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王锁心》 第一章 怪异新郎(修改) 月黑风高暗夜! 邀月国的都城双阳城。 一顶花轿悄悄的从相府的后门抬出,转过小巷绕过长街,径直奔渝王府走去。 漆黑的夜色,谁也没有注意到,一直尾随在轿子的后面的黑衣蒙面人转瞬消失在夜色中。 花轿里五花大绑着一个女子,银色的绳索勒紧大红的喜服,红盖头遮住了绝世容颜。令人奇怪的是,那女子虽然被锦帕堵嘴,绳索捆绑,人却是很安静的坐在轿中,并不挣扎。 原来,花轿中的女子是蓝丞相的千金嫡女蓝雪依,今日傍晚,雪依和奶娘寇氏正在后花园的阁楼上绣花,二娘率领一伙人急匆匆的闯上阁楼,二娘简单的把事情原委讲述了一下,奶娘寇氏闻听二娘要把雪依嫁给一个残废,自是不允,二娘一时情急把雪依绑起来就塞进了花轿! 雪依是蓝丞相的正室夫人所生,据下人们私底下传说,雪依出生的那一天本来晴空万里忽然雷雨交加,而且从四面八方飞来无数只乌鸦围着丞相府盘旋长鸣! 是夜,夫人产下雪依就血崩而亡。 令人奇怪的是,雪依虽然落地就失去母亲,可是她却只会笑而不会哭。那时候的蓝广还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卫,人人都道蓝广生了个妖怪,蓝广痛失爱妻,把所有的悲伤都强加在襁褓中小雪依身上。他虽然没有扔掉雪依,但也从未把她当作亲生女儿看待,任她和她的奶娘寇氏在后花园的小阁楼上自生自灭,过着连一般丫鬟也不如的生活。 几乎所有人都把雪依看做是妖怪转世,是个不吉之人。 就连雪依自己也将自己视为不祥之人,终日里谨言慎行以书为伴,无事轻易不下阁楼。即便这样,雪依还是未能逃过蓝广现在的夫人的算计! 邀月国几乎无人不晓,蓝丞相的千金蓝雪舞是天香国色的绝世美人儿,这本来是丞相和他的二夫人青夫人最骄傲的事,可是现在却成了他们最苦恼的事情。 只因邀月国国主一旨诏书将蓝雪舞赐给二皇子萧逸宸,按说,攀龙附凤一直是蓝丞相梦寐以求的事情,怎奈那二皇子并非蓝丞相的最佳人选。 邀月国国主有五个皇子,除去二皇子萧逸宸在风舞国做人质之外,其它四个皇子 都在国都,而且个个玉树临风,风度翩翩。特别是四皇子萧逸朔深的皇上的欢心,蓝丞相早就有意攀附四皇子,只是一直未有合适的时机。 那一日,皇上心血来潮前去落凤山狩猎,落凤山是邀月国和风舞国交界之处,历来是两国必争之地。众大臣苦苦阻止皇上,那皇上却如喝了**一般,执意前往。果然,如众人所料,落凤山萧国主被一伙人蒙面人截杀,幸好二王子萧逸宸和风舞国太子冷风月去落凤山狩猎,及时出现救了萧国主,萧国主这才得以活着回到邀月国。 萧国主既幸免于难,自然十分感激二儿子萧逸宸。所以,他回到皇宫的第一件事就是重金赎回了质子萧逸宸。 那萧逸宸为救父皇,身负重伤,为了弥补对这个儿子的亏欠,萧国主在萧逸宸回宫的第一天立即封了二皇子渝王,并且下旨赐婚,将邀月国第一美女蓝雪舞许配给这位渝王萧逸宸。 邀月国人人都在议论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渝王爷,议论这门婚事,听说那渝王爷不但被火烧的面目全非,而且还烧坏了双腿,终日靠轮椅活动,形同废人。 蓝广和青夫人自然舍不得将唯一的宝贝女儿雪舞嫁给一个残废,二人忽然想起阁楼上的雪依,这才把雪依强行绑入花轿,送往渝王府。 就这样,没有喜乐,没有迎送,没有一切新娘该有的礼遇,只有一顶小轿在黑夜悄悄的进了渝王府的后门! 新娘蒙着大红的盖头坐在喜床上, 表面上和别的新娘没有什么区别,只有新娘知道自己和别的新娘不一样,她的新郎是个残废之人! 渝王府偏殿内,一个身穿大红缎子喜服的男子坐在菱花镜前,男子肤色白皙,俊脸冷傲,剑眉虎目,鼻如悬胆,鼻头稍稍有点鹰钩,薄唇紧抿,越发显得他倨傲孤冷。 男子的眼睛盯着镜中自己右眉间那道浅浅的发白的刀疤,脑海中浮现出十五年前的往事。 “皇儿,你要好好的活着,长大后为母妃报仇!“十五年前,也是一个这样的夜晚,他的母妃把他紧紧的搂在怀里,贴在他的耳边嘱咐他。 八岁的他察觉到了什么,可是当他跑到母妃的寝殿,只是从殿门外远远的看见了母妃悬在半空中那双美丽的绣花鞋。 他没有像正常的孩子一样哭喊,而是默默的和使者一起离开了邀月国,离开了双凤城,开始了十五年的质子生活。 十五年了,他已经查出杀死他母妃的幕后黑手就是蓝广。 往事不堪,虎目蕴出点点泪光,看着镜子中的脸,他喃喃自语:“母妃,你的皇儿回来了,回来给母妃报仇了!“ 就在此时,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年轻的侍卫萧僮走进来禀报:“禀王爷,新娘已在洞房。“ “知道了,下去吧。“男子的唇畔露出一个邪佞的笑,眼神落在桌上的假面。他缓缓的抬起手,拿起桌上的东西一样一样的往脸上抹,不大功夫,刚刚一张英俊的脸变成了奇丑无比,惨不忍睹的丑陋模样! 此时再看男子,一张倒三角脸上疤痕密布,犹如一条条蚯蚓交错蜿蜒,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让人看不出是醒着还是睡着,褐色的嘴唇翻翻着,让人看了第一眼就不愿意再看第二眼。 男子满意的看着镜子中的脸,走到了一旁的轮椅坐了下来,这才对身后的侍卫说:“萧僮,我该去看看我的新娘子,看看蓝大美人的胆量如何!” 萧僮点点头,推着男子走向洞房。 对此,洞房里的雪依毫不知情,自幼尝尽事态冷暖的雪依练就了随缘就份的从容,她安安静静的端坐在新房的喜床上,静静的等待着传说中丑陋新郎,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第二章 唾面自干 纷沓而至的脚步声停止在蓝雪依的面前,从喜帕的缝隙中雪依清楚的看见一对绸缎裹着的小脚 。 “会是谁呢?”雪依心中不免暗自揣测。 来的人并没有说话,喜房中又恢复了宁静,只是多了几个人的呼吸声。 “揭开新娘的喜帕!”似乎过了很长时间,一个暗哑的男人的声音有些冰冷。 是渝王爷吗?蓝雪依的心砰砰跳个不停! 喜帕落地,雪依一直端坐在喜床上,口观鼻,鼻观心,不敢抬头看眼前 的人。 “萧僮,看来蓝丞相并没有把我这个失宠的皇子放在眼中啊?”那个暗哑的声音再度响起,似乎在对他身边垂首站立的年轻侍卫说,又仿佛说给雪依听。 雪依低垂着的头轻轻的摇晃了两下:“渝王爷误会了,是雪舞不想嫁给王爷,不关家父的事情。” 雪依知道绝对不可以让这个王爷起了疑心,更加不能让王爷记恨自己的父亲。 “抬起头来! 看着本王!”暗哑的声音突然提高了,有着不怒自威的不可抗拒。 雪依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轮椅上坐着的男人,心跳突然加快了。 这是怎样的一张脸啊!!整张脸上布满的疤痕像蚯蚓一样蜿蜒纵横,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整个嘴巴向外翻,深褐色的唇让人看一眼就不敢再看第二眼! 雪依迅速的垂下头。 “为什么不敢看我?你不是很大胆,不是不害怕本王吗?!”渝王爷显然很不满意雪依前后的态度,他的手捏住了雪儿圆润的下巴。 手感不错,人也很美,渝王爷萧逸宸在心里暗暗赞叹 ,手却一阵无力的滑落在自己的膝盖。 “妾身并没有害怕。”雪依再次抬起头,一双清亮美丽的眸子凝视萧逸宸丑陋不堪的脸,没有一丝一毫的怯懦和畏惧。 凌厉铮亮的剑峰闪过,雪依紧紧的闭上眼睛,身上的绳索在剑锋下落在喜床。 雪依睁开眼睛时,发现新房中就只剩她和萧逸宸,犹豫了一下,她款款的站起来欲搀扶王爷:“王爷,夜深了,妾身伺候王爷休息吧?”雪依的沉静和稳重落在窗户外王爷的贴身侍卫萧僮的眼中,萧僮露出一个赞许的眼神。 “滚远点!”当雪依的手刚刚碰触到萧逸宸的手时,他忽然用力把雪依推开,雪依一个站立不稳,竟然摔倒在地上! “贱人就是贱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丞相府中是如何哭天喊地的不愿意嫁过来的!你不是讨厌极了我这个残废吗?!”萧逸宸忽然大怒,一口浓痰竟狠狠的吐在了雪依的脸上! 雪依并不知道,眼前这位王爷就是跟在花轿后的黑衣人,而这个王爷曾经躲在丞相府的屋顶上偷听蓝雪舞哭天抹泪的反抗。 雪依低垂着头,泪落在地上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雪依什么也没有说,又能说什么呢?!说自己不是蓝雪舞,说自己是一个人人厌弃的不吉祥的人物,是一个爹爹从来不在乎的千金嫡女,是蓝雪舞的替代品吗?! 既然什么都不能说,就只有默认,也许只有任人误解任人践踏,才是蓝雪依唯一的命运!好在这样的生活雪依已经习惯了 。 雪依缓缓的抬起手,修长的手指刚刚欲把那口浓痰抹掉,王爷突然攥住了雪依的小手:“唾面自干也是妇德,难道你娘没有教过你?还是你娘根本就 没有妇德!” 萧逸宸看着眼前雪依柔美的脸,心中一阵快意,他央求父皇赐婚,娶了蓝大小姐就是回来折磨的!他要把这十五年质子生活所受的屈辱统统还回去,他要让蓝广付出比他更惨重的代价! 萧逸宸的话显然激怒了雪依,一双如水清澈的冷眸盯着萧逸宸,声音如眼眸一般清冷:“王爷自重,贱妾之身微不足道,任由王爷践踏,可贱妾的娘亲却不容王爷羞辱!” 够大胆!萧逸宸忍不住多看雪依一眼。 只是瞬间的一瞥,萧逸宸心中不由得暗自 赞叹雪依的美丽,难怪京城盛传蓝家小姐的美艳,难怪姬无药心心念念的想要得到这位蓝大小姐,这蓝大小姐不但模样美丽,绝色中透着孤傲清冷,仿佛悬崖上盛开的雪莲花,纯净洁白。 面对这样丑陋的夫君,残废的洞房花烛,雪依鹅蛋脸上依然一片宁静和祥和,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深如潭水,却清澈见底,没有一丝的污浊,长眉入鬓,鼻梁高挺不失小巧,薄薄的唇不描自红。 “哼——”萧逸宸冷哼一声。 侍卫萧僮看看新王妃,附在 萧逸宸的耳边低低的声音说着什么,萧逸宸瞟了一眼雪依摇摇头。萧僮在提醒王爷眼前的雪依不像是那个刁蛮的蓝大小姐,萧逸宸心中也有怀疑,只是他不想说出来。 萧僮推着萧逸宸离开了洞房,洞房中还原了一片死寂,雪依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她并不是不怕萧逸宸的那张脸,没有人可以正常的面对那样一张脸,但是雪依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害怕。 为了丞相府为了自己的爹爹,也为了那个无情无义的妹妹,自己只有忍耐!唯有忍耐! “王妃,喝碗燕窝安寝吧。”萧逸宸走后不久,一个穿着华丽的中年妇人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燕窝送到雪依的面前。 雪依呆呆的坐在大红铺盖的喜床上。 “其实王爷没有王妃看见的那么坏......”中年妇人似乎很想安慰一下受伤的雪依,可是看着雪依那张纯净的脸,一时间她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说什么似乎都是多余的。 “我知道,我没有生气也不害怕,只是有点累,你先下去吧。”雪依虚弱的笑笑,伸手接过了中年妇人手里的燕窝,她一直都是那么善良,怎么会为难一个下人呢! “我是渝王爷的奶娘,王妃叫我宫嬷嬷就好,王爷吩咐了,日后就由我来照顾王妃的饮食起居,王妃的饮食可有什么忌讳的?告诉老奴,老奴好让下边人注意 。”宫嬷嬷微微屈膝,谦恭有礼,垂首立在雪依的旁边,实则是敦促这雪依喝完碗里的燕窝。 雪依何等聪明,她苦笑着摇摇头,一口气喝干碗中的燕窝,忍不住皱皱眉头。什么味道啊?! 怪怪的味道刺鼻难闻,雪依在相府虽然没有喝过什么燕窝,可是在厨房却闻到过几次燕窝的味道,似乎并不是这个味道 。 雪儿虽然心中疑惑,但是在陌生的王府,身旁还立了一个王爷的奶娘,自然要步步谨慎处处小心,不可以出半点差池,否则蓝府上上下下三百余口就断送在自己手上了! “王妃,我伺候您就寝吧 ?”宫嬷嬷殷勤有礼不容拒绝! “我自己来吧!”当宫妈妈伸手为雪依解衣扣的时候,雪依有些慌乱了,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享受过像现在这样的待遇, 而 宫嬷嬷那双温暖的手让雪依想起自己的娘,虽然她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娘,可是雪依知道如果有娘在,爹爹就不会这样轻视她! 第三章 燕窝之垢 一盏温馨的燕窝一场预知的阴谋! 蓝雪依卧在温柔乡却不知一场灾难正向她一步步的靠近! “王妃.....王妃.....”当雪依喝完燕窝沉沉睡去后,宫嬷嬷低低的声音轻唤雪依,手轻轻的摇晃着她裸露在锦被外雪白的香肩。 “嗯......”雪依无意识的哼了一声,双眉微颦,翻身又睡了。 此时,宫嬷嬷竟然褪去了雪依的纱裙!只剩下亵衣的雪依瑟缩的窝在锦被中。 “啪啪啪啪.....”宫嬷嬷轻轻的拍手,手掌在暗夜中发出清脆的响声,随着掌声一个一袭白衣的蒙面男人闪进了新房。 男人看着暖榻上纱帘掩映的美人,冷冷的声音:“下去吧。” 宫嬷嬷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熟睡中的雪依,弯腰万福后垂头倒行退出了屋子。宫嬷嬷走出新房,忍不住长叹一声。 “都安排好了?”冷峻的声音不怒自威,宫嬷嬷这才看见玉兰花下站在一个黑衣人,黑衣人虽然背对着宫嬷嬷,她还是认出了眼前这个人就是王爷。 宫嬷嬷实在不懂,好好的一个王爷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弄成那个样子,又为什么要别人代替他洞房花烛! 宫嬷嬷屈膝回答:“都按照王爷吩咐的办妥了。” “下去吧。”黑衣人挥挥手,眼光落在新房的门上。 新房内,白衣男子缓步走向暖榻,撩开轻纱,看着睡美人微微颦皱的双眉一声冷哼:“哼!蓝大小姐,你可不要怪我无情狠辣,比起你爹娘对我做的,我只是还了十分之一罢了!” 这蓝大小姐果真是人间绝色,白衣男子坐在暖榻上,一只大手落在巴掌大的小脸上摩挲着,触手温良如丝,美好的感觉使他有些情不自禁的心旌摇荡。 “热.....好热.....”雪依紧锁双眉,小手无意识的挥舞着竟然扇在白衣人的脸上。 “很快你就不热了。”白衣人索性掀掉雪依身上的锦被,面具后面布满红丝的眼睛狠辣的看着床榻上的雪依。就在此时,门外一阵大乱。 “抓刺客啊.......快抓刺客......” “刺客跑进王妃的寝殿了!” “别让刺客跑了.....” 寝殿外一阵大乱,白衣男子皱紧双眉,看看床上的雪依小脸越发的红润迷人,樱桃小口微微张开,他知道那碗燕窝里的凝香丸已经起到作用,白衣男子心中满意的笑笑,看来渝王爷萧逸宸是信守承诺之人,并没有欺骗他。 听着新房外纷乱的人声和脚步声,白衣男子忽然把雪依抱下暖榻,大手用力的撕开雪依的粉色肚兜,然后才转身奔向门口,走到门口时却发现已经出不去了。 门外火把高举,胜过白昼,想要在这重重包围中飞出去而不被人发现势必登天还难! “给王爷王妃请安,府里来了刺客,王爷可安好?”门外的侍卫头领单腿跪在地下,大声问安,也是在提醒屋里的人有人来了。 “怎么是他?他怎么会深夜在此?怎么办?”白衣男子透过面具的眼睛射出两道寒光,紧紧盯着侍卫身后的紫袍男子,心中咯噔一下暗叫不好。 “二皇兄,今夜是您的好日子,皇弟本不该打扰,可是弟弟我收到线报,有刺客乘机混进王府,意欲行刺皇兄,皇弟不才,这才亲来护卫,二皇兄,你在里面吗?”紫袍男子句句含情字字关心,脸上却是杀机暗伏,一副坐山观虎斗的得意! 紫袍男子不是别人,而是二皇子萧逸宸的弟弟——四皇子萧逸朔,四皇子深受皇上喜爱,虽然皇上未曾下诏,但是满朝文武俱都看好这个四皇子是未来邀月国之主。 萧逸朔早就贪慕蓝雪舞的美色,怎奈一直没有机会向父皇提赐婚一事,谁想被二哥捡了个便宜,心中自然多有不忿! “高翔,冲进去!”萧逸朔突然挥手命令侍卫冲进寝殿。 “四皇子....这.....这恐怕不妥吧.....”侍卫头领犹豫的看着四皇子,毕竟这是渝王爷的府邸,又是新婚的寝殿,就这样冒冒失失的闯进去,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有什么后果我担着,如果我二哥被刺客所伤,你担待的起吗?!”萧逸朔横眉厉声命令侍卫头领高翔。 “嗯.....咳咳.....”紧要关头一声咳嗽,“是什么人要擅闯我王妃的寝殿?”声音落地,轮椅随之而至,轮椅上端坐着的正是渝王爷萧逸宸! “二哥,是我,您怎么没有在洞房陪我的新嫂子吗......”萧逸朔见到萧逸宸,故作不解的弯腰行礼,口气中却流露出嘲讽,邀月国谁不知道萧逸宸已然是个废人,根本无法洞房。 “呵呵.....”萧逸宸干笑两声掩饰着他此时的尴尬,只是他的容貌已经被毁,完全看不出此时的表情是怒是悲。 “给四皇子请安,但不知四皇子夤夜至此有何紧要之事呢?”萧僮走到四皇子的身前,弯腰行礼,柔中带刚。 “呵呵,还不是为了二哥和新嫂嫂的安全,据我的探子禀报,有人进了嫂嫂的寝殿,我以为是刺客。”萧逸朔偷眼看看轮椅上丑陋不堪的二哥,勉强干笑。 “但不知四皇子的探子怎么如此熟悉我王府中的事务呢?!”萧僮话锋急转,直奔主题。 “萧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在怀疑我还是在离间我兄弟间的感情!二哥,你评评理!”萧逸朔恼羞成怒,转向轮椅上不知道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的萧逸宸。 “萧僮,不得无礼!退下!”萧逸宸闷声闷气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哀乐。 “搜!”随后萧逸宸轻轻吐出一个字。侍卫们蜂拥而上,推开了寝殿的正门! 一个白色的身影晃长剑从寝殿一跃而出,和众侍卫打在一处,或是察觉寡不敌众,白衣男子虚晃一招,飞跃上屋脊消失在夜色中。 新王妃的卧室中跑出一个男人,而身受重伤的王爷在卧室之外! 流言蜚语顿时无所不在! 第四章 婢女之辱 渝王爷萧逸宸面对寝殿虚掩的门心中一阵冷笑:贱人,游戏开始了!” 雪依被绫罗绸缎包裹,热浪一波消逝一波又涌来,折磨着雪依单薄的娇躯,她紧锁双眉,裸露的香肩睡在冰冷的地上,雪依不舒服的翻个身,完全没有预见灾难正一步一步的向她走近…… 萧逸宸的轮椅在萧僮的推动下,进了寝殿,地上的雪依已经把被子完全蹬开了,睡美人裸呈入目,萧逸宸丑陋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可是他颤抖的双手泄露出了他此时的愤慨和羞辱。 渝王爷的大婚之夜新娘竟然与人私通!这是何等的耻辱?! 萧逸宸气愤的从轮椅上跌下来,刚好跌坐在雪依的身边,他揪住雪依覆在地上的的青丝,狠狠的扇了她一个耳光:“贱人,竟然做下如此伤风败俗的事情!来人,把她拖去柴房给她醒醒神!” “王爷……”宫嬷嬷看看一旁始终垂着头的萧僮迟疑了。 “怎么?没有人听见我在说什么吗?!”萧逸宸提高了声音。 雪依揉揉惺忪的睡眼,视线朦胧的扫了一眼眼前的人,还不知道自己刚进王府就被人算计了。 “是,王爷,老奴遵命。”宫嬷嬷见渝王爷真的生气了,不由分说拖着雪依就走。 “冷……好冷…..”雪依凤眼斜睨,星光闪烁,樱桃小口中轻吐香兰,身子在空气中一阵颤抖。 宫嬷嬷忙为雪依穿好衣服,谁也没有注意到地上的萧逸宸一双眼睛突然射出两道贪婪的光芒。 “你们要干什么?”雪依终于清醒了,她圆睁凤目,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人。 “宫嬷嬷,还犹豫什么?拉下去!”萧逸宸一声低喝。 “王妃,您不要怪老奴更不要怪王爷,要怪就怪您的爹爹为人不忠不义吧!”宫嬷嬷看着瘫坐在地上一脸迷茫的雪依,轻声长叹,不由分说拉起她直奔后院的柴房。 第二天一大早,宫嬷嬷就来到了柴房,看着杂草堆上呆呆发愣的雪依,宫嬷嬷心生恻隐却无能为力,她一直跟随在萧逸宸的身边,太了解萧逸宸的个性了,十年的质子生活,萧逸宸练就了一身好武功之外,更加练就了敏锐多疑狠辣无情的个性,他决定的事情是没有人能够改变的。 “柳侬见过宫嬷嬷。”一个身穿青色长裙的女子在宫嬷嬷的身后翩翩万福,宫嬷嬷是萧逸宸的乳娘,身份自然比一般的丫鬟高出许多,所以柳侬虽是掌管王府的九品女官,也要敬宫嬷嬷三分。 “起来吧。柳侬,一会儿我走后你把这个人带去刷马桶,不要为难她。” “她是谁?好 美啊!”柳侬看着柴房里的雪依由衷的赞叹。 宫嬷嬷看了柳侬一眼,脸色一沉:“柳侬,难道你忘记了王府的规矩?” 柳侬慌忙跪倒在地:“宫嬷嬷恕罪,恕柳侬失了规矩。” “算了,起来吧,你来王府也有两个多月了,咱们这个王府虽然不被重视,也终究是个王府,该守的规矩一定要记住!”宫嬷嬷摆摆手示意柳侬起来说话。 送走了宫嬷嬷,柳侬顿时一改刚刚的谦恭温顺,她走回柴房,双手叉腰围着雪依左转一圈右转一圈,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雪依。 雪依虽然不被父亲宠爱,却自幼饱读诗书,她的奶娘寇氏把她**的温柔可人知书达礼,雪依知道无论如何,她都是这个王府的女主人,所以她很淡然的坐在原地,等着柳侬的叩拜。 雪依想错了,这个王府本就不被人重视,而她这个王妃也不过是从王府的后门抬进来的一个有名无实的称呼。更何况一夜之间,新王妃洞房偷情的丑闻已经传遍了王府。 没有人会把她当作王妃尊重! “起来,和我走!”果然,柳侬非但没有拜见雪依这个王妃,反而用脚尖踢了雪依一下,眼神中写满了嫉妒和轻视。 虎落平阳被犬欺,雪依虽然不知道萧逸宸为什么那么生气,为什么把她关在这里,但是她却了解眼前的情势,雪依性格本就柔软,所谓随缘就分,走一步看一步。 雪依站起来,美丽的脸上自然的傲气清冷如霜。 雪依的淡然激怒了柳侬,她双眉倒立,狠狠的推搡着雪依走出柴房,嘴里还念念有词:“装什么装,还真的以为自己是八抬大轿三拜九叩正门迎进来的娘娘吗?!你也不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连咱们王府四等丫头也算不上!给我走!” 雪依看了柳侬一眼,目光依然清冷。 柳侬在前面带路,雪依在后面默默相随,一路上不时的有宫女给柳侬施礼,也不时的有人用奇怪的眼神偷偷打量雪依,然后留下一路的指指点点。 “看见了吗?听说柳大人身后的那个美丽女子就是咱们的新王妃,新婚之夜竟然与人偷情,也难怪王爷会生气。” “呸!还丞相府的千金,咱们邀月国的第一美人呢!可惜了她那张脸,不知羞耻!” “嘘......你们俩小点声,背后议论王府这样的事情不怕掉脑袋吗?!”一个清冷沉静的声音制止了纷纷议论。 走了一段距离之后,一阵恶臭味越来越近,穿过一个低矮的月亮门,雪依不由自主锁紧双眉,捂住了自己的鼻子。柳侬抬高眼睛扫了一眼雪依,嘴角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鬓儿,从今天开始你到后花园帮忙,这里有新人了。”柳侬叫起一个正在刷马桶的宫女。 鬓儿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跪在柳侬的脚下声音有些激动:“柳大人是说我现在可以离开这里了吗?” “还不快滚!”柳侬捂着鼻子厌恶的扫了一眼鬓儿,鬓儿如遇大赦,迅速的离开了。 “你!”柳侬捂着鼻子指着堆得高高的一堆马桶对雪依说:“从今天开始,你代替鬓儿在这里刷马桶,每天黄昏会有专人来领刷好的,五更会把用过的送来,你最好麻利点!” 柳侬说完迫不及待的离开了,只留下愣在原地的雪依,原本以为王府的生活虽然不会好到哪里,却也完全没有想到她这个王妃第一天的生活是从刷马桶开始的。 第五章 一碗燕窝 雪依呆呆的看着乱七八糟的马桶一时间有些无从下手。 “唉…….”雪依幽幽一叹,脱掉身上宽大的喜服,只留下窄袖的衣裙,坐在小凳子上。 “小姐!”奶娘寇氏低低的呼喊,声音中难掩悲愤,她含辛茹苦带大的小姐一直以来捧在手心之中,虽不曾有锦衣玉食的生活,但是也从未受过这样的委屈和羞辱。 寇氏扔掉手中的包裹,奔到雪依的身前,双手颤抖的落在雪依柔腻的小脸上,眼泪扑簌簌的落下,寇氏哽咽着:“小姐,咱们向王爷禀明实情,离开这里离开京城好不好?” 雪依听奶娘如此说吓了一跳,她本能的捂住奶娘的嘴,慌乱的四处看看,确定四处无人后,雪依方才松开手:“奶娘,这样的话以后再也不要说了!如果让王爷和皇上知道真相,我爹爹一家必定是死罪,覆巢之下岂有安卵,我又怎么能够逃过一死呢?!奶娘,你还是速速离开王府,找个地方安身立命,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雪依一边说着一边推着奶娘离开。 寇氏怎么舍得留雪依一个人在王府受苦,她了解雪依的脾气,见雪依甘愿为丞相府忍辱负重,只好留下来陪伴雪依。奶娘不再多说,卷起袖子,捞起马桶用力的刷洗起来。 “奶娘——”雪依紧张的看看周围,她知道倘若让王府中人看见奶娘回禀了王爷又是一场风波,所以她还是想要奶娘离开王府。 怎奈奶娘铁了心要留在这里帮助雪依。 就在此时一声怒喝传来:“哪里来的老婆子,竟如此的不知好歹敢帮助这个犯妇么?!“ 人随话至,柳侬双手叉腰柳眉倒竖,一脚将寇氏踢倒在地! 雪依不由得紧皱双眉,忙扶起寇氏,然后冷冷的看着柳侬:“柳侬,你口口声声犯妇,这里哪个是犯妇?我虽然不是渝王爷八抬大轿从正门抬进王府的王妃,也是皇上钦定的正室王妃,请你说话尊重一些!“ 雪依本以为亮出身份柳侬会有所收敛,殊不知柳侬早就知道她是渝王爷的新王妃,只是柳侬深知渝王爷本就不受皇上待见,是个失宠的皇子,没有人放在眼里心上,而眼前这个王妃更是深更半夜从后门抬进王府的,根本就奈何不了她这个女官。 柳侬围着雪依左转三圈右转三圈上上下下 的打量着雪依,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怎么?你还打算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想要勾引王爷吗?你可是打错了主意!你难道不知道咱们王爷是个废物吗?!我劝你还是省省吧,老老实实的在这里刷你的马桶吧!“ 柳侬说完,突然目露凶光,一把把雪依推倒在马桶前,摆放整齐的马桶顿时倒落一地! 看着雪依的头磕在马桶上,柳侬也吓了一跳,她就是再胆大也不敢落一个打主子的罪名,那可是掉脑袋的罪! 寇氏忙上前扶起雪依,雪依轻轻的推开寇氏:“奶娘,去前厅请宫嬷嬷过来,就说这里有人仗势欺人,我看她要如何处理!“ 柳侬不怕雪依这个王妃,是因为她知道王爷是废物,雪依越美丽越是一种讽刺,她断定王爷不会喜欢这个王妃才敢如此猖狂,可是她却怕极了宫嬷嬷,因为她才是真正的掌管王府大小事情的女主人! 柳侬见雪依着寇氏去叫宫嬷嬷,忙拽住寇氏,嘴里狠狠的说:“不是我要为难你,实在是王爷的命令不能违背,你好好的在这里刷马桶,至于你的奶娘我自会禀报宫嬷嬷由她处理!“ 柳侬不由分说拽着寇氏离开了暗房,雪依在心底长叹一声,虽然与宫嬷嬷只有一面之识,但是雪依相信她不会难为奶娘寇氏。 雪依重新坐在板凳上开始刷洗马桶,丝毫没有发现暗处一双黑黝黝暗沉的眼睛始终盯着她,盯着这里发生的一切!萧逸宸一身黑衣,脸上罩着青色面具静静的看着暗房内发生的一切,心中的疑虑越发的深了。 夜幕降临,雪依回到柴房就愣住了,柴房里多了一张简易的床,铺盖也还算不错,她来不及多想,揉着酸痛的肩膀坐在床上,回想来到王府的这两天犹如在梦中一样,是那么的不真实。 “王妃安好。“宫嬷嬷推门而进,弯腰施礼。 雪依在心中一阵的苦笑,宫嬷嬷的恭敬和礼仪对于雪依而言实在是一种特别的讽刺,从古至今有谁见过她这样的王妃么?! 雪依心底悲伤,脸上依旧是淡淡的:“宫嬷嬷免礼吧,但不知我的奶娘现在还活着吗?” 宫嬷嬷笑笑,暗自赞叹这个王妃的冷静沉着,其实白天的一幕她也看见了,如果那个柳侬真的敢再次越矩,她一定会出言制止并且惩罚于柳侬。 “请王妃放宽心,我已经将寇氏留在王府安排好了住处,等王爷和王妃大婚后就会让寇氏伺候王妃,现在请王妃喝燕窝。”宫嬷嬷说着手里端着燕窝送到雪依的面前。 看着那精致玉碗里的燕窝,雪依本能的害怕和推拒,她虽然不知这燕窝里的机关,可若不是昨夜晚间她喝完燕窝沉沉睡去,也不会有今日之事了,今天这碗燕窝喝下去会不会又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呢? 宫嬷嬷看出了雪依的疑惑和担忧,她忙安慰雪依:“老奴是看王妃身子太柔弱了些,趁王爷调治伤症这些日子给王妃调理一下身子,不然日后王妃该如何伺候王爷呢。” 听宫嬷嬷如此说,雪依心中更加疑惑,王爷不是残废了么,又怎么会需要她这个王妃伺候,也许宫嬷嬷所说是照顾王爷的饮食起居吧。雪依自问自答的在心中暗自揣测着,想起奶娘在自己耳边说的洞房之事,不由得晕生双颊,面红耳赤。 “请王妃喝燕窝。”宫嬷嬷将燕窝送到了雪依的面前。 雪依犹豫了一下,还是在宫嬷嬷的注视下把燕窝喝下去。宫嬷嬷如释重负,看着雪依笑了:“我服侍王妃安寝吧?” 安寝?安什么寝?雪依回头看看简易床上的锦被,凄然一笑。 宫嬷嬷显然看出了雪依的心思,笑着说:“王妃不必担惊受怕,咱们王爷虽然受伤,但是聪明睿智,他这样做只是为了堵住别人的嘴,日后真相大白,他自然会迎接王妃回前厅主持王府的事宜。” 雪依心中暗想,谁要做他的王妃,现在这样也好,安静,总比整天对着那张脸安全和舒服,一阵困意席卷而来,雪依樱桃小口微微张开打了个哈气。 宫嬷嬷忙为雪依宽衣解带,服侍她睡好。 此时,已是夜深人静,屋外偶尔传来几声更夫的报时声。宫嬷嬷轻轻的摇晃一下雪依,见雪依已经沉沉睡去,她打开窗户又是轻轻的拍拍手掌,昨夜晚间的白衣男子再次飘落在柴房内! 第六章 深夜二男 白衣男子依然一副青面獠牙面具,面具后的一双眼睛盯着床上的雪依,泛起浅浅的红晕。 宫嬷嬷看看沉沉睡着的雪依,再看看白衣男子张张嘴巴欲言又止,白衣男子挥挥手示意宫嬷嬷退下,宫嬷嬷只好垂首倒退着退了出去。 柴房里只剩下了白衣蒙面男子和睡梦中的雪依,白衣男子的手落在雪依巴掌大的小脸上,雪依双眉微颦,模糊不清地呓语着:“娘……娘…….不要离开不要…….” 雪依的呓语似乎激怒了白衣男子,他突然撩开雪依身上的锦被。 “住手!”随着一声压抑的怒喝,白衣男子竟不知道何时身后多了一个人! 白衣男子本能的抽出床畔的宝剑,却为时已晚,一道亮光闪过,锋利的剑刃已经横在他的颈项! 一个身穿黑色夜行衣的男子站在白衣男子的身后,脸上也是青色的面具罩面,只露出一双亮晶晶黑黝黝的眼睛泛着淡淡的杀气。 “是你吗?”白衣男子想回身看看身后的人,显然身后的人并不想让他认出来,在白衣男子回身的瞬间,宝剑用力的压下去,白衣男子不再动弹,但是他还是听出了来人是谁。 “怎么?你改变主意了吗?还是被贱人的美色所迷改变了心意!”白衣男子的语气有些鄙视和不屑。 黑衣男子的眼神扫了一眼床上酣睡着的雪依,雪依的确很美,乌黑顺直的长发如瀑布一般洒落在床下,越发衬托的肤如凝雪晶莹剔透,只是再美丽的女子于他也不过是红粉骷髅,也无法阻止他复仇的计划和步伐,只是他想留下雪依,因为他有一种预感,留着这个女子的清白,日后一定可以帮他的大忙。 “怎么不说话?难不成让我猜中了你的心事,你无话可说吗?!”白衣男子索性坐了下来,样子慵懒气定神闲,但是语气却是咄咄逼人。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怎么会食言,但是她并不是你要的蓝广的亲生女儿,不是你要的人,她不过是蓝府一个小小的婢女罢了。”黑衣男子将宝剑落入剑匣。 白衣男子显然不相信黑衣男子的话:“这是你的托词罢了!我太了解那对狗男女了,他们为了自己的前程和荣耀是不会在乎把女儿推进火坑的!” 黑衣男子并不解释,只是将锦被盖在雪依的身上。雪依忽然一个翻身,玉手覆在了黑衣人的大手上,小小的头像毛茸茸的小狗似乎在寒冷中寻找一丝温暖,雪依低低的呓语:“娘——放过我爹爹——放过我爹爹——” 一瞬间,黑衣人深沉黝黑的眸子里泛起点点寒光! 这一幕落在了白衣人的眼中,他冷冷的哼道:“这个丫头连续两晚上喝了我的凝香丸,如果没有人为她解毒她明天会毒发而亡的,我想这个忙我还是要帮你的。“ 宝剑再次横在白衣人的颈项:“灵鹫山庄什么解药没有?我想姬兄不会在乎这一点解药的!“ 白衣人情知自己今天很难达到目的了,他冷冷扫了一眼黑衣人,丢下一个小瓷瓶从窗户里一跃而出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黑衣人看着床上脸色红润的雪依,打开瓷瓶,将一粒药丸弹入雪依的樱桃小口,坐在床畔,黑衣人的手掌落在雪依的脸上,拇指轻轻的揩掉雪依眼角晶莹的泪珠,抚平她微微皱着的双眉。黑衣人在心里暗暗祈祷:但愿你真的不是蓝雪舞!但愿你真的和蓝家没有关系!否则即使他不辱你我也不会让你好活! 黑衣人想着想着手下不觉加大了力气,耳畔“嘶嘶“的轻轻冷抽声惊醒了沉浸在心事中的黑衣人,也惊醒了沉睡中的蓝雪依! 雪依在梦中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一阵痛,她猛然坐起来就看见了床畔的黑衣人,也许是梦中刚刚惊醒的缘故,也许是雪依的本能,雪依竟然毫不犹豫的拽下了黑衣人的面具! 一张英俊的近似妖魅的脸呈现在雪依的面前:白皙的脸棱角分明,剑眉斜插入鬓,高挺的鼻梁两旁眼睛灼然,只是紧抿的唇有些青白。 “你……你是谁?!“雪依本能的低头看看自己的样子,慌乱的拽过被子遮住身子,大眼睛惊恐 的盯着眼前的黑衣人。 黑衣人先是一惊,随着唇畔挂了一个邪佞的微笑,他缓缓的倾向雪依:“你问我是谁吗?我就是你今夜的新郎啊,你那个残废王爷不能办的事情我来办怎么样?“ 黑衣人一边说着一边靠近雪依,两臂撑在床上,刚好环住了雪依,女子淡淡的体香在黑衣人的心里激起一阵涟漪,他不由自主的俯下身,唇落在雪依的微微张开的红唇—— 雪依忽然用力的咬下去,黑衣人猛然醒悟,忙在雪依的穴位上点了一下,雪依软软的倒在床上昏昏的睡去了! 第二天清晨,雪依在柳侬的讽刺和叫喊声中醒来,她只觉得浑身上下一点力气也没有,仿佛做了一晚上的恶梦,眼前清晰的晃动着梦里英俊的脸庞,雪依只觉得累极了。 雪依拖着疲惫的身子刚想去暗房继续刷洗马桶,宫姆姆怀抱一个紫色的包裹快步走来,边走边施礼:“请王妃更衣,王爷正在前厅等着王妃见客呢。“ 雪依不由得一愣,见客?什么客人需要她这个倒霉的王妃应景吗? 宫嬷嬷显然看出了雪依的疑惑,她一边麻利的给雪依换衣服,一边说:“是咱们邀月国的五皇子,也是和咱们王爷真正一奶同胞的兄弟,五皇子听闻渝王爷大婚,特别来拜见王妃这个新嫂嫂的。王爷交待了,待会儿王妃见机行事,切不可露出什么破绽!“ 宫嬷嬷千叮咛万嘱咐,似乎这个五皇子有多么的重要多么的不同寻常,特别是当宫嬷嬷给雪依换上新妆后,看着雪依绝世的美丽,宫姆姆忽然轻谓:“这样的容貌如果被五皇子看见该是何等的开心呢。“ 雪依不解,自己美与不美都是五皇子的嫂子,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又开心什么。心里想着雪依不由自主问出来:“宫嬷嬷,我的容貌和这个五皇子有什么关系吗?“ 宫嬷嬷情知自己失言,慌忙掩饰。 第七章 失礼皇子 雪依冰雪聪明,她知道宫嬷嬷不想说的事情她一定问不出来。 雪依不再多言,随着宫嬷嬷穿过花园绕过抄手游廊,一路来到王府的前厅,渝王爷萧逸宸已经在前厅等候,雪依低垂粉颈,弯腰施礼:“臣妾给王爷请安,王爷安好。” “哼!”萧逸宸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 “王妃请坐。”宫嬷嬷扶着雪依坐在王爷的下首。 雪依刚刚落座,门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二哥在哪里?小弟来迟了!” 随着声音一个身穿明黄色锦袍的年轻男子走进门来,雪依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来人,顿时愣住了,来人的模样竟然与雪依昨夜晚间梦里的模样有几分神似! 俊脸棱角分明,剑眉浓密黝黑,虎目精光闪烁,唯一与梦中男子不同的就是这位五皇子一张薄唇微微上扬,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眉梢唇畔带着几分微笑透着几分温暖。 雪依盯着这位五皇子愣住了,五皇子看见雪依也愣在了原地,他见过无数美丽的女子,却从来没有见过如雪依一般美丽且纯净的女子。 雪依此时穿一身鹅黄色的衣裙,外面罩了一件淡青色纱衣,乌黑的长发盘了一个时下最流行的委云鬓,云鬓上翠色地蝴蝶簪子似乎翩翩欲飞,耳后两缕青丝自然的飘落的胸前,圆润的鹅蛋脸上眉如新月,俏气的的小鼻子如玉柱,红唇紧闭,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如星月般美丽中有几分清冷,五皇子不由得赞叹:“二哥好福气,新嫂子果然名不虚传,当真称得上是我们邀月国的第一美女。” 雪依闻听五皇子毫不避讳的赞美之词和艳羡的表情,情知自己有些失态,她忙垂下头。 “五弟,别来无恙。请坐吧。”萧逸宸的声音清冷暗哑,听不出任何的情绪在里面。 五皇子刚刚落座,萧逸宸转向一旁的雪依:“还不给五弟倒茶!” 雪依愣住了,按照规矩,她是五皇子的嫂子,完全可以不给五皇子奉茶的,倒茶这种小事,萧逸宸为什么一定要自己去呢?! 雪依的迟疑落在所有人的眼中,五皇子干笑两声:“皇兄多事了,小弟怎么敢劳烦新嫂嫂呢!” 话是如此说,五皇子的眼睛可是一直没有离开雪依的脸,他似乎一点也不担心他这个残废的二哥不高兴甚至生气。 萧逸宸一只大一只小的眼睛也落在雪依的脸上,虽然看不出那双眼睛是睁着的还是闭着的,但是雪依似乎能够感受那双眼睛里的寒气,她不由得站起身来,端起手边的茶盘走向五皇子:“请五皇子用茶。” 雪依粉颈低垂,眼也低垂看向地面,刚刚五皇子距离雪依还有一段距离,此时佳人近在咫尺,看着雪依长长的睫毛遮住一双顾盼美目,在粉脸上扑闪闪犹如星辰,再看看雪依十指如葱,纤细白嫩,五皇子目不转睛的凝视着雪依,完全忘记了这位美人的新郎就在左右! “请五皇子用茶!”雪依提高了声音。 五皇子干笑了两声:“哈哈,喝茶喝茶!”嘴里说着,手却没有去接茶盏而是握住了雪依的一双玉手! 雪依心中一惊,双手本能的向后缩起,“咣当”一声茶盏落地,茶水洒落。五皇子忙弯腰捡拾茶盏,手却是又伸向了雪依裙裾下的三寸金莲! 雪依忙不迭的后退,一张粉脸早就被眼前这个轻薄的五皇子吓得苍白! “哼!真是虚有其表,竟一盏茶也端不稳!来人,还不快给五皇子换上新茶!”萧逸宸似乎一点也没有看到五皇子的轻薄,怒斥身边的丫鬟给五皇子换上新茶。 雪依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虽然心中慌乱,步子依然沉静稳健的坐回自己的位子。 五皇子站起身来冲着萧逸宸微微弯腰施了一礼:“二哥交代小弟的事情小弟已经办好了,只是二哥答应小弟的事情——”说到这里,五皇子的眼神扫向一旁端坐的雪依打住了。 萧逸宸闷闷的回到:“自然也会兑现!” 五皇子开心的大笑:“那小弟这厢谢过二哥!”五皇子站起身来告辞,刚走到门口似乎想起了什么,他转身看着萧逸宸:“二哥,我只顾着赏花,倒把正事忘记了,父皇和婧妃后天要来你的王府赏花,你还是早做准备吧!” 五皇子语带他意说完告辞而走,大厅里静的似乎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这样安静了一盏茶的时间,”啪”一声清脆的耳光打在雪依的脸上,雪依从椅子上跌坐在地上! 雪依仰起头,白皙粉嫩的左脸上顿时多了一个巴掌印,雪依没有躲闪,清冷的眸子盯着不知是睡着还是醒着的萧逸宸。 第八章 花园救奴 萧逸宸看也不看雪依,冷冷的哼了一声:“贱人就是贱人!”,自己转动着轮椅出了大厅,只留下雪依愣然坐在原地。 还是宫姆姆走过来扶起雪依:“王妃莫要怪王爷无情,刚刚五皇子的一举一动落在他的眼里,他心里也不好受啊!”宫姆姆说着用衣袖湛湛眼角 的泪。 雪依淡淡一笑,牵动唇畔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 她有什么资格和资本就怪王爷吗?!在蓝家,她是一个人人厌弃终日锁在阁楼里的“千金小姐”!在王府,她是一个连婢女也不如的倒霉王妃! 雪依默默的转身,准备继续去暗房刷洗马桶。 “王妃,想必你刚刚也听五皇子说了,后天皇上和婧妃要来咱们府上,你可知婧妃来咱们府上做什么吗?”宫姆姆盯着雪依的背影,决定和雪依商量一下怎么应对后天的御驾。 雪依站在门口背对着宫姆姆,她猜出了宫姆姆的用意。 “婧妃是咱们皇上眼前的第一宠妃,也是四皇子的后台,她嗜花成疾,眼下如果咱们王爷想要在这邀月国活下来,必须过的婧妃娘娘这一关!可是如今寒冬,梅花也还未盛开,王爷正在苦思对策,所以刚刚心情不好。”宫姆姆说完静静的等着雪依的回应。 对于这件事雪依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只是问了一句:“宫姆姆还有事吗?” 宫姆姆长叹:“送王妃!” 雪依缓缓的走向花园,看着怪石磷立的花园中几颗枯树孤零零的立在风中,任冬日的风凌虐,雪依在想用什么办法可以在两日之内把这个光秃秃的花园变成百花齐放的花园。 忽然,女子有些凄厉的求饶声传来,雪依循着声音疾步走过去,远远的雪依就看见柳侬手执长鞭抽打着地上跪着的丫鬟,那丫鬟缩着双肩躲闪着如雨点的鞭子,怎奈那柳侬执意要鞭打丫鬟,所以那鞭子还是落在丫鬟的肩上和背上! 丫鬟吃痛不过,一边磕头一边求饶,声音就是那丫鬟发出的。 “住手!”雪依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和力量,柳眉挑挑大喝一声止住柳侬,人也快步走了过去。 “哟哟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咱们王府新上任的刷马桶的王妃啊!”柳侬话中带刺,满是嘲讽和轻视,人也不恭不敬的微微点点头。 “我说王妃你不去刷马桶在这里做什么?”柳侬似乎很喜欢挑战雪依的耐性。 雪依不愿意和一个丫鬟斗口,她指着依然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丫鬟冷冷的说:“放了她!” “放了她?凭什么?别告诉我凭你是王妃!从古至今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哪个王妃的新婚洞房里窜出野男人!也没有见过哪个王妃嫁进王府就是为刷马桶的!”柳侬柳眉倒立,大眼翻了几翻,轻蔑之情溢于言表。 “柳侬,你信不信王爷即便再讨厌我,我也可以要你的小命!”雪依微微扬起头,盯着趾高气扬的柳侬。雪依知道柳侬不会相信,就是她自己也不会相信王爷会帮她说话。但是有一点雪依敢肯定,就是这个王爷不会对她怎么样,因为她是皇王圣旨钦点的渝王妃! “切……就凭你!”柳侬果然不相信,她双手抱肘,上下打量着雪依,鼻子里冷哼着,眼神里满是看不起。 “啪啪啪”连着三个清脆的耳光落在柳侬的脸上!刚刚还和颜悦色的雪依突然掌掴柳侬,柳侬一个站立不稳跪在了地上。 “柳侬,你在渝王府中是什么身份?是谁给你的特权让你几次三番**她人,今天我这个人人厌弃的王妃就要管管你!”雪依盯着地上的柳侬。 柳侬何时吃过这样的大亏,王府中哪个不知她是婧妃送给渝王爷的丫鬟! 柳侬暗咬银牙,心想你是圣旨御点的王妃,我也是圣上送给王爷的,身份也并非等闲丫鬟,看我今天不彻底的把你这个“弃妃”压倒,想到这里,柳侬爬起来就扑向雪依! 雪依怎么也没有想到柳侬竟如此猖狂,敢打她这个王妃!雪依被柳侬扑倒在地,眼看就要吃亏,一旁跪着的小丫鬟爬起来推开柳侬和柳侬撕扯在一起! “都住手!王爷在此还敢如此撒野吗?!“眼看那个小丫鬟就要挡不住柳侬,宫嬷嬷适时出现,止住了地上扭打在一起的柳侬和小丫鬟。 雪依过去给王爷施礼,心中暗想看你还能怎么惩罚我!谁知王爷并没有看雪依,而是自己转动着轮椅,靠近柳侬:“你就是那个婧妃和我父皇赐给我王府的女官是吗?“ 任柳侬狗胆包天也终究是个奴才,她也就敢在暗中欺负欺负雪依和丫鬟们,真的遇见渝王爷萧逸宸心中也忍不住一阵发虚。 柳侬跪在地上磕头,口称“是“。 “我还听见你说我这个残废王爷因为王妃的美貌会更加啊厌弃王妃是么?!“萧逸宸的声音如水平静,没有半分的气恼,可也越是这样越让人提心吊胆。 “请王爷恕罪,婢女不敢议论王爷。“柳侬还想狡辩,可是话音却已经虚弱的暴露了她的内心。 “柳侬,我今天就要让你知道我残废可我的王府不残废!“萧逸宸转向身后的萧僮命令道:”萧僮,去唤二十个侍卫来,我要让这个丫鬟知道我的王府人人骁勇,都能把她侍候舒服!“ “是!“萧僮领命而去。不大功夫,二十个侍卫来到了后花园。 萧逸宸冲着地上抖成一团的柳侬努努嘴:“这是赏你们的,就在这里办吧!“ 第九章 一夜花开 萧逸宸一句话,立马从门外走来二十几个侍卫。雪依并不知道萧逸宸要这些侍卫来做什么,直到这二十几个侍卫把柳侬团团围住,眼中泛着贪婪的**盯着浑身颤抖的柳侬,突然一个侍卫扑向柳侬,用力的撕扯着柳侬的衣服! 花园里顿时响起柳侬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蓝雪依才恍然大悟,萧逸宸竟然让这二十多个侍卫**柳侬!简直就是禽兽! 雪依突然大吼一声:“住手!都给我住手!” 侍卫们停住侵略,回头疑惑的看看萧逸宸又看看雪依。雪依迅速的跑到柳侬身边,脱下自己的大氅围住柳侬裸露的双肩。 雪依一张小脸在冬日的阳光下显得越发的白皙,那双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死死的盯着萧逸宸:“一个人身有残疾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的心也有残疾!柳侬犯了什么罪你就用什么法规去处置她好了,何必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的**于她!” “王妃!还不快起来!”萧僮闻听雪依的话一时间颜色大变,忙喝止雪依,然此时的雪依气愤到了极点,她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尴尬身份和为难的境遇,她只想教训一下这个残暴的王爷什么是人! 萧逸宸一只大一只小的眼睛也不知道是睁着的还是闭着的,本就有些歪斜的嘴此时撇撇,显得更加的歪斜,他冷冷的问雪依:“怎么?你难道也想尝尝洞房花烛夜没有尝到的滋味?!“ 雪依的头微微扬起,不卑不亢冷冷的回道:“如果王爷都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了,妾身本就是贱命一条,又有何吝惜?!“ “你!——“萧逸宸的手落在轮椅的扶手上,轮椅发出嘎嘎的声音。显然,雪依的倔强震怒了萧逸宸。 彼此注视彼此的目光中都透着倔强和清冷,萧逸宸身边的寒意胜过了此时的数九严寒!时间仿佛停在了原地,花园里静的只剩下呼吸声和心跳声! “好好好!“萧逸宸频频点头,盯着雪依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突然他的手一挥对那些侍卫说:”今天本王让你们过足瘾,这个贱人一并赏了你们吧!“ 萧逸宸话音落地,手转动轮椅准备离开了! 众侍卫看看跪在地上的雪依,咽咽口里的唾沫,彼此面面相觑,任雪依再怎么拥有绝世美丽,任他们再是狗胆包天,也不敢欺凌雪依,因为他们都知道眼前这个绝世美人儿是皇上御赐给萧逸宸的渝王妃! 萧僮见状,忙跪在了萧逸宸的面前为雪依求情:“王爷三思啊!奴才知道王爷一时气愤。王妃天性善良,既是不愿我王府中出此恶事也是为了维护王爷啊,那柳侬说来说去毕竟也是皇上和婧妃娘娘赐给王爷的,倘若有个三长两短,他日倘若婧妃娘娘问起来不好交待啊!“ 萧逸宸并不看跪在眼前的萧僮,而是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跪着的雪依,他在心中暗暗猜测,眼前这个女子究竟是什么来历!萧逸宸知道雪依绝对不是蓝广的独生女儿蓝雪舞,可是如果让他相信眼前这个美丽的有些不近人间烟火的女子只是蓝家的侍女,他萧逸宸也绝对不会相信! 其实只要雪依告饶,说一句柔软话,萧逸宸自然会放了雪依和柳侬,他怎么会真心让这些人在这里**自己的王妃,虽然这个王妃他并不想要,但好歹也是他的颜面。 怎奈雪依天生倔强加之性子清冷,一心求死并不愿多说,甚至不愿多看这个王爷一眼! 萧逸宸把火撒在跪在他眼前的萧僮身上,抬起脚踹倒萧僮:“怎么?你也看上了那个贱人么?!“ 萧僮跪在地上以头触地:“王爷明鉴!小人就是王爷身边的一条狗,字字句句都是为王爷考虑与王妃无干!“ 萧逸宸看看趴在眼前的萧僮,情知自己的话有些重了,但是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一时间要他就这样收回成命似乎有些太不服人。 就在此时,宫嬷嬷一路小跑来到萧逸宸面前跪下磕头:“,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哼,我有什么喜?喜从何来?!“ “难道王爷还不知道,王妃有办法让这个花园一夜花开!“宫嬷嬷一脸诧异的抬起头,似乎才发现不远处跪着的王妃。 宫嬷嬷给一旁跪着的萧僮使了个眼色,萧僮迟疑了一下还是站起身来走向那些侍卫:“你们还不快下去,等着王爷的打赏吗?!“ 那些侍卫都是久在宫中的老油子,此时见王爷闭着眼睛养神,就知道到嘴的美食飞了,那些已经脱掉护甲的侍卫扫了一眼柳侬,抱着护甲匆匆的逃离后花园。 宫嬷嬷和萧僮同时长舒了一口气。 宫嬷嬷忙走过去搀起雪依,雪依只觉得两腿发软,刚刚一时激愤并未想后果,此时事情已经平息,想想刚刚的危险,雪依冷汗淋漓。 “下去吧!日后倘若在侍宠欺凌别的丫鬟,就是王妃为你求情王爷也不会饶了你的!”宫嬷嬷斥退柳侬。 柳侬满面羞愧,跌跌撞撞的站起来,转身就走。 “回来!”宫嬷嬷看着柳侬的背影,从鼻子里冷哼。 “请宫嬷嬷教训。”柳侬只好再次跪倒在宫嬷嬷的脚下。 “柳侬,我没有什么教训你的,只是你这个皇宫里出来的女官连最起码的礼节都不懂吗?!”宫嬷嬷话里带着几分讽刺和威严。 柳侬无奈转向雪依磕了个头:“谢谢王妃为奴才求情。” 雪依挥挥手示意柳侬退下。 雪依看着满园的荒败模样,转身对宫嬷嬷说:“宫嬷嬷,我倒是真的有办法让花园百花齐放,但是我需要人手,最好是扎花的高手和快手!” 宫嬷嬷还未及答话,始终跪在一旁的那个小丫鬟磕头回道:“回禀王妃,奴才会扎花,也知道咱们王府还有谁会扎花。” 雪依高兴的点点头:“好好,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叫杜若。” 雪依转身对宫嬷嬷说:“这个杜若就跟着我可好?” 宫嬷嬷回头看看轮椅上的王爷。 萧逸宸冷哼:“宫嬷嬷,贱人还是我的渝王妃,要什么自然是王妃的待遇和礼制!” 萧逸宸表面上虽然冷漠,但是心中也很好奇,雪依会有什么办法使得这枯败的花园一夜花开呢?! 第十章 龙颜大悦 萧逸宸有些怀疑雪依,他很好奇雪依有什么办法可以让现在这个光秃秃的花园一夜之间百花齐放,凝视着雪依美丽的小脸,萧逸宸静等雪依说出她的办法。谁料,雪依仿佛没有看见他这个王爷,领着杜若昂头向着侍女房走去。 萧逸宸想跟着看个究竟,可是骄傲和尊严让他无法跟上去,看着雪依瘦弱的有些单薄 的背影,萧逸宸饶有兴味的陷入沉思,看来他这个王妃非同等闲! 宫嬷嬷见雪依当真有办法一夜之间百花齐放,当下惊喜交加,忙将一块令牌捧给雪依,真心的说:“王妃,这是咱们王府的令牌,不但可以调动丫鬟们还可以调动侍卫,如果王妃有什么需要,尽管命令老奴去办!老奴顶会尽力而为!” 雪依点点头:“宫嬷嬷免礼,令牌我留下了,如有所需我自会派杜若前去召唤嬷嬷。” 宫嬷嬷看看垂首站立在雪依身后的小丫鬟,欲言又止。其实,宫嬷嬷也很好奇雪依有什么办法让百花齐放,她想留下来一看究竟,怎奈雪依有心要卖个关子。 宫嬷嬷只好退下。 杜若的房间里只剩下了雪依和杜若的时候,雪依附在杜若的耳边交待着什么,杜若频频点头,目光中流露出钦佩和开心。 “杜若领命,一定会按照王妃所言一点不差的办成!”杜若行礼。 “去吧。”雪依挥挥手示意杜若退下,有些疲惫的坐在桌子上,准备好文房四宝开始画画。 不大功夫,小丫鬟杜若领着**个侍女来到雪依的跟前儿,雪依怀疑的看着眼前这几个不起眼的丫鬟问:“大家都会扎花吗?” 杜若扬起小脑袋,骄傲的回道:“回禀王妃,我这些小姐妹不但会扎花,而且扎的很漂亮的。” 雪依点点头:“好吧,大家随我来。” 雪依将众人带到了她安身的柴房。 原来雪依在花园里见柳侬挣扎时,头花落在地上,雪依联想到柴房里的上好的茜罗纱,她想那些丝布既然可以扎成玫瑰插在头上做装饰,自然也可以扎成百花的形状绑在树干上。 雪依知道时间紧迫,她拿出画好的花样给众丫鬟,手指柴房堆得高高的一堆茜罗纱说:“就劳烦大家把茜罗纱剪开,按照画中的样子扎成百花。” 众丫鬟接过花样,都不由得看向雪依,心中暗暗佩服这个王妃,花样中的牡丹,杏花,梅花,海棠,还有玫瑰在宣纸上栩栩如生灿烂如真实。 第一朵海棠花扎成的时候,雪依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起初,将茜罗纱扎成百花这个办法她并没有十分的把握,现在眼见为实,茜罗纱的柔软和靓丽的颜色扎成的花朵比想象中的更加美丽和完美。 一天一夜无眠无休,众侍女和雪依把百花扎成,宫嬷嬷和萧僮都亲自来柴房里探视雪依,都被雪依拦在了门外,雪依说的明白,后天凌晨,请王爷花园验收。 宫嬷嬷和萧僮无奈,只好如实回禀萧逸宸。雪依的故作玄虚可把萧逸宸气坏了,他在心中暗暗较劲,心道:贱婢,我且让你再张狂一夜,看明天凌晨你要如何收场! 次日凌晨,更夫的梆子声刚刚落下,萧逸宸在宫嬷嬷和萧僮的陪伴下来到了后花园,雪依早早的就等候在花园的门口,见到萧逸宸,雪依万福:“妾身见过王爷,请王爷过目。” 萧逸宸也不理会雪依,径自走进花园,当轮椅刚刚转到花园的角门时,萧逸宸愣住了,宫嬷嬷和萧僮长大了嘴巴,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花园中竟是百花齐放:牡丹艳丽,芍药摇摆,大眼海棠粉红中点点雪白,微风轻拂,在凌晨的朝阳中灿烂奢华!就连结冰的湖水竟也泛着粼粼的波光,翠绿的荷叶上菡萏欲开未开。 萧逸宸抬起手落在玫瑰花上,他忽然明白了这些百花竟是茜罗纱扎成的,不由得暗自佩服雪依的聪慧和心灵手巧。 一个侍卫匆匆跑来:“回禀王爷,圣驾已经到了王府的门外。“ 萧僮和宫姆姆彼此对视一眼,还好他们早已经准备好了迎接圣驾。 众人赶往王府门口,在抄手游廊遇见了邀月国当今圣上。 邀月国皇上五旬左右,白面上几绺须髯,高鼻子大眼睛,七尺开外的身高一身滚龙袍,头上戴嵌着夜明珠的龙冠。萧逸宸在轮椅上挣扎着要下地跪拜自己的父皇,皇上忙将他按在轮椅上:“一家人不必拘礼。” 萧逸宸垂首谢皇上:”谢父皇,不知父皇和母妃驾临,未曾远迎,还请父皇母妃恕罪。“ 皇上一阵爽朗的大笑:”哈哈,也不知道你母妃从哪里听来的,说你的后花园内竟然百花齐放,煞是好看,一定要缠着父皇来看看热闹,父皇这才不请自来,皇儿不要放在心上。“ 皇上的话音才落,一个娇滴滴的妩媚的声音响起:”哼,万岁爷自己想念儿子不好直说,偏要拿我打马虎眼,让渝王爷怪我多事么?“ 随着声音袅袅婷婷走来一个三十左右的女子,女子体态婀娜,装饰华丽,一身黄色的衣裙,头上挽一个高高的发髻,发髻上珠围翠绕,脖子里挂着翡翠珠链,一摇一摆如弱柳随风走向皇上和渝王爷萧逸宸。 萧逸宸扑到在地给来人磕头:”儿臣见过母妃,给母妃叩头。“ ”哟,不敢不敢,二皇子免礼平身。“ ”谢母妃!“ 萧逸宸抬起头来,婧妃忍不住的哆嗦了一下,她见过丑的,可从来没有见过比萧逸宸更丑的!数不清的疤痕横一道竖一道的交错,紫色的肉翻翻着,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嘴唇上面薄下面后不说,一张大嘴还歪歪着,婧妃被萧逸宸的脸吓了一跳,手不由自主的挽着皇上的胳膊,说话的声音都有几分颤抖:”万......万岁爷,咱们不是要赏花吗?“ ”是是是。赏花赏花......“皇上宠爱的拍拍婧妃的手,挽着婧妃随萧逸宸来到后花园。 皇上和婧妃看见百花齐放震惊了,特别是皇上龙颜大悦。 第十一章 奉旨夸婚 皇上和婧妃见满园花开,灿烂荼靡,心中喜悦,特别是皇上,赞许的看着轮椅上这个曾经十分厌弃的儿子频频点头。 皇上的开心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心中疑惑,他不知道自己的二皇子是如何让百花在这冬日齐发的,难道自己这个儿子是真龙天子应命而生可以召的一夜花开吗?! 思及此,皇上脸上的笑容渐渐的退却,虽然这个儿子为了救他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可是他也从未曾想过要将邀月国的皇位传授于他。 皇上的脸隐隐泛出杀机! “哟,我说二皇子,你的本事还真不小呢,难不成你是应命而生是未来之主吗?