其实一个月前就开始减少供应,最近半个月,弟兄们更是几乎吃不饱饭。” 滕乐禀告道:“所以,这些人跑到村子里去买粮食,可开战之前,粮食早就征过,老百姓连口粮都很勉强,哪里有多余卖的……那几个弟兄就动手抢,一不小心,打死了个老头儿。” “斩了吧。” 陈三石下令道:“告诉所有人,谁再敢去抢百姓的一粒口粮,都是这个下场。” “十五个人都斩了?” 滕乐连忙道:“其中还有个参将啊,以前也是立过功的。” 陈三石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向他。 “我知道了。” 滕乐哪里还敢再多说,只能下去执行。 流寇思想,要不得! 这种思想一旦泛滥,不管多精锐的兵马,立马就会变成草寇之辈,乌合之众,不堪一击! 而且话说难听点。 当地的百姓家中又能有多少存粮?! 就算是大军把他们抢光,能多撑几天? 把这种风气带起来,只会崩溃的更快! “斩首之后。” 陈三石对其余人补充道:“人头挂在城门上示众,抢多少粮食都给我还回去,尤其是哪户人家死了人,赔偿到满意为止。这件事情,吩咐王力去做。” “是!” “那个廖方如何了?” 陈三石问道。 “回督师的话。” 童晓初回答道:“还没有回信,消息理应早就送给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故意拖着不回复。” “还能是为什么。” 王竣冷哼道:“想要更多好处。” 眨眼。 又是数日过去。 陈三石每日只休息两个时辰,其余都在修炼。 但随着时间推移,将士每日能分到的粮食越来越少,乱象也开始越来越多。 他们不敢再去抢,就干脆当逃兵。 洪泽营没问题,始终都保持着不动如山。 但督标军吃了半年的败仗,又被困在这里大半年,再加上得知粮草耗尽、后方叛乱没有退路,士气早就跌落到谷底。 基本上每天都有人要逃跑。 “督师。” 童晓初好不容易处理完一批人,来到中军大帐内,焦头烂额地说道:“不行了,粮草只够最后二十几天,已经瞒不住了。 “现在他们不光是逃跑,还有不少中层将领收到西齐的劝降书,昨日在外巡逻时,死了一名西齐仙师,他的储物袋里面,装满了和我军将领联系的密信,再这样下去,十五万大军,起码有四万人要哗变!” 四万人。 听起来比例不大,可是出现在内部,问题就大了。 “哗啦啦——” 滕乐拿着一个麻皮袋,从里面倒出各式各样的密信:“这些都是,要不要提前动手,防止他们作乱?” 本打算修炼的陈三石,不得不腾出时间:“拿上信,把所有人集结到演武场上。” “陈督师,准备当众杀鸡儆猴?” 童晓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好,总归是能震慑住他们。” 几个时辰之后。 黄昏时分,演武场上。 十五万大军在天黑之前,聚集在一起。 其中。 参将以上和军中文职官员,都被聚集在最前方。 在他们到齐之后。 一袭白袍在晚风中走上高台,他的脚下,是一堆堆的密信。 见状。 几名参将顿时冒了一身冷汗。 “这些!” 童晓初站在白袍身侧,随手抓起几封信高高举起:“是什么东西,想必你们有些人,应该很熟悉吧?! “一群混账!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我大盛朝廷,供你们粮饷,传你们武道,还给你们药材,如今正是报效朝廷的时候,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竟然想着投敌! “督师! “下令吧,把这些信拆开,一个一个地斩了!” 听闻此言。 那些参将的手纷纷按在腰间的佩刀之上,就等着殊死一搏。 但偏偏,接下来白袍说出来的话,却和他们所有人想象中的截然相反。 “烧掉吧。” “什么?” “都烧了吧。” 陈三石重复道。 “让烧就烧,哪来那么多废话。” 眼瞅着童晓初没反应过来,楚仕雄直接将手里的火炬丢在信封堆上。 在万众瞩目之下,这些本该是杀头死罪的证据,全部付之一炬,直到化作灰烬。 那些参将和文官低着头,掩饰瞳孔里的镇静。 “信,我没看。” 陈三石开口,看似没有大吼大叫,但平静的声音传遍每一个角落:“所以你们可以放心,没人会找你们的麻烦。 “你们想活命,我能理解。 “眼下的情况,你们这些降将,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去了西齐,就算活下来,以后还有前途可言吗?谁,会重用叛徒! “但相反! “你们如果再咬咬牙坚持一下,马上就要迎来建功立业的机会!” 建功立业?! 十几万人。 从将领到士卒都面面相觑,他们明明已经来到绝境才对,哪里来的建功立业? “绝境?” 陈三石仿佛洞穿他们的内心:“不!是绝地反击!西齐三十万大军,在陈某人的眼中,已经是一座尸山了!” 此言一出。 全场哗然。 分明是死境,怎么在这位大帅的口中,听起来完全相反呢?! “我陈某人,从不对部下撒谎!” 陈三石声音铿锵:“我,可曾败过?!” 确实…… 不曾! 督标军的将士们,即便是和陈三石不算熟悉,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白袍,确实没有败过。 此次西征,虽然没打胜仗,但也一直是僵持。 可…… 眼下没粮食,又没退路,打又打不过,怎么赢?! “十五日!” 就在他们半信半疑之时。 洪钟大吕般的声音再次响起,震耳欲聋。 “最多再有十五日!” “我就能大破西齐,决不食言!” “十五日后,如果没办法大破敌军,是逃是降,我绝对不拦着你们! “但十五日内! “谁要是再动摇军心,违反军纪,一律满门抄斩! “是跟着我建功立业,还是当个叛徒走狗,诸位弟兄,自己选吧!” 语毕。 陈三石没有再多说半句话,转身而去,消失不见。 留下十几万大军,处于震撼中没有回味过来。 十五天? 十五天之后? 他们就能赢? 那么之前这半年是怎么回事。 等候战机? “废话,当然是等候战机!” 洪泽营的将士们,却是纷纷开口说话。 “瞧瞧你们督标军这点出息!” “想当年,老子们在凉州城外!八百斥候,杀了两万人!” “你就按照这个比例算!八百人杀两万,咱们有十五万人,能杀多少?!” “咋算啊?” “掰着手指头算!” “你们忘了吗?督师大人刚到瓶州的时候,曾经和那个韩湘对话过,当时他就说,韩湘输定了!” “所以拖到现在,无非是在等战机而已。” “这算个屁!” “想当初,在明州……” “还有在虎牢关!” “……” “总之,这个时候谁跑路谁真是蠢蛋。” “接下来,马上就要升官发财喽~” 洪泽营的将士们,或许有心,或许无意地绘声绘色地讲述起来以前每一次惊心动魄的胜利。 “也对。” “陈帅都说了,最后十五天。” “要不是有把握,他肯定不敢这么说话。” “……” 种种原因相加之下,督标军的将士们渐渐有了坚持下去的信念,军心稳定下来。 …… “督师,在下佩服。” 童晓初紧紧跟在白袍的身后:“我还以为你要收拾那些家伙,结果直接把信烧了,真是妙招啊!” 陈三石大步流星地往前走着,说道:“从今日起,不用再节省粮食,每天让弟兄们吃饱。” “那十五天后呢?” 童晓初等人,还是焦灼不安。 “十五天后,定胜负。” 陈三石来到账内。 他只需要,确定敌方屯粮的位置,就能直击韩湘的破绽。 这段时间。 他又反复研究过舆图,再加上收集来的情报。 基本上可以把云居府排除掉,确定粮草必然在坞城或者庐府之内,前者七成,后者三成,必要的时候,也只好挑几率大的赌一把。 又是数日过去。 “廖方来信了。” 王竣直接御剑飞到大帐内才停下,他拿出一封密信:“那厮要求颇多,我一并答应之后,才总算是答应前来投奔,你们自己看看吧。” 童晓初等人简单扫了眼,顿时大怒。 “侯爵也就罢了,真要是能帮我们绝地反击也算合适,他还要求在五年之内封国公,怎么不直接要个异姓王呢?! “这些修仙法的资源要求我看不懂,但看名字也知道是狮子大张口! “最…… “最过分的是,他竟然是要陈督师身披黑袍去相迎!” “狗日的。” 汪直吐掉嘴里的狗尾巴草:“我听懂了,他以前不有个什么外号,叫‘白袍谋士’么,这老小子让穿黑袍,是在羞辱人啊,简直是欺人太甚!” 他说道:“师弟,你昨天夜里不是说,你觉得粮草七成在坞城,三成在庐府么,不然咱们就赌一算了。” “不能意气用事。” 陈三石说道。 就如同当初在明州,于松将军用命吸引敌军注意力,他必须要同意一样。 这次,也不能因为一个所谓的虚名影响大局。 那可是三成。 他作为统兵之人,岂能赌气,就拿着弟兄们的命去开玩笑。 最重要的是…… 陈三石也从来没有对外以“白袍”自称过,最开始,无非是兰姐儿给缝的新衣服而已。 在莱州不穿铠甲,穿着白袍,也是因为招降的时候看起来比较醒目,算是一个特征,能对招降城池有帮助。 说到底。 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他无所谓,一切都服务于战局。 换句话说。 他当初穿黑袍,天下人就会知道“黑袍”,穿红袍天下就会知道“红袍”,衣服的颜色,本身是没有意义的,意义在于穿衣服的人。 “别说是三成,哪怕是一成概率,区区黑袍而已,我有何穿不得?” 陈三石淡淡道:“告诉他,没问题,最快什么时候能到?” “三五日之内。” 王竣说道:“我想办法把他接过来。” “不得有误。” 陈三石嘱咐道。 等到廖方来确认粮草是不是真的在坞城,就可以定出胜负! 官渡结束之后。 就可以弄清楚,后方三府叛乱的缘由。 如果真是曹家指使,想要坑杀他连同这十五万将士,再加上守孝期已满,到时候免不了又要逼迫自己去京城。 非要…… 逼他! 既然如此,那也只能说……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楚仕雄!” 陈三石霍然起身 “你即刻点五十骑,天明之后随我出城杀敌!” 之后怎么样暂且不论。 陈三石当前的任务,还是打赢这一仗,领着洪泽营的弟兄们活下来! 明日太阳升起之后。 就是照亮韩湘破绽之时! 也是官渡决胜的关键! 大胜之势,蓄势待发! 第216章 决胜 “五十骑?” 楚仕雄忍不住问道:“去打哪?” “哪里有人就打哪。” 陈三石吩咐道。 “我知道了。” 楚仕雄点头,对于他们洪泽营来说,当初虎丘山八百斥候也能冲营,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当夜。 陈三石仍旧在专心修炼。 直到黎明破晓,他才率领五十余骑,悄然离开城池,直奔着距离最近的西齐大军营寨而去。 …… 官渡地区。 一马平川。 敌我双方以数百里的“官渡”平原为界限,各自在后方的城池当成驻扎,但平原之上,也有一些先锋军队作为警戒,而且出于重视,西齐仅仅是先锋军中,就留有一名武圣和一名炼气九层的后期修士。 年过九旬的缙云,便是执行落叶谷任务的散修,在他的身边还有一名少年。 “师父,喝茶。” 少年端来一杯茶水,里面的茶叶好似青龙般游动,灵光熠熠,他嬉皮笑脸地说道:“这是我跟李道友打赌弄来的,你放心喝。” 他的这位师父是个茶痴,偏偏走的匆忙,没带茶叶,凡俗的茶又实在粗糙。 “你小子,整日滑头滑脑,当心将来吃亏。” 缙云嘴上说着,却藏不住眼中的欣慰。 他一个家族落魄沦为散修的修士,能够在将死之时得到一个衣钵传人,也算是人生一大幸事。 “小子。” 缙云抿了口茶水,放下茶盏,叮嘱道:“这一战结束之后,筑基丹就能到手,到时候,老夫会假装服下筑基失败而死。你拿好筑基丹,远遁万里,千万不要再露面,否则的话筑基丹反而会给你惹来杀身之祸。” “师父……” 少年于心不忍:“不然,你老人家就把筑基丹吃下吧,我还年轻,将来可以自己再想办法弄到筑基丹。” “老夫九十有八,炼气修士表面上寿元一百二十,可其实六十岁之前不筑基,气血经脉就会衰败,越往后希望就渺茫,我就算是吃下筑基丹最多也就只有百分之一的几率筑基,还是不浪费了。” 缙云摇摇头,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可知道,如果不是东胜神洲有祖脉现世,我辈散修想得到筑基丹,难如登天,你可要好好把握,休要再说胡话。” “师父,弟子知道了……” 少年眼眶有些发红。 他本凡俗之人,偶然间遇到师父,得以踏上仙途。 在同境界修士还在为几颗丹药打生打死的时候,师父却已经帮他谋划好筑基丹。 师徒二人说话间。 外面忽然传来嘈杂之声。 “缙仙师!” “不好了!” “有敌袭!” “……” …… 先锋大营外。 西齐武圣柴祚远翻身上马,匆匆来到大门外:“怎么回事?!” “柴将军,敌袭!” “有多人?” “五、五十人。” “五十人,你确定不是斥候?” “柴将军,他们朝大营冲过来了!” “什么?!” 不等柴祚远安排部署,就看到一里多地之外,在马蹄践踏之下激起的漫天灰尘,为首一骑,一袭白袍在狂风中猎猎鼓动,手中拿着一张漆黑的大弓。 陈三石! “嗡——” 这五十人和他们相距尚且有六七百步之远,一道箭矢却是已经激射而出,远远超过寻常弓箭该有的射程。 柴祚远早就听闻此人的箭术,哪里有胆子去接,趁着距离还远,直接抛弃战马,一身的武艺爆发到极致,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瞬息之间朝左侧狂奔出百余步,才稍稍松口气。 然而…… 当他停下来之后,才感觉到那道“杀意”一直跟在身后,从来没有消失过。 回首望去。 只见箭矢就在二十步之外,携带着滚滚的黑煞,真气翻涌之下展开双翼,好似一只黑色的凤凰轰面而来。 躲也躲不掉?! 柴祚远大骇,拔出腰间佩剑,硬着头皮去格挡。 “轰!” 旁边的士卒,只听到雷鸣般的巨响。 紧接着就看到他们的将军躺在地上,七窍流血奄奄一息,面部在煞气和蛇毒的侵蚀之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没多久就彻底一命呜呼。 “杀——” 与此同时。 陈三石率领的五十骑涌入大营当中,开始乱冲乱杀。 先锋大营陷入到混乱当中。 【无双】! 陈三石一连射死上百人之后,手中的兵器从黑蛇弓变成龙胆亮银枪,在血与肉的厮杀之下,战意层层迭加。 先锋大营,也有一万人左右。 约莫在斩杀敌军七八百之后,楚仕雄等人开始四处放火,先锋大营的前半部分变得火光冲天。 与此同时。 一名炼气后期的修士踩着一只仙鹤飞来,手中拿着拂尘,在高空之中,简直和传说中的仙人一模一样。 “陈三石?!” 缙云自然认识白袍,他单手抚摸着胡须,冷冷道:“没有修士傍身,你竟然敢送上门来,也好也好,杀了你,一切就都结束了。” 话音未落。 他已经双手结印,脚下的白鹤发出一声唳鸣,张开长喙吸收阵阵法力,然后竟是将法力转化成一道道金光剑气喷吐而出。 陈三石不躲不避,银龙绕身游动,直接把所有的剑气咬得粉碎,而后呼啸间直冲云霄,寒芒直逼修士面门。 缙云冷哼一声,手中拂尘骤然放大,犹如天柱倒塌般倾轧落下,和冲天而起的银龙悍然相撞,陷入到僵持角力当中, 法力和真气相撞,余波肉眼可见地激荡开来,形同空间扭曲。 缙云苍老的双手维持着法印,源源不断地往法器上加持着法力,面庞上渐渐流露出诧异之色:“蜕凡武者,竟能和老夫抗衡?!” “蜕凡?”陈三石声若洪钟,“你再看看,我是何境界?” “轰——” 只见! 白袍力量涌动之下,他的长枪之上,骤然间燃烧起熊熊烈焰,更是有一抹赤红色的火焰不知何时升起。 缙云的拂尘在接触到的瞬间,就开始不可阻挡地焚烧起来,法器本就是木属性法器,被这烈焰完美克制,短短两个呼吸之后就烧成灰烬,眼看着火焰就朝着手臂吞噬,不得不连忙将其丢掉。 他再看着眼前火焰缠绕的白袍,瞳孔震颤起来:“你、你已是真力?!” 作为法修。 缙云对武道了解不多,只知道常规武者在真力境界之后,能够通过呼吸法运用五行之力,眼前白袍的模样,分明就是真力武者。 也有概率是某种火系法术。 可在此之前,并没有听说过白袍还是个法修。 厮杀之中,缙云哪里还顾得上用探查术查看,本命法器焚毁之后,当场呕出一口鲜血,驾驭着仙鹤就要逃走。 对面军队粮草马上就要断绝,不久之后就会彻底崩溃,到时候就能够稳稳占据邙山祖脉完成悬赏任务,得到筑基资源,岂能这个时候死在此地。 方才。 一击交手之后。 缙云的本命法器损坏。 但陈三石也从半空落回到地面。 武者,是不会飞的! 这本来就是他们巨大的缺陷。 白鹤唳鸣扇动着翅膀,以极快的速度朝着西方飞去,只需要再支撑上片刻,就能够遇到赶来的支援的其他道友。 地面上。 白袍骑着白马穷追不舍。 但终究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直到灵光流转。 白马嘶鸣宛如龙啸。 于是乎白驹过隙,掠天而起,竟是一跃来到百丈高空,陈三石又以白马借力,二度腾空,再起百余丈,在滚滚真气加持下,长枪遨游天际,终于是追上白鹤,四象真气接连闪过,最终合而为一,化作神威天龙。 “轰隆隆——” 老修缙云临时施展出来的防御法术,顷刻间如琉璃般四分五裂,胸口爆开一道血窟窿,身下的白鹤更是在真气的绞杀下断绝生机,翅膀僵化如木,连同主人一起笔直地坠落地面,只留下几根羽毛在空中缓缓飘荡。 死! 陈三石也开始下落,过程中重新落在马背之上,在轰隆声中平稳落地。 上部八景神洞开其七,实力早就愈发逼近真力境界,还有异火相助,再加上【无双】,杀一名炼气后期修士,自然不再像之前那般麻烦。 “师父!” 少年看着老人的尸体,双目顷刻间布满血丝,然而不等他做出下一步举动,箭矢就直接将其贯穿,死死钉在地面。 陈三石走上前去,从缙云尸体上搜出一个储物袋。 “杀——” 混乱中。 楚仕雄等人杀的兴起。 “撤!” 陈三石看着西边天穹之上朝这边逼近的身影,下达命令。 “撤?好。” 短暂的迟疑之后,楚仕雄立即照做。 五十余骑仅仅战死四人,其余人全部顺利离开。 …… 西齐。 中军大帐。 “仙师!” “不好了!” “……” 钟无心闯入大帐内:“两个时辰之前,陈三石领着一伙人马冲到先锋大营,杀了先锋将军和那位老仙师。” “散修缙云。” 韩湘抬眸问道:“是炼气后期,怎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杀?” 荒原对阵的时候。 陈三石就凭借蜕凡境界,斩杀万人非但不力竭,反而愈战愈勇,最后更是杀死炼气后期的司空宸,不可谓是不妖孽。 但那也是需要时间的。 当时司空宸也压制白袍许久。 所以韩湘才会把缙云安排在先锋军中,陈三石真敢来,只需要先将其拖住,然后就会有其他修士赶过去围杀。 只是这次杀得这么轻松? 莫非…… “末将也不知道。” 钟无心说道:“只是听说,厮杀之间,缙云仙师提到过什么真力境界,陈三石出手的时候,还有火焰缠身,可能……是传说中的武圣之上?” 武圣之上! 真力境界! “这么快……” 只见一直泰然自若的韩湘,听闻此言后明显变得严肃几分。 那日杀司空宸,他便猜到白袍很可能在开启景神的过程当中,只是想不到会这么快,根本就不符合常理。 但这个陈三石,从来就没有合理过…… “此人竟是突破真力?” 炼气圆满境界的朱圭开口道:“此人蜕凡圆满尚且能击杀炼气后期,如今步入真力境界,只怕厮杀起来,会非常难缠。” “无妨。” 韩湘眼中的忌惮渐渐消散,他观望着棋盘:“攻城掠地非一人之事,大军崩溃之后,就算他一人活着,也无力回天,到时候再徐徐图之便是。” “也就最后几天了。” 钟无心说道:“而且我听说,前两天他当众烧掉督标军中和我们来往的密信不做追究,之后又开仓发粮,让手下的将士顿顿吃饭,用这种方式来强行稳定军心,越是这样,越是说明他们是强弩之末。今日袭击先锋大营,应该只是着急,想要赶紧试探出我们的破绽。” “不可大意。” 韩湘捏着棋子,幽幽道:“暗中往坞城调派兵力,还有那名真力境界的武修也调过去,以防万一。” …… 数日后。 昼夜修炼的陈三石放下长枪。 平均算下来,他每次一到两个月的时间就能够洞开一尊景神,最后一尊景神也不例外,这个速度,哪怕放在修仙界,也是最绝顶的天才。 但还是不够…… 时间并不站在他们这一边。 一回到军营。 就看到童晓初来报:“大人,最多再有两天,粮草就要耗尽了,好消息是那个廖方马上就要来了,王竣仙师临走之前,说最迟今晚。” “这个混账。” 滕乐在旁边骂道:“说好的日子一拖再拖,简直是摆足架子!” 最后。 两日! …… 京城。 万寿宫。 幔帐之后。 隆庆皇帝悠长厚重的声音响起:“官渡还未取胜?” “回陛下的话。” 严良叹息道:“我等已经尽全力供应粮草,但迟迟不见胜果,粮草耗尽,只怕也就是在这两日了。” “呜呼!” 隆庆皇帝感慨道:“可怜我大盛朝十五万忠魂,战事结束之后,封陈三石为赵国公,其子世袭罔替。如果还能把他尸首找回来的话,以王爵之礼厚葬。” “老臣,回头就告诉礼部准备。” 严良恭恭敬敬地说道:“陛下也不用太过伤心,如今的一切都是忍辱负重,等到陛下在仙途再进一步,什么李家、什么升云宗落叶谷,我大盛朝就再也不用看他们的脸色了。” …… 中觉殿。 晋王曹焕和诸多官员待在这里,气氛一片死寂。 “镇南王的人马,仍旧无法收复三府。” 户部尚书田光颓丧地说道:“按照时间推算,前方粮草耗尽,也就是这两日的事情,两日之后,十五万大军,付之一炬!这、这得损失多少银两!” 吏部尚书尹鸣春同样是长叹一声:“此战过后,我大盛朝要丢失五分之一的疆域,二十年内都难以恢复西境的元气。” “兵仙韩湘!韩湘!” 众人咬牙切齿。 谁能想得到,这次真的就连那名白袍,都要兵败如山倒。 “严大人!” 兵部尚书明青锋突然开口:“你,你可有跟三府的将领写信!那些人可有不少都是你严家的门生!” 严茂兴怔了下,而后理直气壮地说道:“我自然是写信了!可是有什么用?!此次并不是单纯是两军对阵,而是有仙人参与,仙人拿仙丹给他们,我能怎么办?明青锋,你少拿‘门生’两个字说事!” “够了!朝廷危难之际,你们还有心情互相攻击?!” 晋王曹焕雷霆大怒:“有这会儿功夫,不如好好想想,督标军战败之后,该如何把损失减少到最小!” “殿下,你放心。” 明青锋说道:“有中原军队和镇南王在,他们绝对无法从嘉州打入中原,会在天纵山脉一带被拦下来!朝廷养精蓄锐,将来未必没有反击的机会。” 他说完,就开始和兵部的官员们一起规划接下来的部署。 “六哥,借一步说话。” 曹芝走过来。 “有什么事,不能在这说吗?” 晋王曹焕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领着他来到殿后:“十二弟,你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六哥。” 曹芝郑重道:“你难道不觉得,这次事情很古怪吗?” “古怪?” 曹焕听着自己走后,殿内又隐隐约约响起的争吵声:“十二弟,难不成你也怀疑是严阁老?这、这怎么可能呢?” “有什么不可能?” 曹芝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这是我手下锦衣卫查到的线索,在三府反叛之前,吴郡府杜孝臣的子女就全部消失了,但是并没有送去西齐,而是暗中送来京城,如今就圈禁在京城外一座不起眼的宅院内。” “什么?” 曹焕看着字迹,怒意盎然地说道:“如果真是如此,严家父子该千刀万剐,该诛九族!可、可是为什么?他严家父子位极人臣,就连我这个监国皇子处理政务的时候,都要征询他的意见,内阁同意之后才能够执行,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为什么要叛国?” “六哥!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 曹芝沉声道:“你真以为,严家父子有这么大的狗胆,敢做这种事情?” “你……” 曹焕直视着燕王的双眼,仿佛从中看到答案,顿时一个踉跄险些瘫坐在地,他难以置信地说道:“十二弟!你我关系虽好,但有些话也不能乱说!” “六哥,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曹芝说道:“前太子当初,为什么要在紫薇山殊死一搏?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大位?” “休要胡言乱语!” 曹焕把信藏起来:“你说严家父子我信,但你要说他们后面还有人指使,本王是万万不能相信的。” “好。” 曹芝说道:“即便如此,难道还要留着严家父子,继续霍乱超纲吗?” “断然不能!” 曹焕打定主意道:“十二弟,你继续去收集情报,等到证据充分之后,我自然会使出全力,搬倒严家父子! “只可惜…… “我大盛朝十五万将士,还有那一员白袍,要就这么白白的枉死在嘉州!” …… 嘉州。 官渡。 粮草耗尽的最后一日。 “督师!” 童晓初慌里慌张地冲入账内:“来了,廖方终于来了,但他不肯进来,非要你披着黑袍,亲自出城相迎! “什么?他来真的啊?” 汪直勃然大怒:“不用理他,他既然来了就由不得他,直接抓进来拷打一番就什么都说了。” “行了。” 陈三石叫住他。 本身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他起身,抓起一件黑袍披在身上,大步流星地走出大帐 …… 城门。 “时间紧迫。” 王竣看着面前酒气熏天的男人,只觉得和曲元象一般令人生厌:“你的条件我也都答应了,为什么还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我说了!必须要姓陈的亲自出来接我!” 廖方穿着一身崭新的白袍,他指着城墙上的将士们说道:“我要让他们看看,谁才是白袍!姓陈的要是不出来,或者没穿黑袍,就别想从我的嘴里,知道破敌的良策!” 王竣身边悬浮的飞剑嗡嗡作响。 不曾想,廖方居然不怕,他目眦欲裂地说道:“你也用破剑吓唬我?来啊,杀了我,杀了我你们十五万人一起死在官渡,动手啊!” 王竣咬着牙闭上双眼,没有再说话。 “嗡隆——” 终于。 城门洞开。 一队队人马率先出来,在城门外排成两列。 最后。 是三军统帅陈三石,在白袍外面又劈了一身黑袍,快步走出城门。 见状。 廖方似乎有些讶异。 他心中不禁感慨。 难怪短短几年的时间里,陈三石就能够名扬天下,连这种屈辱都忍受得了,真不愧是做大事的人。 城墙之上。 目睹这一幕的鄱阳老弟兄们当场就开始骂街。 其中。 朱仝一言不发,拎着战锤就要偷偷摸摸下城墙。 好在关键时刻赵康发现,一把将其死死按住:“你要做什么?” “干什么?老子弄死他!” 朱仝爆发劲力。 赵康险些压制不住。 转眼间,他们从鄱阳走出来也有四年的时间。 四年,足够一个人成长蜕变。 尤其是两年前开始,陈三石开始疯狂给他们投喂灵禾药膏以及各种各样的宝药,就算是再废物境界也在不断攀升。 朱仝、王力他们都已经是通脉境界。 “你给我住手!” 赵康连同冯庸一起按着他的脑袋:“憨货,我们现在就靠着这人提供情报呢,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 好不容易,才总算是把他按住。 城门外。 陈三石率先开口:“白衣廖先生远道而来,陈某人军务在身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呵呵,哪里哪里。” 廖方双手负后,扬起下巴道:“我等领兵之人,岂会在乎这种小事?” “酒席已经备好。” 陈三石做了个请的手势:“廖先生还请随我入宴。” 他亲自领着廖方,来到城池内,作为中军大帐的宅院内。 酒菜是杀了当地卫所的耕牛得来。 对此招待,廖方甚是满意。 他只是喝了杯酒,并没有吃菜,幽幽道:“三石兄,你凑这么一桌酒菜,不容易吧?” “是啊。” 陈三石坦然道:“城内粮草不多了。” “不是不多。” 廖方笃定道:“根据我的推算,应该已经耗尽了!最多后天就要断粮!” “廖兄真是神机妙算。” 陈三石顺着对方说道。 “你……” 廖方挑着眉毛:“可有破敌之策?” “廖先生必有良策。” 陈三石说道:“还请廖先生告知于我。” 门外。 听着对话的赵康都有些恶心。 他们家大人,早就知道问题的关键在于找到对方屯粮的城池,结果还要捧着这厮说话。 “呵呵~看来,威名赫赫的陈督师也有看不透的时候啊。” 廖方得意地说道:“告诉你吧,不光是你们大盛缺粮,大齐的粮草,也所剩不多,只需要把粮草焚毁,三十万大军,弹指可破! “我再问你,你可知道,韩湘把粮草囤积在哪座城池? “又不知道? “还是我来告诉你吧。” “啪——” 他右手重重落在舆图上:“坞城! “不久之前。 “大齐才强征过一批粮食,为了方便运输和调动,全部都囤积在坞城之内,只需要把坞城打下来,韩湘那厮就会兵败如山倒。” “原来如此。” 陈三石颔首。 跟他猜测的一样。 坞城是最适合屯粮的地方。 当然,此人的确认同样重要。 “不过,坞城之内,好像有一个武圣之上的仙师,还有两万多守军,城池也算是坚固。” 廖方拿出一张信纸:“我把里面的战斗力都写下来了,能不能打下来,就看你自己了” 所有的信息得到最后的确认,陈三石拿着信纸,就要起身离去。 “等等!” 廖方颇有些紧张地说道:“陈大人以仁义闻名天下,应该不会干卸磨杀驴的事情吧?” “你尽管放心,事成之后我会奏明朝廷,你是首功,五年之内国公之爵,朝廷也不会吝啬,总之……” 陈三石顿了下:“只要廖先生不违反军纪,答应你的,都一定会做到。” 他没有再浪费时间,快速离去。 “嘶哈——” 廖方喝了杯酒,啧啧道:“此计若成,我廖方将闻名天下!” …… 军营之内。 陈三石下令,把所有的粮食吃光,又杀了一批当地卫所最后剩下的牛羊,让十五万将士吃饱喝足。 紧接着,他就开始做最后的部署。 坞城的守备力量并不弱,想要过去还需要绕路,不可能大军一起出动。 经过缜密的思考后,陈三石点兵点将: “童晓初听令! “你率领两名修士再加一万人马,制造声势佯攻庐府,待到韩湘率兵来攻打我耕阳府大本营,就反过头来前后夹击。” 吸引注意力是必要的。 “末将领命!” “滕乐听令! “你率领两名修士再加两万人马,在城外八十里的峡谷设伏,阻击到最后一个人为止,什么时候看到坞城火起,什么时候才能撤退!” “末将遵命!” “汪直、楚仕雄、魏玄、宋桂芝!” 陈三石声音铿锵:“你们随本帅一起,率领洪泽营将士,再从督标军中挑选七千精锐,随我一起攻打坞城!” “是!” “好!” “遵命!” “……” “王竣、曲元象听令,你们率领十万兵马留守耕阳府!” “等等……” 王竣困惑道:“你的意思,是我们两人不用去进攻?坞城之内,可是有一名真力境界武者,你可还是蜕凡。” 他听说前几日。 陈三石领着人马出去杀了一通,对外宣称自己是真力境界。 可终究是假的。 “是啊姓陈的。” 不久前从京城回来的曲元象,鄙夷地说道:“你就不怕韩湘亲自去找你?一个炼气圆满,一个真力,杀你不成问题!” “他会找我。” 陈三石淡淡道:“但本帅的生死,就用不着你们操心了,你们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守好耕阳府!这关乎到你们自己的宗门任务!” 即便是烧掉坞城粮仓,也不代表西齐大军立刻会全军覆没。 如果这个时候,韩湘他们率军攻打掉耕阳府,全歼本部大军,局面仍旧会是大盛劣势,西齐优势。 所以,此战守城极为关键。 “狂妄。” 曲元象倒也没有抗命,只是说道:“反正你一死,老子就跑路!” “陈兄放心。” 王竣保证道:“无论如何,我也会守住城池的。” 他在宗门内的地位不上不下,想要得到筑基丹,此生恐怕也只有这么一次机会,怎么可能不以命相搏。 “有劳。” 陈三石抱拳,来到沙场之上。 夜色当中,他在火光之下,白袍银枪格外醒目,声若雷震,响彻天幕: “十五日前!” “我曾经告诉过你们!” “会在十五日内决出胜负!” “如今,我将兑现承诺!” “今夜——” “只需要拿下一座小小的坞城!” “西齐三十万大军,就会灰飞烟灭!” “此乃!” “百年未有之奇功!” “尔等!” “可愿随本帅一起,建功立业,诛杀齐贼?!” “我等愿随!” 将士们齐声高呼: “建功立业——” “诛杀齐贼——” “杀——” “杀——” 杀声震天。 “轰隆——” 耕阳府城门洞开。 洪泽营再加上督标军七千精锐,总共累积两万两千人,没入到无边无际的黑暗当中。 …… 西齐大军。 演武场,高台之上。 韩湘站在火炬下,观摩着面前的棋盘。 修士朱圭、钟无心等人,在下面集结大军,安排着接下来的兵力分布。 按照他们推算。 大盛的粮草已经耗尽。 接下来,只需要大军压境,围上几十日,运气好的话,只需要二十日,十五万督标军就会主动出城投降。 “韩师兄!” 也就在这个时候。 一名修士御空而来:“出了件事情,要跟你说一下,那个负责核算粮草账目的廖方今天卯时骑着快马出逃,然后消失不见,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你说什么?!” 韩湘原本正要落子的手僵在半空中:“你是不是欺辱于他了?” “他、他喝酒误事!” 修士解释道:“还经常在背后辱骂我等,所以就吓唬了他一下。” “蠢货!” 韩湘猛地起身,怒喝道:“既然羞辱了他,为什么不直接把他杀掉?!要留此后患!他如今,肯定是投奔陈三石而去,已经告知敌方,我军粮草囤积在坞城!” 听闻此言。 钟无心、宫郁,以及诸多将领和修士,都是大吃一惊。 “这可如何是好?!” 宫郁如临大敌:“眼看着就要大功告成,难不成要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 “……” 韩湘虽然对同门的作为导致节外生枝感到愤怒,但是并没有因此而慌乱,他沉着地看着面前的棋盘,连续交替黑白落下几颗棋子,摆出面前的局势。 他开口道:“想要抵达坞城而不被我军沿途的城池守军发现,最多不会超过两万五千人,实际人数只会更少。 “我们的下一步棋,有两种落子的方法。 “一,立刻率领大军前往坞城,但是时间紧迫,最多也只能有五万人及时赶到。 “二,趁着他们的主要战斗力袭击坞城,我大军倾巢而出,攻打攻打耕阳府。” “韩师兄,不能去坞城!” 朱圭强调道:“那个陈三石蜕凡境界尚且能斩杀一万人而不力竭,杀起炼气后期来更是毫不费力。而且他攻打坞城,肯定会把升云宗炼气圆满的修士带过去,我们五万兵马,只怕是未必能稳操胜算! “我觉得,我们应该去攻打耕阳府,他们的大军尚且在城内,城破之后一个不留,这场战争也就会立马结束,连一个月都不用再等! “我们就能够回宗门复命了!” 他顿了下,凑到兵仙的耳边,压低声音说道,“韩师兄,还有一点你别忘了,去攻打耕阳府最多死点这些凡人‘棋子’,但是去跟陈三石硬碰硬,你我都是有可能丧命的!” 说到底。 他们大多数人来到此方世界的目的,是为追寻长生,而不是斗法搏命。 “传令。” 韩湘脑海中,回荡着荒原之战中白袍杀敌的画面,最终下定决心,重重落下一子,声若洪钟: “全军出击! “直奔…… “耕阳府!” …… 荒野中。 陈三石率领洪泽营快速前进。 魏玄跟在身侧:“陈兄弟,咱们真的不需要带个炼气圆满吗?坞城内可是有真力武者的,真气真力一字之差,天差地别。” 事实上。 陈三石也就差最后一线,便能洞开上部第八景神。 但他不能再等了。 廖方怕死,又想要面子。 所以非要把他本人接到大盛这边来以后,才肯透露情报。 廖方消失,韩湘很快就会察觉。 没时间修炼了。 但…… 战斗本身就是修炼! 而且。 是最好,最有效的修炼! “陈兄弟。” 宋桂芝也好奇地说道:“而且你为什么确定,韩湘会选择先攻打耕阳府,而不是先来支援坞城?” “一方面,是因为来得及赶往坞城的兵马不够多,另一方面……” 陈三石沉声道:“我会亲自告诉他,让他死个明白!” 言谈之间。 抵达目的地。 黑夜中,一座不算大,但算是坚固的城池耸立在前方,犹如拦住去路的一头巨兽。 陈三石勒马停下。 大军随之停下。 他拿出从修士们手里收集来的储物袋,从里面取出一台又一台的攻城器械。 储物袋装粮草,对于十几万大军来说,吃不了几天。 但用来装些器械,是足够的。 自从参军入伍以来。 陈三石每一次率兵打仗,都是以骑兵出奇制胜为主,但这次,却是需要攻城。 他命令所有将士下马,把马匹交给千寻统领。 “弟兄们!” “就在前方!” “我自当作为先锋,为你们开路!” “拿下此城,大破西齐!” 两万两千将士们齐声高呼。 “大破西齐,大破西齐!” “杀——” “……” 陈三石拿出玄珠。 自从。 上次狼居胥山之后,玄气就暴涨许多,屯住在耕阳府的时候,也在迅速增长。 他可以断定,玄气的来源和打不打胜仗没关系,而是和类似于民望有关系。 总之。 其中积蓄的玄气,足以支撑两万两千人使出一次天书阵法。 经过大军一夜的奔袭。 此时此刻。 已经是卯时。 夜幕正悄然褪去,天际微微泛起鱼肚白,东方的天空渐渐染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色,晨光如流水般倾泻而下,薄雾在金色光芒中若隐若现,天地间一切都显得静谧祥和。 直到阵阵杀气冲天而起,连带着才亮起的天光,都变得有些浑浊,沉重! “全军!” “列阵!” “铿——” 陈三石拔出腰间镇岳剑,直指朝阳,声音震动山河,杀意直冲云霄: “乾坤土河地龙阵——” 天书中的阵法,早就被纳入到大盛军队的日常操练当中。 休说是洪泽营,就是跟着来的七千督标军将士,也都无比熟悉。 在阵旗的指引下。 两万两千人很快列阵完成,他们各自占据阵法位置,隐隐和天地大道相合,牵动着西部地区的荒原大地。 玄珠中的玄气尽数涌出,加持大阵的上方。 霎时间。 两万将士仿佛感受到自己和大地融为一体,他们能够操控地龙一般。 “洪泽营!” “冲锋!” “攻城!” 第218章 杀兵仙,收邙山 残垣断壁的废墟当中。 陈三石手中银枪的枪刃之上,尚且残留着韩湘、邹虎两人释放的力量,发出轻微的嗡鸣。 他的脑海中,本就已经无比熟练的《龙经》,变得更加清晰。 厮杀博弈的过程中。 上部八景神最后一尊,也终于缓缓苏醒。 白袍口中,红光迸发。 舌神! 名始梁峙,字道歧,长七寸,赤衣! 上部八景神,洞开! 在这一刻。 八尊景神,同时苏醒,好似打通窍穴般连接在一起,使得人体内的“神力”得以重生。 呼吸法施展。 经脉之内蕴藏的灵气。 在八景神的转换下,仿佛在体内结成五行八卦,把灵气转化为真力,再通过特殊呼吸法,催发八卦离位,调动出烈焰。 火行呼吸法! 【功法:龙经(真力初期)】 【进度:0/500】 【效用:离火】 【离火:五行之力,化灵为火】 突破! 真力境界! 火蛇自七窍中涌出,而后攀升到龙胆亮银枪之上。 陈三石于沙暴之上,如同火神。 “临战突破?!” 目睹这一幕的邹虎瞳孔猛颤。 直到此刻。 他才终于明白之前交手时,有什么地方不对。 这家伙…… 一直在拿他“练功”! 利用和他的厮杀来修炼,从而尽快突破! 从一开始! 他就是练功的木桩! 欺人太甚! 邹虎浑身的金行肃杀之气彻底实质化,但与此同时,面色也变得更加沉重。 先前压制一个大境界,尚且无法快速将其击杀。 现在对方临战突破,只怕是要更加棘手。 “陈三石!” 空中,韩湘冰冷的双目中,透露着鄙夷的愤怒:“领兵之人,岂敢弄险?只要我再早来半柱香,你就来不及突破,必定会死在剑下!你好大的胆子,敢赌我先去攻打耕阳府,你根本就不配领军,更不配‘兵圣’之威名!” “赌?” 陈三石抬起被烈焰填满的双瞳,直视着这名兵仙:“我什么时候赌过?” 领兵之人。 确实不可弄险。 除非万不得已,否则的话更不会孤注一掷的豪赌。 当初他判断粮草七成概率在坞城,尚且要等到廖方做出肯定之后,才出兵奇袭此地。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赌过。 “没有赌?” 韩湘的眼角抽搐两下,难以置信道:“你的意思,是你断定我会去攻打耕阳府,而不是来支援坞城?凭什么?!” 他机关算尽,也无法理解。 攻打耕阳府和支援坞城,从棋盘上来说,两者各自占到五成的概率,都有可能发生。 “为什么?我早就告诉过你。” 陈三石的声音回荡在天地间:“因为你的棋是死的,而我的人,是活的! “棋手,岂会在乎棋子的生死?既不在乎,怎会来此与我搏命?! “不敢搏命,如何险中取胜?! “韩湘! “你机关算尽,却忘了最根本的一点!” 白袍顿了下。 在开口时,声音好似火神从九霄之外下敕,振聋发聩。 “狭路相逢,勇者胜!” 这个韩湘从始至终,都把自己当做棋盘外的棋手,把西齐的将士当成棋子,他怎么会在乎将士的死活?! 既然不在乎,就必定会选择攻打对于自己而言,风险更小的耕阳府。 所以…… 陈三石临战突破,是偶然,也是洞察兵仙破绽之后的必然! 领兵之人。 没有和手下同生共死的决心,怎么可能出奇制胜?! 奇兵? 他本身,就是最强的奇兵! 韩湘听着这番话,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不知心中在思量什么,最后化作更大的怒意,冷声呵斥:“少在这里胡言乱语,你就算突破真力又如何?你已经身负重伤,我二人合力,未尝不能将你斩杀!道友,动手!” 飞剑蓄力完毕 滔天剑光朝着废墟当中倾泻而下,好似银河从九天之外坠落。 “轰——” 龙吟呼啸! 银枪在真力烈焰的加持下,化作一尊火龙神像,迎天而去,真力激荡,烈焰升腾,于是乎撕裂银河,蒸发天河! 剑光顷刻瓦解,只剩下阵阵白烟! 韩湘手中飞剑险些失去控制,接连施法再加上符箓才将其重新召回手中,在巨大的冲击力下身体如断线风筝般向后飞出数百丈,与此同时,他身前的空气变得愈发灼热,火龙撕裂剑光之后,直奔面门而来,距离越来越近。 他双手结印,接连激活五道防御符箓,在身前凝聚出足足五道金光屏障。 这些。 都是上品符箓! 火龙追逐而来。 碎! 崩! 溃! 裂! 伴随着琉璃粉碎般的声音,金光屏障一道道裂开,直到第五道屏障才稍稍阻挡住火枪前进的势头,但也仅仅是支撑了一个呼吸。 好在。 这点时间足够邹虎出手,神威金刚环再度纵横交错化作铁链长鞭,紫光熠熠之下,劈天而降。 韩湘也祭出一枚黑色的棋子,朝着前方镇压而去。 两人联手。 一击落下。 然而巨响过后,反倒是他们两人在可怕的真力之下震飞出去。 “咚隆”一声。 邹虎流星陨落般骤然砸在残垣断壁的废墟当中,连同最后小半面城墙也轰然坍塌,在他的胸口位置,衣衫早就化作灰烬,血肉一片焦黑,还在散发着滚烫的黑烟,赫然是已经烤熟了。 另一边的韩湘更是发冠散落,满头黑丝随风狂舞,整个人在坠落地面的前一刻,才召唤出一面棋盘,将自己托住。 而那烈焰缠身的白袍,重伤的状态下以一敌二,竟然是毫不费力,稳稳地落在漫天黄沙当中,战意愈发高涨。 “咳咳……” 邹虎伸手拨开压在身上的碎石和砖块,从废墟中缓缓起身,忽地牵动嘴角,发出一声冷笑,笑意中蕴含自嘲,也包容愤怒,先前心中的一切不安,在此刻烟消云散,统统转化为无尽的杀意。 “好!” “好啊!” “看来我邹虎,当有此劫难!” “也罢!” “我辈武修逆天而行,道路向来忐忑!” “唯有向死而生!” “方能更进一步!” “陈三石!” “你!” “以命相搏,临战突破!” “我又何尝会惧战!” “今日,便用根基为薪柴!” “与你至死方休!” 每说出一句话,邹虎周身环绕的金行肃杀之气,就会融入到自身体内一缕,不断自我摧毁,从而达到极致的杀意! 这也是属于他的武道! 他幼年练拳,十五岁就正式修炼,二十五岁成就武圣,凭借一双拳头,成就一方天地的拳圣,曾经在京城一人双拳,连杀千人,刺王杀驾,震惊天下,之后就进入天水洲,偶得将死武修的传承,三十五岁之前突破真力,如今也还不到四十岁! 他要,踏出个武道拳尊! 前方有任何阻拦。 便, 以拳破之! “嗡——” “咔咔——” 杀气缭绕之下,邹虎的肉身膨胀数圈,彻底把衣衫撑爆,神威金刚环再度分散作一枚枚金环,但是没有回到双拳,而是全部汇聚在右臂之上,金光熠熠,紫光大盛,金紫交缠之下,形成漩涡,沙暴尽数卷入其中。 他脱离原地,奔走之前身形好似神威猛虎,右拳之上的漩涡也越来越大,直到形成一道肃杀风暴,连天彻地,所过之处所有的一切,都被绞杀作齑粉。 “真金不怕火炼——” 这一拳! 遮天蔽日! 风暴之中。 陈三石巍然而立,白色衣袂迎风狂舞,七窍连同长枪上的烈焰都在疾风中疯狂摇曳,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肃杀之风暴极速逼近。 直到滚滚肃杀风暴将其淹没,彻底遮蔽住白袍的身形,然后才依稀看到,黄沙弥漫当中先是一点火苗亮。 然后…… 火焰吞噬了天地。 烈焰组成的海啸,自金行肃杀风暴当中陡然爆发,顷刻间压制一切,方圆百丈之内温度不断攀升,好似才入初春,眨眼就来到九伏酷暑。 于是乎。 风暴平息。 砂砾融化。 邹虎在漫天黄沙当中,只看到一条火龙来到身前,他没有退缩,也没有畏惧,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目眦欲裂,裹挟着神威金刚环的右拳,义无反顾地迎了上去。 “轰隆隆——” 大地崩裂。 风沙倒灌。 天塌地陷的巨响之后。 来自天龙古国的拳圣邹虎和东胜神洲的白袍枪圣,已然是对调位置,互相背对,驻足而立。 “呼……” 邹虎吐出一口浊气,抬起头,看着头顶的煌煌大日:“我的道,结束了。” 话音落下。 他虎背熊腰的身体像是抽干血液般,迅速干瘪,右臂手腕之上的神威金刚环,也一枚接着一枚的熄灭光辉,噼里啪啦地掉落一地,然后整个人笔直地向后仰倒,激起一阵尘埃,在阳光下格外清晰可见,纷纷扬扬,随风浮动。 众人这才看到他的正面。 皮肉、骨骼连同内脏,早已烧成焦炭,哪里还有人样?! 死! “真金不怕火炼,那也要看是什么金,什么火。” 陈三石呢喃间,猛然将长枪横在头顶,不偏不倚地将一道偷袭的长剑死死架住,令其不得寸进。 “铛——” 赫然便是欲要偷袭的韩湘。 他一剑不成,身前便是又出现一颗白色棋子,在虚空中不断放大,直到如同山岳之后,悍然落下。 真力翻涌,火焰冲天。 陈三石一枪举起,尽数破之。 韩湘倒飞出去,即便脚下踩着棋盘作为御空法器,也还是数百丈之后才稳住身形,脖颈连同半张脸,已然是烧得血肉模糊。 他忍受着烈焰灼烧的痛苦,披头而下的散发飘扬,再度双手结印,身前飞剑悬浮,周身一黑一白两枚棋子交替旋转,好似八卦阴阳。 棋盘和棋子。 才是韩湘的本命法器。 天地棋盘。 万象棋子。 只可惜…… 他的法器是成长性法器,需要境界提升之后,才能增强威力。 以韩湘如今的修为,也只祭炼出两颗棋子和一张棋盘而已。 他体内的精血开始迅速流逝,全部倾注在两枚棋子之上,棋子以阴阳鱼的图案不断盘旋,阵阵阴阳之力加持在悬浮的飞剑之上。 “你说得对。” 披头散发面目全非的韩湘声若洪钟,一字一顿:“狭路相逢勇者胜,你我二人,便以此招定胜负吧!” 他说罢,驾驭着棋盘,携带着飞剑和黑白棋子,以悍不畏死之势冲向白袍,法力磅礴,浩瀚如同海洋。 白袍仍旧是原地不动。 但这次…… 他是真的没有出手。 任由所有的一切轰击在身上,肉身崩裂开来,顷刻间灰飞烟灭,只是不见半点血肉。 尘埃当中。 唯有一张报废的符箓缓缓飘落。 幻身符! 许久之前,在大泽坊市的鱼龙集内,从莫竹老头手里买来的两张符箓,一张飞燕符,还有一张幻身符,用在了这里。 只见。 不光是白袍是符箓幻化。 兵仙韩湘也是同样。 这一击过后。 所有的法器失去灵光,哗啦啦落地,韩湘的身形也溃散消失,只留下一张使用过的符箓。 而他的真身,已经出现在数百丈之外! 壁虎断尾。 舍弃法器迷惑敌人,然后趁机逃亡。 然而。 在飞出许远之后,韩湘才注意到,白袍根本就没有上当,就在地面之上,携带着烈焰的白袍奔走速度不遑多让,直到一匹白马与之合二为一,灵光一现速度彻底与他持平。 “嘶——” 白驹过隙,腾空而起。 陈三石踩在马鞍上借力,又是一次跳跃,终于是追赶上来,手中银龙再次燃烧起来,真力翻涌而出,席卷心脏。 韩湘符箓耗尽,法器丢失,再也没有反抗的手段,只能垂死挣扎中双手掐诀,在身前召唤出一道藤木组成的盾牌。 盾牌瞬息之间就在真力火焰下燃烧殆尽,长枪再也没有任何阻拦,好似锋刃戳纸一般,贯穿兵仙的心脏。 韩湘本来卡在喉咙中的血液被烘干,身体笔直地从空中坠落,重重砸在一块锋锐的石柱之上,直接扎穿,钉死在地面。 “嗬嗬……” 他已然感觉不到疼痛,只是身体各个部位,一点点的失去知觉,眼前的视野也愈发模糊,只看到有火焰降落在身前。 “为什么……” 韩湘的声音微弱,奄奄一息中透着无尽的不甘:“你会死的……” 诚然。 白袍赢了。 可他也真的是在搏命。 这一场大战下来。 陈三石必定重伤! 突破之前,也是有不小的概率会死亡的。 值得么…… 棋手何须和棋子同生共死? 这盘棋输了。 日后再想办法赢回来就是。 棋手要是死了。 可就再也没办法下棋了。 “你,还记得自己第一次领兵时的场景么?” 只听得白袍发问。 “第一次领兵?” 韩湘身躯摧毁,但大脑格外清醒,他很快就在茫茫记忆之海中,搜寻到一粒微小的尘埃,里面的场景愈发清晰。 那是他的前半生。 他自幼喜好兵法,立志成为兵法大家,奈何家贫地偏,父母去世之后连口饭都吃不上,只能到处蹭吃蹭喝,臭名远扬。 后来天下大乱。 他就去投奔当地的义军首领,想要成为帐下谋士,结果只让他当大头兵,还错误指挥,让他去送死。 于是。 他只好当了逃兵。 逃到一处山上,和一伙绿林好汉结识。 山寨的人不多,只有百十号。 但他们很欣赏自己的才干,愿意跟着自己下山干大事。 然后…… 韩湘努力回忆着。 他仅仅凭借一百二十号人,就拿下了一座府城。 如此大胜,得到当地一名王侯的欣赏。 于是。 他就领着弟兄,入了王侯帐下,得到足足两千的兵马。 那一天。 是韩湘平生最高兴的一天。 他们一百多人,喝了个酩酊大醉。 之后…… 就是王侯起义,战乱不断。 打了多少仗。 韩湘已经不记得了。 他只知道。 自己没有败过。 从来没有。 他手底下的人从一百人变成一万人,再到十万人百万人! 只是…… 曾经山寨里的汉子们,那些在这个过程中都没了。 那以后。 韩湘了无牵挂,也变得更强。 山川河流就是他的棋盘。 黑白棋子就是敌我双方。 每每开战之后,所有的一切都会在他的脑子里转化成数字,总是能够利用己方的棋子,去换掉敌方的棋子。 至于这些棋子意味着什么。 韩湘早就忘了。 他只记得。 大小数百战,他未尝一败! 仿佛他就是掌控天下的神明! 后来。 一统中原,诛灭七国! 又遭到皇帝的忌惮。 韩湘便拿着得到的机缘,踏入到修仙界。 修炼之后。 日日打坐。 他只觉得孤寂,与同样是顶尖棋手的道友下棋,也找不到任何的乐趣。 韩湘本来就是内门弟子,并不一定非要参与此次任务才能得到筑基丹,但他还是来了。 为的,就是想找回当年统兵的感觉。 可是…… 和白袍交手时,韩湘在短暂的兴奋之后,又陷入到寂寥空荡的感觉当中。 他本以为是自己胜券在握,所以会异常平静。 但直到此刻…… 韩湘才终于明白。 他这些年来,为什么不论打了多大的胜仗都不会再兴奋。 不是因为难逢敌手的孤寂。 而是在专注“下棋”的时候,丢了一些东西。。 “寨主……” 韩湘的瞳孔开始涣散,空洞的望着天穹,道出此生的最后一句话:“小湘子,真的成为兵法大家了。” 语毕。 生机断绝。 陈三石走上前来,将其枭首,而后没有耽误半分时间,就返回战场,途中不忘连同邹虎的脑袋也削下,来到城墙下一跃而起,跳至另一面尚且完好的城墙至高点,俯瞰着混乱的战场,以长枪挑起两颗人头,声音响彻天地。 “韩湘、邹虎已死!” “不降者,杀无赦——” 事实上。 城墙倒塌之后。 陷入狂暴的洪泽营将士,早就已经杀入城内! 城内的西齐守军,本来就在大败的边缘。 在看到两颗人头之后,就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他们的崩溃。 短短两个时辰之后。 坞城就宣告拿下。 两万守军,死伤一万余,投降八千,另有两千四散而逃。????武圣莫学鹏生擒。 其余修士会飞的逃走,不会飞的尽数斩杀。 唯有那名女修除外。 也就是邹虎的道侣。 兰仙姑在战至法力枯竭之后,在邹虎的身边,自行兵解而亡。 至此。 坞城之战结束。 …… 耕阳府。 鏖战还在继续。 经过几轮大军攻城。 双方都损失惨重。 即便是少了一个炼气圆满,但架不住后期和中期的修士诸多,车轮战术下,王竣的法力也在迅速消耗着。 “师弟,我们撤吧!” 曲元看着手里出现裂痕的飞剑:“韩湘去了坞城,那陈三石八成已经死了!再不走,我们可就走不掉了。” “再等等!” 王竣咬牙坚持。 还是那句话。 筑基丹只有一次机会,不到万不得已,他是绝对不可能放弃的。 几个回合的斗法之后。 西齐修士朱圭暂且拉开距离,一边吃下丹药手握灵石,尽快恢复着法力。 凡俗世界开战,每日黄金万两。 他们修士开战,对于灵石的消耗又何尝不是恐怖。 “诸位同门!” 朱圭鼓舞道:“我等再坚持最多半日,韩师兄就会提着陈三石的人头回来,到时候,城内守军自会瓦解!” “好!” 诸多修士和蜕凡武者,都重重点头。 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 一名身负重伤的修士,摇摇晃晃地艰难飞到军营上方,然后再也支撑不住,直接摔落在地,他口吐鲜血,声音发抖:“朱师兄,不、不好了!韩师兄,被杀了!” “你说什么?莫不是中了幻术!” 朱圭骇然大惊:“坞城只有陈三石和几个蜕凡,韩师兄和邹虎都在那里,怎么会有人被杀?!” “是、是真的!” 修士的声音中带着惊恐:“陈三石临战突破,入了武道真力境界,先杀邹虎,后斩韩师兄!坞城这会儿,应该已经被拿下了!” “坞城没了?” 朱圭心头一沉。 那里是三十万大军的粮草。 三十万人! 粮草没了,这仗还打个屁,不出三五天,饿肚子的西齐凡人们要哗变! “朱师兄!” 修士说道:“那陈三石入了真力境界之后,根本无人是他的敌手,而他们随时有可能杀过来,我们要是再不走的话,就要陨落在此了啊!” 诸多修士都慌乱无比。 “先撤!” 最后。 朱圭作出决定:“先撤到附近的城池再说!” “撤——” 还在攻城的先锋军直接被抛弃,中军转后军,后军转前军,西齐兵马浩浩荡荡地撤退。 城墙之上。 “你不走,我可要走了!” 曲元象叫嚷着,然后就看到西齐军忽然间开始鸣金收兵。 紧接着不久之后,他们才得到消息。 韩湘。 死了! 那陈三石,竟然是真的拿下坞城! “派一队人马出城追击!” 早早埋伏在外面的两人马,和耕阳府城内的人前后夹击,大破敌军,损兵数万,直到他们根据韩湘临死前留下来的后手,才稳住局势,躲进附近的几座城池之内。 …… 坞城。 一场大战结束之后。 好端端的一座城池,彻底沦为废墟。 “大人!” 受伤不轻的楚仕雄匆匆赶来,他看着白袍,敬畏之如神明:“大人,接下来该如何?” “粮草烧一半,留一半运走。” 陈三石命令道:“然后全军返回耕阳府,等待西齐军崩溃之后乘胜追击。” 如此大规模的战事。 自然是不可能一夜之间就结束。 当然。 没了粮草。 后续基本上就是一路平推,不会再有任何波折,大概在两个月内,就能够一路推进到邙山附近,进行最后的收尾。 大军带着粮草回到耕阳府内。 连续数日,陷入到暂时的平静之中。 …… 京城。 中觉殿。 按照时间推算。 官渡的粮草已经耗尽半个月,十五万大军,要么全军覆没,要么归降西齐,以天纵山脉为界限,整个西边,都沦入到西齐手中。 “殿下。” 明青锋汇报道:“三府在半个月内就会收复,虽然来不及挽救十五万大军,但是也能够保证把西齐堵死在天纵山脉以西,绝对不会让他们打进中原。” 短短一年。 晋王曹焕的头发就白了大半:“好,本王知道了。” “唉……” 殿内。 一股颓丧之气。 “十五万大军啊!” “十五万!” “……” 大盛朝疆域辽阔,真要是硬凑,也能凑出两百五十万大军,只不过大多数都汇聚在中原地区,没办法远征,毕竟兵力越多,消耗也就越大,这十五万大军,可以说是西部七成以上的兵马,自此以后,想要收复就难如登天。 “还有那陈三石……” “虽然出自于督师府,但终究是一员良将,倘若是调到京城来,以后大小战事仍旧可以用他,结果因为粮草问题,死在官渡!” “王爵之礼厚葬。” 晋王曹焕扶着额头,而后叹息道:“这也是父皇的意思,通知礼部下去准备吧,然后再想办法跟西齐交涉,看他能不能把陈三石的尸体送回来。” “是!” “……” 交代完毕之后。 曹焕在燕王的眼神示意下,来到殿后,愁容满面地说道:“十二弟,我已经在筹备倒严的事情了,你不要催了。” 曹芝说道:“六哥,我是想说,现在准备陈三石的葬礼是不是有些太早了?” “哦?” 曹焕怔了下,问道:“此话怎讲?” “白袍未死!” 曹芝压低声音:“我已提前遣人去官渡,只等到关键时刻将其救回来。” “十二弟,身边还有高手能参与到官渡?” 曹焕微微讶异:“既然如此,你为何不让高手助阵?” “多派一个人,对于当时的情况,也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 曹芝顿了下,继续说道:“但要是能把陈三石救回来,此人重情义,再加上遭到坑害的愤怒,从此以后,必定会为六哥所用,成为严党倒台的一大助力。” “也是,也是。” 曹焕若有所思地点头。 督师府名义上还在,但实际上的兵权,早就遭到分割架空,所剩无几。 比如本来是老督师亲军的“天策营”都里里外外洗了一遍。 就连陈三石的洪泽营里面,楚仕雄等人都是出自京城。 要是洪泽营都没了…… 他可就是真的没有半分兵权。 在朝中想要立足,只有寻找依靠。 晋王曹焕这回,也算是收获一员大将。 就在兄弟两人,准备商议后续如何收集证据的时候,前殿突然传来大喊。 “捷报!” “捷报——” “万里神鹰加急,前线传来捷报——” 捷报? 什么捷报?! 难不成是三府提前收复了? 晋王曹焕和燕王曹芝,连忙赶回到殿前。 只见。 方才还在怨声载道的殿内,此时此刻一片死寂。 兵部尚书明青锋,手中拿着前方的战报,老泪纵横,浑身发抖,久久没能说出话来! 其余内阁连同诸多文武官,站在他的后面,抻着脖子看完之后,也都是类似的神情,或颤抖或落泪,更有人惊呼起来。 “这、这是怎么了?” 曹焕走上前去:“莫非是陈三石做出什么悲壮之事?” 若真是如此。 他们大盛朝廷和北凉督师府,也算是一桩千古名臣佳话。 “殿下!!!” 然而。 只见兵部尚书明青锋,终于平复情绪,他声音发抖,慷慨激昂地说道:“官渡,赢了!” 轰隆! 短短四个字。 却好似九天神雷一样,劈得晋王曹焕呆立当场。 就连他身边的曹芝,也是整个人怔住。 粮草…… 不是早就没了吗? 就算是烧杀抢掠勉强维持下去,也不可能破掉西齐三十万大军吧? 曹焕还在发愣。 曹芝却是已经冲过去夺过战报亲自阅读。 兵部尚书明青锋高声道:“殿下!半个月前,陈三石得到情报,知晓西齐军的屯粮地点后,出奇兵攻破坞城,于阵中斩杀兵仙韩湘和守城修士,如今西齐大军失去粮草,必定会迅速崩溃,我军只需要乘胜追击,就能在两个月内收复包括邙山在内的西境三州!” “兵仙输了?兵仙输了?!” 晋王曹焕瞳孔放大,难以置信地说道:“难道说陈三石之前一直拖着不出兵,就是等着粮草耗尽之后‘背水一战’?不对,肯定没有这么简单。 “还有! “陈三石不是武圣境界,而韩湘和西齐修士,有许多武圣之上吗?他是怎么阵斩兵仙韩湘的?” “他突破了。” 曹芝放下战报,接过话道:“陈三石临阵突破,如今已经是武圣之上,普天之下除去仙师之外,在武道方面,他已经登临这片天地的巅峰。” 听闻此言。 中觉殿内再次陷入寂静。 文武百官的脸上,也从激动变成平静,再变成忌惮。 孙象宗去世不过两年。 他们还没有忘记。 这位老督师当年是何等的嚣张。 想不到这么快。 北凉督师府,就又出现了一名武道境界的武圣之上。 “诸位。” 晋王曹焕开口道:“我们还是先商议一下,后续战事如何收尾,以及彻底结束之后,一些需要处理的事情吧。” …… 万寿宫。 两名升云宗的修士通过传送阵进入到东胜神洲后,就径直来到皇宫。 “二位仙师,恐怕是来晚了。” 他们没能见到皇帝,只有太监出来迎接。 “晚了?” 两名修士对视一眼。 司礼监掌印太监黄鸿解释道:“我大盛朝廷已竭尽全力,奈何粮草不足,前方大军应该已经落入到险境之中。” “天地封印限制!” 修士焦灼地说道:“我等的传送阵,也只能每隔一段时间,传送限定数量和境界的修士,实在不是我们想耽误时间。” “是啊。” 同行之人跟着说道:“我宗门已经联系上真力境界的武道家族,不久之后就能抵达,你们怎么就不能多撑几日?!” “两位仙师。” 