可以召的百花齐放!”最了解皇上心思的莫过婧妃,她注意到皇上脸色微妙的变化,字字句句含沙射影说的都是皇上心中的隐疾。 萧逸宸人虽然残废,心思却并未残废,他立刻体察到皇上和婧妃的顾虑,谦恭的回道:“母妃取笑了,儿臣如果真有这样的命和本事也不会让父皇在来凤山受惊,至于这满园的百花,说起来是父皇的功劳呢。” 听萧逸宸如此说,皇上饶有兴味的看着萧逸宸:“怎么是父皇的功劳呢?我倒要听听看。” “这百花是父皇赐给儿臣的王妃杰作,是王妃听说母妃嗜花成瘾,一天一夜不眠不休用茜罗纱扎成的。” 皇上闻听此言,抬手落在海棠花上,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果然触手绵软,是上等的茜罗纱。 皇上龙目飘向不远处波光粼粼的湖水,指着湖面上的荷叶和荷花问萧逸宸:“想必荷花也是茜罗纱扎成了?只是用什么办法竟然让湖水不结冰呢?还有这茜罗纱扎成的花为何没有沉入湖中呢?” 皇上若有所思显然被湖中的景色震惊和迷住了。萧逸宸未及答话,婧妃一摇一摆的走过去笑着说:“万岁爷何必费心猜测,我们不如把这个扎花的高手,咱们的渝王妃召来一问就知。” 皇上当下点头,转向萧逸宸:“怎么不见你的王妃呢?说起来父皇还欠你们一个盛大的婚礼仪式呢。” 雪依在皇上进入花园的时候就悄悄的回避了,她知道自己洞房花烛夜被人诬陷,现在的渝王爷只是碍着她是皇王圣旨迎娶进门的,或者碍着父亲蓝广的面子才没有痛下杀手,否则她这个王妃早就一命呜呼了,所以雪依 能躲就躲,不在王爷面前碍眼。 萧逸宸也并不想让皇上和婧妃见到雪依,直觉告诉萧逸宸,此次父皇和婧妃驾临他的渝王府绝不是为了看什么百花,婧妃背后一定有什么阴谋! 萧逸宸还想阻止婧妃召见雪依,萧僮在轮椅背后用手轻轻的拽拽萧逸宸的后衣襟,示意他不可以阻拦! 萧逸宸明白萧僮的意思,但他就是不想让雪依出现在这里,不知为何,萧逸宸并不想大家分享他这个王妃的美貌,一想到婧妃和父皇见到雪依的情景,他忽然很不安! 雪依还是来了,轻移莲步,步步生花,袅袅娜娜犹如冬日里耀眼的明珠,一袭湖蓝色的衣裙红色的大氅,难掩她的耀眼。 “儿臣见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雪依跪倒口称万岁。 “你就是蓝广的女儿雪舞姑娘吗?这满园的百花都是你扎成的?”皇上看着粉颈低垂的雪依,语气中充满了好奇。 “回父皇,儿臣正是雪舞,这百花是儿臣和几个丫鬟的拙劣技艺,还望能博得父皇母妃一笑。”雪依的声音轻灵如黄鹂,皇上十分开心。 “渝王妃为何低着头啊?”婧妃的眼睛始终在雪依身上,她打量着雪依,心中暗暗叫好,看身段和举止果然称得上是个美丽的女子,但不知这脸蛋是否也和传言一样,是个绝世的佳人呢? 如萧逸宸猜测的,婧妃此次前来的确不是为赏花而来,赏花只是给萧逸宸出个难题,婧妃此次的目的就在眼前的蓝雪依身上! 婧妃和皇上命雪依抬头见驾,雪依口中谦恭:“儿臣貌丑才疏,恐惊了父皇母妃。“ 婧妃娇笑着走过去边扶起雪依边说:“哟,看这丫头说的,来来,抬起头来让母妃看看。“ 婧妃板起雪依的小脸,惊呼:“哟哟哟,我竟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子呢,皇上,难怪我们的二皇子什么赏赐都不要只要蓝家的大小姐,就连我这个女人见了也很喜欢呢!“婧妃大呼小叫毫不掩饰的赞叹雪依的美丽。 皇上也很震惊,一国的君王又是萧逸宸的父皇雪依的公公,皇上虽然不好意思像婧妃一样目不转睛盯着雪依,但是心中也暗暗称奇,原来邀月国还有这等佳人,真是比花花解语比玉玉生香,只是可惜了这么角色的佳人却给了这样丑陋的残废,皇上的目光转向轮椅上沉默的萧逸宸。 “皇上,咱们有这样美丽的媳妇不能不让天下人知道啊!再说,就这样不声不响的把蓝丞相的女儿抬进王府,臣妾总觉得欠人家什么,不如给渝王和蓝小姐举行一次婚礼,长街夸婚如何?“婧妃转向皇上为雪依和萧逸宸讨赏。 可是这个赏对于雪依和萧逸宸都是一种灾难! 萧逸宸立刻反对:“儿臣谢父皇母妃周全,可是儿臣的伤势还未痊愈,长街夸婚,我……我的身子受不主啊…….“萧逸宸一阵咳嗽,身子也跟着一阵的颤抖。 皇上也顾虑这个儿子的伤势,犹豫了一下。婧妃眼珠一转,对着皇上深施一礼:“万岁爷,此事好办,夸婚只是为了让百姓们知道我皇家有此佳妇,也是为了给蓝丞相一个荣耀,并不是为了让宸儿和蓝小姐洞房,我们找一个皇子代替宸儿夸婚不就好了吗?“ 皇上脸色和缓似乎在考虑:“可是让谁来代替宸儿呢?“ 一旁的萧逸宸情知婧妃的目的就是把雪依推出去,他现在还猜不出婧妃的目的,但是他却知道夸婚这件事是势在必为了,既然如此何不顺势求个人情。 萧逸宸对着父皇和婧妃深施一礼:“儿臣谢过父皇母妃垂怜,既如此,倒不如让五弟代我夸婚。“ 皇上本没有什么主见,如今见萧逸宸自己都不反对,当下颁旨:三日后,蓝雪依和萧逸宸奉旨夸婚。 雪依心中叫苦不迭,她不想夸什么婚,这样的婚又有什么可夸的吗?只是她不过是砧板上的一块肉,只有任人摆布,唯有听凭命运的主宰! 雪依没有想不到的是所谓的奉旨夸婚,是给她这个倒霉的王妃预先设计好的另一场陷进,等待她的也将是更加艰难的岁月! 第十二章 新娘被掳 送走了皇上和婧妃,雪依呆呆的看着轮椅上的萧逸宸,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何婧妃要让她和萧逸宸长街夸婚,她更想不明白萧逸宸是怎么想的,不但同意了这个荒唐的想法,而且竟然让五皇子代替他和雪依夸婚。 想起那日五皇子的轻薄,雪依双眉微颦,她实在不想和那个轻浮的五皇子有一丝的瓜葛。 雪依看着萧逸宸想着她自己的心事,萧逸宸的目光却十分专注的看着雪依。雪依的确很美,美的有些恍若不是这人间的女子,只是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因为扎花熬夜布满了红血丝,萧逸宸心中升起一丝怜惜,他看出雪依对长街夸婚的抗拒和担忧,本想安慰她几句,可是脑海中浮现出蓝广阴冷的奸笑,话一出口就变了味道! “怎么还不滚?!是要感谢我成全你和五皇子吗?!” 雪依盯着萧逸宸丑陋的脸张嘴欲要反驳几句,可是看到萧逸宸的样子,心中忍不住长叹一声,想起了宫姆姆和她讲的关于萧逸宸的往事,雪依忽然觉得萧逸宸其实也是个可怜人。 雪依垂下头,缓缓的走了。 “慢着!”萧逸宸叫住了雪依。 雪依微微屈膝,声音没有一丝的温度也听不出是喜是悲:“王爷还有何吩咐吗?” 萧逸宸实在佩服自己这个美丽的王妃,他想,如果雪依不是蓝广的女儿,如果雪依当真只是蓝府的一个婢女,只要她如她现在表现的一般孤高,那么他萧逸宸会守护她一生一世,给她最完美的人生和幸福。 只是这一切都还只是如果,萧逸宸现在还无法确定雪依的真实身份。 “此次长街夸婚,你要当心!”萧逸宸摇着轮椅从雪依身边过去,轻轻的说,声音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但是言语之间却有几分关心和不放心。 雪依点点头:“谢王爷,妾身自会步步小心。” 三天很快就过去了,很快就到了雪依和萧逸宸奉旨夸婚的日子。 雪依坐在菱花镜前,宫嬷嬷亲自为雪依梳头打扮着,大红的喜服难以掩饰雪依美丽的小脸上那丝淡淡的忧伤。 “嬷嬷,咱们王爷真的就让我和五皇子这样去夸婚吗?”雪依的声音悲凉孤寂,她好害怕那个五皇子,离开这个王府她不知道自己要如何面对其他人,特别是那个轻浮好色的五皇子。 自幼就被禁锢在阁楼里的雪依终日与琴棋书画为伴,从未与世间人相处,来王府这几天,她刚刚有所适应,如今却要让她面对更多的陌生人和未知的夸婚,雪依心中不免胆怯。 宫嬷嬷的手落在雪依的肩上,稍稍用力似乎给了她一份支持和鼓励。 宫嬷嬷很喜欢雪依,她看了太多的世态炎凉看了太多的趋炎附势的媚态和奸狡,她看的出雪依是个心思纯净善良的女子,也相信雪依会改变萧逸宸给萧逸宸带来幸福,所以宫嬷嬷在心中发誓,她要保护雪依,竭尽所能! 宫嬷嬷看着菱花镜里美丽的脸,笑着说:“王妃放心吧,凭五皇子胆大包天,也不敢在众人面前将王妃如何的,至于夸婚之后,御辇自会将王妃送会咱们王府。” 宫嬷嬷这样安慰雪依,她自己的心中却也没有十分的把握,宫嬷嬷情知事情绝非如此简单,那婧妃处心积虑要把雪依推出去给世人看,一定有她不可告人的目的和原因! 尽管没有人希望雪依去夸婚,尽管雪依自己也很抗拒,但是时间还是到了,四个小太监来到新房外催促雪依上御辇。 雪依不舍的看看宫嬷嬷,宫嬷嬷的手轻轻的落在雪依的小手上,凝视着雪依微笑着点点头,示意雪依放心大胆的去。雪依无奈,只好出了新房。 按照常规,雪依该是大红盖头遮住头,可是这次夸婚夸的就是雪依的这张脸,所以婧妃特意再三嘱咐,不许红盖头蒙头! 雪依袅袅婷婷步步生莲走出新房,四个小太监看见盛装的雪依,愣住了,人人都道蓝广的千金小姐是仙女转世,如今在他们看来何止是仙女转世,恐怕要胜过仙女几分了! 只是这么美丽的女子也只是渝王府的一个摆设,现下夸婚也还要五皇子代替,四个太监心中暗自揣测,不知洞房是不是也让这五皇子代为其劳,那可真就便宜了五皇子。四个太监人废心不废,个个的不是好东西。雪依自然猜不出他们的想法。 雪依微微屈膝,给领头的那个太监施礼:“有劳公公带路。” 按照常理,雪依是王妃,是主子。太监是奴才,雪依完全可以不必给他们行礼,但是雪依知道宰相府里的狗也还是三品官,皇上身边这些人是得罪不得的,特别是这些太监,一张嘴横竖是理,倘若一个不小心,惹怒了他们,搬弄口舌是非,是她和渝王爷都承受不起的! 四个太监见雪依不但貌美,又如此谦然有礼,脸上笑开了花,忙不迭的还礼,口称:“不敢不敢,王妃折煞奴才了,请王妃上辇。” 雪依刚刚走到王府的大门口,五皇子满面春风的迎过来,一张白皙的俊脸上依然挂着几分轻浮的笑,他一把攥住雪依的玉腕:“王妃今天好美。” 雪依欲待挣脱五皇子的手,可是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似乎更加不雅,只好冷着小脸压低声音说:“还请五弟自尊,记得五弟只是替兄夸婚!” 雪依出言警告,谁知五皇子非但不买账,反而上前一步,附在雪依修长白皙的脖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王妃今日不但美丽,而且好香。” 雪依的目光飘向渝王府的大门里,不知为何,雪依好担心现在的一幕落在萧逸宸的眼中,她不想让萧逸宸误会自己真的嫌弃他残废而喜欢眼前这个轻薄的有些无赖的五皇子。 雪依倒退一步,柳眉挑了三挑:“五皇子如若再越距一步,雪依定会血溅当场!” 五皇子懒懒的伸个腰:“我只是开个玩笑,你又何必当真。” 五皇子上了白马,雪依上了御辇,夸婚开始了。 百姓们早就听说了今日渝王妃和渝王爷奉旨夸婚,也都听说过蓝家大小姐的美貌,大家都想一睹为快,所以此时的长街早已被百姓们围的水泄不通! 夸婚的队伍寸步难行,刚刚走到十字牌楼的时候,从两旁的商铺中跃下七八个蒙面人直扑御辇上的雪依! “不好了,有人抢新娘子了!” 第十三章 新娘失踪 雪依奉旨夸婚惊动了京城的百姓,这一天长街被百姓们围的水泄不通,夸婚的队伍寸步难行,走了很久才走到十字牌楼前,就在此时,一伙蒙面人从两旁的店铺和牌楼上急掠而下,直奔御辇上的雪依! 夸婚队伍一阵大乱,看热闹的百姓作鸟兽散,也有些胆大的躲在角落里偷偷的看想夸婚的队伍,护卫已经将雪依乘坐的御辇团团围住,阻止蒙面黑衣人靠近御辇。 怎奈,蒙面黑衣人的目标很明显就是要强掳雪依。 众人打斗在一起,雪依只觉得心砰砰的跳成了一个个,她的手情不自禁的伸向宽大的衣袖,握紧剪刀! 原来,雪依得知五皇子将要代替渝王爷夸婚的那一刻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雪依的唇畔牵出一个淡淡的苦涩的笑,看来这把剪刀终究是准备对了,无论是五皇子的轻薄还是别人的掳掠,她都会誓死捍卫自己的清白,不让渝王府因她而蒙羞! 眼见侍卫们节节落败,已经不是黑衣人的对手,雪依只觉得自己的手心已经被汗水浸湿。 侍卫们竭尽全力对付黑衣人,雪依则全神贯注的注视着场上的情景,谁也没有注意到牌楼上还坐着一个紫色长袍的蒙面人,蒙面人静观场内的变化。 紫色长袍的蒙面人见时机已到,如一道闪电掠向雪依,瞬间点了雪依的睡穴抗在肩膀上飞身冲出人群! “不好了!不好了!王妃被劫走了!”一个眼尖的侍卫看见后一阵大呼! 五皇子此时正和五六个黑衣人厮打在一起,眼看雪依被紫衣人抢走,使出提纵术踩着众人的头急急的追去! “大胆贼人还不快将我的王妃放下!”五皇子追上紫衣人,挺宝剑就刺。 紫衣人扛着雪依一个闪身,躲过宝剑,然身上有个雪依,毕竟是负担,思量一二,他将雪依弃在一旁,抽出腰间的宝剑迎战五皇子! 五皇子用眼角的余光看看雪依,知道她只是被点了睡穴,这才放下心来,他沉声对着紫袍人说:“不知尊驾为何对我的王妃感兴趣?如果你就此罢手,本王不会追究!” 紫袍人在心中冷哼,并不理会五皇子,捧宝剑刺向五皇子,两个人打在一起,初时还能看见人影,渐渐的只见两团银色的剑光闪烁,不见了五皇子和紫袍人。 紫袍人心中大骇,难道眼前这个人不是五皇子?!据他的了解,五皇子只会一点拳脚功夫,绝对不会有这么高强的武功! 五皇子心中也暗自揣测,五皇子看紫袍人的剑法竟然有几分熟悉!难道真的是他?! 两人稍稍愣神,两柄长剑同时刺向对方! 五皇子的长剑刺中了紫袍人的腰肋间,而紫袍人的长剑则刺中了五皇子的左肩!两个人同时倒退三四步,紫袍人的目光撇向雪依,不由得大惊,他顿顿脚,飞身逃命去了。五皇子也不追赶,转身去看雪依,顿时也吓得面无人色! 雪依竟然不见了! 刚刚五皇子明明亲眼看着紫袍人将睡着的雪依放在了地上,是谁有如此大的 本领,竟然在他面前将雪依劫走! 五皇子沉思,此时,援兵已经赶到,一个侍卫头领单腿跪地给五皇子问安:“末将叩见五皇子,那些贼人都已伏诛。” “没有留下活口吗?”五皇子想在活口中找出幕后之人。 “有一个人本来被我们制服,可是他们事先早已有所准备,口中都含着剧毒,所以没有活口。”侍卫头领如实回禀。 五皇子的眉峰聚拢,拧成了麻花。 “五皇子,您受伤了?!“侍卫头领大惊,刚想给五皇子包扎伤口。五皇子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退下了。 侍卫们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动地方,他们心中都明白王妃丢了事小,可是如果五皇子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这些人一个也别想活! 五皇子深知这些侍卫的担心,冷声命令着:“皇上能要了你们的命我也能!你们尽管放心回去,我自会回府。“ 众侍卫这才不得不走。 五皇子此时才感觉到肩头一阵生疼,他咬紧牙关,撕下锦袍的一角勒住伤口,转身直奔西方而去,他要找到王妃! 雪依睁开眼睛,看着陌生的环境,回想刚刚发生的事情。 “你醒了?看来蓝大小姐真是迷人啊,就连夸个婚都有人惦记着!“冷冷的声音有几分轻蔑。 一个脸戴着青色面具的白衣人走进雪依的视线,他坐在雪依的身侧,雪依腾然坐起,顺势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衣衫,见衣衫完好,雪依长出了一口气:“你是什么人?!难道你就不怕杀头吗?!“ “哈哈哈哈——“闻听此言,白衣人仰头发出一声长笑。 笑声戛然而止,白衣人忽然用力的捏住雪依尖削的下巴:“谁敢杀我的头!是你那个奸诈的无恶不作的爹爹还是你那个残废王爷?!“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雪依不再害怕,她凝视着白衣男子面具后那双通红的眼睛,回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就是那个闯进我新房的男人!” 显然,白衣男子完全没有想到雪依面对他竟然如此的冷静。白衣男子有意吓一吓雪依,他忽然揪住雪依的衣襟纵声长笑:“你猜的没有错,我就是那个男人,今天你落到了我的手里也算是咱们的缘分吧。” 白衣男子说着就要动手,雪依忽然从袖子中掏出剪刀,锋利的剪刀压在自己白皙的脖子上,雪依的声音依然镇静清冷:“如果你再动一下,我必定让会血溅当场,给你一具死尸!” 白衣人心中暗暗佩服雪依的机智沉着,但是心中也有些疑虑,一个自幼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怎么会有如此高的警惕呢?! “姬无药!你真无耻!”白衣人正在踌躇,一个黑影从窗户里飞进屋子,长剑架在了白衣人的脖颈上! 白衣人并不慌忙也似乎没有怯意,反而用手推开长剑:“你终究还是找来了!” “放了她!”黑衣人亦是青色面具蒙面,他冷冷的命令姬无药放了雪依。 第十四章 身份被疑 就在白衣人意图对雪依不轨的时候,那夜晚间救下雪依的黑衣蒙面人再次出现了! 他的剑尖直指白衣人口称姬无药,雪依这才知道眼前的人就是大名鼎鼎的灵鹫山庄的主人姬无药! 雪依曾经听奶娘寇氏说起过,灵鹫山庄就在来凤山附近,山庄势力庞大,庄众无处不在,庄主姬无药的势力不亚于邀月和风舞两国的君王!这些年来两国都试图拉拢灵鹫山庄的势力为己所用,怎奈灵鹫山庄的庄主姬无药非但武功高强来无影去无踪,人更是倨傲,视功名利禄如粪土,这世上竟没有人见过姬无药的真实面目! 可是这姬无药为何与自己过不去呢?!雪依盯着姬无药的面具,心中暗暗好奇,她终日被锁在阁楼里并不曾与世上任何人为敌,姬无药何苦强掳她为难于她呢?难道这一切和爹爹或者王爷有关系吗?那么眼前这个三番两次救她于水火的黑衣人又是谁呢?! 雪依苦苦思忖,姬无药和黑衣人沉默相对,空气中剑拔弩张! “我要送她会王府!”黑衣人指指发呆的雪依,以为雪依被吓傻了,看着那把压在粉颈上的剪刀,心中泛起阵阵怜惜,此刻,他只想把雪依送回王府。 姬无药冷哼:“尊驾究竟是何方高人,你我也算相交一场,难道不能赏下真容吗?”姬无药答非所问,灼灼眼神紧盯着黑衣人的面具! 黑衣人似乎很担心姬无药会突然发招暴露他的真实身份,听姬无药如此说全身紧绷,如蓄势之剑,随时准备反攻!口中的话却是说的轻松:“我只是渝王爷驾下鹰犬,本是无名小卒,没得污了姬兄的眼目。如果姬兄没有他事,我这就护送王妃回府,今日之恩他日必有重报!” 黑衣人说着,用眼神示意雪依快走! 雪依点点头,为防不测,剪刀一直压在自己的颈项,倒退着向房门走去。 姬无药一声断喝:“慢着!” 雪依立刻停住脚步! 姬无药看着黑衣人:“你以为那些想要劫走她的人会就此善罢甘休吗?!你不如把她留在这里,三日后我自会将王妃送回王府!” 黑衣人冷冷一笑:“多谢姬庄主好意,只是不把她安全送回去,我难以交差,所以还望姬庄主谅解一二,就此告辞!”说罢,黑衣人夹着门口的雪依纵身掠向屋顶! 姬无药并不追赶。 黑衣人夹着雪依一路狂奔,来到一间破庙前,黑衣人脚下一跌,险些跌倒在地,雪依顺势被扔在地上。 此时日已西沉玉兔东升,黑衣人抬头看看天空,知道此时城门已关,他和雪依今夜是无法回到王府的了。 黑衣人逼向雪依,雪依节节后退,一双大眼睛惊恐的盯着黑衣人:“你——你要做什么?!” “忘恩负义的东西,我救了你都不知道感恩么?!”黑衣男子面具后的眼睛闪闪发光,声音中透着几分戏谑几分轻薄几分不满。 “小女子自然感谢壮士救命之恩,只是壮士何不把我送回王府,渝王自会赏赐于你。”雪依实在不想和一个陌生的男子在这破庙中多做停留。 谁知,黑衣人闻听雪依此言,冷哼一句:“你当你真的是王爷宠爱的王妃吗?你的渝王真的会赏我吗?!” 黑衣人此言一出,雪依顿时晕红双颊,是啊,自从她进王府那一刻起,渝王非但没有正眼看过她这个王妃,而且想着办法的折磨羞辱她,他又怎么会在乎自己的生死荣辱呢?! 想到这几天的王府生涯,雪依不由得轻轻叹气。 “你究竟是谁?”黑衣人突然问雪依,雪依一愣,立刻提高了警惕,难道眼前的黑衣人知道自己不是雪舞?不,绝不可能,这世上的人从来没有人见过雪依,而雪舞也很少抛头露面,只有蓝府的几个丫鬟仆妇见过。眼前这个人一定是诈她的,雪依千思百转,暗自揣测。 黑衣人逼近雪依,双手捏住雪依的下颌,凝视着雪依的眼睛,似乎看透了雪依的心思,逼问:“蓝大小姐,不要试图撒谎,你学不会!你当真以为王爷只是为了那夜洞房的事情让你刷马桶吗?!你当真以为王爷对皇上和婧妃的责难束手无策吗?!那都是试你的!” 黑衣人的话让雪依愣怔在原地,一双美丽的丹凤眼迎视着黑衣人的目光,眼神中写满了不相信。 黑衣人继续说道:“邀月国谁不知道蓝雪舞是蓝广那厮的心头肉,不要说刷马桶,就是端一下茶盏,那个贱人也不会做的,你在暗房中的一举一动都没有逃过王爷的监视,怎么?还不打算说出实情吗?!” 雪依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引起了怀疑,但是她也明白,现在还只是怀疑,只要自己不说,她就是蓝雪舞就是蓝家倍受宠爱的大小姐。主意打定,雪依笑笑:“你多想了,我就是蓝雪舞,为了保住我爹爹的命为了保住我爹爹头上的乌纱帽,我什么都可以忍受,何况是刷马桶这样的小事。” 黑衣人见雪依铁了心的不说实话,欺近雪依,热气呵在雪依的脸上:“看来不动点真格的,你是不会说出实话了。” “你要干什么?!”慌乱之中雪依双手推开黑衣人,黑衣人一个踉跄竟然跌倒在地! 雪依愣了一下,看看地上的黑衣人恍然大悟:“你——你受伤了吗?” 黑衣人左肩的衣服上渗出淡淡的血迹,雪依忙扶起黑衣人:“怎么办?怎么办?这里没有药!” 雪依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撕开黑衣人的衣襟,白皙的左肩上一道长长的刀口,褐色的肉翻着,血不断的从伤口流出,黑衣人显然没有想到雪依的动作会如此的麻利和熟练,也不知是急也不知是羞竟然一阵眩晕,就在此时,破庙外突然传来说话的声音! “他***,咱们主子是疯了吗?这大半夜的让咱们是哪里去找一个女人!” “嘘,兄弟,小点声吧,让找咱们就找吧,依我看,前面有个破庙,你我二人不如在破庙中睡上一会儿,然后回去复命就说没有找着就得了。” “是是是,还是大哥聪明。”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雪依和黑衣人对视一眼,此时黑衣人身上的伤血不断的涌出,雪依手无缚鸡之力,如果来的真是敌人,那后果不堪设想。 第十五章 破庙险情 雪依奉旨夸婚,长街被掳,幸好被一个黑衣人所救,二人来到一所破庙中,雪依发现黑衣人身受重伤,就在雪依面对伤口束手无策时,门外隐隐传来一阵脚步声,听来人口气似乎正是在寻找雪依下落的蒙面人! 雪依咬紧牙关,摸摸藏在袖子中的剪刀,看看地上昏迷的黑衣人,不免一阵悲凉,看来蓝雪依当真的命薄,只是可怜眼前这个陌生的黑衣人,陪着她做了冤死鬼。 雪依的眼神飘向破庙中的泥塑,泥塑三缕长髯飘洒前胸,手执青龙偃月刀,竟然是关羽关云长的庙宇。雪依盯着泥塑眼珠一转,忙吃力的拖着黑衣人躲在泥塑的身后! 雪依刚刚藏好,破庙的门哐当一声被人踹开,来人一阵大喊:“什么人?!还不快出来!” 雪依闻听此言不禁大惊失色,心想难道自己露出什么破绽了吗?还是来人有神眼!竟然在黑夜里能穿过泥塑看见她吗?! 紧接着又一个声音响起:“听到了没有?再不出来爷我可进去了!”随着话音落地,长刀挥舞的声音呼呼如风,雪依心中忍不住好笑,原来是这两个人胆小,故意大喊大叫壮胆的。 雪依身旁的黑衣蒙面人动了动,雪依的手指覆在黑衣人的唇上,示意他不要出声音,显然,黑衣人也知道了外面的情势,想着凭自己的身份武功,此时竟然要躲在雪依的背后苟活,黑衣人皱皱双眉,他有心杀出去和那两个人拼命,肩膀上一阵疼痛。 黑衣人只好暂且忍耐,等着那两个人离开再做打算。 忽然,一个人惊呼:“大哥,你看这是什么?!” “嗨。我说你这个人怎么一惊一乍的,能有什么,老鼠留下的呗。” 听二人的对话,雪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在想是不是她和黑衣人留下了什么痕迹和漏洞,还没等雪依明白过来,两柄长刀伸向了泥塑身后! 火折子一闪一闪的照亮了泥塑身后的雪依! 两个人看着雪依相视而笑:“大哥,还是你聪明,渝王妃果真在这里!”原来刚刚那两个人发现了地上的血迹,一个人惊呼被另一个人阻止,二人口说没有什么,却猜出了泥塑后面有人! 事到如今,雪依看这两个人还没有发现躺在地上的黑衣人,为了保护受伤的黑衣人,雪依不假思索的站起来,走出泥塑的身后,微微昂着头扫了一眼手握钢刀的来人,淡淡的说:“既然二位知道我的身份,也该知道我被虏的事情,二位何不把我送回王府,王爷自会恩赏二位!” “哈哈哈哈哈哈——”其中一个人听了雪依的话仰天长笑,对着雪依频频点头:“渝王府果然是倾国倾城貌比天仙,你既知今日夸婚被掳就该明白我们是什么人,王妃请放宽心,我二人自会将王妃护送回府,请吧。” 雪依闻听此言,脸上不免露出惊疑之色,心中暗自思量,难道这两个人不是坏人?可是刚刚听他们俩在破庙外的言谈分明是在寻找自己的下落! “但不知二位壮士姓字名谁,请赏下大号,我见到王爷也好为二位讨赏。”雪依并没有急着和二人离开,而是询问二人的名姓。 泥塑后的黑衣人不由得暗自夸赞雪依的聪明,他知道雪依这些话是说给他听的,倘若这两个人真的是坏人,是掳掠雪依的那拨人,那么只要他们留下姓名,黑衣人自会循着他们的名字找到雪依! “大哥,和她啰嗦什么!把她送给咱们主子一样的高官得做骏马得骑!”另一个人显然有些不耐烦。 “闭嘴!”那个被称作大哥的人显然有些头脑,比那个诈唬的人强出许多。 此时雪依和泥塑后的黑衣人都已经明白了,眼前这两个人不但就是白日掳掠雪依的人,而且这些人的主子在朝中身份一定极高,听他们刚刚的对话,难道是当今皇上吗?! 黑衣人想到皇上,嘴角忍不住牵出一个轻蔑的笑容,心想,倘若真是皇上见色起意想要将雪依掳进皇宫,他就是拼上这条名也会保护雪依。 黑衣人只是稍稍沉吟,雪依和两个人已经走向门口! “啊——”一声惨叫,雪依身后的人应声而倒! “什么人?!”前面的人顾不得倒下的兄弟,长刀护在前胸,紧张的扫视庙里的每一个角落,当他的视线落在泥塑身上时,立刻明白了,泥塑后面还有人! 那人看看雪依咬紧牙关,长刀架在雪依的脖颈厉声喊喝:“什么人躲躲藏藏,再不出来我就要了她的小命!” 黑衣人缓缓的从泥塑后踱出来,不紧不慢的说:“你倒是杀了她啊!大呼小叫的做什么?恐怕是你不敢下手吧,我想你的那个主子一定命令你们要将渝王妃毫发无伤的带回去给他是也不是?” “你——你知道我们主子是谁?!”那人半信半疑的看着黑衣蒙面人。 “这邀月国还有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劫掳奉旨夸婚的渝王妃呢?!”黑衣蒙面人吹吹手中的长剑,突然翻手刺向那人! 如果搁在平日里,这一剑一定就要了那人的性命,怎奈黑衣蒙面人身受重伤,此时是硬撑着,所以剑走偏锋并没有刺中那人,那人趁机掏出怀里的竹筒,按下崩簧,“刺刺刺”几声响,一道银光划亮夜空! 黑衣蒙面人心中暗道不好,忙推了一把雪依:“你还不快走,在这里等死吗?!” 雪依见黑衣人本可以逃过一劫,只是为了救她才被来人发现,所以打定主意绝不留黑衣人独自在这里。 哨音过后,马蹄声夹杂着人声渐渐的逼近破庙! “快快快!人一定就在破庙里!” “谁拿着渝王妃,咱们主子赏金千两啊!” 黑衣人转向雪依,戏谑:“没有想到你还这么值钱,听到了没有,赏金千两呢。” 雪依淡然一笑:“壮士何不把我拱手相送,还能得千金赏赐。” 黑衣人透过面具看一眼雪依,心中佩服雪依的沉着冷静,也更加认定,眼前这个渝王妃绝对不是蓝广的千金小姐蓝雪舞! 第十六章 血玉手镯 雪依执拗的不愿意独自离开,黑衣蒙面人一时也无可奈何,因刚刚用力过猛,伤口再次崩裂,血染红了肩膀! 雪依也发现了情况不妙,想要搀扶黑衣人离开,然为时已晚,破庙外灯笼火把亮似白昼,一群黑衣人已经将破庙团团围住!为首一匹高头俊马上端坐着一个紫袍人,竟然也是紫面具蒙脸,雪依回头看看身后的黑衣蒙面人,心想难道今年流行戴面具不错成。 “渝王妃,你让我们好找,和我们走吧!”马上的人用鼻音说话,显然不想暴露他的身份,然雪依身后的黑衣人还是一愣,听出了端倪。 雪依见此情景,手用力的握紧剪刀,淡定的走向那个紫袍人:“你们要的是我,和他无干,只要你们放他走,我就和你们走,不然我今日就是尸横当场也不会让你们得逞!” 雪依说完,剪刀压在自己的脖颈,一双美眸清冷决绝! 黑衣人和对面的人都愣住了,谁也没有想到雪依竟然如此的胆大。 “他是你的相好吗?”紫袍人出言轻薄。 雪依并不理会紫袍人的侮辱,只是用力的握紧手中的剪刀,瞪着紫袍人。 雪依身后的黑衣人突然缓缓开言:“渝王妃,你就不要白费心机了,他们于你势在必得,为了保护皇家的尊严,也不会让我活着离开的。” 紫袍人闻听此言心中一愣,目光锁住黑衣蒙面人,见他一身青黑色的长袍,手中三尺明晃晃的宝剑拄在地上,情知此人身受重伤,倘若真的被眼前这个人猜中自己的身份,那么以后的事情他就 难做了,想及此,紫袍人再也顾不上美人的生死,大手一挥,身后的人如狼似虎扑向雪依和黑衣人! 黑衣人早就有所防备,他先是用打掉雪依手中的剪刀,随后甩出银镖,随着银光闪过,冲上来的人一阵的惨嚎“啊!”,随之捂着双眼躺倒在地来来回回的翻滚着! 紫袍人情知今日遇见了难缠的对手,看看此时天已放亮,他知道如果再耽搁下去,倘若被渝王府的人找到这里,事情就更加不好办了! 紫袍人咬咬牙,心中冷哼:哼!也罢!我得不到蓝家大小姐,萧逸宸你也别想美人在侧!一念及此,紫袍人双脚在马鞍上一点,人如离弦之箭射向黑衣蒙面人和雪依,黑衣人把雪依推开,单手挥剑和紫袍人就打在了一处! 论武功和经验,紫袍人并不是黑衣人的对手,怎奈黑衣人今日连战数人,身上又有伤,所以渐渐不支,招数也开始迟缓。 “还不受死!”黑衣人一个破绽,紫袍人的长剑停在了黑衣人的的咽喉间! 紫袍人之所以没有刺下去,是想看看眼前的黑衣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他总觉得眼前这个黑衣人不简单,最重要的是,黑衣人给他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要杀就杀!”黑衣人挺身向前一步! “摘下你的面具,或者我可以饶你一命!”紫衣人盯着黑衣人,剑尖上扬,想要挑开黑衣人的面具! “人家不想见你,你又何必强人所难呢?!”冷冷的声音从紫袍人的身后传来,与此同时,长剑已经压在了紫袍人的颈项! “姬无药!”雪依看着一身白衣似雪,长发散落遮住容颜的身子一眼认出来人是姬无药。 黑衣人和雪依同时长出了一口气,看来这次又是有惊无险,这些人加在一起也不是姬无药的对手。 紫袍人盯着雪依和黑衣蒙面人,只气的肝胆欲裂,眼看到嘴的肥肉就这样飞了! “让你的手下撤离,不然我立刻要了你的性命!”姬无药手中用力,沉声命令。 紫袍人沉默了一下,缓缓的抬起手,那些爪牙眼看头领都被擒住,知道来人身手不凡,匆匆的退出一丈之地,姬无药这才收起长剑:“倘若你心有不甘,本庄主愿意陪你走几招!” 姬无药声明显赫,他可不想落人口实,他日让人传说姬无药趁人不备下手,那不是姬无药的作风! 黑衣蒙面人心中不然,暗道:姬无药啊姬无药,此时是什么情景,你还要逞什么英雄好汉,你我是无所谓,可是这蓝大小姐手无缚鸡之力还动不动就以死相要挟,她要真有个好歹,日后我的计划可怎么施行呢! 黑衣蒙面人脚下站立不稳,雪依慌忙扶住他,黑衣人用眼神示意雪依阻止姬无药。 雪依领会了黑衣人的意思,踌躇了一下,心想堂堂的灵鹫山庄庄主能听我一个小女子的吗?看来也只有一试了,雪依低低唤了一声:“姬无药,穷寇莫追,放了他去吧!” 紫袍人听雪依叫出名字,心下骇然,他听说过姬无药的名头,只是不解,这堂堂的相府千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会认识姬无药呢?!听口气,不但是认识,且关系匪浅! 紫袍人情知今天自己讨不到便宜,当下双手抱拳对姬无药:“在下竟不知是姬庄主驾到,既是如此,就给姬庄主一个面子——”紫袍人看看雪依咽咽唾沫一狠心:“人我不要了!” 紫袍人掠上红马,打马而去。 黑衣人终于支持不住,脚下踉跄跌坐在地,雪依忙俯身搀扶:“你怎么样了?” 雪依俯身之时,露出一节莲藕似的白臂,玉腕上一只红色的手镯在黎明光线的照射下竟然散发出淡淡的彩晕,流光溢彩煞是好看,姬无药盯着手镯扑向雪依,抓住雪依的双肩一阵摇晃:“芸娘在哪儿?!你快告诉我,芸娘在哪儿!” 雪依只觉得双肩如要碎裂一般的疼痛,她眼含痛泪,看着脸色惨白如疯了一样的姬无药,心中疑惑不解,她自幼被锁在相府的后院阁楼,除去奶娘寇氏,并没有见过任何人,更不知道芸娘是何人。 “你弄疼我了!我不认识什么芸娘!”雪依努力的想要挣脱姬无药的钳制,怎奈姬无药的大手犹如一把锁,紧紧的扣住雪依的双肩。 “那——这血玉手镯怎么会在你的手上!”姬无药的声音有些颤抖,如星般的眼眸紧紧的盯着雪依的脸。 黑衣蒙面人静静的看着这一切,等着雪依的解释。 第十七章 本来面目 姬无药抓住雪依,口口声声询问芸娘的下落,雪依茫然的看着姬无药,并不知道姬无药为何如此的激动,更加不知道芸娘是谁。 一时间雪依心慌意乱,她不过是雪舞的替代品,倘若雪舞真的认识芸娘,那么自己岂不是暴露了?!雪依回首看看身后的黑衣人,直觉告诉雪依,身后这个人一定和渝王府有关系,倘若被渝王爷知道她不过是个冒牌货,那么蓝府上上下下三百余口人恐怕都要人头落地了! 雪依倒吸一口冷气,暗咬银牙缓缓的摇摇头:“姬庄主大概认错人了,我并不认识什么芸娘!” 黑衣人忽然开口:“姬兄,你面前这个渝王妃不过是蓝广那厮推出来的一个替代品,根本就不是蓝雪舞,她一个相府婢女怎么会认识你要找的人呢?“ 黑衣人的话让雪依的心中暗自吃惊,眼前这个黑衣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何只要雪依遇到危险,他都会适时出现,出手相救呢?!又为何要面具覆面,不愿意以真颜见雪依呢?! 雪依的眼神飘向黑衣人,二人的目光交汇,各自猜测着对方的身份和意图。 姬无药的眼睛始终盯着雪依,嘴里喃喃道:“可是她手腕上的血玉手镯明明是芸娘的!”说着姬无药从怀里拿出一个布包,布包一层层的包裹,可见此物对姬无药的重要。当布包打开后,姬无药的掌心竟然躺着一个和雪依腕上一模一样的手镯! 雪依和黑衣人都愣住了,他们都看出这本是一对手镯的。 凝视姬无药,雪依的眼神中充满疑惑,而黑衣人的眼神则趣味欲浓,看来这姬无药和蓝家有的不只是刻骨仇恨,一定还有渊源! 姬无药再次抓住雪依的肩膀:“我不管你是不是蓝雪舞,我只想你告诉我,这手镯你是从哪里来的?!” 雪依看看黑衣人欲言又止,说实话,这手镯是她上花轿之前她的奶娘寇氏戴在她的手腕上的,奶娘说的明白,这是雪依的娘留给雪依的唯一的一件值钱的玩意儿,希望雪依出阁的时候,奶娘再交给雪依。至于这手镯的来历,雪依是半点不知情。 芸娘,雪依在心中默默的吟哦着这个名字,难道自己的娘和姬无药口中的芸娘有什么渊源吗?想起娘,雪依落寞之情浮现在小脸上,倘若娘在,她又何必忍受这样的羞辱和折磨?! 看着姬无药紧张落寞又有些伤心的俊脸,雪依缓缓的摇摇头:“姬庄主,这手镯是何来历我实在是不知情,至于芸娘我更是从未见过。”雪依狠狠心,摘下腕上的手镯递给姬无药:“如果这手镯对姬庄主有特别的意义,小女子愿意奉送!” 姬无药失落的摇摇头,向后退了两步,转身面对黑衣人:“你的伤怎么样?” 黑衣人惨笑:“还要不了我的命,有件事要劳烦姬庄主了。”黑衣人看看雪依。 姬无药点点头:“放心,她既然手持芸娘的血玉手镯,从今后我就是她的仆人,我不但会亲自把她送回渝王府,而且今后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于她!” 姬无药一双黑眸精光闪闪,黑衣人不由一愣,眼神不由自主的瞟了一眼雪依。 黑衣人点点头,双手抱拳告辞姬无药,在路过雪依的身边时,黑衣人竟然将面具快速的向上推了一下,露出五皇子那张棱角分明英俊的脸!五皇子剑眉上挑,那双黑黝黝 的眸子闭上睁开三下,似乎暗示雪依什么。 那一刻,雪依恍然梦里,她无论如何也猜不到多次救她的竟是那个轻浮的吊儿郎当的五皇子! “是你!”雪依忍不住惊呼,五皇子点点头快速的上了一匹红马,急驰而去,只留下呆在原地的雪依。 “你们认识?”姬无药站在雪依的身后,看着绝尘而去的背影疑惑的问雪依。 雪依缓缓的点点头又摇摇头。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姬无药的问题。她与五皇子只有一面之缘,并不熟悉,然而这个五皇子却数次相救她于危难之中,想起柴房中的梦境,雪依一直怀疑那不是梦境而是真实的发生过,只是聪明如雪依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说出来的! 此时,天已大亮,雪依心中却依然如夜般漆黑,长街夸婚被掳,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一夜的失踪,回府后她该如何向渝王爷交待?!渝王爷又怎么会相信她的解释,想起最初几天渝王爷的冷嘲热讽,雪依心中一阵伤心。 “你放心,萧逸宸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姬无药似乎看出了雪依的担心,那只手镯,似乎一下子拉近了姬无药和雪依的距离,姬无药对雪依多了几分亲切和熟悉。 雪依点点头:“但愿如姬庄主所说。” 姬无药看看雪依,突然问:“你从来没有怀疑过那个王爷吗?你真的就相信他是残废吗?!” 第十八章 进宫谢恩 姬无药一直怀疑渝王爷萧逸宸的伤是伪装的! 雪依惊讶的抬头看看姬无药:“姬庄主早就认识渝王爷吗?” 姬无药点点头。 三年前,姬无药曾经接到风舞国丞相薛越的邀请前去赴宴,当时萧逸宸也在场,姬无药第一次见到萧逸宸就断定,一表人材的萧逸宸绝非等闲之人。 萧逸宸不但玉树临风,而且武功高强,风舞国做质子的生活让他比平常人多了几分坚忍也多了几分野心和残暴!姬无药能够看出那双黑眸中掩藏的韬略和志向。后来,姬无药无意中窥见萧逸宸徒手将一只梅花鹿生生的撕成了两半!他更加断定萧逸宸绝非善类,日后一定会有所作为,当时,姬无药心血来潮,有心要结交萧逸宸,便以刺杀为名和萧逸宸大战了三百回合,两个人竟没有分出胜负。 后来还是萧逸宸自露破绽甘拜下风,惺惺相惜,自那之后,二人偶尔切磋武功,萧逸宸为人大方,时常接济灵鹫山庄的庄众。一来二去,姬无药虽然很少和萧逸宸见面,但是却将灵鹫山庄的信物双凤玉佩赠予萧逸宸,当时姬无药说的明白,但凡萧逸宸有所求,只要出示玉佩,灵鹫山庄庄众如见姬无药,定会言听计从鼎力相助! 前不久,萧逸宸找到了姬无药,要他帮忙劫杀邀月国国主,而姬无药也提出一个条件,他要萧逸宸纳蓝广的女儿蓝雪舞为妃,洞房要他来羞辱雪舞,二人一拍即合,这才有了最开始的一幕幕。只是这一切姬无药不能对雪依直言。 姬无药断定萧逸宸要有所行动,果然,危机时刻,萧逸宸挺身而出救了他的父皇。姬无药一直感觉萧逸宸这伤有些蹊跷!自从萧逸宸回到邀月国后,姬无药暗中也曾经探视过他,总觉得轮椅上那个丑的有些夸张的人并非萧逸宸。 雪依回想以往和萧逸宸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脑海中一直闪现萧逸宸那双白皙有力的大手,那双手掌心虽然结茧,可是和那张脸有着天差地别,难道真的如姬无药所说,萧逸宸故意装作受伤,那他何苦把自己装扮的如此丑陋呢?! 单纯的雪依不相信有人会这样作践自己,她很快的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姬无药见此时天色已明,他不便出面,将雪依交给一个庄众送回渝王府。 渝王府府门内的玉兰树下,萧逸宸独坐在轮椅上,眼睛盯着门口似乎在等待什么人。看看空荡荡的门口,萧逸宸的双眉拧成了麻花,按照时间推算,这个时候雪依早就该回来了,难道是姬无药改变了主意?想到姬无药,萧逸宸的心跳不由加速,他的手转动轮椅,决定亲自去找雪依。 就在这时,雪依走进大门,她一眼就看见了玉兰花下的萧逸宸,雪依愣了一愣,走到萧逸宸前面翩翩施礼:“臣妾见过王爷。不知王爷在此何事?” “我在等一个炙手可热的绝色佳人!怎么?我那五弟没有和你一起回来吗?”萧逸宸斜着眼睛看着雪依,东一句西一句语带讽刺。 雪依装聋作哑并不理会。 萧逸宸一反常态,并没有追问夸婚被掳的事情也没有责难雪依,反而重赏了送雪依回王府的人。 一日的平静。 次日清晨,宫嬷嬷来到雪依的房间,为雪依梳妆打扮。看着菱花镜中盛装的自己,雪依好奇的问:“宫嬷嬷,难道今天我还要出门吗?” 宫嬷嬷点点头:“按照皇家的规矩,王爷和王妃既已大婚,今日该是金殿谢恩了,明日三朝就是王妃回门的日子。” 宫嬷嬷看着盛装的雪依,心里替渝王爷萧逸宸高兴,宫嬷嬷一直相信,雪依是可以改变萧逸宸的人。这些日子,宫嬷嬷也的确看到了萧逸宸的变化,虽然萧逸宸还是不愿意以本来面目见雪依,至少午夜无人时,萧逸宸对着雪依的睡脸时会露出一丝笑容。 雪依听宫嬷嬷说起今日要进宫面圣,整个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儿。别人不知道雪依自己可是很清楚的,她不过是蓝雪舞的替代品! 邀月国谁人不知何人不晓,蓝雪舞不但貌美如花,更是多才多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特别是舞技更是一绝,雪依在阁楼上就曾经看见过雪舞的云袖舞,当真的步步生花宛若游凤。 宫嬷嬷哪里能够猜到雪依的心思,看着雪依暗沉的小脸和拧成麻花似的双眉,忍不住轻笑:“王妃不要担心,进宫只是谢恩,倘若王妃没有夸婚,这金殿谢恩是不必的,只是现在王妃还少了一个诰命,所以王爷带王妃前去,不过是为了讨个封赏,别无他意。” “真的吗?”雪依纯净的大眼露出几分欣喜。 宫嬷嬷点点头,门外响起了萧僮的催促声:“宫嬷嬷,可能出府了?王爷等着呢!” “好了好了——”宫嬷嬷忙不迭的挽着雪依出了门。 萧逸宸在轮椅上已经等了片刻,看见盛装的雪依,萧逸宸愣住了。 第十九章 暗生疑窦 雪依推门而出,萧逸宸看见盛装的雪依愣住了。 雪依的美犹如悬崖上白色的雪莲花,美艳中孤高清雅,圆润的鹅蛋脸薄施脂粉,双耳垂明珰,一身鹅黄色的衣裙,外面一件明黄大氅,越发衬托的肤如凝雪面似桃花。 雪依抬头看见萧逸宸等在门外,忙翩翩施礼:“妾身见过王爷。” “嗯。”一向冷漠的萧逸宸竟然淡淡的嗯了一声,雪依情不自禁抬头盯着萧逸宸的脸,耳畔响起了姬无药的话。 难道,难道这世上真的竟有如此丑陋的人?还是真的如姬无药所说,眼前这个渝王爷根本就是一个英俊潇洒有着绝世风姿的美男子,而他的伤根本就是装出来的。 “还不快上轿,难道还等我抱你上去不成吗?”萧逸宸似乎被雪依那双纯净的黑眸盯的有些尴尬,声音里充满了不悦。 雪依慌忙低下头,上了轿子,她没有想到的是,随后萧逸宸竟然也上了轿辇。 “王爷——”雪依垂首,止住了后面的话。 “难道你让我这个没有腿的残废骑马吗?”萧逸宸冷冷的扫了一眼雪依,犀利的黑眸精光一闪而过。 雪依不再说话,眼睛却无意间扫到了萧逸宸的那双手,那双手白皙修长,十指舒缓的放在膝盖上,两根手指上下的弹扣着,似乎在掩饰主人的心思。 蓝雪依怎么看这双手怎么觉得和那张脸不大配,仿佛是两个人。萧逸宸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双手向长袖中缩了缩,并且狠狠的瞪了一眼雪依。 “你还是想想一会儿怎么应对婧妃的责难吧。”萧逸宸似乎看穿了雪依的心思,提醒雪依不要胡思乱想。 轿辇中静的只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终于,轿辇落地,萧僮先是将萧逸宸抱下了轿辇,雪依又是一愣,她清楚的记得萧逸宸上轿辇的时候是自己上去的。雪依的心中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雪依在萧僮的催促下下了轿辇,黄门官迎上来拜见了萧逸宸和雪依,一行人向着皇宫里面走去,一路上雪依垂首缓缓而行,对于皇宫的华丽,雪依毫无兴趣。 “请王爷和王妃在这里候旨,洒家进去回禀万岁爷。”黄门官说着进殿去了,不大功夫,一个小太监走出来带领萧逸宸和雪依进入偏殿。 雪依始终低垂粉颈,萧逸宸则是坐在轮椅上由萧僮推着进入偏殿。 “儿臣给父皇请安,万岁万岁万万岁。”萧逸宸双腿已废,按说本不用给皇上行三拜九叩的大礼,也不知这位渝王爷是真心感念父皇对他的疼爱还是要表现自己完全和正常人一样,竟然一个骨碌从轮椅上蜇下来,一头触低给皇上问安,那样子犹如一团肉球滑稽可笑。 偏殿内立刻响起轻轻的短促的嗤笑。 此时殿内的都是皇家之人,不是萧逸宸的皇叔皇伯就是他的皇兄皇弟,雪依忙跪倒在金阙,轻启朱唇缓开清音:“臣妇叩见万岁,吾皇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一旁坐下吧。”皇上御手一挥,众人这才止住嗤笑和议论。 皇家御宴这才算是开始。雪依偷眼在人群中快速的骏寻,她想看看五皇子来了没有,那日五皇子为了救她身受重伤,雪依一直记挂在心,怎奈她的处境尴尬,又担心渝王爷多心,只好把那份惦念放在心里。 雪依找了一圈也没有看见五皇子,不由得双眉微颦,这个细微的变化落在了萧逸宸的眼中,他低低的在雪依耳边讽刺道:“这个时候,你不想该如何应对婧妃的问题还有心思想你的心上人么?” “你——”雪依一时气结。 正在此时,婧妃妩媚的声音果然响起:“万岁,渝王爷能够娶得蓝丞相的千金不但是渝王的福气,也是咱们邀月的福气啊,臣妾听闻蓝家大小姐自幼多才多艺,特别是于舞技更是无人能及,想我邀月国上下,谁不知蓝大小姐的云袖舞无人能比,不知今日可否让臣妾等一饱眼福呢?” “喝茶。”萧逸宸垂首低低的声音突然命令雪依喝茶。雪依虽不解萧逸宸何意,却是极为配合的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萧逸宸爬出宴席桌前,向上叩头:“母妃千岁千岁千千岁,按说母妃严命,儿臣和臣妇不给推辞,怎奈雪依最近身有不适,恐怕惹人笑话。” “二皇兄,您是不是说二皇嫂夸婚街头被人掳掠受惊匪浅呢?臣弟听闻二皇嫂一夜未归,难道是被劫匪伤了身子吗?哈哈哈哈哈.......”萧逸宸话音刚落,四皇子萧逸朔出言讽刺轻薄,特别咬着那个伤字,让在坐的人都不由得多看雪依一眼。 雪依明白四皇子的用意是想借机羞辱萧逸宸,看着趴在驾前形容猥琐的萧逸宸,为保夫君颜面,她整整衣裙,款步走下宴席,跪倒在金阙:“既然母妃有如此雅兴,臣妇不敢不从。” 萧逸宸扫了一眼雪依,看雪依鬓角沁出一层细密的香汗,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在萧逸宸的唇畔绽开,他要的就是要雪依炫出舞技,那样才能达到他今日的目的。 第二十章 恐怖贺礼 婧妃笑里藏刀步步紧逼,雪依心中紧张,云袖舞本是蝴蝶夫人所做,当年蝴蝶夫人凭一曲云袖舞俘获圣心,成为邀月国国主的挚爱,集三千宠爱于一身,只是不知后来这蝴蝶夫人为何突然消失,成了邀月国的不解之谜。 做云袖舞者需纤腰长腿,更需要臂力,所谓云袖,就是上衣的袖长过丈,舞者在云袖之中翩跹起舞,是最考验舞技的舞蹈。雪依在阁楼上曾经看过雪舞的云袖舞,粉红的水袖舞成一团,分不清是人是仙,煞是好看,怎奈雪依从未学过。如今婧妃定要雪依宴前献舞,真是为难了雪依。 雪依偷眼看看身旁的萧逸宸,目露求救之意,萧逸宸却视若无睹,斜睨一眼雪依,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雪依暗咬银牙,只得向上叩头:“既然母妃不嫌,臣妾只好献丑,容臣妾下去更衣。” “李公公,秀儿,伺候渝王妃去更衣,路上搀着点渝王妃,小心别闪了腰扭了脚,坏了皇上和大家的兴致。”婧妃阴阳怪气的盯着雪依。 雪依心中叫苦不迭,她本来就打算趁机扭伤自己的脚,现在看来是行不通了,今天婧妃娘娘势必要看自己出丑方才罢休了。 萧逸宸看着雪依的背影心中一阵冷笑,他并非没有看见雪依的求救,只是似乎他更喜欢看雪依手足无措楚楚可怜的样子。宴席前又恢复了杯盏相碰和虚情假意的彼此赞美声,只有萧逸宸心不在焉的垂首而做,眼角的余光时不时的扫向殿门。 一个掌事太监匆匆跑进偏殿,跪在殿角气喘吁吁的说:“皇——皇上——,大——大事不好了!” 邀月国萧国主皱皱眉头,心中暗恼:好一个不懂事的奴才,有什么大事竟然如此慌张。未等萧国主发怒,婧妃早已沉不住气,紧锁柳叶双眉,怒斥那个太监:“大胆的奴才,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竟敢在这里胡言乱语,扫了皇上的兴致,左右,还不拖出去给我打!” 婧妃一声怒喝,早有殿角武士上来拖起太监就要走。 萧逸宸大喊一声“慢”。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萧逸宸的身上,殿角武士拖着那个太监站在了原地看着皇上和婧妃。 “难道渝王爷有何见教吗?”婧妃微微扬起下颌,轻蔑的扫了一眼萧逸宸,甚是不悦。 萧逸宸向上叩头:“父皇母妃,且听儿臣一言,何不问清楚这个奴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若是他谎报或者失礼再打这个奴才也不迟晚。” 萧国主皱着眉头没有说话,算是给了萧逸宸一个说话的机会。 萧逸宸得到父皇的默许,转身面向那个太监:“大胆的奴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还不快快奏来!” 那个太监顾不得擦擦额上的冷汗,慌忙跪倒在地向上磕头:“回禀万岁爷,风舞国国主听闻渝王爷大婚,特别遣使者送来贺礼。” 萧国主看看儿子萧逸宸,心中略略有些不满,他知道萧逸宸在风舞国做质子的这些年和风舞国的太子私交甚好,但是风舞国仗着地势和兵力,从来不曾将邀月国放在眼中,更是无视他这个邀月国国主,所以对于风舞国的使者,萧国主心中颇有微词,只是不便明说,一股邪火发在太监身上。 “你这个狗奴才,这点小事你竟是如此的惊慌失措,拉下去斩!” “皇上,奴才的话还没有说完啊,送贺礼不假,可是那贺礼却是可怕极了!” 萧国主和婧妃彼此对视一眼,心中奇怪是什么贺礼竟然将这个太监吓成如此模样。 萧逸宸沉声:“好不懂事的奴才,究竟何事还不原原本本的奏明皇上。” 掌事太监本来就被风舞国的使者吓个半死,又经历了刚刚的砍头风波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听萧逸宸这样问,这才擦擦额头的冷汗,稳住心神,将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 原来,风舞国使者名为送贺礼,实为挑衅。那贺礼不是什么珍珠玛瑙绫罗绸缎,也不是什么金银翠玉,而是一对毛发雪白体形高大的猛兽。 风舞国使者如今正在宫门外卖弄,扬言邀月国无人能识得那猛兽叫什么名字是何来历,更不能降服这对猛兽,邀月国的侍卫自然不服气,和那使者击掌打赌,若侍卫中有人能够降服猛兽者,使者不但跪爬进午门,还要奉上万两黄金;倘若侍卫们不能降服猛兽,成了猛兽的腹中美餐,使者也概不负责。 几个侍卫相继进入笼中,说来奇怪,那猛兽本是一对,但是只有一只扑向侍卫,而另一只则蹲在原地似乎在看热闹,第一个侍卫进去眨眼之间就成了猛兽的美食,接着第二个第三个,到太监殿角回禀,那猛兽已经伤了五个侍卫的性命。 邀月国国主略略沉吟,一旁的婧妃附在萧国主的耳边嘀咕了几句,萧国主点点头转向萧逸宸:“宸儿,你在风舞国为质十五载,这贺礼又是风舞国奉与你的贺礼,这使者和猛兽一事,父皇就全权交与你处理,你看如何啊?” 萧逸宸谦恭推辞:“父皇明鉴,父皇厚爱儿臣本当领命,怎奈儿臣如今已是残废之躯,恐怕不能对付那猛兽。” “渝王爷,你怕什么,皇上只是要你前去指认猛兽之名,并没有把扔进笼子喂猛兽。”婧妃一双桃花眼满是煞气盯着萧逸宸语出不满。 皇上不再给萧逸宸推脱的机会,口诏让风舞国使者进殿。 不多时,风舞国使者独自进殿,见到邀月国国主,使者并不跪拜,只是微微的屈膝弯腰算是见礼,邀月国国主心虽不满,但是脸上却依然坦然。 “那使者今日来我邀月国可有何事?”皇上故作不解,明知故问。 使者满面骄傲回道:“我风舞国国主近日得到一对宝贝,不敢独自占为己有,闻听萧逸宸新晋渝王又是新婚,我国国主感念抚养萧逸宸一十五年,特命小臣将此宝作为贺礼奉与萧国主和二皇子。” 使者语出不恭,萧国主和萧逸宸的眼神在空中交汇,面色红一阵白一阵。 “烦劳使者将宝贝带上来吧。”萧逸宸没有理会使者的无礼,他倒想看看冷风月和他父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第二十一章 智斗猛兽 风舞国使者的出现似乎破坏了萧国主和萧逸宸之间刚刚建立的那一点父子之情,萧逸宸为搏父皇开心,立刻命使者将宝贝带上偏殿。 随着太监一声高喊,八个身高二尺左右的壮汉抬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笼子走进殿来,因黑布罩着笼子,殿中人并未看见那猛兽是何样子。 使者神态倨傲,不屑的扫了一眼萧国主,高喊:“掀起帐幔。”一个壮汉揭开黑布,露出一个细密钢丝围成的铁笼子,铁笼中果然卧着一对野兽,只见那对兽浑身上下一团的雪白,毛发长卷,兽眼一只红一只绿一眼看去煞是好看,此时对兽安静的卧在地上,看上去并没有太监刚刚说的那般凶猛。 “萧国主,我家国主说的明白,只要邀月国有一人识得此兽,讲出此兽的来历,便将此兽赠予此人,若有一人能够降服此兽,看见没有,”使者手指指向笼子中间,大家这才看清笼子中间有一个箱子光华璀璨,“此箱中宝贝和碧玉剑就付与此人!” 邀月国国主和萧逸宸心念俱是一动,任何宝贝都不足为奇,唯独那把碧玉剑本是风舞国镇国之宝,乃是上古传下来的宝剑,一向被风舞国视之如命,萧逸宸知道,这碧玉剑还有一个作用,就是风舞国确定太子之用,只有风舞国的太子才能有资格得到这把宝剑,今日竟然拿出来作为赌注,难道冷风月出了什么事情吗?萧逸宸暗自沉吟。 使者继续说道:“反过来,如果邀月国并无一人识得此兽更不能降服此兽,那么风舞国大胆,就要邀月国以我风舞国为兄,年年供奉,四时晋礼!” 使者话音落地,激起了殿内人的愤怒,众人七嘴八舌一阵乱吼。 “大胆的风舞使者,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撒野!” “父皇,干脆将此人拉下去剁为肉泥,再将那对畜生乱箭射死!” “是啊是啊,干脆将此人乱刀分尸!” “......” 众人七嘴八舌一阵大乱,只有萧逸宸和萧逸朔始终未发一言,面对众人的吵闹,使者始终神态自若,似乎完全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萧国主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殿内恢复了安静,萧国主面向萧逸宸:“宸儿,你看这事如何处理才好?” 萧逸宸心中此时讶然,他在风舞国为质十五年,和太子冷风月私交甚密,想那风舞国的奇珍异宝几乎没有未曾见过未曾听说过的,这十五年他更是走遍了风舞国的每一寸土地,结交了很多能人志士,只是眼前这对漂亮的野兽,他却是从未见过从未听说过的。 见父皇问自己,萧逸宸沉吟了半晌,实话实说:“回禀父皇,儿臣从未见过此兽,更没有听说过它们的来历。” 萧国主还欲说话,一直冷眼旁观的四皇子萧逸朔站起来,向上回禀:“禀父皇,任凭它们叫什么什么样的来历,终究不过是一对野兽,想我邀月国武术高强之人比比皆是,何不叫人上来刺杀对兽,到时候看使者如何说!” 萧国主闻听此言目露嘉许频频点头。 不大功夫,十多个威猛的壮汉被召进殿内,大家听说要打笼中的猛兽,都面露不屑,萧逸宸看在眼中,出言提醒:“众壮士虽然是威猛无敌,但是依本王看来,这对兽也不容小觑,列位还需小心为好。” 萧逸宸本是好意,萧逸朔却十分不满,他瞟了一眼萧逸宸:“二皇兄,不是小弟无礼,实在 是皇兄做质子这些年把胆气都磨没了,区区一对畜生有何可惧?难道我堂堂邀月国会输给一对畜生吗?二哥只坐等好戏吧。” 萧逸宸不再多说,点点头。 武士中一个胆大的跨步进了笼子,只见刚刚还温柔如猫的对兽突然站起来,两眼发出两道光,红蓝交替煞是可怕。众人这才看清这对猛兽的样子。那猛兽足有一人高,白色的毛拖在地上,四条腿仿佛四根柱子,盯着笼中的武士蓄势待发。 那武士双手紧握刀柄,两只眼睛紧紧的盯着猛兽,众人情不自禁屏住呼吸,眼光都落在猛兽与武士身上,大殿内安静的只剩下短促的呼吸声。 突然,猛兽如离弦之箭扑向武士,武士早有准备,一个蹲身跨步,躲过一扑一剪,只是猛兽看似笨重,实则灵活,只是眨眼时间,调头再次扑向武士,眼见闪躲不及,武士挥刀砍向猛兽,武士本以为这一刀下去,即使不要猛兽的性命,也能重伤猛兽,谁想那猛兽竟然有一副铁甲似的皮毛,刀枪不入,一刀没有伤到猛兽,武士心中慌乱,招数也凌乱仓促,那猛兽张开血盆大口咬住武士的脑袋。 众人紧紧闭上眼睛。 第二十二章 收服雪狮 风舞国使者名为恭贺渝王爷萧逸宸大婚之喜,送来一对猛兽,实际上则是挑衅和无视邀月国。 四皇子萧逸朔本想在父皇面前讨个好,命手下最得力的武士和猛兽搏斗,谁知,转瞬间,五个武士都成了猛兽的腹中美餐! 