黄鸿说道:“不如你们现在赶往官渡,说不定还来得及助阵。” 两名修士哪里还敢耽误时间,急匆匆地御剑而去。 “陛下。” 在他们走后,黄鸿才步入殿内。 “陛下,前方战况不利。” 他语气沉重地说道:“不久之前,陈督师火烧通敌书信,开仓放粮稳固军心,但也导致粮草加快消耗,到今天恐怕断粮已有半月之久……” “呜呼!” 幔帐之后,隆庆皇帝的声音中带着悲痛: “良才归穷泉,重壤永幽隔! “哀哉,哀哉~” “还望陛下节哀,晋王殿下已经差人去官渡寻找陈督师的尸骨,一定会让他落叶归根的。” 黄鸿擦拭着眼泪:“当务之急,陛下应该收拾心情,服用筑基丹突破境界,来守护这座天下。” “落叶谷。” 隆庆皇帝开口道:“如何回话?” “陛下放心。” 黄鸿说道:“那朱圭拿来的契约,是落叶谷的一名长老亲自签订的,断然不会食言,想必不久之后就会把筑基丹送来。” “捷报——” 殿外。 忽地传来其余太监的洪亮的声音。 “何方捷报?” 隆庆皇帝发问。 “奴婢这就去看。” 黄鸿很快折返回来,双手拿着已经打开的战报,声音有些发颤:“陛下……是好消息,陈、陈三石突破到武圣之上,阵斩兵仙韩湘,率军攻破坞城,大破敌军,就在眼前!” 幔帐之后。 盘膝调养的隆庆皇帝,陡然睁开龙眸。 …… 官渡。 双方加起来数十万大军的大战,进行到最后阶段。 隆庆七十六年,四月十二。 坞城告破之后,西齐大军粮草在十日内耗尽,不得不全军撤退。 四月二十九日。 于碎石川遭遇伏击,西齐损兵两万,副将宫郁战死。 四月三十日。 落叶谷所有修士抛弃西齐。 西齐大军渡过洛水时遭到追杀,损兵五万,大将六员,丢盔弃甲,尸体连同各式各样的兵器迭加之下,几乎截断洛水。 五月二十日。 夷陵地区西齐大军再遇追兵,损兵六万,沿途死伤无数,重现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之景。 直至六月二十日。 西齐三十五万大军,仅存十五万,在钟无心的堪称完美的撤退路线下,再加上修士们在宗门勒令下返回援助,退回到长城以西,得到接应之后才稳住局面。 至此。 大盛兵马收复西境全境。 途中。 陈三石也把屡次战役当中战利品收入囊中,包括邹虎、韩湘等人的法器,光是储物袋就有十二个之多。 但他本人也在养伤。 蜕凡和真力境界,堪称仙凡之别。 陈三石硬撼真力武者而不败,甚至当时再拖下去一对一能够取胜,也是有代价的,就是受到不轻的内伤,算是他习武以来,受伤最重的一次。 当然,只需要静养一阵子就好,并没有大碍,也不耽误修炼《吞火决》。 【功法:吞火决.炼气三层】 【进度:122/800】 陈三石只需要坐镇中军指挥,其余的杂物都交给王竣来处理。 此人为了得到筑基丹,可谓是尽心尽力,每日比童晓初都要繁忙。 终于。 大军一路向西推进。 来到崇明府。 这里,就是邙山地带最大最坚固的府城,大军入驻此地之后,就算是彻底稳固住邙山,占据这条祖脉! 陈三石用【观气术】,仔细地看观察过,甚至亲自进山走了一遭,并没有发现山峰之上有灵气溢出。 显然。 灵脉复苏并非一朝一夕。 当初在天涯海角的灵脉实际上也还在沉眠,无非是被师父他老人家直接从地底下掏出来。 灵脉到手了…… 倒是暂时不用担心落叶谷帮助西齐大兴兵戈,但是升云宗只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些,倒不是现在该考虑的问题。 走神间。 一座巍峨高大的城池便是出现在眼前。 先头部队早早入城,此刻城门大开,迎接着大军的进驻。 只见,城墙之上。 一袭白袍提着酒坛站在高处,他带着醉意,声音洪亮无比: “若无我白袍谋士,尔等十数万大军,早已是冢中枯骨,岂能有今日之大胜?! “黑袍三石,我说的对不对?!” “你说得对。” 陈三石平静答话:“若无廖先生,我也不敢断定粮草就在坞城。” “哈哈哈哈!” “什么兵仙韩湘!” “什么督师陈三石!” “一个中我妙计,一个仰赖我打胜仗!” 压抑一年多的屈辱终于消散,廖方心情大好,他又往嘴里灌了口酒,而后盯着地面的白袍白马,不禁皱起眉头,厉声喝道: “小儿三石! “你岂敢在我面前,穿白袍骑白马? “难道,忘记答应过我,普天之下,只有我一个白袍,白袍谋士廖方吗!” “我没有忘记。” 陈三石下马而行,以示尊重。 他对此人无感,但毕竟是功臣,只要不去违反军纪,占些口头上的便宜,他也是全然无所谓的。 “小儿!” 廖方没有作罢,他再度提高声音:“还不快快披上黑袍,从此以后,你不得再穿白袍!” (本章完) 第219章 谋事 “姓廖的,你别太过分!” 汪直伤势尚未痊愈,他猛地拔刀:“给你脸,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一路急行军,哪里随身携带黑袍?” 陈三石客气道:“不如进城之后,再寻黑衣来,如何?” “嗯,也行!” 廖方似乎对他的态度还算满意,他喝了口酒,忽地又灵光一现,指着白袍身侧的白马:“三石小儿! “白袍配白马! “你以后既然不穿白袍,那这匹马也是不是可以给我?!” “……” 陈三石的脚步一顿,脸上没有表情,咬字清晰地说道:“你喝醉了。” “喝醉?我没醉!” 廖方越看白马越觉得喜欢得很,便指着白袍说道:“三石小儿!我救了你们十几万人的性命!你怎么连一匹马都舍不得给我?!” “呔!” 也就在他说话的同时。 一道身影四处张望,趁着无人注意悄摸离开队伍,然后佝偻着身子一路登上城墙,接着都城墙上的士卒反应过来之前陡然加速,三两个箭步就冲到“白衣谋士”的身前,一把扯住对方的衣襟,好似拎鸡仔般提了起来。 “呔!安敢当众侮辱我家大人!” “老朱!” 赵康这才注意到朱仝早就不见,他连忙制止:“他是功臣,你疯了?!” “去你娘的,我管他功臣不功臣!” 朱仝见人就骂,直接把廖方脑袋死死按在城墙上。 “你、你是谁?!” 受惊的廖方缓过神来,他趴在城墙上,侧目去看攻击自己的人,不禁大怒:“你好大的胆子!知不知道,廖某人马上就是大盛朝的国公爷,你敢对我不敬,可是死罪!” “杂种!” 朱仝直接抓住他的头发:“少废话,当着弟兄们的面,给我家大人磕头谢罪!” “快把他拿下!” 城墙下,童晓初急忙下令。 不论怎么说,此人也是功臣,他们如若是对功臣不敬,以后还有何人敢来相投? 赵康已经在狂奔不止的路上。 他知道,这家伙恐怕不是不敬的 这厮是真的没有脑子。 一直到现在,称呼陈三石还在喊石头,是他们拼了命的帮忙改口,才总算是变成大人。 “诶哟哟!” 廖方武道境界低微,哪里承受得住如此力气,疼得龇牙咧嘴,心里愤怒更盛:“匹夫!你家大人也要让我三分,你有什么胆子这么跟我说话?! “我看你干脆也别让我下跪了。 “有种的,你就把我杀了? “你敢吗,你敢吗?! “哈哈哈……” “啪——” 笑声戛然而止。 在众目睽睽之下,一道黑影落下,只听得好似西瓜爆开的“啪叽”一声,红白之物四处飞溅,化作血肉之雨从城墙上落下,洒在城门外的将士铠甲表面。 只见。 城墙高处,白袍谋士廖方……已经没了头颅! 唯有一柄黑色的大锤,悬停在鲜血喷涌的断颈前。 朱仝赫然是一锤,直接把他的脑袋砸碎! 全场死寂。 “好大的胆子!” 童晓初瞪大眼睛。 要知道,廖方的功劳已经上呈,侯爵之位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他没记错的话,这糙汉好像,只是是洪泽营里的一个千总。 一个千总,杀了侯爷,而且还是收复邙山的大功臣! 这何止是自己的脑袋不想要,简直是要带着家眷一起死。 但是,既然是洪泽营的人,就轮不着他来管了。 “陈帅。” 童晓初抱拳道:“此人该如何处置?” “……” 陈三石看着无首尸体,轻轻闭上眼睛,下令道:“押下去,听候发落。” “是!” 当场,就有人上去把朱仝按住,押了下去。 一场闹剧宣告结束。 大军得以入城。 “大人!” 赵康等人来到中军大帐,求情道:“童将军他们都说朱仝是死罪,难不成真要杀他?老朱他就是没脑子。” “是啊是啊。” 熊秋安附和道:“而且我爱说实话,那廖方难道不该死么?” “哗啦!” 大帐掀开,汪直大步流星地迈入,说道:“我刚才去廖方的住处,找到几名女子,都是他今天早上进城之后抢来的。” “哦?” 陈三石放下手里的军伍折子:“你确定?” “千真万确!” 汪直笃定道:“人我都带到军营来了,随时都可以作证!按照咱们北凉军的规矩,强抢民女,也是死罪!朱仝只不过是提前行刑罢了。” “对对对!” 其余几人连忙纷纷跟着说话。 “好歹也是侯爷加功臣,就算杀也轮不到他来,先关着吧,等回凉州之后再做处置。” 陈三石此言一出。 几人顿时都松了口气。 “行了,都下去吧。” 陈三石摆摆手,把他们赶出大帐。 战事结束。 按照原本的安排。 他需要在这里等候升云宗的人接收邙山,然后就可以回北凉了。 西齐和落叶谷大败。 南徐的灵寂洞和东庆那边,不知道会动静如何。 还有京城的四师兄房青云,应该也快回信了。 …… 大庆。 皇宫。 清和殿,百官朝奏。 “陛下!” “前方传来战报!” “陈三石于四月火烧坞城,之后三十日内大破西齐军,斩杀仙师无数,如今西齐和落叶谷的修士,俱已经退回到境内。” “兵部以为,我边境大军应该先撤回境内。” “还请陛下圣断。” 奏毕。 群臣俯首,静静地等待着女帝的答复。 然而,没有人知道。 金橙色的幔帐后方的龙椅之上,坐着的并非女帝,而是他们的长公主“沈熙芷”。 ‘石哥儿又赢了啊。’ 顾心兰操控着语气,模仿着妹妹说话的方式,姐妹两人声音本就相似,只是气场不同,刻意模仿之后几乎一般无二。 “退兵吧。” “……” “臣,遵旨!” “除此之外,老臣还有一事请奏。” 一名绯袍武官走上前来,禀告道:“这次陈兵边境,我们和盛朝虽然没有大规模开战,但是小规模的交锋却是日日夜夜都在发生。 “敌我双方互有损失。 “值得注意的是,盛朝的那个吕籍,经常屠戮我军,来进行血祭修炼邪法,此人如今已近乎妖人!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陛下能够派遣几名仙师找机会将其斩首,否则的话以后只怕是后患无穷。” 吕籍? 顾心兰在心中记下,准备回头告知妹妹和石哥儿,她对身边的女官使了个眼色。 女官心领神会,走出幔帐,代替皇帝对着百官传达口谕道:“如果没有其它事情表奏的话,诸位爱卿就退朝吧。” 朝会结束。 顾心兰直奔御书房而去,面颊上浮现出忧虑之色。 自从大盛和西齐开战,满天都是仙师乱飞之后,她已经许久没有见到阿妹,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她来到御书房外,就听到有人在说话。 大概是在说什么“宗门”、“师尊”、“筑基丹”之类的,顾心兰也不甚听得明白。 许久之后。 便有一名气宇轩昂的年轻修士从殿内走出,御空而去。 “阿姐,进来吧。” 大庆女帝清冷的声音响起。 顾心兰踏入殿内。 幽幽熏香,金帐四悬。 静谧而肃穆的环境内,将近三岁的陈渡河在和一只灵兽幼崽追逐嬉闹。 这灵兽通体白毛,头上长着金角,看起来有些类犬,但奔走间又透着股雄狮般的威风凛凛,不知是从哪里抓来的稀罕玩意儿。 “阿妹。” 顾心兰率先开口道:“听你们刚才说话,你要走啦?” 大庆女帝寒潭般的双眸从一人一兽的幼崽身上挪开,落在长公主的身上,轻声询问道:“阿姐,要不要跟我走?我答应带上渡河。” 顾心兰没有立即回答。 女帝便已经知道答案。 “也罢。” 女帝缓缓起身,拖着黑金长裙款步走动:“既然阿姐心有所属,朕也不好再勉强,阿姐可以回去收拾一下,明日我便将你和渡河送回大盛凉州。” 顾心兰眸光闪动,连忙问道:“阿妹这是不打算回来了?” “筑基之后,受到大道压制,是无法莅临东胜神洲的。” 女帝解释道:“不过若是有朝一日祖脉复苏,封印破除,我便能自由来往,这一日应该也不会太远。” “好吧。” 顾心兰明白妹妹一心求仙问道,转而问道:“那阿妹和我都走,大庆怎么办?交给我沈氏其他族人?” 和其他王朝一样。 他们大庆在各个州府,也是有皇族后人的。 “那些庸才岂能治理好大庆?” 女帝冰冷的声音带着些许鄙夷:“我走之后,会随便挑选一位沈氏族人来稳定朝局,之后由宗门担任国师辅助朝政。 “但是你放心。 “我已经和他们说明,等到东胜神洲祖脉之事了结,大庆就是阿姐和渡河的,如今凶险,阿姐还是先不要留在这里比较好。” “交给……” 顾心兰有些困惑:“宗门修士治理?” “嗯。” 女帝看着遥远的西方,淡淡道:“天下早已剧变,如今这东胜神洲的四国,除去盛朝那个老皇帝之外,都不过是天水洲宗门的傀儡罢了。” 顾心兰思量着:“这么说,盛朝的老皇帝还是个有手段的?” “他是有手段。” 女帝语气加重:“就怕把手段用到阿姐一家人的身上。” …… 京城! 中觉殿。 “捷报——” 短短一个多月,前方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每日焦头烂额的折损战报,变成接连不断的捷报。 “好啊!” 晋王曹焕堵在心中长达一年多的郁气终于是尽数吐出,他总结道:“此次西征,我大盛朝廷虽然损失惨重,但总算是守住疆土,重挫西齐贼人!” “陈三石……” 户部尚书田光说道:“再立天功啊。” 提到这里。 气氛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吏部尚书尹鸣春,认真地说道:“不知道此次,该如何封赏白袍?” “功劳太大……” 田光嘀咕道:“再往上,只怕是就要国公了。” “诸位!” 工部尚书严茂兴打断众人,开口道:“大家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从两年多前的狼居胥山开始,陈三石就屡次三番抗命 “后来孙象宗去世,下旨调他入京,也是推三阻四,各种找借口。 “这次西征,对于兵部的调令和金牌也是视若无睹,诚然他有自己的主意,但最起码的解释也应该有吧? “而且屡次三番如此,陈三石会不会习以为然,长此以往发展下去,岂不是就完全无视朝廷的调令? “如此以来,朝廷的威严何在,陛下的天威何在?” 抗命。 自古以来就是朝廷为官中禁忌中的禁忌,对于武将来说更是如此。 不论这个人立下多大的功劳。 都意味着他…… 不听话! 一个不听话的武将,手底下又掌握着兵马,休说是大盛朝,纵观数千年任何一个朝廷都觉得不允许。 “还有。” 兵部尚书明青锋补充道:“前方传来的战报上写的很清楚,在坞城之战的时候,陈三石对战武圣之上的‘邹虎’之时,使用过法术,可以说,如今他也是仙师,但这些,陈三石从来都没有在给朝廷的奏章里写明过。” 这叫做欺上瞒下! 最近几年,仙人的面纱渐渐揭开,对于大家来说不再那么神秘,就算陈三石偶得机缘,或者是孙象宗留下来的修炼方法,他也应该主动呈给朝廷。 如此这般隐藏,像极了有所图谋! 而且说严重了,是欺君之罪。 “诸位。” 晋王曹焕开口道:“陈三石毕竟是为大盛朝立下汗马功劳,即便是有些事情处理不当,倒也不至于各位说的这么夸张。 “依本王来看。 “不如先把他调入京城,然后再商议该如何封赏。” “他愿意来吗?” 严茂兴说道:“上次孙象宗去世,他就推三阻四,此次若是强行征调,他可是在边境,手里又有重兵啊。” “这样吧。” 晋王曹焕深思熟虑之后说道:“我先去禀明父皇,让父皇来做决定。” …… 万寿宫。 安详的殿内,缭绕着古朴的音乐。 编钟的音色清冽而深邃,像是从远古的岁月里传来,钟声与月光交织,仿佛整个天地间只剩下这一片宁静的乐章,幽幽的钟音伴随着月华,如流水般淌过每一寸空气。 “恭喜大盛皇帝陛下,大军得胜!” 殿后湖边。 凉亭之内。 两名修士在得到消息之后,不禁都面露喜色。 这两人,法修是炼气十四层之上,而武修则是真力境界初期。 炼气九层即可筑基,但也有人为提升一丝一缕的筑基成功率,修炼到十二层之后,还在继续往上修炼。 他们两个,都是升云宗悬赏而来的修士。 本来是准备参战,帮助大盛朝夺取邙山祖脉,结果姗姗来迟,但好在,邙山已经拿下,他们只需要火速赶往助阵,接下来只需要等候,等候祖脉复苏,建立传送阵法,让上宗前来接管这一方天地。 “朕与尔等同喜。” 大盛皇帝丝毫没有因为两人是所谓的“仙师”,就展示出过多的礼遇,对待他们的态度,和普通臣子没有区别。 “大盛皇帝放心。” 修士开始道:“等下一次传送阵再开启之时,就会有人带着筑基丹,呈给皇帝陛下,我宗绝对不会食言。” ““邙山祖脉虽然已经到手,但那落叶谷的贼子恐怕不会死心。” 隆庆皇帝扫视着两人,古井无波地说道:“朕又马上要闭关,恐怕是不可能亲自去坐镇。” “这个,皇帝陛下也无需忧虑。” 修士说道:“我宗已经雇佣一整个武道家族,不久之后就能前去邙山坐镇,自然能够应付落叶谷、灵寂洞的贼人。” “如此甚好。” 隆庆皇帝挥动拂尘:“来人啊,带两位仙师下去歇息吧。” “是!” 立即便有西厂太监出来,领着两名修士离去。 走出万寿宫后,武修嘀咕道:“此人这么着急要筑基丹?突破之后,他岂不是就要舍弃自己辛苦维持一甲子还多的江山?” “非也。” 法修摇摇头:“据说此人有宝物,能够抵御天道压制,即便是筑基之后,也能够安然无恙地留在这方天地之中。” “还有此等宝物?!” 武修诧异道:“倘若他筑基,岂不是在‘仙途’,登临此方绝顶。” “他已经是了。” 法修说道:“此人多年前就已经炼气圆满,由于拿不到筑基丹,就一直叠加,法力早就深不可测,这次邙山祖脉,他因为经脉受到煞气侵蚀才没有亲征,否则的话会容易许多。如果不是此人有两把刷子,你以为宗门为什么会跟他合作,而不是收服?” “真是想不到。” 武修仰天道:“在这种灵气匮乏的地方,还会有这样一名天才。” 也就在两人闲聊间,一名太监搀扶着一名年迈官员,和他们擦肩而过,径直去往万寿宫了。 内阁首辅严良在司礼监掌印太监黄鸿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来到凉亭外,在马扎上坐下,喘息许久之后,才发出苍老的声音: “想不到。 “在粮草耗尽的最后关头,陈三石竟然能够绝地反击,还突破到传说中的武圣之上。”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隆庆皇帝幽幽吟诵:“何止是蛮族,就连西齐贼人,也要惧怕白袍,朕得此良将,实乃社稷之大幸。 “两年前才封狼居胥。 “如今又阵斩兵仙,拿下邙山祖脉。 “严良,你说说该如何封赏?” “臣以为。” 内阁首辅严良说道:“应该重重封赏,直接封为‘魏国公’,昭告天下,让全天下人都知道皇恩浩荡,对白袍恩典如山。然后,就可以宣他入京,在京城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进行正式的封赏。” “这件事情,就由你安排吧。” 隆庆皇帝说完,缓缓闭上双眼。 严良立即起身告退。 “严阁老。” 黄鸿边走边说道:“调令下去以后,倘若陈三石还是跟上次守孝一样,找各种理由推脱呢?如果来硬的,边境可是还有十几万大军,他暂时还是统帅。” “黄公公,你还是不懂人心啊,督标军的事情根本不需要担心。” 严良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吃力:“首先,督标军上上下下的文官武职,都是朝廷安排的人选,就算是当初粮草耗尽,投敌的也是一小部分,绝大多数人对朝廷还是忠心耿耿的。 “其次,才经历过一场生死大战,督标军的将士们好不容易才从阎王爷手里捡回一条命,又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背上‘反贼’的称号,再次陷入生死博弈的局面? “最后。 “老夫把话说难听些。 “就连洪泽营,陈三石能不能完全掌握住,都还很难说,别忘了,楚仕雄等人都是你我二人亲自精挑细选出来的。” “还是严阁老考虑的周到。” 黄鸿问道:“那接下来具体怎么安排。” “……” 沉吟过后,明明从来没有指挥过战事的严阁老,却是走出一步步哪怕比起兵仙韩湘都不遑多让的棋,他不急不慢地说道: “没记错的话。 “如今有两批仙师在赶往邙山的路上,让他们负责传递调令,就以让陈三石养伤为借口卸下他的帅印,还是交给童晓初来挂帅。 “然后,再派仙师去凉州,他的家眷还在凉州,不可能不听话。 “东庆撤军以后,我大军也撤回凉州,以防万一。 “做好这一切后。 “才是下圣旨,调他进京。 “如果他还是不从。 “就只能来硬的。 “也不要怕他动手,一旦杀了太多北凉军,他也就失了人心,难以成气候。 “如此安排。 “应该在几个月之内,就能把他调到京城来。 “一旦来到京城,有陛下亲自坐镇,他就等于是没有爪牙的老虎,这个‘忠臣’想做也得做,不想做也得做。 “他没得选。” “严阁老安排缜密。” 黄鸿发自内心得赞叹道:“即便是弃文从武,领兵打仗,想必也是一把好手。” “呵呵,老了,马上就要连青词都写不动了。” 严阁老补充道:“还要,三府的事情要做干净。” “这个严阁老放心,咱家会办利索的。” …… 邙山。 又是两个月过去。 陈三石等候调令的同时,也没有忘记修炼。 几个昼夜不眠之后,他重重放下龙胆亮银枪。 数十日下来,他竟然是没能再洞开下一尊景神。 武道步入真力境界之后,修炼的难度就会再次指数性的增长,毕竟再进一步,就是相当于法修的筑基境界。 法修筑基,都足够组建一个修仙家族,确实不是一朝一夕能成之事。 根据记载,哪怕是修行天赋上乘的武道修士,真力初期入中期,也需要五到十年,若是有丹药辅助的话会快一些。 而修炼武道的丹药、材料等也鲜少有人售卖。 至少,陈三石在大泽坊市没怎么见到。 武道因为耗费资源、不增加寿命,没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更不要说达到一定高度之后还会断绝前路。 “真力境界。” 陈三石脑海中,不禁想起在鱼龙集内遇到的白家。 白家便是武道家族。 他们每代人都能够有真力境界坐镇,肯定是有独特的办法,例如丹药之类。 正好,抽个时间把对方需要的真武丹炼制出来,完成交易的同时拜访一下。 【功法:吞火决.炼气三层】 【进度:355/800】 陈三石来到三层之后,一阶下品丹药“黄龙丸”的药效也越来越低微,后续也该炼制中品的“清灵丹”了。 除此之外,各项法术的修炼,他也没有落下。 【术法:万剑天来.二阶】 【进度:587/2000】 …… 【法术:厚土决(精通)】 【进度:218/1000】 …… 【技艺:射箭.圆满(破限三阶)】 【进度:(516/2000)】 修炼完毕。 陈三石就在山野之间找了块空地,拿出储物袋,“哗啦啦”倒出来一地的战利品。 战事结束后,光是储物袋就到手十二个之多,若是让外人看起来,简直比修仙界的劫修还要劫修,简直像是修仙界的山大王。 其中最多的都是中品法器,又以飞剑居多,各式各样,有九成九新的,也有破破烂烂的,奇形怪状的也不少。 飞行法器也很多。 陈三石挑挑拣拣,最后把一片叶形飞行法器收入到储物袋当中,准备留到将来自己用,剩下 的东西回去也可以给凝香她们挑一挑。 丹药方面,倒是有几颗清灵丹,再高品阶的则是没有。 毕竟品级越高越珍贵,修士们一般买了之后都会吃进肚子,来到东胜神洲之后又没办法修炼,连携带的必要都没有。 再然后。 就是功法。 宗门修士的功法都禁止外传,身上也不会携带。 但是散修例外。 陈三石从在西齐先锋军杀死的老年修士手里,找到两套功法。 一本《金元术》,可惜只有炼气期功法,他的火灵根提升完毕之后,早就是筑基之后了,用不上。 另一本《御剑诀》,不管什么灵根属性都能够修炼,主要适用于剑修,也没什么用,不过好像可以给小呆瓜。 要说陈三石最感兴趣的,还是韩湘留下来的一套符箓之术,名曰《真符典籍》,里面有整个一阶的许多种符箓画法,甚至还有一些材料和符笔,有时间就可以开始学习。 技多不压身。 在不影响修炼进度的情况下,修仙百艺自然是学到的越多越好。 剩下的乱七八糟,比如韩湘的棋盘、邹虎的神威金刚环之类的。 陈三石也都收起来,要实在用不上的话,到时候找个机会去黑市里统统卖掉,又是一笔不小的灵石收入。 整理完东西,也恰好天亮。 他就准备下山回军营。 也就在这个时候。 青鸟带着信封落手臂上,是来自京城的密信。 陈三石缓缓打开,待到看完信纸上的内容之后,明明修炼火行呼吸法的,浑身上下却透着股阴冷。 这是四师兄房青云的回信。 只有短短六个字。 “先归家,后谋事。” 但是没有否定,已然说明一切。 他在前方搏命,后方没办法援助便罢,居然还要插刀子,把他连同十几万大军,一起坑杀在官渡! 而目的。 陈三石想都不想,就知道是什么。 筑基丹! 这些修士打生打死,不就是为筑基丹吗? 当时的情况,眼看着官渡就要支撑不住,京城那位十有八九是担心没办法从升云宗手里要到好处,于是就出卖掉他们,来跟落叶谷换筑基丹。 一如云州十日! 陈三石不得不带着兄弟们和数万百姓从鄱阳一路逃亡。 他又被卖了。 在这曹楷的眼中,天下的一切都是他的个人“内帑”,需要时候,就拿出来换取自己的修炼资源。 再一再二,就有再三再四! 这次突破筑基需要筑基丹,下次再遇到瓶颈,还不一定需要什么大药呢! 荒谬! 哪怕是家里养的一条狗,死了以后正常人也会伤心不已。 更何况。 他们在前方卖命! “轰!” 真力翻涌。 烈焰灼烧。 信纸化作灰烬。 陈三石瞳孔也泛着红光,许久之后才熄灭,迈步下山,回到城内。 他估计。 不久之后。 自己就会被卸掉兵权,换成更多修士来接管邙山军伍。 而且西境粮草不足。 陈三石在这里,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当初如果把坞城的粮食留着,会遭到西齐大军的疯狂反扑,食物可比恐惧更容易引起困兽之斗,所以才烧掉一半,来把战损降低到最低。 少死一个,是一个。 最关键的一点。 孙璃、陈云溪,以及督师府上上下下将近百号人,还在凉州啊…… 师兄说的对。 先归家,再谋事。 不出所料。 陈三石才回到军营,就看到赵康迎上前来:“大人,又来了两个‘仙师’,手里还拿着兵部的调令。” “我知道了。” 他坦然的进入城内。 作为中军大帐的宅院门前,监军太监郭奉节早已经等候多时,他的身后还站着六名修士,俱是圆满之境。 其中。 有王竣、曲元象…… 剩下四人,都是战事结束之后才陆续赶到的。 其中有两个,一人超过炼气十二层,估摸着有十四层,另一个是真力初期的武修。 “冠军侯陈三石听令!” 监军太监郭奉节尖锐刺耳却又格外洪亮的声音响起: “冠军侯陈三石西征首功,战事圆满,即刻缴纳帅印,率领本部兵马回凉州休养,等候京城封赏,立即动身,不得延误。” “臣遵命。” 陈三石不冷不淡地说了一句,从储物袋中拿出帅印,递交过去。 郭奉节遣小太监用托盘取走帅印,然后挂着笑容说道:“陈督师还等什么,快快收拾一下,准备动身回凉州吧。朝廷这是知道你在坞城之战中受伤,让你好好休养呢。 “而且咱家透露一句。 “这次立下大功,陈侯爷不久之后,就要变成国公爷了。” “是么?” 陈三石淡淡道:“那在下就告辞了。” 看着白袍远去之后。 监军太监郭奉节朝着修士们拱手,恭恭敬敬地说道:“另外,需要两位仙师跟着他们一起回凉州,不知道谁愿意去?” “那破地方?” 曲元象喝着道友从修仙界带来的灵酒,醉醺醺地说道:“去那干什么?” “监军。”郭奉节回答道。 “啥是监军?”曲元象问道:“是不是就是管着他们的?” “正是。” 郭奉节如实说道:“监军就算是看着他们的人,而且必要的时候可以……总之,只有各位仙师有这个能力。陛下说了,愿意监军的仙师,赏五百块灵石。” “嘿,还不少。” 曲元象打了个酒嗝儿:“行,再过去玩玩。” “曲师兄。” 王竣将其拉住,眼神示意拒绝。 “五百块灵石,能买不少丹药呢,不要白不要!” 曲元象不以为然。 “我和他一起去吧。” 王竣说道:“我不要灵石。” “仙师哪里的话,只要愿意去的,都有灵石。” 郭奉节安排完毕:“今夜洪泽营就要离开,那就请两位随陈大人一起去准备吧。” “曲师兄,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王竣跟在后面:“你难道看不出来,气氛有问题吗?” “能有什么问题?!” 曲元象喝着酒,含糊不清地说道:“这一趟杀来杀去,最后好东西都让姓陈那小子收进兜里了,我还不能挣点灵石?” 提到此事。 他就来气。 当初陈三石一来挂帅,就说什么要把他军法处置,用他来立下马威,简直是欺人太甚。 战事结束之后。 大部分储物袋也都到陈三石的手里。 曲元象只收集到几个穷鬼的破烂,简直是亏大发了。 他恨不得找个机会偷袭,把白袍一剑刺死,然后把所有储物袋都收走。 只可恨,执行宗门任务,实在是规矩太多! …… 当天黄昏时分。 陈三石就率领洪泽营的将士们,陆陆续续离开崇明府。 “老朱,走了!” 牢房内。 赵康打开大门,扯着浑身缠满拖链的朱仝往外走。 “走?” 朱仝张望道:“去哪?” 赵康和刘金魁对视一眼,互相十分默契地唉声叹气起来。 “你……” 朱仝怔怔地说道:“你们两个这是啥意思?” “我这里还有壶好酒。” 刘金魁从腰间摸出一个酒葫芦:“快喝吧,喝完上路了。” “上路?” 朱仝的神色顿时有些颓然,但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沉声道:“我知道了。” “唉,老朱,你实在是太冲动了!” 赵康使劲拍打着他的肩膀,说道:“不管怎么说,那廖方也是侯爷,连圣旨都写好了,马上送到地方,结果被你一个千总杀了,实在是保不住啊!” “可不是么。” 刘金魁与其一唱一和:“大人也保你来着,结果连帅印都被卸了。” “怨我!” 朱仝夺过酒葫芦,一口气喝个干净:“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连累大人!” 见他这样,赵康忍不住调侃道:“你不怕死?” 闻言,朱仝猛地把酒葫芦砸在地上:“怕个屁!再给我一条命,我还是要砸碎那厮!你们就在这里动手吧,别磨蹭了,总好过死在其他人手里。” “真是个憨货。” 刘金魁摇摇头:“行了,逗你的。” “逗我的?” 朱仝问道:“不是要杀我?那是要去哪?” “仗打完了,回家。” …… 半个时辰之后。 洪泽营将士就离开邙山,朝着凉州城开拔。 这一战 洪泽营的将士战死五千。 但是后来攻打坞城的督标军精锐愿意留下,所以还是满编状态的一万五千人。 这一万五千人…… 只怕从最初开营到现在,已经换了足足一半的新面孔。 “狗日的,仗才打完就赶我们走,一口气都不让我们喘,还着急忙活地把帅印收走,这是卸磨杀驴啊!” 汪直坐在黑风马上,骂骂咧咧地说道:“有种的,以后打仗别用我们洪泽营。” “以后不会了。” 陈三石淡淡道。 “不会了?”汪直有些没听懂:“什么意思?” “以后。” 陈三石一字一顿:“没人能再指挥我们了。” “……” 汪直品味出其中的意味,神色顿时变得愤怒起来:“真是朝廷干的?” 在得到默认之后。 他数次按捺住掉头去京城方向的冲动! “先回凉州吧。”陈三石说道:“然后再做打算。” “成。” 汪直颔首。 两人商议间。 夕阳西下的古道之上,又出现两匹快马。 不是别人。 正是在大泽坊市结下缘分的魏玄夫妇二人。 “老魏?” 陈三石勒马而停:“你们不回坊市,留在这里做什么?” “不回去了。” 魏玄释然地说道:“血契任务完成,悬赏也都已经拿到,老夫我年纪大了,再回修仙界,这辈子恐怕也没办法突破到真力境界之上,所以就打算留在这里休息一阵子。我想去陈小兄弟的凉州做客,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只是……” 陈三石正色道:“在下直言,最近多事之秋。” “嘿!你这人,老夫好歹也和你算是在战场上过命的交情,去你那里住两天都不愿意?莫非你们东胜神洲的人,都是如此抠搜?” 魏玄根本不等对方拒绝,就和妻子一起骑着马,和他并肩而行:“放心,我们两个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听到后半句话,陈三石顿时了然他的意思。 魏玄提到过,他曾经也镇守一方城池,说是江湖人,但也算是朝廷的领兵之人。 今日卸帅。 又派两名修士监军。 魏玄只怕是察觉出异常来,想要跟着一起,要是有什么情况的话出手相助。 好一个大侠! 江湖中倒是真有义士。 只听得魏玄继续说道:“上次你杀了陆伯钦之后,毕竟是执法堂抢我东西,他们也怕面子不好看,影响坊市的生意,所以就又补偿给我一颗景神果。 “拿到邙山之后,我夫人也得到一颗。 “我二人是数十年的武圣,积淀已久,给我们一些时间,我们也能突破到真力境界。” 第220章 黄袍,筹划 大盛。 东境。 在火烧坞城,西齐大败之后,无奈之下,东庆的大军也只得陆陆续续撤退。 作为中原正统。 无时无刻都要面对着群狼环伺,哪怕只是留一滴血,它们都会立马逼近,一旦发现真的受伤,就会群起而攻之。 好在,名为“中原”的巨兽虽然流血,但仍旧保持着战斗力,使其不得不放弃。 武圣秦修海率领着本部一万五千兵马撤退。 行至峡谷处。 先头部队忽地有人调转方向回来禀告:“将军,大事不好!吕、吕籍率领五千陷阵军,直接绕到峡谷前面,把路封死了!” “什么?!” 秦修海瞠目。 想要绕到峡谷前方,需要深入东境腹地,他们难道就不怕遭到围困,无法脱身进而全军覆没吗?! 他们是吃准了大庆兵马撤退! 真可谓是粗中有细,看起来是莽撞之举,实际上胸有成竹。 督师府的人,就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仙师!” 秦修海把目光投向队伍中的修士,急切地问道:“那吕籍修炼邪法,日日夜夜祭炼,我们正面交锋必定不是对手,该如何是好?” 哪成想。 几名修士闻言之后,直接御剑逃走,眨眼之间就消失在峡谷视野的尽头,直到山野之间陡然爆发出冲霄紫气把他们尽数击落,短暂的斗法声音之后,就彻底归于平静。 不久之后,他们就看到一道魁梧如山岳的身形,踩着香火法器腾空而起,他一手拿着方天画戟,一手拎着人头,瞳孔当中紫光流转,宛若神灵。 “尔等贼众,还不归降!” 三师兄聂远骑着快马长驱直入峡谷,声音响彻云霄。 至此。 秦修海等人已然被前后包围,无路可退。 沉默半晌之后,在锋刃和刀鞘的摩擦声中,他缓缓拔出长刀:“弟兄们,此乃妖人,归降死路一条,随我,突围——” 落日余晖,紫气腾升。 祭坛自储物袋中而出,大战结束之后,完成一场血祭。 吕籍盘膝坐在祭坛之上。 他的天灵之上,一尊神龛若隐若现,整个人七窍就好像是七个漩涡,把祭坛当中的血气尽数吸纳到体内。 直到抽干之后,所有的异象才渐渐消散。 吕籍缓缓睁眼,境界再度突破。 他看着面前的神龛,听着怪异扭曲的窃窃私语,发出一声冷笑,猛然伸手将虚影捏碎。 “大师兄。” 三师兄聂远来到身边:“你不要紧吧?最近这段时间,邪祟要求的祭祀是越来越频繁了。” “无妨。” 吕籍站起身,转移话题道:“大军路线如何,还能不能再找到合适的伏击点。” “再往前,势必会遭到围困。” 聂远摇摇头:“而且京城兵部下了调令,让北凉军全部返回北境三州,并且……” “并且什么?”吕籍看出不对劲。 “并且,还有单独给你的调令。” 聂远继续说道:“让你亲自‘护送’小师弟进京养伤,不得有误。” “师弟。” 吕籍沉吟起来。 他们也是不久前才知道坞城的情况。 这位小师弟不仅仅再次震惊天下,而且还在绝境之下突破到武圣之上。 据说…… 宛如火神。 “龙经。” 吕籍的眼神有些复杂,最后按捺住所有,归于平静,开口说道:“师弟是觉得,凉州要出事儿。” “守孝期已满。” 聂远拿出调令:“师弟他们再也找不到拒绝入京的理由,朝廷把我们全部调回去,又让你亲自陪同进京,只怕不是‘护送’而是‘监督’啊。 “我最近担心的。 “还是咱们这个小师弟,万一耍起脾气来,闹得大家都不好收场。 “大师兄,你得回去看着,不能让他胡闹。” “既然如此。” 吕籍唤来吸收香火的火烈马:“那我们就快动身,回凉州吧。” …… 北府营和镇标营,是为卧龙先生的两大亲兵营。 由武圣范海凌协助,两人共同统领。 此时此刻,也陈兵在东部边境。 中军大帐。 羽扇经纶的许文才,正坐在书案前摇曳的烛光下,通宵处理一些军中杂务。 他的身边,还跟着一名恭恭敬敬的少年。 少年时而研墨,时而递交文书,辅佐公务,也算是游刃有余。 他名叫齐成,大概两三年前,被卧龙先生收为弟子,如今跟在身边,基本上是言传身教,心腹中的心腹。 “这个人呐,有时候不能要脸。” 许文才放下毛笔,遵遵教诲道:“想当年‘喻文泰’曾受胯下之辱,后来不也是成就一代‘兵仙’? “在想当年,许某我如果不是脸皮厚,到处混吃混喝,侥幸留得一条性命,直到遇见明主,又岂能有今日?” “先生所言,齐成牢记在心。” 齐成躬身道。 “孺子可教!” 许文才欣慰地赞叹一句,而后又叹息起来:“这几场仗打下来,算是把举国粮草消耗个七七八八。如果不是陈将军赢了官渡,只怕是要全线崩溃。 “饶是如此,北凉军的粮草供应也已经不足,十日之内,兵部必定让我们退兵。 “粮草,是个大问题啊……” “连年征战,确实是透支严重。” 齐成附和道:“而且朝廷去年颁布新令,从今年开始就要再加种半成灵禾,如今到处都在闹起义,虽然都闹不大,但也是个麻烦事。” “小成子啊。” 许文才指着墙上挂着的舆图,话锋一转,说道:“上次我留给你的考题,琢磨的怎么样了?” “先生,小子不敢妄言。” 齐成垂首,有些惶恐。 那“考题”有些吓人,内容是假如他从凉州开始造反,该如何夺得天下。 “怕什么!” 许文才斥责道:“兵家就是要敢想,只有敢想,才能够不断磨炼提升领兵打仗的能力,似你这般畏畏缩缩,何时能成大才?” “那……小子就斗胆胡言几句。” 齐成来到舆图前,正要开口讲话,外面就传来一阵嘹亮的声音。 “圣旨到!” “许文才接旨!” “……” “圣旨?” 齐成连忙道:“先生,快去吧。” 许文才师徒二人来到帐外,就看到有一名太监双手托着橙黄色的卷轴,身后跟着四五名护卫,静静等候。 “臣许文才。” “臣齐成。” “听旨。” 两人撩开长袍,缓缓跪下。 而后。 那名监军太监才打开卷轴,尖细的声音格外洪亮: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卧龙先生许文才屡次征战,建功无数,兢兢业业,实乃朝廷之砥柱,特此,封为武乡侯。” 侯爵! 齐成看向老书生,心中替先生高兴。 事实上。 当初许文才灭魏国本来就是天功一件,只是由于入朝为官时间尚且短,故而没有过度加封,如今数年下来,诸多功勋累积,虽然都不大,但是积少成多,也算是合理。 封赏还没有结束。 只听得太监继续念道: “另,加封为正一品特进荣禄大夫,就任‘凉州都指挥使司指挥使’一职,统领镇标、北府、洪泽三营,协助威武侯吕籍,共同治理凉州。” 统领…… 洪泽营! “臣许文才,叩谢天恩。”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许文才很是喜悦,叩首谢恩。 等到流程走完之后,他才做恍然状说道:“刘公公留步,在下忽然想起来,那‘洪泽营’不是白袍陈三石本部亲兵,怎么交给我来统领?” “哦,这个啊。” 刘公公解释道:“你无需多想,陈督师仍旧是督师,只不过接下来需要进京疗养,以后应该就是京官了,这可是大大的进步啊!” 他没有过多赘述,简单告知情况后,就转身离去。 “先生。” 齐成小心翼翼地说道:“陈督师这次进京,是不是就不会再回边境?以后每逢战事,才会派他临时挂帅? “小子觉得,朝廷…… “是在针对陈督师。 “而且又下圣旨让先生去接管‘洪泽营’,分明是想激化你们的矛盾!也不知道是朝中哪个大臣出的主意,可谓是用心险恶。” 他作为带在身边的心腹,自然和其他人不一样,是唯一一个知道卧龙和白袍之间非但没有仇怨,反而有知遇之恩的人。 朝廷这般安排,摆明是想再度挑拨离间两人的关系。 “先生,如何是好?” 齐成的神色有些凝重。 可他回过头,却看到自家先生的神色,非但没有愁容,反而是兴奋、严肃、决绝等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传令!” 许文才即便努力克制,声音也还是有些发抖:“我大军进驻凉州!” “先生?” 齐成问道:“难不成真要照做?” “小成子,我们要做大事了!” 许文才望着凉州方向,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道:“行了,你按照我的吩咐去撤兵吧,临走之前,我还得去为大事准备一物。” “哦?” 齐成甚至好奇:“先生可否透露一二?” “东庆丝绸,乃是异兽白玉蚕的蚕丝所制,光滑细腻轻盈无比,堪称天下丝绸一绝!” 许文才摇头晃脑地说道:“临走之前,岂能不购置一些备用?” “丝绸?先生要做衣裳?” 齐成更加困惑,不明白大事和衣裳有什么关系,不等再问,许文才就早已经消失在远处。 …… 就在东庆边境的兵马退去以后,陈列在东境的北凉军,也井然有序地打道回府,加上许文才的两营,总共十四营兵马,二十余万人,分布在幽、凉、雁三州境内。 十四营主将,基本上都接收到一封不同命令,按照兵部的部署,堵在幽、凉交界,凉、雁交界处,呈现出包围凉州的趋势。 这十四营。 分别是玄武营、朱雀营、白虎营、青龙营、天狮营、天狼营、镇标营、北府营、飞熊营、天策营、虎豹营、大戟营、安山营、洪泽营。 孙象宗死后,北凉军格局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依旧保持着扩营之后的状态。 天策营,主将虞林兴,中原人士,武将世家。 玄武、白虎、天狮三营,由吕籍、聂远,外加上窦家川,各自统领一营,以吕籍为最高指挥。 天狼营,主将管昕,京城人士,父亲是前任内阁老臣。 飞熊营,主将顾永洲,中原人士,武状元出身。 虎豹营,主将娄子正,京城人士,锦衣卫出身。 大戟营,主将潘落,中原人士,曹家王族的姑爷。 安山营,主将史玉宽,南方人士,曾经在镇南王手下任职。 青龙营。 本来是房青云和蒙广信一起统领,但是在房青云进京以后,立马又重新调来一名主将,名于和清,东部人士,出自世家大族。 朱雀营。 仍旧是荣滟秋和叶凤修为正副将领。 二师兄程位,也还是在凉州都指挥使司任职,基本上没有实权。 在大军途径幽州,准备进入凉州的时候。 青龙营、朱雀营就被拦下。 “兵部有令!” “青龙、朱雀二营就地驻扎休整,各个主将,进入凉州待命!” “你说什么?!” 蒙广信勃然大怒,上前一把薅住太监的衣领子:“洒家的青龙营本来就是凉州驻军,不让我们入关是什么意思?” “蒙将军,这、这是兵部的调令,跟咱家无关呐!” 太监连忙解释道:“你有什么意见,应该写折子给朝廷,就是打死咱家也没有用啊!” “和尚,放开。” 荣滟秋出言提醒。 蒙广信这才冷哼一声,把太监扔下。 他们几人只身进入到凉州地界。 “这是什么意思!” 蒙广信几乎要把手里的佛珠捏碎:“北凉军十四营,我们总共才几营,这是真准备卸磨杀驴?” “老五,稍安勿躁。” 程位盘算道:“守孝期已满,如此安排,十有八九,是让我们进京。” “进京?洒家死都不去!跟姓曹的住得那么近,洒家撞钟都觉得反胃!” 蒙广信咬牙道:“朝廷要是非逼洒家进京,洒家就跟他们拼了。” “先回凉州一趟吧。” 荣滟秋打断道:“算算时间,小师弟也该从邙山回来了,真要是进京,大家也要想办法互相照应。” …… 凉州。 荒野间。 从官渡回到凉州,洪泽营并没有急行军,而是一路走走停停,耗时足足有两个多月。 长达五个月的修炼。 陈三石也终于又到了洞开景神的瓶颈。 他立于山林当中,小溪边的巨石旁边,龙胆亮银枪舞动之间,火光冲天而起,每每有烈焰接触到水流,便在“呲呲”声中激起阵阵水汽,白茫茫的一片,方圆百丈都水雾氤氲,好似变成人间仙境。 人体三部八景二十四真。 如今,上部景神已经全部开启,自然要开始洞开中部景神。 随着灵珠中的灵气不断流入体内,再通过呼吸法和功法反馈给肉身,在陈三石的脖颈位置,有一点灵光若隐若现,他没有停下,更加全身心地投入到功法当中,彻底忘却除去枪法之外的一切。 持续半个时辰后。 终于。 他脖颈处的灵光愈发耀眼,直到化作九色流光熠熠生辉。 喉神! 名百流放,字道通,长八寸,九色衣! 【功法:龙经(真力初期)】 【进度:62/500】 如此长的时间,才开启下一尊景神,不知道突破至真力中期,要猴年马月去了,这个过程中,他估计《吞火决》的速度都能追上来一大截。 修炼结束之后。 陈三石就唤来千寻,追赶上大队伍。 城门外。 一名八九岁模样的小姑娘,她怀里抱着一只白毛异兽的幼崽,手上牵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小男童,在人群的边缘朝着远处张望着,时不时踮起脚尖,想要看得更加清楚。 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停在他们的身后。 马夫下车之后,司琴墨画立即上前放下马凳,掀开帘帐,恭恭敬敬地说道:“两位夫人,到了。” 一袭红衣的孙璃率先下车,之后她又伸手,把穿着端庄长裙的顾心兰扶下马车。 “溪溪见过大娘亲,二娘亲。” 小姑娘抱着白毛异兽躬身一礼。 “我家溪溪,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顾心兰轻轻捏了下丫头水灵灵的脸蛋,后者有些脸红地低下头。 “娘,我要找姨母!” 陈渡河拽了拽母亲的裙角:“我要回家。” 他口中的家,俨然是大庆皇宫。 “这里才是咱们家。” 顾心兰告知道:“一会儿你就见到你爹爹了。” 陈渡河当场痛哭,一屁股坐在地上:“我要找姨母……” “你这孩子。” 顾心兰颇为无奈。 自从回到凉州之后,儿子就日日夜夜要回大庆。 她也只能欺骗地安抚道:“莫要再哭,明天,明天娘亲就带你去找姨母好不好?” 然而不论怎么说,陈渡河就是哭个不停。 “阿弟莫哭,阿姐等会还带你上山玩,好不好?” 最后。 还是陈云溪好不容易把弟弟哄住。 也就在这时。 前方传来躁动。 “回来了!” 凉州城内,洪泽营的家眷们纷纷探头望去,陈字将旗率先映入眼帘,然后便是走在最前方的白袍白马。 “爹爹,我们在这儿!” 陈云溪努力地招手。 陈三石自然一眼就看到,他示意家眷先回府里,这里人实在太多,也不方便说话。 他安顿好兵马之后,才立即赶往家中,自然是免不了先和两位夫人寒暄一番。 “渡河,快,叫爹。” 顾心兰抱着孩子细声细气地说道。 “爹。” 陈渡河倒也不认生,只是咬字不清晰地喊了句后,又开始哭起来:“爹,我想回家。” 顾心兰连忙在旁边解释道:“这孩子在大庆待得习惯了,回来以后就老是闹人,不过毕竟小孩子,在家住一阵子就习惯了。” “小子,这里才是你家。” 陈三石把儿子抱起来,说道:“莫要再哭,你想要什么,爹去给你弄。” “我、我……” 陈渡河一边大哭,一边喊道:“我要当太子!” “……” 登时,连陈三石都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他倒是通过书信往来,知道沈归荑都干过什么,直接把渡河册封成了庆国的太子,看来这小子是习惯被一群人伺候着的感觉了。 自觉高人一等,绝非好事。 当然,孩子还小,以后可以改正。 如此想着。 陈三石把孩子交给兰姐儿,然后吩咐道:“司琴墨画,你二人去准备酒席,今天会有很多家里人回来。” 督师府依山而建。 大大小小的院子都有上百个,堪称小型宗门。 师兄弟们都有一处自己的院子,只是平日里都闲着没人住,但是偶尔回到凉州,还是会回来住上一阵子的。 当天黄昏时分。 蒙广信率先跨过督师府的门槛,一句祖宗姥姥,后面再补上一句阿弥陀佛,循环往复,颇有节奏。 酒席也早就提前备好。 落座完毕。 程位开口道:“要不要,等等老大和老三?我听说他们也回来了。” “等他作甚?他如今已经入魔,你们没听说么!” 蒙广信毫不留情地大骂。 吕籍修炼邪神道,如今已经人尽皆知。 “小师弟,你还不知道吧?” 蒙广信气愤地说道:“在东境的时候,大小战事结束之后,他都会开坛设法,祭祀俘虏,修炼邪法!就这,还口口声声说他自己没有入魔! “今日他杀敌军祭祀,谁知道明日会不会屠戮百姓,甚至对自己弟兄下手?! “就跟那曹楷一样,早晚变成连畜牲都不如的东西!” “小师弟。” 荣滟秋红艳的嘴角勾起带着杀意的冷笑:“官渡的事情,老四已经修书告知于我们,那老贼只怕是做贼心虚,还没进入凉州,就卸了我们的兵权,明日去军营听令,不知道又要做什么安排。” “无非两点,第一封赏,昭告天下。” 陈三石淡然道:“第二分化,此次进京,应该只宣我一人,会把几位师兄师姐,都留在凉州。” “笑话!” 蒙广信不屑道:“朝廷真以为我们好糊弄?那这点儿伎俩都看不明白么?” “说的没错。” 向来沉默寡言的叶凤修也忍不住开口道:“等你进了京城,再以你跟孙璃师妹一家人作为要挟,将来哪怕是命令我们主动跳进炼丹炉,又岂敢拒绝?” “是啊。” 程位唉声叹气地说道:“小师弟,这点你尽管放心,我们不糊涂,师出同门,真要是有什么事儿,想甩都甩不干净关系。 “就是…… “如果真要是按照师弟所言,我们该如何是好?” 一时间。 所有师兄、师姐的目光都落在白袍的身上。 烛光摇曳间,阴影在他的脸上晃动,看不真切表情,只听到带着坚决的五个字:“谋定,而后动。” 几人对视,顿时就明白其中含义。 “啪——” 蒙广信直接把桌子拍烂:“好!师弟尽管谋划,洒家只等着你发号施令!” “也对,我们脑子不如你跟老四。” 荣滟秋了然道:“你和老四商量吧,需要的时候知会师姐就成。” “师弟。” 叶凤修说道:“等你消息。” “是啊,我也一样。” 程位自嘲地笑笑:“虽然我们现在境界都不如你,但好赖也算是个助力。” 说到此处。 他们忽然都有些颓丧。 不知不觉间。 他们这些师兄师姐,和这位入门最晚的师弟,实力差距竟然拉开巨大。 关键是。 如今到处都是仙师,他们的玄象大圆满,实在是有些不够看了,起码也要突破到武圣,才能和那些修士较量一番。 “诸位师兄、师姐,我早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 陈三石取出返回凉州的途中,炼制的真武丹:“此为修仙界的丹药,服下之后,有助于从玄象突破到武圣,但究竟能不能成,还要看你们自己。” 真武丹他准备的本就有多余,正好派上用场。 “这……” 几人体质都不差,但卡在玄象境界大圆满多年,此刻听说有东西能够辅助突破瓶颈,难免有些内心躁动。 “好!” “那我们就先回去闭关!” “先把饭吃了吧,别浪费了。” 陈三石看着一桌子的饭菜说道。 如今外面粮草短缺,很多人都吃不饱饭,虽然桌子上大部分肉类都是山里打来的,也还是不要浪费的好。 吃过饭。 师兄师姐们才陆陆续续离去。 陈三石面沉如水。 谋定而后动! 两个月来,他和四师兄来往书信频繁。 如今。 只等待京城风起! 这一次的棋盘,由他来主导! …… 京城。 武安侯府。 凉亭内,棋盘前。 “殿下别来无恙。” 房青云拨弄着棋盘上的棋子,头也不抬地打着招呼。 “房先生。” 曹芝也毫不客气地在对面坐下,拿下桌边的糕点就往嘴里塞,边吃边语气急促地说道:“你真不能再劝劝,把我大哥喊来京城?” “我劝有什么用?” 房青云幽幽道:“他是不会来的。” “少了大哥,胜算终究是少一分啊!” 曹芝压低声音,提醒道:“房先生,我可得提醒一句,邙山祖脉到手之后,升云宗已经把筑基丹送到万寿宫,不久之后我父皇就会去昆仑山闭关,真要是让我父皇筑基成功,只怕是真的要万寿无疆了!” “殿下今日说话这般直白?” 房青云讪笑道:“难道就不怕隔墙有耳?” “生死关头,哪里顾得上许多?” 曹芝厉色道:“房先生!筑基之后,整个东胜神洲,就再也没有人是我父皇的对手,到时候,你、我,都永无翻身之日!” “殿下。” 房青云捻着棋子,似乎在自己与自己对弈:“不妨说说自己的计划。” “好,我今日便跟房先生坦诚相待。” 曹芝伸手打乱他的棋局,用棋子来代表京城:“每次昆仑闭关之前,我父皇都会先在京城外举行一次大祭,到时候护卫的全都是我的人。 “包括我舅舅! “还有整个寻仙楼,以及修仙界内的一些修士!” “……” 房青云的眼角微不可查地跳动了下:“殿下年纪轻轻,竟然有如此深厚的积累?不单单能控制整个寻仙楼,还能绕过陛下,联系到修仙界的修士?” “寻仙楼现任楼主是我师父,我是寻仙楼的少主!至于其他修士……祖脉自然不止有几个宗门惦记,想得到的宗门多的是,哪怕是升云宗他们拿到了,也不可能真的独吞。” 曹芝顿了下:“总之,大祭那天父皇身边不会有别的修士,我们群起而攻之,事成之后,定鼎江山!” “你们赢不了。” 房青云却是泼了盆冷水。 “所以我才想让陈将军也来京城!” 曹芝强调道:“今非昔比,我大哥已经突破到武圣之上,而且他每次同境之内不会有敌手,有他在的话,必定能够多几分胜算。” “生死绝境,龙渊一出,你如何是好?” 房青云此言一出。 曹芝顿时陷入沉默。 半晌后,他才决绝道:“这是最后的机会,本王也只能赌一把了。” 房青云微微摇头,把燕王落下的棋子,一一挪开,重新摆放位置,不疾不徐地讲道: “与其孤注一掷,去做胜算不大的事情,不如退而求其次,保守一些,给自己留条退路,即便一击不成,也可徐徐图之。 “殿下如今的安排,是得不到晋王殿下的帮助的吧? “既然如此。 “为什么不先处倒严?” “原本我是这样打算的。” 曹芝十分无奈地说道:“先和我六哥一起诛杀严贼,然后再让我父皇退位,可计划赶不上变化,谁知道我大哥又来了个火烧坞城大破西齐,筑基丹到手的这么快?” “不。” 房青云摇摇头:“我说的是倒严,不是诛严,严家父子,就是大家名正言顺的退路。” 他说着,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锦囊。 “看来房先生是早有打算。” 曹芝打开锦囊,看完上面的内容之后,顿时了然:“先生不愧号‘凤雏’,如此以来,确实是能够把我六哥拖下水,再加上他,就算是大事不成,我们也能够离开京城,拉起一支队伍。如此说来,先生的北凉,是愿意跟本王合作了。” 房青云默认。 “好!” 曹芝收起锦囊:“有朝一日,若是真能成大事,本王必定不会食言,我大哥为北凉王,只听调不听宣,绝对不会有任何猜忌!” “最后。” 房青云抬起头:“我想问问殿下,你和陛下终究是父子,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 “父子?” 曹芝竟是失声笑了起来,癫狂中又带着恨意,良久之后才说道:“房先生,这话你还需要问我吗?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们师门不是应该最清楚?在他的眼里,哪有什么兄弟、父子,这天下所有的一切,都只不过实现他心中妄想的薪柴罢了! “房先生! “这方天地没有灵气。 “即便是我太祖爷爷在紫薇山上留下来的求仙之法,也需要通过玉牌传送到天水洲去修行! “可是,你说他为什么许多年前,就能够开始修行? “而且如今还是炼气圆满,即将筑基?!” 房青云思量片刻,答道:“‘仙人扶我顶,结发受长生’,这是很多年前,陛下就昭告过天下的,他曾经在昆仑山偶得仙缘,故而得入仙途。” 闻言。 曹芝冷笑得更厉害,恨意和鄙夷也愈发不加掩饰,他直到笑得喘不过气来后才停下,然后猛地贴到青衫儒生的脸前,用带着血丝的双目直视着对方,咬牙道: “仙缘,他也配! “一开始,修仙界的修士只不过把他当成一条缴纳灵禾税的狗,赏赐他几块少得可怜的灵石! “光靠那点灵石,他就算是修炼到死,也不会有多大成就! “他真正发迹,是隆庆四十九年以后的事情! “先生可还记得贤妃?” “贤妃?” 房青云在脑海中回忆着:“后宫之事我哪里清楚,殿下不妨明说。” “贤妃,是我的生母。” 曹芝握紧拳头:“寻仙楼是由二世家一宗门组成的,我的生母,是上一任寻仙楼的楼主,他的一切,都是我娘给的!” 聊到这里。 燕王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身拂袖而去,身形很快就被庭院尽头的一片竹林遮掩,消失不见。 “有意思。” 在他走后不久。 督师府潜伏在锦衣卫中的暗探傅元甲从阴暗中走出,看着燕王离去的方向,啧啧道:“头一回见儿子这么恨老子的。” “老傅。” 房青云咳嗽两声:“寻仙楼我知道,这个贤妃什么情况?” “贤妃啊,我想想。” 专门搞情报的傅元甲对于京城内外大小事宜可谓是无所不知,他说道:“贤妃是曹楷纳的最后一位妃子,但不是通过选秀,据说是他云游的时候惹出来的风流债。 “人家领着燕王曹芝过来认爹,然后没多久就死了,后来曹芝就过继给了膝下无子女的长孙贵妃。 “隆庆四十九年,那时候曹楷都得七十多岁了吧? “当时我收集情报的时候还奇怪呢,那个时候曹楷为了修道都断欲三十多年了,怎么会莫名其妙从外面搞个儿子回来。 “如今看来,不简单呐! “这事老督师知不知道? “管他呢,反正如今看来对我们是好事。” “咳咳咳……” 一阵凉风拂过,房青云再次咳嗽起来,缓过来后,他重新拿起一颗棋子,重重落下,沉声道:“可以开始了。” “好!” 傅元甲说道:“我这就传令各个州府的暗探,把‘云州十日’和‘三府叛乱’的真相散播开来,只等着大祭的时候在京城点火,然后就会乱起来。 “等到那曹芝曹焕两兄弟按照我们的规划离开京城之后。 “小督师就可以在凉州动手,而且出师有名! “到时候你也跟着跑路,否则凉州闹起来,京城肯定要拿你当人质来威胁小督师。” “出师有名。” 房青云呢喃着:“师弟,师兄能为你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还有一件事情。” 傅元甲担忧道:“你们那位大师兄怎么办? “他这个人好胜心极强,没能继承老督师的衣钵本来就心有不悦,在对朝廷的态度上又和你们不同,我担心他到时候会出面阻挠。 “我可是听说,吕籍修炼邪神道之后接连突破,手里又有三营兵马,终归是个麻烦啊。” “这是我们师门的内事。” 房青云扶着轮椅,示意对方扶自己回去休息:“就让小师弟自己解决吧。” …… 万里之外。 一座绿意盎然的山林之间。 曹芝跪坐在墓碑前:“娘,孩儿来看你了。” 在他的身后。 站着寻仙楼的现任楼主崔子晨,他开口道:“都准备妥当了?” “房青云会帮我们收集三府叛乱的证据,就按照他说的来吧。” 曹芝在墓前放了朵野花,磕下三个头后站起身掸去身上的灰尘:“大祭那天把我六哥拉下水,能成最好,要是成不了,就退到东南起兵,到时候,凉州方面也会响应我们。 “师父,你也想好了? “说起来是有退路,但万一失败,也很可能死在京城。” 崔子晨注视着墓碑上“南宫碧凡”四个字,淡淡道:“当年如果不是南宫师姐给我饭吃,又把我带到南宫家,入了寻仙楼,我岂能有今日? “而且这些年来我做的事情,也都是为了今日。 “只要大仇得报,死又何妨?” 南宫碧凡。 为南宫世家当代天资卓绝之人,天品木灵根,本该继承寻仙楼道统,求仙问道。 按照如今封印松动的情况来看,只要再等几年,完全有机会进入修仙界,成就一方仙业。 谁曾想哪年。 南宫碧凡遇到了一名年轻的外来修士,于是便坠入爱河。 那名修士取得信任,骗走寻仙楼的至宝,然后消失不见。 南宫碧凡成了家族,成了寻仙楼的叛徒。 两年之后,无处可去的南宫碧凡才知道,年轻修士实际上是老皇帝易容而来,但当时她已然生下曹芝,便找到皇宫去,希望能够归还宝物。 哪曾想,反而遭到皇帝幽禁,甚至还用她为饵,险些把寻仙楼的人一网打尽。 多重打击之下,没过两年,南宫碧凡就郁郁而终。 “准备动手吧。” 第221章 风起 督师府。 后山洞府。 “老爷。” 尚且未到卯时,天色还是灰蒙蒙的状态。 司琴便小心翼翼地喊道。 “苏灿苏大人找你,说是有要紧的事情。” “我知道了。” 陈三石缓缓睁开眼,收起灵珠离开洞府。 来到府邸大门,就看到夏琮等候多时,一见到人,就急匆匆上前汇报道:“师父,出大事了,凉州城外有村民闹事,要造反。” “造反?” 陈三石问道:“因为灵禾?” 北凉的土地。 一般都是一年两种,秋收之后还有和秋耕,秋天也会种植小麦,绝对不会让土地荒废那么长的时间,这也关乎到来年能不能有余粮,能不能吃饱饭,这两年因为灵禾的事情,没少起乱子。 “是……” 苏灿讲述道:“按照朝廷的律令,今年秋收之后秋种,每亩田需要再多种半成灵禾,可是百姓们死活不愿意配合,连朝廷发放的种子都扔了。 “于是凉州衙门的知州吴大人,就亲自去劝告百姓,过程中手下打死了清平村的村长,结果被村民拦住,一夜都没能回来,只有捕快回来报信,说村民准备杀朝廷命官造反。 “盏茶之前,大戟营的潘将军,领着两千兵马平叛……” “等等。” 听到这里,陈三石将其打断,而后一言不发,就骑着白马直奔城外。 知州这个级别的文官身边,应该有炼脏乃至化劲境界的贴身护卫才对,他怎么会被村民拦住?! …… 清平村。 一间破瓦房外,堵满密密麻麻的百姓,他们拿着锄头、镰刀,群情激愤。 领头的汉子高亢道:“吴有德!你丧尽天良!” “铲除灵禾!” “给我们村长一个交代!” “不然的话,你就别想离开这里!” “……” “……” 瓦房内。 在嘈杂的叫喊声中,一袭青色官袍,上面绣着白鹇的知州吴有德,泰然自若地喝着茶水,仿佛外面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 “大人真是妙计。” 护卫赞叹不已地说道:“这叫做谋士以身入局!” “本官也是被逼无奈啊。” 吴有德摇着头,叹息道:“这些草民要是不按照朝廷的律令去做,最后是要责罚到本官头上来的。” “大人放心。” 护卫说道:“我已经通知大戟营的潘将军,等他过来以后,用‘平叛’为借口,直接杀一批人,剩下自然也就老实了。” 自从朝廷颁布律令以来,凉州的百姓就死活不肯配合,而且颇有“法不责众”的意思,仗着人多就肆无忌惮。 尤其是清平村的村长,吃着皇粮,结果带头闹事,甚是棘手。 偏偏凉州督师府又规矩甚多,还不允许随便抓人。 吴有德就只好设计了这么一出大戏。 他先是让手下“失手”,一鞭子把村长打死,激起群愤,故意让他们把自己这个朝廷命官堵在这里,如此以来事情的性质就变了。 从单纯的不配合种灵禾,变成“造反”,就有正当理由杀人,见了血,事情自然也就好继续办下去。 吴有德放下杯子,皱着眉头问道:“外面那个领头的叫什么来着?” “齐大柱。” 护卫提醒道。 “对,就从他开始。”吴有德说道:“等会让潘将军,先把这个出头鸟宰了,我不信,剩下的人还不知道老实。” …… “大柱哥!” 屋外,村民们说道:“不然咱们闯进去,把那个知州绑了吧!” “是啊是啊。” “他杀人在先!” “我们把他绑去督师府,如何?!” “这件事情,督师府肯定会管的!” “对对对!顺便把灵禾的事情说出来,保不准就取消了。” “……” 天生身强体壮的齐大柱握着拳头,一咬牙:“成!” 他正要去踹门。 大地忽地震动起来,紧接着便是阵阵雷鸣般的马蹄声。 只听得村民惊呼起来。 “官兵来了!” “有官兵来了!” “……” 只见。 一队人披着重甲,手里拿着大戟的重骑兵,裹挟着漫天灰尘,正是大戟营的将士。 他们涌入村子之后,立即把闹事的村民包围起来。 明明刚刚看起来还气势汹汹的村民,对比之下,顿时显得极其渺小。 “大家别慌,待我上前说个清楚!” 齐大柱倒也不惧,他先前一步:“这位将军,你来的正好,昨日知州吴有德来到我们村子里,二话不说,就把我们的村长活活打死,是不是应该给一个说法?” “说法?” 只见大戟营主将潘落,冷冷一笑,而后陡然厉声呵斥道:“一群刁民!” “朝廷养兵马请仙师,护佑万民!如果不是朝廷,你们早就死绝了!怎地只不过是让你们多种些灵禾,你们就要死要活?! “吴大人好心前来相劝,结果你们非但不领情,反而袭击吴大人,扣押朝廷命官,你们村子,难不成是想要造反?!” 造反! 村民们都是一愣。 想不到,直接就被扣上这么大一顶帽子。 “大家别怕!” 齐大柱的声音中带着悲愤:“这位将军,什么叫做‘只不过是种灵禾’?!” “你知不知道,我们本来就吃不饱饭,一亩田再多种半成毒草,我们就连来年的种子都留不下!” “乱臣贼子,还敢废话?!” 主将潘落大喝一声,罡气层层翻涌凝聚到大戟之上,就要杀鸡儆猴。 “住手!” 也就在这时。 陈三石领着夏琮赶到。 “督师?!” 潘落悬停大戟,回头确认来人之后,脸上先是诧异,然后连忙翻身下马,放下兵器抱拳行礼。 不论如何。 陈三石也是名义上的督师。 是他们的上级。 表面上的礼数,该维持还是要维持。 见到白袍之后 不光是将士。 闹事的百姓们,也立即安静下来,恭恭敬敬地向后退了几步。 “吱呀——” 破瓦房的房门推开。 知州吴有德也连忙出来迎接:“下官,参见陈督师!” “吴有德,潘落。” 陈三石坐在白马之上,明知故问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禀陈督师。” 吴有德拱手道:“清平村村民抗令,本官劝说无果,反倒是被他们扣押在这里,幸亏潘将军及时来救,否则的话只怕是性命不保啊!” “是啊督师。” 潘落指着他们,状告道:“这些刁民手里拿着兵器,俨然是要造反啊,如果不严惩,以后越来越多的人效仿,该如何是好?!” “……” 陈三石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把目光投向百姓中领头的汉子,语气平静地开口问道:“齐大柱,你要造反?” “督、督师大人知道我的名字?” 齐大柱一怔,然后连忙说道:“督师大人,我们不是要造反,只是想讨个公道啊!” “督师!” 齐大柱带头,诸多百姓“哗啦啦”跪倒在地。 “督师!” “实在不是我们不愿意种灵禾,是真的种不出了啊!” “每逢战事之前,都要先征粮。” “这一征,就是连续好几年。” “凉州的税比起其它地方要低一些,可、可小的们也实在是撑不住年年征啊!” “……” 此次西征邙山。 不论是陈列在东境的北凉军,还是西边的督标军,相当一部分粮草,都是从西北三州征调走的。 “督师……” 一名老汉跪在地上,带着哭腔说道:“这两年,凉州的收成也不好,俺们很多人,春天连种粮都没有,需要去借钱买种子,等到粮食下来的之后,光是利息就要一大笔,冬天要买炭取暖,也得借钱……” 许多农夫从自耕地变成佃户,都是如此恶性循环得来的。 借了钱,就要还利息,久而久之窟窿越来越大,就只能变卖田地,沦为佃户。 “督师……” “打仗俺们能理解。” “就比如那蛮子除掉以后,我们可以把土地开垦的更远一些,也不用担心有蛮子来劫掠。” “所以打仗征粮也就算了。” “可……” “可‘灵禾’是为什么?” “那毒草种下以后,会吃掉地力,要是种得久了,整块地都会从良田变成劣田……” “就算是是非要种灵禾,能不能晚两年?” “……” 眼下正是闹饥荒的时候。 哪怕是缓两年,好赖不至于饿死。 听着众人的苦苦哀求,陈三石平静地说道:“都起来吧,不用跪着。” 然而他这么一说。 村民们跪得更重了。 “我让你们站起来,不许跪!” 陈三石声如雷震。 这才惊得人们慌忙起身。 他沉声道:“既然没有造反,还不赶紧散了?!” “督师……” 齐大柱犹犹豫豫地说道:“我们村长没有袭击吴有德,他是……” “让你们滚蛋,听不懂么?!” 苏灿上去,直接将其推开,趁机在耳边道:“真想当反贼掉脑袋么?督师在给你们平事,不要添乱了,快滚!” 齐大柱这才恍然大悟,他们中了知州的奸计,连忙道:“散了,大家都散了吧。” 村民们拿着镰刀锄头,三步一回头地慢慢离去。 “不能让他们走啊!” 见状,潘落连忙说道:“督师,不能因为他们嘴上说不是造反,就不是啊,要看他们都干了什么!正常情况下,半个月前就该开始耕种,可就是这个齐大柱带头,农夫们到现在都不干活,再这样下去误了时辰,我们怎么跟朝廷交差?” “你一个武将,税收的事情轮得到你来管?” 陈三石投去目光。 “……” 潘落当即低头,抱着拳弯腰道:“末将多嘴,末将该死。” “督师,下官总可以说吧?” 吴有德苦着张脸,唉声唉气地说道:“下官也知道他们不愿意种,可明年的灵禾税交不上去,休说是朝廷不愿意,就是那些仙师也不愿意啊。” “吴有德,从今日起你不再是凉州知州,好自为之吧。” 陈三石只扔下一句话,便领着弟子离去。 潘落和吴有德恭恭敬敬地低着头抱拳送别,直到对方消失在视野当中后,才不约而同的冷哼一声。 “撤我的官?!” 吴有德冷笑起来:“哪怕是在以前,督师府也是打仗的时候才能统管一切,更别说是现在,现在的督师府算个屁!” “不用理他。” 潘落眼角带着不屑:“吴大人还不知道吧?京城的圣旨已经送到凉州,这位陈督师马上就要进京,从此以后,督师府名存实亡喽。” “好啊,真是太好了,咱们的好日子要来了,不过……” 吴有德十分发愁地说道:“姓陈的这么一闹腾,你我的计划落空,眼瞅着秋耕就要结束,到时候完不成任务,吴某头上这顶乌纱帽,可就真的要不保啊。” “实在不行,就来硬的。” 潘落出主意道:“等秋耕最后两天,我直接派兵到田里,谁不愿意种就直接流放,把他们田里的粮食罢了,全特娘的种成灵禾!到时候,看谁敢不听话!” …… “苏灿。” 陈三石坐在马背上,苏灿紧紧跟在身后:“现在田地里,是一成灵禾税,再加上三成粮食税吧?” “对。” 才离开偏院村寨不久的苏灿,见得多,记得自然也清楚,他点头道:“风调雨顺的时候,乡亲们勉强够吃,一成灵禾种了也就种了,无非是攒不下粮食。可一旦遇到收成不好的光景,这一成灵禾就是救命的口粮,要是再加半成……只怕是哪怕丰年也要过得紧巴巴了,就更不用说灾年。” “……” 陈三石没有说话。 只是在脑海里盘算着账目。 不知不觉间,师徒两人就回到军营内。 不出所料,监军太监侯保,早已拿着圣旨,在他的中军大帐外等候多时。 “冠军侯陈三石,听旨!” 谋定,而后动! 大事之前,务必要做到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方可一鸣惊人,出其不备。 因此。 陈三石缓缓下马,最后一次撩袍跪在地上:“臣陈三石,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冠军侯陈三石临危受命,西征伐仙,挽狂澜于即倒,扶大厦之将倾,绝境之中率骑兵火烧坞城,阵斩兵仙,大破西齐,收复西境三州,实乃天功盖世,大盛之脊梁,朕心甚慰,特此,加封为魏国公,世袭罔替,另,授予一品特进光禄大夫,加封建极殿大学士,进入内阁参与国策,另赏赐国公府邸一座,良田千亩,黄金十万两,银百万两,绸缎万匹。宣陈三石即日进京领赏,不得有误。钦此!” 国公! 而且世袭罔替! 这是什么概念?! 纵观大盛朝建国以来,即便是孙象宗也没有这般待遇。 恐怕也只三百多年前的开国功臣中,也只有寥寥两三位能够得到此等殊荣。 更不要说…… 还进入内阁! 建极殿大学士,这个官职本身的品级不高,但是却是进入内阁的象征。 内阁是什么地方? 处理国之大事的机构! 权力之大,仅次于皇帝,尤其是当今皇帝经常闭关,在这个时候,他们加起来就是皇帝! 最关键的是…… 年轻! 陈三石不过是二十出头,就已经位极人臣! 不光是功劳巨大,同样也是皇恩浩荡啊! 一时间。 诸多文武官员都投来敬畏加上羡慕的眼神。 但也有知情者明白,陈督师确实是位极人臣,但从此以后,北凉便再也没有真正的督师府了,不禁还有些感伤悲秋。 “臣陈三石领旨谢恩。” 白袍说着,双手接过圣旨。 “陈大人。” 凉州监军太监候保笑呵呵地说道:“如今孝道尽完,大人也该进京,为大盛朝分忧了。车马已经准备就绪,不如今夜就启程,如何?” “今夜?” 陈三石站起身:“是不是太急了些?我督师府上上下下也有百来号人,再加上各种东西收拾起来,怎么也要一些时日。” “五日如何。” 候保并没有给出拒绝的机会:“五日之后,陈大人就动身启程吧,在此之前,凉州军伍方面的事情,就不用你来操心了,会有他人代为接管,包括洪泽营在内。动身之后,也会有吕籍吕将军亲自陪同你进京,你师兄弟二人,路上也算是互相有个照应。” 安排的严丝合缝,再也不给任何拒绝的理由。 这一日终究还是来临。 “那就辛苦公公安排了。” 陈三石领命。 见到他如此配合,候保不禁松了口气,他也不想和此人起什么矛盾,可谓是皆大欢喜。 太监走后。 陈三石“最后”一次巡视洪泽营。 “大人,你真要走?!” 赵康等人纷纷凑过来:“这次,你不能把我们也带走?” 陈三石没有否认,但在他们看来,便是默认。 “其实,弟兄们也不必如此难过。” 楚仕雄接过话来,说道:“督师进京以后直入内阁,是高升,北凉虽大,但终究也不过是边境偏僻之地,这对于大人来说,是好事才对。” “是啊。” 萧诤感慨道:“咱们大人,如今可谓是位极人臣,理应庆贺。” “再说了。” 孟鼎新说道:“大人还是督师,将来如果需要,他还是会回来领着咱们上阵杀敌的。” “大人走了……” 赵康困惑地说道:“以后洪泽营谁来管?” “许先生。” 楚仕雄显然是早就接到通知,他抬手指着演武场另一端:“这不,来了。” 只见。 演武场另一端。 在一群侍卫的簇拥下,一辆四轮车徐徐驶来,上面坐着一名羽扇经纶之人,不是许文才,还能有谁。 “他?!” 赵康等人,顿觉像是吃到苍蝇一样恶心。 “怎么是这个狼心狗肺的!” “……” 遥想当初,大家也算是过命的交情。 这厮忽然得到朝廷重用,本来是好事。 可…… 这厮当天晚上就来了一场“切割”酒宴,和他们划清界限! 简直是把“小人得志”这四个字,诠释得再通俗易懂不过。 许文才就这么坐在四轮车上,一直来到中军大帐前,才派头十足地起身,敷衍地抱拳一礼,开口道:“陈大人,辛苦你把军伍卷宗等整理一下,然后交付与我,从今天开始,洪泽营就归在我的帐下。” “好,我待会儿就让人给你拿过去。” 陈三石淡淡道:“那我就告辞了。” “懒汉!受死——” 也就在此时。 阵阵劲力突然爆发开来。 只见朱仝不知何时腾空而起,举着双锤就要上去教训此人。 “铿——” 幸亏两名侍卫眼疾手快,慌忙拔刀格挡,然后很快就被人制服住。 “陈大人!” 许文才惊慌失措,瞪着眼睛说道:“你、你手底下的人是不是有些过于目无法纪了?!许某人好歹也是朝廷册封的武乡侯,更是洪泽营的新任镇营主将!陈大人,我问你,袭杀上官,该当何罪?!” “又是你!” 楚仕雄大怒道:“那廖方先强抢民女在先也就罢了,今日你想做什么?!” “朱仝!” 陈三石在赵康等人做出反应之下,做下定夺:“你死不悔改,来人,把他给我押下去,秋后问斩!” 秋后问斩! 这次。 是实打实的下了杀令。 眼看着大人似乎真有些生气,赵康等人也不敢违逆,只能亲手把朱仝押了下去。 “许文才,你不得好死!” 朱仝破口大骂。 鄱阳的弟兄们,也都眼神带着怒意。 楚仕雄等人说得好听。 但他们清楚。 自家大人这一趟进京,哪里是受封? 分明“软禁”! 从此以后,就要彻彻底底给朝廷卖命,永世不得翻身! 许文才好歹也是曾经和他们一起走出来的,就算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也不至于针锋相对,帮着朝廷架空大人,这让他们怎么能够不愤慨,怎么能够不杀意腾腾?! “一群蠢材!” 许文才用羽扇指着他们骂道:“蠢材!” “……” 闹剧结束之后,陈三石没有逗留,径直从军营返回督师府。 途中路过集市。 到处都张贴着关于他的封赏,以示皇恩浩荡。 闹得如果他不去京城,就是彻彻底底的抗旨再加上不知好歹。 “师弟!” 不等陈三石进门。 几位师兄师姐就暂停闭关迎了出来。 练武之人的闭关也是需要休息的,故此并不影响进度。 “还真跟你预料的一模一样。” 程位忌惮地说道:“这次朝廷只说你,没提我们,想用这种方式分化大家,可谓是用心险恶,歹毒至极啊。” “师弟。” 荣滟秋问道:“他们就给你五天时间?来得及吗。” 陈三石正要说话。 就又有一人阔步走进庭院,行走之间好似山岳挪动,偏偏又步伐轻盈,难以听到动静。 “哟~” 荣滟秋撇了他一眼,阴阳怪气地说道:“这不是三姓家奴吗?” “九妹真会说笑。” 吕籍直视着她,调侃道:“我姓吕,何来三姓家奴之说?” “这个我懂。” 汪直接过话来:“你本身姓吕,但又跟着师父,此为两姓,等到师父年迈,你又私下里联系太子,成为太子党的一员,结果后来发现形势不对,又押注在皇帝老儿的身上。要不是太子和皇帝老儿都姓曹,你应该是四姓家奴!” “呵呵,有意思的说法。” 令众人万万想的是,遭受如此羞辱,吕籍的脸上也没有露出半分怒意,他只是伸出手,拍拍白袍的肩膀,开口道:“师弟,恭喜啊,我在军中混迹半生,也不过是个威武侯,而你已经是魏国公了,此番进京还能够进入内阁辅佐朝政,可谓是位极人臣。 “今日我来,是想告诉你,最近几天好好准备,到时候我会亲自陪同你进京,到时候咱们也好去找老四叙叙旧,有阵子没见到老四了。” 听闻此言。 诸师兄弟俱是大怒! “吕籍!” 荣滟秋的手中悄然多出一条铁刺鞭:“你不要太过分了。” 大师兄的话。 有两个言外之意。 首先,是他明确表示会站队朝廷。 其次,还拿尚且在京城的四师兄房青云当做人质来要挟。 “老大,你过了。” 叶凤修怀中长剑嗡嗡作响:“不帮忙我能理解,可好歹同门一场,不至于真的替朝廷卖命吧?” “废话作甚!” “三姓家奴,受死——” 五师兄蒙广信率先出手,月牙铲罡气似海。 七师兄叶凤修骤然出剑。 九师姐荣滟秋的铁刺鞭紧随其后。 二师兄程位枪出如龙。 六师兄汪直陌刀劈山裂地。 五人从四面八方,几乎是同一时间出手。 “嗡——” 阵阵氤氲紫气,陡然从吕籍身上爆发开来,好似烟雾般将他笼罩其中。 五位师兄师姐的攻击落在烟雾之上后,便再也不能寸进。 “真不愧是修炼妖法的,提升就是快啊!” 蒙广信面容扭曲地说道:“洒家今日非要替佛祖收了你这妖人!” “师弟!” 汪直大喊道:“快动手啊,这里也只有你能伤他!” “诸位师兄师姐,住手吧。” 陈三石却是说道。 香火神道。 第一个境界叫做“通灵”。 他通过【观气术】,看到大师兄如今的在香火神道方面的修为。 香火神道、仙道、武道,三种道的气各不相同。 仙道、武道虽然都需要天地灵气,但仙道是储存在丹田当中,观察法修的境界,就看他的丹田,只有调动法力之后才会融入周身。 而武道的灵气,则是缭绕在四肢百骸,时时刻刻淬炼着肉身。 两者肉眼来看会比较相似,但储存的位置不同。 当初陈三石第一次看到师父他老人家时,就是周身运转“青玄之气”,而不是丹田缭绕,只是当时他修为尚浅,不懂这些。 而此时…… 他看大师兄吕籍。 在天灵之上! 赫然有着一尊难以形容的神龛! 从散发出来的力量强弱来看。 大师兄已经是通灵境界圆满,相当于炼气圆满,真力初期。 邪神法的提升速度,不可谓不快。 这也是陈三石让师兄师姐们住手的原因。 他们除去汪直之外,还都是玄象大圆满,大师兄真要是想动手,没有人是一合之敌,只防御不出手,就已经说明没有杀心,起码…… 此时此刻没有。 “轰!” 大师兄吕籍抬手一挥,紫气翻涌,就将诸位师兄师姐全部震倒在地。 他身上的香火之气也渐渐散去,看着咬牙切齿的蒙广信,不疾不徐地说道:“老五,你不适合练武,所以迟迟不能突破到武圣境界,不如跟我走,我传你香火神道。” “洒家岂会跟着你一起造孽!” 蒙广信目眦欲裂:“谁又稀罕你的狗屁香火神道!” “罢了。” 吕籍话锋一转:“话我已经带到,小师弟,我不管你在和老四谋划些什么,为兄奉劝你一句,老老实实奉旨进京,大家方可安然无恙。” “有劳大师兄提醒。” 陈三石平静地说道:“既然来了,不如就留下来一起吃顿便饭吧。” 大师兄吕籍封侯之后,就不在督师府内居住,而是住在自己的侯府里。 “不了。玄武、白虎、天狮三营刚进城不久,还有一些军务需要处理,告辞!” 吕籍再次以兵马威胁之后,便转身离开。 “岂有此理!” “简直岂有此理!” 蒙广信恼怒不已。 叶凤修闭上眼睛。 “师弟。” 汪直拄着刀站起身:“他碍事吗?”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陈三石看着督师府的大门:“诸位师兄师姐安心闭关即可。” “好吧。” 方才交手,对于叶凤修等人都颇有挫败,纷纷憋着一口气,回到各自的住处继续练功。 陈三石则是让吴管家吩咐下去,全家收拾东西。 “收拾东西?” 吴管家也有所耳闻,但他十分清楚自己身为管家的职责,没有因为自己跟着老督师大半辈子的“长辈”身份提建议,也没有多嘴半句,只是下去照办。 搬家的消息,很快就传遍督师府上上下下。 “三石。” 练武练得满头大汗的孙不器得到消息后找了过来:“我们真要去京城?” 孙象宗去世之后。 孙不器寡言少语很长一段时间,直到从官渡回来之后,性格才重新变得和之前一样活泼,每日领着陈渡河姐弟两人到处去玩,但是习武仍旧保持着刻苦。 他的资源。 自然是需要多少,作为姐夫就给多少。 “你来的正好。”陈三石示意对方坐下,带着些许歉意说道,“不器,我记得以前你说过,你想隐居过太平日子,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跟着我以后不仅不会太平,反而可能波折不断,你会不会怨我? 此言一出。 孙不器顿时了然。 “三石,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想要过太平日子。” 他的神色带着决绝:“但我现在,已经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太平。你也不必过于保护我,需要的时候,大可以让我露面,我孙不器没什么能耐,但身上流着孙家的血脉,凉州城还是有不少老人认的。” “好,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陈三石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而后才朝后院走去。 瞒谁都可以,唯独没有瞒孙不器的必要。 一晃。 便是四日过去。 这四日。 督师府居家搬迁。 光是日用物品,就堆了大大小小装了几十辆马车。 这些。 都被候保看在眼中。 这四天。 陈三石没有再过问过凉州内外的任何军政事务,就好像他真的下定决心要走一般。 以至于督师府不知情的下人们,情绪都很是低落。 直到第四日的黄昏时分。 “啾——” 一道尖锐的鹰唳划开金黄色的天空,打破督师府的平静。 盘膝坐在后山湖泊小船之上陈三石陡然睁开双眼,从青鸟的腿上取下一封密信,看完以后,手上燃起火焰,将纸张点燃。 恰逢此时,一阵秋风拂过,信纸所化的灰烬纷纷扬扬的飘舞着,直到落入湖水当中,渐渐消失不见。 “喂,到底还去不去京城?” 跟在旁边蹭灵气的昭昭忍不住问道:“我怎么看你一点儿也不着急的样子?” “小呆瓜。” 陈三石望着南方的天穹:“要起风了。” …… 京城。 大盛朝有两个太庙,一个在京城外,一个在不久前收复的紫薇山。 每隔一段时间。 大盛朝的皇帝陛下,都会前往昆仑山闭关修炼,动身之前,会在城外的太庙附近开坛祭天,为江山,为万民祈福。 这一日。 就连京城的普通百姓,也有机会见到传说中的九五之尊,万寿帝君。 因此。 街头官道,都是人潮攒动,川流不息,热闹非凡。 百姓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都十分期待见到这位陛下。 据说,陛下求仙成功,百岁有余却顶生黑发,能够御剑飞行,两年前亲自出手,接连斩杀数名古魔妖人,和陈将军一起解决天下之危。 又说,皇帝陛下为人节俭,四季常服不过八套,还曾经写下过“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可谓是千古明君。 终于。 前方传来动静。 是陛下来了。 没有华丽的队伍,也没有过多的装潢。 随行的不过是朝中文武百官和一些锦衣卫,他们行走之前不会粗暴地驱逐百姓,皇帝陛下的龙辇也十分质朴,准确地说根本就看不出是皇帝的龙辇,从表面来看,就是用木头打造的,没有雕纹也没有镶金镀银,就连坐在上面的皇帝陛下,也没有穿着奢华的龙袍,而是披着一身道袍,盘膝在上面,朝着上天祈福,为万民求一个好收成。 真可谓是“四季常服不过八套”,这恐怕是大盛朝建国以来,德行最好的皇帝陛下。 不好! 有一个稚童不懂事,趁着爹娘不注意,冲到街道中间拦住龙驾,还拿手里的沙球去砸最前面的白脸太监。 太监的帽子被砸歪,面容当场变得阴森无比。 拦截圣驾可是能够被视为刺客的诛九族大罪! 稚童的爹娘已经吓得面无血色,比太监的脸还要白,跪倒在地上只顾磕头。 但也就在锦衣卫准备上去拿人的时候。 龙辇之上的陛下开口了。 他非但没有责怪稚童,反而居然差人把孩子抱到龙辇之上,陪孩子嬉戏说话,如同慈祥的仙人一样。 万寿帝君! 目睹此幕。 百姓再次发自内心地由衷敬畏,只觉得有个明君。 可…… 他们的内心有一点直想不明白。 既然皇帝陛下如此节俭,为人又如此慈祥,大家的日子为什么还是一日比一日难过呢?为什么还是家家干净,年年无余呢? 是为什么呢? 就在百姓们沉思间。 前方的官道上,忽然出现一道身影。 那是一名青衫儒生,相貌堂堂,就是有些病弱之相,而且双腿残疾,只能坐在轮椅之上。 在他的身后,还跟着几名官员,以及一些神色怯懦的男男女女。 这一次。 是真的有人要拦截圣驾! “房青云?” 司礼监掌印太监黄鸿眯起眼睛,很快就认出来人,他开口道:“房将军,你这是何意?” “铿——” 西厂的太监们更是接连不断地拔刀。 “陛下!” 房青云清亮的声音响彻方圆数里之地,让一众百姓都听得清清楚楚:“臣房青云,有本启奏——” 百官队伍最前方,拄着拐杖,老态龙钟的严良耷拉的眼皮一跳。 “房将军!” 司礼监掌印太监黄鸿说道:“今日大祭,有什么事情还是等到改日朝会上再说吧。” “今日不奏,恐我大盛朝将要亡国!” 房青云语出惊人。 黄鸿示意锦衣卫上去拿人。 这时,龙辇之上的隆庆皇帝沉声开口:“准奏!” “臣有三奏!” 房青云声音铿锵。 “一奏,仙人不仁,逼迫苍生种下灵禾,危害黎民!” “二奏,陛下昏聩,纵容奸佞之臣祸乱朝纲。” “这第三奏,是要为云州百万生灵的怨魂,和险些丧命在官渡的十五万将士,讨一个公道!” 他的声音振聋发聩。 这一日,伴随着秋风响彻京城。 与此同时。 大盛一京三十六州,每一座城内都下起“状雨”,纸张上面详细阐述了云州十日的发生过程,以及官渡之战三府叛乱的真相。 于是。 在京城的朝野之上,一场“倒严”的风暴开始席卷。 隆庆七十六年八月十四日。 这天下。 起风了! (本章完) 第224章 进取天下 中觉殿。 自从皇帝闭关疗伤、修炼之后,四皇子秦王,总算是得到梦寐以求的监国之位。 他坐在宝座上,心情颇有些复杂。 只是。 眼下还有许多麻烦需要解决。 外有强敌四起,内有晋王、燕王连同北凉白袍叛乱。 “诸位爱卿!” 秦王朗声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前兵部尚书明青锋,跟随晋王曹焕叛乱而去。 新任兵部尚书,乃是曾经跟随孙象宗多年,后辞官归隐,不久之前又重出朝堂的穆逢春。 “殿下。” 穆逢春悠悠开口道:“当务之急还是处理好凉州的事情,不论是晋王还是燕王,亦或者是他国敌寇,无非是因为白袍作乱,于是趁机而入。不论是诛杀也好还是招安也好,只要把凉州平息,天下自然就会归于平定。老臣的意思,还是让吕将军先坚守凉州,等待朝廷派遣仙师,以及中原兵马,前去北境门户的春秋府讨伐叛军。” “快!” 秦王指挥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给吕将军传信,只要他能守住凉州城,我就上表父皇,加封他为国公!” …… 凉州城。 双方僵持,已有半月之多。 吕籍坚守不出,同时命令聂远等人散布消息,动摇起义军的军心。 “诸位弟兄们!” 三师兄聂远苦口婆心地说道:“我已经得到消息,陛下不日就将诛杀严贼,还朝廷一个朗朗乾坤,诸位弟兄们可以回家了,何必要继续搏命?!” “聂将军!” 许文才坐在四轮车上,命弟子齐成把他推到城墙下方:“许某得到的消息,怎么和你们不同呐?!如今我起义军,是响应晋王、燕王的号召,奉天靖难,清君之侧,名正言顺!” “晋王、燕王?” 聂远蹙眉:“你在说什么?!” “许某在说什么,聂将军很快就会知道,且回去等候消息吧!” 许文才一通话说完,不急不慢地离去。 聂远带着困惑离开城楼。 等他来到中军大帐内,就刚好听到一名太监在朗读密信。 皇帝闭关不出,晋王、燕王起兵,秦王齐王连同严党一起把持朝政,天下震怒…… “这、怎么会这样?!” 聂远夺过密信,亲自看了一遍:“是老四,应该是他搞的鬼,真是好手段,当初朝廷把他弄到京城去,无非是想把他当成人质,结果想不到,反倒是被他搅局,把所有人拖下水。 “真要是如此的话。 “那师弟他们,就真的是出师有名了。 “大师兄,咱们怎么办?城里的粮草不多,我们恐怕坚持不到其他地方的援兵过来。” 吕籍没有急着说话,静静凝视着棋盘,良久之后,他一边收敛着棋子,一边说道:“告诉他们,让老五进来谈判,我考虑开城投降的事情。” 当夜。 五师兄蒙广信不顾阻拦,气势汹涌地入城,结果遭到扣押,一连数日没有消息。 “秃驴十有八九是死了!” 汪直勃然大怒:“老二,都特娘的怪你,你非说应该尝试着谈判,现在好了,三姓家奴肯定直接把老五给炼了!” “唉!” 二师兄程位跺脚叹息:“我不也是没办法么,他们粮草虽然不多,但是凉州城池坚固,真要是打起来一时半会儿也攻不下来,城里的弟兄们也都是自己人,真的非要自相残杀么? “再说了。 “真要是逼急了,城里的百姓怎么办?! “要我说,都怪老五自己,平日里就他骂大师兄骂的最起劲,这下好了,要是换成我去谈判,断然不会遭到扣押!” “好啊,那你去!” “我不去!” “……” “师兄们,好了。” 陈三石打断道:“既然不肯开城门,那也只好自己动手了,传令下去,全军收缩包围,十日之后,我为先锋,开始攻城。” 一锤定音。 十月。 北凉下起暴雨。 黑沉沉的云层低垂而落,仿佛随时会将城池碾碎,天穹中见不到一丝光亮,到处充斥着沉闷的气息,风声夹杂着雷鸣在天际回荡,暴雨倾盆而下,如同万箭齐发般密集猛烈地击打在地面,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街道瞬间被雨水淹没,流水汇集成小河,泥土和碎石随着雨水滚滚而去,整个北境都在颤抖当中。 秋收结束之后。 