大殿上血流遍地,安静的只能听见“砰砰”的心跳声。 风舞国使者忽然仰头狂笑:“哈哈哈——萧国主,我想邀月国向来能征善战,不会是如此的不堪一击吧,就请萧国主派有能之人斗兽,不要派这些无能之辈,白白搭上性命。” 风舞国使者可谓张狂至极,再看萧国主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一阵紫像是开了颜色铺子,萧国主压住心中的怒火,看看身边的婧妃,婧妃往日里对付后宫女子倒是足智多谋,到了此时却也是猴子吃辣椒——麻了爪。萧国主见婧妃摇摇头,暗暗咬牙颁下口旨:“众皇子听清楚,今日谁收服这对猛兽,谁就是我邀月国未来之主!” 萧国主金口一出,皇子中除了萧逸宸之外心中都是一动,特别是四皇子萧逸朔,他经觊觎皇位已久,为了博得父皇的开心和喜欢,他强忍对蓝大小姐的爱慕之情,对金银珠宝的喜好,每日里装做勤俭有礼的模样,现在机会来了,他怎会让太子之位从自己的眼前溜走。 萧逸朔正欲领旨,忽然见婧妃的手在衣袖中冲他摇了三摇,头摆了三摆,萧逸朔这才压下心中的**。 大殿上依旧静的能够听见彼此的呼吸声,萧国主心中一阵恼怒,正要发火,殿角传来轻灵的声音:“儿臣参见父皇母妃。” 那声音此时落在殿中人的耳中,如绝世纶音,救命的稻草,众人循着声音望去,只见刚刚下殿去换舞衣的渝王妃垂首跪在殿角,一身葱心绿的舞衣煞是好看,怎奈此时众人心烦那对猛兽,谁也没有心思赏美人。 萧国主见是雪依心中一阵的失望,挥挥手:“渝王妃免礼平身,一旁坐下吧。” “谢父皇。”雪依垂首走上殿,眼神瞟向笼中猛兽和满地的血迹,不由得惊呼:“哪里来的风舞雪狮,竟然在此伤人性命!” 众人闻听此言,精神俱是一震,萧国主更是龙颜顿开,他看着雪依,声音半信半疑:“渝王妃,听你刚刚所言,定是知道这猛兽的来历,此对兽是风舞国送给宸儿和你的大婚贺礼,你可细细的讲讲这对兽的来历。” 雪依点点头,在相府,她终日被禁锢阁楼,无事的时候与书为友,遍览史书之外更是看了很多奇闻轶事和传说,其中一本典籍中就记载了这对猛兽的来历。 雪依不慌不忙跪倒在丹犀:“回禀父皇,这是一对风舞雪狮,这雪狮浑身上下纯白皮毛,因此得名,风舞雪狮一只眼睛红一只眼睛绿,据书中记载,红眼发光,雪狮性情温顺,绿眼发光,雪狮示警,只有二目同时发光是伤人之兆。这雪狮本该生活在风舞的雪山之巅,它们喜欢极冷的天气。” 雪依一席话让在座的众人一阵钦佩,萧逸宸的眼睛盯在雪依的身上,目光中多了几分玩味。风舞国使者不由得多看了一眼雪依,心中暗自吃惊,眼前这个看似柔若无骨的美丽女子竟然有如此的见识。 使者略一沉吟,双手抱拳:“渝王妃高见,既然识得雪狮知晓雪狮的来历,想必也有办法制服雪狮。” 众人的眼神齐刷刷落在雪依身上,雪依微微一笑,轻轻颔首。萧逸宸心中一阵紧张,他亲眼看见那对雪狮的勇猛,八个武士连喘息的机会都 没有就成了雪狮的腹中美餐,这蓝大小姐手无缚鸡之力,有何本事竟然敢斗雪狮! 萧逸宸本想阻止,抬抬手放了下来,张张嘴巴又闭上,雪依此时早已经走到笼子边。 雪依凝神看着那对雪狮,心砰砰跳个不停,她也只是在书籍上看过怎么降服雪狮,心中实在没有把握,然事已至此绝无退路。 雪依冲两旁太监宫女挥挥手,太监宫女浑身颤抖如筛糠一般,他们踱向雪依,不知这渝王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雪依附在一个宫女耳边吩咐了几句,宫女怀疑的看看雪依,雪依微笑着点点头,示意宫女照办。 那宫女领着五个太监五个宫女下殿去了,雪依轻舞水袖,一片绿色在笼中舒展开来,雪狮缓缓的睁开眼睛,果然与刚刚不同,只有一只眼睛泛出淡淡的红晕,雪依心中有了底,就在这时,刚刚下殿去的宫女太监们手捧盛满冰块的瓦盆走来,雪依示意众人将冰块倒在地上,然后示意打开笼子的门。 “渝王妃,你——你难道想谋害皇上不成?”婧妃见雪依要放出雪狮,大骇,结结巴巴的吓成了一团,萧国主皱皱眉。 雪依跪倒在地:“请母妃放心,儿臣自有收服雪狮之法。” 笼锁落地,雪依脱下绣花鞋,一双白嫩的小脚踩在冰块上,水袖轻扬,纤腰慢扭,两臂缓缓摆动,雪狮竟然跟着雪依的长袖走出铁笼,走向雪依,大殿内众人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雪依和雪狮。 第二十三章 赐名风波 雪依命人打开笼锁,一双大眼睛紧紧的盯着那对雪狮,小手攥紧云袖末端,葱心绿的云袖缓缓摆动,只见那对雪狮跟着云袖缓缓的走出笼子。 众人屏住呼吸,圆睁二目盯着雪依和雪狮,那样子好像一闭眼睛就会错过什么似得。雪依突然纤腰一翻,云袖高高扬起,竟然将一对雪狮笼在云袖之中。移步下腰——一连串舞步之后,雪依似乎和一对雪狮玩的不亦乐乎,而那对雪狮似乎也开始和雪依熟络起来,不时的跳跃翻滚,配合雪依的舞步。 萧逸宸看的清楚,雪依虽然有些舞蹈功底,但是绝对没有接受过训练,她的动作尽管优雅却略微有些僵硬和生疏。 萧国主的面色渐渐舒缓,他的眼神落在萧逸宸身上,看着形容猥琐的萧逸宸,在看看殿上和雪狮舞在一起的雪依,萧国主心念动了动一闪而过。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雪依收起舞步,玉面贴在雪狮的脸上摩挲着,口中似乎说着什么,那雪狮更是奇怪竟点点头,似乎听懂了雪依之语。 雪依跪倒,向上叩头:“回禀父皇,雪狮本是通灵之物,性喜极寒,而我邀月四季如春,不知可否送雪狮回它们的雪山!” 萧国主此时如吃了顺气丸,看见雪依就高兴,听见雪依的声音就开心,雪依此时就是要他的皇位恐怕他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萧国主点点头:“哈哈哈,凭你处置。” 萧国主命雪依一旁落座,脸色一沉,责问使者:“大胆风舞使者,你还有什么话说吗?!” 那使者面不改色,向上一礼:“小臣并无他话可说,话覆前言,碧玉剑就送给渝王妃,他日王妃倘若有难,持碧玉剑可驱动我风舞十万精兵!” 使者转向雪依匍匐在地。使者这一举动可吓坏了雪依,要知道那使者对萧国主倨傲无礼,对雪依却如此恭谨,可是犯上之罪,不但他自己难以活命,就是雪依也要受到牵连。 果然,萧国主面红耳赤眼看就要发作。萧国主一旁的婧妃提鼻子深吸一口气,疑惑的转向萧国主:“万岁爷,您可闻见了什么香味吗?” 此时,一种淡淡的清香在大殿中弥漫开来,似有若无,闻之顿觉神清气爽。 那使者面带不屑,语气有些傲慢的解释:“这奇香本是迷迭香,来自渝王妃,难道你们以为那对雪狮就是这么好降服的吗?!雪狮天性凶悍,却极爱迷迭香,想必刚刚渝王妃进殿之时,那对雪狮就已经将渝王妃视为天人。” 听使者之言,萧逸宸的眼睛盯在使者身上。从这个使者踏进殿门,他就在想这个人是谁,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风舞国为质十五年,萧逸宸和风舞国的很多要臣私交甚好,几乎无人不识,看着使者脖颈上一点灰白,萧逸宸心念一动:难道这个使者是易容而来吗? 就在萧逸宸猜测使者来历的时候,那使者似乎突然冲萧逸宸眨眨眼睛,萧逸宸愣了愣恍然大悟。 正在此时,萧国主出言问道:“渝王妃为我邀月国立下大功一件,可要什么赏赐吗?” 雪依本欲出言谢绝,还未及开口,萧逸宸接了过去:“谢谢父皇恩典,渝王府锦衣玉食,少不了她什么,只是一直未曾给雪儿一个名份,还望父皇能够赏个诰命。” 萧国主心中高兴,点点头顺口说道:“好好好,渝王妃既然以迷迭香制服猛兽,为我邀月立下大功,”萧国主略一沉吟:“就赐名迷迭香妃如何?” 萧逸宸爬起来向上叩头:“谢父皇恩典,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父皇不可!” “皇上不可!” 萧逸宸谢恩之语未曾说完,萧逸朔和婧妃同时变颜变色的阻止。 其他人都解这诰命的个中含义,然事关内纬,也事关自己的前程,另外两位皇子一副坐山观虎斗的神情。 萧国主此时也已察觉自己一时大意,迷迭香妃的名号已经超过了王妃的御制,再加上刚刚他急不择言口旨说的明白:谁制服雪狮谁就是未来邀月国之主,现在是渝王妃收服雪狮,这邀月国未来之主自然就该是二皇子萧逸宸,看看萧逸宸堆在殿角的颓废样子,萧国主一阵的心烦意乱。 萧国主想要收回成命,可是金口玉言,有待真的下旨赐封,又真的不想国主之位落在萧逸宸的手中,就在萧国主左右为难之时,萧逸宸缓缓开言:“父皇不必为难,儿臣只是为儿臣的王妃讨个诰命,既是诰命自然也是父皇的恩赏,至于这太子之位么,儿臣一个残废之人并不敢想,不愿妄加评论,更不愿参与其中,请父皇明鉴。” 萧国主这才释然,萧逸朔和婧妃心中却极为不忿。 第二十四章 负气独走 雪依大殿上收服风舞雪狮,萧国主一时激动,御口亲封雪依为迷迭香妃,谁知这封赏激起了四皇子和婧妃的强烈反对。四皇子萧逸朔觊觎皇位已久,本就对这个突然回国的萧逸宸有诸多不满,如今见他不但娶得美人儿归,还是一个如此聪慧多才的美人,心中更加不忿。 就是萧国主本人,又何尝想把皇位传给萧逸宸,十五年前的往事如一根刺卡在他的心里,他强颜欢笑了十五年,尘封的往事随着萧逸宸的归来在深夜无人时复苏。他的眼前偶尔还是会晃动着衣衫不整的蝴蝶夫人和那个侍卫纠缠在一起的样子,这些年,萧国主明察暗访始终未能找到那个侍卫,这是他心里永远的痛。 婧妃看看脸色暗郁的萧国主,款款站起来,走到殿下,跪倒在驾前口称万岁:“万岁,后宫之内不得干政,储位之事,臣妾不敢妄评,然今日家宴,本是为渝王和渝王妃而设,其他事何不等明日早朝在做决定呢?” 婧妃娇声婉转,给萧国主和四皇子一个台阶。 萧国主点点头:“爱妃免礼平身,渝王妃的诰命已下,自然成实,至于其它等天儿回来再说。” 一场家宴就这样草草而散。 婧妃也不知是真的喜欢极了雪依还是演给皇上看,不亲假亲不近假近的拉着雪依的手再三再四的要雪依常来宫中看她。雪依自然诺诺应承。 出了皇宫的大门,雪依只觉得双腿发麻,软软的抬不起来。 “怎么?你也知道害怕吗?”萧逸宸的声音低沉冷漠,似乎故意的有些压抑。 雪依没有回头,嘟着嘴心中暗暗腹诽:不知好歹的家伙,如果不是为了你为了渝王府,我又何必冒那么大的危险! 雪依心中的声音刚落,萧逸宸的轮椅就转到雪依的面前,他盯着雪依白皙的小脸,似乎猜出了雪依的心思,语气虽淡却有几分戏谑:“怎么不说话?在心里骂我有什么用,我又听不到。” 雪依歪着头,面对萧逸宸故意刁难福了福,大眼睛闪闪发光:“贱妾不知王爷这是何意?是不满我刚刚所为还是不满我这个人现在站在这里还要和王爷同辇回府呢?如果王爷看我不顺眼,何不禀明圣上,把我休回蓝家。” 雪依的话激怒了萧逸宸,他本是关心雪依,只是这些年他从来没有关心过任何人,所以不知该如何表达,如今看雪依清冷倨傲,完全不买账的样子,他伸出手高高扬起,雪依非但没有躲闪,巴掌大的小脸反而向前凑了凑,四目相视,各自有各自的心思,萧逸宸的手在空中迟迟未落下。 “怎么?王爷不打了吗?王爷不打贱妾告退!”雪依昂着头从萧逸宸身边掠过,只留下淡淡的迷迭香味。 萧僮迎着雪依走过来,诧异的看着雪依:“卑职见过王妃,王妃这是要去哪儿?” “这里太闷,我想出去透透气,照顾好你家王爷就是。”雪依担心萧僮拦住她,口中说着脚步不敢停留。萧僮有心拦住雪依,一来男女授受不亲,他不能拉住雪依,而来身份悬殊,雪依是主他是奴,更是不敢轻易造次,只好眼睁睁看着雪依走远。 萧僮心里指望王爷能够开口唤住雪依,谁知萧逸宸有心让雪依吃点苦头。萧逸宸见雪依走远,自顾自上了轿辇。 雪依心中负气,本打算走回王府,可是走了一段路之后她才发现她根本就不知道王府在哪儿! 自幼被禁锢在阁楼的雪依看着眼前仿佛一个样子的街巷,脑袋一阵发懵,有心回去找萧逸宸,心中那点骄傲又放不下,雪依慢慢的向前踱着,越走越是人烟稀少,越走越是觉得三寸金莲如火烧一般疼。 雪依好想就此逃走,可是想想爹和雪舞,还有在王府中下落不明的奶娘,只好咬牙向前走去,雪依心中盘算找个人问问,怎奈此时日已西落,玉兔东升,正是晚饭时分,街上一个人影都没有。 正在雪依踌躇不前的时候,一座红砖绿瓦的大宅子出现的雪依的视线内,看上去那大宅子有几分王府的模样,雪依一阵开心,加快了脚步,等到了宅子跟前儿,雪依愣住了,和王府同样的石狮子,同样的朱红的大门,同样的人烟稀疏,没有人把门。 雪依见这宅子似是而非,一时拿不定主意,心中暗暗责怪自己马虎,竟然连王府的样子都没有记住。 雪依正在徘徊不前,萧逸宸暗沉的却很清晰的声音传来:“萧僮,你就在这里待着,不许去找那个贱人。”雪依听声音是从宅子里传出来的,心中一阵气恼,听话中之意一定是萧僮要出去找雪依,而萧逸宸不允准。 雪依加快脚步,走上台阶,推门而入,却愣在了原地。 第二十五章 尴尬之事 雪依一时负气,离开萧逸宸独自回王府,谁知迷失了方向,寻了好久才发现一所貌似王府的大宅子,雪依站在府门前,恍惚听里面传来萧逸宸的声音,提裙裾走上台阶,推门而入。 雪依走进大门,看着眼前有些陌生的环境,情知自己走错了,王府的大门两侧种了一排玉兰花,而这座宅子里虽也是花香扑面,却是极为浓郁的花香,雪依有心退出来,可是刚刚分明听见了萧逸宸的声音,难道这里是萧逸宸的别院不成?雪依好奇的猜测,脚步不由自主的向前走着,突然,雪依停住了脚步。 院子里海棠花下突然传来一男一女的声音。 女子低一声高一声的笑语有些特别:“你个没有良心的,当我不知道你心里现在想什么吗?你一定是把我当成了那个丫头。” 男子的声音有些急促却十分真诚:“美人儿,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黄毛丫头懂什么,我那是为了咱们的将来为了咱们的大业。” 雪依心中好奇,探头向花树后面看去,不看还好,这一看,雪依不由得魂飞魄散,面红耳赤。 趁着月色的光亮,雪依清楚的看见海棠花树后婧妃衣衫不整和一个男子相拥在一起! 雪依看见了婧妃的娇容,婧妃也隐隐约约看见了门口站立一人,只是未曾看出是谁,婧妃急忙推推男子,低声道:“不好,有人来了!” 雪依也知婧妃发现了自己,急中生智,忙转身叫着:“杏儿,哪里跑,我看见你了。”雪依一边喊一边急转身往门外就跑。 雪依还未曾跑出大门,一个紫色的身影如恶鹰扑向雪依,与此同时,一个黑色的身影抢先一步,夹起雪依飞身上了屋脊,消失在夜色中。 片刻之后,黑衣人确定甩掉身后人之后,这才才将雪依扔在屋顶上,黑衣人冷哼:"哼,还真以为自己很聪明,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恐怕你已经成了人家的刀下鬼,还杏儿,俗气。” 雪依见黑衣人没头没脑好一顿冷嘲热讽,嘟起小嘴想要反驳几句,可是细想眼前人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人家说的也有道理,如果不是他及时出现,自己真的就交待了,看见那样的尴尬之事,恐怕婧妃和那个男人绝不会让她活着离开的。 雪依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看看脚下的空地,一阵晕眩,小脸煞白,强忍着心中的恐惧,雪依对着黑衣人翩翩万福:“小女子谢过壮士救命之恩,请壮士留下名号,小女日后定当厚报。” 黑衣人闻听此言,大手伸向雪依的下颌,就要摸雪依的小脸,雪依向后急闪急躲,脚下踉跄,整个人向后倒去,男子显然没有想到雪依反应竟如此强烈,忙伸手抓住雪依的小手,一拖一拉,二人跌倒在屋脊,雪依整个人倒在黑衣蒙面男子的身上,男子拥住雪依,戏谑道:“既然想要报答我的救命之恩,何不现在就报答,做我的女人可好?” 雪依被男子拥住,又是急又是羞,杏眼一瞪:“你——你还不放手么?我可是渝王妃,皇上亲口刚刚册封的王妃,你胆敢造次,我一定要了你的小命!” 看雪依急赤白脸的样子,男子非但不恼,反而噗哧一笑:“我当是谁,原来是艳名远播的蓝大小姐啊,我可听说你那个王爷是个残废,我们何不效仿刚刚海棠花下的人儿,鸳鸯双飞呢?” 雪依见男子越说越离谱,小脸一沉,伸手抓向男子的面具,男子的头向后仰了仰,雪依趁机用膝盖在男子的肚腹上用力一点,趁机逃开男子的桎梏,转身就跳,男子见雪依动真格的,这才拽住雪依的手腕,摘下面具:“蓝大小姐,我是逗你玩儿的,你还当真的恼了。” 雪依回头欲要发作,一眼认出眼前的黑衣人竟然是五皇子,雪依愣了愣,玉面一沉开口道:“嫂嫂谢过五弟两次相救之恩,但是也请五弟记住你我二人的身份,日后再不可如此的轻浮。” 雪依特别的咬重五弟和身份,提醒五皇子举止行动不可越距。 五皇子嬉笑如常:“这话说的,你是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身份,我只知道,在我眼中,你是女子,我是男子,我这个男子很喜欢你这个女子。” 面对五皇子如此大胆的直白,雪依低垂粉颈心中一阵酸楚,五皇子说的没错,他是男子,她是女子,可有一点五皇子说错了,她这个女子已经没有资格喜欢他人也没有资格被人喜欢。 雪依心中幽幽一叹,玉面含笑,笑中静美:“五皇子取笑了,我是你二皇兄的妻子,你父皇下旨亲封的迷迭香妃,今生有偶,还望五弟日后不要开这等玩笑。” 雪依说完也不理五皇子,自顾自摇摇晃晃的向着房檐走去。 五皇子看着雪依跌跌撞撞的背影并不追赶,心中暗道:好个倔强的丫头,我今天倒要看看没有我,你要如何从这三丈高的屋顶上下去。 第二十六章 夜深人静 五皇子看着雪依倔强的背影,等着雪依求救。然雪依秉性倔强,虽然晕高,却也咬牙前行,屋脊上琉璃瓦光滑如镜面,雪依的三寸金莲缓缓挪动,饶是如此,几次三番险些滚落。 眼看蹭到了屋顶边缘,雪依往下一看,一阵的头晕目眩。 “噗。”一声浅笑从雪依身后传来,雪依听得出是五皇子在笑她的狼狈。 雪依小脸通红,银牙一咬,双手抓住房檐边上冒出的树枝,闭上眼睛纵身一跃。雪依只觉得身子腾空而起,猛然睁开眼睛,就看见五皇子无可奈何的俊脸。 五皇子见雪依宁愿摔死也不向他求救,却不忍心看雪依摔落,只好在雪依闭眼跳下的瞬间,夹起雪依。二人双脚平稳落地,五皇子抱着双肘紧锁双眉凝视着雪依:“我二哥哪里比我好?难道我竟比不上他,你竟然为了他不惜如此糟践你自己。” 雪依红唇微微上扬,浅浅一笑:“五皇子英俊潇洒,武功又如此高强,何患没有绝色女子相匹配,何苦为难我一个苦命人。我虽然无知,却也懂恪守妇道,我既已嫁给二皇子,就生是二皇子的人,死是二皇子的鬼。” 五皇子突然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倘若有一天,我二皇兄将你送给我你又该如何?” 雪依不知五皇子怎么突然有如此奇怪 的想法,但是她相信萧逸宸不会将她送给五皇子,若在以往,她没有把握,可是现在,她已经诰命在身,皇上亲口加封的王妃。 雪依淡淡的说:“倘若有那样一天,我必不苟活于世!” 五皇子显然没有想到雪依竟是如此的倔强,他看看天色:“这里就是你的王府,你自己进去吧。”说着,五皇子戴好面具,纵身跃上屋脊消失在夜色中。 雪依长处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身在王府之内。 雪依好奇的四处看看,今日的王府似乎格外的寂静,偌大的王府楼阁交错,雪依一时间找不到自己的寝室。雪依只好一边走一边寻找,月华清冷,晚风习习,院子中飘着淡淡的玉兰花花香,如今回到王府,雪依不再担惊害怕,顺着花香向前走去。 不多时,雪依终于发现了一间亮着灯光的屋子,她忙加快了脚步,未及多想,推开虚掩的门,抬腿走了进去。走进雕花木门,雪依才看清这间房子是一递两间分里外屋,灯光在里间闪烁。 “进来吧。”雪依站在门口,还未出言,屋中人似乎知道雪依进来了,开口请进。 雪依走进里屋,愣在了原地,萧逸宸赤着上身坐在暖榻上,肩膀上缠了一层纱布,身边放着五六个蓝色的小瓷瓶,还有纱布剪刀。 萧逸宸听呼吸声却未见来人走动,抬起头看是雪依,心中亦是一惊。 萧逸宸丑脸一沉:“怎么是你?深更半夜不睡觉,乱跑什么?” 雪依未理会萧逸宸的责问,走过去想要帮助萧逸宸拆掉肩上的旧纱布:“王爷身上有伤,怎么不叫个人来伺候呢。”雪依的手刚刚触到萧逸宸的皮肤。 萧逸宸突然推开雪依:“滚!拿开你的脏手!” 雪依脚步踉跄,倒退了三五步才稳住身子,一张小脸早就通红,本以为经过了殿前雪狮一事,萧逸宸能够对她好一点,即便是不接受她这个人也不会再羞辱她,现在看来只是她一个人的自情自愿。 雪依凄然一笑,一滴泪落在地上,她本就是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去帮助萧逸宸,换来的却依然是冷漠。 “跟我来!”萧逸宸已经穿好了衣服,摇着轮椅越过雪依,命令雪依跟着他。雪依默默的跟在萧逸宸的身后,和他保持着十步距离。 走着走着,萧逸宸的轮椅不知被什么东西拌了一下,轮椅翻倒,萧逸宸跌倒在地,冲着身后的雪依一声怒吼:“贱人,你是要看本王被摔死吗?!” 雪依本想上前扶起萧逸宸,可是想想刚刚屋内他的态度,雪依静静的万福:“臣妾的手既脏又贱,没得脏了王爷的玉体。” 萧逸宸小眼儿翻翻,显然没有想到雪依如此对他,他干脆坐在地上耍赖:“哼,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你终究还是嫌弃我残废,你越是嫌弃我我越不放你走。” 雪依无奈,心道是谁无缘无故找茬,又是谁嫌弃谁,自从我进了王府的大门,你这个王爷何曾给过我半分笑脸一字正常人的言语?! 雪依不理会萧逸宸的无理取闹,站在那里歪着头问他:“我可以扶你起来,只是怕我的贱手脏了你的玉体华服,惹你不开心。” “我说你的手贱你的手就贱,现在我没有说你的手贱自然也就不贱。”萧逸宸一本正经,让雪依啼笑皆非。 第二十七章 夜深之谋 萧逸宸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坐在地上耍赖,雪依身心俱疲,只想快点回到自己的房间,看着地上的萧逸宸,她无奈的走过去俯身搀扶萧逸宸。 萧逸宸似乎有心又似无意,双臂环住雪依的脖颈,整个人像婴儿一样吊在雪依的身上,雪依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和一个陌生男子相处,脑子里不知怎么竟然冒出无名宅子里婧妃失魂的脸。 雪依顾不得害怕那张丑陋的脸,只觉得自己面上如火烧一般滚烫。 萧逸宸挣扎着用力站起却适得其反,整个人再次跌倒在地,被他紧紧环住的雪依随着萧逸宸的跌倒扑在他的怀里,萧逸宸环住纤腰,坏坏的道:“你的脸为什么那么红?” 雪依心中气恼,用力的挣脱萧逸宸,双手推在萧逸宸的肩膀上,萧逸宸一声痛呼:“你——你想谋杀亲夫吗!” 萧逸宸一只手捂着左肩,双眉紧锁,看样子痛苦极了,雪依提高了警惕,担心再次上当,坐在距离萧逸宸五步的距离看着他:“你不要骗我了,你的伤应该早就没有大问题了。” 萧逸宸还未及说话,萧僮一身夜行衣飘落在二人的身边,萧僮扶起萧逸宸转身对雪依道:“王爷 没有骗你,王爷是前两天才伤——” “萧僮,你话多了!”萧僮还未说完,萧逸宸脸色一沉止住了萧僮后面的话。 “那件事你查的怎么样了?” 萧僮看看雪依,附在萧逸宸的身边用极低的声音说着什么,萧逸宸的眼神落在雪依身上,一扫而过,眉头向上微微一挑,雪依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个王爷也没有那么可怕那么的丑陋。 看着萧逸宸的阴晴不定的脸,雪依心里一阵狂跳,她 不知道萧逸宸派萧僮去查什么,是不是和她和相府有关系。 宫嬷嬷的声音打断了雪依的思绪:“王妃,王爷有事先走了,老奴送王妃回房安寝吧。” 雪依仿若才从梦中醒来,她竟没有发现萧逸宸和萧僮何时离开的! 宫嬷嬷搀起地上的雪依,二人回到雪依的寝室,细心的雪依看着床上多出了一条锦被,疑惑的看着宫嬷嬷:“嬷嬷,这锦被——?” 宫嬷嬷一笑:“王爷的伤最近好了许多,你们既已大婚,自然该同室而居。” 雪依似乎被蝎子蜇了一下,有些失态的提高了声音:“嬷嬷,我不要!”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雪依才不要和那个坏蛋王爷同室而居,他每天就知道变着法儿的整她,白天她要时时刻刻的小心提防,难道晚上也还要心惊胆颤的睡觉吗?她不要! 宫嬷嬷脸色一沉:“难不成王妃是嫌弃咱们王爷丑陋吗?” 雪依的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嬷嬷,您知道我不是嫌弃王爷容貌的,王爷那么讨厌我,我是担心他晚上做梦把我杀了。”雪依嘟起小嘴。 宫嬷嬷闻听此言“噗哧”一声笑了,宫嬷嬷第一次发现,她眼前这个王妃不但美丽,聪明,沉静中还有几分调皮和可爱,宫嬷嬷笑着担保:“我的王妃,我保证王爷不会梦游杀人,老奴伺候您喝 了燕窝安睡吧。” 宫嬷嬷像变戏法似的从身后端出一碗燕窝,雪依皱皱眉,接碗在手:“嬷嬷,我实在喝不惯这燕窝的味道,您可有什么法子吗?” 宫嬷嬷想了想,转身走出去:“王妃您稍等。” 看着宫嬷嬷的背影,雪依一口气将碗里的燕窝喝下去。等宫嬷嬷回来的时候,雪依已经和衣睡着了,宫嬷嬷轻轻的摇晃着雪依:“王妃醒醒——王妃醒醒——” 奇怪的是,任凭宫嬷嬷怎么呼唤,雪依只是翻身继续沉沉睡着,宫嬷嬷看看空了的燕窝碗,轻轻的叹了口气,她为雪依脱去绣花鞋,盖好锦被,心中暗道:“王妃,莫要怪老奴也莫怪王爷,我们如此做,实在也是迫不得已。” 宫嬷嬷并不知道,那碗放了凝香散的燕窝已经被雪依泼在了床上。雪依想要弄明白为何打她进王府的那一天开始,她就会喝完燕窝人事不知,这王府中究竟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宫嬷嬷走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雪依倏的睁开双眸,侧耳倾听,此时已经是深夜,屋里屋外静的能听见树叶落地的声音,雪依悄悄的走下床,蹑手蹑脚的走向后院。 雪依循着灯光小心的走向萧逸宸的书房,此时书房灯光昏暗,似有人在里面说话。雪依靠近窗棱,舌尖轻轻一点窗棱纸,从眼睛大小的洞孔窥视书房里的情景。 第二十八章 暗中窥探 通过小洞,雪依看向书房,竟一眼看见风舞国的那个使者,雪依暗中猜测,难道这个二皇子萧逸宸与风舞国互相勾结,有什么图谋不成。 雪依在窗外,将萧逸宸和那使者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原来,那使者非是旁人,正是风舞国太子冷风月! 冷风月此次前来的确是为萧逸宸送贺礼,也是来向萧逸宸求助,听冷风月之意,似乎风舞国此时暗流汹涌,酝酿着一场政变,他的叔王意图篡权,所以他才将代表着风舞国之主的碧玉剑暂时交给萧逸宸保管。 听冷风月之言,风舞国丞相薛越抓住一个叫莞心的女子,且以莞心私自离宫勾结外史为名处死莞心。事实上,莞心出宫见姬无药是冷风月一手安排,只是这些话不能说出口。 书房里安静了片刻,冷风月缓缓开言,声音中满是悲凉:“只是苦了莞心,她自幼跟在我的身边,如今我虽是一国的太子,却无法护她周全——” 冷风月话未说完,萧逸宸用眼神制止他,而身下的轮椅突然像长了翅膀,从窗户射出,落在雪依的身后! 雪依只觉得脖颈冰凉,明晃晃的剑刃压在她的脖颈,萧逸宸强压怒火:“宫嬷嬷,这是怎么回事?” 宫嬷嬷看看雪依,心中暗暗叫苦,双膝一软,跪倒在尘埃:“王爷,老奴也不知道王妃怎会来此,请王爷饶了王妃,惩罚老奴吧。” 未及萧逸宸答言,雪依玉手推开剑刃,扶起跪在地上的宫嬷嬷:“渝王爷,是我偷偷将燕窝撒在被子里瞒过了宫嬷嬷,要杀要刮悉听尊便,只是不要难为对你忠心耿耿的人。” 萧逸宸的眼睛盯着雪依,沉声道:“你,随我进来。” 宫嬷嬷冲着雪依点点头,示意雪依可以放心进书房。 “萧兄,这——恐怕不妥吧?”冷风月背对雪依,似乎并不想雪依看见他。 萧逸宸淡淡一笑:“无妨,金殿上冷兄已经见过她了,想必刚刚她也听到了你我二人之言,你何不向她讨个办法。” 冷风月这才转过头来,双手抱拳,淡淡一礼:“原来就是降服雪狮的迷迭香妃,小弟这边有礼。” 雪依忙还礼不迭。 雪依的确已将刚才萧逸宸和冷风月的对话听的一字不漏,她心中也为那个叫莞心的女子抱屈,她见萧逸宸让她想对策救莞心一命,心中不免揣测萧逸宸的用意,未进王府之前,奶娘寇氏千叮咛万嘱咐,让她收敛锋芒,不得抛头露面,如今金殿上她已经一鸣惊人,众人皆知渝王妃智胆过人,她实在不知这对丞相府而言是福是祸。 “你在担心什么?”萧逸宸似乎总是能够一眼看穿雪依的心思。 雪依玉面稍稍一红,屈膝万福:“臣妾并未担心,是在想该怎么样救出莞心姑娘。”雪依略一沉吟,转向冷风月:“适才听太子之言似乎很在意莞心姑娘,其实想要保住莞心姑娘的命并不是没有办法,只是——” 雪依看看冷风月,她这个计策恐怕常人难以做的到。冷风月似乎看到一丝希望,忙追问:“请王妃明示,只要能够救下莞心,本太子自当重谢。” 雪依缓缓的摇摇头:“太子误会了,我不要什么谢,太子可知当时孙子是如何逃离师弟的陷害,后来生擒了庞师弟,写下后来的孙子兵法?” 冷风月不解的看看萧逸宸,萧逸宸目露嘉许,他凝视着雪依清冷却艳丽的小脸问:“你是说要莞心装疯?” 雪依点点头:“只要莞心姑娘疯了,什么都不知道了,那么欲加之罪,太子爷想必能够救她一命。” 冷风月此时茅塞顿开,双手抱拳一揖到地,口中感谢雪依:“谢香妃赐教。” 雪依面上却并无半分喜色,反而淡淡的忧愁缓缓的摇摇头:“太子,装疯并不是简单的事情,薛越岂是好欺瞒的?你的叔王岂会如此简单就相信吗?即便是你的叔王相信了,你可能确保他不会要莞心的命吗?就是假装疯癫你又确定你的莞心姑娘能够做到天衣无缝吗?” 雪依一连串的问题顿将冷风月弄懵了,这些他的确没有考虑过。冷风月看着雪依,等着她的下文,雪依却不再说话,眼神落在似眯着眼的萧逸宸身上,雪依知道真正能够救莞心不死的只有萧逸宸。 第二十九章 抛砖引玉 雪依知道自己的装疯之计只是一块砖,为的是引出萧逸宸后面的玉,他一定有更加完美的计划保住莞心的命,至于萧逸宸为什么要将这个难题推给她,雪依不得而知。 如雪依所料,萧逸宸缓缓的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的瓷瓶,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小瓷瓶似是喃喃自语:“今日,终于还是用上了,只是没有想到如此之快。” 冷风月看看天色不早,有些急躁起来:“萧兄,小弟我千里易装而来,诚心自不必再表,难道萧兄还有何顾虑不成?” 萧逸宸缓缓的摇摇头:“冷贤弟,非是萧某人吝啬,你可知这瓶中之物吗?” 冷风月摇摇头,他虽然猜不出瓷瓶中是何物,但是从萧逸宸凝重的面色他能够感觉到瓷瓶对莞心的重要。 萧逸宸轻轻一叹:“这瓷瓶中就是可以致莞心真疯的药物!” 听萧逸宸一语,冷风月脸色骤变,不由得倒退两步。 “太子,你既要莞心活着,她必然要吃苦受辱,以太子刚刚所述莞心的脾气秉性,她自会甘愿一死也不愿受辱,所以我刚刚说这件事并非易事,太子不如且听我家王爷把话讲完。”雪依看冷风月伤心欲绝的样子,心有不忍,她猜到了萧逸宸可以救莞心,却没有猜到他的计策是让莞心真的失心疯。 冷风月点点头:“可有解药吗?” 萧逸宸凝视着冷风月缓缓的摇摇头。 冷风月盯着白色的瓷瓶,牙齿陷进嘴唇中,一滴殷红的血顺着唇缓缓滴下,冷风月点点头,眸子含泪,双手抱拳:“愚弟谢萧兄赠药之恩,只要能够让莞心活着——” 萧逸宸点点头重复了一句:“只要能活着——” 雪依看二人相视而笑莫逆于心,都是笑中含泪,心里想起自己的遭遇,鼻子一酸,眼泪也滚落下来。冷风月抱拳告别,上了屋脊消失在晨曦中。 萧逸宸若有所思的看着雪依,雪依则局促不安的站在原地,刚刚救人心切她顾不得许多,如今冷风月已经走了,她不知道这个阴晴不定的王爷又要如何修理她。 “碧玉剑对于冷风月至关重要,你要保管好。”萧逸宸郑重其事的嘱咐。 雪依万福:“是。如果王爷没有什么吩咐,臣妾告退。” 雪依和萧逸宸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特别压抑,连呼吸都那么的局促不安,她想只快点离开,萧逸宸却偏不想她走。萧逸宸斜睨雪依:“你就那么讨厌我吗?你口口声声和我五弟说你是我的妻子,可是我怎么从未见你当我是你的夫君呢?” 雪依玉面微红,心中纳闷,自己和五皇子说的话他怎么会知道。 “你不要想我为什么会知道,只回答我你是不是真的当我是你的夫君。”萧逸宸似乎是雪依肚子里的蛔虫,总是猜透她心中的想法。 雪依凝视那张奇丑无比的脸郑重的点点头:“嫁鸡随鸡飞,我自然视王爷为夫君,只是不知道王爷把臣妾当作了什么?” 雪依话音落地,萧逸宸犀利的眸子有些柔婉,他忍不住拍手道:“好!” 萧逸宸看着雪依,语气凝重:“从今后,本王不管你是不是蓝家的大小姐,本王只当你是我萧逸宸的王妃,但是本王的王妃可不是一张白纸任人描画的,所以,从今天开始,你要接受宫嬷嬷的特殊训练。” 雪依的心蓦然下沉,迎着萧逸宸黑亮黑亮的眸子,她清楚的看见那眸子中一闪而过的精光,雪依仿佛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残废的王爷。 第三十章 烟花妇人 萧逸宸挥挥手示意雪依可以退下。 雪依话到口边又咽下,既来之则安之,她想不出还有什么比在丞相府更悲惨的生活。 接下来的日子雪依终于领略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折磨。自从那夜晚间,雪依再也没有见过萧逸宸,而宫嬷嬷也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了一个妖艳的中年妇人,尽管那妇人穿着淡雅朴素,可是眉梢眼角,行动举止间就是带着几分轻浮,雪依很不喜欢她,但是碍着宫嬷嬷的面子,雪依也只好每天坐在书房里听那个妇人授课。 而授课的内容更是让雪依面红心跳无地自容,因那妇人每日里教授雪依的竟是如何吸引男人的眼迷惑男人的心,从一个眼神到一个动作,雪依这才发现,那个妇人虽然人到中年,但是举手投足间眉目妖魅,竟然风情万种。 “姑娘,你可不要小觑了这些东西,想要活下来,活的更好,你就要 把握住一个成功的男人,到那时,就凭姑娘的姿色定是花魁娘子。”那妇人见雪依眉梢间淡淡的不快,正颜厉色的教导雪依,雪依这才明白,萧逸宸竟找来一个烟花女子叫她一些狐媚功夫。 雪依顿时气满于胸,她蓝雪依即便只是丞相府的一个弃女,即便是受尽了羞辱于轻视,但她好歹也是堂堂丞相府的千金嫡女,就是现在也是皇上御口亲封的迷迭香妃,身份高高在上,怎么会和一个风尘女子学这些毫无体面的东西呢?! 雪依小脸一阵通红,看也不看喋喋不休的中年妇人,离开书房,径自奔向宫嬷嬷的住处。 “嬷嬷,宫嬷嬷!”雪依刚进院门就连声呼唤。 宫嬷嬷笑着推开门迎上雪依,深施一礼:“什么风把王妃吹到老奴这里了?老奴迎接来迟,王妃莫怪。” 雪依也不绕弯子,站在门口就问:“嬷嬷,那个女子是什么来历,又是谁允许她在那里和我胡说八道的?!咱们王府又怎么能容的了这样的人?我要她立刻离开这里!”雪依像爆豆子一般一阵质问。 宫嬷嬷看看雪依连羞带气羞红的小脸,好一阵结巴:“这个么——这个女子么——” 雪依看宫嬷嬷面露为难之色,心中顿时明白了八|九,这王府里能够命令宫嬷嬷的人,只有那个倒霉王爷,看来这几天他不来找雪依的麻烦,是因为有这个大麻烦。 雪依看看宫嬷嬷道:“嬷嬷不必为难,我这就去找王爷。” 宫嬷嬷闻听雪依要去找萧逸宸,脸上顿变,慌乱中忙拉住雪依:“王妃,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就不要惊动了王爷吧。” 雪依推开宫嬷嬷的手,她一定要找那个混账王爷问问清楚,就在宫嬷嬷和雪依拉拉扯扯的时候,院子外一声咳嗽:“嗯哼,是谁要找本王,找本王何事?” 人随话至,萧僮推着萧逸宸走进院子。 雪依看看宫嬷嬷看萧僮,一双黑亮的大眼闪闪发光,她盯着轮椅上气定神闲的萧逸宸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提高了声音:“那个妇人是怎么回事,你不想给我一个理由吗?” 萧逸宸把玩着手中的珠子,一脸茫然:“什么妇人?她又对你做了什么?需要我给你一个理由。” 雪依想起那个妇人教她的话和动作,粉面通红,结结巴巴的说不出口:“就——就——就是你找来的那个妇人,教我——”雪依实在无法说出口。 萧逸宸似乎有意要逗逗这个面红耳赤的小女子,茫然的眼神转向宫嬷嬷:“嬷嬷,王妃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宫嬷嬷看看王爷看看雪依,只好答道:“老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王妃刚刚气冲冲的来找老奴,一定是有人得罪了王妃,请王妃先回您的院子吧,等老奴查明真相,定会严惩那人。” 宫嬷嬷悄悄的给雪依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赶快离开此地,怎奈雪依想起刚刚那个妇人的举止,浑身上下一阵的发冷,她不要再回到那个书房,学习那些狐媚功夫。 “宫嬷嬷,本王的王妃受了委屈可是能忍的吗?现在当着我的面就要给她一个解释!”萧逸宸面色一沉,不怒自威。 萧僮俯身给萧逸宸施礼:“王爷,天近晌午,您该吃药休息了,没的为这些小事耽搁了身体。” 萧逸宸看也不看萧僮,冷冷的道:“滚!” 萧僮脸色一红,默默的退到了萧逸宸的身后。 雪依见萧逸宸的张狂,顾不上女孩家的羞耻,盯着萧逸宸问:“那个——那个教我狐媚功夫的坏人不是王爷的杰作吗?” 萧逸宸一脸不解:“王妃这是说的哪里话?什么狐媚功夫?我怎么不知道。” 雪依被萧逸宸弄的一头雾水,她见萧逸宸一脸的郑重,不似开玩笑,那么这王府中谁还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找来一个风尘女子教王妃这些无聊的东西。 第三十一章 掌掴王爷 萧逸宸的一本正经,雪依被弄的一头雾水,如果没有萧逸宸的默许,何人敢如此大胆,这样的**她这个皇王圣旨加封的王妃?! “王爷难道真的不知,这两日书房里有个妇人,依臣妾看来不是个好人,专门教唆人做坏事,王爷既是不知情,臣妾赶她走就是了。”雪依看看萧逸宸,心中暗道,你既装聋作哑假作不知,我何不顺水推舟赶走那个妇人,是你所为也好不是也罢,我只打发了她走人就是。 雪依抬腿欲走,萧逸宸却 不依不饶的阻止道:“王妃这话大错特错,有人胆敢羞辱我的王妃就是羞辱我这个王爷,本王岂能坐视不理,就请王妃说个明白,是何人如何羞辱王妃的。” 雪依见萧逸宸那架势,今日不说明白她是不能轻易离开了,粉颈低垂,玉面通红,犹豫了片刻道:“昨日书房里来了一个妇人,说是奉了这家主人之命来教臣妾一些功夫,起初只是教导臣妾迎送的礼仪规矩,倒也没有什么,谁知今日,那妇人竟——竟开始教导臣妾如何博得男子的青睐——” 雪依声音越来越低,低到最后连她自己也听不到了,萧逸宸故意的捂着一只耳朵,大声问:“今日那妇人欺负你了?又教你什么?” 雪依此时已看出萧逸宸有意的装疯卖傻,当下也顾不上羞耻,冷声说道:“我看那个妇人并非良家女子,定是哪里来的祸害,王爷既是不知,臣妾打发了她走人就是,王爷也不必深究了。” 雪依说完福了福准备告退,萧逸宸一把攥住雪依的手腕,黑眸中精光闪烁:“不知我的王妃学的如何呢?” “王爷是想知道我学了什么还是想知道那妇人教了什么?”雪依迎着萧逸宸的眸子,她终于明白了他刚刚无非是戏弄于她。 萧逸宸攥住雪依,手上用力一带,雪依一个趔趄跌坐在萧逸宸的腿上,耳中传来低低的嬉笑:“王妃何不把这两日学到的东西在本王这里试试?” 雪依只觉得脖颈间有粗重的呼吸,她的眼神落在垂头站立在一旁的萧僮和宫嬷嬷身上,面色尴尬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怎奈纤腰被萧逸宸环住,动弹不得,而她的挣扎落在旁人的眼中是另一种勾引。 “看来我的王妃天性聪慧,假以时日定是男人们眼中的至宝。”萧逸宸的声音低低的落尽雪依的耳朵,没有感情没有温度没有戏谑没有气恼,雪依的心蓦然下沉,仿佛掉进了冰窟。 雪依的耳内不知怎么响起了五皇子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的话:“倘若我二哥哪天将你送到我的榻上,你该如何?” 雪依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难道这个王爷真的要把自己送给他人取乐吗?不,天下哪有这样的男人,自己甘心给自己戴一顶绿帽。雪依心念千回百转,一会冷一会儿热。 萧逸宸的手突然捏住雪依的下颌,目露凶光:“蓝大小姐,那个妇人你非但不能赶走,而且要专心的学习,学习她身上所有的留住男人的办法,吸引男人的办法,不然的话——” 雪依微微一笑,已经感受不到下颌被萧逸宸捏的疼痛,淡淡的问:“倘若臣妾不从,王爷准备将臣妾如之何呢?” 萧逸宸亦是一笑:“那就休怪本王无情,到时候你会生不如死!” “王爷是说王爷现在对我很有情,而我现在的日子比死好了很多,好在彷如天堂吗?”雪依凝视着萧逸宸缓缓的站起来。 萧逸宸继续把玩手中的珠子:“只要你听话,好好学习那些青楼技艺,他日我或可还你自由,如若不然,本王定会让你一点朱唇万人尝尽!” “畜生!”萧逸宸话音未落,雪依一个巴掌狠狠的落在萧逸宸的脸上! 第三十二章 人尽可夫 雪依可以忍受萧逸宸的冷酷和无情,甚至是初进王府就被算计雪依亦可以佯作不知,但是现在的羞辱雪依誓死不从,玉手掴在萧逸宸的脸上! 萧逸宸毫无防备,这一巴掌结结实实的落在他的左脸,萧逸宸只觉得眼前金星闪烁,左脸上火辣辣的疼。 “王妃——” “王爷——”宫嬷嬷和萧僮同时失声惊呼,谁也没有想到一向温婉柔顺的雪依竟然如此的大胆,敢出手打王爷。宫嬷嬷挡在了雪依的身前,萧僮护住了萧逸宸。 三个人谁也没有注意到萧逸宸脸上微妙的变化,刚刚雪依的一巴掌竟然把萧逸宸脸上那些紫色的伤疤打歪了,而萧逸宸手护住左脸的时候手指悄悄的把那些伤疤复原,只是因他无法此时无法看见,有些疤痕断成了两截。 萧逸宸推开萧僮,冷冷开言:“贱人,你是不想活了吗?!” 雪依亦推开护住自己的宫嬷嬷,微微仰头淡淡一笑:“自从进王府的那一刻起,这条命就已经是王爷的了,王爷什么时候想要随时可以拿去。”雪依的声音平和轻缓,脸上没有一丝畏惧和伤心,仿佛要的不是她的命而是和她无关之人的性命。 萧逸宸右眉轻挑,一字一句的道:“你想死?我偏不要你死!蓝雪舞,你命中注定就是人尽可夫的女人,我要你五日后将刘妈妈身上所有的媚功学会,然后你要用你自己的办法成为我的女人,否则——我要你蓝府上下做你的陪葬!” 雪依凝视着萧逸宸,福了福,声音和脸色一般清冷无惧:“王爷要怎么做是王爷的事,和雪舞无关,王爷不必和雪舞说,雪舞自从出了丞相府府进了王府就再也与丞相府无关!” 雪依本想激怒萧逸宸一死百了,谁知被萧逸宸看破,如今见萧逸宸以丞相府来要挟她,她自知如果自己今日低头,以后事事就要低头。以眼下情景来看,这个渝王爷不但身子是个残废,性格更是残废,竟然能够做出把自己的妻子**成烟花女子的事情,这日后她要面临的灾难可想而知。 雪依打定主意,要搏一搏这个王爷不能将丞相府如之何! 萧逸宸颇有兴致的看着雪依淡定的小脸,忽然笑着问宫嬷嬷:“宫嬷嬷,那个寇氏如何了?在咱们王府住的可还习惯吗?要不要给寇氏一点她心尖上的小姐的好消息呢?” 萧逸宸话说给宫嬷嬷听,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雪依的脸。雪依听到寇氏二字,脸色倏然一变,虽是瞬间恢复了常态,也未曾逃过萧逸宸犀利的黑眸。 萧逸宸知道他点中了雪依的要害。 雪依凝视着萧逸宸声音悲凉自抑:“王爷一定要臣妾习成青楼技艺?一定要臣妾成为人尽可夫的女人么?” 萧逸宸凝视着雪依淡然忧郁的小脸,猜不出她此时的想法和用意,只是冷冷的盯着雪依。 “王爷既然要的是一个人尽可夫的王妃,又何必大费周折,臣妾现在就可以做到!”谁也没有想到,话音刚落,雪依竟是将自己的衣衫缓缓解开,转身走向一旁的萧僮。 雪依边走边解飘带,葱心绿的长衫飘落在地,里面的纱裙掩映着雪白的臂膀,粉红的肚兜若隐若现,雪依突然攀住萧僮的双肩,红唇一点落在萧僮 的左颊——萧僮吓得愣在了原地,双手局促的停在空中。还是宫嬷嬷反映快,她见雪依神色大变,情知不妙,忙捞起盖在萧逸宸腿上的大氅护住雪依。哭着道:“王妃这又是何苦?王爷不过是一时气恼口不择言,您是他的王妃,他怎么会让你做这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呢?!” 雪依小手冰冷,回头擦干宫嬷嬷眼角的泪珠,凄然一笑附在宫嬷嬷的耳畔轻声说道:“嬷嬷,雪依自幼无母,和奶娘相依为命,临死前得嬷嬷护佑,请受雪依一拜!” 雪依款款万福。眼睛却一直盯着萧僮腰胯间的宝剑,说时迟那时快,雪依探手抽出萧僮的宝剑,剑锋凌厉的光芒闪过,雪依将宝剑架在粉颈,凝视着萧逸宸:“渝王爷,雪舞不知王爷和我爹爹有何深仇大恨,亦不知雪舞何事何时开罪了王爷,竟让王爷对雪舞对蓝家如此的恨之入骨,雪舞只愿这一切的恨怨随着雪舞的死而结束!” 雪依说完,不等萧逸宸开口,眼睛一闭,手上用力。 “王妃——不要啊——”宫嬷嬷的手徒劳的在空中抓挠,试图抢下宝剑留住雪依。 第三十三章 以死相抗 宫嬷嬷想要救下雪依,怎奈雪依一心求死。 面对萧逸宸的残酷,雪依心灰意冷。初进王府时,她对这个残废的夫君还有一丝的怜悯和同情,就算她猜到是他在陷害她,是他有意羞辱她,她也还痴心想着只要自己能够忍辱负重,终有一日他会被她感化。 雪依黑眸紧闭,玉碗陡然一翻,锋利的剑锋滑向白皙的颈项,眼见雪依性命不保。 千钧一发之际,萧逸宸的轮椅突然射出,落在雪依的面前,萧逸宸的手牢牢抓住剑身,雪依倏然睁开眼眸,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她分明看见眼前的黑眸中闪过一丝的焦急和关心。 血顺着剑尖滴滴嗒嗒的落在地上,雪依和萧逸宸彼此凝视,雪依脖颈上的血和萧逸宸手上的血交融在一起。 “王爷——” “王妃——”萧僮和宫嬷嬷愣了片刻,醒过神来,二人忙上前躲过雪依手中的宝剑。 泪,顺着雪依的眼角无声的滑落。 暗房刷马桶她没有落泪;夸婚遭掳她没有落泪;姬无药的恐吓她没有落泪;可是此时她哭了,为她自己也为萧逸宸。 “你的手——”雪依抽出锦帕,裹住萧逸宸的伤口,因他刚刚用力过猛,血瞬间浸湿了锦帕。 萧逸宸脚尖轻点,轮椅自动退后,萧逸宸淡淡的命令宫嬷嬷:“嬷嬷,带她下去包扎伤口!” 宫嬷嬷不放心的看了一眼萧逸宸,欲言又止,搀扶着雪依走向门口。 “嬷嬷,五日后我要一个完全不一样的渝王妃。如果她做不到,你和寇氏以及整个丞相府都要做她的陪葬!”面对雪依和宫嬷嬷的背影,萧逸宸恢复了最初的冷冽,声音里没有丝毫的温度。 雪依的身子颤抖了一下,微微仰头双眸紧闭,用力的咽下了眼角的泪,她明白,眼泪只能让这个残暴王爷更加得意,从今后,她不再是那个阁楼里的蓝雪依,而是渝王府里任人摆布的木偶! 宫嬷嬷和雪依回到寝室,宫嬷嬷边为雪依包扎伤口边暗自垂泪,她分明看出王爷这些日子的变化,分明感受到了王爷对这个王妃的关心,谁知王爷竟还是如此的伤害雪依。 宫嬷嬷抚摸着雪依白皙的脖颈上剑锋留下的红血印,不无心疼的道:“如果很疼,王妃就叫出来吧。体之发肤授之父母,王妃日后万不可这样轻率。” 雪依缓缓的摇摇头,脖颈上的疼痛及不上心中的万分之一。她已经麻木了。 雪依笑笑站起来:“嬷嬷,你不必可怜我,开始吧。” “什么开始?”宫嬷嬷不解的看着雪依,难道王妃是受惊过度,傻了不成。 雪依并不回答宫嬷嬷的话,脚步虚飘飘的向着书房的方向走去,宫嬷嬷紧随在后,她恍然明白了雪依的用意,两滴老泪滑落腮边,宫嬷嬷抱住雪依的胳膊跪倒在地:“王妃——你这又是何苦?” 雪依小脸淡然,看不出她此时的心情:“嬷嬷,五天的时间并不长。我的命也没有那么珍贵,要这些人为我陪葬。” 宫嬷嬷咬咬牙,看看左右无人,沉默了片刻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道:“王妃,我可以助你逃出王府!” 雪依的身子顿了顿,看着宫嬷嬷的决然的脸,雪依缓缓的摇摇头,不是她不想逃,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在萧逸宸的眼中还不如一只蚂蚁,她能逃到哪儿去?!既然知道不能逃跑,何苦搭上宫嬷嬷的性命。 “谢谢嬷嬷好意,出嫁从夫本是妇德之一,从今后我会惟王爷命是从,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雪依仿佛变了一个人,非但不再抗拒那个烟花妇人,反而变得谦恭有礼,一个微笑一个回眸都认真的学习起来。宫嬷嬷看在眼中疼在心里。 宫嬷嬷不知, 有一个人比她此时的心疼的更加难过,这个人就是萧逸宸。 萧逸宸回到书房,萧僮正欲给他包扎伤口。萧逸宸看见萧僮,眼前晃动着雪依的唇落在萧僮脸颊上的情景,萧逸宸只觉得一股无名火烧的他心里难受,他用力的推开萧僮,冷冷的道:“看来王妃很喜欢你呢!” 萧僮并不气恼更不分辨:“王爷不是希望王妃喜欢任何一个男人吗?” “滚出去!”萧逸宸怒吼,萧僮微微弯腰算是行礼告退。 萧逸宸独坐在轮椅上,脑海里闪现雪依嫁进王府后的一幕幕,他竟不知,这个倔强的温婉的神秘的小女子已经渐渐的走进了他封闭的心。萧逸宸透过窗棱,看着天边那一轮弯月,想起雪依的伤口。萧逸宸不自觉的站起来,走向雪依的寝室。 雪依的寝室距离萧逸宸的书房有一段距离,要穿过一个花园绕过三个长廊,萧逸宸原本担心雪依发现他的秘密才将她的寝室安排的远离自己,此时,萧逸宸觉得应该让雪依住进王府的后宅了。 寝室中漆黑一片,萧逸宸摸到床边,手刚触及到一个温软的东西,耳边传来一个女子受惊的尖叫:“啊——” 萧逸宸听出是雪依身边侍女杜若的声音,他微微皱眉,喝住杜若:“停!再叫我杀了你!” 这一声果然奏效,杜若紧紧的捂着自己的嘴巴拼命的点头。 “你家王妃呢?” 杜若却答非所问,再次惊叫。 第三十四章 夜深探伤 萧逸宸挂念雪依的伤势,完全忘记了自己现下是个残废,不能行走。 雪依的侍女杜若借着朦胧的月色看清眼前人是王爷,是一个站着的王爷的时候,她吓得一声惊呼。 萧逸宸看着杜若吃惊的样子,这才想起自己没有坐轮椅,他忙将一粒丹药弹尽杜若张的嘴巴,一只手捏住杜若的下颌往上一送,杜若咽下了那粒丹药,她盯着萧逸宸的眼神中布满了恐慌,整个人软软的躺在了地上。 萧逸宸冷哼了一声,松开了手,他喂了杜若一颗忘忧丹,明日醒来的杜若就不会记得此时发生的事情。正在此时,门外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门吱呀一声开了,萧逸宸此时再想出门已经来不及,他抬头看看高高的屋脊,脚尖点地上了横梁。 萧逸宸刚刚飞上横梁,雪依就走了进来,她险些被地上的杜若绊倒,横梁上的萧逸宸本能的伸手想要扶住踉跄的雪依,感觉到自己对她的关心,萧逸宸懊恼的用右手扇了自己的左手一下。 萧逸宸不住的提醒自己,眼前这个女子是仇人的女儿,自己要了她来是为了报复她的爹爹,是为了报仇的,将来有一日,他要将这个女子当作礼物敬献他人,换来十万精兵夺得皇位的! 他不可以对她有情不可以动情! 此时雪依业已发现是杜若躺在地上,她苦笑着摇摇头,费力的拖起小丫头,放到了榻上。萧逸宸皱皱眉头,心中暗想:难道她要和这个丫鬟睡在一起吗?想到此处,萧逸宸心中顿时非常的不爽。 雪依并没有睡下,安顿好杜若后,一个人坐在了檀木桌前,轻抚玉腕上的手镯,眼泪双双对对留下。萧逸宸看在眼中,想起那日姬无药所说,这血玉手镯本是一对,是姬无药家传至宝,一只在姬无药的未婚妻芸娘那里,另一只则留在了姬无药那里,后来芸娘一家投亲,和姬家失去了联系,这手镯也就和芸娘一起失踪了,三十年过去了,姬无药遍寻芸娘不着,芸娘没有出现,这手镯却出现在雪依的手上,难道她和芸娘有什么关系吗? 雪依坐在桌前,看着手腕上的玉镯,想着自己的奶娘和从未谋面的亲娘,想起自己在相府中妹妹的欺凌,二娘的不屑,如今虽然逃离了相府,贵为王妃,高高在上,暗地里却也不过是王爷的一个礼物,不知自己的未来在何处,一念及此,雪依珠泪纷纷。 萧逸宸暗自思忖,雪依独自落泪。两个孤独人谁也不愿意让他人染指属于自己的世界,各自守护着各自的秘密。 雪依哭了一会儿站了起来,关闭好门窗后,云袖轻扬,对着菱花镜演练起刚刚冯妈妈所教她的舞蹈。萧逸宸这才发现,虽只有半日未见,雪依仿若变了一个人,举手投足间多了几分妩媚和艳丽。 纤腰翻转,玉手轻扬,真可谓粉面含春春不露,水眸有情情自矜。萧逸宸眼珠一转,心念一动,看来眼前这个尤物是上天赐给他的宝贝,他决定要好好珍惜这个宝贝。 雪依舞了一段,又扭了几步,三寸金莲步步生莲,饶是萧逸宸见过美女无数,也几乎难以自抑。雪依全不知横梁上正有一双得意的贪婪的眼睛看着她,且把她当作了他的杰作。雪依似乎有些疲累,手捶着纤腰爬上了榻,躺在杜若的身边睡下了,片刻后,寝室中响起了雪依均匀的呼吸声。 萧逸宸无声无息的飘落在地,凝视着榻上的雪依。 此时,雪依的手搭在杜若的肩上,而杜若的一条腿则搭在了雪依的身上。不知为什么,萧逸宸见不得任何人躺在雪依的身侧,他将杜若拉下了榻,雪依微微颦眉,翻了个身,口中喃喃道:“王爷,不要杀我奶娘,不要杀我奶娘——” 萧逸宸一惊,闪身躲到了床帷后,屏住呼吸,半晌后,萧逸宸长长的出了口气,原来是小妮子做噩梦。 “你究竟是有多怕本王?”萧逸宸坐在榻上,凝视着巴掌大的小脸,拇指轻轻揩掉小脸上的泪珠,心中有几分不快,他的王妃竟然如此的怕他,就连做梦也只是梦到他要杀人,难道在她的心中自己就是一个杀人魔王,真的有那么残暴么? 萧逸宸的手掌落在雪依白皙的脖颈上,凝视着脖颈上那道暗红的血印,想起白天雪依的决绝,萧逸宸的心蓦然下沉,他喃喃自语:“日后,再也不许你这样轻视自己,伤害自己!”萧逸宸伸手在怀中掏出药瓶,撒在雪依的脖颈上。 雪依睡梦中忽觉脖颈间一丝凉意,梦中竟有一个英俊的男子为她心疼,为她上药。雪依的唇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微笑,她好想睁开眼睛看看这个温柔俊朗的男子,可是双眸仿佛被锁住,任她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就是睁不开眼睛。 “谁?”萧逸宸突然一声闷喝,人随着声音飞出窗户。 夜空中一个黑影如离弦之箭,飞快的窜上屋脊,向王府外奔去,萧逸宸心中一沉,他能够想到有人暗中监视他的王府,却没有想到有人暗中监视他的王妃。回想起雪依夸婚被虏,那个紫衣人是何来历,他如今尚未查出一丝眉目。 想到雪此事事关雪依日后的安全,萧逸宸咬住钢牙,脚下用力加快了步子,他一定要抓住这个夜探王府的人,问清楚他的来意! 萧逸宸心念急转,一心想要抓住那个人,那人的轻功却是极高,且好似特别熟悉王府的地形,一提一纵间消失在萧逸宸的面前,萧逸宸双脚落地,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此时,时近五更,天边渐渐发白,萧逸宸一眼看出自己站在的小院乃是王府中的禁地。 萧逸宸心顿时狂跳不止,来人竟直奔这个小院,难道来人不是为雪依而是冲他来的吗? 就在萧逸宸发愣间,忽的他身后树影婆娑,晃动起来,萧逸宸人未动,宝剑翻手刺向身后的海棠树! 来人未及躲闪,一声痛呼:“王爷——是老奴——” 萧逸宸转过身,满脸怀疑的盯着眼前人:“这个时候你来这里做什么?!” 第三十五章 密室男子 萧逸宸夜探雪依,却意外发现有一双眼睛透过窗棱纸偷偷盯着屋里的他,萧逸宸未及多想,大喝一声追出屋子,那黑衣人似乎很熟悉王府的环境,跑到一所小院子里不见了踪影。 萧逸宸看看漆黑的屋子,紧张的看看门上的那把铁锁,长出了一口气。 萧逸宸耳听八方,就在他思忖黑衣人的目的时,闻的身后树枝婆娑,未曾转身宝剑已经刺向身后,待他转身后才看清来人非是他人,正是他的奶娘宫嬷嬷! 剑尖抵在宫嬷嬷的前胸,只差丁点就会穿透宫嬷嬷的胸膛! 萧逸宸眉头一皱,盯着宫嬷嬷冷冷的道:“嬷嬷深夜来此有事吗?” 宫嬷嬷笑的有些勉强,抬高手中的食盒回道:“回禀王爷,昨日只顾忙着照料王妃 的伤势,老奴这才想起还未给他送晚饭。” 萧逸宸盯着宫嬷嬷,眉头拧成了一个麻花,他沉默了一会儿道:“把食盒放下吧,我自己送去。” 宫嬷嬷点点头,将食盒放在地下万福后转身走了。 看着宫嬷嬷的背影,萧逸宸忽然叫住她:“嬷嬷留步!” 宫嬷嬷转过身来,低垂着头,站在原地:“王爷还有何吩咐吗?” 萧逸宸靠近宫嬷嬷,他还是第一次如此认真的打量宫嬷嬷,他这才发现眼前这个跟了他十五年的宫嬷嬷姿容美丽,即使只是站在那里什么也不做,眉目之间带着几分淡淡的高贵。 萧逸宸顿了顿问:“嬷嬷什么时候进来的?有没有看见什么人从此路过?” 宫嬷嬷缓缓的摇摇头:“老奴刚刚进门就遇见了王爷的宝剑,并未曾见有人路过这里。” “嬷嬷在我的身边有十五年了吧?” “王爷记性真好,三个月后整整十五年了。” 萧逸宸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挥挥手示意宫嬷嬷可以走了。 目送宫嬷嬷走远,萧逸宸的心盘算着该让何人去调查宫嬷嬷的来历。此时晨曦微露,萧逸宸转身看看房门的铁锁,将宝剑还归剑匣,拎起食盒打开铁锁走进屋子。 屋子里摆设简单古朴,对门一张八仙桌,两旁太师椅。 萧逸宸进了屋子,径自走进里屋,确定左右无人后,他这才走到床上,伸手在床板上摩挲着,耳轮间就听嘎支支一声响,随着响声结束,萧逸宸突然消失了,仿佛他从未出现在这里! 原来这间杂物室不过是为掩盖地下的密室!那床不过是密室的机关门,萧逸宸触动机关,通过一道长长的石阶,来到一座小凉亭,凉亭上一个身穿蓝色长袍的男子背对着萧逸宸,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脚步声。 “对不起,昨夜晚间府里有急事,忘记给你送晚餐了。”萧逸宸的声音略微有些歉然。 男子依然背对着萧逸宸,声音冷淡疏离:“只不过是一顿晚餐,饿不死我。你也不必在这里猫哭老鼠——假慈悲!” “轩儿,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不相信,我只要你相信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你好的。”萧逸宸的手放在男子的肩膀上,男子不推拒也不欢喜,依然木木的坐在原地。 男子和此时卸去面具的萧逸宸有几分相像,俱是棱角分明的脸庞,目若朗星,眉分八彩,只是蓝衣男子的唇略微的厚重些,鼻梁稍稍有些榻。眉目间也少了萧逸宸的冷峻和倨傲,即使被困在此地,蓝衣男子的脸色依然平静淡然。 “我只想知道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虽然在这里衣食无忧,但是他更想出去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 萧逸宸没有回答男子的话,只是默默地将食盒里的饭菜摆放到男子的面前:“都是你平时喜欢吃的,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好好歇着吧。” 叫轩儿的蓝衣男子始终未曾正眼看萧逸宸。直到萧逸宸转身欲离开,蓝衣男子倏然伸出手,把眼前的杯盘一把拨拉到地上。 萧逸宸刚刚走出去两三步,身后就传来碗碟落地的砰砰声,他停住脚步,抬起头闭上眼睛,雪白的牙齿嵌进薄唇,只是短短的几秒钟,萧逸宸没有回头,决绝的走向出口,他相信只要轩儿饿了,自然会吃饭的。终有一天,他也会明白今天他所作所为。 回到地面上,萧逸宸迅速的回到了自己的寝室,坐在轮椅上的他开始了残废王爷的生活。 萧僮急急的跑进萧逸宸的寝室,神色有些慌张:“禀——禀——禀王爷,王妃她——” 萧逸宸听萧僮说起雪依,心中一沉,联想起昨日晚间的黑衣人,难道雪依出了什么事情吗?萧逸宸冷声道:“什么事竟如此慌张?王妃她怎么了?” 萧僮拍拍心口回禀到:“王妃身边的丫鬟杜若疯了!王妃急的在屋子里哭呢,王爷要不要去看看。” 萧逸宸闻听此言,一颗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他狠狠的瞪了一眼萧僮:“一个丫鬟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也至于如此慌张么?” “王爷,那杜若和王妃虽然相识不久,但名虽主仆情同姐妹,杜若莫名其妙的疯了,王妃能不胆战心惊吗?难道王爷就不担心有人加害王妃——”萧僮停住了话,用眼角瞟了一眼萧逸宸接着说:“还是王爷知道杜若为何发疯?” “不错,我知道杜若因何疯癫,因为她吃了我的忘忧丹。”萧逸宸语气轻松,仿佛说着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萧僮完全没有料到自家王爷竟是如此的坦白,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萧僮,走吧,带我去看看我的王妃有多么伤心。”萧逸宸自己摇着轮椅出了屋子,直奔雪依的寝室。 远远的他就听见了雪依的哭声:“大夫,求求您,一定要治好她的病。” “都下去!”萧逸宸人未进屋,冷气已经飘进了屋中。三五个大夫看了一眼轮椅上的萧逸宸,不顾雪依的阻拦仓皇跑了出去。 雪依看着萧逸宸,止住哭声,通红的大眼盯着萧逸宸:“你来做什么?!有什么不满意你冲我一个人来,要杀要剐我奉陪,你何苦为难一个丫头!” 第三十六章 杜若疯了 杜若疯了,萧逸宸赶走了所有的大夫。 雪依双眸通红,她盯着萧逸宸,目光犹如一把利刃想要刺穿眼前这个残暴的王爷,面对雪依无声的恨怨,饶是萧逸宸这个身经百战的王爷也不禁骇然,看来这个杜若对于雪依十分重要,萧逸宸想到此处,心中也不免有几分歉然,他并非有意要杜若疯癫,只是她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事情,他不得不让她疯癫。 “你有何证据说明是本王将她弄成现在这个样子?本王又何必为难一个丫头?”萧逸宸把玩着手中乌黑的铁球,神情淡然萧索,满脸的伤疤扭在一起,似乎在为萧逸宸叫屈。 雪依并不肯定是萧逸宸做的手脚,只是见他赶走了大夫,一时气愤口不择言,如今见萧逸宸否认了这件事,她也不再追问,萧逸宸说的有理,一个王爷何苦大半夜跑来把一个丫鬟弄疯? 萧逸宸的手搭在杜若的手腕上,盯着杜若的眼珠转了转,他很好奇,喝了忘忧丹的人只是把最近发生的事情忘记,假痴真疯,可这杜若脉象紊乱,似乎身体里还有一种毒素在和忘忧丹相抗。萧逸宸不由得皱起双眉,仔细的打量着眼前这个丫鬟。 杜若锥子脸型,脸色白净,鼻挺眉秀,唇红齿白,只是一双丹凤眼此时有些痴呆,但是那眼中中透出的恐慌没有逃过萧逸宸的眸子,萧逸宸心中 暗自思忖,这个丫鬟第一眼看上去貌似平常,可是这眉目之间却有些怪异,至于是什么,萧逸宸此时却也想不透。 杜若痴痴的坐在地上,一脸傻笑,混若婴孩。 “怎么样?杜若为何一夜之间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她还有救吗?”雪依握住杜若的手,大眼睛盯着萧逸宸,似乎看到了一些希望。 萧逸宸拍拍手,缓缓摇头道:“你这个丫鬟厉害的紧呢,她中了毒,至于是什么毒本王不出。” 一旁的宫嬷嬷闻听此言,不由得看向萧逸宸,据宫嬷嬷所知,萧逸宸就是用毒高手,不但能制毒更擅长解毒,如果连他都看不出,那这个杜若还真的不是一般丫鬟! 宫嬷嬷有些怀疑的看向萧逸宸,萧逸宸刚好以眼色示意宫嬷嬷带走杜若。二人目光交汇,宫嬷嬷从萧逸宸的眼神中看出他对雪依现在处境的担心,宫嬷嬷适才也在怀疑萧逸宸,现下她知道这毒绝非王爷所投。 “王妃,老奴马上就给王妃派四个聪明机灵的丫头来伺候王妃,至于杜若,我们还是送她出王府吧。”宫嬷嬷说着就要拽走杜若。 雪依一把楼主杜若,哀恳的看着宫嬷嬷:“嬷嬷,我和杜若虽然相识不久,可是在这个王府里,我从未当她是下人,而是当她是我姐妹,如今她既已成了这个样子,求嬷嬷高抬贵手,让我自己照顾她可好?” 雪依说的可怜,宫嬷嬷却不能擅自做主,她的目光转向一旁的萧逸宸。 “随她去吧,”萧逸宸竟没有阻拦,他看看雪依,若有所思的道:“宫嬷嬷,咱们这个王妃看来是众人瞩目,一会儿我和王妃走后,劳烦嬷嬷把王妃的日常用具搬到后宅我的寝室中。” “是。”宫嬷嬷万福。 雪依不解的看着宫嬷嬷看看萧逸宸,有什么事需要她和他一起出去吗? 宫嬷嬷笑着扶起雪依:“王爷体恤王妃,今日想带王妃回相府探望您的爹爹和娘亲。” 雪依闻听此言,怀疑的看着萧逸宸,他怎么会突然有此好心,带自己回丞相府,难道他发现了什么吗?,想到自己的真实身份和那个冰冷的所谓的家,雪依的身子轻轻的颤抖了一下。 她知道她的爹爹可不想见到她这个大不吉利的女儿。 丞相府中,蓝广坐在书桌前,沉思着什么,青夫人一摇一摆的走进来,人未到蓝广的身前,甜的腻人的声音已经飞进蓝广的耳朵:“相爷,您让妾身好找。”青夫人干脆坐到了蓝丞相的腿上,轻轻的摇晃着蓝丞相的肩膀撒起娇来。 “找我何事?”蓝丞相的手握住青夫人在他胸前来回摩挲的手,这个时候他可没有这样的兴致,他在想如何把女儿雪舞推出去给四皇子萧逸朔,蓝广在朝二十余载,他深知这朝中若没有依靠,将来新君临朝,他这个丞相地位岌岌可危,如今只有攀附皇亲。可是名义上雪舞已经嫁给了渝王爷,他该如何将真正的雪舞推出来,并且获得四皇子的心呢? “还能有什么事情,还不是为了咱们宝贝女儿的事情,如今那个丫头已经代替雪舞嫁过去多时,业已夸婚过了,不知老爷以何身份让雪舞出世呢,”青夫人在蓝丞相的耳垂上轻轻的咬了一下 ,接着说:“我可听说皇上不日就要下旨,要为四皇子选妃了。” 蓝广双眉紧锁:“夫人有所不知,我也在为这件事发愁,四皇子选妃,要二品以上的名门闺秀才可以入宫待选,而且必须是亲生女儿,咱们雪舞实际上已经嫁给了渝王爷,实在是不能待选,唉——”蓝广一声长叹,曾经只想让雪依代嫁,却未及安排今日的后路。 书房中安静下来,青夫人收起妩媚,换上了一脸的认真。这时,门帘一挑,雪舞身着一身粉红衣裙走进书房,也不给爹娘行礼,嘟着嘴巴气鼓鼓的站在门口。 雪舞的确不负盛名,配的上邀月国第一美女的名号,即使是生气,眉目之间也是妩媚动人风情万种。 “哟,这是谁惹我们的宝贝女儿生气了?”青夫人一见雪舞,顿时眉开眼笑,走过去揽住雪舞的香肩。 雪舞这才福了福,委屈的道:“爹爹和娘亲的话女儿刚刚都听到了,难不成就让我一辈子不见人吗?!”雪舞说着说着,忍不住珠泪点点。 蓝广心疼的看着女儿,安慰道:“莫哭莫哭,爹爹这不是正在想办法吗?” 就在一家三口心烦意乱的时候,管家在门外敲门回禀道:“回禀老爷,渝王府来人传话,一会儿大小姐和渝王爷过府探望老爷和夫人。” 青夫人神色慌张的站直了身子,看着蓝广道:“他们回来做什么?!” 第三十七章 本来面目 蓝广一家三口正在为如何让真正的雪舞参加四皇子的选妃之事发愁的时候,管家忽然来报渝王爷和雪依要回府省亲。 青夫人闻听不由变了脸色,她不由自主的握紧了雪舞的手,慌张的看着蓝广:“老爷,怎么办?雪舞回避怕是已经来不及了!” 蓝广手捋须髯暗自沉吟,这渝王爷今日忽然过府绝对不是省亲如此简单!当初渝王爷和雪依奉旨夸婚后,蓝广就曾请旨要雪依回府,渝王爷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蓝广的要求。如今他二人不请自来,蓝广在心中也不由的暗暗嘀咕。 蓝广毕竟是一朝的丞相,心中虽也慌乱,脸上却镇定自若,他谈嗽一声命令管家:“管家,请王爷和王妃在大厅稍候,就说老爷我不在家,着人去请了。” 管家未曾答话,院子里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但不知丞相如何自请,小王我倒要见识见识。” 蓝广闻的此声,面上一红,他已然听出屋外的声音正是渝王爷萧逸宸,饶是蓝广如何的成竹在胸,也未料到萧逸宸已经来到了后宅,且听到了刚刚他吩咐管家之言。 事到如今,蓝广也只有硬着头皮推门而出,渝王爷萧逸宸笑吟吟的坐在轮椅上,雪依站在轮椅身后,小脸淡然,猜不出她此时的心情。蓝广用眼角扫了一眼雪依,口称“臣未曾迎接王爷,恕罪恕罪。”一边说一边假意跪倒叩拜。 蓝广是臣,萧逸宸是王,蓝广当拜,然蓝广又是萧逸宸的岳父,按照常理,萧逸宸此时就该双手搀扶蓝广,不要他大礼参拜。此时的萧逸宸却端坐在轮椅上等着蓝广的大礼参拜。蓝广心中暗骂:“你个小兔崽子,竟敢如此的戏弄老夫!” 蓝广心中不悦,脸上却不敢有半分显露,他深知现在这个渝王爷可不是当初风舞国那个质子,眼下这个渝王爷在皇上面前可是炙手可热势绝伦,他只好硬着头皮给萧逸宸磕头。 萧逸宸看着跪在脚下的蓝广,沉默了片刻,回头责备雪依道:“王妃好不晓事!怎能让你的老夫对你我夫妻行此大礼,还不快将丞相扶起。” 雪依狠狠的瞪了萧逸宸一眼,扶起爹爹,弯腰万福:“不孝女见过爹爹。” 蓝广打量着眼前的雪依,心中五味杂陈,十五年,他是第一次见这个女儿。盛装的雪依格外美丽,委云鬓,鬓插蓝色珠花,双耳垂明珰,脸若桃花,面如仙子,一双明眸清澈见底,雪依今天穿了一身鹅黄色的衣裙,上身穿盘龙扣对襟小坎,下身百褶裙遮住了三寸金莲,绣花鞋上的灯绒球隐隐若现。 雪依亦是第一次这样近的距离见到自己的生身之父,一十五载,父女二人虽只是隔了一面墙,但是却从未面对面如此相见过!雪依只是常常透过阁楼的小窗户,看自己的父亲带着雪舞在花园赏花扑蝶,弹琴下棋。 一十五载,已经磨灭了雪依对爹爹的思念和好奇。 萧逸宸的眼睛看似半眯着,实则紧紧的盯着蓝广和雪依脸上的神色。他现在更加确定,自己的王妃并非真正的蓝雪舞! 蓝广干咳两声,摆摆手示意雪依免礼。 “丞相难道不请小王去书房坐坐?”萧逸宸说着自顾自摇着轮椅直奔书房。 蓝广连忙阻拦:“书房狭小非是待客之道,还请王爷移驾大厅。”蓝广一边说一边给雪依使了个眼色,口中命令一旁垂首而来的管家:“管家,还不快带大小姐和王爷去前厅代茶!” 管家唯唯诺诺。 萧逸宸却执意要进书房:“丞相何必客气,你我本是一家人,小王正想向丞相讨教一二。” 丞相阻拦,萧僮推着萧逸宸执意前行,二人僵持在原地。雪依此时已经猜出了一二,看着自己爹爹变颜变色的慌张,雪依猜测雪舞此时应该就在书房。雪依扫了一眼蓝广,淡淡的说道:“王爷何曾将家父当作一家人?” 院子里立刻静了下来,雪依缓步走到萧逸宸的面前,微微万福:“王爷既是当家父一家人,臣妾却从未听王爷称过一声岳父,臣妾的爹爹亦是按照朝礼参见王爷,即是如此,王爷何必定要进这书房内室?!” 萧逸宸盯着雪依心中冷笑,心道,你这个笨蛋,你和蓝广越是阻拦这里面越是有见不得人的人!你横加阻拦,无非是担心我拆穿你的真实身份,结束了你攀附权贵的美梦罢,今天我偏要拆穿你的本来面目。 第三十八章 进宫辨理 雪依对于蓝广虽感陌生,然终究是她的爹爹,是以雪依极力阻拦萧逸宸进书房。 却不知萧逸宸今日来相府的目的就是要揭穿雪依的真实身份,他要暗助蓝广将蓝雪舞嫁给四弟萧逸朔!萧逸宸深知,萧逸朔为人奸狡薄情,优柔寡断,身边倘若没有一个助纣为虐虚荣的人撺掇,他很难露出谋朝篡位的蛛丝马迹。而刚刚第一眼见到蓝雪舞,萧逸宸就断定,雪舞的最好的人选。 萧逸宸铁青着一张脸盯着雪依沉声道:“丫头,我给了你好大的脸面,你休要得寸进尺!你当本王真的不知吗?你根本就不是蓝雪舞!”萧逸宸停顿了一下,一字一句缓缓的接着说道:“真正的蓝雪舞此时就在书房中!是么?” 闻听此言,雪依愣在了原地,半晌无言。萧逸宸面带微笑,转向蓝广:“蓝丞相,我说的对吗?真正的蓝雪舞昨日才被丞相接回府中,现在就在这个书房中!丞相何不把真正的小姐请出来一见呢?” 蓝广心中骇然,面上强壮镇定,挤出一丝微笑,诺诺道:“王爷取笑了,小臣就这一个宝贝女儿,哪里还有什么女儿?” 萧逸宸不再理会蓝广和雪依,冲着书房内一阵冷笑,大声道:“我只道邀月国第一美女一定是名至实归,现在看来不过是浪得虚名,缩头乌龟一般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也罢也罢,王妃,明日早朝本王定要在父皇面前为你讨一个天下第一美人的名号!” 萧逸宸话音刚落,书房的两扇门哐当一声被推开,雪舞圆睁杏核眼,红唇微微噘着,白皙的小脸此时满面通红,她直奔萧逸宸,并不行礼。 蓝广见雪舞沉不住气,破门而出,就知道大事不好,他忙弯腰上前解释:“王爷,这是小臣的侄女雪依,雪依,还不快给王爷行礼!”蓝广边说边扽雪舞的袖子,怎奈雪舞并不买账。 萧逸宸心中恍然,这些天,萧逸宸一直在追查自己这个王妃的来历,怎奈王妃的奶娘寇氏守口如瓶,一字不漏。今日过府,萧逸宸的目的一则是逼真正的雪舞出来,二则想要弄清自己身边的王妃究竟是何许人。萧逸宸此时已经猜到,自己身边的这个雪舞才是雪依。他冷冷的道:“事到如今,蓝丞相就不必在演戏了吧,蓝府可有个奶娘寇氏吗?” 蓝广听闻“寇氏”二字,膝盖一软跪倒在地,不住的磕头求饶:“王爷恕罪,是臣我一时糊涂,才将长女雪依代替雪舞出嫁,实在是小女雪舞脾气暴躁,未及长女雪依温顺和婉,臣万死,却也是处处为王爷着想。” 萧逸宸看看一旁的雪依,心中不免几分疑惑,其实,他虽是猜出了雪依并非雪舞,却没有猜出雪依是蓝广的长女。只是这雪依如果是蓝广的长女,为何外间人从未听说过有此一人呢?萧逸宸哪里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不要说他,就连蓝广自己也未必说的清楚。 萧逸宸冷冷的道:“丞相真是好心,李代桃僵也是处处为本王着想,本王要如何感谢丞相呢?” 蓝广趴在地上,额头的汗珠滴落在地,他深知眼前这个渝王爷已经不是刚刚回到邀月国的那个残废质子,稍有不慎,自己就会落得身首异处,满门抄斩! 雪舞不屑的看了一眼颤抖的爹爹,冷哼了一声:“爹爹何必害怕成这个样子,当时王爷求婚,也只是求蓝家的小姐,雪依那贱人虽不是什么第一美人,可却是爹爹你的嫡女,是如假包换的蓝家大小姐!” 雪舞一语点醒梦中人,蓝广擦擦额头的冷汗,咬紧牙关打定主意,就如雪舞所说,当时圣旨赐婚,自己只知求的是自己的嫡女,而非次女雪舞。 萧逸宸看看眼前倨傲美丽的脸,心中冷笑。 他一把抓住跪在地上的蓝广的手,频频点头:“好好好,既是如此,就请丞相和我一起进宫面见皇上,禀明实情!” 萧逸宸不等蓝广推脱,给萧僮使了个眼色。 萧僮站到了蓝广是身后,看似搀扶实则挟持,口称:“丞相爷,得罪了!” 雪依见此情景,情知大事不妙,忙伸手臂挡住萧僮,转身跪倒在萧逸宸的面前:“雪依斗胆,请王爷恕罪,我爹爹纵有千般不是,还请王爷高抬贵手,放过他老人家吧。” 雪依顿首为爹爹求饶。 萧逸宸捏住雪依的下颌,凝视着雪依冰清玉面,良久才缓缓开言:“蓝雪依?你的名字是蓝雪依,是蓝丞相的嫡女么?” 雪依闭一下眼睛算是回答。 萧逸宸冷冷道:“我凭什么放过你的爹爹?!你又凭什么为你爹爹求情?!” 雪依凝视着萧逸宸眸子里的意味深长,她知道他想要什么,只是她做不到! 雪依的沉默显然激怒了萧逸宸,他手一甩,雪依跌坐在轮椅前:“既是蓝大小姐也不知该如何为父请命,我们还是进宫辨理。” 第三十九章 为时已晚 雪依跪倒在萧逸宸的轮椅前苦苦哀求他放过自己的爹爹,萧逸宸话中有话,要挟雪依答应他曾经提出的条件——**五皇子。雪依脸色倏然苍白,她盯着变态夫君缓缓的摇摇头。 萧逸宸一阵冷笑,推开雪依,抓住蓝广的手向外就走:“蓝丞相,事到如今,你我二人只有去面见我的父皇,让我父皇评评理!” 蓝广被迫随着萧逸宸向门外走去,却回头盯着雪依。蓝广老奸巨猾,已经看出雪依和萧逸宸之间有什么未能出口的秘密,所以他用眼神示意雪依答应萧逸宸的条件。 雪依贝齿紧紧咬住下唇,神色疏离,凄绝淡然的微笑在唇畔绽开,原来她不但是那个病态王爷利用的一个工具,亦是自己亲生爹爹眼中的一个可解燃眉之急的工具!也罢也罢,既然这世上并无一个真心待她的人,她也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 雪依爬行到萧逸宸的轮椅后,拽住轮椅的扶手,轻声却坚决的说:“只要王爷肯放过我的爹爹,雪依什么都答应!” 萧逸宸没有回头看雪依,语气间充满了怀疑:“你真的能够答应?能够做到?” 雪依点点头:“臣妾能够做到,做到王爷满意为止!” 泪随着话音在心中流淌,美丽的脸上却是淡然的微笑,此情此景落在屋脊上的姬无药眼中,姬无药心仿佛被针扎了一般,莫名的心疼,心疼柔弱的雪依,心疼她失魂落魄的孤寂和落寞悲伤。 “可是怎么办呢?”萧逸宸终于回转身,凝视着雪依冰清玉洁的芳容,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我说的是刚刚,现在我已经改变主意了。” 萧逸宸忽然沉下脸,捏住雪依的下颌:“啧啧啧啧,蓝雪依,你知道吗?其实你比那个蓝雪舞漂亮一百倍,倘若你有她一般的妖娆和风情,本王想天下男子定会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所以——所以我认定了你!你从与不从都是我手里的棋子任我摆布!” “你无耻!”面对萧逸宸的挑衅,雪依努力保持淡定,仿佛和一个关系还不错的人闲聊,虽是心中怒火满盈,神色间却平静无常。 “哈哈哈,蓝雪依,既然你自己撞进本王的怀里,休要怪本王无情!”萧逸宸大笑着转过身,不再理会雪依,拉着蓝广出了丞相府径自想皇宫走去。 雪依坐在原地,情知今天这场灾难躲不过去,往日里提心吊胆担心身份败露惹火烧身,今日身份大白天下,雪依非但不再害怕,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她在心中暗自思忖该如何救自己的爹爹,适才看萧逸宸的行为举止,虽是责怪蓝广欺骗了他,但是对雪依却也满意,听他之意, 是不会放了雪依娶雪舞的,如果真如自己猜测一般,那么爹爹就不会有事,蓝家也不会有事。 “啪”一声清脆的响,雪依只觉得眼前金星乱冒,头晕眼花。她捂着生疼的左脸抬起头,雪舞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她破口大骂:“你这个丧门星,还不快滚?!” 雪舞横眉怒目,将所有的怨气撒在雪依的身上,骂着骂着不解气,三寸金莲踩在雪依的小腿上:“都是你这个贱人,都是你这个贱人,好好的不和你那个残废王爷在家眯着,出来丢人现眼!” “住手!”一声怒喝止住雪舞,一把长剑架在雪舞的脖颈上。 姬无药本打算潜进皇宫看个究竟,却不放心雪依在丞相府。姬无药一眼就看出,蓝雪舞虽然天姿国色,艳容殊色,但是眉目间轻佻浮躁,嫉妒狠辣。她担心雪舞欺辱雪依,没想到雪舞竟如此大胆,敢出手打骂雪依。 姬无药跳下屋脊,准备给雪舞点颜色看看,他的眼神落在呆愣愣的雪依身上,气不打一处来。姬无药见不得雪舞欺辱雪依,亦见不得雪依那副忍气吞声的痴呆样子,他冲着雪依大吼一声:“笨蛋!活该!给老子站起来!” “来人啊——”青夫人已然从书房里跳出来,大喊来人。 丞相府的书房在后宅一个单独的小院落,蓝广喜欢安静,特别把书房建在了远离前院的地方,并且吩咐所有的下人护卫,没有蓝广的口谕,任何人不得擅自来书房打扰。所以书房这边闹腾了这么久,却并无一个下人过来。 姬无药皱皱眉,一手轻弹,流星飞过,刚好打在青夫人的风府穴上,青夫人双眼一翻,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雪舞上前一步,惊叫:“娘——” 姬无药的剑用力一压,雪舞白皙的脖颈上顿时一道红血印! 第四十章 发配为妓 萧逸宸闯书房逼出雪舞,雪依的身份水落石出。被蒙骗的萧逸宸一气之下,拽着丞相蓝广进宫辨理。留下雪依在丞相府被雪舞欺凌。 姬无药见状挺身而出,飞石打晕青夫人,宝剑架在了雪舞的脖颈上。 雪舞倔强的仰着头,冷冷的盯着姬无药看了一会儿,转身面对雪依轻挑的哼道:“蓝雪依,看来那个残废王爷是绿帽加顶还兀自不知,你这个相好的倒是比那个王爷强出了百倍呢。” 雪依并不理会雪舞的胡搅蛮缠,面对姬无药一个万福道:“姬庄主手下留情,我妹妹年少无知,得罪庄主之处还望庄主海涵。” “呸!蓝雪依,你少猫哭耗子假慈悲,哪个是你妹妹?谁要你替我求情?我就是死也不要你这样的姐姐!”雪舞破口大骂。 姬无药见雪舞如此狂傲无礼,真想手起剑落教训一下这个不明事理的丫头。怎奈雪依苦苦相求,他情知今日倘若他伤了雪舞,雪依定会恨他。看着雪依那张清冷的小脸,不知怎么的,姬无药越看越觉得雪依好像芸娘。 宝剑缓缓落地。 雪依挽住雪舞的手腕,盯着她的脸道:“雪舞,不管你如何讨厌我,现在你都要和我一起进宫面圣,承认你是我的妹妹!否则的话蓝府这三百多口一个也活不下来,而你的太子妃梦就真的成了一个 梦!” 雪舞虽然心高气傲,瞧不起雪依。但她也是聪明人,眼前的形势她看的很明白,现在她们姐妹二人唯一的赌注就是雪依的身份——皇上亲口加封的迷迭香妃,可这身份恰恰是一柄双刃剑,皇家如果顾惜颜面,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蓝雪依还是渝王妃;倘若萧逸宸定要真正的邀月国第一美女蓝雪舞,那么,蓝广就是欺君之罪,九族皆诛! 思及现状,雪舞不再多说,吩咐下人备好马车,姐妹二人直奔皇宫而去。 姐妹二人脱簪散发跪在宫门外口称“罪人”要面见圣驾。早有太监宫女认出了这两个美人之中一个正是渝王妃,忙有人进宫回禀,不多时,一个太监领着雪依姐妹进宫去了。 雪依一路暗自思忖该如何打动冰块王爷萧逸宸,只要替嫁一事,他不追究,那么皇上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雪舞的一双眼睛却四处观看皇宫的富丽堂皇,红墙琉璃瓦下的富贵让雪舞心神向往,更加坚定了她要当太子妃要成为一国的皇后的决心。 宫门外雪依拽拽雪舞的衣袖,跪了下来:“罪臣之女蓝雪依叩拜吾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殿中太监手摇拂尘高声喊喝:“渝王妃进殿啊。” 雪依这才领着雪舞垂头而进。 萧逸宸看着赤足散发的雪依,眉头微皱。 蓝广一见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跪在殿前,不免老泪纵横,向上磕头:“皇上,求皇上看臣在朝二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恕了臣这两个女儿,臣愿一死谢罪。” 萧国主看看姐妹二人再看看蓝广,最后眼睛落在萧逸宸的身上。皇上并不怪蓝广,自己的皇子被火烧成了这般模样,于男女之事已然是个残废,天下的父母哪有不疼儿女之理,只是这解铃还需系铃人,自己这个二皇子不说话,他这个皇上也不好赦免了蓝广。 萧国主悄悄的给雪依一个眼神,他相信眼前这个美丽温婉的女子有办法说服萧逸宸。 雪依冰雪聪明,她跪爬着来到萧逸宸面前,额头触地为父求饶:“妾身给王爷磕头,请王爷高抬贵手放过我爹爹,王爷大恩,我蓝家定当厚报。蓝雪依为奴为婢终身伺候王爷,惟王爷之命是从!”雪依的言外之意说的明白,她在暗示萧逸宸日后不要说你让我色|诱你的五弟,就是让我勾引你的父皇,我也绝不会说半个不字。 萧逸宸盯着雪依散落在地的乌发,如吃了死老鼠一般如鲠在喉,他心道,我想尽一切办法折磨你羞辱你,你都不曾半点低头,今日你为了你的爹爹和妹妹,竟然不惜舍身,好好好,我就成全了你做个孝女。 萧逸宸冲着自己的父皇点点头:“父皇在上,儿臣自知身子残废,难以匹配蓝家的小姐,蓝丞相才以假乱真,将一个侍女充作小姐配与儿臣,这侍女天姿国色,知书达礼本也无妨,只是这话传说出去好说不好听,我皇家的颜面岂不尽失。儿臣但请父皇做主。” 萧逸宸说来说去,其实什么也没有说,既没有放过蓝广之意,也没有诛杀雪依之情。 萧国主无奈,只好问萧逸宸:“那依皇儿之意,这件事要如何周全呢?” 萧逸宸扫了一眼雪依,狠狠的说道:“就将此女发配为官妓,以解我心头之恨!” 第四十一章 皆大欢喜 萧逸宸宫中发怒,定要严惩雪依和蓝广,皇上虽然有心袒护蓝家,怎奈蓝家失礼在先,处处被萧逸宸拿捏,所以也只好默许萧逸宸处理这件事。 萧逸宸有心试试蓝雪依,所以提出要按律法将雪依姐妹发配为官妓。 雪依未曾答言,一旁的四皇子萧逸朔跪倒 在萧国主面前道:“父皇,这件事并非无可解。” 萧国主忙问:“皇儿可有什么妙法既保我皇家的颜面,又可以消你二哥的火气么?” 萧逸朔看看轮椅上的二哥,扫了一眼跪在一旁的雪舞,,打定主意。回禀道:“父皇,不日儿臣将偏殿选妃,只要儿臣选了蓝丞相家的二小姐,那么蓝丞相依然是皇亲,只罢去他的官职即可,而蓝家大小姐亦可以回府待嫁。” 四皇子一言,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他的身上,各个神情复杂。蓝广死中得活自是感激,雪舞心中窃喜,她万万没有想到,雪依身份大白,她借此事一跃成为四皇子的皇妃。 萧逸宸在心中冷哼,心中恍然原来这个四弟早就看上了自己的王妃,他的眼神落在雪依的身上,好奇的看了一眼这个小女子究竟有什么魔力,竟然让自己的死对头四弟如此动心,为了救她竟不惜娶一个他不喜欢的女子为妃。 萧国主面露喜色,转向萧逸宸:“皇儿,依你四弟之言可好?” 萧逸宸垂首算是给父皇行礼,他看了看雪依冷冷的道,让我将你就这样送回丞相府,岂不是便宜了你和四皇子,哼,既然你是蓝广那厮的女儿,就怪不得我了! 萧逸宸笑着答道:“父皇,蓝雪依既然已经嫁给儿臣就是儿臣的王妃,长街夸婚已过,退回王妃依然失了我皇家的体统,此事儿臣不再追究就是了。” 雪依闻言目光看向萧逸宸,刚好萧逸宸的目光也看向雪依,二人目光交汇,一个是狠辣一个是失望。 看似皆大欢喜的结局,却是蓝家姐妹厄运的开始。 萧逸宸和雪依刚刚踏进渝王府的大门,他忽然拽着雪依的手腕,雪依站立不稳,竟跌坐在他的腿上。萧逸宸小眼睛盯着她,语气中听不出是怒是喜:“这些天的功夫 没有白学啊,我只知道你把我那个五弟迷得神魂颠倒,却不知你何时和我的四弟也勾搭在一起!” 雪依垂首沉默,她知刚刚宫中萧逸宸是有意要放过蓝家放过她姐妹二人的,蓝家欺君在前,四皇子纳妃在后,如果他坚持要蓝家满门的命,即便是皇上也无可奈何。雪依也看出了四皇子的良苦用心,的确是为了救她才请旨纳雪舞为妃。只是四皇子为什么这样做,她实在是半点不知。 “说!”萧逸宸捏住雪依的下颌。 “王爷要贱妾说什么?说冯妈妈是如何教贱妾榻上仪容还是说我的夫君逼我去学习青楼技艺,日后为巩固他的地位去**他的弟弟!”雪依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纤腰被萧逸宸紧紧的环住,她的声音依然清冷:“王爷不怕捏坏了你的工具,他日不能为你效劳了吗?” “我竟不知,蓝家大小姐有如此一张伶牙俐齿好口才。”萧逸宸饶有兴味的看着雪依,冷不防一甩手,雪依整个人跌倒在地,紧接着萧逸宸一个耳光落在她的玉面上:“蓝雪依,从今天开始,记住了,你是我的女人,我要你对谁笑你就对谁笑,我不让你看的人,你看一眼我就打你一次!” “来人啊,将王妃送进我的寝殿,没有我的口谕,任何人不得放她出来!”萧逸宸大吼一声,几个家丁和侍卫忙走过来。 众人看看雪依,面面相觑手足无措,论身份他们谁也不能去搀扶雪依。 萧逸宸怪眼一翻,怒道:“怎么?我这个王爷说话不算数?还是你们一个个也被这狐狸精迷住了,迷得连自己的生死都不顾了吗?” 雪依见萧逸宸如疯了一般,情知自己不走这些家丁侍卫就要吃亏,只好站起身来,对着萧逸宸浅浅一个万福:“王爷何苦为难他们,我走就是了。” 渝王妃雪依痛断肝肠,丞相府的雪舞却兴高采烈,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就这样成了四皇子的皇妃,皇上圣旨说的明白,选妃之后四皇子就是天宝王,按照邀月国以往的常规,只有天宝王可以继承大统,成为未来的国主。 雪舞双手叉腰,歪着头看着堆满在床榻上的衣裙,不知道该选哪件好。蓝广却没有那么好的兴致,宫中一幕他看的明白,四皇子救的不是二女儿雪舞。四皇子这样做,是为了救雪依。 蓝广深知四皇子的为人,他开始为女儿未来的王妃生活感到担心。雪舞不同雪依,她自幼娇生惯养,飞扬跋扈,倘若得知四皇子喜欢的是她的姐姐,她不会忍,指不定会做出什么荒唐的事情。想到这些,蓝广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觉得该和雪舞好好谈谈,谈谈雪依。 第四十二章 新婚受辱 雪依仍旧是萧逸宸的渝王妃,雪舞如愿以偿嫁给了四皇子,看似皆大欢喜的结局,只有蓝广和雪依心中明白,事情绝非如此简单。特别是蓝广,看着飞扬跋扈的二女儿虽然貌美如花,却是头脑简单,他开始怀疑自己,怀疑将雪舞嫁给萧逸朔是对是错。 相较之下,蓝广更放心雪依,他决定好好和雪舞谈谈,未曾开言心中不免几分酸涩,倘若雪舞不是生在官宦人家,倘若她只是一介村姑民女,那么她可以找个凡夫俗子相配,定可以受宠一世快乐一生。 “爹爹,您在想什么?是不是替舞儿高兴呢?”雪舞像只蝴蝶旋转着飞进蓝广的怀抱,玉臂环住蓝广的脖子娇声娇语。 蓝广疼爱的看着女儿,道:“舞儿,爹爹自然为你开心,只是嫁入王府后你就是一朝的王妃,更有可能是未来的皇后,所以凡事要学你姐姐,多忍让,多动动脑子,万不可和在府中一般任性妄为。” 雪舞闻听爹爹的嘱咐,噘起了小嘴冷哼道:“爹爹怎么就知道那个贱人聪明?又怎么知道女儿就愚笨呢?我才不要和她学,恬不知耻,嫁个残废就四处勾引别人!”雪舞顿了顿,道:“爹爹难道当真以为我是傻瓜吗?四皇子看着那贱人,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雪舞想起宫中四皇子爱慕的眼神盯着雪依,心中一阵气恼,手里的罗裙被她揉成一团,用力的踩在脚下。 蓝广心中长叹,他深知雪舞骄纵成性,日后未必能够助他巩固朝中的地位,蓝广沉思,是否自己该将目标转向雪依呢?也许那个丫头才是他宦途的至宝! 丞相府此次嫁女非同一般,三天三夜的紧张忙碌,下人们虽然累的腰酸背痛,但是心中都盼望着这位恶魔千金早早出阁,他们也就不必整日担惊受怕的度日。 眨眼间,就到了雪舞出嫁的日子,一大早,花轿就到了丞相府的后门,蓝丞相看着四人抬的小花轿,紧皱眉头,按照邀月国皇家礼制,天宝王纳妃,花轿至少是八人御辇,前面二十四个吹鼓手,二十四个宫女手执浣纱灯笼,八名侍卫开路,花轿的两旁是四皇子的嬷嬷和宫中嬷嬷,现而今四皇子派来的尚不如民间的一顶花轿,这分明就是给他丞相府来了个下马威,也说明了雪舞在四皇子心中的地位! 迎亲之人竟是一个太监,这让蓝广有些忍无可忍,蓝广压抑住心中的不满,询问四皇子迎亲之人:“敢问这位公公,这花轿是何用意?四皇子可曾有一字口谕示下?” 那太监何等的伶俐,自然看出了蓝广的不满,当下哈哈一笑:“丞相爷,洒家也知论理皇家喜事我们这些阉人该回避,可如今也怪不得洒家冲撞丞相爷,四皇子今日早朝受封天宝王,无暇迎娶新娘子,且四皇子交待的明白,大小姐出阁就是一顶花轿后门而出,这二小姐么——四皇子说的清楚,他是弟弟,二小姐是妹妹,二人自然不能逾过皇兄长姐的礼制。” 蓝广听出太监对他不满之意,忙挽起太监的手臂,二人一起走进府门。二人刚刚到二道门,一个丫鬟慌慌张张的跑来,看见蓝广大呼:“老爷,老爷,大事不好了。” 蓝广狠狠的瞪了一眼丫鬟,如果不是碍着太监在场,他恨不得上前踢她一脚,当下,蓝广沉下脸:“没有规矩的东西,还不快给我退下!” 丫鬟这才收住脚步,看到蓝广身边的太监止住了后面的话。 那太监何等聪明,拱手抱拳道:“丞相既然有事,洒家前厅等候小姐。” 蓝广笑着命下人给太监领路,回过头来沉脸问道:“什么事如此的慌张冒状!” “小姐不知从何得知迎亲的事情,正在闺房内发火呢,嚷嚷着说不嫁了,夫人劝解不开,让奴婢来请老爷。”丫鬟跪在地上,说明来意。 蓝广一顿足,心中暗道好个不懂事的丫头,你在家中一言一行都会落在四皇子的耳中,倘若认真起来,你就是正妃又如何?日后岂能有你的好日子过! 第四十三章 洞房奇耻 蓝广一顿足,心中暗道好个不懂事的丫头,你在家中一言一行都会落在四皇子的耳中,倘若认真起来,你就是正妃又如何?日后岂能有你的好日子过! 蓝广急匆匆来到雪舞的闺房,刚推开门就被枕头砸了个正着,雪舞哭个不停:“我再也不要做什么破王妃破皇后了,我也不要嫁给萧逸朔那个混蛋了!” 青夫人看见蓝广进门来,委屈的拉着他的手道:“相爷,这四皇子分明就是看不起相爷您,您倒是说句话啊。” 蓝广甩开青夫人的手,瞪了她一眼,心道好个不晓事理的妇人,如今四皇子受封天宝王,虽未正太子之名,想必距离太子之位也已不远,这个时候正是他气焰嚣张的时候,别说他蓝广就是皇上的圣旨,四皇子此时也怕是阴奉阳违。 “都是你把她宠坏了!今日之事倘若传到四皇子的耳中,不要说我在朝中如何,咱们的雪舞日后定要吃大亏!”蓝广狠狠的训斥着青夫人,青夫人从未见蓝广这样声色俱厉,不由得也害怕起来。 “爹爹怕四皇子,我可不怕,大不了我嫁给别人!”雪舞不知深浅依然叫嚣着扔东西出气。 蓝广冷哼,大吼一声:“够了!你以为你是民家女子,就算是民女退婚也要经过三堂六案——” 蓝广看看眼睛红肿的女儿,止住了后面的话,不由得一声长叹,婉转劝说雪舞:“唉——造孽啊——女儿啊,你虽是爹爹的心头肉掌中宝,但爹爹身为人臣,君要臣死臣还不得不死,花轿已然在门外,迎亲之人也在前厅候着,倘若你在这样闹下去,丢的不是爹爹头顶乌纱,可是咱们蓝府上上下下三百多口的性命!” “雪舞,你再想想,你要的是什么,你要的不只是四皇子的宠爱,还有天宝王妃的宝座和未来皇后的前途,今日四皇子或者可以不喜欢你,可是爹爹相信我的女儿,假以时日,只要能和四皇子相处一段时间,他一定会被你迷住的,云袖舞岂是你白白练得的吗?”蓝广好言劝慰。 雪舞知道对于此事爹爹也毫无办法,这才抽抽搭搭委委屈屈的点点头:“爹——我听您的——” 花轿终于抬走了。 蓝广无心考虑女儿在王府中的死活,他要尽快的找到一个更能稳固他地位的人,这个人绝对不是四皇子萧逸朔! 此时,坐在天宝王府婚床上的雪舞则信心满满,她相信自己,凭她的姿色,凭她从六岁开始为了成为萧逸朔的妻子努力学习各种技艺,凭她对萧逸朔的爱,她一定能得到萧逸朔的心。 想起六岁那年,在宫宴上第一次见到四皇子,四皇子为她采摘的牡丹插在她的发鬓,雪舞的唇畔展开一个迷人的笑容,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雪舞万万没有想到,她等了十年的夫君心里已经有了她人,而且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沙漏嘶嘶作响,催促黑夜的脚步。 夜幕终于来临,洞房外响起了沉重踉跄的脚步声,门应声而开。扑鼻的酒气钻进雪舞的鼻子,她皱皱眉头,心脏砰砰跳个不停。 雪舞低垂粉颈,从红盖头的缝隙中看到一双蹬着皂靴的脚,心中暗喜,只要萧逸朔今夜进了洞房,只要过了今夜,她就能够留住他的心他的人。 红盖头飘落在地,萧逸朔弯着腰,捏着雪舞的下巴,醉眼迷离:“你是谁?” 雪舞落落大方,露出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臣妾雪舞见过王爷。” 谁知她不笑还好,这一笑似乎激怒了神智不清的萧逸朔,他忽然甩手给了雪舞一个耳光:“贱人,你不是她不是她——”萧逸朔似乎很失望,将雪舞推到在床上,脚步漂浮准备出洞房。 雪舞眼见萧逸朔翻脸,顾不上左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她不想就这样输了,银牙暗咬,顾不上女孩儿家的羞耻,雪舞从后面抱住萧逸朔的腰哀哀求道:“王爷不要走——” 萧逸朔转过身来,雪舞的红唇落在他的唇上,辗转寻觅。萧逸朔面色微 沉,身子一僵,他推开雪舞,大手攥着她纤细的双肩,恍然大悟般般似乎才想起眼前这个迷人的新娘是何许人:“你是我今日的新娘子,蓝家的二小姐蓝雪舞。” 雪舞可怜兮兮的点点头:“王爷,是臣妾——” 萧逸朔忽然冲着门外拍拍手,六个丫鬟太监随着掌声推门而进,垂首立在门口,其中一个领头太监道:“王爷有何吩咐?” 天宝王萧逸朔却并不理会这些丫鬟太监,布满红丝的眼睛盯着雪舞,冷冷的道:“取悦我!你才能睡在那张床上!” 第四十四章 地牢惊心 天宝王萧逸朔洞房内看着娇艳美丽的雪舞不为所动,竟然要雪舞在太监和宫女面前与他洞房花烛! 雪舞顿觉冷水泼头,她深知自己等了十年的爱,等来的只是一个喜欢别人的王爷,泪顺着香腮滚滚而落。 “怎么?做不到?”萧逸朔红着眼睛,唇边是一个阴冷的笑。 雪舞厌恶的推开天宝王的手,随手抄起桌上的酒杯砸向他,那本来是新人的合欢酒盏,此时却成了雪舞泄愤的凶器。天宝王略略偏头,酒盏夹着风声自他耳边飞过,“啪”的一声砸在雕花窗上,碎落在地。 天宝王忽然拽着雪舞出了洞房。 “混蛋,快放开我,我要回家!”雪舞挣扎着留下一路狂啸,天宝王充耳不闻视而不见,拖着她左绕右转一路前行! “给她点颜色看看!记住,本王不要外伤!”天宝王将雪舞推到在地,他自己则架着二郎腿悠然的坐在桌子上,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早有侍卫递上了上好的茶。 雪舞冷眼旁观,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冷战,顿时吓得面如死灰! 原来,这是王府中惩罚那些犯错的奴才所用的地下密室,密室被铁栅栏分隔成四五间的样子,每个房间里面都关着两三个蓬头垢面的犯人,那些人见到雪舞,冷漠的神色忽然如饿狼见到美食一般,倘若不是栅栏拦挡,这些人似乎要把雪舞生吞活剥! “啊——我不知道——饶命啊——我真的不知道——”一声凄厉的惨叫传来,雪舞情不自禁的顺着声音看去,小脸只吓得如死灰一般,吓得雪舞玉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甚至不敢呼吸。 十字架上绑着一个**着上半身的男人,此时,已经看不出男人的长相,他的身上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头戴红巾,赤着双臂的大汉面目狰狞,手中火红的烙铁落在男人的身上,地牢中立刻一股皮肉被烫焦后难闻的气息。 天宝王斜睨着胆战心惊的雪舞,情知火候差不多了,他蹲在雪舞的身后,猛然抓起她的一只手,仔细的打量着自言自语道:“啧啧,这小手可真漂亮,不知这样漂亮的小手被长针刺满针洞后是不是还可以这样漂亮呢?” 雪舞颤抖着身子,惊恐的看着萧逸朔,仿佛看着一个恶魔,她双脚蹬地,瑟缩着想要远离他。 天宝王萧逸朔似乎非常满意现在雪舞的样子,他爬行着追随着雪舞,仿佛黏在了雪舞的身上,任凭雪舞怎么躲却也躲不过他的禁锢!萧逸朔附在雪舞的耳边深情款款的道:“蓝二小姐,记住我的话,以后人前你是天宝王妃,人后你就是我王府的奴才,没有本王的允准,你就乖乖的在你的院子里,不许踏出院门,否则,你刚刚看见的,本王让你统统过一遍!”话到最后已经没有了一丝温度。 雪舞像鸡啄米一般频频点头。 萧逸朔拍拍手,指着已经不能站立的雪舞道:“送王妃回寝室。” 两侍卫上前分左右架起雪舞就走,萧逸朔冷冷的声音在背后命令:“记住了,王妃的寝室在黛烟夫人那里,告诉黛烟夫人,本王今夜去她那儿过夜。” “嗻。”两侍卫架着吓瘫的有些神智不清的雪舞直奔后院一座精致的小楼。 侍卫刚刚踏进一个飘满异香精致的小楼,就传来嗲嗲的一声长音:“哟哟哟——我说刘侍卫,这美人是谁啊?”随着声音一个妖娆的女人手摇着帕子走近雪舞,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着她。 雪舞此时身穿大红喜服,珠围翠绕,只是苍白的脸色完全没有新娘子的娇艳。侍卫未及答应,妖娆女子半信半疑的道:“难道?难道竟是咱们的新王妃吗?” 一个侍卫躬身算是行礼:“黛烟夫人好眼力,王爷口谕,今夜要来玉楼过夜,还请黛烟夫人早做准备。” 黛烟听闻侍卫之言,不由得喜上眉梢,她丝毫不掩饰心中的幸福和兴奋,只是有些疑惑的看着失魂落魄的雪舞,心中不解,口中问道:“既是王爷要来玉楼,这王妃——”黛烟没有说出后面的不满,因为她知道说与不说侍卫都会给她一个答复。 侍卫还未及回答,天宝王萧逸朔已经进了院子,一见黛烟夫人,俊脸满面春风:“宝贝儿,可想死本王了——”萧逸朔楼主黛烟的香肩,在她的左腮上淡淡一吻,眼神却瞟向呆若木鸡的雪舞。心中暗道,这蓝二小姐胆量还真小,刚刚那一吓现在还没有缓过神来。 第四十五章 过府探病 黛烟夫人并没有察觉萧逸朔的心不在焉,一双玉臂环住他的腰,香的呛人的身子偎近他的怀中,娇声道:“奴家本以为王爷今日大婚,娶了邀月第一美人就再也不来我的玉楼——”黛烟说着眼泪竟缓缓淌下,小脸惹人爱怜。 萧逸朔的拇指轻轻擦干黛烟夫人脸上的泪珠:“夫人说哪里话,本王心中只有夫人,怎奈皇家规矩不得不纳正妃,这不,我把王妃带来了,你着人给王妃安排住所,你二人以后要和睦相处。” 萧逸朔挥手示意侍卫可以下去了。两侍卫如遇大赦,匆匆而走。 黛烟夫人闻听此言,一时间愣住了,她本是风尘女子,偶然被天宝王一眼看中,赎身在府中,一载的相处,她早已看出天宝王表面温和实则残暴凶狠,喜怒无常,好在她风尘中练就察言观色和取悦他人的本事,所以这一载也颇得天宝王宠爱。如今要她安排王妃的住处,她一时猜不透王爷的心思。 萧逸朔面色沉冷:“怎么?夫人不愿与王妃同院而居吗?” 黛烟忙万福:“王爷,能和王妃同院相处,黛烟求之不得,只是怕——怕惹王妃不悦。” 萧逸朔转向雪舞:“让你和黛烟同住玉楼,你可愿意?” 雪舞忙不迭的点头,一个字却也说不出来。黛烟见状,心中虽然一千一万个不愿意,脸上依然笑若春花。就这样雪舞住了玉楼的正楼,而黛烟则退居侧楼。 虽然萧逸朔再也没有找雪舞的麻烦,新婚之夜地牢的那一幕幕却深深的印在了雪舞的脑海,以致于她神志恍惚,竟自一病不起。 这一日,渝王府内,雪依正在练习弹奏琵琶,忽然天宝王府来人送信,说是她们王妃身染重疾,想念姐姐,天宝王欲邀渝王妃过府探望,看着来人,雪依心生疑惑,暗自沉吟,雪舞从未当她这个姐姐是姐姐,从小到大,在雪舞的眼中,蓝雪依不过是一个连下人都不如的奴才,如今,即使雪舞真的生病,又如何会来找她呢? “你们王妃可有什么交待么?”雪依不是一个轻易相信别人的人。 那婆子听雪依话中似有怀疑之意,忙跪倒在地下,哭着诉道:“王妃有所不知,我家王妃和王爷大婚之夜也不知道怎么吵了一架,我家王爷就把我家王妃领到了暗房,适逢暗房中惩戒犯错的奴才,我家王妃被吓住了,由此一病不起。我家王爷情知自己无理,不好惊动了丞相爷,这才遣奴才前来相请王妃您的大驾,望王妃慈悲为怀,今日如若请不到您的大驾,我一家老小就要被我家王爷逐出王府。” 婆子一边说一边以头触底,砰砰磕响头。雪依忙双手相扶:“不必如此,你且回府,待我禀明了我家王爷,自会过府看望你家王妃。” “临行前,我家王爷交待的明白,让小人等着王妃的凤驾,否则不得回府。”婆子似乎希望雪依现在就走。 雪依闻听此言,玉面微愠:“你是要胁迫本妃吗?” 那婆子是天宝王府最伶俐不过的人,她见雪依脸色,知道眼前这个王妃看似温和,实则刚强,如果自己再不识趣,恐怕真就讨不到好处。婆子卑躬屈膝,磕头不止:“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退下吧!”雪依挥挥衣袖。 婆子下去了,雪依犯了愁,自从萧逸宸得知雪依的真实身份后,虽不曾踏进她寝室的半步,也不曾如以往一般折磨欺辱她,二人已经许久未曾见面,如今冒昧前去,不知会不会惹来他的反感,打破现在这难道的平静。 雪依又想想刚刚那婆子的话,仔细的分析推敲,一时间也放不下雪舞,她深知雪舞的脾气秉性,那婆子所言绝非虚妄。 “唉——”雪依长叹一声,只好出了院门去找宫嬷嬷商量该如何是好。 宫嬷嬷得知雪依的来意后,立刻反对:“王妃,无论这件事是真是假,您可都不能前去!这四皇子一向将咱们王爷视为敌手对头,倘若不是咱们王爷残废了身子,四皇子早就下手了,现下明摆着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什么好心!” 雪依怎会不知天宝王府步步都是陷进,怎奈雪舞虽然无情,她毕竟是雪舞的长姐,如今妹妹有病,做姐姐的自然该过府一探。雪依执意前往,只是想求宫嬷嬷去萧逸宸面前为她说句话,雪依知道,眼前的宫嬷嬷虽然是个奴才,但是疼她如自己的女儿,雪依装作可怜的模样,大眼中泫然欲泣,哀哀道:“嬷嬷好意,我怎会不知,怎奈我那妹妹脾气倔强,我不去看过实在是放心不下。就烦请嬷嬷在王爷面前为我美言,就说我傍晚前一定回府。” 雪依信誓旦旦,缠着宫嬷嬷去找萧逸宸。 第四十六章 情何以堪 雪依坚持要前往天宝王府探视雪舞,宫嬷嬷无奈,只好陪着雪依前去萧逸宸的寝室,站在月亮门外,宫嬷嬷再次确认:“王妃,您可想好了,这次探病也许就是一个陷阱。” 雪依微微一笑点点头道:“嬷嬷放心,只要能够请的萧僮随我前往,我自会斟酌行事,倘若有何不妥之处,我马上回府就是了。” 宫嬷嬷频频点头,心中暗暗赞许:好一个狡猾的丫头,我只道她果真是求我来王爷面前帮她说句好话,却原来她有心要借萧僮随同前往天宝王府。宫嬷嬷深知这萧僮武功高强,只在萧逸朔之上,绝不在萧逸朔之下。只是——只是这萧僮本是风舞国太子冷风月的贴身侍卫,三年前被冷风月当作生日礼物送给了萧逸宸,所谓奴随主姓,这才更名萧僮。 这四皇子和萧僮之间关系微妙,萧逸宸虽然贵为主子,对这萧僮却礼遇有加,萧僮对萧逸宸亦是忠心耿耿,但两人之间还是隔了一层淡淡的隔膜,像一对相敬如宾的互相忌讳的朋友,又像彼此辖制利用的伙伴。这些雪依自然是不知。她见宫嬷嬷似有为难之意,忙摇着宫嬷嬷的手臂半是撒娇半是认真的央求道:“嬷嬷,你就和王爷好好说说嘛,有萧护卫在,凭是龙潭虎穴我也会平安归来,您老人家也不用在家提心吊胆不是?” 宫嬷嬷无奈长叹一声:“唉——我去试试就是了,至于能不能借来萧护卫,我可不敢保证。” 雪依点头,心中思忖,自己在王府这一个月的时间,早就看出了萧逸宸对宫嬷嬷的尊敬,两人名岁为主仆,私下却情同母子。只要宫嬷嬷肯帮忙,萧逸宸一定会同意的。 当下,雪依站在月亮门外等候宫嬷嬷,宫嬷嬷则进门去找萧逸宸。 雪依纤纤玉手抬起,拖着垂柳柳枝,思想着如果去了天宝王府有什么意外自己该如何应对,脑子里情景如一幅幅画一闪而过,心不在焉的雪依完全没有发现背后有人悄悄的靠近她。 “好香,是人香还是花香呢?”雪依只觉得脖子里冒凉气,一个人提鼻子在她的脖颈间深深的吸气。 雪依大惊,忙转过身来,粉面几乎贴在了来人的身上,她正欲恼火,一眼认出眼前来人非是旁人,正是五皇子。对于这个五皇子的轻浮孟浪,雪依心中反感,想起渝王爷萧逸朔的话,她心中更是难过。但碍于五皇子两次救命之恩,雪依也只好假作痴傻,玉面清冷,对着五皇子微微屈膝:“五弟既来了,何不进门去找你的二皇兄。” 五皇子双手抱着手肘,靠在身后的柳树上,斜长的丹凤眼斜睨雪依,感叹道:“我真羡慕这柳枝,还能博得美人眷顾。”说着,五皇子的唇竟落在雪依刚刚拖着的柳枝上,雪依顿时满面绯红,竟忘记了她前来寻找萧逸宸的用意,只想尽快离开五皇子。 五皇子凝视雪依的目光看似温柔多情,可是雪依却觉得周身汗毛孔都立了起来,她很怕这个五皇子,为什么怕究竟怕他什么,却也说不清楚,就只是觉得眼前这个五皇子周身上下一团霸气,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雪依仓皇逃走,五皇子如影随形,两个人走到抄手游廊边的海棠花树下,五皇子突然拽住雪依的玉腕,雪依站立不稳跌进了五皇子的怀抱,粉面愈加通红,她紧抿红唇,用力推开五皇子,也不知为何,眼泪竟自扑簌簌落下。 五皇子见雪依珠泪滚滚,这才双手背后,一脸的严肃:“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二哥是不会同意你去天宝王府的,如果你坚持要去,倒不如我陪你去。” 雪依扭过头去,语气清冷:“谢五皇子好意,只是没有王爷的允准,我不会私自前去。” 就在雪依不知所措之时,宫嬷嬷气喘吁吁的走来,边走边道:“王妃,你叫老奴我好找,王爷他——”宫嬷嬷话未说完,一眼看见站在树下的五皇子,宫嬷嬷的脸上似有讶异之色,她愣了一下,五皇子微微颔首,她这才给五皇子行礼:“宫嬷嬷参见五皇子。” “免礼吧。”五皇子说着,竟然飘身上了屋脊,不告而别。 看着五皇子飘逸的身影,雪依的心五味杂陈,顾不上来去无影的五皇子,雪依转身问宫嬷嬷:“但不知王爷可曾答应借萧护卫给我吗?” 宫嬷嬷缓缓摇摇头:“王爷并不在府中,一大早就被人请去喝茶了。” 雪依顿时面露失望之情,宫嬷嬷若有所思,忽然冒出一句:“王妃何不寻五皇子陪您前去。” 第四十七章 有去无回 宫嬷嬷似有意撮合五皇子和雪依,雪依心中颇为不解,她情知自从五皇子上次送她回府后,萧逸宸对她和五皇子之间有诸多的猜测,虽然两个人谁也没有说破,但是这件事却如一根鱼刺卡在两个人之间。 现如今,宫嬷嬷语中含义模棱两可,雪依自然不悦,口中不由道:“嬷嬷何意?难道嬷嬷也认为我和五皇子有染吗?” 宫嬷嬷情知雪依误解了她的意思,张张嘴巴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只好垂下头告辞而去。 雪依垂头丧气的走回自己的院子,刚到门口,天宝王府来的那婆子就迎了上来,见到雪依跪倒在地,给雪依磕头不止:“奴才叩别渝王妃,这就给我们王爷回话,说王妃随后就到可好?” 雪依搀起那婆子,知道她也是奉命行事,不免叹口气,道:“我且问你,你们王爷对你们的王妃可还好吗?你们王妃的病究竟有多重?可曾请太医看了没有?” 那婆子忙再次跪倒回话:“回禀渝王妃,王爷内帷之事岂是我们下人能够知道的,王爷对王妃好不好奴才真的不知,奴才只是听说我们王妃是受了惊吓,病势沉重,我们王爷也曾请宫中最高明的太医诊治,只是心病还需心药医,我们王妃的病毫无起色,我们王爷又担心惊动了丞相爷,惹丞相爷烦恼,这才让奴才来请渝王妃过府探病。” 雪依知道婆子说的有理,这件事倘若禀明爹爹,爹爹亦是无能为力,平添烦恼,倘若被青夫人知道雪舞受此折磨,她定会闹个天翻地覆不可收拾,眼下看来,她过府去劝解雪舞似乎是最好的办法。 雪依略一沉吟,吩咐那婆子道:“你且稍候,待本妃去吩咐轿辇,你前面带路,我和一起去就是了。” 那婆子喜出望外,再次跪倒磕头:“谢渝王妃垂怜,王妃善心日后必能得福报。” 雪依摆摆手,示意婆子随她走。 二人来到佣人的院子,早有轿夫看见雪依,远远的迎上来跪倒磕头:“小人拜见王妃。” “免礼平身。我且问你,你可是掌管轿辇的管事吗?”雪依看了一眼那个仆人,只见此人短衣襟,周身上下紧身利落,头戴皂巾,似乎是个小头目。 那佣人回道:“禀王妃,小的正是掌管轿辇的管事,但不知王妃凤驾亲临,可是要出门吗?” 雪依点点头:“正是,现在我就要用轿子。” “敢问王妃要去哪里?可有王爷或者萧护卫的令牌吗?” 雪依这才知道她这个王妃不过一个空架子,眼下要想出府需要王爷的允准不说,甚至还要禀明一个护卫奴才,天宝王府的婆子见雪依沉默无语,小声的嘀咕着:“真不知这渝王府是什么规矩,奴才竟比主子还大。” 雪依知是这婆子嘴碎,只做没有听见,长眉微颦,转身就走。 “王妃慢走。”那个小头领忙叫住雪依,“只要王妃能拿来宫嬷嬷的令牌,奴才马上也可以派轿子送王妃出府。” 雪依背对着那个奴才,冷冷的道:“不用了!” “渝王妃,难道您变主意了?”天宝王府的婆子屁颠颠跟在雪依的身后,变颜变色。这一切都没有逃过屋脊上那双黑黝黝的眼眸! “本妃岂是说话不算之辈,我随你走着去!”雪依倔强的扬起头,一路快步走着,鹅黄色的长裙随风飘飘,煞是好看。 两个人出了渝王府,径自奔向天宝王府,两府一个在东一个在西,相隔至少二十几里,那婆子也不敢劝,只好随着雪依在后面疾走。好在二人刚刚走出一箭之地,就遇见了天宝王府的轿子。 原来,四皇子萧逸朔见婆子久久不归,知道雪依难请,忙派了轿子亲自来接。他远远看见雪依和婆子两人徒步而行,忙打马如飞,来到雪依面前,勒住缰绳,口中边喊道“吁......”,那红马原地转了几个圈子,这才站住不动,萧逸朔跳下马来,就要给雪依行大礼。 按照辈份,雪依是萧逸朔的嫂子,又是他的大姨,他本该大礼见过,只是这天宝王的身份何等荣耀尊贵,雪依这渝王妃却是担当不起这大礼参拜。雪依忙躲过一边,口中连道:“王爷免礼,折煞奴家。” 萧逸朔收起身子一揖到地:“就请嫂子上轿。” 雪依看看紧闭的轿帘,犹豫了一下,还是踏进了轿子,她岂知这一去恰似掉进了虎穴狼窝,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第四十八章 蹊跷玉楼 雪依独自一人随那婆子前去天宝王府探视妹妹雪舞,正在两个人腿脚酸痛,快要走不动的时候,恰好遇见天宝王萧逸朔亲自来接,雪依看看紧闭的轿帘,在看看满面笑容的萧逸朔,心中犹豫了一下还是上了轿辇。 轿辇中雪依一颗心七上八下,她自知这天宝王心机深沉,面慈心狠,雪依的手落在袖中的匕首上,另一只手则掀开轿子两旁的轿帘,看向外面,暗中记下一路的景色特点。 轿子一路颠簸,终于来到了天宝王府,婆子撩起轿帘,请雪依下了轿子,雪依驻足,看着门口盘龙踞虎的石雕和门口那一丈多高的石狮子,再看看朱红的大门上九个亮闪闪的金钉,和渝王府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别,也看出了这两位皇子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怎么样?我这王府还过的了蓝大小姐的眼吗?比我二皇兄的渝王府如何?”萧逸朔站在雪依的身后,上半身有意靠近她,口气中洋洋得意。 雪依不着痕迹的向前迈了一步,淡淡一笑道:“天宝王乃是我邀月未来之主,王府自该华丽堂皇,我渝王府不过是寻常的王府,按祖宗规矩自是不能和天宝王相提并论。” 萧逸朔闻言,一阵大笑:“哈哈哈......”他忽的收住笑容,俯身靠近雪依,在她的耳边语气轻挑,悄声说道:“但不知蓝大小姐可有意成为这王府中的女主人吗?” 雪依只做不懂,玉面冷肃,双腿微屈道:“王爷既无他事,雪依告退!”说完,雪依转身就在。 萧逸朔忙拽住雪依的玉腕,对一边的婆子说道:“还不请渝王妃上辇。”一边央求雪依道:“皇嫂莫怪,是小弟一时失礼,还望皇嫂大人大量,雪舞还在玉楼等候姐姐你呢。” 雪依玉面阴沉,并不理会萧逸朔,却早有两个婆子分左右搀扶着雪依,说是搀扶倒不如说是拽住雪依怕她就此真的跑掉了,雪依扫了一眼两个婆子,冷冷的看向萧逸朔道:“但不知天宝王这又是何意?” 萧逸朔对雪依满脸赔笑,假作气愤的吼着两个婆子:“得罪得罪,这两个婆子好不晓事,本王命你二人请我皇嫂上辇,可不是要你们绑她上辇。”说着,萧逸朔竟抬起脚踹倒两个婆子,站在雪依的身侧,弯腰做了个请的姿态。 雪依知道,既然已经来到了天宝王府的门口,就已经无路可退,她昂首上了辇,轿辇颤颤悠悠抬进了王府,萧逸朔换上一副不屑的脸色,心中暗道:蓝雪依,你只要进了我的王府,你就是本王口中美餐! 