凉州城内的守军完美错过接收各府粮草的时间,城内粮草已然耗尽,再想坚持下去,要么吃人,要么抢百姓和宗门粮仓,即便如此做,也拖延不了几日。 北凉起义军,聚集六万兵马,形同潮水一样,彻底把凉州城池包围。 白袍骑着白马,只身一人来到城墙下,没有大声嘶吼,但声音仍旧盖过雷霆,响彻在凉州城内的每一个角落:“城内的弟兄们听着! “陛下不理政事,致使奸臣当道,任由秦王连同严党祸乱天下! “我北凉义军,响应晋王号召,奉天靖难,清君之侧,乃是正义之师,尔等纵容昏聩,是为不义之师! “如今,城内粮草耗尽,再给尔等最后半日,再不开城投降,就只能等着被十万铁骑踏平!” 最后通牒下达。 然后是许文才等人轮番劝降,无非是“同袍情义”、“相煎何太急” 城内守城官兵,各个面容肃穆。 至午时,战鼓响起,和天雷混杂在一起,昏暗的天幕时不时在闪电的照耀下亮起,映照出城外排列战阵的起义军,不禁令人心惊胆战,气氛更显得肃杀沉重。 那一骑白袍白马,领着两千人马组成先锋军,就要身先士卒,亲自攻城先登。 “嗡隆——” 也就在此时,凉州城门洞开的声音和雷霆混合响起,身形巍峨披朱红战甲,头戴冠翎拿方天画戟的吕籍,骑着那匹赤红色的火烈战马,只身一人,缓缓走出城外。 “三姓家奴?!” “把老五放出来!” 军阵当中的汪直等人当即就要拔刀。 但是最前方的陈三石举起手臂,示意他们退下,而后骑着战马独身迎了上去。 瓢泼大雨中,雷鸣电闪下。 一人白袍白马。 一人朱甲红马。 两人相距仅有七步之遥,隔空对峙。 “师弟。” 吕籍开口,恰好只能两人听到:“非要如此?” 陈三石淡然道:“非要如此。” “你们赢不了。” 吕籍沉声道:“朝廷背后有仙宗,仙宗马上就会雇佣诸如‘阵法大师’之类的仙师,以及武道家族的真力境界武者,陛下也马上要筑基成功,你斗不赢的。现在收手还来得及,有我在,没人会死。” “我是个猎户。” 陈三石平静地答道:“开弓没有回头箭。”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那……” 吕籍顿了下,声音陡然拔高:“就让我看看,你有多大能耐吧! “陈三石!” 霎时间。 他的声音响彻天地,震荡雨幕,在场十万人,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你说得对! “同出北凉,没有必要自相残杀! “既然如此,你我之间不如就做个君子协定,如何?!” 君子协定? “三石,别听三姓家奴的!” 汪直等人出言提醒。 “大师兄。” 陈三石与之对视:“请讲。” “你我二人,就在此地决出胜负,不论生死,不得第三人插手。” 吕籍雄浑的喊话贯彻天地: “若是我赢,你自削爵位、兵权,把妻儿送入京城,再交出龙经,平息这场乱局! “若是我输,便主动退兵,把凉州城拱手相让!如何?!” “师弟,不可啊!” 程位等人纷纷劝告。 “三姓家奴修炼邪法,不知道挖了什么坑等着你呢!” “……” 然而。 众人只听到白袍应允,声音荡气回肠:“好!一言为定!” 雨,下得更大了 瀑布般的雨水遮蔽住人们的视野,在天瀑当中,他们只能模糊听到,有战马如龙啸般嘶鸣,隐约看见,有紫光节节攀升,直至化作扭曲龙象,而后水幕当中一条火龙陡然出现,灼热的烈焰蒸发雨水激起漫天大雾,和香火龙象迎面扑杀在一起。 “轰隆隆!” 乌云密布的天穹之上,再次划过闪电,龙胆亮银枪和方天画戟不断撞击,震耳欲聋的声音和雷霆混杂在一起,撼天动地。 隆庆七十六年十月八日。 白袍陈三石和朱甲吕籍,于凉州城外大战三十六个回合,第三十七回合,白袍一枪贯穿吕籍胸膛,将其击落马下,得胜而归。 白袍是为孙象宗真传枪神,再无异议。 次日。 双方遵守约定。 玄武、白虎、天狮三营,在聂远的带领下撤出凉州城。 自此。 白袍入驻凉州城,稳居幽、凉二州,坐拥十万兵马,时刻筹备,准备南下清君侧。 …… 持续数日的暴雨终于平息。 玄武等三营兵马,在满是水洼泥泞不平的官道上有序撤军。 三师兄聂远掀开马车车帘:“大师兄,你怎么样?” 赤膊上身的吕籍虚弱的盘膝坐在车厢内,他脸色煞白,此刻正在咬着绷带为自己包扎,伤口位于左胸下放,距离心脏仅仅半寸。 “单论枪法,小师弟已经隐隐有要超过师父他老人家的迹象。” 聂远感慨道:“只是他下手未免也太狠,大师兄可从来没有想过要他性命!” 吕籍蓦地开口:“你以为,伤口为何不偏不倚,只差半寸?” “……” 聂远沉默片刻:“大师兄,小师弟妖孽非人,普天之下在武道方面的天赋,怕是没人能比过小师弟,就连师父当年也是远远不如,所以你不必沮丧。” “输了就是输了。” 吕籍颓丧冷笑:“看来,师父没有选错人。” 言谈间。 他的瞳孔忽地亮起紫光,有刹那间仿佛变作另外一人,而后单手按着天灵,面容痛苦地扭曲起来。 “又是那邪祟?!” 见状,聂远神色忧虑地说道:“大师兄,那邪神道万万不可再修了啊!那孽障日日夜夜扰乱你心智,如此下去,早晚有一日会入魔的!” “已经晚了。” 大约盏茶之后,症状渐渐退散,吕籍释然地说道:“从我跟他建立沟通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晚了,邪神道从来都没有退路。” “大师兄?!” 聂远睁大瞳孔,语气带着遭受欺骗般的愤怒:“你难道真要入魔?” “老三,咳咳……” 吕籍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坐在颠簸不断地马车上,望着车窗外的落日余晖:“说实话,当年的事情,我到现在都不觉得自己有错。 “我不明白。 “在这世上,除了同门亲人之外,其余人的死活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在乎?弱肉强食,本就是这个世界的真理。” “铿——” 一直跟在大师兄身边的聂远,听到这话竟是拔剑:“老大!你若是以此理由入魔,休怪我与你翻脸!” 吕籍置若罔闻,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但是我敬重师父。 “既然师父说是错的,那便当是错的吧。 “我吕籍可以起誓,此生此世,只杀敌,不戮生,所以,你大可以放心。” “……” 闻言,聂远才慢慢放下长剑,他警告道:“可你也要明白,邪神道会蛊惑人的心智,前些日子我找到一些关于香火神道的典籍。 “上面写得清清楚楚。 “香火神道修炼到一定程度,你拜的是哪尊‘神’,就必须沿着那尊‘神’的道路走,永远为那尊‘神’服务! “邪神道之所以为‘邪’,就是因为拜的‘神’往往嗜血,以生灵为血,这是无法改变的! “再往后。 “邪神甚至可以直接操控你的心神,由不得你自己决定! “大师兄! “现在回头,想办法求来香火圣物,为你清洗灵台,废掉邪神道修为还来得及。” “够了。” 吕籍没有再听下去:“我有自己的道要走,无需再多言。” 聂远知道劝阻不住,叹息着一跺脚,转身去了。 车厢内安静下来,只能听到马蹄声和车轮碾压泥泞的声音,邪神道的副作用再次袭来,吕籍身子痛苦地发抖,但他没有出声,只是闭上双目,内识己身,在他的灵台之上,赫然供奉着一尊扭曲的神龛,朦胧、邪性、蛊惑人心。 这一次,足足半柱香后,一切才慢慢平息。 满头冷汗的吕籍猛地睁开双目,看着眼前虚幻扭曲的神明面孔,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狰狞。 …… 京城。 中觉殿。 监国皇子秦王坐于主位之上,享受着指挥朝政的感觉。 “报——” 一名太监慌慌张张地闯入殿内。 “大事不好了!” “十日之前!吕将军和陈三石在凉州城外交手败下阵来身负重伤,无奈之下,玄武等三营兵马只好撤出凉州!” “现在凉、幽二州,已经全部落入白袍之手!” “什么!?” “那吕籍也是废物?!” 秦王雷霆震怒:“不都说他修炼什么邪法,修炼邪法,还打不过一个练武的!” “快!” “想办法把消息通知给闭关的陛下!” “只有陛下能请来仙师!” …… 昆仑山。 洞天福地。 此处洞府,依山而建,隐藏在瀑布之后,洞内一切,皆为山石雕刻而成。 但也就在坚硬的山石地面上,生长着一株半人高,女子皓腕粗细的小树苗,阵阵浓郁的灵气自其上散发而出,只是枝杈上不少原本碧绿的叶子开始发黄,看起来有要枯死的迹象。 就在京城震荡的同时。 吕籍兵败,凉州失守的消息,也传达到此地的洞府内。 由于负伤,导致脸色不甚好看的隆庆皇帝面沉如水。 “陛下,龙体要紧。” 对方没有说话,但是黄鸿能感觉到滔天的龙威之怒。 短短一个月内,先是白袍起兵谋反,接着是燕王联合寻仙楼刺王杀驾,秦王齐王只顾着争权夺利,搅得整个朝局成了一池浑水,天下大乱,任谁都会恼怒不已。 “子不教父之过。” 隆庆皇帝闭着眼睛,明明是在苛责自己,但却让洞天福地之内的每一个人,都感觉到难以呼吸:“这些年来,朕专注修行、治理国事,全然忘了好好培养皇储,朕愧对列祖列宗。” 这次事件。 燕王曹芝联合寻仙楼也就罢了。 最令人感到愤怒的,是秦王齐王两个蠢货。 竟然听信谗言,动手刺杀晋王曹焕,逼得晋王不得不和燕王一起离开京城,闹得天下沸沸扬扬,坏了一盘好棋。 “陛下,事已至此。” 黄鸿贴身服侍数十载,最为明白主子心中所想:“陛下还要闭关,如今朝中事务,也只能交给他们来处理了。好在,还有升云宗的仙师相助,算算日子,也该来人了。” 话音落下不久。 外面就传来穿透瀑布的声音。 不多时,便有足足三名修士来到洞府内。 “升云宗阵法师道玄散人,见过大盛皇帝陛下。” “天水洲武道凌家凌云,代替凌家,前来拜会道友。” 最后一人。 却是早就和皇帝见过面的李家修士李鹤,他看着老皇帝,脸上带着一抹嘲意:“曹楷道友,若是早日听在下之言,除掉白袍三石,何有今日之乱?” “呵呵~” 隆庆皇帝也不恼怒,只是讪讪道:“接下来,就要辛苦诸位道友,各司其职,渡过眼前的难关了。黄鸿,朕要继续闭关,其余的事情你来安排吧。” “主子放心,奴婢明白。” 黄鸿做了个请的手势,领着几名仙师往外走。 “我凌家老祖,已经亲自前往邙山镇守,祖脉绝对不会落入到落叶谷贼人之手。” 凌云泰然自若地说道:“而我,也会和李鹤前辈一起,带领其他修士前去帮道友镇压北边的叛乱,抵御外来的入侵。” “几位仙师,可有把握?” 黄鸿不动声色地提醒道:“那白袍陈三石打起仗来可是一把好手,短短几年南征北战,就算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尤其是他的手里,还掌握着一种‘天书阵法’,能够牵动天象,神鬼莫测,不可不防啊。” 当初。 房青云进京的时候,曾经交出一张符箓,声称配合天书阵法就能够牵动天象。 但是白袍造反,房青云三奏之后,是真是假,也就不言而喻。 “那‘天书阵法’在下也好好研究了一番。” 阵法大师道玄散人,摸着胡须,胸有成竹地说道:“那里面的阵法,本来就是设计给修仙界之人用的,无非是需要阵旗和灵石加持,他陈三石用得,我道玄也用得!” “果真如此?” 黄鸿说道:“陈三石列阵,可从来没有运用过这些。” “这我也知道。”道玄散人颇有些好奇地说道,“想必,他的手里大概率还拿着什么了不得的法宝,等他死后,一并夺来便是!” “对了。” 凌云补充道:“我等毕竟是修仙界之人,不通兵法战术,该谁来指挥大局?” “在下有一散修道友。” 道玄散人说道:“阵法造诣,尚且在我之上,他曾经在凡俗,据说也是一方兵法大家,和落叶谷的韩湘更是经经常下棋的棋友,宗门已经布下悬赏,等他云游回府之后,想必立刻就能赶过来。只是……终究需要时间啊,眼下立刻出征的话,不然我来挂帅? “实不相瞒,在下也是颇读过几本兵书的!” “这个,早就安排好了。” 黄鸿慌忙说道:“数日前,朝廷就下旨,特意请其余仙师去南方镇守南徐,转而把镇南王殿下调过来对付白袍。镇南王殿下不仅仅身经百战,而且也是一名真力境界的武者,会是各位仙师的一大助力。 “只是…… “镇南王殿下自从突破到真力境界之后,每逢月圆之夜就会发狂,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正好想请几位仙师帮忙看看。” “哦?你们东胜神洲灵气匮乏,竟然在本土能出两名真力武者,实在罕见至极!” 出身自武道家族的凌云颇为感兴趣,说道:“镇南王现在何处?快带我去看看。” “就在昆仑山的行宫之内静养。” 在太监黄鸿的领路下前往行宫,结果还没到地方,就听到山上传来巨响,伴随着一声声的惨叫。 “镇南王疯了!” “殿下疯了!” “……” “轰隆隆!” 高山之上,一道身影好似饥饿已久的脱困野兽,狂奔而下,途中他见人便杀,一拳下去就是一名宫女直接爆成血雾,前方若有拦路之物,也是一拳砸开。 仔细看去。 这人穿着一身蟒袍,彰显着皇族的尊贵身份,但是却劈头散发,衣衫不整,好似得了癫症一般,完全没有清醒的意识。 “殿下!” 太监黄鸿一个激灵,连忙说道:“这、这就是咱家方才所说的发狂,可是以往都是月圆之夜才会发作,怎么今日大白天就如此?!” 说话之间。 镇南王曹嵘,便已经注意到他们,如同恶虎嗅到鲜血,浑身真力滚滚翻涌,携带着滔天的杀气袭杀而来。 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真力,甚至还要超过真力境初期一些! “这是……” 武修凌云自幼习武,很快就看出端倪:“修炼出岔子经脉错乱导致的走火入魔,应该能控制得住,两位道友帮我。” “好吧!” 另外两人勉强答应,毕竟多一个人帮忙对付白袍,也能更加稳妥。 道玄散人一挥衣袖,七面颜色各异,灵光熠熠的旗帜飞舞而出,以画地为牢之势,把狂躁凶兽般的镇南王困在其中,紧接着地面延伸出一条条的金光锁链,缠住他的手脚。 李家李鹤,也祭出本命飞剑。 与寻常修士不同。 他曾经服下过筑基丹,虽然没能筑基成功,但是可以在炼气境界不断精进,一直到寿满死去为止,如今也有炼气十六层之高的实力。 一剑落下。 好似山崩地裂。 “轰!” 散发乱舞的曹嵘咆哮着,双臂交叉格挡,阵阵黑煞之气爆发出来,化作护体真力,硬撼剑气。 另一边。 凌云趁机接近,手中拿着几根银光闪闪的银针。 三人齐心协力之下,又耗费数个回合,他才成功把银针插到镇南王的头顶之上。 登时。 镇南王曹嵘瞳孔里的血丝退散,身上的煞气也慢慢消失,最后身子一晃仰面倒地,大概盏茶过后,才重新睁开双眼,已然恢复了神智。 “好生奇怪!” 凌云用手放在对方的穴位上,感受着经脉异象,啧啧不已:“这位兄台,能不能把你所修炼的功法拿出来给在下看一下,你不必担心,我只需要看几段话即可。” “……” 盘膝坐在地面的曹嵘慢慢回过神来,他也很好奇,自己明明神功大成,功法肯定是真的,但为什么会有这么强大的副作用。 原本,他甚至觉得《龙经》就是如此,白袍私下里也会发狂,直到北凉造反,才知道必有问题。 没有过多犹豫,镇南王就取下几页功法,交给对方查看。 “你这功法……” 凌云只是扫了几眼,就看出问题所在,脸上流露出愠怒之色。 “这位兄弟?” 曹嵘清醒不久,声音还有些嘶哑:“本王的功法是假的?” “不,功法是真的。” 凌云唾骂道:“只是不知何人如此歹毒!竟然把功法的顺序全部打乱,正常洞开景神,都是从颅内开始,哪有从脚开始的! “等等……” 他突然间意识到什么,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镇南王,“你、你拿着错乱的功法,练成了?!!” “错乱的?” 曹嵘急忙站起身,问道:“对我以后修炼,有什么影响?” “人体秘藏是需要按照顺序来开启的,你如今在错乱的情况下强行洞开八尊景神,就等于是堵死以后前进之路,通俗点说,你这辈子,都只会在真力境初期,再也无法寸进。” 凌云再次感叹道:“天底下竟然有人,错练功法,踏足真力,这是何等的天资,只怕是不比那个习武只有几年的陈三石差,可惜……就这么毁了!” “前路断绝?!” 听闻此言,曹嵘如遭雷击,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然后又猛地走上前来:“可有办法补救?!” 他当初就是想要安心习武,所以才不愿意参与朝堂中的明争暗斗,选择主动离开京城,去南方戍边,后来一连二十年也日日都在修炼武道。 武圣之后。 光是不同的兵器,他就修炼了将近百种! 为的,只是把真气增强那么一缕! 好不容易得到传说中武圣之上的功法,接触到能走得更远的仙人,现在却告诉他,前路断绝了?! “你且不要慌乱。” 凌云似乎是欣赏对方的天资,耐心告知道:“你若是能拿到原版的功法,再配合天才地宝洗练己身,还有渺茫的希望能够正常修炼。 “而且有一点是,你如今虽然无法继续提升境界,但是方才展现出来的真力,要超过普通真力境界初期不少。 “我也已经开启中部八景神之四,再加上道玄散人、李鹤道友,我等通力合作,剿灭那伙所谓的起义军,诛杀白袍,应该不成问题。” “陈三石,房青云!” 镇南王曹嵘目眦欲裂:“我势要杀你!” …… 凉州。 继承正统的北凉军入驻城池。 从今日起,这里便是陈三石真正的家,再也没有人能把他调走。 先前安置在城外安全之地的家眷们,也都陆陆续续返回。 使用灵珠修炼,也不必再遮遮掩掩,就光明正大在后山湖边的凉亭之中。 【功法:吞火决.炼气三层】 【进度:566/800】 等到陈三石抽空再多炼制些丹药,法修距离突破到炼气中期就算是不远了,只是《龙经》的速度十分缓慢,要平均五到六个月才能开启一尊景神。 即便这个速度是绝顶,但对于他来说也还是太过缓慢。 因为…… 皇帝要筑基了! 在四师兄的计谋之下,寻仙楼和皇帝老儿打了一场,顺利拖慢他筑基的时间,但总归是阻拦不住。 他又不可能立马打到京城或者昆仑山去。 因此自己南下讨的同时,修炼也不能够落下。 还是要抽时间再去一趟修仙界,找到白家人完成交易,再看看能不能从他们手里来一些加快真力境界修炼速度的丹药。 战争非一朝一夕之事,尤其是攻城伐地,动辄就要数月乃至数年,两者同步进行,不会耽误。 而且陈三石把《吞火决》修炼到四层以后,就算是进入到炼气中期,可以御物飞行,来来回回都能够节省许多时间。 收起思绪。 他盘算时间,城里的诸将应该都已经到齐,也是时候好好统筹规划一下接下来的大计。 军营,中军大帐内。 除去必要驻守要地的将领之外,大部分都聚集在此。 “许文才,舆图。” 陈三石风风火火地步入帐内。 “参见大帅!” 众将齐齐抱拳,异口同声。 督师之名,已经可有可无。 不论有没有朝廷,他如今都是十万铁骑的统帅。 “大人请看。” 许文才早就把一切准备完毕。 在他们的面前,挂着一张足有丈余长的地图,上面是整座天下! 不足两月,天下剧变,一切都需要重新审视,筹谋。 白袍于帅位之上坐下之后。 许文才就拿着羽扇,开始把当前的形势汇总给所有将领听: “大帅,列位。 “如今可谓是天下大乱! “首先说说我们自己。 “如今,我北凉正统,拥有洪泽……大戟,八营兵马,再加上幽州不久前归降的卫所兵马,兵力总计十四万,雄踞凉、幽二州六十一府之地。 “然后,是其余三国。 “南徐五十万大军,在太师‘冢虎’的指挥下,开始大规模进攻南方,大盛朝廷则是派仙师再加上‘墨先生’镇守。 “西齐二十万大军,进入明州之后,一面想要南下进入中原谋取邙山,一面北出剑门峡谷,攻打雁州。 “现在雁州境内,只有天策、安山、虎豹三营,再加上少量的卫所兵马,算是腹背受敌,不久之后,我们就能趁机夺取天策营的控制权,至于安山、虎豹二营,大概率会顶不住压力,从雁州撤军,逃亡中原,然后和督标军汇合,在邙山对抗西齐军队。 “再说说东庆。 “不久之前,东庆女帝禅位于沈氏周王,同样是和仙师合作,在短短两个月里,拿下几年前才收复回来的包括紫薇山在内的三州,还一举拿下云州,和我们的幽州相邻。 “然后晋王和燕王,紧邻着紫薇山凌州的位置,占领三州之地,拥兵八万,不过他们的地理位置不好,许某人估计,很快就会变成退守两州,形势不容乐观。 “最后,就是朝廷。 “如今的朝廷,可谓是真正的四面环敌,除了京军和紧邻京城的少部分兵马之外,基本上全部出动。 “另外,他们还把镇南王曹嵘连同数名修士,集结四十万中原兵马,奔赴北境而来,来势汹涌。” 听完以后。 汪直挠挠头:“可真特娘的够乱的!” “是啊。” 范海凌拍马屁道:“这叫做‘盛失白袍,天下共逐之’,没有咱们大帅镇着,全天下的妖魔鬼怪就全都跑出来了!” “那是自然。” 许文才跟着说了句,然后继续正色道:“我们北凉军既然起义,那么就自然不能偏安一隅,要想办法打出去才行。 “可是我们想要入关到中原地区,就必须要先拿下有中原门户之称的‘春秋府’,问题也就在这里。 “如今,我们是三面环敌人!” “是啊是啊。” 范海凌再次恭维道:“幸好咱们大帅两年前把蛮子打没了,不然就是四面环敌。” “……” 陈三石扶了下额头:“范将军,大军才入城,你去整顿一下军务吧,有事再叫你过来。” “是,大帅!” 范海凌二话不说,领命离去。 “继续。”陈三石示意道。 “如今我们三面换敌,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我们想攻打任何一方,另外两方都会对我们后方下手,而眼下的情况。 “不论是兵力还是粮草,都是不足以支撑我们三面同时开始开战的。” 许文才顿了下,接着说道,“其实,在下给大人的建议,是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陈三石看向他。 “对,就是称王!” 许文才分析利害道,“京城大乱之前,就算是‘清君侧’,之后也难免被人骂做反贼,但是大乱之后,情况就大大不同了! “天下人只看到皇帝闭关不出,纵容秦、齐二王祸乱朝纲,致使天下大乱,说明并非单纯是奸佞蒙蔽圣听,而是皇帝本身就昏聩无能! “再加上我和房先生继续在民间传播‘云州十日’和‘官渡三府’的深层真相,随着战乱加剧,他的真实嘴脸也会慢慢揭露出来! “也就不存在‘反贼’二字,而是‘暴盛无道,天下人人得以伐之’。 “晋王为了笼络残余人心,必定会称帝。 “我们也可以在北凉称王,到时候力量也积蓄完毕,我们南下出关,进取天下,图谋大业!” 一个王朝。 是真的有气数的。 眼前若是晋王称帝,不会有人答应。 但是随着时间推移,原本的气数也会慢慢耗尽,情况就会发生改变。 “不行。” 然而陈三石,很快就否决了卧龙先生这份关于凉州未来“十年”的规划。 因为…… 太久了! 诚然,他也可以修炼变强,追赶皇帝的境界。 从大局来看,先稳固二州,想办法拿下雁州和云州,占据北境全境之后再慢慢图谋,确实是比较理性的选择。 但别忘了。 世上还有祖脉! 一旦祖脉复苏,天地封印遭到更大的破坏,更高境界的修士涌入东胜神洲,就全盘皆输! 所以。 这一场逐鹿中原的大战。 拖不得! 拖下去,对北凉,对弟兄们,乃至于对天下百姓都没有任何好处! “两年!” 陈三石敲定时间:“重新制定计划,两年内我要打到京城长安! “我也不管你说的什么称王,这些现在我没工夫考虑,也没有兴趣。 “我要在两年之内,取走曹楷的狗命!” 闻言。 满座皆惊。 行军打仗,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不论是汪直还是其余师兄,也都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可他们的师弟,也是如今的大帅,竟然放出豪言壮语,要在两年之内打到京城去。 两年时间。 最多也就够打一两场大型战役。 这是打算一路速战速决,直取京城,问鼎中原! 第225章 南征,白家 兵法方面的事情。 不用怀疑许文才的造诣。 陈三石心中已然有了计划。 他再次肯定道:“没错,就是两年。” 就算有偏差,也不能超过三到四年。 越拖下去,以后就会越难打。 连年征战,给百姓带来的伤害,也是巨大的。 长痛不如短痛。 想尽一切办法尽快结束战事,对所有人都有好处。 “大人想要速战速决,那么我们北凉军就必须要想办法尽快南下入关,进入到中原才行。” 许文才沉吟一阵后,再度开口说道:“而北凉军想要入中原,有两条路。 “要么,一路绕到幽州、云州,走宽敞的官道南下,或者走幽州边境的洪泽河,但是且不说东庆在云州虎视眈眈,南下的几个重要关隘,也早就被朝廷堵死,想要走正常的路,就势必要不断进行攻坚战,耗费时间不说,对于粮草兵力也是极大的损耗。 “另外一条路,就是跨过罗天山脉,从麒麟山悬崖的栈道上出关,然后去攻打春秋府。 “但是我们能想到,朝廷自然也能想到。 “所以,栈道恐怕早就被他们烧毁,就算重新修也要遭到不断地破坏,更别说,镇南王曹嵘等人,如今就聚集在离开栈道后,入关的必经之路‘春秋府’内,同样是死路一条。” 北凉南下。 本来就不是容易的事情。 否则的话。 朝廷当初也不会让孙象宗在北凉掌握这么多的兵马,一方面是确实需要用他来镇压蛮族,另一方面,是造反没那么容易。 罗天山脉,是习武之人的资源宝地,也是北境和中原的天然屏障。 “师弟。” 程位拿着算盘一通敲打,最后建议道:“不然,还是按照许先生说的徐徐图之吧,咱们入关不好入,但是西取雁州,东进云州不是难事。 “尤其是当下的情况,东庆和西齐的眼珠子里面只有邙山,不太可能会把过多的注意力放在我们的身上。 “等到我们把整个北境四州收入囊中,拖上个三年五载,再想入关,不论是兵力还是粮草,就都容易得多啊。” 白袍没有接话。 他们就知道,谁也劝不动了。 “大人,不是我没有进取之心。” 许文才再次提出困难之处:“实在是粮草,兵力都不够,雁州好说,大人亲自领兵的话,两个月内就能拿下。但在这之后,势必就会面对东庆的进攻,我们需要至少分出一大半的兵马应对。如此以来,就更加没有兵力和粮草去走麒麟山栈道,攻打春秋府。” “栈道走不通,那就不走!” 陈三石猛然开口:“我们没有粮草,那就让春秋府也没有粮草!” “大人是指……” 许文才的羽扇落在舆图上方,春秋府后面的一座城池,黄底舆图上清清楚楚地标注着“洪都府”三个大字。 洪都府,就在春秋府之后。 也是中原地区,把粮食运往北境的必经之地。 如果能拿到洪都府,就相当于在朝廷的粮道上镶入一颗钉子,春秋府就会成为孤城。 “可问题是。” 汪直摩挲着刀柄:“‘洪都府’在‘春秋府’之后,还是绕不开‘春秋府’,除非直接飞过去,就算你飞过去,手底下的将士们也没办法飞过去啊。” “麒麟山旁有一毒瘴山,名曰阴平山。” 陈三石看着舆图,告知道:“阴平山崎岖难行,连绵数百里,但是‘洪都府’就恰好在阴平山之外,所以——我们‘明修栈道,暗度阴平’,凭借阴平山的茂密和瘴气作为隐蔽掩护,直抵‘洪都府’,断其粮道,北凉没有粮草,那就让他们也没有粮草,大家一起饿着!” “师弟。” 程位更加困惑:“你都说了阴平山崎岖难行,而且瘴气环绕,骑兵大军根本就不可能通行才对。” “那就不用骑兵。” 陈三石早就核算完毕:“凉州仓库里的药材,制作出来的避瘴丸足够七千人服用,这七千人和我一起徒步翻山,直抵洪都府!” 偷渡阴平,直抵洪都! “你胆子真够大的,这也能想得出来” 九师姐荣滟秋有些哑然,旋即冷静地分析道:“还有一个问题,就算你成了,拿下洪都府,也会面对春秋府大军的疯狂反扑,你准备用七千人,面对很可能十万以上的敌军攻城?!” “七千人,足够!” 陈三石语出惊人。 他开口问道:“许文才,等到雁州平复之后,我把九成以上的武将和兵马粮草都交给你,你最快多久能把云州处理好,前往攻打春秋府,支援洪都?” “五个月。” 许文才拿着羽扇拱手道:“五个月之内,不才必定把云州平定,然后全军前往攻打春秋!” “好!就这么定了!” 陈三石开始大点兵: “许文才听令!从今天开始,你日夜派人去麒麟山抢修栈道,调度大军做出佯攻之势。 “程位听令!征集所有的药师医师制作避瘴丸,务必在两个月内准备完毕,不得有误! “荣滟秋听令,你率领四万兵马固守幽州,只许守不许攻,也不许丢失一座城池。 “汪直、魏玄、宋桂芝、叶凤修听令,你们四人和我一起,统领洪泽营、大戟营前去雁州,攻伐三营,震慑西齐!” “末将领命!” “少了秃驴。” 荣滟秋咬着银牙,嗔骂道:“当时三姓家奴以退兵人质为借口把秃驴带走,至今没有消息。” 汪直摇摇头:“八成是炼了!” “唉” 部署完毕。 北凉上上下下,开始进入到缜密的运转当中。 隆庆七十六年十一月。 白袍陈三石趁着雁州守军受到“北凉”“西齐”的两面夹击,率军奇袭雁州,斩杀原天策营主将虞林兴,将天策营连同雁州两万卫所兵纳入麾下。 十一月末。 白袍陈三石开始与西齐对峙。 然,西齐大军在官渡大战已然被白袍吓破胆,短短十日之后,就在统帅“钟无心”的建议下不战自退,退到明州之内。 白袍命令叶凤修率领天策营及雁州卫所兵马,镇守明州、雁州交界处的剑门峡谷,彻底将其堵死。 至此。 凉、幽、雁,三州归于白袍,所过之处,拔灵禾,诛奸佞,天下归心。 雁州之战结束之后。 北凉军开始在严密的安排之下,明修栈道,实际暗中调集大军,准备进入幽州,突袭云州。 筹备过程之中,整个北凉集体静默,正如暴风雨前夕的宁静一般。 督师府。 后山洞府之内。 石台之上摆放着溢散灵气的灵珠,昭昭和凝香专心修炼。 隔壁的石屋之内,摆放着一口炼丹炉。 陈三石正在炼丹。 至于原材料灵禾。 他有自己的耕地。 督师府有良田千亩,孙象宗活着的时候,就把大部分散给没有田地的百姓,但剩下来的百十亩田地,也足够陈三石用,况且沿途铲除的灵禾,一时半会儿都用不完。 灵禾作为一种原材料,本身没有问题。 但当它转嫁到每一个平民身上的时候,就成了毒害。 “嗡隆隆——” 面前的炼丹炉在赤红烈焰的吞噬下开始颤鸣不断,陈三石保持着结印施法的状态,往里面灌输法力,同时通过神识来感知操控着丹炉内的“大道变化”。 不多时。 火焰熄灭,阵法消失,丹炉自行悬浮开启,炉鼎之内,留下几颗幽绿色的丹丸。 真武丹! 当初在大泽坊市的鱼龙集内,曾经和一位白家的武道修士达成交易,如今两三年过去,也是时候把承诺的十颗真武丹送过去,顺便试试看能不能从白家手里买到真力初期武者需要的丹药。 要知道。 他在北凉筹谋南下入关的同时,皇帝老儿也在准备筑基。 双方,在争夺时间。 陈三石必须要抓紧时间修炼,保证即便入关失败,也能有足够的实力保证北凉的安全,然后再徐徐图之。 当然。 这次前往修仙界,不会再浪费太长的时间。 