萧逸朔紧随在后,雪依端坐辇上,眼角偷偷瞄着四周,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旁边的抄手游廊一晃而过,虽然只是一个侧脸和一个背影,雪依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人,竟是她夸婚当日意图劫走她的黑衣人! 雪依心中大惊,玉面却不动声色,此时后悔已晚,只好见机行事。 “给渝王妃磕头。”一个丫头有些尖利的声音打断了雪依的思绪,她这才发现轿辇不知何时已经停在了一座独楼前。 雪依的目光落在这玉楼上,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就在此时,萧逸朔已经来到了雪依面前,有了门口的教训,此时他倒满脸正经,似乎还有些忧郁,萧逸朔略略弯腰,大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雪舞就在楼上,皇嫂费心。” 雪依回道:“一家人何必如此客气,就烦请天宝王带路。”雪依看了半天,竟不知该如何上楼! 萧逸朔点点头,向前走去,雪依随在身后,又走了大概十米左右的距离,二人来到玉楼的正面,雪依这才明白这玉楼的蹊跷之处,只因这玉楼看似华丽,其实却是四根角柱架起的一座高楼,而上楼的通道竟是一滑梯,倘若有人将滑梯抽走,这楼上之人只有被困此处! 雪依心念急转,倘若自己上了楼,被困此处,天宝王再假作将自己送回了渝王府,自己岂不是永无见天日之时? “皇嫂为何驻足不前?”萧逸朔发觉雪依没有上楼,站在楼梯口问道。 雪依玉手落在额头,眉峰紧锁道:“天宝王有所不知,奴家生平晕高,这玉楼太高了点,还是烦劳天宝王请雪舞移驾他处,我姐妹二人再絮家常亦为时不晚。” 萧逸朔闻听此言,哈哈大笑道:“我看皇嫂未必 是晕高,是怕本王胁留皇嫂于此吧。请皇嫂放心,小王虽是仰慕皇嫂的紧,却也不是此下作之辈。再说,谁人不知,是我萧逸朔八抬大轿将皇嫂您接进了我的王府,皇嫂害怕,我又何尝不怕我那二皇兄!” 萧逸朔一番话说的雪依玉面一红,她这才上了楼梯。 第四十九章 玉楼索欢(修改) 雪依随萧逸朔走上玉楼,见到雪舞不由得大吃一惊! 在雪依的记忆中,雪舞是那么美那么美,那么的飞扬可爱,虽然有些娇纵霸气,却难掩她的绝世美丽。可如今的雪舞瑟瑟的蜷缩在榻上,乌发蓬乱散落在双肩,听到脚步声,爬满红丝的大眼睛透过额前的发帘紧张的骏寻着,看到雪依身后的萧逸朔,身子明显的颤抖着,本能的向后瑟缩着。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雪依早就忘记了当初雪舞是如何轻视她这个姐姐的,她直奔雪舞,紧紧的攥住雪舞的手,泪落在白皙的手背:“雪舞......雪舞......真的是你吗?” 雪舞仿佛受惊了的小狐狸,倏然挣脱雪依的手,爬向墙边,抓过被子蒙在自己的头上,整个身子蜷缩着,被子跟着身子一起抖动着。 “你究竟对她做了什么?!”雪依玉面寒霜,转向身后的萧逸朔责问道。 萧逸朔无所谓的耸耸肩:“她是父皇圣旨御赐的王妃,我能对她做些什么?又怎敢对她做些什么?” 雪依掀开被子,将雪舞拥在自己的怀中,修长的十指撩起雪舞额前的发,轻声的呼唤着:“雪舞,我的好妹妹,告诉姐姐究竟发生了什么?姐姐也好找爹爹来救你啊!” 雪舞似乎听懂了雪依的话,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来,嘴唇蠕动着似是喃喃自语:“姐姐?爹爹?” “是啊,雪舞,我是雪依,你的姐姐啊!”雪依心疼的抱住雪舞,清泪顺着两腮淌下,脑海中回想起她初入渝王府时,萧逸宸对她的冷淡和**。再看看怀中雪舞憔悴的样子,雪依的心碎了,雪舞眼中虽然不曾有她这个姐姐,但是血浓于水,她却不能看着雪舞忍受四皇子的欺凌! “看来传言就是传言,原本以为你会痛恨雪舞,原本以为本王是为你出了一口恶气,看来倒是本王多余了!”萧逸朔突然欺近雪依,一把将雪依揽入自己的怀抱,大手捏住雪依圆润的下颌,眼含红丝,血红贪恋。 雪依玉手中突然多了一把匕首,匕首抵在萧逸朔的心口,她强压怒火,冷冷道:“放开我!” “我若不放呢?!”萧逸朔两指并拢竟徒手夹住了匕首锋利的刃,血一滴一滴落在雪舞的裙裾上。 雪依质问萧逸朔道:“四皇子,当日御驾前,你求婚雪舞,我爹爹纵然千般不舍万般难从,但是看着雪舞心中只有四皇子一人,我爹爹这才应允了这门亲事,倘若四皇子不喜欢雪舞,当日又何必纳她为妃?既已纳她为妃,今日又何必如此的折磨她?!” 萧逸朔大手轻轻拨开匕首,满面委屈道:“难道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何求婚?也难怪雪舞洞房撒泼,原来蓝丞相家教如此。你竟不问本王雪舞因何如此就将责任全部推给本王。” 雪依心中明白,当日四皇子驾前求婚,实在是因为自己身份被揭开,犯下欺君大罪,他是为救她才向雪舞求婚,雪依却只能佯作不知,转移话题:“就请天宝王明示,雪舞犯下何等滔天大罪,以致于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你何不问问你的好妹妹?!” 雪依情知和萧逸朔说不出所以然来,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带走雪舞,送她回丞相府治病要紧。 萧逸朔见雪依沉默不言,,伸手躲过雪依手中的匕首扔在了一旁,另一只手顺势将雪依拥进他的怀抱,口中说道:“雪依,你可知道,我心心念念朝思暮想的人是你。” 雪依用力的挣扎,不想反而顺势跌倒在榻上,雪依怒极,警告道:“萧逸朔,你就不怕父皇怪罪,不要忘了,你现在还不是太子!” 此时的萧逸朔心智似乎已经迷乱,眼中只有雪依的娇颜美貌,口中乱道:“美人儿,心肝儿,还是你想的周全,心疼本王,不过本王既然敢做就不怕,来来,你我不要误了这良辰美景——” 雪依情知今日难逃一死,眼神落在瑟瑟发抖的雪舞身上,心中暗自沉吟,自己死不足惜,雪舞却实在可怜,从小到大她何曾受过如此的磨难,既然自己难逃魔掌,那么临死前也要救出雪舞!一念及此,雪依粉面含春,微微一笑,纤纤玉手拦住萧逸朔落下的唇,娇笑道:“王爷既然如此看重奴家,奴家焉有不从之理,只是——”雪依说着仰头看看躲在被子里的雪舞,娇羞满面,言下之意要萧逸朔带走雪舞。 萧逸朔卑鄙以及,竟是哈哈一笑道:“雪依何不为雪舞开窍?让她明白明白日后该如何伺候本王!” 第五十章 嫠面自守 萧逸朔困住雪依,意图不轨,雪依万念俱灰心生求死之意,当她看到雪舞呆滞的样子,为救雪舞,和萧逸朔百般周旋,怎奈萧逸朔为人奸狡,怎会如此轻易上当,色令智昏的他竟一把拽掉雪依的外衫整扑向雪依。 雪依的身子被人拽着拖了开去,萧逸朔扑了空,他猛一抬头竟看见雪舞费力的拖着雪依,雪舞猩红的眼眸充满了恨死死的盯着雪依,**的小脚踢在雪依的腰眼儿上,雪依骨碌碌滚下床,雪舞尖利的声音冲着她吼道:“四皇子是我的!你抢不走的!” 雪依落在地上的那一刻已经感觉不到身上的痛,心中似乎被人用刀生生的喇了一个口子,凄然一笑,雪依终于明白,今生注定她和雪舞没有姐妹之情! 萧逸朔愣了愣,忽然狞笑着扑向雪舞:“好好,本王今日就成全你姐妹二人,双花艳色,都是我萧逸朔砧上肉口中餐。” 面对萧逸朔近乎狰狞的面目,雪舞竟不闪避,反而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萧逸朔反将雪舞拖到地上,一只手拥着雪舞,一只手抓向雪依。 “刺啦啦”一声响,雪依的裙裾被萧逸朔扯断,情急之下,她爬向门口,奋力推开紧闭的门,看着空荡荡的门口,雪依才明白为何萧逸朔并不追她,果然如她所料,楼梯已经被抽走了!雪依回首看看相拥缠在一起的妹妹和萧逸朔,眼睛一闭,向下一纵! 倘若雪依真的就这样跳下去,十丈高楼即便不会粉身碎骨,也再无生还的希望。好在萧逸朔早有防备,在雪依纵身跃下的那一刻,萧逸朔出手如电,抓住雪依的脚腕将她拽到他的身边:“想死?!没那么容易!”说着,萧逸朔拽住雪依的长发,俯身...... 雪依的手在地上抓挠着,指尖碰到冰凉的匕首,情急之下,雪依抓住匕首刺向萧逸朔,不想雪舞斜刺里插进来,张开双手护住萧逸朔:“不许你伤害阿朔!” 雪依紧握匕首的手颤抖了,泪顺着眼角无声的滑落,她拼命救下的妹妹,竟然如此维护她们的敌人!不,是她自己的敌人!这一刻,雪依明白了,萧逸朔是雪舞今生爱也是她今生的劫,福与祸都不是她可以左右和劝解的。 玉腕陡然一翻,铮亮的匕首对准了自己的玉面,雪依冷冷道:“四皇子,今日蓝雪依宁愿嫠面,也不会屈从于你!”说着匕首刺向自己的左脸,此时萧逸朔要想阻拦已是来不及了,他不由自主闭上眼睛。 “姐姐......”雪舞第一次叫出姐姐,雪依的手顿住,凝视雪舞微微一笑,倘若自己一死能换来妹妹,也算是值了吧。 匕首还未曾落在雪依的脸颊上,一颗飞蝗石破窗而入,刚好落在雪依的手腕上,雪依手腕吃痛,匕首应声落地,紧接着一个白色的人影射进屋内,落在萧逸朔的面前。 萧逸朔未曾睁眼,但觉咽喉间一阵冰凉,他倏然睁开二目,不禁大惊失色,五皇子一身白色的锦袍面带微笑站立在他的面前,长剑不知何时竟抵住他的咽喉! 讶异的盯着五皇子英俊的脸,萧逸朔呐呐道:“是五弟......你不是在南城守城吗?” 五皇子淡淡一笑:“四哥别来无恙,小弟想念四哥的紧,担心四哥纵欲过度伤了身子,这才赶回来看望四哥。” 两个人仿佛一对久别的亲兄热弟倾诉衷肠,倘若不是架在萧逸朔脖颈的剑,谁也看不出两人之间暗流汹涌的仇恨。 “哈哈哈——”面对长剑,萧逸朔面不改色仰天长笑:“那四哥就多谢五弟关心了!” “好说,好说,命人面前不说暗话,就请四哥吩咐下人,放我和她走!”五皇子用下颌指指呆呆坐在地上的雪依,长剑用力的压住四皇子的肩膀。 萧逸朔冷冷一笑,猥琐的看着雪依戏道:“难道坊间传说是真?原来二皇嫂竟真的和五弟有一腿,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我怎么就忘记了,你和二哥一奶同胞,这等美人自然是自家兄弟享受。” 第五十一章 只待来生 面对萧逸朔的羞辱,五皇子竟不恼怒,反而冷冷一笑道:“四哥难道不知么,当日来凤山二哥为救父皇伤及要害,这蓝家大小姐自是无福消受,所以二哥早就对小弟言明,他日二哥伤重不治,蓝大小姐就是我的王妃。” 此一番话落在雪依的耳内,她的心不知为何如被针刺一般疼痛,她终于明白了萧逸宸当日之言,他苦苦逼她学习琴棋书画,逼她学习针织女红,甚至逼她练习勾引男人,却原来他知道自己伤重难治,终日面临着死神随时光顾! 按照邀月国的礼制,兄死之后,做弟弟的可以将兄长所有的财务据为己有,其中也包括妻妾!而这些妻妾被兄弟们瓜分后,倘若得不到宠爱,后果自然可想而知,结果好点的不过是苦守青春,煎熬岁月,如果不小心得罪了正妻,那就有的苦吃有的罪受了,雪依性子清冷倔强,倘若真有那一日,自是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萧逸朔听闻五皇子之言,竟仰头哈哈哈大笑:“哈哈哈——五弟,论资排辈,你前面还有我和三哥,蓝雪依怎么会轮到你的头上!四哥今日倒是要谢谢五弟提醒,萧逸宸死后,蓝雪依我势在必得!” 萧逸朔和五皇子言来语去,言谈间仿佛二皇子已将奄奄一息只剩了等死,而她——蓝雪依仿佛一件物件,随时等着别人取走,雪依不由得气上心头,冷冷说道:“二位皇子也不要忘记了,我邀月国礼制,倘若正妻不从改嫁,以死殉葬,你们谁也不能强迫我!” 雪依心中笃定主意,今生今世惟二皇子为自己的依靠,生死相随!她步步后退,身后是十丈高空,只要她的脚再后挪一步,这所有的烦恼就会烟消云散,笑在唇畔美丽绽放。 五皇子似与雪依心灵相通,在雪依决定以死明志的那一刻,他放开萧逸朔胳膊夹起雪依凌空跃起,雪依只觉得耳边呼呼生风,双眸落在咫尺间的五皇子脸上:“求你,放开我......” 一滴晶莹的泪珠落在风里,无声无息,痛,却刻骨铭心,因为,爱不能要,情不能受! 二人双脚落地,五皇子紧紧拉住雪依的手情深意重:“这双手既然牵在了一起,今生今世我都不会再放开!”四目相对,心意想通,时间仿佛不忍心打扰这一对俊男美女,为他们停止在这一刻。雪依心中一阵凄楚,即便明白五皇子一番情义,她也不会背夫苟活。 偏偏有人不识好歹,要破坏此时难得的宁静,萧逸朔铁青着脸站在院内,看着相拥在一起的五皇子和雪依,心中气恼,口中传令:“拿下他二人,生死勿论!” 一声令下,数十把长剑弯刀把雪依和五皇子团团围住。 五皇子依然谈笑自如,他为雪依撩起前额一绺黑发塞进耳后,低低是说道:“刀剑无眼,你要小心,能逃就自己逃......” 到了此时,雪依已然不想活着离开,玉手握住五皇子的大手,粉面含笑,微微点头:“五皇子,今生无缘,黄泉路上你我结伴同行!” “好!”字落地,与此同时,五皇子手中的长剑刺向最近的侍卫,刀剑相碰,几次贴着雪依的身子滑过,险些就要了她的性命,五皇子看在眼中急在心里,他只道四皇子要的是他的命,不会为难雪依,殊不知他竟如此狠辣,连手无寸铁的雪依亦不放过! 五皇子边打边吼道:“萧逸朔,你算什么男人?!难道你真的连一个女子也不放过吗?!” 萧逸朔冷冷一笑:“看来五弟对蓝小姐真可谓是情深义重,难道五弟你忘记了,小时候咱们在一起玩儿木马,父皇一定要我把木马 给你,我硬是把木马摔裂扔进河里也不给你玩儿。我得不到的东西宁愿毁了它!只要蓝雪依答应做的女人我就放了她!” 雪依看看渐渐招架不住的五皇子,喊道:“倘若我答应了四皇子的条件,是不是就可以放五皇子走?!” 萧逸朔冷冷一笑:“你答应不答应,他今天都是死路一条!” 雪依情知如果五皇子不是为了救她,凭他的武功早已经杀出了天宝王府,为了不再连累五皇子,雪依挣脱五皇子的手,转身扑向一个侍卫手中的弯刀。 耳边只听“噗”的一声,刀刺进肉中并不觉得痛,美丽的眼眸落在五皇子英俊清冷的脸庞,似乎要记住这一张脸,绝世的笑颜也只为他一人绽放。 “雪依.......”五皇子一声痛呼! 第五十二章 同时受伤 雪依和五皇子被困在天宝王府,五皇子因顾及雪依处处制肘,眼看二人就要殒命于此,雪依心知五皇子绝不会弃自己于不顾,而她势必成为五皇子的累赘,也是情急无奈,她唯有自求一死,扑向侍卫手中的弯刀! 雪依受伤落在五皇子的眼中,他痛呼一声“雪依”,心智大乱,一双黑眸布满红晕,手中的长剑如风卷残云掠过众侍卫的头,五皇子想要靠近雪依,怎奈被侍卫团团围住,杀 了一波又涌上一波! 一旁观战的萧逸朔怎么也没有想到雪依竟会自己求死,他眼见鲜红的血顺着弯刀缓缓流下,人如离弦之箭射向雪依,手中的青龙宝剑同时刺中了手握弯刀的侍卫,就在雪依跌倒的那一刻,萧逸朔将雪依拥在自己的怀里,一滴泪顺着他的眼角滑落,唇落在雪依的额头:“你怎么这么傻,你怎么这么傻,没有我的命令他们是不敢伤你毫发的啊!” 雪依微微一笑,缓缓的闭上眼睛。死亡原来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 五皇子边打边看雪依,眼见雪依再次落入萧逸朔的手中,且生死未卜,心中着急,手中的剑招开始凌乱,一个不小心,耳轮间只听“噗噗“两声,左腿和右肩同时中招,血随着利刃拔出喷洒! 五皇子暗自咬牙,心道:罢罢罢,看来今日就是我的祭日,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此时的五皇子如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左手持刀右手握剑一阵的狂砍乱削,骨碌碌人头落地犹如刀切西瓜,怎奈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群狼,眼看五皇子体力渐渐不支。 就在此时,屋脊上传来一阵哈哈大笑:“哈哈哈哈,我只当五皇子武功天下无敌,怎么连几个爪牙都无可奈何。”话音未落,一道白色的光线落在五皇子的身边,手中双钺划出流星,一声声惨叫不绝于耳,此人分明就是阎罗王在世,人刚落地就伤了十几个侍卫。 来人脊背贴着五皇子的脊背,谈笑自若:“五皇子,为兄没有来迟吧?”五皇子回首见到白衣男子面带雄鹰青铜面具就知来人是谁,他见有了救兵,精神为之一振,亦是哈哈哈一笑:“你个王八羔子,够狠,眼看着兄弟在这里苦斗,还不出手。” “现在也不晚!”话音落地,二人同时出手,众侍卫眼看不敌,节节败退。 五皇子和白衣人对视一眼,微微点头,白衣人冲向左边萧逸朔的方向,五皇子一把飞蝗石则射向另外三面的侍卫,众侍卫此时已如羔羊,只以为五皇子要来攻,俱都后退。谁知五皇子竟凌空跃起,直奔萧逸朔! 五皇子和白衣人同时飞掠向萧逸朔,五皇子手中的宝剑直刺萧逸朔的颈嗓咽喉,萧逸朔早已察觉,他将雪依放倒在地,挺宝剑迎斗五皇子,谁知五皇子意在雪依,无心和萧逸朔打斗,他只是逼退了萧逸朔,弯腰抄起地上的雪依,跃上树枝,飞掠而去。 白衣人见五皇子救走了雪依,也并不恋战,追随五皇子的身影掠去。 天宝王府中血流满地,萧逸朔气的跺跺脚破口大骂:“一群饭桶笨蛋!养你们何用?一百多人竟不是两个人的对手!” 侍卫头领嗫嚅道:“后来的那个白衣人实在是太厉害了......” 萧逸朔在天宝王府大发雷霆之后,开始思忖对策,倘若 雪依有个三长两短,二皇子定会去父皇那里告状,此时,萧逸朔亦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只好乞求上天保住雪依大难不死。 事实上,雪依的伤势并不严重,天宝王府的死士俱都是雪依夸婚之日劫掠过她的人,个个知道天宝王对雪依的情义,所以那一刀并未刺中她的要害,只是皮肉伤。 五皇子夹着雪依一口气奔出数里之外,来到一座废弃的大院内,这才将雪依放下,眼看雪依鹅黄色的衣衫此时已被鲜血染红,他皱皱双眉,手伸向雪依的肩头,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用力撕开了雪依的衣衫,检视她伤在何处,重与不重。 只见雪依白皙的肤色点点血迹,粉红的肉外翻,五皇子紧锁双眉,撕开自己的内衫,为雪依擦拭血迹。 “接着。”白衣人很识趣的站在屋子外,抛给五皇子一个蓝色的瓷瓶。五皇子头也不回,伸手接住瓶子,也不问是什么,拔出瓶塞,紫色的药粉洒向雪依的伤口。 雪依眉峰紧皱,口中咿呀:“嗯......疼......” 五皇子紧咬嘴唇,哼了一声:“疼就对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擅自出府去见那个畜生!” 第五十三章 昏迷不醒 五皇子看着昏迷不醒,柳眉紧锁的雪依,既心疼又生气,话中虽是气愤,手指却轻轻连点两下,点住麻穴为她减轻痛苦,五皇子脱下自己的大氅盖在雪依的身上,门口的白衣人已然摘下面具露出姬无药那张妖魅般的俊脸。 姬无药的大手落在五皇子的肩上:“兄弟,别告诉我你喜欢上了你的二皇嫂,你那个二哥可不是好惹的主。”五皇子淡淡一笑,看也不看姬无药道:“据我所知,我二哥曾经答应你与她共渡洞房的,后来怎么风流成性的姬大庄主竟然放过了这等人间绝色呢?” 姬无药尴尬的笑笑:“还不是你二哥言而无信,改变了主意。” “好像不是那么简单吧?!”五皇子突然抓起雪依的左手腕,道:“恐怕是为了这只血玉手镯吧,姬兄不会告诉我今天天宝王府的事是巧合吧?你一直在暗中跟踪她!是也不是?!” 五皇子一言似乎击中了姬无药的要害,他收起嬉笑的漫不经心,双手抱拳道:“五皇子,你我相交十数年,我自认义比天高,且姬某从不过问五皇子之事,所以这件事——” “姬兄莫怪,小弟一时失言,还望姬兄海涵莫怪。”姬无药话还没有说完,五皇子忙单膝跪地赔礼。 姬无药衣袖一挥,竟拖起五皇子的双膝,人已飘飘上了屋脊,只留下一句:“这个丫头与姬某渊源颇深,还望五皇子转告二皇子,倘若这个丫头少一根头发,姬某定会让他十倍偿还!” 五皇子呆呆的看着昏睡的雪依,手落在苍白的小脸上,心道:我怎么舍得伤害你。 “主子,你的伤......”一个身着黑衣的侍卫走进屋子,看着五皇子肩头上的血迹,不无担心。 五皇子这才感觉到左腿和肩膀上一阵阵的疼痛,他咬紧牙关点住穴道,洒上止血药,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吩咐那个侍卫道:“去找一乘软轿来。” 侍卫看看昏睡的雪依,欲言又止,转身走了,功夫不大,一乘软轿停在了宅子的门口。 五皇子小心翼翼的抱着雪依犹如抱着他心中最珍贵的宝贝,将雪依送进轿中,他又亲自将轿子送到渝王府的门口,看着轿子进了渝王府才转身离开。 雪依一夜未归,渝王府一大早就开了锅,此时二皇子萧逸宸铁青着一张脸坐在院子里,眼前跪了黑压压的一群丫鬟侍卫,就连宫嬷嬷也垂首跪在他的面前,大气也不敢出。正在此时,萧僮气喘吁吁的跑进来,附在萧逸宸的耳旁嘀咕着什么,萧逸宸眉毛轻挑,点点头道:“让他们进来!” 不大功夫,一乘软轿抬进了渝王府的后院,萧逸宸掀开轿帘,忍不住皱皱双眉沉声道:“将轿子放在我的寝室门口,都下去吧!” “是,王爷!” 众丫鬟侍卫家丁等有大胆的伸着脖子看向轿子,暗自猜测轿中的是不是自家的王妃,宫嬷嬷似乎看出了大家的心思,沉着脸道:“尔等还不下去,等着领红赏吗?!” 宫嬷嬷口中的红赏乃是打板子,直到见血为止,众人这才做鸟兽散。 宫嬷嬷转身对着萧逸宸万福道:“王爷,轿中的可是王妃?” “你确定没有人了吗?” “是!” 萧逸宸再次确定王府后院再无他人之后,竟自站起来,掀开轿帘,抱出依然昏迷中的雪依,急急的命令宫嬷嬷道:“嬷嬷,快去拿我的药箱!” 宫嬷嬷忙应声向门口走去。 “嬷嬷,”萧逸宸抱着雪依回身叫住宫嬷嬷道:“让小厨房准备燕窝,再晚恐怕她就要有生命危险了!”萧逸宸看看怀中的佳人,面上浮现出深深的担忧。、 宫嬷嬷看着眼中喜在心里,她答应一声转身急急的下去了。 “蓝雪依,你不能死!你一定不能死!你爹爹欠我的还没有还清楚,听见了没有?”萧逸宸将雪依平放在榻上,大手落在雪依光滑的额上,心中一遍遍的呼唤着雪依。 不多时,宫嬷嬷端着燕窝走进屋子:“王爷,老奴来伺候王妃喝燕窝吧?” 萧逸宸并不回身,眼睛盯着雪依毫无血色的小脸,手伸向空中,道:“给我。” 宫嬷嬷意外的看着萧逸宸,将燕窝递给他,萧逸宸在燕窝上嗅嗅味道,小心的吹凉勺中的燕窝送进雪依的口边,薄唇轻轻的张开,贝齿却紧闭,燕窝顺着雪依的嘴角缓缓的淌下。 一勺燕窝,一滴未进。萧逸宸紧锁双眉。 第五十四章 寂寞流转 萧逸宸眼看燕窝顺着雪依的嘴角全部流出来,再次将一勺燕窝送到雪依的口边,另一只手撬开贝齿,将燕窝灌进她的口中,然而,雪依的头一歪,燕窝依然一滴未进,顺着雪依的嘴角蜿蜒淌下。 宫嬷嬷看在眼中,急在心里,她情知雪依进王府第一夜喝的燕窝里就放了凝香散,为的是让她昏迷不醒,即便是醒来亦是恍若梦游,第二天就记不得昨夜发生的事情。这凝香散的药理极为怪异,长期服用之人,香味侵入五脏六腑,久而久之,身上自然散发一种迷迭香味,只是这凝香散必须连服百日,百日之内倘若服者中间隔断十二个时辰就会有生命危险! 萧逸宸捏住雪依圆润的下颌,再灌下一勺,恶狠狠的道:“蓝雪依,你给本王喝下去!不然我让你蓝家三百余口俱都给你陪葬!” 宫嬷嬷闻听王爷之言,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忙上前一步道:“王爷,让老奴试试如何?” 萧逸宸看也不看宫嬷嬷,布满红晕的眼睛盯着雪依唇边缓缓淌下的燕窝和雪依毫无生气的小脸,突然仰头喝下一口燕窝,宫嬷嬷刚刚要阻止他,却见他俯身将口中的燕窝送进雪依的口内,宫嬷嬷见王爷如此,情知自己再留在此处已是多余,悄悄的退了出去。 萧逸宸将燕窝度进雪依的口中,耳听的喉咙吞咽之声,这才抬头再次喂下,就这样,雪依喝下了燕窝。萧逸宸的手落在雪依的鼻下,探探呼吸,又小心的解开雪依的衣衫,小心翼翼的揭开绷带,打开药箱,亲自为雪依处理伤口,姬无药的药果然神奇,此时雪依的伤口四周已不见了青肿,破宅子中,五皇子撕开自己的内衫为雪依包扎的伤口此时已经长合。 萧逸宸的唇落在雪依的肩胛骨上,确定雪依的伤并无大碍后,这才为雪依盖好锦被。 傍晚时分,昏睡了一整天的雪依依然沉睡不醒,萧逸宸沉不住气了,忙召来御医为雪依诊脉,御医们七嘴八舌却也说不出所以然来,但结论都是一样的,雪依并无生命危险也无病态,似乎只是累极了睡着而已。 无奈,萧逸宸只好寸步不离的守候,宫嬷嬷和萧僮也不劝解,各自回屋休息去了。 寝殿内,萧逸宸紧握雪依的小手,丝毫未曾察觉自己对这个女子的关心已经超出了对蓝家的恨怨,萧逸宸趴在床边竟自睡去了。雪依倏然睁开眼睛,感觉肩头火辣辣的一阵疼痛,忍不住双眉微颦,脑海中回忆着昨夜发生的事情,却只觉得头疼欲裂,雪依挣扎着想要坐起,扭头一眼看见趴在床边的萧逸宸,雪依一愣,看着覆在自己手上的大手,心中却是五味杂陈,难道萧逸宸一直守在自己的身边? 不知为何,雪依的脑海竟浮现出五皇子那张英俊的脸和那个淡淡的笑,还有那玩世不恭却又认真的承诺和告白。一滴泪顺着雪依的眼角无声的滑落,她忙湛湛泪珠,拿起大氅为萧逸宸披在身上,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只穿着贴身的肚兜,玉面微红,忙钻回锦被中。 “你醒了?”雪依刚刚的狼狈和泪都没有逃过萧逸宸的眼眸,雪依一动他已经醒了,只是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的雪依。 “王爷,您不怪我吗?”雪依忽然想起自己擅自去天宝王府探视雪舞,却遭天宝王萧逸朔的调戏,幸好五皇子及时出现救了她。 萧逸宸仿佛没有听见雪依说什么,只是说道:“饿了吧,宫嬷嬷马上会给你送饭过来。”说着,竟自摇着轮椅出了寝殿,只留下呆愣愣的雪依。 萧逸宸回到自己的书房,脱下长衫,咬着牙解开肩头的绷带,露出左肩上三寸左右的刀口,就在这时门吱呀响了一下,萧逸宸忙拽过长衫遮住自己的肩,沉声问道:“谁?!” 萧僮手里拖着一个小箱子,走进来:“是我。” 此时的萧僮完全不像一个下人,他并不多言,只是拿开长衫,开始为萧逸宸处理伤口,萧逸宸见是萧僮,也并未多言,萧僮处理好伤口,打破了沉默,问道:“你真的不准备告诉她真相?” “谁?蓝雪依吗?”萧逸宸一时间似乎没有反应过来,稍稍愣了一下道:“这件事我自有分寸,你只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好!” 萧僮张张嘴想说什么,但是终究没有说出口,他很了解眼前这个男人,孤独寂寞冷傲,身负杀母之仇,心怀救世之心,身边却没有一个贴心的人在他脆弱的时候给他一丝支撑,能够让他走到现在的似乎唯有复仇这两个字,只是这仇恨,只怕是报错了对象,想到此处,萧僮不由得摇摇头。 第五十五章 意在何为 萧逸宸似乎不想把话题停留在雪依身上,他忽然问萧僮:“莞心最近可好吗?” 萧僮闻听此言,心中一愣,看来他的行踪还在这个王爷的掌握之中! 最近他的确见过风舞国的人,但是却从未和冷风月有过任何瓜葛,难道经历了来凤山救驾一事,眼前这个王爷还在怀疑自己吗?!萧僮顿时心灰意懒,倘若不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恐怕他会就此离开渝王府离开萧逸宸。 萧逸宸情知萧僮误会了他的意思,怎奈他心高气傲,疏于解释,只是追问了一句:“莞心服用了忘忧丹,并无解药,我只想知道她是否还活着?” “据属下所知,莞心疯了以后被囚禁在风舞国皇宫的暗室,自然生不如死,她一向性高气傲,就这样了此残生也罢。”说起莞心,萧僮无奈的摇摇头,他知道萧逸宸和冷风月与莞心可谓竹马青梅,他亦知冷风月对莞心之情深意重,只是这萧逸宸的心思他却看不透,想来这世上还有谁能看透眼前这个男人的心思呢?! “你去休息吧。”萧逸宸淡淡的挥挥手示意萧僮可以走了。 萧僮微微的弯弯腰,转身就走,却又被萧逸宸叫住:“萧僮,你告诉冷风月,让他稍安勿躁,就说我正在研制忘忧丹的解药,他日定能让莞心康复。” 萧僮并不回头,仰起头愣了一会儿,缓缓言道:“王爷何不自己派人前往风舞国?” “萧僮,我 的心意想必你能看出,他日我和冷风月互为掎角之势,彼此照应,这中间我却只相信你一个人,你难道不明白吗?!”话虽然模糊不清,两可之间,但是言外之意却是颇为信任萧僮,萧僮无奈,只好点点头,破窗而出,只留下一句:“王爷还是先安排好雪依姑娘的未来吧!” 室中只留下萧逸宸一人独坐在轮椅上发呆,片刻之后,他缓缓的站起来坐在菱花镜前,一点点缓缓的接下覆在脸上的假面,露出那张可以颠倒众生的英俊的脸,修长的手指缓缓的落在自己的脸上,他在心中暗暗的问自己:还可以用本来面目对蓝雪依吗?蓝雪依真的不是蓝广那厮**出来的细作吗? 虽然萧逸宸几次三番考验雪依,但是他还是无法完全相信她。更何况,谎言一开始就注定了继续下去的谎言,如果此时让雪依知道他的伤不过是假装出来的,如果让雪依知道她嫁的人非但不是什么残废,而是堪称邀月国第一美男子的萧逸宸,那么蓝雪依有可能非但不喜欢,反而会戳破他的谎言。 “唉......”萧逸宸心中长叹,出了书房,直奔锁着的小院,心烦意乱的时候他宁愿和自己的亲弟弟五皇子落宸独处。 真正的五皇子落宸早在一年前就已经被萧逸宸囚禁! 为了查出当年母妃偷情的真相,为了夺得邀月国国主的宝座,萧逸宸有一个周详细密的计划,这计划中最重要的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自己的亲弟弟落宸,他本想说服落宸与他合作,怎奈,落宸完全不知当年他们母妃所受的屈辱,亦无意储君之位,反而劝萧逸宸放下仇恨,在风舞国了此一生。 他萧逸宸岂是轻言放弃之人,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扣押了自己的亲弟弟,并且长期囚禁在他的身边,萧逸宸有意模仿五皇子一举一动,亦是培养兄弟之情,但凡闲暇时间,萧逸宸总是陪在五弟左右。 “落宸,”看着弟弟站在花前孤独的单薄的背影,萧逸宸的心并不好受。 “你来了,可是遇见了什么难解之事么?”落宸背对着自己的这个一奶同胞的哥哥,将近一年的地下生活,他似乎已经习以为常,语气中已经没有了曾经的怨怼和仇恨,只是淡淡的。 “我只是想和你坐坐,喝酒吧。”萧逸宸坐在大理石桌前,斟满杯中酒,不待落宸坐下,仰脖喝下,连饮三杯后,落宸握住了二哥的手腕,他知道眼前这个哥哥并不快乐。 “二哥......我.,不恨你。”落宸缓缓的松开攥着萧逸宸的手,兄弟二人彼此凝视,虎目中俱是一片迷茫,千言万语尽在这一凝视中。 萧逸宸心中突然一软,他慌乱的逃离了地下室,那一刻他好怕自己会开言放五弟走,开工没有回头箭!此时的萧逸宸已经回不到最初了! 渝王府的日子因为雪依和萧逸宸同时受伤暂时安静下来,雪依每日间依然和冯妈妈练习琴棋书画,其余时间多半陪护疯了的杜若。 这一日,雪依自书房出来,却不见了杜若,她顿时一阵慌乱。 第五十六章 心知肚明 雪依回到自己的寝室,不见了杜若,一种不好的预感让她有些慌乱,她几乎找遍了大半个王府,逢人就问,却并没有人见到杜若,雪依站在树下,忽然想起了什么,她脚步匆忙的直奔萧逸宸的寝室。 未曾进门,雪依就听见了杜若的声音,她提起裙裾,一溜小跑破门而入,只见杜若双手抱肩蜷缩在地,神色中惊恐万分紧紧盯着萧逸宸,而萧逸宸则坐在轮椅上手捏一根三寸左右的银针,正准备扎向杜若! 雪依怒从胆边生,忍不住大喝一声:“住手!”人随着声音急奔到杜若面前,身子抱住杜若死死的护住她。 雪依仰着头盯着萧逸宸,清冷的眸子中难掩那份气恼:“敢问王爷杜若哪里得罪了王爷?还是王爷连臣妾身边一个疯子都不放过?” 出乎雪依的意料,面对她的质问和袒护,萧逸宸并未如往常一般生气或者撒野,只是懒懒的放下手中的银针,收拾着膝盖上的小药箱。一旁的宫嬷嬷忙走过来搀扶雪依,言道:“王妃误会咱们王爷了,王爷在为杜若治病。” 雪依半信半疑的看看萧逸宸,在看看怀中的杜若,心念一动:“难道王爷和嬷嬷也猜出了杜若的身份?”雪依话一出口,一直垂着头收拾的萧逸宸抬起头来凝视着雪依,颇有兴味的问道:“王妃也知这个丫头的来意?那又为何如此袒护于她?” 萧逸宸一言,雪依顿时心中明了,她缓缓的站起来,看着一直发抖的杜若道:“只因她也是可怜之人,到我的身边也从未害过我。” 原来,这杜若本是柳侬安插在雪依身边的暗哨,当日后花园中柳侬与杜若的苦肉计虽然骗过了一时,但是时间久了难免露出蛛丝马迹,何况雪依洞如观火冰雪聪明,雪依几次暗中看到柳侬私传杜若,依照柳侬 的个性,倘若杜若真的得罪了她,她定会报复而不能与她善罢甘休。柳侬还能与杜若和平相处只能说明一点,这个人原本就是她的人! 这件事雪依并不打算告诉萧逸宸,一则杜若并未加害于她,二则即便是告诉萧逸宸,她想他也不会在乎她的生死,今日之事倒叫雪依心中微暖,原来这个王爷表面冷淡,暗中却时时关注她的安全。雪依心地善良,全没有想到是萧逸宸在暗中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二人目光相对,此时雪依非但不再害怕萧逸宸那张丑脸,反而觉得那张脸似乎没有那么丑陋,她弯腰万福缓缓言道:“王爷之心,臣妾心知,臣妾之心,王爷日后自知。至于这个丫头,既然已经疯了,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吧,还望王爷赏她留在我的身边。” 萧逸宸未曾答话,萧僮突然跑进来道:“王爷,皇上急诏,召王爷进宫议事。” 萧逸宸双眉紧锁,问道:“可知是何事?” 萧僮摇摇头:“来的公公口风很紧,并不曾说是何事,只是说大皇子已然回宫。” “哦?”萧逸宸闻听此言,左眉挑了挑,似乎大皇子回宫是一件极为有趣的事情。“准备朝服,吩咐轿辇,本王立刻进宫。”萧逸宸边更衣边对雪依道:“你也换上宫装,随我一同进宫。” 宫嬷嬷迟疑的看看雪依阻止道:“王爷,这恐怕不妥吧?” “有何不妥,我兄弟四人今日难道一聚,我自然要让他们都见见我的王妃。”萧逸宸说着已经出了寝室。无奈,宫嬷嬷只好为雪依换装打扮起来。 雪依不解的看着宫嬷嬷道:“大皇子回来了,嬷嬷为何担忧呢?” 宫嬷嬷看看雪依纯净的小脸,欲言又止,现在她也猜不透自家王爷的心思了,倘若说他不在乎眼前这个聪明伶俐的雪依,雪依受伤他又那般的紧张,如若说他在乎,可是他却偏偏要把这个绝色的女子推到风口浪尖,推到众人的眼前,已经有一个四皇子萧逸朔虎视眈眈,如今在多来一个大皇子萧承天。 “大皇子人很凶吗?嬷嬷不必担心,雪依躲着他就是了。”看着宫嬷嬷面露担忧之色,雪依好言安慰。宫嬷嬷心中长叹一声,也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雪依究竟是谁的缘分就看老天如何安排吧。 宫嬷嬷豁然笑笑,半开玩笑半认真道:“相较咱们王爷,大皇子不但英俊潇洒,而且人也温文尔雅,更是咱们邀月国有名的大才子,老奴是担心王妃被大皇子抢走。” 雪依玉面微红,娇嗔道:“嬷嬷不是好人,惯会取笑我。” 主仆二人谈谈笑笑,不觉已经打扮整齐,雪依一身鹅黄色长裙,乌黑的长发盘成随云髻,脑后青丝垂顺,两绺长发从耳后垂落前胸,越发显得一张小脸白皙粉嫩,雪依为哄宫嬷嬷开心,滴溜溜转了个圈,歪着头笑道:“嬷嬷的手好巧,丑八怪也会变成俏小姐呢。” “你原本就是俏小姐。只是不知我那大皇兄见了此等佳人还能装的下去吗?”萧逸宸不知何时到了门口,看着满面阳光快乐的雪依,半是含酸半是讽刺。 第五十七章 宫门初见 萧逸宸第一次发现一向沉静略略有些忧郁的雪依原来也有如此阳光活泼的时候,他不由得想要戏弄一下眼前这个 聪慧美丽的女子,当即脸色暗沉道:“怎么我五弟一人还满足不了你,又在想如何去勾引大皇子吗?!” 雪依丝毫也不理会萧逸宸的无理取闹,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她已经摸清了这个古怪王爷的脾气,只要她不理他,他亦无可奈何。雪依对着宫嬷嬷吐吐舌头做个鬼脸,扬着小脑袋越过萧逸宸直奔轿辇。 萧逸宸冷哼一声,随即钻进轿辇。 雪依讶异的看着萧逸宸:“你的腿?” 萧逸宸俯身侵向雪依,露出一个邪佞的笑容:“怎么?你希望我永远残废下去,好成全你和五皇子吗?” 雪依闻听五皇子,心中淡淡掠过一丝伤感,粉颈低垂,玉面含冰,不满的嘟哝道:“你残废不残废与五皇子何干?如果你不相信我干脆休了我,何苦整天疑神疑鬼。” “休了你?然后成全你和五皇子这对野鸳鸯么?”萧逸宸的手落在雪依的下颌,迫使她抬起低垂的头看着他,霸气的有些蛮不讲理道:“你是我的王妃,今生今世除非我不要你了,不,即使我不要你了,你也不能再嫁给别人,甚至不能看别的男人一眼!” 萧逸宸竟俯下身,唇落在雪依的红唇上,雪依圆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只觉得脑袋轰然一热,大脑中一片空白。萧逸宸偷眼看着眼前粉面通红,傻傻睁着大眼睛的佳人,心中不由得一阵好笑。他忽然有些不舍离开雪依,将她揽入自己的怀中。 雪依乖巧的趴在萧逸宸的怀里,轿辇中暧昧流转,两个人都不在说话。这是雪依嫁进王府后萧逸宸第一次如此温柔的对她,可是这一切在雪依似乎来的有些太突然。 “怎么?要我抱你下轿吗?”萧逸宸不无戏谑的看着呆呆的雪依打趣道。 雪依这才发现轿子已经进了宫门,她慌忙用力的晃晃脑袋,站起来就要下轿,谁知起的太猛,脑袋竟撞到了轿顶的木杠上,雪依捂着额头咧着嘴腹诽轿子,萧逸宸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它是死的你是活的,还好意思骂轿子 。” 雪依白了一眼萧逸宸,心道,这个王爷是人是鬼,怎么自己想什么他都能猜到呢?! 萧逸宸忽然收起笑脸,一本正经的道:“雪依,我的腿已经痊愈一事,还不能说,你明白吗?” 雪依点点头,忽然有些可怜眼前这个王爷。这些天的王妃生涯,雪依看的很清楚,纵使是萧逸宸的父皇每日里恩赏不断,看似疼爱有加的父慈里,其实透出了太多的怀疑和提防,单就渝王府现在的侍卫和丫鬟中,不知有多少是皇上的眼线,恐怕萧逸宸何时出恭何时就寝何时与雪依在一起做了什么都会一字不落的传进宫去。 萧逸宸恢复了常态,刚刚还容光焕发的一张脸此时看上去灰白颓废,雪依不由心中纳罕,看来这个王爷真的不简单,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 萧僮在轿外轻声道:“请王爷王妃下轿。”话音落后半刻之后,他掀开轿帘,抱起萧逸宸如同抱着一个体轻的婴儿,放在轮椅上。雪依随后下了轿辇,跟在轮椅后。 一行人走出没几步,就遇见四皇子萧逸朔,只见他玉带束住明黄色的锦袍,意气风发,见了萧逸宸和雪依,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打趣道:“看来二皇兄和皇嫂果然恩爱有加,坐卧不离啊。” 雪依虽然心中讨厌极了眼前这个虚伪的四皇子,但是人前却不能有失礼数,玉面微笑,微微万福:“臣妾见过天宝王爷。”萧逸宸和萧逸朔同是王爷,虽然萧逸朔这天宝王比渝王高出一等,但雪依以臣妾自称,按照礼制亦实在是不妥。雪依如此,也是为了骄纵萧逸朔,使他愈发自满。 那萧逸朔果然全不理会这小小称呼中的文章,面上虽然自矜,口称不敢,却受之坦然。 二人来到御书房外,早有大太监杨总管在此等候,见过两位王爷后,杨总管看看萧逸宸身后的雪依有些为难道:“渝王爷,王妃她......”原来,女子不得干政,这御书房乃是商议朝政的地方,没有奉诏,即使是后妃也不得随意踏入的,看今日之势,皇上急诏五位皇子进宫议事,这事定是国家大事,雪依自然是不能入内。 萧逸宸亦明白杨总管之意,却不知他作何打算,竟是病恹恹的道:“烦请杨总管大驾,上覆我的父皇,就说小王身子不适,有王妃随侧可以随时照料一二。” 杨总管闻听此言,不禁面露难色:“这.......” 就在此时,众人身后有人谈嗽一声道:“咳咳,杨总管,您就担待一二,禀报父皇就是,准予不准父皇自有定夺,也免得渝王烦恼怪罪。” 黄门官抬头见到来人,忙换上一副笑脸,弓着腰唯唯道:“是是是,老奴参见大皇子。”来人非是旁人,正是一直戍守在阳城的大皇子萧承天——萧国主最为倚重之人。 萧承天与萧逸宸,萧逸朔兄弟间彼此见礼后,他的目光落在雪依身上,未曾谋面,他已经闻的雪依大名,今日一见这渝王妃果然不负传闻,这个女子不但人物生的美丽,眼眸间且透着冰雪聪明,只是可惜了,白白落在一个残废手上。 第五十八章 储君之位 萧承天人虽不在都城中,却已久闻蓝雪依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在萧承天的注视下,雪依落落大方,深深一个万福:“渝王妃见过大皇子,给大皇子请安。” 萧承天笑笑:“弟妹免礼,一家人何必客气。” 雪依转过身来似乎想起了什么,她附在萧逸宸的耳旁嘀咕着什么,那样子落在外人眼中仿若一对极为亲密的新婚夫妻。亦不知雪依说了些什么,只见萧逸宸左眉轻挑,似乎不大相信的看着雪依。雪依玉面隐隐露出得意之色,唇畔强忍笑容,微微万福道:“御书房乃皇家重地,妾身就此别过。” 雪依说完转身便走,留下呆愣愣的萧逸宸坐在轮椅上,半晌才对着雪依的背影喊了一个字:“哎......”神色间竟是淡淡的担忧。 雪依头也不回,玉手在空中摇摇:“王爷尽管放心好了。”虽是只有短短的一个字,雪依已经感觉到萧逸宸对她的关心,刚刚在书房门口,为了不让萧逸宸为难,亦是为了戏弄一下这个恶夫君,她悄悄的告诉萧逸宸她要去拜见婧妃娘娘。 自从雪依嫁入王府那天,她就知道婧妃娘娘是萧逸朔的后台是萧逸宸的死对头,冬日赏花和夸婚被掳之事俱是这个婧妃暗中作怪,雪依此番进宫,本打算躲避着这个婧妃的,却一时兴起,想要试试自己的夫君,他既然能够坦诚他的伤势已好,不知今后是否真的可以彼此再无芥蒂。 萧逸宸本欲阻止雪依的莽撞,却被萧逸朔拦住:“二皇兄,在这大内之中,二皇兄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萧逸宸小眼儿翻翻萧逸朔,淡淡一笑,嘴唇本就有些歪斜,如今再想笑,看上去却比哭还要难看,萧逸朔不忍直视这张丑陋的脸,忍不住把目光投向一旁的萧承天,想说什么还没有说出口,杨总管已经站在门口,他四处看看,不见了雪依,这才道:“皇上有旨,传三位皇子觐见。” 萧承天和萧逸朔垂首而进,萧逸宸则费力的摇着轮椅,轮椅卡在一尺左右的门槛前,任是萧逸宸如何用力,轮椅也只是纹丝不动的卡在那里,他懊恼的拍拍轮椅,对着杨总管歉然抱拳:“劳烦杨总管大驾,替本王上覆我的父皇,就说小王身体欠佳,这御书房议事就免了吧?” 杨总管心中好笑,脸上却不敢有半分不敬,他慌忙跑过来,道:“王爷这是哪里话,三皇子和蓝丞相早已在书房内候着,单等王爷们到齐,如今王爷既已到了书房门口怎好告退,不如老奴帮王爷一把吧。”说着,杨总管弯下腰,用力的板起轮椅,萧逸宸有心使坏,暗中用个千斤坠,轮椅仿佛长在了地上,任是杨总管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轮椅竟是纹丝未动。 杨总管不相信的看看轮椅上单薄的萧逸宸,再看看木质的轮椅,再次用力搬动,萧逸宸见杨总管憋的脸红脖子粗,知道火候差不多了,暗中再用轻身术,耳轮间就听“哐当”一声响,杨总管一个用力过猛,轮椅连同萧逸宸杨总管翻滚进书房内。 “门外何事吵闹?!”御书房内,龙颜不怒自威,眉头紧皱看着地上狼狈的两个人。 杨总管忙正正歪了的帽子,连滚带爬的回禀皇上道:“禀皇上,是奴才帮渝王爷搬动轮椅,一时用力过猛翻了轮椅,皇上恕罪!” 萧国主闻听此言,在看看门口依然挣扎着欲要爬起来的萧逸宸,紧皱的眉头再收收,简直就拧成了一个麻花,他清清嗓子,看似关心的询问着自己的二儿子:“皇儿,你的身子最近可好些了吗?” 萧逸宸趴在轮椅下,此时小太监已经把轮椅扶了起来,萧逸宸爬着上前一步,磕头道:“儿臣谢父皇垂爱,只是恐怕儿臣这病是好不了了。”一滴浑浊的泪竟自落在地上,萧国主不免唏嘘安慰几句,话锋一转直入正题。 “落宸呢?怎么未见五皇子?”萧国主似乎才发现书房内还少了一个人。 杨总管忙上前一步回道:“五皇子早早的就派人回了话,说是最近偶感风寒,体力不支,今日御书房议事告假。” 萧国主闻听此言,不由得心中长叹,看看一旁颓废的萧逸宸,心中犹如堵了一块巨石,压抑气闷。萧国主冲着蓝广丞相挥挥袖子,示意他可以说话了。 蓝丞相双手作揖,弯腰施礼毕,这才清清嗓子言道:“今日吾皇万岁召见诸位皇子,是要宣布储君之位的人选。”蓝广说完,目光在四位皇子的脸上一阵骏寻。 三皇子神色淡然,一副事不关己之态;大皇子的眼珠转了一下,默不作声;萧逸宸更是垂首坐在轮椅上,看上去似乎已经睡着了,唯有四皇子萧逸朔头微微的上扬,仿佛这太子之位非他莫属,蓝广看看皇上,心中一阵长叹。 第五十九章 真情假意 蓝广之所以能够从一个小小的侍卫头领爬到今日丞相的位置,并非徒有虚表之徒,他平生所学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揣度人心,当今万岁爷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他不敢说百分百了解,却也知晓十之**。 这皇上表面上似乎倚重四皇子萧逸朔,实则皇储之位却在大皇子萧承天和五皇子萧落宸之间摇摆不定,今日所谓书房议事,不过是皇上有意考验一下诸皇子的心意,意在为未来的储君清理障碍罢了。 蓝广有心维护四皇子萧逸朔,可是看眼下情景却只能作罢,饶是如此,他亦暗中伸出一根手指在袖口缓缓的摇摇,四皇子萧逸朔把蓝广这个细微的动作看在眼中,却是未解其意,不由得眉头一皱,心道,这老家伙难不成要反悔?不想助我夺得皇位了吗?! 萧国主却完全没有发现蓝广和萧逸朔之间微妙的表情,他催促道:“蓝丞相,宣旨吧。” 蓝广这才清清嗓音道:“四位皇子想必都很了解我邀月之情势,现下朝中三王横行,只因当初老皇爷有旨,三王不反我邀月,我邀月不得负了三王守土救驾之功,可是眼下这三人为所欲为,只弄得百姓们怨声载道,百官们敢怒不敢言,我主圣明,早有心为百姓除害,为百官申理,怎奈这三人拥兵自重,只怕他们齐心造反,到那时后果不堪设想。”蓝广的眼神扫了一眼萧承天和萧逸朔,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皇上之意,如今太子之位一直悬着,本早该订下人选,如今就趁此机会立下储君,条件就是五位皇子中谁能解决三王,谁就是未来储君,我邀月国的太子爷。” 蓝广话音刚落,萧逸宸跪倒在书桌前,磕头道:“父皇明鉴,皇儿惟愿寄情山水,于皇位无缘亦无意,倘若朝中有事需皇儿尽力,皇儿自然在所不辞,至于这三王之事,皇儿无能亦无力,就此告退吧。” 皇上龙目似睁未睁,凝视着趴在桌前形容猥琐的二儿子,他并不完全相信这个儿子,五个儿子中,他最为担心的就是这个二儿子,只因他自幼聪明伶俐,成熟稳重,六岁之时就已隐隐露出人君之风。那时候,他也的确有意将邀月一国交给他,倘若不是后来蝴蝶夫人与侍卫偷情被他发现,现下他和这个二皇子应该是一对最情深的父子。只是这一切,唉...... 思及往事,萧国主五内俱焚,二十年了,蝴蝶夫人的温文柔婉,美丽可人依然在他的眼前,仿佛就在昨日,这二十年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在问自己,如果当时自己不是盛怒之下赐死了蝴蝶夫人,而是将她打入冷宫,那么今天他们是不是还有未来,这个儿子又是不是还是自己的儿子?! 只是这一切已经毫无意义,萧国主不相信萧逸宸真的忘记了自己母妃是谁,真的忘记了当年他母妃惨死的仇怨。 萧国主还未曾开言,一个太监忽然慌里慌张的跑进书房,跪在门口结结巴巴的说:“皇......皇上,大事不好了,渝王妃不知怎么就掉进了御花园的蝴蝶湖,如今生死不明......” 太监的话未曾说完,萧逸宸竟然站立起来,继而双膝一软,又倒在了地上,只见他嘴唇灰白,一只大眼和一只小眼愈发显得歪斜,两手落地,拼命的爬向皇上,抓住皇上的衣袂苦苦哀求道:“儿臣求求父皇下旨快救雪依......” 萧逸宸鼻涕眼泪一起落在萧国主的龙袍衣角,萧国主既不恼怒也不嫌弃,并不急着答应萧逸宸所求,而是双手攥住萧逸宸的双臂,关心的问道:“皇儿的腿?刚刚好像可以站立了,可是现在的脸色怎么竟如此难看?以寡人看还是先宣太医为皇儿诊治一下伤症。”说着,萧国主不待萧逸宸推脱,抬头命令道:“传冯太医,秦太医等御书房见驾为二皇子治病!” 萧国主的手伸向萧逸宸灰白的脸,此刻,萧逸宸看似微闭的眼睛紧紧的盯着父皇的手,整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他的大脑飞快的转动着,倘若父皇是手真的落在了自己的脸上,发现了这些蜿蜒丑陋的伤疤不过是他的伪装,他该怎么办! 此时萧国主这双为表关心的慈爱之手,在萧逸宸则是催命的符咒一般,此刻,他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第六十章 书房验伤 萧国主的关爱在萧逸宸的眼中无疑是一张催命的符咒,他心里很明白,这个父皇不但不相信他,而且时时刻刻在提防他,倘若今日被父皇发现自己的伤是伪装的,那自己这条命就真的交待了! 萧逸宸看的清楚,心中更加明白,今日御书房议事,除三王只是其一,萧国主的用意恐怕是一石二鸟,既是铲除了异己,更可以窥见五个皇子各自的实力,看谁在暗中筹谋储君之位。刚刚蓝广伸出一根手指在袖中摆了摆,萧逸宸就明白了,蓝广这是要四皇子按兵不动,所以萧逸宸这才决定告退,谁知雪依就掉进了蝴蝶湖。 此刻,萧逸宸已经猜到雪依落湖之事恐怕也未必如此简单。势成骑虎,眼看父皇的手就要落在萧逸宸的脸上,情急中,萧逸宸整个身子软软的趴在了地上,双手竟拽住萧国主 的龙袍衣角嚎啕痛哭起来:“父皇,儿臣之命,朝夕之间,请父皇垂怜,先救雪依......” 萧逸宸一头触底,砰砰磕响头,萧国主的手自然落空。 萧承天和萧逸朔同时开言为萧逸宸说话,二人道:“父皇,人命关天,不如请父皇移驾御花园看看渝王妃现下如何了。” 萧国主狠狠的瞪了一眼跪在书桌前的两个儿子,脸上瞬即恢复了慈父模样,双手依然抓住萧逸宸的双臂,道:“我儿不必担心,御花园中侍卫林立,焉有看着渝王妃落水不救之理。” 说话间,黄门官传言御医已经在书房门外候旨。 萧国主口旨宣觐见。三位御医跪倒在书桌前山呼万岁,见驾已毕,垂首立在书桌左右等候旨意示下。 萧国主的目光落在依旧趴在地上痛哭的萧逸宸身上,缓缓言道:“三位爱卿,二皇子身体不适,你三位要仔细诊治,倘有疏漏,寡人定要严惩!”萧国主之言字字句句似乎都是关心儿子的伤势,可是阴沉的脸上却是疑虑重重,三为御医闻听此言,面面相觑,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谁也猜不到这皇上真正的拥有,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萧逸朔究竟沉不住气,看着父皇和萧逸宸竟不理会落湖的雪依是生是死,不满道:“父皇,渝王妃落湖,是不是该请御医先去看看渝王妃有无大碍?” 萧国主冷冷道:“朔儿,越俎代庖之意你可给父皇解释一番。” 萧逸朔闻听此言,情知自己的父皇怪自己多事,只好默默地退下,他站在身后用脚踢了一下蓝广,心中暗道好你个无情的老狐狸,眼见自己的女儿生死未卜,竟全然不放在心上,连句话都没有。 蓝广依然垂首而立,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萧逸宸只好恨恨的退在一旁。 早有太监将萧逸宸拖着架上轮椅,三位御医轮流为萧逸宸把脉,个个面现惊疑之色。 萧国主关心的问道:“三位爱卿,我这皇儿的病可有大碍么?” 秦太医捋捋颌下三绺须髯,缓缓摇头道:“回禀万岁,依微臣看来,渝王爷的伤势本无大碍,怎奈他好似前几日受了伤,伤中有毒,毒气已然侵入肺腑,恐怕......” 冯太医此时也已把完脉,他补充道:“渝王爷脉象紊乱,显然是受了什么刺激,只怕这性命虽然暂时无忧,但是这伤恐怕终究难以痊愈。” 萧国主脑子中一直回想着刚刚萧逸宸听见雪依落水后站立起来的情景,此时,他并不相信这个儿子真的如他表现出来的这般 脆弱,可是眼下这两个太医却是他深信不疑之人,萧国主亦相信这两名太医的医术不会有错。 “解开他的衣服,让寡人看看我的皇儿究竟伤在了哪里!”萧国主突然站了起来,走到萧逸宸的面前,命令一旁的小太监为萧逸宸脱下外衣。 此时,书房中的所有人都已经很明了,萧国主表面上是关心萧逸宸的伤势,实则是在检查萧逸宸是否在装病,看来这个渝王爷终究还是萧国主的一块心病! 萧逸宸心中一阵的难过,心道:父皇啊父皇,储君一事,我本还在犹豫之中,如今你既然无情在先,就休怪儿臣不义在后! 萧逸宸半躺在轮椅上,如砧板之肉,任人摆布,衣衫解开,袒露出褐色的肌肤上一道道旧伤疤,萧国主回想起来凤山,这个儿子拼命护住自己的情形,心中不免有些感叹唏嘘,如今他这样做也是情势所逼,眼见自己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倘若不把暗中势力消灭殆尽,无论是秉性忠厚的萧承天还是善良的萧落宸都不会安安稳稳当上邀月国的皇上! “皇儿.......”萧国主的手落在萧逸宸的伤疤之上,双眸泫然,声音中多了几分无奈的苍凉。 事情似乎就这样过去了,不想萧逸朔在后面偷眼观看,他竟一眼看出萧逸宸肩上的伤疤是近日的新伤! 第六十一章 杜若之惑 萧逸朔眼尖,一眼看见萧逸宸肩头上的剑伤乃是近日的新伤,他似乎打了激素一般兴奋,当即向前迈 了一步,故作惊讶道:“二皇兄肩头的伤怎么看上去和别的伤疤不同,好像是近日才受的伤吧。”萧逸朔看看自己的父皇,面露得意之色,接着说道:“但不知二皇兄一个残废之人,这新伤从何而来?” 萧国主此时业已发现了萧逸朔肩上之伤的确为新伤,心中不免生疑,他盯着萧逸宸的灰白的脸色,等着他的回答。萧逸宸闻听此语,心中暗暗骂萧逸朔多事,但嘴上却不能露出半分不满,此时,萧逸宸只觉得身字如在冰窖中,整个人开始不停的颤抖,嘴唇哆嗦着勉强应道:“回禀父皇.......肩头上的伤是萧僮与儿臣练剑时不小心留下的。” 萧逸朔忽然想起自己那一日诳诈雪依意图不轨之事,他很清楚的记得,五皇子萧落宸及时出现救走雪依,当时五皇子也是肩头中剑,难道这仅仅是巧合吗?萧逸朔怀疑的看着萧逸宸,还待说什么,却 被蓝广拦住。 蓝广跪倒在萧国主的脚下,言道:“万岁爷,渝王爷似乎旧疾骤发,看情形可不大好,不如送王爷回府静养如何?” 萧国主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轮椅上的萧逸宸,看他此时的情状,伤症并非伪装,这才传旨送萧逸宸回渝王府,书房议事暂时告一段落。而这所谓的静养实则是圈禁! 蓝广之意是要萧逸宸回王府等死! 萧逸宸被抬出御书房,勉强睁开眼睛,挣扎着坐起来,双手抱拳求告身边的太监道:“劳烦公公,带本王去见我的王妃。” 那小太监见萧逸宸自己已是自身难保,心念间却还记挂着自己的王妃,不免几分感慨,扭头看看四处无人,趴在萧逸宸的耳边道:“不瞒王爷,王妃早已经回了王府,至于落湖一事,本是无中生有。” 得知雪依无碍,萧逸宸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跌躺在轮椅上。 萧逸宸哪里知道,雪依刚刚走到御花园,就遇见了一个太监,说是渝王爷有命,今日书房议事一时半刻无法结束,让她先行回府。雪依正在无聊之时,听了太监的话,也未曾细思其中的蹊跷,就上了轿辇一个人回了王府,至于雪依落湖一事,本就是皇上有意安排试探于他的。 回到王府后,雪依和宫嬷嬷细说进宫之事,二人突然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宫嬷嬷连忙命萧僮进宫探听虚实。奇怪的是,萧僮久久未归,雪依如坐针毡,正在思量要再次进宫寻找萧逸宸的时候,门外丫鬟传话说是王爷已然回府,请王妃速去寝殿看视。 雪依和宫嬷嬷对视一眼,二人急匆匆来到寝殿外,雪依远远看见三三两两的侍卫和宫女垂首默立在寝殿外,神色之间似有哭意,她心中暗道不好,加快了步子,推门进了寝殿,顾不得理会侍卫和丫鬟们的见礼。 雪依走进卧房内,掀开珠帘,看着床上毫无生气的萧逸宸,不由得大惊,早上二人一起离开王府的时候,他还是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如今成了这般模样,雪依紧紧握住萧逸宸的手,只觉得仿佛握住了一块冰,触手冰凉让她的心蓦然下沉,惊慌中雪依忙回头叫道:“还不快请御医?!” 丫鬟们依然垂首立在两旁,仿佛没有听见雪依的话。 雪依急了,吼道:“你们都聋了吗?!本妃要你们快请御医!” 话音才落,萧僮未曾禀报,推门而入,冷冷的说道:“皇上有旨,渝王爷的病并无大碍,只宜静养,有谁敢擅自来王府打扰,定斩不饶。试问王妃,谁还敢来给王爷看病?!” 萧僮一番话如冷水泼头,雪依呆呆的愣在原地,看着床上了无生气的脸,喃喃自语道:“难道......难道我们就这样看着他等死吗?” “据属下所知,王爷对王妃并无情义,王妃何必在乎他的生死。”萧僮也不知是何意,盯着雪依竟说出如此一句无头无脑的话。 雪依完全没有意识到萧僮的无礼,一滴清泪顺着眼角缓缓淌下,明眸盯着床上的萧逸宸,声音空灵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王爷的确对我不好,可也未曾坏到那里,是我先以雪舞的身份欺骗了他,所以我不怪他。” “或许宫嬷嬷会有办法。”萧僮一语惊醒梦中人。雪依这才发现,刚刚宫嬷嬷明明和她一起来到寝殿的,怎么眨眼间竟不知去了哪里,雪依正待着人去请,宫嬷嬷抱着一个小药箱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嬷嬷,你这是.......”雪依不解的看着宫嬷嬷。 宫嬷嬷此时顾不上理会雪依的疑惑,她急急的对萧僮言道:“烦请萧护卫为王爷运功驱毒。” 萧僮亦不答话,直接上了榻,扶起萧逸宸,让萧逸宸盘膝坐在他的面前,而他的双掌则抵在萧逸宸的风池风府穴上,宫嬷嬷单膝跪在榻上,从药箱中拿出一白一蓝两个瓷瓶,倒出瓶中各一粒丹药,塞进萧逸宸紧闭的口中。 雪依站在榻边,大气也不敢出。 片刻之后,只见萧僮的双掌间隐隐升起一团白雾,再看萧僮,鬓角额间黄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就在雪依以为萧逸宸有救的时候,萧僮忽然一口鲜血喷在地上,整个人萎顿不堪,和萧逸宸同时跌倒在床上! 雪依和宫嬷嬷同时山前扶住萧逸宸,疾呼:“王爷——” 萧僮掩着胸口,眉峰聚拢成一个川字,雪依回身问道:“萧护卫伤势可要紧么?王爷缘何如此?” 萧僮缓缓的摇摇头,吃力的下了床:“禀王妃,如果我没有猜错,王爷是中了钩吻毒,中了钩吻毒的人如身坠冰窟,浑身冰冷,若无解药,三日内必死无疑。” 宫嬷嬷看看手中的药瓶,不解的追问:“萧护卫所说句句是真,可我刚刚明明给王爷服下了解药,缘何王爷还未醒来?” 萧僮苦笑着摇摇头:“嬷嬷倘若不曾给王爷服用解药,萧僮还可以运功为王爷抵挡一时,问题恰恰就出在了这解药之上。” 宫嬷嬷看看手中的解药不解的问道:“这解药是王爷亲自交到老奴手上的,不该有错啊?” “解药自然无错,只是王爷没有告诉你吗?服用这解药需要一种药引子。” “什么药引子?我现在就去找。”宫嬷嬷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 萧僮却仰着头闭上眼睛,一语不发。雪依情急,走过去双手落在萧僮的肩上,眉宇间透着焦虑担心和哀求:“请萧护卫明示,这药引子究竟是什么,我好想办法寻来救咱们王爷。” 萧僮睁开眼睛,虎目中竟然含了点点星光:“王妃,我并不知这药引子是何物,即便是知道,恐怕我们也找不来了。” “为什么?”雪依摇着萧僮的肩膀。 “因为皇上有旨意,任何人不得出入王府!” 萧僮的一句话,雪依跌坐在地,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皇上竟然如此无情无义,且不说萧逸宸是他的儿子,来凤山为救他这个父皇,萧逸宸才烧成这般模样,皇上竟还是不放心,不肯放过这个可怜人,终还是要他的性命, 兔死狐悲,雪依看着榻上的萧逸宸,回想起自己在丞相府中的遭遇,不免珠泪滚滚而落,抓着萧逸宸冰冷的手贴在自己的玉面上,一个大胆的想法忽然窜出来,她静静的命令道:“你们都退下!” 宫嬷嬷看着雪依单薄的背影,有些不放心:“王妃,还是老奴留下照看王爷吧。” “下去!”雪依的声音一如萧逸宸的身子冰冷。 宫嬷嬷还想说什么,萧僮摆摆手制止了她,萧僮看看雪依,已然明白了她要做什么,他本想阻拦,却说不出口。当下和嬷嬷一起离开寝殿。 门吱呀呀关上了,雪依缓缓的起身,眼眸落在萧逸宸的疤痕累累的脸上,玉手缓缓的解开裙带,罗裙落地,只余下了淡青色的肚兜,手落在肚兜的纽袢上迟疑了一下,头微微扬起,水眸微闭,玉手用力拽下去,赤身的雪依钻进锦被,抱住萧逸宸,只是片刻功夫,雪依就被冻的嘴唇发紫,玉面无色!即便是如此,雪依仍然紧紧的抱着萧逸宸,希望能够给他一丝丝温暖。 “杜......杜......若......”萧逸宸气若游丝,模糊不清的呓语着。 雪依一阵兴奋,全然忘记了冰冷,玉手落在萧逸宸的肩上,追问道:“什么?你说什么?再说一遍!”雪依用力摇晃着萧逸宸。 萧逸宸竟缓缓的睁开双眸,努力的长大嘴巴,一字一字的挤出:“杜......若......”雪依不解此时萧逸宸寻杜若何事,本想再问,怎奈萧逸宸已经再次昏厥不醒。 雪依匆匆穿好衣服,去寻宫嬷嬷和萧僮。 此时,萧僮已经服下丹药,调息已毕,他一心牵挂雪依的安危,本打算稍候片刻即去看视萧逸宸和雪依,宫嬷嬷自萧僮口中得知雪依的意图后,心中感动,二人正在耳放内商量对策,雪依匆匆而来。 雪依将萧逸宸的呓语告诉了萧僮和宫嬷嬷,不解的问道:“王爷找杜若何事?要知道杜若已经疯了啊。” “杜若......杜若.......”萧僮并不理会雪依,只是一遍一遍的重复着杜若的名字。他忽然眼前一亮,手用力的拍在大腿上,喊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第六十二章 深夜何人 萧僮反反复复的沉吟着杜若二字,忽然眼前一亮,他瞬间明白了萧逸宸的用意,萧逸宸不是在叫杜若,而是说药引子是杜若花! 雪依和宫嬷嬷却还未解王爷唤杜若何事,疑惑的问道道:“王爷找杜若何事?难不成杜若有药引子吗?” 萧僮点点头又摇摇头:“杜若并没有什么药引子,这药引子就是杜若!” 听了萧僮之语,雪依和宫嬷嬷彼此对视,俱都不解这话中之意,雪依喃喃道:“难不成要把杜若杀了?” 萧僮闻听此言,忍俊不禁,心道,这个王妃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看着雪依苍白的小脸上显出不舍之态,当下也不再卖关子,解释道:“王妃错了,药引子不是杜若这个丫头,而是杜若花。” 事情似乎有了眉目,宫嬷嬷却依然紧锁眉头,神色犹豫:“这杜若花倒也是寻常之物,可咱们王府却没有,若要出府寻找,只怕咱们谁也出不去啊。” 宫嬷嬷一番话,让本来缓和的气氛再次凝重起来,如果萧僮没有受伤,他本可以趁夜间一试,可是如今他也深受重伤,想要出府比登天还难,三个人搜肠挂肚,一时间竟找不出合适的人。 雪依来回踱着,小手捻着衣襟,突然,她的手触到胸前的双凤玉佩上,这块玉佩本是灵鹫山庄庄主姬无药赠予五皇子的,当时,姬无药说的明白,灵鹫山庄上下人等,认玉佩不认人,只要任何人手执玉佩求助,灵鹫山庄庄众都会在所不辞。 后来五皇子将这块玉佩送给了雪依,雪依一直贴身佩戴,没有想到今日有了用处。 宫嬷嬷和萧僮看着兴奋的雪依道:“不知王妃有何高见?” 雪依脸上有些不忍,咬咬牙道:“你们可还记得我那个疯丫头吗?” 宫嬷嬷和萧僮俱是聪明绝顶之人,雪依一言,二人顿时明白了雪依的用意,她是要让杜若出去拿药引子。 主意虽然不错,只是这杜若疯疯癫癫,却并非可以传话之人。萧僮和宫嬷嬷也不插话,他们相信雪依一定有办法,只等着雪依细细交待分明。 雪依摘下玉佩交给宫嬷嬷道:“请嬷嬷将这块玉佩戴在杜若的身上,务必要人一眼就可以看见,至于让谁送杜若出府吗?”雪依略一沉吟,看着宫嬷嬷道:“就让柳侬送杜若去灵宝药庄拿药如何?” 姬无药曾经告诉过雪依,如若在双阳城中有难,可以去灵宝药庄求救。柳侬是婧妃派在渝王府的细作,似乎只有派她去做合适,现下恐怕也只有她才能出的了王府的大门。 宫嬷嬷面露欣喜之色,她和萧僮彼此对视,心中俱都赞佩雪依聪明伶俐,也都为萧逸宸高兴,能够得如此佳人,是他今生的福分吧。 雪依嘱托停当,宫嬷嬷按计行事。雪依准备回寝殿看护萧逸宸,萧僮叫住她:“王妃,请留步稍候。”说着,萧僮自抽屉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放在桌子上,声音低低的道:“瓶中的丹药可以暂缓冰冻之苦,虽不能解王爷的毒,却可以助王妃暖身。” 雪依玉面微红,想起自己赤身为萧逸宸解寒之事,看来眼前这个年轻的侍卫尽知。屋中的气氛立时有些尴尬,萧僮清清嗓音似乎自言自语:“寒极生病,倘若王妃有个三长两短,王爷日后定会自责。” 雪依心中明白萧僮是在宽慰她,当下也不多说,默默的拿起丹药离开了耳房。 一日并无他事,雪依不时用自己的身子为萧逸宸取暖,萧逸宸却再也没有醒来,直到夜幕降临,房门外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王妃,王妃,柳侬和杜若回来了。” 雪依精神为之一震,立时穿好衣服,打开寝殿的门,让宫嬷嬷进来。 宫嬷嬷手捧一碗杜若汤药,二人扶起萧逸宸,用汤药将丹药缓缓送下。 片刻之后,萧逸宸的手竟然动了动,身上由褐色渐渐开始泛白,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宫嬷嬷紧张的盯着萧逸宸的脸,似乎想起了什么,她慌乱的推着雪依走向门口:“王妃,这里有老奴就可以了,王妃快去安歇吧。” 雪依不解的看看宫嬷嬷,不知她为何突然要赶自己走,不免问道:“嬷嬷这是何意?为何我不能待在这里等王爷醒来?” 宫嬷嬷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道:“难道王妃真的猜不到王爷缘何中毒吗?邀月国上下谁人不知,四皇子和蓝丞相勾搭连环,暗中筹谋储君之位,而咱们王爷最近颇得圣眷,虽不能位及储君,却是相助大皇子的,蓝丞相和四皇子早就有意除掉咱们王爷,据老奴所知,今日皇上亦是以王妃落水为由试探咱们王爷,至于王爷中毒,王妃不觉得其中有隐情吗?难道王妃就 未曾想到这中毒之事是蓝丞相所为吗?!” 宫嬷嬷话里话外带着几分责备,仿佛萧逸宸受伤就是雪依和雪依爹爹串通所为,雪依心中一阵怆然,看来自己即便是掏出心肝肺,在这个渝王府中也得不到大家的信任,只是因为她姓蓝,血管里流了蓝广的血!她看看榻上的萧逸宸,问了一句:“他真的没有性命之忧了吗?” 宫嬷嬷再次推着雪依走向门口,道:“王妃放心吧,王爷不会有事了,老奴自会守候在此,寸步不离。” 雪依无奈,只好退了出去。 看着雪依的落寞的背影,宫嬷嬷心中长叹:王妃,你莫要怪老奴无情,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他日你一定会体谅老奴今日的用心。 “她走了吗?”萧逸宸不知何时已然坐了起来,声音疲倦至极。 宫嬷嬷湛湛眼角的泪痕,转身回道:“是,王妃已经走远了。” 萧逸宸这才揭下脸上的假面,露出一张苍白的面孔。 宫嬷嬷接过假面问道:“皇上不是招王爷书房议事么?王爷怎么会中毒呢?” 萧逸宸回想起书房的情景,心中一阵的悲凉,他虽然知道自己的父皇对自己心存芥蒂,却全没有想到父皇竟是如此的提防着他,书房中他闻听雪依落水,情急之下差点就暴露了自己的伤势是伪装的,好在他早有防备,不得已他在磕头求救的时候,偷偷的服下藏在指甲缝中的钩吻毒,这才逃过父皇的猜疑。 萧逸宸心中暗暗恨自己的父皇,他哪里知道,此时皇宫内他的父皇并非如他所想一般心安理得。萧国主依然坐在御书房看着金碧辉煌的墙壁发呆,脑海中是白日里二皇子萧逸宸的灰白脸色,他一遍一遍的问着自己,难道真的就这样要了这个儿子的命吗?!他已经是残废了,不会再有什么作为了。 众人散去后,萧国主单独召见了秦太医,细细的询问了萧逸宸的伤症,秦太医说的很明白,萧逸宸身中奇毒,最多活不过一年,而他的腿,的确已经 没有知觉。整个太医院中,萧国主只愿意相信秦太医,不只为他为人耿直忠诚,更多是因为秦太医为人心高气傲,整个邀月国并无他能看上眼的人,也就没有可以收服他的人。 对于如何处置二皇子,萧国主犹豫不决,一阵咳嗽后他看到锦帕上点点血迹,心中凄凉顿感灰败,看来自己已经时日不多,又何必在拉上自己的儿子,思及此,萧国主淡淡问道:“秦太医可以有什么妙法治得二皇子的伤吗?” 秦太医心念急转,一时猜不出皇上如此问的用意,今日御书房的情景他看的很明白,皇上有意要二皇子的性命,只是最后看在他伤重难治,才放他回了王府。 皇上见秦太医沉默,知道秦太医心中所想,缓缓言道:“秦太医不必妄加揣测圣意,我现下命你悄悄去渝王府为渝王治伤,并且转告渝王,不日待他伤症稳定后让他上表自省,去岭北驻守吧。” 秦太医领旨而出,直奔渝王府。 渝王府萧逸宸的寝殿内, 宫嬷嬷见萧逸宸不语,试探道:“王爷可知王爷病中,王妃用自己的身子为王爷取暖?看来这个王妃对王爷并非无情。” 提及此事,萧逸宸心中五味杂陈,中毒之后,他的意识其实是清醒的,在他感觉快要撑不住的时候,他看见雪依微笑的粉面,为他燃起希望之火,滑腻的肌肤颤抖的贴着他给他一丝温暖,生生的把心灰意懒的他拽了回来,可是十五年前母妃泪流满面的脸总在他要接受雪依的时候出现,母妃那双悬在空中的绣花鞋仿佛一双眼睛,时时刻刻盯着他,盯着他如何为他的母妃报仇雪恨! 萧逸宸的一颗心浸在黄连之中,其中苦涩只有自己体会。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萧逸宸忙拿过假面覆在自己的脸上,用最快的速度恢复了颓废昏迷的状态,宫嬷嬷再检查了一遍,确定无疑后方才清清嗓音问道:“何人深夜敲门?” 门外低低声音应道:“是我,快开门!” 宫嬷嬷迟疑了一下,打开门,只见门口立着一人,来人身高足有七尺开外,一身黑色的长袍,斜跨着一个小药箱,头戴斗笠,低低的帽檐遮住了整张脸。 宫嬷嬷疑惑的看着来人道:“阁下是.......” 第六十三章 忆兮往事 那人摘下斗笠,三绺胡须胸前飘洒,一双斗鸡眼盯着宫嬷嬷,声音竟有些颤抖:“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宫嬷嬷这才看清楚,来人非是旁人,正是太医院秦太医,面对有些失态的秦太医,宫嬷嬷只是短暂的愣了一下,连忙给秦太医行礼:“您莫非就是大名鼎鼎的秦太医吗?” 秦太医还要说什么,宫嬷嬷的眼神飘向身后的萧逸宸,用眼色制止了他。 秦太医亦恢复了常态,还礼道:“嬷嬷好眼力,正是在下。渝王爷的伤势可见好了吗?” 宫嬷嬷摇摇头:“自从宫内回来就昏睡不醒,直到现在。”宫嬷嬷看着秦太医话锋一转:“但不知秦太医夤夜来此意欲何为?” “我奉皇上口旨来为渝王爷解毒。”说着,秦太医走到暖榻前,将药箱放在桌子上,翻翻萧逸宸的眼皮,他的手在触及这位王爷的皮肤时,心中蓦然一动,小眼儿中闪过一道精光,手落在萧逸宸的寸关尺上,脉搏时隐时现,似乎极为紊乱,实则平顺通畅。 宫嬷嬷立在一旁,生怕秦太医看出什么,忙问道:“请问太医,我家王爷可还有治吗?” 秦太医一语双关道:“伤虽难治,却不是无药可治。” 萧逸宸何等聪明,他情知再装下去就是看不起眼前这位大名鼎鼎性格古怪的太医了,他哈哈一笑坐了起来:“秦太医果然好医术,于这一望已知本王伤在何处。” 秦太医忙一躬到底口称:“王爷见笑,王爷见笑。” 萧逸宸走下暖榻,双手搀扶秦太医:“秦太医不必客气,请坐。宫嬷嬷,看茶。” 当下二人分宾主落座,宫嬷嬷端上茶后悄悄的退了出去。 秦太医看看萧逸宸笑着道:“渝王爷好手段。” 萧逸宸缓缓的摇摇头,语气凝重:“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御书房一事秦太医自然明白,小王如此做也是情非得已,还望秦太医为小王保守秘密。”说着,萧逸宸离座就要给秦太医行礼。 秦太医慌忙双手拦住萧逸宸,顺势跪在萧逸宸的面前,竟自落下泪来:“即便渝王爷不嘱咐,小臣焉敢泄露一字!渝王爷定然不知,当年蝴蝶夫人与小臣有救命之恩,今日小臣是回报当年之恩。” 原来,十五年前,蝴蝶夫人还是萧国主的爱妃,专房之宠,宠冠六宫,当时秦太医不过是太医院一个抓药的小徒弟,一日偶然配错了药,差点就毁了蝴蝶夫人的嗓子,萧国主盛怒之下就要砍他的头,是蝴蝶夫人为他求情,并让他继续留在太医院。 这件事萧逸宸自然不知,他亦不完全相信眼前这位秦太医的话,秦太医为人他早有耳闻,不但性格古怪,独来独往,且脾气倔强,曾经就有人试图收买他,却不料他将此人告到萧国主驾前,自那之后,再也没有热人敢去招惹他。如今他虽然真情流露,但是十五年前的往事,萧逸宸还太小,他不能也不敢相信。 秦太医用衣袖湛湛眼角,萧逸宸心中虽有疑惑,却并不言明,静等秦太医的下文,他相信秦太医深夜来访,绝不只是为他疗伤如此简单。果然,秦太医略一沉吟道:“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萧逸宸笑笑:“秦太医客气了,有何吩咐但说无妨。” 秦太医双手抱拳:“吩咐不敢说,只有一件事,王爷三思,近日这飞鸽传书还是暂时免了吧,倘若王爷信得过在下,我可以从中做个信使,传书递柬之事可以代劳一二。” 萧逸宸听此一言,心中骤惊,双眸中精光一闪,杀机顿起,手中暗自运功就要发动袭击,门应声而开,宫嬷嬷疾步走进来挡在秦太医的面前,忙道:“王爷,太医所言字字是真,老奴可以为证!” 秦太医见宫嬷嬷突然闯进来为自己说话颇为不解,对于他刚刚所处的危险他竟浑然未觉。 萧逸宸盯着宫嬷嬷半晌无言,片刻后,他走到书桌前,略一思忖,提笔在手写下一个孬字交给秦太医:“那就劳烦秦太医,将此条压在双阳城外土地庙中的石像下。” 秦太医接过纸条,告辞道:“此地不宜久留,小臣就此告辞,临行时,圣上让我给渝王爷带个话,三王尽诛后,王爷可自请岭北驻守,远离京城。” 萧逸宸闻言点点头,若有所思的问了一句:“秦太医,但不知我父皇的身子今日如何?” 秦太医略略顿了一下道:“今日书房中皇上口吐鲜血,却说什么也不愿意让小臣诊治,据小臣猜测恐怕近日无虞,也难保三个月后无事。” 萧逸宸点点头,命宫嬷嬷送秦太医出门。 许久后,宫嬷嬷回到寝殿,跪在萧逸宸的面前,她太了解这个王爷了,十五年的质子生活让他不再相信任何人,更让他草木皆兵。今日秦太医突然造访已是反常,而秦太医乍见自己时的那一句“真的是你吗”更会让萧逸宸起疑,如果她不想十五年的心血白白浪费,就要解开萧逸宸心中的结。 如她所料,萧逸宸并不兜圈子,看也不看宫嬷嬷问道:“嬷嬷怎么一眼就认出他是太医院的秦太医?这秦太医似乎于嬷嬷是旧相识呢!” 宫嬷嬷早已经想好对策,她太了解萧逸宸了,即使她此时说的全是真情,他也未必相信,人在疑心之时,倒也不如半真半假,凭他自己去调查吧,想到此处,宫嬷嬷道:“这秦太医所说的救命之事千真万确,王爷可知这秦太医为何终生未娶吗?” 萧逸宸没有说话,他很明白宫嬷嬷此时并不是需要他的回答,宫嬷嬷神情恍惚,仿佛回到了十五年前缓缓言道:“老奴不敢欺瞒王爷,十五年前,蝴蝶夫人蒙冤之时,老奴就在宫中。至于这秦太医,自从被蝴蝶夫人救下后,就暗中迷恋上了夫人,自那之后,惟夫人所命是从,不敢有一丝的违背......” 萧逸宸此时却只听到了一句,那就是他的母妃遇害之时宫嬷嬷就在宫中,他有些激动的抓住宫嬷嬷的双臂,追问道:“嬷嬷当时既然就在宫中,可否告诉我实情,我的母妃究竟为何被父皇赐死!难不成她真的与侍卫苟合?那侍卫又是何人?为何父皇不去追究那侍卫呢?!”萧逸宸双眸通红,问出一连串的问题。 宫嬷嬷凝视着萧逸宸的脸,手颤巍巍的落在萧逸宸的脸上,珠泪滚滚而下,泣道:“宸儿.......让我叫你一声宸儿可好?十五年了,我就在你的身边,却不敢与你相认,更不敢说出自己的身份......” 宫嬷嬷让萧逸宸坐在自己的对面,这才说出隐瞒了十五年的往事。原来,宫嬷嬷本是蝴蝶夫人的结义妹妹,论理萧逸宸该叫她一声姨娘。十五年前,宫嬷嬷二十四岁,那一年她的夫君因病去世,姐姐蝴蝶夫人担心她闷在家中闷出病来,着人将她接近了宫中,那个时候蝴蝶夫人正蒙圣宠,可谓是要雨得雨要风得风,就是宫嬷嬷也羡慕这个姐姐的幸福。然而不久后,宫嬷嬷发现蝴蝶夫人人前笑靥如花,和皇上看似恩爱有加,背后却长长叹气垂泪,宫嬷嬷一时好奇,更是关心,不免相问,谁知蝴蝶夫人竟矢口否认神色间透着慌乱之情,似乎生怕别人知道什么,宫嬷嬷不便多言,也就再也没有问过。 那一日晌午,宫嬷嬷无聊闲逛,天空忽降暴雨,为避雨她来到八角亭外,隐隐听的亭中女子的哭泣之声和一个男子的安慰之声,细细听去竟然就是蝴蝶夫人,宫嬷嬷自是大惊,当下她想到深宫多事,众妃嫔平日里都嫉妒蝴蝶夫人的专房之宠,为了提醒蝴蝶夫人,宫嬷嬷离开八角亭在,站在不远处扔了一块砖瓦,提醒亭中人。 砖瓦落在亭中,哭泣声戛然而止,不大工夫,宫嬷嬷就看见蝴蝶夫人神色匆匆的跑了出来,她等在原地,本想看看那个男子是谁,却始终未见有人出来! 第二日,蝴蝶夫人就病了,且病势沉重,皇上起初自然万分关切,还是时时来探望,谁知她这一病竟是病了三月之久,皇上渐渐的迷上了婧妃。蝴蝶夫人不但不恼,反而似有解脱之意,宫嬷嬷想问却始终没有问出口,直到有一日,蝴蝶夫人忽然找到宫嬷嬷,跪求她要照顾好自己的一对儿子,特别是萧逸宸。 宫嬷嬷感觉蝴蝶夫人有事瞒着她,怎奈她一再追问,蝴蝶夫人就是三缄其口,只是拜托宫嬷嬷照看好她的儿子,并且告诉她萧逸宸将前往风舞国为质子一事,蝴蝶夫人希望宫嬷嬷假扮萧逸宸的奶娘,先行出宫。 谁知,宫嬷嬷刚刚出宫,宫中就传出了蝴蝶夫人失却圣恩,耐不住寂寞,与一侍卫有染被赐死的消息! 宫嬷嬷本想回宫探听虚实,可是想到出宫前蝴蝶夫人所嘱托,此时看来她竟是在托孤,宫嬷嬷这才改名换姓按照蝴蝶夫人所教,陪同萧逸宸去了风舞国。 第六十四章 绵绵情话 宫嬷嬷看似说了很多,却又好似什么也没有说。她既 没有告诉萧逸宸他的母妃当年究竟因何而死,亦没有说出是谁害了他们母子二人,要知道萧逸宸一直在暗中调查此事,可是令他奇怪的是,线索竟然都指向蓝广,又都在蓝广那里断了线,而宫嬷嬷在回到邀月国的第一天就暗中联系过蓝广! 萧逸宸早就怀疑宫嬷嬷的来历,只是这十五年的朝夕相处,十五年来她如母亲般尽心尽力的照顾,还有她的唯命是从,处处为他着想,让他不能怀疑罢了。他本想趁今日问个清楚,宫嬷嬷似乎有意避重就轻,当下他也不再多问,疲累的躺回暖榻,倦的闭上眼睛。 宫嬷嬷情知自己的话他未必全信悄悄的退了出去。萧逸宸侧耳倾听,直到脚步声完全消失,他才下了地,换上夜行衣后从后窗户跳了出去。 此时,夜深人静,忽闻琵琶之声和着轻柔的吟诵响起:“月落飞鸟尽,愁多梦难成,镇日长门 闭,珠帘黯自垂。” 原来是雪依深夜无眠以琵琶打发时间。近日,在冯妈妈悉心的指导下,雪依的琴艺日渐长进,加上雪依冰雪聪明,一点就通,此时的琵琶声虽称不上绕梁三日,亦可诉尽弹奏者内心之思,令闻者驻足,加之雪依吟诵间淡淡的愁绪,不免几分春愁流露其中。 因是在夜间又是在自己的寝殿,此时的雪依洗去铅华,一袭白衣隐隐露着半幅臂膀,乌黑的长发如瀑布倾泻脑后,长长的睫毛上隐约挂着水珠,垂眸在琵琶弦上,一心一意的弹奏着自己的心事。 雪依自顾自弹奏,全没有发现窗台上,五皇子正手托下颌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忽然“砰”的一声琴弦骤断,曲不成曲,雪依的泪滚滚而下。 五皇子跳进屋内,手中折扇挑起雪依的下颌:“蓝小姐好兴致,好一个琵琶弦里说相思。” 雾蒙蒙的水眸凝视着五皇子玩世不恭的脸,一瞬间,五皇子的心似乎停止了跳动,这是怎么样一双眼眸,清亮纯净,透着丝丝哀怨淡淡忧伤,又似乎如一潭深水,黑黝黝闪着泪光。五皇子收起折扇:“你......怎么了?” 雪依转过身去,任泪水无声的滑落在地,声音极为平静,仿佛她从来没有伤心过:“我很好,请五皇子自重,这深更半夜倘若被他人看见,奴家就是有一千张嘴也说不清楚,还请五皇子自便。” 五皇子非但没有走,反而板过雪依的肩,有些撒娇又似乎有些抱怨的道:“难道你都不问一下我的伤势如何了吗?也不问问我近日为何没有看看你?” 雪依不着痕迹的推开五皇子的手,背对着五皇子深深一个万福:“五皇子救命之恩恩同再造,奴家自然铭感五内,日后倘若有用奴家之处,自然是万死不辞,至于其它,还望五皇子见谅。” 五皇子似乎有意怄雪依,大刺刺的坐在床上,紧紧的盯着雪依,目光中露出几分戏谑,故作不解的问道:“但不知这蓝大小姐的其它又指的是什么?我好像没有要求什么啊?” 雪依玉面微红,一时无语。 五皇子突然把雪依拽进自己的怀抱,轻轻的拥着雪依似是自言自语道:“雪依,你可知道自从第一次见到你,我的心里就再也容不下其它的女子了么?” 那一刻,雪依只觉得大脑轰然一片空白,宽厚的怀抱和有力的心跳让她有片刻的恍惚和宁静,然而也只是片刻,她就恢复了理智,她知道不可以的,她已经是渝王爷的渝王妃,即使没有洞房没有爱情,她生死相随的人也应该是那个萧逸宸。 雪依仓皇的推开五皇子,珠泪滚滚而落。五皇子的手伸向雪依想为她擦干眼角的泪,雪依的身子本能的向后躲去,窗外鼓打五更,眼看天色见亮,雪依催促五皇子快快离开。 五皇子这才一本正经的对雪依道:“近日京城中不甚太平,你最好少出王府,更不要和雪舞见面。” 雪依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五皇子的唇趁机在雪依的额头轻点,待雪依反应过来人已经飘出了窗外。 雪依呆愣愣的看着窗外,心如撞鹿,刚刚止住的泪珠却再次滑落。一边是残暴丑陋的夫君,一边是英俊潇洒情深义重的五皇子,她只觉得一颗心好似油烹一样。 雪依的泪落在屋脊上萧逸宸的眼中,他的薄唇上挑,露出一个邪佞的笑容,一个新的计划和想法在他的心里逐渐的成熟。父皇既是有心要除掉神力,神行,神勇三王,更要窥探他们几个皇子暗中的势力,那么近日他只有按兵不动,静看四皇子和大皇子三皇子如何斗法,到时候再去收拾残局为时不晚,那么闲暇时间倒不如好好的和自己的王妃培养培养感情。 想到此处,萧逸宸双脚落地,推门而进。 雪依以为五皇子又回来了,头也没抬问道:“还有何事?” 萧逸宸故作疑惑的看着雪依道:“怎么我的王妃竟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为夫才刚进门就问我何事。” 雪依这才看清楚眼前站着的是自己的夫君萧逸宸,神色闪烁,目光飘向窗外。萧逸宸似乎丝毫未曾察觉雪依的惊慌失措,自顾自坐在床上,拍拍身边冲着雪依招招手:“王妃,请坐。” 雪依犹豫的看着萧逸宸,一时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仿佛第一次见萧逸宸。这个王爷今天太过反常,不但走着来看雪依,而且面对雪依的呆头呆脑竟然如此的好脾气。 萧逸宸见雪依仍然站在原地发呆,站起来拉着雪依的手让她坐在自己的身侧,大手撩起雪依鬓边的长发,长叹一声:“唉......本王亦知前些日子对王妃有些过份,实在是本王以为自己重伤难治,王妃的美貌似乎时时提点本王是个残废之人......” 萧逸宸生性冷傲,他本意想和雪依道歉,可话说出来似乎变了味道,饶是如此,落在雪依的耳中却依然有几分温暖,看来她这个王妃终于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王爷不但腿伤已愈,而且心里似乎也开始接受她这个王妃了。 雪依忽然想起萧逸宸中毒之事,抬头看着萧逸宸关切的问道:“王爷身上的毒没有大碍了吗?” 萧逸宸点点头:“本王能够死中得活,还要谢谢王妃,宫嬷嬷已经对我说了,本王答应王妃,今日之后,王妃但有所求,只要本王能够做到我一定应允,”萧逸宸忽然神情萧瑟,似乎有些失落,凝视着雪依清丽的小脸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缓缓言道:“即便是王妃要和我的五弟双宿双飞,本王也会成全!” 萧逸宸明显的感觉怀中的雪依身子僵了一下,他在心中暗暗得意,虽然相处的时日不久,但是他很了解眼前这个女子,他越是这样大度,她就越不会离开他,不知为何,萧逸宸很喜欢现在的感觉,看着雪依像一只无助的小白兔,想要寻找一个安静的港湾,却左顾右盼无处可去的彷徨,他忽然喜欢看她忧郁的样子。 雪依淡淡一笑:“王爷说哪里话,臣妾早就说过王爷的心意雪依已然明了,至于雪依的心意,王爷日后自知。”萧逸宸哪里知道,雪依在得知萧逸宸为她安排他死后的生活时,就已经决心生死相随,即便是和萧逸宸没有爱没有情,她也不会成为萧逸朔和五皇子砧板上的美食。 一滴泪落在尘埃看似了无痕迹。 萧逸宸的拇指轻柔的楷过雪依的眼角,雪依的眼神落在那只大手上,定定的出神。 雪依仰起头看着萧逸宸的疤痕累累的丑脸,眼神再次落在萧逸宸的那只手上,那只手看上去白皙修长,泛着光泽,很难想象有这样一只手的人竟有那样丑陋的一张脸。 雪依忽然想起姬无药曾经说过的 那句话,想要知道萧逸宸是伤是真是假,只要在他熟睡的时候摸一下那些伤疤即可,雪依的手情不自禁的伸向那张脸。 “在想什么?”萧逸宸拥住雪依的肩膀,及时握住柔荑,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 “喔,你的手很漂亮。”雪依顺口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萧逸宸的手本能的往袖子里缩了缩:“你是嫌我容貌丑陋吗?”声音中竟是伤感无措。 雪依忙摇摇头:“当然不是,当然不是。” 萧逸宸拥住雪依单薄的肩,缓慢却坚定的发誓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萧逸宸情深款款,本是一句誓言,雪依的心却蓦然一沉,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她忽然想起萧逸宸未曾说出的那句“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雪依心中虽然伤感,但是为了不扫萧逸宸的兴致,柔声回应道:“君为磐石,妾为蒲草,君如皎月,妾为浮云,生死相随。” 萧逸宸吸吸鼻子,似是极为感动,他紧紧拥住雪依,唇落在雪依的额头,似乎要把雪依揉进自己的生命里。 沙漏似乎也停止了流动,只有窗外风吹过树叶沙沙的声音偶尔响起。 第六十五章 画眉情未深 这一刻,这样的夜,恐怕萧逸宸自己也无法把握自己的心意是真是假。他忽然拉着雪依的手站了起来,面露不舍道:“雪依,我要走了,一会儿见。” 话音才落,萧逸宸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副假面,戴好假面后他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冲着雪依微微颔首,人从后窗户跳了出去,上了屋脊迅速的消失在晨光中,屋中只留下呆愣愣的雪依,仿若做了一场好梦,一切似乎都变得那么恍然那么的不真实。 丫鬟报门而入,为雪依梳洗换装,雪依这才恢复了常态。 雪依恹恹的这里才梳洗到一半的时候,丫鬟忽的停住了,跪在地上磕头道:“奴婢见过王爷。” 雪依本能的抬头,门口轮椅上坐在的正是萧逸宸,她心中不由得一紧,难道这个王爷忘记自己在佯装受伤吗?想到这里嘴上不免说了出来:“王爷体内的毒不碍事了吗?” 萧逸宸的小眼睛眨了眨,狡黠一闪而过,苦着一张丑脸,边摇动轮椅走近雪依边道:“体内的毒虽已无碍,只是这心内的毒恐怕无药可解了!” 雪依不曾听出这话中的调侃,紧张的看着萧逸宸,面色担忧:“难道毒已攻心?”雪依虽然不通医术,但也知道任何毒只要侵入五脏六腑,特别是心脏也就无药可治了。 萧逸宸看着雪依上当,忍俊不禁,强忍着唇边的笑意,伤感的点点头。 雪依双眸中点点泪光,为了安慰萧逸宸挤出一个浅浅的微笑:“王爷不必担忧,也许还有救。” 萧逸宸抓住雪依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凝视着雪依道:“当然有救,解药就在王妃这里。” 雪依不解的看着萧逸宸,萧逸宸手指弯曲勾勾手指示意雪依靠近他。雪依的玉面贴近萧逸宸的唇,萧逸宸轻轻的道:“我的心毒就是王妃你啊,只要王妃在我的身边,我的毒就不会发作。” 雪依粉面通红,情知自己上了当,水眸盯着萧逸宸,恼也不是,笑也不是,好半天憋出一句:“王爷不是好人,惯会捉弄人。” 萧逸宸却满面委屈:“我刚刚说是都是真的,你不信,我给你看!”萧逸宸说着作势就要解纽扣。雪依玉面越加羞红,她知道这个萧逸宸说到做到,还不知道有什么花样等着戏弄她,看看依然跪趴在地上的丫鬟,小手盖在大手上连连说道:“臣妾相信了,臣妾相信了。” 萧逸宸长长的吐了口气,示意雪依坐在他的双膝上,雪依的头摇的和拨浪鼓一般。站在一旁的丫鬟见此情景,心中不由纳罕,她眼见这个王妃进府一个多月来,王爷对王妃不是冷眼就是横眉,什么时候两个人竟如此的恩爱甜蜜了? 萧逸宸拽着雪依的手,执意要她坐在自己的双腿上,雪依挣扎着执意不肯,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萧逸宸忽的一只手捂着肩膀,小眼睛怪翻,两道麻花眉此时已经不是麻花而是一团拧乱的麻绳一般,雪依停住挣扎,看萧逸宸并非是装的,忙关切的走近他问道:“王爷这是怎么了?” 一点殷红自萧逸宸的左肩上渐渐的晕出一枚铜板大小的圆,雪依忙一边解开他胸前的袢扣,一边命令站在边上的丫鬟:“快传御医!” 丫鬟应声而去,萧逸宸攥着雪依的手,淡淡一笑:“这点伤不碍事的。” 雪依看着萧逸宸左肩上的伤口,不知怎么脑子里忽然想起了五皇子,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那一日,天宝王府中五皇子为了救她,也是左肩上中了一剑!只是她却从未问过五皇子一言一字,更不敢流露一丝的关切之情,哪怕是作为一个嫂嫂,她也不敢有半分的关心,看着萧逸宸肩上的伤,雪依暗暗走神。 “我的伤真的没有事,你不必放在心上。”萧逸宸只道雪依是心疼他,再次握住雪依的手,安慰她道。 此时雪依心中竟如火烧一般,她暗暗的骂自己无耻,怎么可以在自己的夫君面前去想另一个男人?!雪依一张小脸儿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细微的变化并未逃过萧逸宸的眼眸,他在心中冷哼,面上却更加的感动。 王府里的大夫很快就到了,为萧逸宸仔细的检查过包扎后,看了一眼旁边的雪依道:“王爷的伤口只是用力过猛崩裂开了,并无大碍,但王爷和王妃也需注意,不可再次让伤口崩裂,否则定会留下疤痕,而且日久之后难免伤及筋骨。” 雪依不解大夫之意,心中嘀咕道,他受伤和我又没有关系,你看我做什么。 大夫退了下去,萧逸宸拍拍自己腿道:“王妃刚刚也听到大夫的话了,如果王妃不想本王用力过猛还是乖乖听本王的话吧。”萧逸宸特别咬重用力过猛四个字,想起大夫刚刚那个怪异的眼神,雪依噘起了小嘴。 萧逸宸趁雪依走神,一把将雪依拽在自己的双腿上,凝视着雪依的小脸,一只手伸向空中,声音有些冰凉:“递给本王眉笔。”一旁的丫鬟此时正在惊愕之中,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冷如冰的王爷竟有如此温柔的时候,竟然要亲自为王妃画眉?! 岂止丫鬟不相信,就连雪依也以为自己的听觉出了问题,王爷竟是要为她画眉吗? 萧逸宸见并无人理会他,脚下暗中用力,轮椅竟自己滑倒了梳妆台前。萧逸宸手执眉笔细细为雪依画眉,雪依睁大眼睛,傻傻的僵直了身子。 片刻之后,萧逸宸手捧着雪依的小脸,有些得意的道:“王妃看看今日的妆容可还满意吗?” 雪依顺着萧逸宸的手势扭过头去,看着镜中美丽娇羞的脸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这真的是那个终日被关在阁楼上的蓝雪依吗?不知为何,心内酸楚,悲从心来,一点珠泪莹然,雪依仰起头闭上眼睛,咽回眼角的泪,款款一个万福道:“谢王爷。” 萧逸宸看着雪依悲喜交加,知她想起了在丞相府的日子,心中也不免几分凄然,此时真情流露,拉着雪依的小手道:“日后本王定会对王妃一心一意,再也不会有阁楼之困。” 只是轻轻一言,强忍的珠泪滚滚,雪依的心有了丝丝的暖意。 萧逸宸为雪依揩干眼泪,早有人端上四样早点。雪依收起了自己的伤心事,想起了此时渝王府的境地,命丫鬟们俱都出去了。即便如此,她还是不放心,又打开房门四处看了一下,旋即才走回屋内,跪在萧逸宸的面前。 萧逸宸见雪依满脸凝重跪在自己的面前,忙双手相搀:“王妃何事坐下说就好,何必如此。” 雪依止住萧逸宸道:“王爷,且听臣妾把话说完,如有得罪王爷之处,还望王爷海涵。” 萧逸宸情知雪依要说的事关重大,当下也不再客气,任雪依跪在那里,他倒想看看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纤巧却很坚强聪慧的女子要说些什么。 “臣妾斗胆,敢问王爷几个问题,王爷佯装受伤,可是单单只为了消解皇上的疑心吗?王爷书房中毒,可是皇上要痛下杀手?”雪依盯着萧逸宸的脸,犹豫了一下,似乎最后一个问题她很难出口。 萧逸宸一本正经,严肃的点点头道:“王妃想问什么,但说无妨,今日只有你我夫妻二人,出你口入我耳,妥与不妥本王都不会怪你。” 雪依点点头,眼睛依然紧盯着萧逸宸,缓缓言道:“难道王爷真的从未想过储君之位?!” 面对雪依澄澈的眸子和冷静的问题,萧逸宸心中一动,看来自己还真的要时时小心步步留心,这个王妃看似单纯实则心思细密,看事透彻,倘若自己不慎被她看穿心思,后面会有很大麻烦。 萧逸宸心中所想,面上不露声色,既然已知雪依聪慧,现在他要弄清楚的就是雪依的心思,究竟是怎么想的。萧逸宸点点头,话语中不免几分伤感:“王妃既如此问,心中自然是已有答案,父皇从未相信过我,所以这疑或者不疑,都不是我能左右的,也不是我能消解的。至于书房中毒一事,其实是个意外。” 雪依听萧逸宸如此说,唇轻扬一个好看的微笑,她心知,这个多疑的王爷还未曾信任她,雪依一字一句说道:“王爷不必隐瞒,臣妾已经知道,是太监谎报我落湖后,王爷一时忘情站了起来引起了皇上的猜疑,王爷不必问臣妾如何得知的,只说是也不是。” 萧逸宸点点头,即使不问,他也知道告诉雪依的,无非就是萧僮和宫嬷嬷,宫嬷嬷一直是希望萧逸宸接受雪依,两个人一起离开邀月回到凤舞山庄逍遥一生的。至于萧僮,萧逸宸一时还无法琢磨这个侍卫的心思,如果说他对雪依有情,可是他又处处撮合自己和雪依,如果说他对雪依无情,几次三番他顶撞萧逸宸却又都是为了雪依。 萧逸宸若有所思的看着雪依道:“如果本王有意筹谋储君之位,王妃如何看呢?” 第六十六章 彼此相疑 萧逸宸凝视着跪在面前的雪依,一时间弄不清她究竟是何意,面对雪依的问题,萧逸宸全部反问了回去,雪依淡淡一笑,心中立即明白了,虽然这两日王爷对她极好,但是他们之间还是隔了一层看不见的沟壑。 面对萧逸宸的反问,雪依犹豫了片刻,她决定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即便萧逸宸是一块顽冰,她也要将他暖化。一念至此,雪依玉面几分严肃,轻轻的一字一句道:“如果王爷真的有意储君之位,以现在的情势看,最好的办法就是以不变应万变,王爷倒不如明日上表请求驻扎岭北。” 雪依的话句句实情,切中要害,萧逸宸的心为之一动,他忍不住端详着眼前这个小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怎么会有如此见识?还是有人泄漏了秦太医来王府一事?父皇刚刚暗中传旨要他自请离京,这边雪依就劝他自请驻扎岭北,难道只是巧合还是这一切本就是蓝广暗中操纵呢?萧逸宸心念急转,脸上却一副吃惊的表情:“王妃怎么会有此想法?要知道岭北本是寒瘴之地,苦寒贫穷,民风彪悍,只恐怕你我到不了岭北就已经成了他人的砧上肉口中餐了!” 雪依摇摇头:“王爷可知预先取之必先予之?此时朝中情势未明,太子一事皇上态度虽暧昧不清,但有一点王爷应该明白,皇上是不会将皇位传与王爷 的,与其在此等候,倒不如远走岭北,坐收渔利。” 萧逸宸凝视雪依突然道:“这些都是蓝丞相教你的吗?” 萧逸宸一言,雪依顿时无语,她是一个聪慧细心的女子,只这一句就将萧逸宸对雪依的疑心暴露殆尽。 自从来到王府,雪依受尽了这个王爷的白眼和欺辱,她之所以能够忍受,是因为她知道这世上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恨和爱,暗地里她处处小心,偶尔和宫嬷嬷看似无心其实有意的闲聊中,她已然听出了萧逸宸对自己爹爹蓝广甚为不满。她更知道,自己的爹爹暗中支持四皇子,其实却也并不是真心为四皇子好,而是在这个五个皇子中,只有四皇子看似聪明其实头脑简单,更容易掌握些罢了。 这些事情都是奶娘寇氏平时无事时讲给她听的,想起奶娘,雪依蓦然有些心酸,她已经有月余未曾见过奶娘,每每问起宫嬷嬷,宫嬷嬷都只是说娘娘很好。 看着雪依垂眸不语,萧逸宸情知自己说错了话,经过了刚刚一番对话,他已经看出自己这个王妃绝非等闲女子,他要时时小心刻刻在意,倘若真的被雪依看透自己的心意,恐怕他的计划要落空。萧逸宸知道雪依不会再说下去,为了安抚她,他拉起她的手让她站起来道:“此时父皇的精力在三王之事上,恐怕还顾不得我。走,我先带你去见一个人。”萧逸宸故作神秘的一笑:“我保证他是你最想见到的人!” 雪依疑惑的看着萧逸宸,这个时候他要带自己去见谁?难道是.......五皇子?五皇子似笑非笑的桃花眼和雪白的牙齿在雪依的脑海一闪而过,雪依这才惊觉,五皇子竟以悄悄的走近她的心,雪依一颗心怦怦乱跳,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在她初进王府最狼狈的时候是这个五皇子陪着她,在她数次遇险,险些丧命的时候又是这个五皇子救了她。 只是这萧逸宸究竟是何意?雪依垂首跟在轮椅后面,暗自揣测。 萧逸宸浑然未觉,和雪依说说笑笑,仿佛一对恩爱的夫妻,不时有下人路过,看见萧逸宸和雪依亲密的样子都惊呆了,就连参拜行礼都忘记了。 二人走过抄手游廊,穿过两道月亮门,来到一个小院子的门前,萧逸宸示意雪依推开门。此时的雪依已经猜到萧逸宸绝非是带自己见什么五皇子,难道是奶娘吗? 雪依双手推开门,萧逸宸的轮椅随后进了院子,刚进院门,萧逸宸反手将门落锁插好,人从轮椅上走了下来,牵着满面惊疑的雪依走向房间。 推开房门,雪依一眼看见木板床上躺着的正是自己朝思夜想的奶娘寇氏,她疾奔过去,握着寇氏的手声音有些颤抖:“奶娘.......奶娘.......”寇氏紧闭双眸,脸色苍白。雪依这才发现寇氏仿若活死人一般,只剩下了微弱的呼吸。她回转身,目光中满是询问的看着萧逸宸。 萧逸宸拉过一把椅子坐在雪依的身侧,看着寇氏不无惋惜的道:“雪依,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的奶娘,她.......”萧逸宸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雪依目不转睛的盯着萧逸宸的眼睛追问:“奶娘她究竟怎么了?” 萧逸宸轻轻叹口气感叹道:“你的奶娘真的很疼你。” 雪依双眸泛起泪光,她的奶娘自然是这世上最疼她的人,从她记事起就是奶娘陪着她哭陪着她笑,教她读书认字,女红针黹,她害怕时,是奶娘搂着她给她壮胆;她难过时,是奶娘千方百计哄她开心;她想娘亲时,又是奶娘陪着她给她将关于她娘亲的故事;....... 泪光莹然,雪依追问:“我的奶娘究竟怎么了?” 萧逸宸看着雪依:“你可还记得你夸婚被掳吗?” 雪依点点头,却不知道她夸婚被掳和奶娘昏迷不醒有何关系。 “说来也怪我不好,你夸婚被掳,你的奶娘得知 后气急攻心,当时就晕倒在地,还是宫嬷嬷唤来御医抢救及时,她方才脱离危险,却不料一个侍卫失口说出你被四皇子劫持走了,你的奶娘闻听,执意要求四皇子府中找寻你,宫嬷嬷自然不答应,你的奶娘就偷偷的出了王府,竟也被她找到了萧逸朔。”萧逸宸说道此处,牙齿紧咬,似是特别气愤。他喘了口气接着说道:“四皇子自然不承认他劫持了你,二人当时就争执起来,后来你的奶娘被四皇子轰了出来,宫嬷嬷派去寻找她的人刚好在巷口遇见她,人还未回到咱们王府,她就昏迷不醒了,一直到了现在。” 听萧逸宸说完,雪依如坠云雾里,理不清头绪:“王爷的意思是说奶娘是被四皇子害成现在这个样子?” 萧逸宸摇摇头:“本王并不敢确定是不是他所为,因为本王也是听宫嬷嬷讲的,至于后来对你隐瞒此事,也是宫嬷嬷做主,她见你夸婚受惊,又见我处处刁难你,怕你无法接受这件事,本想等你的奶娘醒来再告诉你的。谁知,她已经昏迷了二十多日,并无醒转的意思,我刚刚见你似是想念你 的奶娘,这才将实情告诉你。” 萧逸宸将此事推的干干净净,让雪依无话可说。事到如今,她也不想再追究什么,现在她只关心奶娘是否还能醒来,又是为何如此情状? “还请王爷明示,我的奶娘究竟为何长此昏迷不醒?” “据大夫诊断,似乎是中了一种蛇毒。具体是什么蛇毒,却无人知晓。” “也无药可解是吗?”雪依凝视萧逸宸的目光如一潭深水,让人看不透她此时的想法。 萧逸宸的心不由得漏跳半拍,他实在不知今天带雪依来见寇氏是对是错,依现在的情形看,雪依并未相信他的话,恐怕心中还会怀疑寇氏是他所伤。 萧逸宸沉默了片刻,道:“也并不是无药可解,王府中的大夫从来没有放弃过救治寇氏,最近他们正在研制一种解毒的药,希望可以救回你奶娘的性命。” 雪依点点头:“臣妾谢王爷,但愿王爷早日能够找到救我奶娘的解药,雪依和奶娘都会 感激不尽,衔环相报。” 门外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紧接着门吱呀一声开了,宫嬷嬷手提食盒站在门口,看见雪依和萧逸宸愣了一下,很显然,她并没有料到雪依会在此,但也只是一瞬间,宫嬷嬷就恢复了常态,她先给萧逸宸见礼,继而见过雪依,这才将食盒放在寇氏的枕头边。 雪依不解的看着宫嬷嬷道:“嬷嬷这是何意?” 宫嬷嬷一边打开食盒拿出一个小瓷瓶和一碗蓝色的汁液,边回道:“回王妃的话,寇氏昏迷不醒,就是依靠续命丹和回生汤维持生命的。” 雪依这才恍然明白,为何寇氏长期昏迷却还能不死。她见宫嬷嬷熟练的扶起寇氏,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将一粒丹药塞进她的口中,再用左手拿起一根竹管,将竹管的一头送进寇氏口中,将蓝色的汁液缓缓倒入另一头被劈开处,耳听 的喉咙吞咽之声,半晌,碗里的回生汤才喂完。 雪依亲自为寇氏擦洗了身子,看着软绵绵的寇氏,雪依心中发誓,无论如何她都要救回奶娘,找出事情的真相。 眼看天近午时,雪依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寇氏,和萧逸宸回到了王府的前院正厅。二人才刚坐定,一个丫鬟匆匆来报:“禀王爷,门外忽然来了大队人马,将咱们王府团团围住,来人口口声声要见王爷您 。” 雪依和萧逸宸彼此对视一眼,心中俱是一惊。如此多事之秋,究竟何人在王府门口叫嚣?! 第六十七章 智斗神力王 萧逸宸和雪依彼此对视一眼,未曾开言,紧接着萧僮匆匆的走了进来,直奔萧逸宸附在萧逸宸的耳边嘀咕了几句。萧逸宸眉头先是紧皱,渐渐舒缓,眉目间似乎露出几分喜色。 他点点头,对萧僮道:“这件事恐怕也未必如此简单,眼下你还是陪我去府门外看个清楚的好。”说着坐上轮椅,准备出府。 雪依虽不曾知道发生何事,但她刚刚隐约听萧僮话中似乎有四皇子三个字,眉目间不觉显出淡淡的担忧,所谓唇亡齿寒,一旦四皇子萧逸朔有什么好歹,雪舞势必会受到牵连,恐怕就连自己的爹爹也未必能够逃过一劫! 雪依柔肠百转,眼珠转动脚步随着萧逸宸出了前厅。 萧逸宸回身制止雪依跟随:“王妃,府门外神力王来访,此人好色贪杯,暴躁易怒,王妃还是不要见他的好。” 雪依微微一笑,万福道:“既是如此,臣妾告退,王爷亦自小心。”萧逸宸神色凝重的点点头。 “王爷,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雪依看似在嘱咐萧逸宸,一双明眸却紧紧盯着萧僮,萧僮微微颔首,似乎明白了雪依话中之意。 萧逸宸和萧僮来到府门外,只见刀光剑影,两拨人各持明晃晃的刀枪指向对方,兵士后面,毛发乌黑的高头大马上端坐着一个身高九尺开外,身穿紫色滚龙袍的人。但见此人扫帚眉下一双豹子眼,方海口,蒜头鼻子红红的,虽是丑陋不堪,却也透着百步的威风。 萧逸宸一眼就认出来人正是神力王西门浩,这些年,他的人虽然在风舞国为质,但是暗中却早已将邀月国各个王爷皇子大臣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就连宫内最得势的太监亦知之一二。这神力王乃是邀月第一勇士,更是三朝老臣。 还是萧逸宸的爷爷萧震在位时,邀月和风舞以及鲛然国连年战事不断,后来一次萧震御驾亲征,落入鲛然国的包围圈,眼见命丧当场,就是这个神力王一手执鞭一手舞剑,杀进重围,背着萧震逃了出来。再后来,萧震来凤山狩猎,又遭遇黑熊的袭击,又是这个神力王赤手空拳杀死了三头黑熊,救下了萧震,萧震感念他数次救驾之功,更立下战功无数,金殿上百官前亲口加封神力王,许他一生富贵,有罪不罚的恩典,却不想为子孙以及现在邀月留下祸患。 这神力王但有勇力,不通人情,不理人伦,凡事只凭自己喜好,为人残暴喜怒无常,勾结另外两王,结成死党,他本名并非叫西门浩,只因与神行王兄弟结成异姓兄弟,后来索性改了姓名,三人同姓西门。这三人仗着皇上的宠幸抢占民宅土地,强抢民女为妾,但有所能入得他们眼中的人和物,就如为他们所生,得不到就毁掉,近年来尤为过分,只闹得朝野上下怨声载道,民间倘若谁家小孩不听话,只消说一句:“快老实点吧,一会儿三王来了把你带走了。”再看那小孩子,一定会乖乖听话。 由此当今皇上才有除三王之意,怎奈老皇爷圣旨已出,皇上也不能下旨杀人。 萧逸宸当下假作不识,未曾开言连连一阵咳嗽,似乎极为虚弱,半晌这才抱腕当胸,问道:“来者何人?抱上名号。” 神力王斜着眼睛,早就看见了轮椅上的萧逸宸,萧逸宸识得他,他可不识得萧逸宸,他豹眼圆睁,不屑的仰着头,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声如洪钟,道:“你又是什么东西?叫你们主子出来和我说话!” 萧僮上前一步,不急不缓的道:“阁下看清楚,听明白,这位就是我家主人,皇上的二皇子新近加封的渝王爷,但不知壮士高姓大名,又因何围住我们王府?还请明示!” 神力王西门浩这才睁眼看向萧逸宸,见他神色委顿颓靡,一阵爽朗的大笑:“我当是谁,原来是最近不知从何冒出来的二皇子啊,本王是西门浩,不知二皇子可曾听说过啊?” 萧逸宸忙答礼:“原来是神力王大驾光临,恕小王无知,未曾远迎,只是不知神力王这是何意?”萧逸宸指指依然刀枪相对的两队侍卫,似乎大惑不解。 神力王西门浩冷哼一声:“二皇子的侍卫好生无礼,本王有一事不明,想要问问二皇子,这些人却百般推脱,既不通禀亦不让我等进府,小王无奈,这才起了冲突。”话说的很漂亮,却丝毫没有认错之意,更没有退却之心。 萧逸宸一笑:“这些侍卫乃是我父皇派来保护小王的,小王亦无权指挥。神力王既有事相问,不如直言当前。” 神力王一挥手,身后两个士兵推推搡搡着一个人走到众人面前,神力王用手中的长鞭一指那人,怒道:“敢问二皇子,这个人可是你派在关外截杀我等的吗?” 萧逸宸闻听此言,心中不由暗暗笑四皇子愚昧莽撞,他不用问也不用看,一下就猜到了能做出半路截杀神力王的只有四皇子萧逸宸,只有这个迫切想要登上皇位的人才会如此的少谋无智。 萧逸宸并不辩解,缓缓地摇摇头道:“但不知神力王如何认定此人是小王派去截杀王爷的?” “他自己说的!”神力王修眉炸立,双手叉腰,怒视萧逸宸。 萧逸宸不急不缓微微一笑,道:“敢问王爷,如果有人偷了王爷的东西,是不是临走前到王爷面前知会王爷一声,说他偷了王爷的东西?”萧逸宸说了一句题外话,神力王虽不解其中之意,但也听出萧逸宸在为自己辩解,他不耐烦的挥挥手道:“我是个粗人,不喜欢兜圈子,二皇子有话就说有屁就放,直接点!” “好,小王就喜欢神力王这等痛快之人。请神力王且听小王一言,这人肯定不是我派出去截杀神力王的,一则小王与神力王远日无怨近日无仇,我不必如此,二则,此人既轻松招出小王的名字,定是有人想借神力王之手加害本王。请神力王三思,是何人既想铲除三王之势又想借三王之势杀害小王我呢?” 萧逸宸一番言语,神力王坐在马背上苦思冥想,却也想不出所以然来,他看看刚刚拦住他的侍卫头领问道:“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那个侍卫头领本是宫中的禁卫军,是皇上贴身侍卫,昨日才被派来“保护”二皇子萧逸宸的,他闻听神力王问他真假,心中一阵好笑,心道果然匹夫无知,当下点点头道:“不错,我可以为二皇子作证,他近日中毒在府中养伤,从未出王府半步。” 神力王果然痛快,当下也不多言,一刀砍落那人的人头,令手下人撤去刀枪,如风卷残云匆匆而去。 萧逸宸长长的喘了口气,对刚刚的侍卫头领一抱拳:“小王这厢谢过这位大哥。” 那头领慌忙跪在地下口称:“不敢不敢,王爷折煞小将了。” 萧逸宸使个眼色,萧僮忙双手搀起那侍卫头领,顺便将一包散银塞在他的手中道:“王爷的一点心意,给众位兄弟们买壶酒喝吧。” 那侍卫还想推辞,被萧僮攥住手说道:“难不成这位兄弟嫌少吗?一会儿小人着人再送出来就是了。” 侍卫头领忙跪在地上谢恩:“小将不敢,谢过王爷赏赐。” 萧逸宸点点头,进了王府。萧僮推着轮椅紧随其后。刚进府门,萧僮迫不及待的问道:“王爷可知神力王进京何意》难不成他已经得到皇上要诛杀他等的消息了吗?” 萧逸宸摇摇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另外二王不日亦会进京,因为下个月初五就是我父皇的寿诞之日,他们三人定会趁机敲诈我父皇,是打秋风来的。” “只怕四皇子这次惹下了麻烦,这储君之位悬之再悬了。” “那倒未必,只是萧逸朔此举倒是为本王暂时解围了,你看着,一会儿皇上就会有旨意,撤掉咱们王府门前的眼线,刚刚那个侍卫头领名叫叶勇,深的皇上的信任,从今后,你要与他不时来往走动,明白吗?” 萧僮点点头,刚刚从萧逸宸的眼色中他就看出了这个侍卫在萧逸宸心中的分量和用处。 “最近京城多事,王妃聪慧明锐,切不可让她知道四皇子和三王之事,以免事情生变,把渝王府搅进去,到时候就真的不好办了。”萧逸宸想起雪依,不由得一阵头疼,这个王妃心思单纯且善良,倘若让她知道萧逸朔会获罪父皇,她定会想办法救他一家,她是不会忍心看着自己的妹妹沦落官奴的吧。 “王爷,是何人胆敢在王府门前撒野呢?”萧逸宸话音才落,雪依就从月亮门走了出来,满面关切。 萧逸宸摆摆手示意萧僮先退下,自己摇着轮椅迎上雪依安慰她道:“并无大事,是神力王误闯了王府,已经过去了,王妃不必担心。” 第六十八章 计上心头 萧逸宸有心隐瞒,不想雪依参与他们兄弟之间的斗争中来,殊不知刚刚王府门前的一幕雪依已经尽收眼底,她情知自古以来于皇位之事父子成仇兄弟反目实在是太过平常,虽然自己不愿见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萧逸宸的身上,但是他既然已经露出争夺储君之意,恐怕他和萧逸朔之间迟早会兵戈相见,而她和雪舞似乎注定了无法做一对和睦的姐妹,即便是如此,雪依也想尽自己的所能力挽狂澜。 萧逸宸不想说实话,雪依亦不追问。 果然如萧逸宸所料,神力王才走不大功夫,门前的御林军就撤回了皇宫。用过午饭后,萧逸宸心血来潮带雪依出去逛逛,雪依以头疼为由婉拒,萧逸宸失望之余不无惋惜的道:“今日是双阳城一年一度的庙会,不但神力王会到,恐怕四皇子萧逸朔和王妃雪舞也一定会去。” 萧逸宸料定,只要雪依知道雪舞和萧逸朔在,她一定会去。 萧逸宸想要知道雪依是否真的会为了雪舞不惜牺牲渝王府的利益! 果然,雪依闻听可以见到雪舞,忙万福:“如此盛事王爷怎能错过,臣妾身子虽有不适,却也并无大碍,倒不如陪王爷出去散散心。” 萧逸宸小眼儿一翻道:“好好好,我这就吩咐下去准备车马。” 不大工夫,萧逸宸和雪依便装出了渝王府,身边只带了萧僮随行,一辆蓝顶的小马车上了双阳岔道径直奔城郊走去,一路无话,当马车停在一个小客栈内,萧僮搬下萧逸宸的轮椅,搀扶着萧逸宸坐定,雪依不由得好笑,心道,好好一个人一定要装什么残废。 早有小伙计接过马车的缰绳,笑着问萧僮道:“敢问这位大爷也是来赶庙会的吧?今年这庙会可热闹,不但有杂耍唱曲的,卖艺的,听说还多了一个什么天下第一擂台,这会儿怕是快开始了。” 萧僮闻听此言剑眉轻挑:“小哥可知是何人在此摆擂吗?” 店伙计左右看看四周无人,这才上前一步伏在萧僮的耳边低声说道:“还能有谁有这样的胆子,是神行王西门祖呗,他哪里是摆擂,分明就是杀生害命,我说这位爷,我看你眉清目秀,悬刀佩剑的,定是武林中人,这天下第一擂台不去也罢......” “小三子,你不招呼客人,在那儿嚼什么舌根子,小心我拔了你的舌头!”店伙计话未说完,掌柜的站在门口高声厉害道。 店伙计这才唯唯诺诺给萧僮等三人鞠躬告退。 萧逸宸和萧僮彼此交换了一个眼色,萧僮推着轮椅,雪依紧随其后,三人出了客栈,直奔法华寺外。一路上但见熙熙攘攘的人流涌向法华寺,有挑担做买卖的;也有骑马看热闹的;更多的是祈福的香客和信徒,其中不乏各门各户的千金小姐,不时有花轿路过,也有小户人家的女孩儿骑坐在毛驴上。 邀月国民风,五月初五,法华寺庙会,各路香客齐聚这里焚香祈福,听说今年法华寺外百年海棠大放华彩,僧众以为奇事,早就传遍了双阳城,所以此次庙会格外的引人目光。 萧逸宸和雪依萧僮三人随着人流涌向法华寺,雪依跟在萧逸宸的身后不由得纳罕,萧僮推着轮椅上山,竟是如履平地,丝毫未觉吃力,倒是雪依已经香汗淋漓,气喘吁吁。 萧逸宸回眸一笑道:“不然王妃坐在本王腿上,让萧护卫推你我二人上山如何?” 萧逸宸一句话引来周围路人奇怪的眼神,大家看看萧逸宸看看萧僮,再看看雪依,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好一个漂亮的女子。” “好什么好!你没有看出来,轮椅上那个丑八怪是那个美人的夫君,怪可惜的.......” “啧啧,听说咱们丞相府的大小姐是邀月第一美人,恐怕也不如这个女子美貌。” “你们快走吧,还不知这是哪家的贵公子呢,小心惹祸上身。” 更有一人冲着雪依一鞠躬,雪依忙闪在一边还礼。那人看上去好似一个书生模样,只见他双手抱拳道:“这位兄台,这位小姐,听在下一言,还是快快下山去吧。” 雪依未曾开言,萧逸宸颇有兴致的打开手中的折扇问道:“这位兄台有礼,但不知此话怎讲?” 那书生看看萧逸宸看看雪依摇摇头道:“你们是刚刚来的吧,也难怪你们不知,近日神力王神行王还有一个神什么王.......”书生一手挠头苦思,萧逸宸道:“神目王。” 