最近几日他就能突破到炼气中期,到时候便可御空飞行。 等从修仙界回来,北凉南下也就可以正式开始。 如此想着。 陈三石把所有真武丹收好,紧接着就开始炼制专门针对炼气初期突破到炼气中期的丹药“清灵丹”,所有原材料都提前准备完毕。 炼丹的流程,他也早已经轻车熟路。 无非是先加水,再入灵禾,然后按照火候加入其它原料,最后配合丹火往丹炉的阵法之内传送法力,再用神识操控细微的大道变化。 炼制从未炼制过的丹药。 不出意外,又接连失败数次。 好在随着手法愈发娴熟,最后成功炼制出一颗清灵丹。 【技艺:炼丹(一阶)】 【进度:56/500】 许久之前。 陈三石就已经是一阶炼丹师。 但在这之后,继续炼制一介丹药,对于熟练度的提升就不大了,但这本身就不是着急的事情,慢慢来即可。 先前从其他修士身上缴获来的清灵丹已经吃完。 这一颗,也是仅有的一颗了。 陈三石将其放入口中,顿时化作一抹清气流入到腹部,而后贯穿四肢百骸,他闭上眼睛,开始修炼《吞火决》。 火灵根好似漩涡一般,不断汲取着洞府内的灵气。 经过层层炼化之后,转而储存在丹田当中。 此刻。 陈三石的丹田之内已然有三缕代表着灵力的雾气,即将要凝练出第四缕的时候,却总是会在关键时刻溃散,就好像有一道无形的枷锁般,始终无法突破。 直到清灵丹的加持下,凝练出来的灵力才愈发凝实,知道凝聚出第四缕雾气。 “咔!” 无形枷锁打开,境界突破。 【功法:吞火决.炼气四层】 【进度:0/1200】 【效用:中品火灵根】 也就在境界突破的瞬间。 陈三石体内的火灵根开始生长,犹如灵界神树得到极好的养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拔高,变得愈发枝繁叶茂。 从下品灵根,突破到中品灵根! 他没有中断修行,仔细体会着修炼速度的变化,发现快了何止一大截! 中品单灵根,即便是放在任何一个大宗门之内,也足够当个内门弟子了,按照这个速度,后续《吞火决》的提升速度,只怕是比武道境界快得多。 “呼!” 良久之后。 陈三石才重新睁开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功法:吞火决.炼气四层】 【进度:20/1200】 …… 【术法:万剑天来.二阶】 【进度:1155/2000】 …… 【法术:厚土决(精通)】 【进度:521/1000】 …… 【技艺:射箭.圆满(破限三阶)】 【进度:(1000/2000)】 最近这段时间,陈三石征伐雁州,也没有落下各个技艺的修炼。 他又从怀中,取出一块橙黄色的玉牌。 这便是兵仙韩湘留下来的《真符典籍》。 里面记载着“巨力符”、“神速符”、“分身符”、“避风符”四种一阶符箓的绘制方法,基本上都可以用来辅助战斗。 也就在仔细查看玉牌当中古老文字的时候。 一道沉寂已久的面板再次浮动。 【技艺:读书(大成)】 【进度:(0/2000)】 【效用:菩提明悟心】 【菩提明悟心:增强悟性】 陈三石再看《真符典籍》,对于其中的内容,理解更加深刻,基本上看一遍就能明白如何操作,当场就取出韩湘留下来的材料,开始绘制符箓。 特制的符纸,再加上符笔和血红色的特制墨水。 一开始还是会失败。 因为绘制符箓和炼制丹药一样,不仅仅悟性够可以理解操作方式就行,还需要有足够用的神识。 好在陈三石身为炼丹师,对于神识磨炼本来就不差,短短几日之后,就成功把四种符箓各自绘制出一张。 【技艺:画符(一阶)】 【进度:0/500】 【效用:一气呵成】 【一气呵成:对应等级的符箓,只要成功过一次,即可一气呵成,不会再失败】 又多了一种身份。 一阶符箓师! 修仙百艺,尤其是丹器符阵这些,只要能掌握一样,就算是在修仙界拥有安身立命的本事,但陈三石如今基本上都是一学就会,也不需要跟修士们说的一样,动辄耗费数年乃至数十年的时间去学习。 收起所有东西。 陈三石又提起长枪,开始修炼《龙经》。 不知不觉间。 从官渡回来已经有半年之久,武道境界自然也有所精进。 火行呼吸法施展开来,阵阵火行真力迸发而出,化作火焰缠绕在龙胆亮银枪之上,将其化作赤炎火龙,在阴凉清爽的洞府内游动起来,连带着温度都陡然攀升,仿佛从冬日来到酷暑。 陈三石每次呼吸,都能够精确无误地把洞府之内的灵气吸入到肺部,然后再通过功法来不断将其炼化,在经脉运转周天,淬炼肉身。 一抹白光在他的胸膛右方渐渐亮起,从一开始的星星点点,变成白色灯笼,再从灯笼化作炽热的白色大日。 景神,洞开! 肺神! 名素灵生,字道平,长八寸一分,白衣! 中部八景神,已开其二。 【功法:龙经(真力初期)】 【进度:125/500】 速度缓慢! 还差足足六尊景神,才能够进入到真力中期。 看来势必是要去一趟大泽坊市了。 “小呆瓜。” 陈三石来到练功室内,敲了下她的脑门:“收拾一下,准备出门。” 说到凝香和昭昭。 这两名女子,修行天赋却是好的出奇。 再加上陈三石有从修士那里缴获来多余的资源不吝啬,种种相加之下,她们竟然是已经来到炼气三层。 凝香马上就要突破到炼气中期。 而昭昭则是才突破到炼气三层。 临行之前。 陈三石又做了一些部署。 首先。 他画了几张分身符箓交给凝香。 每隔几日,凝香都会激活一张,让“陈三石”去军营里露露面。 另外。 他又把魏玄、宋桂芝两人调回来看家。 这二人,如今也会到洞府旁边修炼,也都已经突破到真力境界初期,再加上敌方的大军还没有完全部署完毕,看家完全没有问题。 安排好一切后。 陈三石来到扶风榭,跟家眷告别。 庭院内。 已经差不多四岁的陈渡河又在哭闹,原因前些日子指挥着他手底下的那只啸金兽恶作剧,险些咬伤府里的丫鬟,被兰姐儿说了几句,便成这副德行。 至于闺女,这丫头胆子不大,但是很乖巧,平日里除去读书识字之外,就是帮着娘亲种一些花花草草,学着做女工,然后就是和“啸金兽”相处的很融洽。 有时候说话甚至比陈渡河还管用,那日就是她及时叫住啸金兽,才没让丫鬟受到实质性的伤害。 而且这丫头胆子虽小,但却是经常到山里面去采些花草回来。 “混小子!” 陈三石敲打儿子道:“你要是颐指气使,随便欺负府上的人,小心我把你扔到山上喂大虫!罢了,你等我忙完这阵子,好好管教你!溪溪,看好你弟弟,他若是再胡闹,你就尽管教训他。” “爹爹别生气,我会看好阿弟的。” 陈云溪糯糯地说道。 “对了。” 陈三石忽地想起什么:“你最近可有再见到梅先生?” 陈云溪摇摇头。 “好吧。” 陈三石没有再问。 他到现在也没弄明白,玄珠里面的那缕力量怎么运用,看来还是要慢慢摸索。 提起这个。 自从他起兵占据三州之地后,玄珠当中的玄气就增加的奇快无比,再积攒一段时日,肯定能利用天书当中更强的阵法。 看完孩子,陈三石回到后山,一挥手从储物戒指当中取出一道树叶形状的飞行法器,接着双手结印,往其中注入法力,法器当时就绽放灵光,悬浮而起。 他也是头回御物飞行,一开始飞得颠簸,好几次差点把小呆瓜从高空摔下去。 但短短盏茶过后,他就熟练掌握这门技艺。 【技艺:驭空(入门)】 【进度:0/500】 【效用:飞流不息】 【飞流不息:极大减少御空飞行带来的法力消耗】 驾驭法器飞行,也是需要消耗法力的。 有词条效果在,完全可以减少休息次数,从而再次缩短往返的时间。 陈三石仔细核算过,如此大规模的军队调动,等到他回来之后,朝廷才能集齐兵马,那之后,战事才会真正开始。 …… 中原。 镇南王、凌云、道玄散人以及李鹤足足四人,还在征集兵马的过程当中。 此次征讨北凉叛逆。 朝廷足足动员四十万,若是算上征调来的民夫,就有百万之众,基本上把中原大部分的兵马都调光了。 当然,也不光是对付北凉,还要分兵出去打东庆。 最后聚集在春秋府的兵马,大概会在二十万左右。 但那也在一到两个月之后,如今还没有全部抵达,只是四名修士先行莅临后方,开始提前安排部署,等候正式出征。 “那陈三石甚是难缠。” 凌云仔细了解一番白袍在东胜神洲的战绩,只觉得有些头皮发麻:“此人在蜕凡境界的时候,竟然就能斩杀敌军一万而不力竭?!如今真力境界,岂不是能杀两万?!” 放眼大千世界,不论是法修还是武修,哪里有人不力竭?! “我们四人,万万不可分开!” 道玄郑重其事地说道:“合则生,分则死,务必通力合作,方可诛杀此獠。” “啾——” 言谈间。 一只海东青飞入军营当中。 不久之后,就有一名将士前来汇报:“殿下!北凉叛军正在麒麟山外集结,并且派出大量人手,修缮被春秋府驻军提前烧毁的栈道。” “……” 镇南王曹嵘瞳孔暗沉,拿过战报亲自浏览一遍,而后将其碾为齑粉,一字一顿:“来得好!” …… 天涯海角! 如今,到处都是战乱。 陈三石即便是御空而行,途中也数次遇到其他宗门修士,不过基本都被绕路规避掉,唯一没办法规避的,就只好被迫将其斩杀,拿走储物袋之后,一把火将其烧成灰烬。 海岛之内,显得格外寂静。 陈三石经过数次勘探,确认没有危险之后,才通过古传送阵,进入到天水洲境内。 他放弃张癞子的身份,随意换了张平平无奇的面孔,然后又往小呆瓜脸上一抹,给她也换了张脸,虽然意义不大便是。 紧接着陈三石没有耽误时间,径直前往大泽坊市的湖心岛黑市,找到上次购买《吞火决》,门口牌子上写着回收二手法器的小黑屋。 “呵呵~” 屋内,带着面具的神秘商人发出似笑非笑的声音:“道友,不知道想置换些什么?” “我这里有些二手法器,数量可能比较多。” 陈三石问道:“不知道你吃不吃得下?” “道友真是说笑。” 面具男子正要张嘴说话,结果却忽然语塞。 因为…… 只见面前穿着黑袍的修士,从储物袋当中“哗啦啦”倒了一桌子的法器出来,数量之多,一时间竟然是没有办法分辨清楚。 他面具下的瞳孔明显一颤,然后猛地站起身。 陈三石重复道:“如何,能收吗?” 面具修士连忙起身,打开木屋的窗户,探出头朝着外面张望许久,确认附近无人后,才转身开口道:“阁下何人?莫非灭了一整个宗门?!” 他心中大骇。 说实话。 黑市里面是干什么的,大家都心里有数。 所谓的二手法器、丹药等等,无非是修士之间互相厮杀斗法,或者是劫修杀人越货所得,拿到黑市里来处理,就是图个隐蔽。 说白了,这里基本没什么好人。 可段思鲁在黑市混迹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这么大的出货量。 陈三石只是短暂展示之后,就把所有东西重新收回到储物袋中:“到底要不要?” “要,自然要!” 段思鲁说着,开始一件件的清点数目。 “下品飞剑一把,回收价格十块灵石。” “下品法器金刀一把,回收价格……” “……” 最后清点下来,法器多达数十件,总共价值一千块灵石,当场钱货两讫。 离开黑市之后,陈三石再次改换面容,揣着大量的灵石,来到大泽坊市的商铺区域,他才刚走进街道,就看见到处都张贴着通缉令以及自己的画像。 【通缉:陈三石】 【悬赏任务:上品洞府百年居住权,筑基灵物,五千块下品灵石……】 【任务地点:东胜神洲】 【境界要求:炼气十二层及其以上,武道真力及其以上,在凡俗曾领兵打仗者有额外悬赏】 不仅仅是陈三石自己。 甚至就连他的师兄师姐们,也都榜上有名,只是悬赏金额对比之下显得比较可怜,基本上没人多看一眼的那种。 这是…… 整个师门都被盯上了! 而且,这也不能说是师父留下来的祸患,有些事情,本来就是无法避免的。 当初。 师父他老人家如果不是及时封印天涯海角的祖脉,天地封印遭到破坏之后,高境界修士立马就会控制整个东胜神洲。 到时候,且不说百姓田地里的灵禾要从一成直接变成五成,就连皇帝老儿也难逃变成傀儡,永远遭到控制的命运。 所有人,都要活在仙人的统治之下。 陈三石也要想办法租赁灵脉洞府,小心翼翼地活着,等于一切都回到鄱阳的时候,再重新走一遍来时的路,其中艰难不论,光风险也是巨大的。 东胜神洲维持现状,对于他、于百姓甚至于神洲的敌人,都有莫大的好处。 而且眼下这场诸国大混战,也是修仙界挑起来的。 他们自己想争夺灵脉,结果就指挥着神洲的凡人们上沙场去送死。 就如同韩湘把手下的兵马当成棋子一样,在高境仙人的眼中,东胜神洲的亿万生灵,又如何不是他们的棋子? 包括他陈三石在内。 对于通缉令,他早就有心理准备,倒也见怪不怪,事已至此,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不过更加要抓紧修炼才行。 只要天地封印还在,他又能抵达真力境中期乃至后期,就无需惧怕修仙界里的高境修士。 简单看了几眼之后,就来到百宝楼之内采购物品。 首先,便是各种丹药材料、符箓材料,各自买了大量,总共花费两百块灵石。 然后,则是上品法器,金弓银弹,同样是价值两百块灵石。 出于跑一趟不容易,陈三石没舍得直接走,而是继续在商铺内闲逛,看看能不能淘到一些其它自己需要的东西。 可惜,并没能找到自己所需要的武道丹药,真力境界兵器倒是有,但他不缺,师父留下来的龙胆亮银枪是成长型玄兵,日后只需要往里面添加材料提升品阶,就可以一直使用下去。 倒是离开百宝楼后,另外一家铺子引起陈三石的注意。 万兽楼。 顾名思义,这里是售卖灵宠的地方。 各式各样的灵宠,关在有禁制的笼子内,供人们挑选贩卖。 陈三石有尚且没有开发出来的御兽技艺,自然是不介意再多买一只灵宠养养,反正自己也有灵脉,很快,他的目光就落在一条小白蛇的身上。 【灵玉白蛇】 【二阶潜力】 【售价:四百灵石】 蛇类灵兽,向来都是做弓箭的好材料。 这“灵玉白蛇”在记载中更是如此,蛇筋拿来做弓弦,蛇骨拿来做兵器,甚至就连蛇皮和蛇鳞都能用来打造防御法器,可谓一身都是宝。 而且成年的“灵玉白蛇”在森林之内十分难寻,数十年难得一见。 陈三石是猎户出身,习惯性地对着白蛇考校了一番价值,先前并没有在百宝楼内看到二阶弓箭,心里不免有提前做打算的想法。 若是自己养上一条,将来拆掉,也是十分划算的。 如此想着,他就掏钱将其买下。 购置完东西之后。 陈三石一个人来到茶楼里坐下,然后让小呆瓜去鱼龙集,找一找那位武道世家白家的白麟勋在不在,自己则是四处闲逛,打听起白家的消息。 天水洲的武道修士不多,只有少数宗门内,有武道后续境界的传承,武道家族更是少见。 这白家就是其中之一。 白家家族的居住地,距离大泽坊市不远,就在五百里之外的黄昏谷内,占据着一条一阶极品灵脉,灵气浓郁程度只比二阶差丝毫。 白家曾经在这一带,也算是极其繁盛的家族。 族内老祖,曾经是真力后期武者,族内光是真力中期的武者,曾经就有五名之多,压得周围其他几大家族抬不起头来。 只是据说近些年来渐渐没落,虽然还有真力后期的老祖坐镇,但族内出现断代,暂时还没有下一名能够担当家族重任之人,因此已经有许多人开始觊觎白家的宝地。 在修仙界。 灵脉,就是最宝贵的资源! 就相当于田地对于农夫一样重要。 凡人没有田地种粮食就会饿死。 修士没有灵气修炼,就等于鱼儿没有水。 寻常修士只能靠着租赁洞府,或者给宗门卖命来得到修炼的灵气。 但如果一个修士,能够独自占据一条灵脉,并且拥有足够的实力,就能够庇护家族繁衍生息,甚至开宗立派,建立宗门。 就比如…… 陈三石现在! 他的手里,就有一条上品灵脉,而且还是移动的,可以走哪带哪,随时使用,只要有足够的资源,就完全可以培养出一批法修乃至武修。 此等宝物,不知师父老人家从何得来,这些倒不是眼下着急的事情。 却说白家。 当初鼎盛的时候,得罪许多家族,有诸多仇家,其中就包括正在通缉陈三石的李家,如今眼看着白家即将没落,就准备落井下石。 也难怪白家好歹也是个大家族,如今被排挤得要偷偷摸摸得在鱼龙集摆摊,连个铺子都没有。 如此说来…… 他和白家倒是有共同的敌人。 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陈三石和“镇守使”三个字有所牵扯,得罪的可不止几个家族,后面还有宗门,谁也不知道白家会不会拿自己的消息去换取利益。 他点了杯灵茶,等候消息的同时,拿出灵玉白蛇玩弄起来。 这蛇尚且年幼,只有手指粗细几寸长短,缠绕在手上有股冰凉细腻的触感。 陈三石挤出一滴精血,喂到白蛇的口中,又经过特定的流程之后,就算是滴血认主成功。 【技艺:御兽(入门)】 【进度:0/500】 【效用:返祖】 【返祖:凡所统御之灵兽,皆可以随着境界的提升觉醒体内隐藏血脉,从而不断进化】 不管是对于灵兽还是妖族来说,血脉就是他们实力的根本。 就比如一只普通的老虎修炼千年,很可能比不上神兽修炼百年。 血脉也就等于是灵兽的“修行资质”。 先前在铺子内写得清清楚楚,他的这条灵玉白蛇是二阶潜力,就意味着二阶之后,很难再继续向上攀升,但拥有【返祖】词条之后,情况就大有不同,如果白蛇体内有好的祖脉血统,就能够走得更远。 这就相当于修炼功法能提升灵根资质一样,其实是种非常恐怖的效果。 如果不是每名修士滴血认主的灵兽会受到境界的限制,陈三石还真想多弄几头灵兽养养,不过太多也无用,一来是需要资源喂养,二来是需要成长,一时半会儿也用不上,只能当成个消遣。 有返祖效果在,倒是有些不舍得当材料来养了。 不多时。 昭昭带回来消息:“帮你找到了,约定在你说的地方见面。” …… 一个时辰后。 古传送阵前。 陈三石等来了白家白麟勋。 他之所以约在这里,就是预防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比如对方出卖自己的消息,能够及时通过古传送阵离开这里,只要回到天涯海角,那些法修来多少,自己便能杀多少。 “陈兄,好久不见!” 白麟勋抱拳一礼。 上次分别之后没多久,就闹出坊市杀人的事件。 然后。 他又得知此人是鬼七的弟子,如今在东胜神洲和各个宗门打的不可开交,基本上算是与整个修仙界为敌了。 “陈兄!” 白麟勋解释道:“你不必紧张,你的事情在下确实知道,但这都跟我白家没有任何关系,我也是断然不会出卖你的。” “一别将近三年。” 陈三石拿出装好丹药的储物袋:“这是白兄上次订制的‘真武丹’,十颗,全部都是优品。” 白麟勋接过检查一番后,赞叹道:“道友的炼丹手艺真是不凡,想来只要有足够的丹方,就肯定能够突破到二阶炼丹师。” 他说着支付尾款。 陈三石同样清点数目,然后问道:“对了道友,你们白家是武道世家,想必有针对真力初期武者提升修为的丹药?不知道能不能卖我一些。” “有是有,不过……” 白麟勋话锋一转:“陈兄何必如此苦苦追求资源?不如去我白家黄昏谷当一名供奉,休说是‘买’丹药,就是其它的资源,我白家也可以一并给你。” “供奉?” 陈三石问道:“白兄,你白家可是有后期族长坐镇的,何必请我一个真力初期?” “唉……” 白麟勋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我白家如今紧缺可靠的炼丹师,而道友有这个潜质,又是个讲信用之人,所以是真心想请陈兄!只要陈兄答应,我白家可以直接用资源把你喂成二阶炼丹师,而且还可以给你真力境界的丹方!” 陈三石打趣道:“白兄难道没有看到大泽坊市内到处都是我的通缉令,白家还敢收留我?” “易容改面不就好了?” 白麟勋说道:“我看兄台的易容之术也是神鬼莫测,只要你谨慎些,我白家再保密,谁能知道你在我们黄昏谷?” 陈三石颔首。 看来这白家是真的遇到难题,否则的话也不会急成这个样子。 他婉拒道:“非不愿,实不能也!” 北凉还等着他回去开战,自然是不可能留在此地,“在下还是希望白兄能够售卖一些丹药给在下,按照市场价格就好。” “也罢!” 白麟勋听说过对方在东胜神洲的事情,知道脱不开身,他三思之后,直接从身上掏出一个储物袋: “陈兄,这里面有两颗‘太清丹’,它们足够帮助你提升修炼速度。” 不等陈三石询问价格。 对方就又说道:“不要灵石,免费赠予道友的! “这里面不仅仅有‘太清丹’,还有一些一阶丹药的丹方和许多材料,全部免费赠予道友! “只求一件事情! “将来道友成为二阶炼丹师之后,来我黄昏谷一次,哪怕只是帮忙一段时间再离开!” “白兄。” 陈三石问道:“你怎么这么确定我拿了东西以后,还会回去帮你们?” “因为我白家有武道修行的资源。” 白麟勋直言不讳道:“而陈兄和李家以及诸多宗门是死仇,是天然可靠的盟友。” “看来,仇家多也有仇家多的好处。” 陈三石觉得有趣:“我量力而为,如何?” “好!” 白麟勋重重点头。 “一言为定。” 推荐一本好兄弟的书。 第226章 北凉王 既然是量力而为,就不好再免费拿人东西。 陈三石再次询问价格。 “陈兄如此不愿意占人便宜,更证明是个爽快人。” 白麟勋也没再纠结:“不如这样吧,里面的丹药炼制出来之后,你分一半给我,这样算下来,我也不算吃亏,至于里面那副‘符将铁铠’也就是一阶防御甲胄,就算你个两百块灵石吧,到时候一并抵消,如何?” 他本来,也确实存在想要让对方欠自己人情,将来好道德绑架的想法,但也不好勉强,否则的话只会适得其反。 “没问题。” 陈三石答应。 订制丹药者提供原材料,本来就是常见的事情,还是纯粹的交易令人心里舒服。 “陈兄,那就再会!” 白麟勋抱拳。 两人作揖相别。 通过玉牌,返回天涯海之后,先由小呆瓜开船渡过雾海,然后便御空而行,朝着凉州方向返回。 途中。 他才顾得上打开对方给的储物袋,仔细看后,不禁微微有些诧异。 白家这么富有? 里面光是真武丹的原材料,就有将近百份,养经丹材料更是有两百多份,清灵丹材料也有数十,另外还有其它的一阶丹方材料,可谓是富得流油。 也难怪那么多人盯上白家。 最后。 便是白麟勋提到的铠甲——符将铁铠。 这套铠甲通体呈现出墨黑色,由混元玄铁打造而成,表面镌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贯彻全身首尾,金属的冷硬和精雕细琢玄巧设计相合,威严肃穆头盔下方,还有着一张狰狞、杀气腾腾的面具,整具铠甲躺在储物空间内,明明是崭新的铠甲,却又透着股古老沉重的气息。 根据白麟勋所说。 这道铠甲是专门为武者打造的,能够容纳五行之中的任何一行的真力,防御力也相当于一阶符箓。 倒是个实在东西。 陈三石自从莱州之后,就很少再穿铠甲,因为普通的铠甲对于高境界武者来说,作用实在有限,反而可能会影响到自身的灵活,但修仙界的铠甲则不会有这个顾虑。 他收起思绪,集中精神御空飞行。 这一趟“采购之旅”出奇地顺利,基本上没有耽误任何时间。 来往行程。 仅仅一个月出头。 陈三石就回到凉州境内。 所有军务、粮草等等,都在有条不紊地调度着。 许文才回来之后,确实是省心不少。 换作以前。 绝大部分的政务、军伍,都需要陈三石亲自来处理,非常影响修炼。 他把小呆瓜扔回督师府后,就径直来到中军大帐。 时值卯时,天光微亮。 陈三石来到军营,就看到许文才的大帐仍旧亮着烛光,似乎是一夜未眠。 他掀开帘帐。 “大人回来了。” 许文才从堆积如山的卷宗、折子中抬起头,然后慌忙起身行礼:“参见大帅。” “你跟我还多什么礼?”陈三石直入正题,“最近情况如何?” “一切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再过二十日,就可以开始出征。” 许文才指了指桌案上的折子,细致地禀明详细内容:“大人繁忙,许多政务小的都斗胆替大人做主了,但也有一些比较关键的,我特意标注,还请大人抽空亲自批阅。 “另外。 “晋王曹焕那边,派人过来了,一个仙师领着一个太监,说是要封赏大人。” “封赏我?”陈三石顿了下,“继续。” “说来话长。” 许文才请白袍坐下,然后在舆图前说道:“自从晋、燕二王挟持房将军之后,就开始在南方散布谣言,说当今陛下潜心修道,早有禅位于晋王之心。 “故此,秦王才暗杀晋王,然后又趁着陛下闭关对外不知情,连同严党一起把持朝政,甚至还想要杀父弑君。 “晋王起兵,是为了救父,清君侧。 “不仅如此。 “他们还效仿咱们北凉,所过之处,铲除所有灵禾,还宣称北凉不是叛军,也是晋王麾下的兵马,是大盛朝的忠臣,如今可谓是天下归心。” 不要小看儒家圣人学说,给天下人带来的影响,更不要小看大盛养士三百年,普天之下忠臣的数量。 而且禅位之事,在皇帝闭关不出的情况下,越看越像是真的。 这一套言辞,直接把晋王捧成天命所归,如此以来,很快就能收拢大量的人心。 不久之前。 许文才曾经说过“十年大计”的雄伟策略,但那也是要足足十年时间,把大盛王朝的气数,在一场场的战事中慢慢消耗干净。 而现在,一切才刚刚开始。 大盛气数尚且没有消亡。 陈三石接过卧龙弟子齐成倒的茶水,喝了一口,问道:“那照你的意思,你觉得,这封赏我接还是不接?” “有利有弊。” 许文才继续说道:“大人已经是国公,再往上封赏,也只能是异姓王了,这个‘王’字,不仅对于大人以后有作用,对于接下来大人想要的‘速战速决’,也有极大帮助。 “以‘北凉王’之名南下,只需要打赢一到两场关键战役,就能够让天下各地望风而降,没有半点儿抵抗的想法。 “至于缺陷,就是从名义上来讲,大人仍旧是‘盛臣’,只不过是变成晋王党,不再打着京城的旗号,而是打着‘晋王’的旗号。 “总体来看。 “不才建议大帅,可以接纳封赏。” 陈三石微微颔首。 老书生说的没错。 他的本意是速战速决,尽快打到京城长安去,在朝廷气数未尽的情况下,难免会遇到诸多抵抗,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慢慢消磨。 但陈三石最缺的,就是时间! 不论如何,先打到京城去再说。 如此想着,他放下茶杯:“让晋王的人过来吧。” 不多时。 就有一名蟒袍太监来到帐内,抱拳行礼之后,拿出橙黄色的卷轴,然后没有急着去念,似乎在等什么。 然而…… 那白袍始终就坐在帅位之上,丝毫没有起身行礼的意思。 按照大盛朝的规矩,监国太子的诏书,不需要行叩拜大礼,但也需要单膝跪下表示尊敬。 “赵公公。” 许文才出言提醒道:“我家大帅军务繁忙,还请你不要耽误时间。” “哦,呵呵。” 赵公公尴尬地笑了两声,也不敢再摆架子,朗声宣读道: “今朝廷奸臣当道,祸乱朝纲,致使天下大乱,民不聊生,晋王曹焕临危受命,奖励六师,率齐群义,应天顺时,以宁社稷。特此,加封凉州白袍陈三石为凉州王,统帅北境兵马,南下扑讨凶逆,平定天下。” 北凉王! 异姓王! 大盛朝休说是后来,即便是建国初期,立下再大的功劳,也从来没有过异姓王! 短短几年时间,面前的白袍从军中小小校尉,一路走到北凉王,不可谓不令人惊叹。 “诏书我接下,替我谢过晋王殿下。” 陈三石客套两句后,就下达逐客令:“我还有军务要处理,就不久留赵公公了。” “那就希望王爷,早日出兵南下入关,殿下会在南方响应,争取早日平定天下。” 赵公公说了句后,就在一名修士的带领下御空而去。 隆庆七十六年腊月十二日。 晋王曹焕册封凉州白袍为北凉王,节制北境兵马,传檄天下,自此以后,正式和朝廷分庭抗礼,互相称呼对方为叛逆。 又是一年寒冬腊月,北境照常下起纷纷扬扬的大雪。 北凉铁骑,也到了出征前夕。 演武场上。 奏响震撼人心的军乐。 就如同当初在庆国,能够用“庆歌”打动庆国将士一样,北凉自然也有北凉自己的歌曲,乐礼绝非仅仅是青楼烟花场所消遣的工具,若是用得妥当,不仅仅能增加军士的凝聚力,抚慰人心,亦能鼓舞士气,激发斗志,这也是军乐的意义。 在此之前。 北凉有曲,但没有固定的军乐。 如今的军乐,是陈三石提出,但他不通音律,具体内容,是当初房青云和许文才两个人一起捣鼓出来的,最近两年起事之后,许文才亲自将其定为北凉军乐,以此来增加凝聚力,名曰——《北凉破阵乐》。 此曲。 由数千名对乐器感兴趣的将士演奏,乐器包括二胡、琵琶、竹笛、尺八、唢呐、战鼓,等等一起交响而成,曲调磅礴,鼓舞人心,气势恢宏,规模浩大。 陈三石之所以提出要打造军乐,也不仅仅是为场面上的作用,而是演练奇兵天书当中的阵法,其中有一道名为“煌煌威灵镇魂阵”的阵法,就需要用到大乐,但是没有具体记载需要的乐谱和乐器,也只好进行尝试。 他来到高台上,看着根据不同方位排列开来的将士,感受着储物戒指中玄珠的反应,发现确实可以用,但是玄珠的玄气数量还不够。 天书上面记载着。 镇魂曲可是能够直接摧毁神魂的超级大阵,当然其消耗的玄气,也是非常巨大的,眼下就算能布置出来,玄气也不够用。 天书中的阵法要么依托天地灵气,要么就需要玄气来支撑施展,玄气越多,威能也就越大。 自从陈三石实际控制北境三州之后,玄气的积蓄就越来越快,照这样下去,早晚能用出更强大的阵法,比如当初在虎牢关银松崖的“十八冥丁滚雷阵”,只能召唤寥寥数道神雷,但要是有足够的玄气,完全可以一直劈下去。 再比如那些看起来玄而又玄,能真正让天地生出异象,接引星宿轰击大地的阵法。 按照这么说的话。 这次起义,还真是起对了。 随着实际控制的疆域扩大,陈三石能用出的军阵也会越来越强。 一曲恢弘磅礴,气吞山河的《北凉破阵乐》结束之后。 南征大计,也正式开始。 北凉军如今坐拥朱雀营、青龙营、天狼营、镇标营、北府营、天策营、大戟营、安山营、洪泽营九大营,外加上幽州、雁州当地投降的卫所兵马,总计可用兵马达到十八万。 其中,天策营以及雁州卫所军队,仍旧以少量兵力镇守易守难攻的剑门峡谷。 西齐在此之前的数年中,就多次遭遇重创,被白袍逼退到明州之后,就彻底放弃北凉,转而全力去攻打邙山祖脉。 其余十五万大军,尽数陈兵于麒麟山外,日夜抢修栈道,做出要全力攻打春秋府的架势。 南征,正式开始! …… 京城。 中觉殿。 秦王等人,几乎是接连不断地处理着来自各个方向的战报。 好在绝大多数都是捷报。 “南方墨老和徐仙师捷报,斩敌三千,斩将两员,收复南方全境!” “邙山祖脉在凌家老祖和童晓初将军的带领下连战连捷,斩敌过万!” “姜元伯大帅和升云宗仙师,顺利在莱州之外的潼南府遏制住东庆的进攻!” “好!好啊!” 齐王大悦,连连对着如今的兵部尚书称赞道:“穆老不愧是和孙象宗一起走出来的人,在您老的部署下,短短不到半年就稳住大局!” 穆逢春素有毒士之称。 最擅长玩弄毒计。 这次天下大乱之后,他临危受命担任兵部尚书,屡次用出毒计挑拨人心,如果不是有些难听,完全可以说是兵家之“毒”道的大家。 “呵呵。” 穆逢春只是似笑非笑地说道:“老朽已经是风中残烛,还能为朝廷尽忠,是老朽的荣幸。” “殿下,北凉有消息!” 就在接连不断地捷报之后,一道明显不同于之前的语气响起。 一名侍卫慌慌张张地来到殿内:“不久之前,晋王自称手里有禅位诏书,然后又册封陈三石为北凉异姓王,如今陈三石bj集结十五万大军,陈兵在麒麟山外抢修栈道,准备攻打春秋府,南下入关中原!” 