书生连连点头道:“正是正是,近日这三王来为皇上贺寿,却说什么未曾带足寿礼,恐皇上责怪,要在这法华寺立擂收礼,谁能禁住他们一拳,他们给纹银一百两,倘若禁不住他们一拳,不但死伤不管,还要打擂者再交出纹银二百两。” 萧逸宸讶然道:“这世上竟还有这等好事吗?” “好事?!这位爷,你是让风吹糊涂了还是让这日头晒糊涂了?!”书生长大了嘴巴看着萧逸宸。萧僮沉声道:“大胆!” 萧逸宸伸出折扇止住萧僮,继续问书生道:“这又与我和我的娘子上山祈福有什么关系吗?” 书生看看雪依,咽咽唾沫道:“恕小生失礼,这位小姐生的貌美如花,倘若被神力王看见定会强行掳走做他的小妾。” 萧逸宸故作惊讶:“这天下还有这等事吗?光天化日之下,设擂台讹诈民财也就罢了,还能强抢名女吗?” 书生摇摇头道:“还不是靠着皇帝老子给撑腰,如果没有皇帝老子允许,三王有这样大胆,唉.......小生良言相劝,还望兄台好自为之吧!” 书生说着看了一眼雪依摇头晃脑的走了,那表情仿佛雪依已经是神力王的腹中美食。萧逸宸看着雪依问道:“雪依以为如何?我们是去也不去?”雪依如变戏法一般自轮椅上拿出斗笠戴在头上,白纱飘飘遮住了她绝世容颜。 正在此时,雪依和萧逸宸身后响起一阵的马蹄声和吆喝声:“快闪开了!闪开了!王爷驾到,闲杂人等快快闪开,拦路者死罪啊!”声音随着马蹄声一晃而过,扬起一路的尘土。还好萧僮眼疾手快,一手拉住轮椅一手拉住雪依的手臂向后一带,这才躲过马蹄践踏之难。雪依和萧逸宸在人流中皱皱眉,还未说话,只见为首一匹乌黑闪亮的马匹突然停住,马上人双脚一磕马鞍环,手中的缰绳用力勒住,口喊:“吁......” 但见那黑马四蹄腾空而起,马首回转,直奔萧逸宸和雪依的方向而来,雪依和萧逸宸都认出了马上的人正是神力王西门浩,雪依心中一惊,难道刚刚面纱飘起,这老贼看见自己了吗? 雪依双拳不由紧握,但见神力王在一男一女面前勒住缰绳,一探身,手中的鞭子点在那女子的颌下,神力王一阵大笑道:“好一个俊俏的女子,本王要了。” 话音才落,早有一帮如狼似虎的士兵扭住那个男子和女子,男子开始还求饶,后来见众人拖着他的娘子就走,开始破口大骂,众兵卫拳打脚踢,那男子骂不绝口,神力王眉头一皱,手中的长鞭“啪”的一声落在男子的天灵盖上,那男子顿时**迸裂,死在当场。 “宝儿.......”女子一声惨叫,眼见男子一命呜呼,不再挣扎哭泣,回身撞在身后士兵的尖刀上! 眼见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好好的一双男女就命丧当场,正应了那书生的一句话,本为祈福却成了受死而来。雪依本以为那神力王就此罢了,谁知他头也没回,手中的鞭子落在扎死女子的那个士兵头上,口中喊了一声:“废物,留你何用!” 那个士兵还没有反应过来,**并裂倒在了地上!其他人似乎没有看见自己的同伴是如何惨死的,竟有人赞了一句:“王爷好鞭法好神力!”一众人这才拥着神力王风卷而去。 雪依看着倒在尘埃的三具尸体,不由得义愤填膺,刚想迈步上前,胳膊被萧逸宸攥住,萧逸宸凝视雪依缓缓摇摇头,示意她不可莽撞。 雪依只好退回萧逸宸的身后。 萧逸宸低低的嘱咐萧僮:“萧僮,一会儿倘若有任何意外,你先护着王妃离开,不必管我,听见了吗?” 萧僮点点头,神色凝重。雪依此时不由得为萧逸朔和雪舞捏了一把汗,皇上御书房有旨意,七天之内,谁除了三王谁就是邀月国的太子,且皇上立即逊位,传位于太子,这个诱惑实在太大了,雪依相信萧逸朔一定会有所行动,她的目光在人群中骏寻,希望可以找到萧逸朔并阻止他。 经过了刚刚那对男女之事,此时很多百姓已经逃下山去,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胆大的还继续向上走着,雪依萧逸宸等跟在行人的身后,默默前行,一路上,雪依心念转动,想着该如何找到萧逸朔或者给他送个口信,除三王只能智取不能力敌。 雪依的目光落在萧僮的身上,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第六十九章 夺夫之恨 雪依一路上亲眼目睹神力王为所欲为,残暴不仁,不由得暗中为萧逸朔捏了一把汗,她深知画虎不成反类犬的危害,倘若萧逸朔有个好歹,拔出萝卜带出泥,自己的爹爹蓝广难免受到牵连。 雪依想要为萧逸朔送信,却苦无办法,现下萧逸宸时刻不离左右,倘若被萧逸宸猜到自己的心思,那么她们之间刚刚有所和缓的关系恐怕又会冰冻,雪依的目光落在萧僮的身上,忽然想起一个办法,自己何不求萧僮为自己跑一趟? 自从嫁进王府,整个王府中除去宫嬷嬷就只有这个年轻的护卫对她最为关心,几次三番都是这个侍卫为她求情,顶撞萧逸宸。雪依盯着萧僮出神,萧僮的目光刚好看向雪依,二人的眸子相遇,却各有所思。萧僮是为雪依担心,雪依则在盘算如何开口要萧僮支开萧逸宸。 “王爷,我看这三王分明已成邀月国的三狼,祸害匪浅。”萧僮紧皱双眉。 萧逸宸点点头道:“所以父皇才有心除掉这三人,怎奈他三人自恃有老皇爷的免死金牌,并不把父皇放在眼中。只可惜.......”萧逸宸停住话语,言外之意为求自保他无法出手。 萧逸宸回头看看已经撩起面纱的雪依道:“雪依,你如何看待此事?” 雪依微微一笑,似乎没有听见萧逸宸的问话,眼光落在道路两旁的小摊上,语带撒娇:“王爷,臣妾可不可以去看看那些簪花首饰?” 萧逸宸微一皱眉,和萧僮交换了一个眼神,萧僮闭了一下眼睛,萧逸宸则迟疑了一下。雪依蹲在轮椅前,扬起小脸,眨巴眨巴大眼睛,可怜兮兮的说道:“我答应王爷,绝不走远,只是看看就回来,好不好?” 这样的雪依实在让人无法拒绝,萧逸宸不由自主的点点头:“好吧,我和萧僮陪你一起去。” 雪依高兴的站了起来,奔向那边卖货的人流,她相信只要在人多的地方她就有机会离开! “闪开了!快闪开了!”锣鼓齐响夹在着侍卫喊喝,一对人马远远的走来,雪依驻足回身探看,一眼就看见坐在枣红马上的萧逸朔,还有身后白马上的雪舞。她的心一阵狂跳,忙放下面纱,垂首让过队伍,此时的萧僮已经推着萧逸宸汇入人流,不见了踪影! 雪依四处寻找萧逸宸未果,心中牵挂雪舞,转身向着法华寺走去。不大功夫,人越来越多越聚越多,涌向法华寺西边的高台。 雪依向身边的行人打探道:“敢问这位兄台,那高台就是天下第一擂台吗?” 那人看看雪依道:“正是正是,咱们快走,今日这擂台比往日更有看头,听说神力王给四皇子下了战书,四皇子今日要来打擂!”那人说着快步走去,雪依先是一愣,心中暗想,这萧逸朔果然有勇无谋,这擂台岂是一个未来的储君轻易该来的地方?况擂台一事皇上已经犯了皇上的大忌,如今的皇上表面上虽然礼贤下士,谦恭有礼,实则小心多疑。 雪依加快脚步,随着人流来到擂台之下,远远的站在人群中,思索该如何靠近萧逸朔和雪舞,此时的雪舞和萧逸朔已经坐在西看台。擂台乃是由八根一人怀抱粗细的大柱子凌空架起,擂台的左侧有一架云梯,供打擂者使用。 擂台两侧分东西看台,东看台上神力王和一个面黄肌瘦,个子矮小的人正在把酒谈着什么,西看台上的雪舞紧张的盯着台子中央,看上去特别紧张。雪依在人群中将擂台上的情形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雪舞却如何也想不到雪依就在擂台下。 不多时,一人上了擂台,先是说明了打擂的规矩和彩头,继而特别介绍了四皇子萧逸朔,那人双手抱拳对着台下众人道:“今日这擂台不同往日,请台下各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再上擂不迟,白白的送了性命是小,丢了咱们四皇子的脸面是真。”那人高高扬着头,满脸的不屑扫了台下人一眼,目光转向一旁的萧逸朔,语带挑衅:“四皇子,看谁先下场?” 原来这天下第一擂台开场并非神力王出场,而是先打台上之人,打倒此人,再换人,直到无人可换时,神力王才会上场,且只要打神力王一拳,踢神力王一脚,赏金千两,否则,那人不但要奉上万金,还要神力王府终生为奴! 雪依暗中为萧逸朔捏了一把汗,她见萧逸朔并未答言,只是给身后的武士使了个眼色,那武士也是心高气傲之人,给萧逸朔深深鞠躬后下了场子,二人彼此凝视,并不答话,脚步盘旋四臂齐摇就打在了一处。雪依于武功一窍不通,看的心惊胆颤,就只觉得两个人都很厉害,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看先前上台的人一声大吼,双手抓着那武士腰间的腰带,将武士高高举起,甩下擂台,擂台足足有一丈开外,不要说生生的被人扔了下来,就是掉下来也会摔个半死。 雪依眼睛一闭,听耳边一阵惊呼声就知武士有死无生! 就在此时,雪依觉得自己手臂被人拽住,忙睁眼回头观看,看萧僮满面铁青,拉着她就走。二人离开人群,来到不远处的一片小树林中,萧僮不无气恼,一礼见过雪依后并不兜圈子,直言道:“王妃甩开王爷和小将,是要给四皇子报信吗?” 雪依也不隐瞒,屈膝一个万福道:“不错,四皇子并非神力王对手,以现在的情形看,定会吃亏,还望萧护卫施以援手。” 萧僮盯着雪依,缓缓言道:“王妃凭什么认为小将一定会帮你?难道王妃真的以为可以离间我和王爷之间的感情吗?”萧僮话音落后,雪依粉面通红,她知萧僮说的是昨日之事,昨日里她故意让萧逸宸看见她和萧僮眉目传信,的确是为了拉拢萧僮助她联系雪舞,只是她却毫无以姿色相诱之心,她相信萧僮的为人耿直忠心。 雪依所站之处是一个小高坡,刚好可以看见擂台上的情形,此时擂台之上神力王大胜,萧逸朔眼见坐不住就要下场,几次三番都被神力王阻止,雪依情急之下,顾不上身份,再次屈膝求告萧僮道:“雪依请求萧护卫帮我这个忙,雪依感恩不尽,定当结草衔环报萧护卫大恩。” “你难道就不担心王爷会怪罪吗?你就不问问王爷现在去了哪里?去做什么?”萧僮答非所问,盯着雪依,心中暗想,我是说你聪明呢,还是说你愚笨,在王爷身边一个月之久,竟然还看不出王爷的为人! 萧僮深知,只要雪依今日助了萧逸朔,萧逸宸定会给她好看,恐怕她今后王府的日子会更加艰难。然他又是奉命而来,不能不助雪依。 “是谁找我?”雪依刚想再求萧僮,身后传来雪舞的疑问。 雪依回转身,撩起面纱,疾步走向雪舞:“舞儿,是我。” 雪舞看眼前人是雪依,先是吃了一惊,后来一声冷笑,从鼻子眼儿里冷哼了一声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大名鼎鼎的迷迭香妃,天宝王妃有礼。”雪舞说着,身子欠欠,转身就要走。 雪依一把抓住雪舞,忙道:“雪舞,快回去让天宝王回府,这个擂台不打也罢。” 雪舞歪着头,不屑一顾:“怎么?我们回去,好让你那残废夫君上场吗?蓝雪依,你省省吧,爹爹说了,你那残废夫君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当不成太子,因为他——不——得——圣——心!”雪舞盯着雪依一字一句的说完,目光中竟然充满了仇恨。 雪依急急的说道:“雪舞,现在不是你和我斗气的时候,现在是事关咱们爹爹的生死!”雪依摇晃着雪舞,希望能够唤醒这个 妹妹。 雪依怎知雪舞对她的恨已经深入骨髓,再也无法消解,雪舞冷笑着推开雪依,狠狠地道:“你这个贱人,就为爹爹把你关在阁楼上你就如此的诅咒他老人家吗?!蓝雪依,你少做 白日梦,爹爹他老人家很好很好,不用你多费心,如果你还要脸,就好好的和你那个残废待在渝王府中,否则......”雪舞上前盯着雪依道“还不知道是谁的脑袋先搬家!” 雪舞说完扬长而去。 雪依想要追赶,却被萧僮拦住了去路,萧僮气道:“你还是省省吧,蓝雪舞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你,又怎么会听你的话。” 雪依执意要追赶雪舞,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萧逸朔落入圈套,不能看着自己的爹爹置身于砧板上任人宰割! 萧僮抓着雪依的手臂问道:“你可知蓝雪舞为何如此恨你吗?” 雪依惨然一笑,雪舞自幼就恨她,即使她被爹爹锁在阁楼之上,只有晚间才可以下楼透透风;即使她们的爹爹从未曾看过她一眼,甚至将她遗忘在阁楼,雪舞和她的娘还是讨厌她恨她,仿佛就连她的存在都是一个错误,她从何得知这样的恨从何而来?! 萧僮淡淡道:“雪舞现在恨你,是因为你夺了她的夫君。” 雪依愣怔怔的站在原地道:“此话怎讲?我何时夺了他的夫君?!” 第七十章 擂台危情 萧僮设法找来雪舞,并不是希望雪依能够给萧逸朔传递信息,而是希望雪依能够认清事实,一心辅佐萧逸宸。 果然,雪舞非但听不进一字半句,反而恨极了雪依,怪她多事。 萧僮看着雪依伤心的样子心中有所不忍,这才告诉她雪舞真正恨她的原因,雪依听完萧僮的话愣在了原地,她何时又何曾想过去抢雪舞的夫君?! 萧僮看着神色萧索的雪依有些歉然,但有些话却不能不说,萧僮注视着雪舞的背影道:“王妃自以为从未招惹过四皇子,可是王妃也明白当日街头夸婚是四皇子暗中派人劫持,更应该记得玉楼一事。”萧僮迟疑了一下接着道:“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王妃的美貌足可以让二小姐嫉恨,毕竟蓝雪舞才是盛传的邀月第一美女。” 雪依知道萧僮所说句句是实情,然这些事情毕竟不是她能左右的。且与国家大事,百姓安危比起来,儿女情长又算得了什么?! 萧僮忽然叫声不好,忙催促雪依赶快离开:“擂台上恐怕要出大事,还请王妃速速离开!”萧僮说着从树桩上解下白马缰绳,单腿弯曲,示意雪依上马。此时的雪依双目看向擂台,只见擂台上神力王和萧逸朔正僵持不下,神力王的鞭子缠住了萧逸朔的长剑,神力王用力往自己怀里拽,萧逸朔拼命想要抓住剑柄! 萧逸朔的一张白脸此时犹如紫茄子一般,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萧逸朔并不是神力王的对手,二人相差悬殊,现在神力王分明有意戏弄萧逸朔,一根长鞭缠住剑柄,无论他是松开长鞭还是用力夺剑,萧逸朔已经没有还手之力。 神力王似乎是在等什么,雪依忽然明白了,她顾不得和萧僮打招呼,提裙裾奔向擂台,萧僮想要阻止,怎奈身份有别,况男女授受不亲,他的手在空中徒劳的张张,终究没有抓住雪依的手腕。 擂台上萧逸朔眼看自己就要吃亏,大喝一声:“刀斧手,上!”一声令下,从擂台下飞上二三十个老百姓装扮的侍卫,很显然这些人早就埋伏在擂台下,单等萧逸朔的号令。 这时侍卫甩掉身上的长袍短褂,露出皇宫禁卫军的衣服,顷刻间将神力王和萧逸朔团团围住,萧逸朔将宝剑扔出,面露得意之色哈哈大笑道:“老王爷,这把宝剑留给你做个纪念,算本王给王爷黄泉路上驱鬼的利器吧!哈哈哈......” 萧逸朔手身子倒退三尺开外,大手一挥,众军卫将神力王团团围在擂台中间,神力王并不恼怒更不害怕,豹眼一翻,看着萧逸朔道:“小兔崽子,老子我早就知道你没有憋什么好粪,但不知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那老子的意思?” 萧逸朔此时已经恢复了正常,他冷冷一笑道:“当然是我的意思,和我父皇无干!” 神力王一点头:“好,那咱们就去你老子那儿评评理!”话音未落,长鞭挥出,二三十个禁卫军在神力王的面前如鼠遇猫,耳听一声声喊爹叫娘的惨呼,鞭子所到之处非死即伤,片刻间,二三十个禁卫军,除了躲到台子边上的,几乎全部死伤,萧逸朔的脸色渐渐灰白,他的手再一挥,身后又多了四五十号人,只是这些人各举刀剑面面相觑,适才大家亲眼目睹神力王的勇猛,情知上去就是死,所以俱都躲在萧逸朔的身后。 萧逸朔眼睛一瞪,伸手拽过一个侍卫的袢带,扔到了前面:“都给我上!违者立斩不饶!” 众侍卫唯唯诺诺,进两步退一步,有的人手中竟开始颤抖,还有人竟顺着裤腿开始滴水,被吓尿了裤子。神力王并不急着上前打斗,他斜睨着萧逸朔冷哼一声道:“小兔崽子,不要为难这些酒囊饭袋,把你身后 那些死士扔出些来,让爷爷我过过瘾!”说着,神力王甩掉背后的大氅,露出一身皂色短衣襟。 萧逸朔的脸此时没有一点血色,他的身后的确藏有一批死士,只是这些死士几乎是他所有的兵力,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绝不会动用!萧逸朔的心此时如油烹一般,手不自觉的紧握成一个拳头,在这紧要关头,只听擂台边的梯子处传来一阵难听的诡笑声:“嘻嘻嘻嘻......”随着笑声钻出一个贼眉鼠眼的小脑袋。 萧逸朔认出来人正是神行王西门祖,他心中连连叫苦,一个神力王已经够他受的了,再加上一个神行王,虽然未曾动手,但是他二人能齐名并驾,此人定也非同等闲。 神行王似乎没有看到此时的情景和萧逸朔,笑嘻嘻的扛着一个麻袋走向神力王,一边将麻袋轻轻放在地上,一边对神力王道:“大哥,你看我给你送什么好东西了?” 神力王眼扫了一眼麻袋,那麻袋中好似装了一个人,此时袋中不时的扭动,传出女子被堵着嘴的呜呜声,神力王大笑,眼睛却紧紧盯着萧逸朔的手:“老二,是不是从哪儿给大哥找来的美人啊?” 西门祖哈哈一笑:“大哥就是大哥,来来,大哥上眼看看,这个美人还能过得了大哥的眼吗?”西门祖话音才落,手腕一翻,麻袋口打开落在地上,露出雪舞鬓发蓬乱的头和一张惊慌失措的脸。 萧逸朔心中这个恨啊,心道蓝雪舞啊蓝雪舞,你简直就是个累赘,临出门时我千叮咛万嘱咐,要你趁机去找你的姐姐蓝雪依,探听渝王府现在的形势,你可倒好,哪怕是咬舌自尽,也比被这俩王八羔子逮着强啊!如今当着黎明百姓的面,我是救你不救?救你吧,我现在尚且自身难保!不救吧,我萧逸朔的颜面何在,倘若有朝一日承继大统,岂不被众朝臣百姓笑话! 萧逸朔的脸一阵红一阵绿,仿佛开了颜色铺子,心里暗自责怪雪舞,神力王的眼睛始终盯着萧逸朔,他哈哈一笑冲着台子底下喊道:“大家都认识这个美人吗?她可不是一般人物,乃是咱们邀月国蓝丞相的爱女——第一美人蓝雪舞,咱们眼前这位四皇子的王妃,大家可都看好了,四皇子情知冒撞了我老人家,要把这美人送与我做第二十八个小妾。”神力王说着转向萧逸朔:“小兔崽子,看在你还算孝顺的份上,看在蓝大美人的份上,带着你酒囊饭袋滚吧!爷爷我高抬贵手饶过你了。哈哈哈——” 萧逸朔此时恨不能咬碎钢牙,回身抢过身后侍卫的长剑挺身刺向神力王,未等神力王出手,神行王西门祖手提宝剑拦住萧逸朔:“小兔崽子,爷爷我陪你走几招,看看你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神行王以速度快著称,此时一伸手,萧逸朔就知今天自己讨不到半点便宜,不要说除三王,恐怕自己这条小命也要交待在此处。到了此时,萧逸朔也顾不得许多,忙跳出圈外,手在口中弯曲吹了一声口哨,命令手下死士出手,随着尖锐的口哨声,三十个一般高低,一般胖瘦的黑衣人飞上擂台,这三十人面色凝重,宝剑围住神行王和神力王,发起攻击。 神力王和神行王亦收起玩世不恭,认真的迎战这些死士,这些人被萧逸朔养在府中,天天就是练功习武,早已被萧逸朔训练成杀人的工具,他本待争夺皇位之时才将这些人亮出来,今日情势所逼,不得不把这些死士拿出来应付眼前的危机。 萧逸朔趁此时靠近擂台左角的雪舞,谁知神力王早有准备,十几个大汉拦在雪舞的面前,围住了萧逸朔。雪舞已经挣扎着甩掉了堵在嘴上的布条,哭喊着让萧逸朔快救她。 萧逸朔心烦意乱,心想如果换做雪依,她一定会自行了断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哭哭啼啼乱他的心智吧。萧逸朔凝视提气,并不理会雪舞的哭号,手中长剑划出一个半圆的弧度,杀向神力王的士兵。 那些士兵在塞外长大,不但身高力大,加之自幼习武,练就的一身好本领,萧逸朔一人战十几人终究有些吃力,再加上刚刚与神力王格斗已经耗去了大半的精力,此时业已是强弩之末,拼了性命。 萧逸朔分寸已乱,剑招已经渐渐显出破绽,眼看就要败了,千钧一发之际,他忽然看见雪依爬上擂台,悄悄的靠近雪舞。萧逸朔为之精神一震,手中的长剑舞出一朵朵剑花,神力王的士兵只有招架之力并无还手之能,眼看萧逸朔就要战胜,靠近雪舞姐妹,谁知神行王眼尖,抽身跃到萧逸朔的面前架住他的长剑,只听仓啷啷一声响,萧逸朔的宝剑立时被西门祖砍成两截! 萧逸朔心中一惊,慌乱中举起半截剑拦挡西门祖的宝剑,“噗”的一声西门祖的剑刺进了萧逸朔的右肩膀,萧逸朔吃痛连连倒退,此时神行王西门浩已经将三十个死士全部杀死,他奔过来一脚踢倒萧逸朔,冷笑道:“好你个小兔崽子,我看你还有何招数?!” 第七十一章 再救佳人 西门浩抡起长鞭就砸向萧逸朔,萧逸朔紧紧地闭上眼睛心中一阵的难过,眼见萧逸朔难逃一死,雪依忙娇喝:“神力王鞭下留人!” 一声疾呼如莺啼婉转,清丽动人,神力王西门浩循着声音看向雪依,撇了萧逸朔,咧着大嘴哈哈笑着走向雪依,边走边道:“哟哟哟,这是哪里来的小美人?怎么?你让本王饶了他的性命吗?” 雪依刚刚脱口而出,并未思及后果,此时看着神力王豹眼中贪婪的目光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想要后悔已然晚了。雪依强稳心神,冲着神力王微微一笑,万福道:“小女子见过神力王。” 此时,神力王业已来到雪依的面前,将长鞭甩在了擂台上,一只熊掌伸向雪依想要摸摸雪依的小脸,雪依弯腰万福,神力王大手落空,双手叉腰,饶有兴味的看着雪依哈哈大笑:“你认识本王?” 雪依玉面娇嗔,水眸流转,答道:“神力王天下无敌,我邀月国妇孺孩童皆知,谁人不仰慕神力王,小女子自然知道。”一番话落在神力王的耳中,如三伏天吃了一块冰,怎么听怎么舒服。 神力王哈哈一笑,指着地上的萧逸朔道:“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雪依万福道:“婢女是天宝王妃的贴身侍女,小女子斗胆,求王爷放过我家王爷和王妃。”雪依未曾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就在神力王发现她的那一刻,她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倘若能够救出雪舞和萧逸朔,那么她就是一死也算有所值。谁知,雪舞压根儿就不领情,她从西门浩的眼神中看出了贪婪还有将雪依视为天人的喜欢,她恨雪依夺了她的风头,抢了她的夫君。 嫉妒如一把火焰,彻底烧毁了雪舞残存的一点理智,她突然冲着雪依一阵吼:“蓝雪依,你这个贱人,天生就会勾引男人,我蓝雪舞就是死,也不要你这个贱人可怜!” 雪舞破口大骂,萧逸朔心里这个气啊,看刚刚那个情势,雪依分明能够说动神力王放了他们,可眼下雪舞一句话,已经暴露了雪依的身份,神力王即便是再傻,也不会就这样轻易的放过他三人了! 果然,雪舞话音才落,神力王紫脸一沉,豹眼圆睁盯着雪依道:“刚刚她说什么?你究竟是什么人?” 萧逸朔捂着右肩膀踉跄着走过来,挡在了雪依的前面,冷冷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萧逸朔今日输的心服口服外加佩服,西门浩,你如果算个人物,就放她二人走,要杀要剐本王奉陪!”萧逸朔的一番话不但没有人理会,反而找来雪舞更加怨怼,凤眼落在雪依美丽白皙的小脸上,恨不得咬她一口。 神力王更是不加理会萧逸朔,大手一拨拉,就将萧逸朔推到在一边,伸手握住雪依的手腕,哈喇子顺着嘴角几乎流到了脖颈:“来来,小美人,本王不管你是谁,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本王的第二十房,不,是本王的第一夫人。”说着,神力王西门浩就要搂抱雪依。 雪依眼波如星,甜甜一笑,粉面微红,娇嗔的甩开西门浩的大手:“王爷看的起奴家,奴家自然高兴,只是这众目睽睽之下,奴家还望王爷给奴家一个名分,不如这样,请王爷找一个媒婆,挑良辰摘吉日,派花轿来接奴家如何?”雪依只想先摆脱神力王,她以为自己聪明,却不知眼前这个王爷哪里是人,分明就是要命的恶魔,早已**焚身,恨不得就此和雪依洞房花烛,哪里还能再等一时半刻。 神力王伸出熊爪,再次探向雪依的玉腕,急急的道:“就你们女人事多,等什么明天,今日就是吉时,今夜就是我们俩的洞房花烛夜的良辰,小美人,你就随本王走吧!” 雪依倒退几步,刚好来到萧逸朔和雪舞的跟前,厉声叱道:“四皇子,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一手将雪舞推到萧逸朔的身边,示意他二人快逃。萧逸朔看看雪依,终是不忍将雪依独自留在擂台上,此时台下还有看热闹的百姓,众人屏住呼吸都盯着台上五个人。 神行王西门祖看出雪依的意图,提醒神力王道:“大哥小心,恐怕这个小美人可是带刺的,可别让她自寻死路!”雪依闻言心中一惊,如果真的连寻死都没有机会,那自己真的就完了。 神力王还未曾说话,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如闪电一般射向擂台,挡在了雪依和神力王之间,雪依看看眼前这两个人,知道自己和萧逸朔雪舞有救了。虽然二人俱都是青铜面具罩面,但是雪依看身手打扮就知道来者是谁,白衣人是灵鹫山庄庄主姬无药,黑衣人则是五皇子。 姬无药压着嗓子冲着神力王一抱拳:“请王爷自重,放了这两位姑娘还有四皇子。” 神力王西门浩和神行王西门祖此时各执兵器站在了二人对面,从刚刚姬无药和五皇子飞上擂台的那招蜻蜓点水提纵术上,二人就知道眼前这一黑一白才是真正的高手。 西门浩冷冷的哼了一声:“放与不放和你有什么相干,爷爷我凭什么听你的?连个真脸都不敢露的缩头乌龟不配和爷爷说话!”说着挥鞭就打。所谓先发制人,西门浩本意要抢占先机,一举拿下姬无药,却不知姬无药并不着急,只见他双脚并拢,竟然在地上后退着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好!”台下一些胆大的看热闹的百姓情不自禁叫好,西门浩冷哼,鞭子如雨点般落向姬无药。 初时还能见到一白一紫两个身影,渐渐的只见了一团银光将二人围住。这边姬无药和神力王西门浩刚伸手,那边,五皇子和神行王西门祖也战在了一处。 雪依忙解开绑着雪舞的绳索,催促道:“快随四皇子走!”雪舞反而推开雪依:“别用你的脏手碰我!谁要你的假好心!” 雪依无奈,不再理会雪舞,转身催促萧逸朔,萧逸朔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眼神紧紧的盯着黑衣打扮的五皇子,他清楚的记得,当日雪依奉旨夸婚,他在长街意图劫掠雪依,当时就是这个黑衣人救走了雪依,此时,他更想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谁! 雪依猜出了萧逸朔的心思,自从她认识五皇子的那一刻起,五皇子就不愿以本来面目示人,雪依也曾经问过五皇子为何如此,据他自己所言,是很少有人知他会武功,且他无心皇位,不想这件事成了诸位皇子防范他的理由和借口。 就在雪依要转移萧逸朔的注意力之时,雪舞奔过去挽住萧逸朔的手臂,不无委屈的道:“王爷,咱们还是快离开这里吧!”萧逸朔暗恼,气愤的看看一行鼻涕两行泪 狼狈不堪的雪舞,推开她 的手。 雪舞见萧逸朔如此的冷淡,雪依就在身侧,顿时觉得没有面子,她无处撒气,反手推了雪依一个跟头,狠狠的道:“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挑唆的王爷不喜欢我!” 萧逸朔大吼一声:“够了!”雪舞这才吓得闭上嘴巴。 任谁也没有想到的事情突然发生了! 原来,神力王久战姬无药不能获胜,他情知现在的情势于他不利,眼角余光瞥见跌坐在地上的雪依,心中不舍到嘴的美人就这样飞了,当下虚晃一招扑向雪依!这一招在场人等谁也没有想到,雪依本可以躲过这一劫,可是她见西门浩的长鞭指向雪舞,忙闪身挡住雪舞,自己却整个人暴露在西门浩的眼前! 那边的西门祖宝剑也刺向萧逸朔,看来三王不愧 是结义兄弟相交了二十多年的好朋友,二人似乎心意想通,招数几乎同时发出,五皇子要救萧逸朔就无法救雪依,要救雪依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萧逸朔做了剑下亡魂!而姬无药若救雪舞就不能救雪依,救雪依就不能救雪舞! 姬无药本就讨厌雪舞的娇纵,还真就没有打算管这个蛮横的千金小姐,怎奈雪依心疼雪舞,本能的将雪舞推给姬无药,姬无药腋下夹着雪舞飞掠下了擂台,而五皇子夹着萧逸朔也飞下了擂台,偌大的擂台上此时除了遍地的死尸,就剩下了雪依和西门浩西门祖三人。 西门浩满意的点点头,咧着大嘴笑道:“小美人,我也不管你是谁,从今往后你就跟着本王吃香的喝辣的吧,走走走,本王带你回府。” 此时,雪依再无顾忌,她呸的吐了一口,冷冷的道:“老匹夫,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是什么人,你和他欺男霸女,坏事做绝,本小姐就是死也不会从你的!” 西门祖闻言,气的小眼睛直翻白眼,神力王好色,他可不好这口,他扑向雪依道:“好一个给脸不要脸小贱人,看爷爷我一刀送你归西!” “老二!慢——”神行王终究是色字当头,舍不得雪依的美貌,用手中的长鞭磕住西门祖的宝剑。西门祖气急:“大哥,这个丫头虽然看着柔顺貌美,可不是一个一般的丫头,闹不好你可落个就吃不着羊肉惹一身骚。” 第七十二章 丑汉抢劫 神力王咧着大嘴一笑:“兄弟,你哥哥我就这点爱好,你就赏哥哥个面子,这样,等我过了新鲜劲儿,这个丫头交给你任凭你杀剐存留怎么样?” 二人正在争执之时,五皇子再次飘落擂台,夹起雪依就走,西门浩和西门祖岂是等闲之辈,二人紧随其后,下了擂台,在后面紧紧追赶,若是没有雪依,五皇子想要甩掉二王可谓是易如反掌,怎奈现在他夹着百十来斤的雪依,本就吃了亏,再加上刚刚苦战神行王,此时稍显有些力不从心。雪依心知五皇子不是二王的对手,忙喊道:“你快放我下来!” 五皇子并不理睬雪依的挣扎喊叫,只是提气向前狂奔,雪依不想连累五皇子,拼尽全力挣脱着,五皇子气急,大吼了一声:“你想找死也找个痛快点的!” 雪依不由得一怔,一瞬间,她有些恍惚,这声音听上去怎么那么像萧逸宸?! 五皇子突然收住脚步,放下雪依,在她的耳旁轻轻的说:“瞅准时机就往树林里跑,萧僮会来找你的!”雪依这才发现二王不知何时已经超过了他们,拦住了五皇子和她的前面,她点点头,一只小手不自禁的紧紧抓住五皇子的衣袂,大眼睛紧张的盯着眼前的二王。 神力王冷哼一声:“小子,放下这个丫头,爷爷我给你一条活路,不然今天你们俩谁也别想活着走!” 神行王长剑挽出一个剑花,不耐烦的道:“大哥,和他啰嗦什么,杀了他得了!”说着,挺宝剑就刺。神力王西门浩一把拽住西门祖,看着雪依嘿嘿一笑道:“兄弟,哥哥什么都依你,就是这个妞儿你得给我留活的。” 神行王笑笑:“得嘞,大哥,兄弟我记下了就是。” 二王鞭剑齐发,直奔五皇子,面对二王齐心围攻,五皇子不敢有丝毫怠慢,他本就不是二王的敌手,再加上关心雪依,生怕她再有个闪失,刚一伸手就落了下风,雪依情知自己是五皇子的累赘,本想趁机先行逃走,怎奈神行王似乎早就料到了雪依要逃,时时刻刻关注雪依,她刚刚抬腿,长鞭就甩向雪依的双臂,五皇子忙闪身拦挡,好几次险些就中了长鞭。 五皇子顿显狼狈不堪,看现在情形雪依是逃不掉的,再有一盏茶的时间不要说雪依,恐怕自己这条命也要交待在此处,五皇子情急之中手忽然碰到自己的镖囊,他边迎战二王边靠近雪依,急急的低声道:“捂住口鼻!” 话音才落,就见一缕青烟散开,一股刺鼻的腥味扑面而来。雪依本能的捂住自己的口鼻,还是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五皇子趁着烟雾弥漫,背起雪依一路狂奔,也不知跑了多远多久,直到五皇子身子一歪栽倒在地,雪依被甩在地上,好久才缓过神来,她坐起来看看身边躺在地上的五皇子,这才发现他的衣服上有红色的血慢慢的渗出,染红了身下的黄土! 雪依手脚并用爬到五皇子的身边,抱起五皇子的头,摘下他的面具,食指按在他的人中穴上,轻轻的唤道:“醒醒啊醒醒啊,不要吓唬我好不好——”泪落在五皇子英俊的有些妖魅的脸颊上,片刻后,五皇子缓缓睁开眼睛,看着雪依挂满泪珠的小脸上满是关切之情,他微微一笑,抬起手臂为雪依揩掉眼角的泪珠。 “你醒了?!”雪依看见五皇子睁开眼睛,心中一阵高兴,眼泪却滚滚而落。 “药.......止血药.......”五皇子费力的指指腰间的镖囊,示意雪依药在那里。雪依忙将五皇子放在地上,此时业已顾不上男女授受不亲,解下镖囊,拿出里面四五个小瓷瓶,雪依逐个问五皇子哪个是止血的哪个是止痛的,要怎么用,五皇子一一教给了她。 雪依解开五皇子的上衣,看着他的身上竟然有四处剑伤和五六处鞭痕,她恍然明白,其实刚刚五皇子已经受伤,只是为了不让她担心,才一直咬牙坚持着。珠泪点点,雪依的心痛如刀割,看来自己果真是个不吉之人,似乎这个五皇子自从认识自己以来就一直在受伤。也许自己真的该和渝王离开此地了。 “你在想什么?是不是饿了,看我的皮肤很白很好看,很想咬一口......”五皇子看着雪依的小脸上 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不停的滑落,一双大眼呆愣愣的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口,强忍住身上的痛,逗着雪依。 雪依小脸一红,白了五皇子一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说笑!”雪依急忙中顾不上许多,撕开自己的裙裾,为五皇子包扎伤口。 不大功夫,五皇子看着身上葱心绿的绷带笑了:“我怎么感觉我像个粽子?” 雪依看看此时的五皇子,噗哧一声也笑了,她承认自己包扎的技术实在很烂,歪歪斜斜松松垮垮的实在不好看。五皇子看雪依笑了,这才勉强站起来道:“此地不宜久留,你我还是快快离开吧。” 雪依忙搀起五皇子,为他披好外衣,二人向着树林深处走去。似乎走了很久,五皇子站住脚步,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心中暗暗叫苦不迭,他本来和萧僮约好了见面的地点,然而现在看来,适才慌乱中他竟走错了方向! 雪依也发现了不对劲,有些慌乱的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走错了?” 五皇子面色凝重的点点头,此时他们身处在一条崎岖的山路上,两边是悬崖峭壁,杂草丛生,这样的地方正是一般山贼草寇出没的地方,如果搁在往常,五皇子根本不会把这些流寇放在眼里,可现在不行,他自己身受重伤,身边还有一个手无寸铁貌美如花的雪依。五皇子攥着雪依的小手道:“这里应该是山贼出没的地方,一会儿倘若有人劫道,你先躲起来不要管我。” 所谓怕什么来什么,五皇子话未说完,耳听杂草中一棒铜锣响,紧接着跳出三个大汉,为首的是一个身穿青色短衣襟的人,但见此人身高不足三尺,体重约过二百斤,站在那里四四方方好似一块豆腐,一张四方大脸面呈青蓝色,一眉毛高一眉毛低,两只小母狗眼贼溜溜乱转,蒜头鼻子像是扣在脸中间的独头蒜,圆乎乎的,方海口,两只扇风耳。 雪依和五皇子看见此人,差点没有笑出来,特别是五皇子,心中暗道,这世间竟真还有这样的丑人。那人看着五皇子和雪依,见他们似乎强忍着笑意,却也毫不在乎,将手中的大片刀抗在肩上开口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牙崩半个说不字,哼哼,爷爷我管杀不管埋!”说完,手中的大片刀舞了几下。 那汉子倘若不露几手刀法,五皇子还真就有些胆怯,可是偏偏那汉子逞强,几下刀法反而露了他的底。五皇子心中好笑,再看看汉子身后那两个人,一个矮胖一个高瘦,二人衣衫褴褛,赤手空拳,神色呆滞,一看就知道不过是安善良民,大概是被这个汉子拉来凑数的。五皇子暗暗松了口气,看来并不是什么厉害的贼寇,不过是三个草包。 雪依见五皇子脸色舒缓,好似胸有成竹,一颗悬着的心也轻松了些。那汉子看着五皇子完全不把他看在眼里,却不愿意了,手中的大片刀指着五皇子道:“喏,那小白脸,把你身上的银子都交出来,爷爷我就放你过去。” 五皇子淡淡一笑,双手抱着手肘,斜睨着大汉道:“倘若小爷我不给呢?” 那丑汉母狗眼一翻,看了一眼雪依啧啧赞道:“没有银子也好办,就把这个小娘子送与咱,咱正好缺个压寨夫人,兄弟们,是也不是?啊哈哈......” 丑汉冲着身后的二人坏坏的一笑,那二人频频点头随声附和:“大哥说是就是,是是是。” 五皇子看那丑汉竟出言不逊,似有戏弄雪依之意,不由得怒向胆边生,身形晃动,手中的长剑已经压在了丑汉的脖颈上,五皇子剑眉一挑,问道:“你刚刚说什么?再给爷爷我说一遍!” 那丑汉武功虽然不怎么样,可是却见多识广,只是这一招飞云入仙,他就看出了眼前这个年轻人是武林高手,丑汉双膝一软,跪倒在五皇子的膝前,连连道:“爷爷高抬贵手,恕小的我有眼无珠,错把金镶玉当成了狗尿苔.......” “你说什么?”五皇子俊脸阴沉,手中的长剑用力的压下,丑汉一闭眼,趴在地上磕响头:“好汉爷爷饶命啊,小的是第一次打劫,小的家中还有八十老母,三岁弱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想了这个主意。” 丑汉抱住五皇子的双腿,一行鼻涕一行泪,雪依不忍,为丑汉求情道:“五弟,不如就饶了他去罢。” 丑汉见雪依为他求情,忙给雪依磕头:“姑奶奶一看就是好人,谢姑奶奶不杀之恩。”人给雪依磕头,母狗眼却暗中翻翻看着五皇子,丑汉此时已经发现五皇子身上有伤,心中暗暗一乐,心道,小子,想哄你爷爷,你还嫩点,受了伤还敢在爷爷面前装大瓣蒜,看我怎么逮住你! 第七十三章 破庙避雨 丑汉见五皇子受伤,一时贪婪顿生歹念,一跃而起,抡起大片刀砍向五皇子,五皇子适才因用力过猛,雪依包扎的伤口又有些松垮,伤口已然崩裂,痛不堪言,五皇子只好咬牙应战。 雪依后悔不迭,只怪自己一时心软。眼看五皇子就要吃不消,山坡上有人喊了一句:“王爷莫要害怕,萧僮在此!” 说时迟那时快,萧僮从半山腰飞掠而至,只一个回合就将那丑汉制服,五皇子气那丑汉出尔反尔,手中剑走偏锋,削下了丑汉的一只耳朵,再看那丑汉手捂着耳朵翻滚在地,哀嚎不已,口中还不忘求饶:“好汉爷爷饶命啊,姑奶奶我的亲奶奶,快给我求求情吧,我再也不敢了!” 雪依终究是心软,看着那丑汉血流满面,不住的翻滚着,看看五皇子道:“五弟.......” 雪依话未出口,五皇子挥挥手道:“滚吧,下次倘若再让我撞见你为非作歹,我就割掉你的鼻子!” 丑汉忙不迭的说道:“小的不敢了,再也不敢了.......”那丑汉踉跄着一溜烟的逃走了。 萧僮忙搀住五皇子,关切中有些自责:“请王爷责罚,是小将犯了大错!”五皇子忙双手搀住欲要下跪的萧僮,给他使了个眼色。好在雪依完全未有察觉二人之间的怪异。 雪依看见萧僮,这才想起了萧逸宸,看着五皇子,心中只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夫君,轻轻的问了一句:“萧护卫,王爷他.......他现在何处啊?” 萧僮看看五皇子再看看雪依闷声闷气的回了一句:“王爷已经回王府去了,王妃放心就是了。” “你很关心我二哥吗?还是觉得和我在一起有些对不起他?”萧僮盯着雪依的眼睛,仿佛要从里面找出答案。雪依沉默不语,一个人垂头向前走去,萧僮紧随其后。 此时天近傍晚,一抹红霞在天边慢慢铺开,映在雪依白皙的脸上一片红云。 五皇子拉住雪依穷追不舍:“雪依,你要去哪里?” 大难不死,雪依清冷依旧,她躲开五皇子的手,深深一个万福:“五弟,天色已晚,雪依就此告辞。”说着,雪依头也不回转身便走,她一刻也不想在此停留,她不想和五皇子再有半分瓜葛,她是一个不吉利的人!她更是萧逸宸的王妃,萧逸宸的妻子,生死相随的誓言还在耳边,她怎么可以去关心五皇子牵挂五皇子呢?! 雪依的变化落在五皇子的黑眸,他定定的看着雪依,声音萧瑟:“你我难得见面,难道你一定要这样拒人千里之外吗?” 雪依五内俱焚,她明白五皇子越是不舍,她越要冷淡他,既然没有未来何必给他希望。此时似乎说什么都是多余的,说什么都是错,她只有决然离开,仿佛才是最好的结果。只是这离开恐怕也难,此时大家俱都在深山之中,又是红日西沉暮色苍茫,雪依已然分不清东西南北自己身在何处。她有心求助萧僮,又不愿将受伤的五皇子一个人留在这深山之中。 五皇子上前一步还待说什么,姬无药忽的从天而降一般,飘落在雪依和他中间拦住了他,雪依正在两难之时,见到姬无药如见到救星一般,笑靥如花轻轻言道:“姬庄主有礼,还望姬庄主能够送雪依回王府。” 五皇子俊脸阴沉,冷冷的有些口不择言道:“蓝雪依,你时时不忘和我保持距离,刻刻不离避嫌二字,怎么?和这姬大庄主就不用避嫌就不用保持距离了吗?还是你和他本来就已经陈仓暗度,只等我二皇兄一命归西了?” 雪依背对五皇子,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向重她的五皇子竟然出口轻狂,污蔑她的清白。一丝苦笑在她的唇畔绽开,也好,也罢,大家索性就此撇开,免得两厢牵挂两厢伤心。 姬无药长眉一挑,回身盯着五皇子,满面的气恼。萧僮忙站在二人中间为五皇子圆话:“姬庄主,此时天色已晚,如果只是咱们三个倒也无妨,只是王妃她一早出门,擂台受惊,恐怕再在这里耽搁下去,她的千金贵体可要受难了。况这山里的天气多变,万一遇上雷雨,咱们连个避雨的地方都没有。” 五月的天娃娃的脸,萧僮话音才落,天边就传来一阵轰隆隆的雷声。姬无药扫了五皇子一眼,冷冷的命令萧僮道:“受伤的人不能淋雨,你还是看好你那个主子吧!” 姬无药不等五皇子开口,一语双关道:“五皇子这伤恐怕不能为他人所知,倘若一不小心有个闪失,你那二皇兄可该如何见人呢?!” 五皇子闻听此言身子明显的一颤,一只手紧紧地握着宝剑,他凝视着姬无药的眼睛,似乎里面有他想要的答案,而姬无药则迎视着五皇子的黑眸,似乎他尽知所有,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你来我往,倘若不是碍着雪依,恐怕此时就要动起手来。 萧僮见气氛不妙,忙给雪依使了个眼色,雪依看着莫名其妙的两个大男人,却彷如坠入云雾之中,她实在搞不清这两个男人,一会儿笑一会儿恨,一会儿好的称兄道弟,一会儿又和仇人一般。但是不管如何,雪依都希望他们是友非敌,她故意的“哎哟”了一声,弯下腰去。 二人见状,忙奔向雪依,两只大手同时伸向雪依,一人攥住她一只胳膊,同时开口道:“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在了哪里?” 雪依看看五皇子紧张的神色,再看看姬无药皱拢的双眉,心中好笑,却一脸的痛苦:“我不是受伤了,应该是饿的。” 姬无药拉住雪依的左臂,五皇子挽住雪依的右臂,二人同时将雪依拽向自己的这边,同时说道:“我们现在就在。”雪依顿时如一个洋娃娃一般,被扯来扯去,看着两个大男人彼此对视的眼睛电光闪闪,全然忘记了他们手中挽着的是一个人,雪依只觉得自己要被眼前这两个人撕裂,心中气恼,喊了一句:“萧僮救我!” 姬无药和五皇子这才看向雪依,见她一张小脸上香汗淋漓,二人情知刚刚只顾争抢雪依,全没有注意下手的力道,慌忙撒手,雪依一个站立不稳跌坐在地上,她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扫了姬无药和五皇子一眼,厉声呼唤萧僮:“萧僮,随我走,就让他们俩留在这里喂老虎!” 萧僮看着姬无药和五皇子,唇畔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他微微杨头,走到雪依的身边,弯腰施礼道:“是,但凭王妃吩咐。”雪依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气呼呼的和萧僮走在前面,姬无药和五皇子只得在后面跟随。 萧僮看看愈发黑沉的天空,和五皇子商量道:“咱们是不是先找个地方避一避,这天气恐怕就要下雨了。” 姬无药不待五皇子开口,指着前面一个高坡道:“前面有个破庙,我们可以先去那里暂避一时,你们王妃不能淋雨,恐怕某人的伤更加不能淋雨。” 萧僮看看五皇子,目光中似乎在征询他的意见,五皇子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的向着姬无药手指的高坡走去。四人一路疾行,刚刚看见破庙的影子,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砸在人的脸上一阵的生疼,姬无药皱皱眉,给萧僮使了个眼色,萧僮心领神会点点头,背起五皇子脚尖一点身子飘向破庙,姬无药回身背起雪依,紧随萧僮。 四人来到破庙,萧僮这才放下五皇子,五皇子俊脸一阵白一阵青,想要发作,又知萧僮是好意,一时无语,只是扫了一眼随后进庙的姬无药和雪依,目露不屑,冷冷的哼了一声,找了一把破椅子,独自坐了下来。 庙外雨打窗棱,一阵的啪啪声响。萧僮看看五皇子是上衣,有些担忧的道:“你的伤......请姬庄主看看可好?” 姬无药抱着宝剑斜倚在门口,盯着外面的大雨,听萧僮如此说,忙回了一句:“萧护卫可知,有时候的好心会被人会错意,我劝你还是省省吧,你不怕我害死你家主子,你家主子可时时刻刻提防着我,你怎么看不出呢?” 五皇子冷冷一笑道:“我倒不怕姬大庄主趁人之危,只怕姬大庄主恨不得我早点死去,好抱得美人归!”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夹枪带棒,雪依听的云里雾里不解其意,索性懒得理他们,自顾自的打量着破庙里的情形,显然这座庙宇荒废已久,房顶上蛛网交织,飘着几绺破布条,正中的神像油漆斑驳,缺胳膊少腿。雪依的目光落在神像前的蒲团上,不由“咦”的一声惊呼。 姬无药和五皇子同时奔过来,顺着雪依的目光看着那三个蒲团,不解的问道:“怎么?你发现了什么?” 雪依没有理会二人,只是弯腰俯身,纤纤玉手落在蒲团之上,弯月眉动了动,再转向一旁那张三条腿的长桌,手落在桌上轻轻拂过,雪依盯着自己的手说道:“这里有人住!” 第七十四章 三十八岁的儿十八岁的娘 雪依话音落后,姬无药和五皇子的手在长桌扫了一下,二人彼此对视一眼,这破庙到处是灰尘,可这长桌之上却极为干净,而那三个蒲团亦是纤尘未着,显然这里有人居住。 萧僮见状,转身出了庙门,消失在雨中,不大功夫,萧僮一身雨水折了回来,冲着姬无药和五皇子摇摇头道:“破庙周围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 雪依忽然喊道:“你们快来,看看这是什么?” 三人循着雪依的声音走向神像的后面,这才发现原来这破庙中别有洞天,神像后面竟然有一间小小的暗室,此时暗室的门已被雪依打开,站在神像边上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室内的装饰,一张木板床,一张方桌两把椅子,方桌上罗列着杯盘碗盏,碗盘中是一些残羹剩饭,三个人面面相觑,倘若这里住着什么歹人,设或遇见神力王神行王,那后果不堪设想。 雪依不无担忧的道:“我们不如走吧?” 姬无药和五皇子四处打量着破庙,没有说话,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和骂娘声:“他***,一定是你们的八字和老子相克,才会这么倒霉,他***,喝口凉水都塞牙缝!” 骂骂咧咧的声音越来越近,雪依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她的手紧紧抓住五皇子,五皇子点点头给她一个安心的微笑。姬无药此时已经发现破庙里有个暗寮可以暂避一时,他一摆手一晃头,示意萧僮先进暗寮,五皇子犹豫了一下,看看雪依,拉着雪依的手随后进了暗寮,姬无药最后跟了进去,暗寮中伸手不见五指一股霉气,刺鼻难闻,若不是为了雪依着想,五皇子宁死也不愿待在这里面,更令他奇怪的是,武功高强的姬无药原本可以不用和他们挤在这里的,却不知姬无药为何肯如此委屈自己,难道真的是为了雪依吗? 一个嗡嗡的声音打断了五皇子的思绪,借着暗寮的小眼洞,他看见四只脚。嗡嗡之声骂不绝口:“个老不死的,老乌龟王八蛋,明天再让爷爷我遇见他,我要了他的命!”五皇子突然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一时却想不起在哪儿听过。 只听有人懒懒的不屑的说道:“大哥,你就不要再吹牛了,就你三脚猫的功夫,也就欺负我们哥俩儿能行!” 另一个有些尖的嗓音随声符合道:“就是就是,咱不说王府那帮人,就说今天遇见的那对好看的男女,那男的只一招就把大哥您吓得跪在地上求饶,还把你的耳朵削了去,要不是我们哥俩腿脚利索,跑的快,恐怕和你一样缺鼻子少耳朵的了!” “哎哟,大哥,你踢我做什么?”一声尖叫,两只脚跳了起来。 嗡嗡的声音边骂边吹牛:“你们俩个兔崽子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们灭了老子的威风,老子管叫打的那小白脸跪在地上管我叫干爹!”嗡嗡的声音啧啧几声不无惋惜的接着道:“那个小娘子长的真他娘的好看,爷爷我走遍大江南北,还没有看见过那么好看的女人,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 五皇子此时已经明白来人是今日在山中劫道的那三个草包,他心中一阵的好笑,暗道好你个兔崽子,竟然敢给我充大辈,想做我干爹,看我怎么收拾你!五皇子伸手推开暗寮的门,谈嗽一声道:“我看看是谁这么大胆,想做小爷我的干爹啊!” 五皇子手牵着雪依走了出来,一眼看见地上有副担架,担架上坐着一人,正是白天那个丑汉,此时,那个丑汉的耳朵不但包扎着,鼻子上也扣着白纱布。 那丑汉一见五皇子,立时从担架上滚爬在地,边磕头边胡说八道:“儿子给爹爹磕头了,儿子刚刚正想念您老人家,不想您老人家神仙在世,就来看望儿子了。” 丑汉如此一说,五皇子当时就愣在了原地,他看看四周,除了姬无药和萧僮,身侧并无他人,难道丑汉口中的爹爹就是自己吗?姬无药抱着宝剑,一向冰冷的脸上泛起淡淡的笑意,他冲着五皇子点点头,肯定了他的想法。 那丑汉见五皇子没有答言,转向雪依磕了个头,接着胡言乱语:“爹爹,想必这就是儿子的娘吧,儿子给干娘磕头,求干娘可怜,给儿子说句好话,就当儿子是个屁,把儿子放了吧。” 丑汉一言,说的雪依玉面通红,她虽然已经出阁为妃,但是至今还是完璧之身,乍然听一个如此大年龄的人叫自己娘,羞气交加,忍不住“呸”的啐了一口。 五皇子看着雪依手足无措的样子有些开心了,他有心逗那丑汉,蹲下看着那丑汉冷着一张俊脸道:“怎么?你不给我当干爹了?难道是我听错了,刚刚不是有人说再见到我就打的我叫他干爹吗?”五皇子歪着头看着那一高一矮的两个人,问道:“你们俩说说,是也不是?” 那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此时吓得两腿发抖,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矮个的结结巴巴的回道:“是......不.......是.......” 丑汉生怕那两人说漏了嘴,回头瞪了他们一眼厉声道:“你们俩兔崽子还愣着做什么,这就是我刚刚跟你们说的干爹干娘,还不快来给干爹干娘磕头!” 五皇子连连摆手,顺势拿起丑汉身边的大片刀装作十分害怕的说:“我可不敢当,倘若你趁着磕头再给我一片刀,我死的可多冤枉啊。”五皇子话才说完,冷着一张俊脸,手中的片刀已经指向了丑汉的鼻子。 丑汉苦笑:“干爹说的是哪里话?儿子知错就是,您看看我这鼻子已经给人削了去,现在能削的也就是这耳朵了,要不然您老人家那这只耳朵拿去做盘菜?” 萧僮和姬无药此时忍无可忍,“噗哧”笑了出来,特别是萧僮,他见过无耻的,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无耻之徒,竟然让别人削他的耳朵,还口口声声叫人家干爹,看丑汉的年纪已经四十开外,而五皇子不过二十出头,雪依更是二八年纪,做丑汉的儿女都绰绰有余了,他却一口一个干爹一句一个干娘,叫得那般的顺溜。 五皇子虽见多识广,面对这样一个无赖之徒,一时倒也束手无措,杀了他吧,他也没有做什么坏事,留着他吧,又怕他日为非作歹。丑汉见五皇子僵在原地,爬向雪依道:“干娘,不不不,您是我的亲娘,您老人家就给儿子求求情,让爹爹他老人家消消气,把我给放了吧!” 萧僮见雪依无措的向后躲,忙喝住丑汉道:“那一丑汉,你可知你面前的人是谁吗?!她可是咱们邀月国渝王爷的渝王妃,再要胡言乱语,小心我要了你的狗命!” 五皇子伸手拦住萧僮,那丑汉听萧僮说雪依是渝王妃,面露恭敬之色,连连磕头,转身对身后呆立的一高一矮二人炫耀道:“怎么样?我就说我是个有福气的吧,你们俩看见了吧,我娘是谁?我娘是渝王妃!”说着,丑汉趴在地上咚咚的给雪依磕响头:“娘亲在上,不孝儿薛义儿给娘磕头。” 雪依哭笑不得看着五皇子,目露求救之意。那丑汉不及众人说话,转身又给五皇子磕头:“不消说,这就是我的爹爹渝王爷了,儿子给爹爹磕头,祝爹爹和娘亲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五皇子和姬无药终于憋不住,笑了出来。五皇子见丑汉将他和雪依视作夫妇,非但不恼,反而笑着说:“好儿子,起来吧,看在你还算孝顺的份上,我就饶过你了。” 萧僮闻言,眉头一皱,连忙阻止五皇子:“王爷,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按照礼法,倘若五皇子真的认下这个丑汉做干儿子,那么今后他就是五皇子的大少爷,身份一下就高出了多少倍,萧僮见五皇子如此鲁莽,忙提点他注意自己的身份。 谁知,那五皇子正在兴头上,哪里顾得这许多,他摆摆手止住萧僮后面的话,盯着丑汉的鼻子好奇的问道:“你说你叫什么薛义儿?你且起来说说你这鼻子又是怎么回事?” 原来,那丑汉本是锣鼓寨的一个山大王,只因朝廷剿匪,灭了山寨,他才四处流浪,因为实在找不到其它的活路,这才鼓动着那一高一矮和他一起落草为寇,今日,是他们第一次做买卖,就遇见了五皇子和雪依,被五皇子削去了一只耳朵后,薛义儿去镇子上包扎伤口,意外的听到神勇王中了怪毒,四处寻找解药。 薛义儿一时贪财,听得神勇王千金悬赏解毒之人,自告奋勇前去献解药,他是一片真心,却不想神勇王府的人见他形容丑陋,模样粗俗,不但不相信他有什么解药,反而将他的鼻子削去,胖揍了他一顿,将他赶出了帐外。 幸好那高矮二人及时发现了他,给他看了伤,把他抬回了这破庙中。 五皇子听说神勇王中毒,而薛义儿竟然有解药,忙追问道:“你知那神勇王中的是什么毒?又怎么会有解药?” 第七十五章 半路遇劫 薛义儿嗨了一声道:“我哪知那老匹夫中了什么毒,也并没有什么解药,我这里倒是有一颗猴头灵芝草,据说能解百毒,我也不过是想混进王府谋口饭吃。”薛义儿说到此处,双眼泛红,挤出两滴泪道:“干爹您道我真的愿意做这打家劫舍的买买吗?这不是没有办法了吗?” 五皇子还未曾说话,姬无药俯身抓住薛义儿的臂膀问道:“你怎么会有猴头灵芝草?灵芝现在在哪里?你给了那老匹夫没有?!” 薛义儿被姬无药攥的生疼,当下母狗眼儿一翻,看看姬无药:“你是谁?我凭什么告诉你?!” 五皇子微微一笑:“薛义儿不得无礼,他乃是灵鹫山庄庄主姬无药。” 薛义儿久在江湖行走,他没有听说过什么渝王爷,却早已久闻姬无药的大名,看着眼前这个清瘦潇洒面若敷粉的男子,他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姬无药点点头:“快说,灵芝草你给神勇王没有?” 薛义儿摇摇头道:“当然没有,那么宝贵的东西我怎么能随便给人,何况我连大帐门都没有看见就被那些走狗给痛打出来了,哎哟哟......”薛义儿说完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捂着屁股哼哼起来。 姬无药这才长处了一口气,看看薛义儿的伤,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的瓷瓶递给那个矮个道:“这是上好的金疮药,把他抬下去,给他换上,三日之后自然无碍。” 薛义儿忙爬起来给姬无药磕了个头,又转向五皇子和雪依道:“干爹干娘在上,儿子我孤身一人无家可归,求干爹干娘赏我口饭吃,我有的是力气,看门也成当个种菜也会,当然能当个王府的管家更好。”嬉皮笑脸的连连给五皇子和雪依磕头。 五皇子看看萧僮,面露难色,并不是他不想收留薛义儿,只是如今邀月国形势不明,看似风平浪静的皇宫内事实上早已风雨飘摇,他现下也不知这薛义儿是敌是友,倘若他真的是敌人派来的细作,那么他的身边就又多了一双眼睛一只耳朵。 雪依看着薛义儿虽然丑陋,但是言词间却也极为可怜,有心劝五皇子收留他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萧僮看了一眼五皇子缓缓的摇摇头,示意五皇子不可莽撞,他略略沉吟转向一边的姬无药,双手抱拳说道:“不知姬庄主方便与否,暂时收留下薛义儿,待到小将回到王府,禀明了王爷,他日再将他唤回王府听用如何?” 姬无药有心拒绝,考虑到五皇子现在的确不方便收留薛义儿,他灵鹫庄庄众过千,倒也不在乎多这一张嘴,只是他实在不喜欢薛义儿油嘴滑舌的样子,当下沉着一张俊脸未曾说话。 雪依走上前对着姬无药一个万福,为薛义儿求情道:“姬庄主,小女子这边有礼,还望姬庄主行个方便,收留了他吧。” 