此言一出,才松一口气的官员们再次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白袍! 陈三石! 十五万大军! 这三个词汇组合在一起意味着什么,他们所有人的心里都一清二楚。 “荒唐!” 秦王雷霆震怒道:“当初立国之时,太祖就和麒麟阁大将们约定的清清楚楚,‘非曹姓而称王者,天下共诛之。’! “我大盛朝,何时出过异姓王?! “这江山,是我曹家的江山! “老六他为了谋取大位,简直不择手段,可恨至极!” 相对于他的愤怒,齐王则是忧虑更多:“穆老,严大人,陈三石自从参军以来,未尝一败,当初在虎牢关更是以三千玄甲大破南徐十万大军,现在他手里有十五万大军,万一真让他打入关来,该如何是好?” “齐王殿下且不要慌乱。” 穆逢春凝视着沙盘,安抚着所有官员的情绪:“老夫曾经站在北凉的角度思考过很多对策,比如跟东庆合作,比如在北凉蛰伏十年养精蓄锐等等,但唯独攻打春秋府,是一条注定的死路。” “穆老说的没错!” 秦王自身也是习武之人,生得高大粗犷,曾经也是领兵打仗之人,直到后来被前太子收走兵权才不得不全身心处理政事。 他看着沙盘上的春秋府:“本王看陈三石是狗急跳墙,除非他能带着北凉军一起从天上飞过去,否则的话就等着死在麒麟山吧! “至于他一个打仗好手,此次为什么会走这么一步臭棋? “原因很简单! “他在害怕本王的父皇! “父皇出关之日,全天下乱成贼子的灭亡之时!” 尚且在闭关的隆庆皇帝,成了众人心中的定心丸。 没错! 白袍慌了! 人一慌就会出错,或者说,他自己也很清楚这一步是死棋,但是不得不走! 秦王继续说道:“所以他出昏招也是必然,大家都不用担心,我们要做的就是想办法保证粮草的供应,然后只需要等着我九弟的捷报即可!” 官员们慢慢镇定下来。 但角落处,明明一开始最为沉着冷静的兵部尚书穆逢春,却是看着沙盘神色愈发凝重。 为将者最忌没有城府,把情绪表露出来。 他作为当初孙象宗帐下第一谋士,又怎么会不明白? 实际上,穆逢春心里感到不安。 难道…… 真的和秦王殿下所说的一样,陈三石怕了? 他怕陛下出关,提着龙渊剑亲自去凉州,所以不得不铤而走险? 有这个可能,而且很大。 但一次又一次的出奇制胜,不得不让穆逢春重视,同时换位思考,换做他是陈三石,该怎么拿下春秋府这座几乎不可能攻破的雄关漫道? …… 春秋府! 此城依山而建,几乎相当于横亘在狭窄的峡谷之间,完完全全堵死凉州的出路,因此号称北境铁锁,中原门户。 凌云、道玄、镇南王、李鹤,再加上二十万中原兵马,此刻悉数汇聚于此。 中军大帐内。 镇南王曹嵘面色深沉地望着眼前的舆图。 “报——” 一名士卒前来汇报道:“北凉十五万大军,尽数陈列在麒麟山外,日夜抢修栈道,几乎到不计成本的程度。” “哼!” 闻言,李鹤冷哼一声:“老夫亲自带领几名道友,去把栈道毁了便是,他修好一次就毁一次,叫他们永远也出不了麒麟山!” “不!” 镇南王曹嵘抬手否决:“让他们过来。” “这……” 凌云提醒道:“这恐怕不妥吧?” “没有什么不妥的。” 道玄看出对方的意图:“曹道友这是准备把对方放进来,引诱他们攻城送死而已。 “咱们的春秋府城高坚固,后方粮道更是高枕无忧,我又在墙之上布下阵法,就算放他们过了麒麟山又能如何,休说是十五万大军,就算是三十万大军,也奈何我们不得! “只需要守上几个月。 “旁边的东庆肯定就会按捺不住,前往攻打占据凉州,到时候,他们会陷入到进退两难之地,只要在慌乱中出现任何失误,就会被我们一口吃掉。 “曹道友,在下分析的对否?” 镇南王曹嵘为人寡言少语,没有回答,只是默认。 “呵呵~” 道玄捋着胡须,笑道:“看来,在下还是颇有几分领兵天赋在身上的。” “你且去抓紧布阵!” 镇南王曹嵘不苟言笑,拖着一柄没有锋刃,厚度足足有手掌宽的阔刀,缓缓走出城楼,来到城墙之上,眺望着远方的麒麟山,杀意愈发浓郁。 这是! 断绝武道之路的仇,对于他来说,比杀人父母的血海深仇还要更加深厚! 一个陈三石,一个房青云! 这两个人! 这次出征,就算是死! 就算是关隘都不守了,他也要拼死杀掉此人! …… 风雪中,麒麟山的栈道,终于修缮完毕。 北凉王陈三石自为先锋,领着洪泽营外加大戟营的部分将士,总共两万兵马,陆陆续续度过栈道,沿途并没有遭遇到任何阻挠和妨碍。 “真是奇怪。” 宋桂芝跟在身边:“一开始,他们每天都会有修士过来释放法术破坏完栈道就跑,怎么忽然间就瞎了一样,不管不顾了?” “因为他们故意的。” 卧龙弟子齐成解释道:“他们有信心,让我们在短时间内无法打下春秋府,所以就想着诱敌深入,等到我们后方空虚之后,东庆必定会趁虚而入,到时候我们想撤退,他们再断栈道,就要死在麒麟山的口袋里面。” “哼!” 魏玄冷哼一声:“老夫倒是要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那么能打!” 他夫妇二人,也都突破到真力境界,是难能可贵的战斗力,而且几次大大小小的战事表现起来,都甚是拼命,可堪重用。 “小子斗胆想问魏将军一句话。” 齐成恭敬道:“小子听闻,魏将军和我们北凉王其实不过一面之缘,有过一些交易,而且也不是此方世界之人……” “你是想问,老夫为什么要替陈兄卖命吧?” 魏玄看着对方默认,摸着胡须笑道:“当初在官渡,陈兄弟领着我们拼死卖命,结果你们朝廷不仅仅背后捅刀子不说,还想要对他下手,老夫实在是看不惯,于是就想帮上一把。至于后来,也没有太多的原因,就是跟着陈兄弟一起铲除灵禾,心中舒爽!” 他幼年时期就跟着江左七侠习武,后来跟着各路大侠习武,半生江湖,领悟到“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真谛,后来就镇守城池,一生都在行侠仗义。 但直到前往修仙界后。 魏玄就不再拥有“行侠仗义”的能力。 他曾经看着修士以戏谑虐杀凡人为乐趣,也看着宗门强迫百姓在田地里种植一半的灵禾,但也仅仅只能看着,可谓是抑郁成疾! 直到来到东胜神洲之后。 亲眼看着白袍从田地里拔出灵禾,又杀了升云宗的弟子。 才知道。 在这大千世界,竟然有一个地方,有人在反抗! 魏玄自认无望在最后十几年的寿元里突破到真力之上,便下定决心和夫人一起,用残存的躯体,做一些“侠”该做的事情。 “原来如此。” 齐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想不到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单纯是为了大义。 两万先锋军在十天的时间内,陆陆续续跨过麒麟山栈道,来到山脚下易守难攻之地,安营扎寨。 “全军,随我攻城!” 陈三石一声令下。 …… 春秋府。 城墙之上。 北凉军穿过麒麟山的消息,很快就传送到这里。 “报——” “陈三石亲自率领先锋大军,在城外八十里处安营扎寨之后,已经直奔城门而来了!” “果然。” 李鹤说道:“此贼子和你们预料的一样,先在山外以少量兵马安营扎寨维护栈道粮食运输的安全,然后就要前来攻打我等。道玄道友,你可都准备好了?” 只见道玄散人盘膝坐在地上。 在他的身边,摆满各式各样的旗帜、阵盘和灵石,胸有成竹地说道:“我已经布下‘金钟阵’和春秋府的城墙连为一体! “此阵为一阶上品阵法,可以使整座城池的城墙都受到保护,即便是局部遭到损坏,我也可以快速修复,就算是让他们凿墙,也要凿上十天半个月,可谓是固若金汤!” “天书阵法呢?” 凌云谨慎地说道:“若是陈三石拿出天书阵法,我等也需要有办法应对才是。” “这个急不得。” 道玄散人说道:“筹备大型天书军阵,需要耗费极其海量的阵旗和灵石等材料,这些东西都是从宗门申请来的,够用是够用,但还需要我一一将其开光,等到我的‘八门金锁困仙阵’成功之后,就可以尝试着去围杀陈三石了,在此之前,我们坚守城池即可。” 天书里面的阵法,动辄需要几千乃至上万人,根本就不是单独修士能够负担得起的,但是对于宗门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真不知道那个陈三石手中到底有什么法宝,运用的又是什么力量,竟然能够绕开灵石提供的灵气,毫无成本的催发出大阵,仔细想想,简直匪夷所思! “嗡隆隆!” 就在几人交谈间,城池忽地震颤起来,已经能够看到远处白茫茫的大地,渐渐被一片漆黑的潮水笼罩,那是北凉军的将士。 “咚咚咚!” 早已经有所准备的春秋府内响起战鼓,所有中原将士们纷纷拿起手里的兵器,在城墙上严阵以待。 此时此刻,明明战鼓、马蹄声不绝于耳,但在敌我双方的感知中,又像是安静到极致,压抑到极致,仿佛虚空中有无形的力量在继续,直到双方的军旗同时挥动,这股力量怦然爆发。 “弓弩手!” “发射!” “投石车!” “……” 大战一触即发! 倾盆暴雨般的箭矢呈现弧度从天空滑落,尽数被北凉军最前方的盾牌兵和攻城器械挡下,一块块巨石从北凉军的后方投掷而出,好似山岳般不断砸在春秋府上。 然而,就在这些巨石落下的瞬间,春秋府的城墙之上,竟然能是亮起一层层薄薄的金色屏障,将整座城池庇佑其中。 “轰隆隆——” 一块块巨石炸的粉碎,但是城墙却安然无恙。 后续火矢、率先抵达的攻城车等等,也都是同样的情况,不论如何轰炸,都被金色屏障轻而易举的阻隔在外,没办法对城墙本身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春秋府在大雪纷飞金光熠熠,真正的固若金汤! “是阵法!” 魏玄当即认出:“看来城内还有阵法师在。” 他当即高高举起手中的巨刃,示意身后弟兄们放缓进攻的速度。 黑压压的潮水当中,唯有一道白色的身影一骑当先,化作残影直奔着城池而去,眨眼之间就来到五百步之内,灵光一闪,手中便是出现一张金色的大弓,其上镌刻着玄妙符文,弓弦拉开之时,发出“嗡隆隆”的响声,连带着飘扬的风雪都在前方汇聚,渐渐形成一道漩涡。 镇南王曹嵘早就知道白袍擅弓箭,可诡异的是,他并没有从对方的手上和弓弦上看到弓箭,从远处瞧明明是空的。 “嗡——” 终于。 绷满的弓弦复位。 在白袍的身前,真力层层翻涌,积蓄已久的冰雪风暴骤然迸发而出,飞出十数丈之后,冰雪风暴开始迅速融化,顷刻间就化作冰水,而后又在炙热的高温之下化作白烟,一条赤红色的火龙陡然从中钻出,携带着滚滚威能,不过倏忽之间就来到城墙之上! 镇南王曹嵘早已等候多时,他的逆练呼吸法施展开来,体内的下部八景神一个接着一个地苏醒,手中的无锋阔刀在雪茫茫中绽放出浓郁的黑气。 煞气! 他原本,修炼的是金行呼吸法,本来催发出来的应该是金行真力,结果阴差阳错之下,变成了煞气真力,但也正因为如此,其中蕴含的力量还要超过正常的真力初期,一刀劈下,直接在茫茫雪幕当中砍出一片晴朗的虚空,而后轰然和火龙撞击在一起。 僵持片刻之后,火龙崩溃,但是其中还有着一颗银色核桃大小的珠子,表面的符文一道接着一道亮起,继而爆发出海啸般的灵力。 金弓银弹! “嗡隆!” 镇南王曹嵘硬生生是被震得后退半步。 与此同时。 陈三石凭借着坐骑神速,已经冲到城门之外。 战马嘶鸣! 他驾驭着白驹一跃而起,一跃而起来到数丈高的半空当中,而后在瞬息之间将千寻收入储物袋当中,脚下取而代之的是飞行法器,手中的金弓银弹也变成龙胆亮银枪。 一枪递出! 烈焰滚滚,如日中天! 镇南王曹嵘凛然不惧,咆哮着操起无锋阔刀砸下,滚滚煞气好似一座黑山的山岳。 “轰——” 两者相撞,真力激荡开来,远在数十步开外的士卒都被掀飞出去。 但与此同时。 其余三人也从各个方向包夹而来。 武道世家的凌云手中拿着一柄软剑,在水行呼吸法的加持之下,本来是金属打造的剑锋彻底化作柔软的水流,柔中又带着刚猛,落在长枪之上。 水火不容,互相抵消,“呲呲”的白烟很快就笼罩方圆数丈。 而道玄散人则是双手掐诀激活早就准备好的阵法,一道道金色的锁链好似龙蟒般朝着白袍缠绕而去。 最后。 曾经服下过筑基丹,达到炼气十六层境界,法力深厚无比的李家修士李鹤,也祭出自己的本命飞剑,一剑劈下,开山裂海。 “小贼,受死——” 兔起鹘落之间。 陈三石瞳孔迸烈焰,身上的火行真力再次攀升,直接将凌云和镇南王曹嵘震开,而后横扫千钧,火弧划过,融化冰雪的同时把阵法当中召唤出来的锁链全部砸碎,然后在李鹤飞剑落下的前一刻才横枪格挡。 “咚!” 一声巨响。 敌我双方。 只看到才攻上城墙的白袍,在围攻之下又倒飞回数百步之外,在坠地的前一刻才操控着飞行法器稳定身形。 出乎意料的是他没有卷土重来,而是调转方向,朝着远处飞去,很快就消失在茫茫雪幕当中。 北凉军也响起鸣金收兵的号角。 这场暴风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仅仅短暂交手之后,一切就重新归于平静。 城墙之上。 镇南王曹嵘险些按捺不住去追的冲动。 “曹道友冷静啊!” 道玄散人劝说道:“上有句话叫做穷寇莫追,此人阴险狡诈,很有可能是在引我们出城。” 曹嵘自然明白这个道理,终究还是控制住情绪。 “此子早该诛杀!” 一击交手,李鹤就感受到对方的厉害。 在场四人,其中曹嵘逆练,自己又是炼气十六层,理论上来讲都要强于对方才对,可他能感觉到,若是单打独斗,恐怕没有一个是白袍的对手,完全是靠着联手才将其压制! 好在! 能守住! “守城策略是对的。” 凌云感慨道:“此人枪法凌厉无比,即便是在修仙界也从未见过。” “罢了,那守城便是!” 曹嵘武痴不假,但这些年能镇守南方,自然也不是蠢货,他沉声道: “方才交手,只不过是他们的试探罢了,不久之后,应该还会有大军南下麒麟山,直到集结十五万大军,他再用出天书阵法之后,才是真正的鏖战。 “好在,我们粮草可以源源不断地送入春秋府,只要依托此城拖延时间,不出百日,敌军自溃!到时候再伺机而动,取走此人狗命! “道玄兄台,还希望你赶快制作阵旗,早日运用出天书阵法才好!” “这是自然。” 道玄当即继续赶工。 四人身份地位皆不相同,但此刻通力合作,心中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拖死白袍! …… 北凉军。 中军大帐 “好一个固若金汤!” 和陈三石预料的一样,春秋府确实是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打下来的城池。 “那就按照原计划进行吧。” 他下令道:“传令许文才,全军即刻开拔前往云州,务必在规定的时间之内攻破云州,在春秋府粮草断绝之后,从东翼来夹击春秋府!” 魏玄有些担忧地说道:“陈兄弟还是要带着仅仅七千人,翻山越岭去守洪都府?那样势必会遭到二十万大军的反扑,会不会太冒险了些?” “继续留在正面才是真正的冒险。” 陈三石定下策略之后,就从来没有动摇过:“我意已决,执行吧。” 率领两万先锋军,以及刚才短暂的攻城战,也只不过是用来迷惑对方的表象而已,真正的大军早就暗中开拔往幽州,只等着军令一到,就全军出击。 此为“明修栈道”! 而且这次攻城。 也算是一次试探。 各个方面的试探。 包括对方的手段、境界。 这四个人,境界纸面上来看都要比他高,那个年迈修士,甚至远远超过炼气圆满。 还有曹嵘。 四师兄后来在书信中提到过,他交给朝廷的《龙经》是倒着的,不少地方都动过手脚。 可就是错乱的功法。 曹嵘竟然练成了,而且凝练出来的真力也十分暴戾。 真是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另外,他们还有一名阵法师。 这才是陈三石稍微有些担心的。 因为这意味着,天书当中的阵法,有可能被朝廷用出来。 所以就更加不能拖下去了。 “好吧。” 魏玄没有多劝,只是请命道:“不如这样,我和你一起去守洪都?他们毕竟有足足二十万人,而且春秋府内的那四个人,境界修为也都要强于你,刚才交手轻松把你击退,老夫觉得还是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不行,云州真力武者不足,许文才需要你。” 陈三石说道:“至于洪都,我一人足矣!” 方才交手。 他确实是落入极大的下风。 但…… 并没有死! 只要能撑下去,就有机会撑到赢! 这是…… 他们北凉唯一的机会! 只有如此安排,才有可能用最快的速度入关,然后一战定鼎中原,杀到京城去,取了皇帝老儿的狗命! 最好,是能够赶在对方筑基之前! 兵家,从来不能够当赌徒。 但当手里筹码不足,却又必须以小博大的时候,也只有孤注一掷! 军令很快传达到位。 就在春秋府守军严阵以待,等待着下一次惨烈攻城的时候,幽州十三万大军却是猛地调转方向,兵锋直指云州! 推荐一本好兄弟的书。 第228章 白袍之死 数丈高的城墙上。 陈三石没有等待敌军兵临城下,而是携带着滚滚火焰骤然升空,在黑色潮水般的敌军距离城墙还有五百步左右时,如同天外陨星一般骤然落地。 “轰隆隆——” 一阵动山摇后,城门之外,留下一道巨大的陨石坑,碎土飞溅,砂石漫天,硝烟弥漫当中,一道黑甲身影立于火龙盘绕之中,铠甲符文流 闻人雪姬仿佛没有察觉到师雪鄢和沈雪凝那欲要吃人的目光般,依旧津津有味的吃着不说,同时还端起了薛辰喝了一半的汤,很是自然的喝了几口。 “你说!”杰克以为最悲惨的情况要出现了,面色变得有些苦逼。 “哼,算你走运。”青年男子冷冷的扫了江逸一眼,目光中闪过一道寒意,现在在拍卖场,不能动他,等出去以后,便没有限制了。 一股强大的刀意绽放,在郎雀身前,一柄虚幻刀影,霸气四射,正是他的刀神魂。 按理说,这应该是一种残缺,不想在这苗疆里竟然成为了巫师独特的天赋异禀。 虽然潘晨宇等人对霍涵柳动手动脚的视频流传到了网上,但却除了当事人知道,除了那些流传出去的,他们手中还有一份。 我问出这个问题后,白龙飞和林映雪同时屏住了呼吸,和我一起盯着前方的穷奇,共同等待着他的回答。 就在此时,我突然听到了龙教授的声音,猛的抬起头才惊恐的发现,自己真的走到悬崖的边上了,如果再往前一步的话,将会是粉身碎骨的结局。 大祭司阿耶莎殿下止步,转身,脸上虽然仍然无比平静,但是双眼眼神,却清楚无误的显露出她的内心所想。 所谓点化金身,当然不是那种单纯的镀金,而是在镀金的同时,给予修士一个能感悟自身,提升境界的机会。 看着眼前亚丝娜那精美无暇的俏脸,安哲忍不住轻轻伸手,戳按着她的脸颊。 堂堂吐蕃大将军,客串做了见不得光的“流匪”,就是为儿子谋一个大好前程。 这让两人有些沮丧,情人节不和自己在意的人在一起过,那还有什么意义? 去夜店这种事情,对nba来说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如果有一个好的领袖,带领球队不去夜店,那更是一件好事。 “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做,光明帝国有教廷撑腰,硬拼起来或许会损失惨重,最后得不偿失白白浪费国力。 这个品牌,吴彬想要做的是个有特色的品牌,而且以后也会一直的从这个方向走下去。不过这俩个要求同事达标,那到时,商品的价格肯定也是便宜不了。 虽然他们也想过找地方躲藏起来,但他们身上还有剧毒,这段时间没少想办法,但根本没有任何办法解开毒药。 但现在认真修炼起来,他才知道,就算是系统,也只是外力,根本不如自己领悟来得好。 几次张嘴想说什么,都被叶璟珩瞪了回来。在他母亲面前也不好驳他面子,只能忍了。 他也有些纳闷儿了……自己带的人都是“身经百战”的,随便拿一个出去都可以独当一面,不客气的说,以一敌十那都是没问题,怎么现在会被对方打得这么惨呢? 而且衣服的风格和她母亲宋伊人的设计,有些不谋而合,都是重剪裁,重质感。 叶妙表情有片刻的呆滞,之后便是藏也藏不住的欢喜,心中似有无数烟花爆炸,砰砰直响,又在她心中点燃无数激动的感情。 第232章 剑履上殿,入朝不趋 “当然。 “这么做也有个坏处。 “那就是从名义上来讲,咱们北凉仍旧是大盛朝臣。” 这一点。 陈三石自然清楚。 但这是对方的阳谋。 不利用晋王的旗号,就要无休止的拉锯下去。 陈三石之所以不愿意拖延,担心皇帝筑基只是原因之一。 最主要的,还是邙山祖脉。 黄正采纳了他的建议,便找到了美军空降师506团的团长罗伯特·辛克上校。 出于这种心理,卢长安不远不近地跟在苏浅墨身后。他知道,苏浅墨一定会去找清离的。 他这样的将门子弟,大抵也就是安排一个闲职,以后要是没出息,那就一辈子混吃等死吧。 被其子杀害,拓跋部随即陷入内乱,其部下拓跋萁澹率部三万投奔刘琨,刘琨兵力渐强。 韩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转头望去,只见一个面如冠玉的年轻儒生正从山下缓步走来。 六道斑一脸惊色,刚刚明明已经灭绝了墨锋的生机,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不过这个话题最终还是揭过,毕竟再扯下去,再曝光些彼此的黑历史,两人的脸上怕是都要挂不住。 自从他穿越过来之后,也详细的了解了这个世界的历史,在那艘外空星船降临地球之前,这里的历史与上一世的历史是相同的。 坐在沙发上的石鑫吓了一跳,居然只是一个身份就让自己有了压力,这要不要太恐怖了。 戴笠履新后,签署了他的首个命令,同时这也是这个“发动机”计划的开端。 此时的黑龙老祖,身形高达十几丈,浑身都是燃烧着的滚滚岩浆,魔气浓郁的在周身弥漫,便是之前的黑魔神,也没有他身上的魔气如此浓烈。 她也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击杀苏铮,而是只要能够活着离开,将苏铮已经混入万王城的消息带回去,那就是胜利。 南怀珂也不在乎,只是看着水岸对面千鸟亭中的南怀秀出神——南怀秀今天非常奇怪。 说到底,人心本就自私。遇到危险,躲避也是生物的天性。大道理用嘴说自然简单,身体力行就非常艰难。 那是一面红底金边的三角长旒旗,一条金色蟠龙盘据正中,五彩七章纹样点缀在蟠龙上下两边,蟠龙之中包裹着一个白底黑色的大字——“蜀”。 陈泽珊知道葛羽已经有些火了,哪里还敢挡在葛羽的面前,心中后悔不跌,早就知道就不请葛羽过来了,像是他这般心性高傲之人,何曾对任何人低过头。 黎响依然拿着枪,却没有对准任何人,脸色非常的白,额头上渗出大量的虚汗,就这样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她自己就是一个黄毛丫头,居然批评别人不成熟,也实在是好笑。可是黎响和苏聿函谁都没有笑,心情莫名有些沉重。 十几天前他进去时,还是一个神桥五境的修者,而现在,他已经变成了一个神桥九境的大圣者,实力的突破,精神的蜕变,都让苏铮真切的感觉到与以前不一样了。 卫红袍盯着张天毅左臂看了看,这个胳膊先前被吴雍折断,现在拆了石膏想必他也用不上多少力气。这公寓楼层又不低,除非他长了翅膀,从窗户飞出去,不然就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状况。 宋恬盯着陆泽言的眼睛,看到了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担忧,她再次问自己,她脑海中的人,真的是陆泽言吗? 第233章 大盛周郎,阳谋无双 朝中无新人,老将做前锋。 这些朝廷的忠直之臣,在危难关头,没有明哲保身。 即便是晋王的新朝给了他们优厚的待遇,也还是有很多人从“叛军”占领的州府当中想尽一切办法来到京城之内。 数日之后。 朝廷北伐的策略就确定下来,开始在保密的状态下按部就班地执行。 “周大人。” 唯一能扭转局面的那个男人,此刻却根本没有半点儿苏醒过来的征兆。 正如对方所说,树须祖龙的力量来源于森林和植被,擅长操控木元素的它,在大海之上根本就不占据优势。 秦泽死皮赖脸的抱着曲曼的那双大长腿,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哪有一点要去的模样? 侯四海轻轻摇头,并未着急出手,说着迅速扭头看向一旁的火蛟。 楚思卿想到自己昨天才入账了200积分,连忙闭眼到系统商城里翻找起来。 而对方在这里设伏,寻常弟子遇到危险,一定会想着向宗门求助。 写下了最后一个字,薛云拿起面前的纸张,甩手仍到了林傲然的面前。 归根结底这田家人就是工具,即便没有这次的事情,后续也会有事情发生。 虽然车厢内没有那种明显的失重感,但也不妨碍薛云一行人的脸色陡然变绿。 刚刚赶到门外的唐语嫣,也听到了这句话,她甚至忘了呼吸,能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虽然她一直都知道,可是无论如何她都不想承认,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毕竟是专家,周围的人就算是有意见也不敢当场说出来,唯恐惹得对方不开心从而导致自己的检查失败。 硕大的宴会桌唯独只有轩辕翊和太后娘娘中间的位置是空着的,静妃和婉妃一左一右坐在轩辕炽的身边,哪里还有她盛明珠的位置。 康桥笑呵呵弯了腰,笑呵呵端了藤椅,笑呵呵走到窗前,笑呵呵安好藤椅,又笑呵呵在她对面坐下,然后静静地看着她。 皇甫柔惊了一下,抬起眼朝着身前的人看了过去,原本面无表情的刑天耀睁开眼,嘴唇上的冰冷早已经退去,脸颊也变得红了起来,起身他早已经醒了过来,看着身前的人这么主动,他怎么可能就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这个……”南宫天看着南宫风,想了想,最后还是点点头,要知道南宫风的本事确实不错,而且还是我的好兄弟,再怎么也要给我一个面子的。 “求求你!帮帮我!”感受到管家箍着自己的手臂,越来越用力的往外拖,她哀求道,只是管家毫不动摇,他坚决的执行少爷的命令,艾米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看到一个屠夫帮帮众走到自己面前,吴大忠无奈的叹息一声,只能乖乖的拿出了自己身上的杀猪刀和手枪。 想到这里我的摇了摇头,心里面的苦涩又有谁知道呢?是该祝福她吗?可是我却没有勇气面对她。 他不是该觉得她气死人,该把她扔出去吗?怎么光想着要夸她了? 灵贤尊宗圣,修的是肉身,是根基,是渡苦海的皮筏。凡俗境界,修炼得再极致,亦很难感悟到道的皮毛。 心里压抑的情绪积攒成一团,像是膨_胀到极限的气球一样,堵在那里,赶都赶不走。 兰千月嘴角勾起,露出一抹冷笑,手中斩炎神剑泛起一阵火光,一剑劈出。 教训儿子都得靠她替了?她有什么资格教训太子?什么叫‘好歹的我说话他还听’?就是说皇后说话他已经不听了,是吗? 第234章 赤壁之战 旧历隆庆七十七年十月末,周荣以逼虎离山之计引开白袍,而后改挖罗霄江河道,引洪水倒灌寿阳城,朝野震荡,初出茅庐便名扬天下,史称水淹寿阳。 同年十一月,天生异象,暴雨连绵不止,秋冬季节罗霄江水位不降反涨,水势滔天,能做盛载巨型战舰,刮西北风,旧廷水师大军顺挥师北上之后,极速东进,兵锋直逼幽兰京城, 她未曾查到是谁将陌巷之事泄露给独子的,索性宁可杀错不可放过,只要是玄渊身边的人,全都仔细排查敲打过了。 对于这种混战,梭屠除了享受之外已经没有别的词能形容了,这也是他之前那么期待战斗的原因,至于进阶,就便是那么好说了。当然,万兽锁的进阶比他自身进化更让他兴奋。 邱云看到了前面的陈国庆、刘荣璐、李佳凌他们,于是邱云就走了过来。 机场人流很多,卓不凡和薛雯走在一起,跟随人流过关,离开机场。 这样的赞美,让戴峰有些无法适应,笑意就更显尴尬无比,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聒噪!”军哥紧紧皱着眉头瞪了卓不凡一眼,刚才他使用的就是八卦靠山背,但是没推倒极算,反而被对方抢占了上风。 他大口喘气,分身全灭,幸好最后时刻,放入奇迹的时候,加了最后一点碎片,这些年碎片吞噬奇迹,他才重新复活。 他隐忍怒意地看着我,却又对我一副病怏怏的样子没有办法,只是加大了呼吸,使我都能非常清楚地听见他的呼吸声。 星期二早操时,赵蕙看到了李掁国,他没有笑。赵蕙想:他是不是也意识到了。 这时,周围的人也投来了惊疑的目光,这人跑到城门口做些什么?难道是想要插队? 叶残雪可以无声无息出现在他的房间,这已经说明了叶残雪的厉害,加上明目张胆的破‘门’而入,这一切的强势,都说明了叶残雪是无惧侯桢。 “想做月老了?”回家的路上,霍俊深笑着问道。他自是看出自己老婆在得知席以笛没有对象,连相亲也不耐烦去的时候,席以筝欣喜的眼神。 “我马上去办。”太上长老的老大应道,在众多高手之中,他的威望是最高的了。 最终她使出全力抬起腿,她又不敢真得用力踩下去,结果重心失衡,差一点儿摔倒在地上。 凌风打着哈欠开了‘门’,开‘门’发现竟然是中岛雪,手里还拿着早餐。 然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场上无数人几乎全成了疯子,为抢夺装备疯狂pk着,已经有二十余人被杀死,而真正顺利得到装备的寥寥无几。 “对了,你到杭州的时候会有人联系你的,你可以随意安排他们。”凌风说道。 姜语凝的淬月得到了整个神圣战场倾力的提携和援助,此时已经彻底替代粉红岁月的合作者身份,成为圣殿战天堂的第一个忠实盟友。 可是,妖兽既然会发出咆哮之声,自然是不怕他们三人逃走。就好像人类一样,敢打草惊蛇,自然有抓蛇的能力。 “太上皇到底是什么问题?按理说武君级别的强者活一百多岁应该没问题,太上皇顶多也就五六十岁吧?”屠明有些吃惊的问道。 “哈哈!右眼皮跳这种骗人的东西,你洛山居然也会信?对了,梁辰最近怎么一直没有露面?他藏身在幕后,难道不准亲眼看看我们是如何打败庄四贤的吗?”庄明居开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