姬无药这才说话:“薛义儿,想去我灵鹫山庄不难,只是日后你要谨守庄规,不得好酒贪杯,更不得贪恋女色强男霸女,如果让我知道你做了坏事,可不是削你的耳朵这么简单!” 薛义儿翻翻白眼儿想说什么,看看眼下这形势,他料定雪依不能带自己回王府,只好忍气吞声笑着道:“姬庄主但请放心,我薛义儿也不是吃白饭的人,伤势好转后自然会离开灵鹫山庄,至于那猴头灵芝草,我看姬庄主倒是个识货的,就送给姬庄主做个见面礼吧1”说着,薛义儿冲那矮个子努努嘴,示意他拿出灵芝草。 那矮个踌躇了一下,走进佛像后面的暗室,不大功夫手托着一个红漆木盒走了出来,递给了薛义儿。薛义儿打开木盒,递到姬无药的面前:“望姬庄主笑纳。” 姬无药一眼就看出盒中乃是一棵上好的猴头灵芝草,因这灵芝草形状如一个猴头,故曰猴头灵芝草,这猴头灵芝草不比一般灵芝,它本长在悬崖峭壁最陡峭最寒冷的地方,本是百年生长百年开花百年成形,且这灵芝草须要百毒浸过放才可以成熟,又须躲过看护灵芝的毒蛇才能采摘,这灵芝本是剧毒,所以亦可以解百毒,乃是可遇不可求之物,他看了一眼薛义儿,看来这个丑汉也并非一无可取之人。 姬无药盖上木盒,并不客气:“薛义儿,这颗猴头灵芝草对于习武之人是至宝灵丹,放在你的身边,倘若被三王得知,反倒会成了催命的阎罗,我且替你暂时保管,他日你有用之时,我定当原物奉还!” 薛义儿一抱拳,虽然从未见过姬无药,但是他信得过这个人。 五皇子却听出了姬无药的弦外之意,他看着姬无药问道:“姬兄的意思是三王还要找这棵灵芝吗?” 姬无药点点头:“薛义儿既然去献宝,那么一定会有人传报消息,神行王西门祖是用毒高手,他不会不知道这灵芝的妙用,恐怕现在就已经派人在寻找薛义儿了。” 正如姬无药猜测的一般,神行王和神力王追丢了雪依和五皇子,恨恨的回了营地,早有人禀告说日间有人来献猴头灵芝被看门的赶了出去,神行王一听这个气,把那看门人痛打了三十大板,并严令一定要找到那献宝之人,将猴头灵芝草带回来。 此时,神行王的人正在挨家挨户的搜查薛义儿的下落。 姬无药看看外面雨势渐小,看看坐在担架上的薛义儿,他这个模样天下很难再找出第二个,倘若被三王的人发现,没有了猴头灵芝,他难逃一死,倒不如自己委屈一下,将他三人送回灵鹫山庄,想到这里,他对着五皇子和萧僮一抱拳:“在下先行告退,倘若被三王找到薛义儿恐怕又是一场麻烦。” 五皇子忽然说了一句:“姬兄,难道神勇王是中了你的毒?” 姬无药一愣,旋即颔首微微一笑:“五皇子果然机智。” 原来,昨日晚间,姬无药闲来无事来到了双阳城中,本打算去渝王府看望雪依,谁知半路上遇见了一伙强徒劫掳了四五个俊俏的男女,姬无药生平最看不惯就是强男霸女的好色之徒,当下拦住了那伙人,言来语去间,姬无药才明白原来这伙人是奉了神勇王之命出来寻找野食的。 三言两语不合,姬无药宝剑出鞘,这些人自然不是他的对手,就在姬无药准备送那对兄妹回家之时,不想神勇王带着一伙人来接应这些爪牙,刚好遇见姬无药,一言不合就打在了一处,姬无药本不屑用暗箭伤人,怎奈神勇王手下众多,姬无药又要兼顾这些良家女子,无奈他只好用淬过剧毒的银镖射向神勇王,神勇王中毒后不省人事,被爪牙抬回了营地。 姬无药银镖上的毒乃是他独门秘制,能解毒的也就寥寥一二,所以他自认为神勇王必死。姬无药离开双阳城后,径直奔庙会而去,他料定渝王爷萧逸宸定会带雪依前去,也料定那些关外伏击三王的一定是五个皇子其中的一个,既然伏击失败,这个人一定会在擂台上要三王的命,姬无药匆匆而来,路途中因事耽搁了一下,这才在雪依遇难时和五皇子双双跳上擂台,救下了萧逸朔和雪舞。 雪依听完姬无药的讲述,柳眉动了动,问道:“请问各位,这三王关系如何?” 众人不解的看着雪依,姬无药道:“三王虽然残暴鲁莽,但却极为义气,自结成金兰之好后,行动坐卧可以说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誓同生死。” 雪依点点头,她定定的看着姬无药,忽然大礼拜下去:“小女子有一事相求,还望姬庄主成全。” 姬无药忙双手一挥,使出三成功力托住雪依的双膝,同时身子闪在一侧:“渝王妃有话但讲无妨,这等大礼可折煞姬某了。” 雪依靠近姬无药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道:“请姬庄主赏下毒药和那颗猴头灵芝草给雪依。” 姬无药闻言一愣,凝视着雪依白皙庄重的脸庞,恍然明白了雪依的意图:“你打算.......” 雪依竖起无名指做了个“嘘”的表情,眼睛闭了闭算是回答了姬无药。姬无药已经猜中雪依的心思,不由得暗自赞叹雪依有勇有谋,他既知雪依的意图,自然不会让她一身犯险,当下递给雪依一个红漆木盒:“我只将灵芝草交给你,其它的我去办!” 雪依还想阻拦,姬无药挥挥手:“此事若可行,应当机立断不可耽搁,王妃只须便宜行事,姬某自有妙计。”此时雨已经停住,姬无药将一块令牌交与薛义儿,告诉他路线,嘱咐他三人速速离开此地,转身消失在黎明前的夜色中。 五皇子站在雪依的身后看着姬无药远去的方向,神色有些落寞:“你宁可和姬无药说些心里话,也不愿和我说一字半句吗?” 雪依只当没有听见,转身冲着萧僮:“萧护卫,劳烦你送五皇子回府,我自己回王府即可。” 第七十六章 飞刀寄笺 萧僮看看五皇子,并不放心让雪依独自回王府:“回禀王妃,此时不同往日,如今三王俱都在京城中,倘若被他们看见王妃,有个闪失,不但搭上王妃的性命更伤了我邀月皇家的颜面,我看我还是先和王妃回府,至于五皇子,他的伤都是皮外伤,应该没有大碍。” 雪依有意支开萧僮和五皇子,意在独行去三王行营中献猴头灵芝,她知此行倘若成功,那么即可兵不血刃诛杀三王,可是倘若失败,那么她此去就是有去无回,她连姬无药都不想连累,又何况是五皇子和萧僮。 原来,刚刚听姬无药说起神勇王中毒之事,一个大胆的想法就在雪依的脑子中一直转来转去,她在弄清楚三王的关系后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只是如果让五皇子和萧僮知道了她的计划,他二人一定会阻止她冒险,想起庙会上西门浩和西门祖的暴行,雪依决心要为民除害。 因此,雪依执意要萧僮护送五皇子回府,她见萧僮不肯,当下拿出王妃的架子冷冷的道:“萧护卫,我知道我这个王妃人微言轻,不敢劳动萧护卫,但我好歹是个王妃,你也知近日我和王爷夫妻情深,而你左不过是王爷的侍卫,难道你当我真的拿你没有办法吗?!” 萧僮面色一红,低头不语,站在门口就是不给雪依让路。五皇子见状,忙拉开萧僮,给他使了个眼色:“萧护卫,你就不要为难我的皇嫂了,恐怕她是担心与你我两个大男人同行回府,怕我那二皇兄见怪吧。” 萧僮疑惑的看看五皇子,雪依却已趁机出了庙门。 五皇子伏在萧僮的耳边嘀咕了几句,萧僮恍然大悟,匆匆的出了破庙。五皇子看着萧僮和雪依消失的背影,点点头又摇摇头,旋即上了另一条山路,直奔山下而去。 山中的清晨凉风习习,吹起雪依的裙角,雪依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她回头确定五皇子和萧僮都 没有跟过来后,看看两旁的山花野草在微风中红的娇艳,绿的碧翠,心中一阵悲伤,不知自己这一去还能不能见到这些美景。雪依回身看看破庙,心中暗暗祈祷,渝王爷,五皇子,你们不要怪雪依自作主张,为除三害,也为免你们萧墙之祸,雪依不得不行此下策。 雪依擦干眼泪,疾步向三王的行营走去。就在雪依边走边盘算着如何求见神勇王,如何更加圆满完成这个计划的时候,身后突然出现一个蒙面人,他的手掌削在雪依的脖颈之上砍晕雪依后,二话不说,扛起她就走。 蒙面人将雪依送上一顶小轿,躲在暗处一路护送轿子回到渝王府后,转身跃上屋脊直奔天宝王府萧逸朔的寝室。 此时,萧逸朔坐在太师椅上,面色铁青,雪舞跪在他的脚下哀哀的哭着:“王爷,臣妾知错了,臣妾听王爷的,一会儿就去渝王府给姐姐赔礼,求求王爷就饶了臣妾吧。” 萧逸朔一言不发,倘若不是要借蓝广手中的权利,他恨不得一剑刺死眼前这个无知的女子!窗外的蒙面人看看屋中的情形,摇摇头把一张小纸条插在匕首上,将匕首甩向萧逸朔。 萧逸朔但见一道银光扑面而来,忙侧头躲过,与此同时,人如离弦之箭破窗而出,可是当他站在走廊上,院子里却空无一人,只有微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来人轻功之高简直不可思议,匕首射进的同时他人就追了出来,可是还是让这个人跑了。 萧逸朔心中吃惊,脸上从容,他正准备走回屋子,不小心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萧逸朔弯腰捡起一个红漆小木盒,手托木盒走进屋子。 雪舞已经不知躲到了何处,萧逸朔冷冷的喊了一句:“出来吧,胆小鬼!” 雪舞这才哆哆嗦嗦的从床下爬出来,颤声道:“王爷,是何人如此胆大,大白天闯咱们的王府?” 萧逸朔并没有看雪舞,也没有回答雪舞的问题,一双大眼紧紧的盯着木盒,他有心打开,却又担心木盒中是什么要人命的暗器,可是不打开,又不知这盒中是何物,来人送这个木盒又是何意?萧逸朔沉吟半晌,目光落在柱子上的匕首上,他走过去拿下匕首打开纸条,纸条上面赫然写着一行小字:“要除三王,打开木盒。” 萧逸朔回到木盒前,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同样好奇的盯着木盒的雪舞,努努嘴命令雪舞:“你,将木盒打开。” 雪舞对人虽是刁蛮不讲理,可是脑子并不傻,她见萧逸朔看了纸条,让她来开木盒,就知道萧逸朔怕木盒中有伤人的机关,他这是拿她试试盒中到底是什么,雪舞心中虽然悲伤,但是脸色却极为平静,倘若自己一死可以换来他的一滴眼泪和一丝垂怜,那么她愿意。 雪舞擦干眼泪:“请王爷站远一点。” 萧逸朔愣怔怔的看着雪舞:“你知道这盒子里装了什么?” “臣妾不知,只是这盒子来历不明,倘若有什么暗器机关,不要伤了王爷。” “雪舞......”看着雪舞为他不惜以身冒险,萧逸朔心中一动,大手握住了雪舞的小手。 雪舞推开萧逸朔的手,将他推后几步,一只手远远的打开木盒,木盒“砰”的一声响后,寂静的躺在原地,萧逸朔和雪舞同时长出了一口气,二人彼此对视一眼,探头看向盒子,只见盒中静静的躺着一个半拉猴头模样的黑乎乎的东西。 萧逸朔熟读各类书籍,认出盒中的乃是罕见的猴头灵芝,他看看手中的纸条,苦思这猴头灵芝怎么能除去三王。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脚步声在门外停住,侍卫在外回禀:“禀王爷,有急奏。” “进来回话!”萧逸朔示意雪舞进里屋。 侍卫走进来,单腿跪在地上回禀:“禀王爷,三王中神勇王和神力王俱都中了奇毒,此时正在满城寻找一个叫什么薛义儿的人,说他手中有猴头灵芝可以解毒。” 萧逸朔闻言心中蓦然一动,眼神落在纸条和红木盒上,难道?萧逸朔立时领会了这纸条和木盒之意,是谁给他送的解药呢?这个人又是何意?他为何不去献灵芝救二王呢? 萧逸朔一颗心千回百转,既兴奋又担心。他挥挥手,示意那个侍卫退下,自己拿起木盒细细的端详着,这木盒中装的果然是猴头灵芝,只是这灵芝已经残缺,失了药性不说,单就盒中的灵芝,只够解一人之毒,听侍卫刚刚所言,神勇王和神力王都中了同样的毒,这一点灵芝显然是不够的。 雪舞已经从里屋走了出来,看着萧逸朔手拖灵芝发呆,问了一句:“王爷,可是要去行营送这灵芝吗?” 萧逸朔看看雪舞问道:“你怎么看待此事?” 雪舞万福:“何不找来爹爹商量一二?” 萧逸朔眼睛一亮,蓝广足智多谋,一定会有办法,萧逸朔当即命令管家以最快的速度请来蓝广。 一盏茶的时间,门人禀报丞相进了王府,萧逸朔赤脚迎了出去,远远见到蓝广就要行子婿大礼,,蓝广忙双手搀住,二人彼此寒暄,走进客厅,雪舞此时已然梳妆打扮好,站在门厅等候爹爹,离开相府后,雪舞时时刻刻想着在丞相府中爹爹对自己的疼爱,虽是想念却不敢和萧逸朔提回府省亲,今日能见到爹爹,雪舞还想让爹爹给她想个办法,让她回府见一下自己的娘亲。 蓝广看见雪舞,忙弯腰欲行大礼,雪舞忙双手搀起爹爹,看着爹爹鬓边的银丝,雪舞的眼睛一红,满腹的委屈顿时灰飞,她不能再给爹爹添麻烦了。 “老臣给王妃行礼,这是礼数,还望王妃坐受。”蓝广给雪舞磕头已毕,雪舞这才双手搀起爹爹,给爹爹见礼,三人落座后,蓝广看看女儿形容憔悴,擂台之事已然听闻,忙安慰雪舞:“三王虽然无礼,好在有惊无险,王爷和王妃且放宽心,皇上自不会姑息三王了。” 萧逸朔点点头:“岳父大人,小王今日请您前来就是为这三王之事,您请看。”萧逸朔将木盒和纸条推给蓝广。 蓝广紧皱双眉指着木盒内道:“这是何物?” “猴头灵芝。”萧逸朔盯着蓝广回答道。 “难道这就是三王寻找的解毒之物?王爷怎么会有此物?又准备怎么做呢?”蓝广惊讶的看着萧逸朔。 萧逸朔盖上盒盖:“这本不是小婿府上之物,不知何人是刚刚飞刀寄笺送来的,至于要如何做,小婿我亦拿不定主意,特请岳父前来指教一二。” 蓝广站了起来,手捋捋胡须,沉吟半晌方才站住说道:“据我所知,那三王自比古人,义结金兰之好,不求同月同日死,但求同月同日生,此人送来这解毒之药,却又不够二人所用,很显然是想利用王爷去献药,计除三王!” “那小王是去也不去呢?又该派何人前去合适呢?” 第七十七章 计除三王 蓝广的眼睛盯着那颗猴头灵芝陷入沉思,是谁送来这棵灵芝?这其中又有何意呢?皇上有旨,五个皇子谁 能诛杀三王谁就是未来的储君,二皇子萧逸宸已然是残废,不足为虑,三皇子向来喜欢游山玩水,无意储君之位,也不必担心,倒是那大皇子和五皇子,特别是五皇子,虽然年纪不大,但是颇得皇上的圣心,更为重要的是,此次五皇子回京,可谓神龙见首不见尾,邀月国上下竟无人知晓这位皇子的府邸在何处?! 蓝广沉吟片刻,转向萧逸朔问道:“王爷可曾查到五皇子下榻在何处吗?” 萧逸朔愣愣,他现在就想知道这解药他能不能送去,能不能顺利的登上太子的宝座,至于其它的都是后话,他没有想那么多也无暇顾及那么多。蓝广心中暗骂好一个废物,你连自己的对手在哪儿做些什么都摸不清楚,怎么能战胜他呢?心里虽是不悦,面子上还要保持笑容。 萧逸朔迫不及待的问:“岳父大人,其它的可以暂缓,只是这解药我们该如何处理呢?” 蓝广看着萧逸朔反问一句:“四皇子,据你所说,这解药来的有些蹊跷,你难道就不怕你前脚刚踏进三王的行营,后脚就有人御驾前告密说你意图勾结三王谋反吗?” 萧逸朔心中一惊,他只顾着想如何灭掉三王,倒没有想这么多,蓝广摇摇头道:“如今局势未明,我们要步步小心谨慎,否则棋差一招满盘皆输,不要说太子之位,就是这天宝王的爵位,四皇子也要掂量掂量。” 萧逸朔有些着急的道:“那您老人家说该怎么办啊?” 蓝广似乎成竹在胸,只是有意给这个四皇子一点颜色看看,让他明白明白,即使他贵为一国的王爷,也离不开他这个丞相爷,更是为了给自己的女儿雪舞挣回点颜面,打一进门,蓝广就看见自己的心肝宝贝女儿形容憔悴强颜欢笑,他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却早已经想好要趁机为女儿讨个公道。 萧逸朔毕竟是年轻急躁,他忙对着蓝广一揖到地:“请岳父大人指点。” 蓝广给雪舞使了个眼色,雪舞心领神会,忙走上前挽住蓝广的手臂撒娇道:“爹爹,您有什么好办法快点说出来嘛,您看看把王爷急的,女儿求爹爹了。” 蓝广故意的长叹一声:“唉......,都说女心外向,看来一点不假啊。” “爹爹.......”雪舞摇着蓝广的手臂撒娇撒痴。 蓝广话锋一转,转向萧逸朔严肃的说道:“王爷,老臣我只有此女,向来如掌上明珠,免不得娇生惯养,倘若小女有何失礼骄矜之处,王爷怪也怪的说也说的,只不要冷落了小女,伤了她的心,老臣为王爷死而无憾了。” 蓝广情真意切,雪舞不由得红了眼睛,忙挽住爹爹的手臂嗔道:“爹爹这是哪里话,王爷甚是宠爱女儿,爹爹实在不必伤心。” 萧逸朔自然听出了蓝广之意,心中暗道,好你个老匹夫,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好好好,现在正式用你之时,我免不得忍一时之气,将来我登上大宝,看你还能耐我何! 萧逸朔忙笑笑保证道:“岳父请放心,小王对王妃之心天地可表,就是小王大婚前纳有一妾,倘若岳父不喜欢,小王择日将她送出王府就是了。” 蓝广摆摆手:“王爷误会老臣之意了,他日王爷位及人君,三宫六院本是常理,是老臣一时心疼女儿说错了话,还望王爷恕罪。”说着,蓝广就要下跪,萧逸朔忙双手相搀,面带微笑。 蓝广顺着萧逸朔的手劲站了起来,突然问了一句:“王爷可知当年二桃三士的典故吗?” 萧逸朔疑惑的摇摇头,蓝广微微一笑:“如果老臣猜的没有错,寄笺之人是个极其聪明之人,他的意图就是要王爷利用这棵灵芝草兵不血刃除掉三王,老臣只是想不明白,此人为何不自己出面,反而将这等好事拱手让给王爷。” 萧逸朔此时糊里糊涂,他只道有人送来这棵灵芝真的是为给二王解毒,然后将三王收在他的帐下,为他卖命,如今听蓝广之言,似乎其中还有别的意思,萧逸朔一脸茫然的看着蓝广,等着他的下文。 蓝广不疾不徐的给萧逸朔讲起了故事:“王爷可知,春秋时期有载,当年齐国亦有三王,屡建功勋,为害齐国,成为齐景公的心腹之患,后来,晏婴丞相献计,酒席宴上百官面前,呈上二颗仙桃,论功行赏,众百官谁功劳大谁可以吃桃,先是公孙接自述战功吃掉一桃,接着田开疆也不甘示弱,自述功劳后吃掉一桃,最后轮到古冶子的时候,已经没有了桃子,他二人自知勇不过古冶子,功也不过古冶子,一时羞愤,自刎当场,古冶子见二人死在当场,无颜独活,亦横剑自刎。” 蓝广看看萧逸朔道:“此人送来这解药却只够一人之量,很显然是想用此计除掉三王。”蓝广目露嘉许之意。萧逸朔却依然没有听明白,他不解的问道:“既是要杀他们,缘何还要送解药啊?” 蓝广无奈的摇摇头道:“这解药只有一人可用,而神勇王和神力王俱都中毒,凭借他三人的义气和交情,倘若得救者知是自己弟兄舍命相救,定不能独活于世,而二王如果俱亡,剩下的那一个也活不下去了。” 萧逸朔这才明白,但是心中却不太相信这个计谋,难道世上还有这样无知之人,为了别人的命搭上自己的命? 蓝广站起来告辞:“王爷稍安勿躁,免不得老臣替王爷走上一遭,将三王除掉。” 萧逸朔将信将疑,雪舞见爹爹要走,不由得心中不舍,她虽然未曾听懂爹爹的计策,但是她知道三王的行营可谓阎罗殿,容易进得却不是轻易出得的。 蓝广给女儿使了个眼色,阻止女儿的拦挡,怀抱灵芝告辞出了天宝王府,径自像三王行营中走去。 此时,三王行营已经乱作一团,大帐内躺着两具尸体,三五个医官打扮的人站在尸体旁边,身子抖成了一团,甚至有一人脚下一汪水,显然是被吓尿了裤子,神行王西门祖手提宝剑,面色铁青,剑尖指着一个医官的眼睛:“你,快说,我兄弟这毒到底能不能解?” 那人噗通跪在地上,双眼一翻,竟是吓晕了过去,饶是如此,西门祖还不解气,提起宝剑刺中那人的颈嗓咽喉,那人哼也没有哼一声就这样见了阎王爷。其余人等唯有闭目等死。 就在这时,帐外侍卫急急的跑进来禀报:“回禀王爷,一个老头自称是丞相要求见王爷!” 西门祖绿豆眼儿一瞪:“不见!谁来也不见!” 那侍卫愣了愣道:“那老头说他有解药。” “妈个巴子的,你怎么不早点说!”西门祖一脚踹倒侍卫,大踏步的走出大帐,几个医官面无人色瘫软在地,那侍卫小声嘀咕了一句:“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说着领着众人从大帐后偷偷的溜了出去。 西门祖迎着蓝广走进大帐时,蓝广看看地上的尸体微微一皱眉:“王爷这是何意?” 西门祖哈哈一笑道:“丞相见笑了,刚刚本王一时气恼,杀了几个酒囊饭袋。来人啊!”西门祖冲着大帐外喊了一声,五六个个侍卫应声走进来,跪在地上大气儿都不敢出。 西门祖叉着腰吼着:“看你们一个个的那德性,把这几个草包抬出去,找个乱坟岗子扔了就是。”侍卫领命,抬着尸体走了出去。 西门祖这才大刺刺的坐下,对这蓝广一抱拳道:“本王是个直性子,有什么说什么,本王听说蓝丞相是为送解药而来?那就拿来吧!” 蓝广站在地上的血泊中,不恼不怒亦不急,微微一弯腰道:“王爷果然是爽快之人,老臣也不是忸怩之人,老臣此次前来,的的确确的为两位王爷的伤症而来,只是却不是什么解药。” 西门祖闻听此言,眼皮翻了翻,扫了一眼空着手的蓝广,问道:“哦?丞相此话本王我可就听不明白了。” 蓝广微微一笑,挺了挺腰板道:“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了,这腰站久了就开始难受。” 西门祖冷哼了一声,冲两旁的侍卫努努嘴:“给蓝丞相看座。” 蓝广拱手谢过:“老臣谢王爷赐坐。” “现在你可以把解药拿出来了吧?”西门祖身子向前探探,进盯着蓝广。 蓝广端起桌上的茶盏,喝了口茶缓缓的放下茶盏,这才从怀中掏出一个红布包,早有侍卫上前拿过布包呈给西门祖,西门祖打开布包,看见猴头灵芝眼前一亮,旋即暗了下来,他盯着蓝广问道:“蓝丞相,这猴头灵芝缘何成了这般模样?” 蓝广故作惊讶道:“这果真就是王爷寻找的猴头灵芝吗?老臣也不知这猴头灵芝原来长什么样子,到老臣这里的时候就是这样子的。” 西门祖紧紧的盯着蓝广:“蓝丞相可否告诉本王是如何得到这灵芝的?” 第七十八章 三王殒命 蓝广前去三王行营送猴头灵芝,西门祖并未将这个干瘦的老头看在眼中,神色倨傲无礼。蓝广亦不放在心上,西门祖问一言他答一句,好似根本就没有感觉到大帐内的凛凛杀气,面对杀人不眨眼的西门祖,蓝广悠然恣意,根本就没有把西门祖的狂傲放在心上,因为他知道,西门祖虽然残暴,可是为了另外半棵灵芝,他一定不会杀了他。 果然,西门祖只是敷衍了几句,见从蓝广口中也得不到什么,客套了几句后就着人带蓝广下去休息,蓝广知道这是把他软禁在此地,倘若这半棵灵芝足以救活二王,那么他或者可以活着离开,倘若二王有个差池,要么就是他的计谋得逞,三王尽诛,要么就是他的死期。 蓝广既不客气也不拒绝,随着侍卫出了西门祖的大帐,径直奔后面的大帐中走去。 西门祖待蓝广走后,亲自将灵芝碾碎,兑入他自制的解毒药中,一个时辰后,西门祖端着一碗解药来到了西门浩和西风的面前,看看沉睡不醒的西门风再看看面色苍白**不断的西门浩,一碗解药不知该给谁。 西门浩睁开眼睛看着西门祖,喘着气断断续续的道:“二.......二弟,你......找.......找到解药了?” 西门祖点点头,西门浩眼睛顿时一亮,竟然挣扎着坐了起来,粗大的手掌伸向西门祖的药碗,西门祖的手本能的向后躲闪了一下,他的眼神落在同胞兄弟西门风的脸上,此时的西门风已经气若游丝,倘若再没有解药,恐怕就一命归西了。 西门浩一向粗枝大叶,并未看出西门浩此时脸上的神色,嘟囔着:“老......老二,你怎的.......怎的不给老三喝药?” 西门风心道,就这一碗解药,救得了你救不了他,我给你他定然没命了,可是我给了他再没有解药你也会一命归西,西门祖左右为难,心一横,也罢,一碗解药二人分喝吧,生死听天由命! 西门祖这才将药碗送到西门浩的口边,西门祖的本意是要两个人分喝一碗解药,怎奈那西门浩口大喉粗,一不留神一碗解药顷刻间下了肚子,再看碗中一滴皆无,西门祖张张嘴巴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只看着昏迷不醒的西门风发呆。 西门浩解药入肚,一口紫血带着乌黑喷在了地上,他只觉得五脏六腑扭着一般的疼痛,豹子眼圆睁,死死的盯着西门祖,西门祖吓了一跳,忙按住西门浩,三根手指搭在寸关尺上,细细的诊脉,直到西门浩的脉搏恢复了正常,这才放下心来。 西门浩醒来,竟然就 能下了地,他伸伸胳膊踢踢腿,拍着西门祖的肩膀一阵大笑:“老二,神了啊,这解药神了,老子又活过来了,没事了。” 西门浩这才发现西门祖神色不对,他看看依然躺在床板上的西门风,催促西门祖道:“哎,你怎么还不给老三喂解药?解药呢?” 西门祖未曾说话,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西门浩看着他的样子,拎起西门祖的脖领子吼道:“老二,你这是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 蓝广掀开大帐的帘子走进来,摇头晃脑不无惋惜的道:“难道神力王不知道吗?这解药只有一碗,倘若你二人分喝,神勇王或许还有救,可是以现在的情形来看,只怕就是神仙也难救神勇王的命了。” 神力王听完蓝广的话,松开了西门祖的脖领子,呆呆的看着床板上奄奄一息的西门风,“啊呀”一声一跺脚,堂啷啷抽出兵器架上的宝剑横在自己的脖颈上,看着西门祖的豹眼中泪光点点:“当初你我三人金兰结义,誓同生死,如今你又为我舍下亲生兄弟不救,我岂能苟活在世?!” “大哥!”西门祖看事不好,忙徒手攥住西门浩的剑锋,瞬间鲜血一滴一滴的落下来,西门浩推开西门祖:“老二,你别拦住我!”说时迟那时快,宝剑一抹,鲜血如喷泉一般喷出一丈左右,西门浩倒在了地上,豹眼依然圆睁。 “大哥......”西门祖大喊一声,眼泪一双一双的流下,他抱着西门浩跪爬到西门风的身子前,此时的西门风已经魂归西天,西门祖呆呆的站起来,将西门浩和西门风并排放好,转身盯着蓝广,满是红丝的眼睛像极了临死前挣扎的猛兽,他一步一步的走向蓝广,蓝广迎着西门祖的目光,尽管他早有思想准备,已经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然此时的西门祖如一头魔兽,蓝广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蓝广吓得呆立在原地,忘记了逃跑,忘记了求饶,西门祖一手掐住蓝广的脖子,蓝广初时只觉得呼吸困难,半柱香的时间已然是白眼一翻昏了过去,就在蓝广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一道黑色的身影飞掠进帐篷,银光飘向西门祖的后脑勺,西门祖本能的侧头躲过,顺手丢下蓝广。 蓝广一阵咳嗽,还没有缓过气来,被来人夹在胳肢窝下飞出了大帐,从黑衣人出现到救走蓝广也就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黑衣人夹着蓝广在屋脊上飞掠纵跃,眨眼间已经进了双阳城,黑衣人将蓝广扔在地上,转身就走。 蓝广顾不上喘气,忙叫住黑衣人:“好汉留步。” 那黑衣人背对着蓝广站在原地,既没有回身也未说话,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等着蓝广的下文。 蓝广咳嗽了几声,这才站起来对着黑衣人的背影施了一礼:“蓝某多谢壮士救命之恩,还望壮士能够留下姓名和真容,来日我好给壮士供上生位,朝夕为壮士祈福。” 那黑衣人冷哼了一声,转过身来盯着蓝广,那双如夜般的黑眸中似乎三尺寒冰,看的蓝广一阵的发毛。黑衣人透过面具盯着蓝广看了足足有一分钟的时间,突然一晃身形上了屋脊,消失在蓝广的视线。 直觉告诉蓝广,这个黑衣人一定和给四皇子萧逸朔送灵芝的人有关系!他不只是想感谢那人的救命之恩,更想看看他的真容,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人的背影似曾相识,总感觉背后有一只手在推着他走向萧逸朔,走向邀月国的皇位! 蓝广正在发呆,一阵马蹄声从远处疾驰而来,他认出这队人马正是五城兵马司的人,带队的则是冯池将军,蓝广忙正正帽子,抖抖衣衫上的尘土,高声喊喝:“来人可是冯池冯将军吗?” 冯池勒住马缰绳,只因急忙中收势,那马四蹄一阵乱刨,方才站在了原地,冯池本待发怒,当他看见是蓝广的时候,忙从马鞍上滚落下来,单膝落地给蓝广见礼:“末将参见蓝丞相,不知丞相何故独自在此?” 蓝广忙双手相搀:“冯将军免礼免礼,敢问将军这是去何方公干?” 冯池讶异的看着蓝广:“难道丞相还不知道,三王全都死了,末将奉旨出城剿灭余党。” 蓝广心中吃了一惊,他也不过是才从三王的行营中出来,那西门祖是生是死都还不知道,怎么皇宫竟然已经知道三王殒命的消息?是何人将消息送入皇宫的? 蓝广看着冯池,假作不知,惊讶的问道:“三王尽已殒命吗?是何人有如此高强的本领,竟能诛杀三王?” 冯池摇摇头:“具体情况末将也不得而知,蓝丞相,恕末将公务在身,先行告退,他日在去府上叨扰。” “好说好说。”蓝广摆摆手,告辞冯池,一路回想着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好想有人在暗中操纵整个事情,难道是大皇子萧承天吗?他又何苦如此大费周章呢?! 蓝广回到府中,刚刚换好衣服准备进宫探听消息,未曾出府门就遇见了管家带领着一个太监手持圣旨前来,蓝广忙跪在地上接旨,那太监宣旨已毕,将圣旨交在蓝广手中,一脸的谄笑:“恭喜丞相贺喜丞相。” 蓝广一头雾水,谦逊的弯腰还礼:“老大人取笑了,但不知我这喜从何来啊?” 太监一脸神秘的笑笑:“您老这可就不够意思了,皇宫内外早已经传遍了,您老这儿还瞒着洒家吗?” 蓝广愈加的疑惑:“老大人莫要见怪,实在是蓝广不知这旨意从何说起啊。” 那太监也不说破,只是挽起蓝广的手拉着他就走:“您老要真是不知,那到了宫里岂不就知道了,您就随着洒家走就是了。” 二人出了府门,各自上了各自的轿辇。 蓝广踏进御书房的时候,大皇子和四皇子早已在书房里等候,萧国主坐在龙书案后低头看着什么。 “老臣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蓝广跪在书案前山呼万岁。萧国主抬起头来见是蓝广,顿时龙颜大悦,走下龙书案双手搀起蓝广:“爱卿免礼平身,来来,赐坐!” 蓝广谢坐之后,并不敢真的就坐下,半个屁股尖搭在绣墩上,等着萧国主示下。 第七十九章 储位生变 蓝广奉诏进宫面圣,走进御书房大礼参拜圣驾,萧国主见到蓝广满脸堆笑,忙双手搀起蓝广赐坐,这样的荣宠以往从未有过,蓝广一时摸不清皇上的心意,哪里敢坐下,只是欠身坐在绣墩边上谢过圣恩。 皇上刚刚坐定,迫不及待的盯着蓝广道:“但不知蓝爱卿是如何兵不血刃除掉三王的?快给朕细细讲来。” 蓝广闻言心内一跳,本能的看向一旁垂首而立的四皇子萧逸朔,他并不知萧逸朔告诉了皇上多少,亦不知皇上究竟了解了多少,根据他的判断,三王遂亡冯池就前往剿灭余党,看来这件事皇上并不比他知道的少或者晚一点。他心知此时的皇上龙颜喜怒无常,倘有一言半句惹皇上怀疑,他蓝家满门俱要遭殃。 蓝广沉吟未语,龙颜一沉:“蓝爱卿,难道还有何不便对朕明讲之处吗?” 蓝广忙跪倒在地:“皇上息怒,皇上息怒,臣不敢隐瞒。只是三王行营中刚刚逃的命来,还有些神魂未定,还望皇上恕臣驾前失仪之罪。”蓝广的脑子飞快的转动着,他料定四皇子没有那么傻也没有那么快,飞刀寄笺有人暗送灵芝的事情皇上一定还不知情,他趴在地上,缓缓地讲述计除三王的始末由来,脑子飞快的转动着揣摩着圣意。 蓝广将如何献灵芝神力王如何自刎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当然省去了天宝王府中和萧逸朔的对话和灵芝的来历。 蓝广说完,趴在地上不敢抬头,皇上微微的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御书房内只有压抑的呼吸声,良久,皇上仿佛才睡醒一般睁开眼睛,看着趴在龙书案前的蓝广,沉着脸责备四皇子萧逸朔:“朔儿,你的岳丈在地上跪着,你怎么不提醒父皇,还不快搀扶你岳丈坐好。” 萧逸朔忙上前扶起蓝广,手顺势在蓝广的手臂上用力捏了一下,告诉他可以放心,蓝广领会其意,口称:“不敢劳动四皇子,不敢劳动四皇子。”站在了一边。 大太监手端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放着玉碗,大太监把玉碗捧在手上吹了吹,然后拿起托盘中的汤匙尝了尝,这才捧给皇上:“皇上,您该喝药了。” 萧国主皱皱眉头,将药碗搁在书桌上,摆摆手示意大太监退下,那太监看看蓝广和四皇子,转身出了御书房。皇上看着药碗长叹一声:“不瞒爱卿,朕自知天命不久,日前在这御书房中,朕说的明白,倘若诸位皇子中有谁能够除掉三王谁就是未来的储君,既然是蓝爱卿除掉三王,寡人话覆前言,咳咳咳.......” 萧国主忽然一阵咳嗽,蓝广吓得趴在地上,体如筛糠,抖成一团:“老臣死罪老臣死罪!” 萧国主淡淡一笑:“蓝爱卿这是为何啊?你为国锄奸理当封赏,嗯.......朕就封你九千岁,武亲王,可以上朝不拜君,丞相府加高三层,百官丞相府前路过,文官下轿武将下马,何如?” 蓝广心中暗喜,面上去一副惊恐不敢领受:“皇上折煞老臣了。” 萧国主摆摆手,示意蓝光坐下说话:“朕还有一事左右为难,还望爱卿为朕分忧。” 蓝广再次跪倒,心中暗暗骂皇上:你个老不死的,这不是诚心折腾我这把老骨头吗?心中虽然气恼,脸上却恭敬谦卑:“请圣上吩咐。” “依爱卿看,这太子之位,传与谁更合适呢?” 皇上一眼,蓝广的心思转了一大圈,他暗中揣测圣心,按常理天宝王就是未来的太子,他一早也以为皇上属意四皇子萧逸朔,可是上次皇上病中呼唤的却是大皇子萧承天,后来在宫宴中又露出对五皇子的宠爱和信任。以目前的形势看,四皇子不知何时何事得罪了皇上,失了圣心也是难免。可是如果真是如此,皇上又为何将四皇子封为天宝王呢? 任凭蓝广聪明狡诈,此时却也琢磨不透皇上的心思,但是有一点他很明白,此时他是四皇子的岳丈,理应避嫌,所以蓝广磕了个头道:“老臣斗胆一言,依老臣看来大皇子为人聪慧机智,腹有韬略,堪比尧舜,更有皇上的英姿。” 大皇子不禁一愣,他怎么也想不到蓝广竟会保举他,当他看见四皇子怒视蓝广的目光时,恍然大悟,这蓝广并非真心保举自己,只不过是为了稳住父皇的一时权宜之计罢了,看四皇子此时的样子,蓝广与他应该早有勾结。 一旁的四皇子心中好不气愤,像是滚开的油锅,暗道:好你个老匹夫,你口口声声,信誓旦旦要助我夺得皇位,继承大统,怎么今天机会就在眼前,你到保举我大哥为太子,难道你不知道我父皇最近经常诏他进宫议事吗? “朔儿,依你看呢?这太子之位谁最合适?”皇上眼睛盯着奏折问四皇子萧逸朔有何意见。 萧逸朔忙跪在蓝广的身后:“但凭父皇做主,儿臣惟命是从。” 皇上放下奏折,盯着萧逸朔忽然沉声问道:“如果父皇让你将虎符交给你的大皇兄呢?” 萧逸朔趴在地上闭了一下眼睛,他知道看来父皇真的是要将他一脚踢开,虎符是掌握整个邀月**队的大印,倘若没有了虎符,他就是被拔掉牙齿和利爪的老虎,空有其名无有其实。可是眼下的情景不交也得交,萧逸朔咬咬牙心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我的人在京城,我就一定能除去萧承天这个绊脚石! 萧逸朔抬起头看着父皇道:“儿臣自然会交给皇兄,请父皇放心,三日后,儿臣定将虎符和禁卫军交到皇兄的手上。” 皇上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手中的笔刷刷点点写下旨意,还没等皇上传旨,刚刚送药的太监神色慌张的走进书房,在皇上的耳畔嘀咕了几句,皇上吃惊的看了一眼太监道:“你所说都是真的?” 那太监忙跪下道:“奴才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敢欺瞒皇上啊,婧妃娘娘正等着圣驾裁夺呢。” 皇上忙挥手示意蓝广退下,回转身对萧承天和萧逸朔吩咐了一句:“你二人且去你们先时的寝宫候旨。”二人领命出了御书房各自去了各自的寝宫。 原来皇子未曾受封之时是住在皇宫大内,只是距离皇上的寝宫有一段距离,隔着数十间房屋,自成一个小小宫苑。一旦受封为王,才可以有自己的府邸,而以往的宫苑还是给皇子们留着备用的。 四皇子萧逸朔已然是天宝王,搬出皇宫已有数日。而大皇子萧承天则还住在这内苑。二人表面和气各踹心事一路走向自己的寝宫,路过奉天宫门,萧逸朔忽然站住,看着萧承天奉承道:“看来大哥不日就要搬进这奉天宫了,小弟先恭喜大哥。” 这奉天宫乃是邀月国历朝太子的居所,萧承天听萧逸朔此言,面色甚是尴尬,略略有些懊丧,倘若不是刚刚那个太监出现,或许他此时已经是这奉天宫的主子了,可是如今看来只怕事情有变,想到这里,他连连摆手:“四弟取笑了,虽然蓝丞相保举,父皇却并未允准,这奉天宫究竟属于何人,目前说恐怕言之过早。” 萧承天说完匆匆告辞而去。萧逸朔站在奉天宫外,看着琉璃瓦上的龙首生灵活现,他的双拳紧握,心中发誓自己一定要住进这奉天宫!萧逸朔默默地向自己的宫内走去,竟没有发现黄色的琉璃瓦屋脊上,有一人手执长萧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更没有注意到迎面而来的一个小太监。 那个小太监低着头,脚步匆匆似乎有什么急事,萧逸朔没有注意他,他也没有看到萧逸朔,二人迎面而走,不留神撞在了一处,那个小太监因为走的太急,一时收不住脚步,而萧逸朔只顾想着自己的心事,没有提防,冷不丁被小太监撞了个跟头,待萧逸朔看清撞到他的是个小太监的时候,禁不住气冲丹田,破口大骂:“哪里来的狗东西,没长眼啊还是急着投胎怎么的?竟敢冲撞本王!” 那个小太监却不说话,只是慌忙的爬起来去搀扶萧逸朔,萧逸朔抬起脚来刚要撒野,一眼看清大帽子底下竟是一张清秀的女子脸,他一眼看出这个太监是女子易容乔装的,刚想说话,那女子假扮的太监忙塞在他手中一个纸条,然后趴在地上给萧逸朔磕头,一边用手比划一边“啊啊啊”的叫着。 萧逸朔看看四外无人,摆摆手道:“原来是个哑巴,算了算了,怪本王倒霉,你下去吧!” 那小太监冲这萧逸朔努努嘴,这才捂着帽子一溜小跑的走了。 萧逸朔疑惑的看着小太监的背影消失在甬道,急忙转身回到自己的寝宫,打发掉屋中的太监,关好门窗,打开刚刚小太监塞给他的纸条,却见上只有两个字:青娥。萧逸朔眉头紧皱将纸条横过来倒过去,翻了正面看背面,就是猜不透这两个字是何意。 第八十章 芙蓉帐内 萧逸朔看着纸条上青娥二字正在发呆,门外响起轻轻的叩门声,他连忙将纸条塞进袖子里,问道:“谁?” “回王爷,婢子是凤娥院的宫女,奉了我家主子之命,问王爷可要笔墨?”一个低低的却清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萧逸朔忙打开门,看眼前站着一个头挽双寰的宫女,这宫女虽然一身青色布衣,却面色细腻,容颜娇丽,萧逸朔只觉得很眼熟,一时间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这个宫女。 宫女见萧逸朔看着自己发呆,冲着萧逸朔的手努努嘴,萧逸朔这才认出,眼前这个宫女不是别人,正是刚刚撞了他的小太监,那个宫女显然看出萧逸朔认出了她,小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王爷不让奴婢进去说话吗?” 萧逸朔忙让宫女进屋,那宫女竟不客气,进屋后大刺刺的坐在软榻上,双脚摇晃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四处打量着寝殿内的陈设,眼神最后定在萧逸朔的脸上,那宫女目不转睛的盯着萧逸朔的脸,仿佛他的脸上有什么好看的东西,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单纯的犹如一潭净水,直看的这位四皇子浑身上下那么不自在。 萧逸朔咳嗽了一声,板起脸来问道:“你是哪个宫里的宫女,来我的寝宫究竟有何事啊?”那宫女竟不理会萧逸朔,只是盯着萧逸朔围着他开始转圈子,长长的眼睫毛扑闪扑闪的透着聪明伶俐,看着那张小脸,萧逸朔不知怎么竟想起了雪依,他拉住宫女的手,柔声说道:“快别转了,我快被你转晕了。” 那宫女噗哧一笑,调皮的吐吐舌头道:“难怪我姑姑说四皇子是个大色狼,看见女孩儿就走不动了。” 萧逸朔不解的看着宫女问道:“你姑姑?你姑姑是哪个?” 宫女挣开萧逸朔的手,从荷包里拿出一只凤钗塞在萧逸朔的手上,萧逸朔疑惑的拿起凤钗,当他看到凤钗上凤凰的两只眼睛时,立刻明白了眼前的女子是谁:“你是婧妃娘娘的侄女?” 那宫女点点头。 “那纸条可是你姑姑着你送来的?” 宫女背着小手侧着头看着萧逸朔再次点点头。 萧逸朔看宫女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像雪依,手掌忍不住落在她的小脸上:“你不是什么宫女是吗?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再次点点头,萧逸朔上前一步,刚想拉她的手,她滴溜溜转了个圈,避开萧逸朔的熊爪“咯咯咯咯”一阵娇笑道:“我不是宫女,所以你不 能怎么样,我也不告诉你我叫什么,我只跟你说,姑姑让你见条行事。”女子说着一溜烟跑了出去,只留下萧逸朔手握凤钗呆呆的立在原地。 小宫女的出现扰乱了萧逸朔的心思,擂台一别,雪依在他的心里犹如生根发芽一般,以往他只是贪恋雪依的美色,而现在他想雪依,却是感念雪依两次救命之恩,那浅浅的笑靥,眸色中淡淡的忧伤和清澈总是在他的眼前晃动。 “你快别发呆了,还是好好想想我姑姑叫你做什么吧!我走啦。”女子不知何时又翻转回来,嘱咐萧逸朔道。萧逸朔点点头。 婧妃的侄女走后,萧逸朔掏出纸条,拿起笔,一笔一划的在纸上反反复复的写着青娥二字,直到夜幕降临,门外更漏响起,他豁然明白了这两个字的含义,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在他的唇畔展开,他将纸条在灯火上烧掉,看看时辰尚早,香汤沐浴后换上一身紫色的长袍,玉石贊在头顶窝了个云头,一切准备停当,他侧耳听听,此时已近午夜,门外只有风吹过树梢的声音和不时侍卫们巡夜走动的脚步声。 萧逸朔待院外彻底安静下来后,插好门闩,上了桌子,拔开三片琉璃瓦,从屋顶上爬了出去,他弯着腰一路疾行,三拐两绕来到一座宫殿的屋脊上,一个倒挂金钩,刚好看见凤娥殿三个烫金大字。 萧逸朔如一片落叶轻飘飘落在院中,食指沾着唾液,点开窗棱纸,偷眼看向屋中。屋子里红烛跳跃,轻纱隐隐飘起,一个女子正在沐浴,但见背对着萧逸朔,玉手鞠着水缓缓的冲向自己的手臂,水珠在白皙修长的手臂上滚动着,越发衬托的玉臂可爱白皙。 “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呢?”女子似乎后背长了眼睛一样,声音中带着几分轻挑,萧逸朔听出是婧妃的声音,他一咬牙推开窗子跳了进去,站在轻纱外,扫了一眼水雾中的婧妃娘娘,弯腰问道:“但不知娘娘深夜召唤小王前来有何要事?” 萧逸朔隔着轻纱,低垂着头不敢看沐浴中的婧妃,婧妃也并不回身看萧逸朔,依然自顾自撩着水珠,声音如梦一般妩媚妖娆:“朔儿,自从璃苑一别,你我有多久没有在一起了?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想我吗?” 萧逸朔的心一紧,他知道这个婧妃不是什么善茬,只怪自己当时鬼迷心窍,竟然和她鸳鸯双宿,如今待要离开,唯恐惹恼了她。萧逸朔深知这个婧妃的手段,当时也是为筹太子之位,虚以应付,没有想到被婧妃缠上了,此时在皇宫大内,不必璃苑,倘若被父皇听的风言风语,不要说太子就是自己这条命也保不住。 婧妃似乎猜到了萧逸朔想什么,她咯咯咯咯一阵娇笑:“怎么?朔儿,你怕了吗?”说着,婧妃竟然赤身从浴桶中站了起来,走向萧逸朔,萧逸朔忙闭上眼睛,一颗心仿佛要在胸口炸裂一般,砰砰砰砰跳个不停,萧逸朔闭着眼低着头连连后退,嘴里磕磕绊绊道:“婧......婧妃娘娘,这......这恐怕不妥,这里是皇宫大内,倘若被父皇看见,你我可要二人死无葬身之地!” 婧妃像章鱼一般贴住萧逸朔的身子,修长的手指在他的脸上抚摸着,可怜巴巴的声音透着些许哀怨的道:“朔儿,难道你嫌弃我老了吗?为什么看都不敢看我一眼呢?难道,难道你真的忘记我们在璃苑中的美好时光了吗?” 面对婧妃的攻势,萧逸朔连连后退,直到脊背抵在梨花门上无路可退,他依然紧闭着眼睛低低的求告着:“婧妃娘娘,您就放过小王吧。” “放过你?你要我如何放过你?当初是谁招惹我的?又是谁信誓旦旦的说登基后纳我为妃的?难道你不想做太子了?不想你的皇位了?”婧妃的手攀上萧逸朔的双肩,吐气如兰,唇在他的耳上轻轻咬了一下,萧逸朔只觉得身子一颤,蓦然睁开眼睛,眼前的婧妃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件纱衣,虽说是穿了,到不如不穿,玲珑有致的身体似乎是一颗毒药,吸食着萧逸朔的眼睛和身体。 婧妃虽已是三十多岁的人,但保养的极为巧妙,无乱的脸庞还是身子,都好似十**岁的女子,而她久在宫中,相较那些单纯的女子,又多了几分成熟女子的妩媚和妖娆。 她看出萧逸朔滚动的喉结,痴痴一笑,拉着萧逸朔的手向芙蓉帐里走去,萧逸朔仿佛呆傻一样,任凭婧妃牵着走上软榻,婧妃轻轻将萧逸朔推倒在软榻上,玉手解开萧逸朔的外衣,红唇落在萧逸朔的耳畔呓语着:“朔儿,不怕......不怕......我只要一个孩子,答应我,给我一个孩子,我就助你登上皇位.......” 萧逸朔昏昏的头脑立时清醒,他慌乱的推开身上的婧妃:“娘娘不可,不可......” 婧妃见状,并不着急,只是冷冷的笑了起来:“哼哼......,朔儿,到了此时,难道还能由得了你吗?倘若我一声呼喊,说你强行调戏本宫,你说你父皇信你还是信我?” 萧逸朔咽咽唾液,他情知婧妃所言字字有理,倘若此时她叫起来,他就是有一万张嘴巴也说不清楚,婧妃弯腰爬向躲到暖榻里的萧逸朔,媚笑着:“不过,我是不会害你的,我怎么舍得害你呢?我不但不会害你,还处处为你着想,我知道你喜欢雪依那个丫头,特地将我的侄女招进宫来给你,你不觉得她们俩很像吗?” “你......你要做什么?”萧逸朔心中一紧。 “将她许配给你啊,以后就让她伺候你可好?”婧妃的手落在萧逸朔的胸前来回游走,头枕在萧逸朔的肩上迷离的眼神盯着萧逸朔道:“朔儿,你可知你的父皇御书房中为何突然离开吗?” 萧逸朔狐疑的摇摇头,此时他的一颗心如揣着二十五只小老鼠——百爪挠心,面对如此佳人,进也不是退又无路,已经顾不上什么御书房和父皇了。 婧妃爬上萧逸朔身子,乌黑的长发在他的脸上掠过,一阵媚笑:“朔儿,你是不是难受极了?是不是害怕极了?你知道吗?我就喜欢你这个样子.......” 婧妃像极了一只戏弄老鼠的猫,而萧逸朔就是那只小老鼠,似乎随时会被她一口吞下肚子。 第八十一章 罂粟之梦 婧妃美丽的脸上迷离妩媚,浅笑如盛开的罂粟花吸食着萧逸朔最后的理智,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紧紧盯着萧逸朔,露出点点杀机! 萧逸朔太了解眼前这个婧妃,虽然貌美如花,却是心如蛇蝎,手辣心黑翻脸无情,他曾亲眼目睹婧妃将一个宫女的舌头拔下来并且笑着看那个宫女把自己的舌头生吞下去,微笑着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宫女死在她的面前,只因为那个宫女无意中说漏了一句婧妃有暗疾。 萧逸朔情知今日之事伸脖子也是一刀,缩脖子还是一刀,倒不如爽快从了婧妃,想到此处,眼一闭心一横,反身扑到婧妃,手在她的脸上掐了一把:“你个小狐狸,竟敢如此胆大妄为,我怕什么?我喜欢还来不及呢,小王我只是为你着想,一旦让我父皇察觉,你还能像现在一样有专房之宠?” 婧妃鼻子里哼了一声,幽幽的道:“什么专房之宠,你那老子一心炼丹成仙早就不近女色了,咱们不说那个老不死的了,**一刻,朔儿.......”婧妃闭上眼睛,红唇落在萧逸朔的唇上,舌灵活的撬开他的牙齿,萧逸朔脸色骤变,惊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婧妃一根手指在萧逸朔健壮的胸腹轻轻滑过,某色流转妩媚的娇笑着:“能有什么,你放心好了,一会儿就等着做神仙吧。” 萧逸朔只觉得身上一热,眼前迷离,恍惚间婧妃的笑脸瞬间变成了雪依的模样,他再也不想其它,拥紧了怀中的娇娘,口里梦游般呓语:“雪依.......雪依.......你让本王想的好苦啊。” 被翻红浪,一夜**。 婧妃看着睡梦中心满意足的萧逸朔冷冷一笑,唇落在萧逸朔的脸上,轻轻的自言自语着:“宝贝,心肝,你可不要怪本宫无情手狠,实在是你逼我不得不这么做!”婧妃恋恋不舍的和萧逸朔温存了片刻,穿好衣服,赤脚下了床,走到外间屋子,伸手在柜子上拍了拍,柜门应声而开,里面竟走出婧妃的侄女。 只见她低着头跪在婧妃的脚下,轻声唤道:“姑姑.......” “嗯?”婧妃柳眉动了动,哼了一声,她连忙改口道:“婧妃娘娘.......” 婧妃双手搀起她,一手托起她的下颌,一手在她娇嫩的小脸上抚摸着,她心惊胆颤的看着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姑姑,生怕那长长的指甲“一不留神”就划破了她的小脸,婧妃察觉到她的胆小,不悦的道:“你怕什么?我是你的姑妈,能害你吗?我白天教你的,你可都记住了?” 她大气儿都不敢出,只有连连点头。 婧妃看看暖榻上的萧逸朔,努努嘴:“脱掉你的衣服,去吧。” 她犹豫着,面上飞了两朵红云,虽然婧妃早就告诉她该如何做,可是要一个女孩儿家赤身和一个陌生的男子躺在一处,她还是有些胆怯害羞。她儿的迟疑落在婧妃眼中,婧妃却也不催促,看着自己纤长的手指吹吹指上 的香屑淡淡的说道:“倘若你不想成为贵妃姑姑我也不勉强,我可以找别人来做。” 她抬起头,脸上的神色坚决果敢,长裙不知何时落在地上,露出她雪白均匀的一节小腿,她缓缓的走向暖榻,钻进了萧逸朔的锦被中,熟睡中的萧逸朔显然没有意识到已经换了人,他皱着眉翻了个身,大手搭在女子的香肩,女子紧紧绷着,不敢动弹,扭着头大眼睛看着一旁的婧妃,婧妃努努嘴,示意她偎如萧逸朔的怀中。 到了此时,她完全顾不上女子的矜持,为了他日的荣华富贵,为了能够不再看人的脸色活着,反手拥住萧逸朔,大眼一闭,一滴晶莹的泪珠悄悄的落在鸳鸯枕上,萧逸朔并不睁眼,唇迎合着女子...... 婧妃全神贯注的盯着暖榻上的两个人,丝毫没有注意到窗户外一双怨毒的眼睛盯着她,盯着暖榻上那对戏水鸳鸯!那双眼睛似乎想看看婧妃接下来还要做什么,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此时天近五更,临近天明时分,他知道此地不可久留,忙转身钻进花丛,匆匆走了。 屋中的婧妃看看时候差不多了,双手挠乱自己的长发,抓住萧逸朔的肩膀摇晃起来:“你个小兔崽子没有良心的,竟敢跑在我的宫里撒野,来人啊!”婧妃娇斥,早有安排好的侍卫推门而进。 萧逸朔迷迷瞪瞪的看着衣衫整齐的婧妃,脑子一阵的生疼,他分明记得昨日婧妃邀他夜里十二点在凤娥宫相会,后来.......后来他耐不住婧妃的引诱,二人一时情浓,回想昨夜晚间,萧逸朔怀疑的看看衣衫整齐的婧妃,一阵迷糊,难道自己做梦了不成。 萧逸朔的身后传来一阵压抑的抽泣声呢个,他顺着声音扭头看去,一眼看出那个半裸香肩的女孩儿就是白日里给他送纸条的女子,自称是婧妃 的侄女,她怎么会在婧妃的床上?难道昨天夜里那个女人不是婧妃而是她吗?萧逸朔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嗡嗡作响。 婧妃一阵冷笑:“四皇子,你深更半夜的跑进我的寝宫调戏我的侄女,这件事该怎么说?走走,你我二人到皇上面前,让万岁爷给咱们断断这是什么道理?” 萧逸朔忙跪爬起来,身上的锦被滑落,他狼狈的拽住锦被的一角,寻不到自己的衣服,此时他已经知道自己着了婧妃的道,但是婧妃为何要这样做,他却百思不得其解。 此时萧逸朔已经不再慌张,他很清楚婧妃这样做一定有她的目的,她不会就这样把他交给他的父皇,想到此处,萧逸朔不再着急,也并不寻找自己的衣服,大刺刺的看着婧妃:“娘娘有何吩咐,但讲无妨,萧逸朔为人愚钝,还望娘娘不要兜圈子了。” 婧妃一笑,玉手扬起,示意那两个侍卫先退下,二人关上房门而去,婧妃这才换上一副笑脸,坐在暖榻旁:“四皇子,青儿伺候的四皇子还满意吗?” 萧逸朔索性放开了胆子,大手捏住婧妃的下颌,滑落下去,一脸的嬉笑:“我更喜欢你呢。” 婧妃却一本正经的推开萧逸朔的手,站了起来,满脸严肃的说道:“四皇子自重,本宫和你做个买卖如何?” 萧逸朔亦收起嬉笑:“婧妃娘娘什么时候成了生意人?” 婧妃并不理会萧逸朔的取笑,盯着萧逸朔一字一句的道:“本宫帮你登上皇位,你要立青儿为皇后,如何?”婧妃一指躲在暖榻后面的青儿。萧逸朔和青儿俱是一愣,二人显然没有想到这是婧妃的条件,特别是青儿,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你准备如何为本王夺得皇位?这样做于你又有什么好处?” 婧妃淡淡一笑:“怎么做那是我的事情,你可知今日御书房内皇上为何没有颁下圣旨,册立大皇子为太子吗?” “难道是你从中作梗?” 婧妃点点头。这皇宫中到处都是她的眼线,可以说皇上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甚至什么时候放个屁她都能收到消息,皇上御书房中要册立大皇子为太子的事情,她早就有所警觉,也亏的蓝广聪明,倘若他保荐萧逸朔,那么不但不会得皇上的圣心,反而会害了萧逸朔和他自己。 婧妃素来和大皇子不睦,那大皇子曾经亲眼看见婧妃和一个侍卫在后花园**,怎奈事后那个侍卫人间蒸发,再也找寻不着,大皇子为人沉稳,所以一直也没有点破,只是找了个合适的机会上奏皇上,将宫中的侍卫换上了一批他自己的人,自那之后,婧妃办事就不那么痛快了,时时制肘,她早就有心除掉大皇子,三番两次在皇上面前试探,不知为何,一向喜欢萧逸朔的皇上竟开始喜欢大皇子萧承天,这更让婧妃担心不已。 连日来,她坐卧不宁,苦思如何放能称心如意,铲除大皇子,还未有良策之时,又接到线报,皇上有意立储,不二人选就是萧承天,婧妃吃惊非小,她知道一旦这个萧承天继位,自己肯定落个陪葬的下场!按照邀月国皇宫的规矩礼节,皇上一旦龙御归天,没有子嗣的嫔妃就只有陪葬一条路,这也是为何她要萧逸朔给她一个孩子的原因,无论谁继承大统,她都要有一个孩子,放才确保无虞。 婧妃苦苦思索,身边的贴身太监看在眼里,那太监对婧妃忠心耿耿,经常为她出谋划策,是个诡计多端的老狐狸,他附在婧妃的耳旁,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讲了一遍,婧妃何等聪明,立刻领会了太监的意思,立刻按照太监的意思行事。 原来,萧国主虽然生性多疑狡诈,却极为相信术士之言,婧妃假称夜间偶得一梦,梦中见一条黄龙盘旋云间,周围有赤橙青黄红五条小龙追随左右,突然四条小龙消失不见,只有为首的赤龙逼近黄龙,突然张开大嘴扑向黄龙,黄龙坠下云去,消失不见。婧妃买通皇上身边的贴身大太监,将此梦转述皇上,皇上本就多疑,那大皇子萧承天降生之时,天降红光,红光内隐隐有赤龙出现,当时大家都以为这大皇子是神龙降世的,只是天长日久,随着后来蝴蝶夫人受宠,二皇子等四位皇子相继出生,这件事逐渐被大家淡忘了。 婧妃此梦让皇上又想起了当时大皇子降生时的奇景。 第八十二章 二龙不相见 婧妃一梦,让本来有意逊位的皇上沉思不语,他招来方士袁道成为他解梦,那袁道成早就被婧妃暗中买通,听皇上宣召,手持拂尘为皇上占卜,那袁道成闭着眼睛嘟嘟囔囔一阵嘀咕,忽然大叫一声:“不好!”手中的拂尘径自飞上了屋顶,盘旋往复随后坠落在天子脚下。 袁道成则趴在地上颤抖成一团,口称:“万岁爷恕罪,万岁爷恕罪。” 萧国主被袁道成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个老道进宫已有八载,还从未见他如此慌张过,萧国主沉着脸道:“国师这般却是为何?” 袁道成匍匐在地涕泪横流:“请万岁爷屏退左右,臣方才敢直陈一二。”萧国主使了个眼色,众人悄悄退出寝宫,只有婧妃留在宫中,萧国主待众人出去后,站起来扶起袁道成:“爱卿免礼平身,坐下讲话。” 袁道成擦擦额头的汗珠,凝视着皇上问道:“万岁爷今日可否有立太子之意?且有逊位之心?” 皇上脸上没有表情,心中却是极为纳罕,立太子一事还是为除三王他一时的权宜之计,而逊位则是他今日才刚刚有的想法,这老道竟然能够猜出,不由得更加信服袁道成是得道的神仙,既然身边有如此未卜先知之能人,何不如让他看看这五个皇子究竟谁能成为中兴之主。想到这里,萧国主点点头问道:“朕近日只觉心神倦怠,的确有意逊位,但不知我这几个皇儿谁能担此重任,敢问国师可否替我的皇儿算上一算?” 萧国主刚刚说完,袁道成急急的跪在地上禀奏:“皇上万万不可立太子!” “哦?这是为何?”萧国主看着跪在地上的袁道成心生疑虑。 “回禀皇上,据刚刚婧妃娘娘所述的一梦,乃是二龙不能见面之兆啊!” “二龙不能见面之兆?”萧国主看着袁道成喃喃自语,一时还未曾领会这其中的意思。 袁道成看看萧国主一脸的茫然,解释道:“万岁爷,婧妃娘娘的梦乃是上天示警,皇上万万不能立储,您本是真龙天子,而五位皇子就是围绕真龙左右的小龙,盘旋追随之外难免是窥伺之意,四龙不见唯有赤龙扑向黄龙,那黄龙坠落消失,皇上您仔细想想,谁为赤龙?这是上天在告诉皇上二龙不能相见!” 萧国主似有所悟,对袁道成的话更是深信不疑,他忙问袁道成:“据国师所见,寡人又该如何做呢?实不相瞒,近日寡人神思倦怠,懒理朝政,颇觉吃力,因此才生了立储之心,如不能确立太子,那又能如何为寡人分忧呢?” 袁道成目视婧妃娘娘,磕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朝中之事小道懂的不多,于五位皇子更是从未接触,万岁爷何不问筑梦之人呢?” 萧国主近年来本就颇赖婧妃,听此言已经明白了袁道成的意思,他转向婧妃问道:“爱妃可有什么高策吗?” 婧妃忙离座万福,声音妩媚中带着几分惊慌:“万岁爷折煞臣妾了,后宫不得干政,臣妾原本不该在此,只为担心皇上的龙体,又因此梦来的蹊跷,怕是袁道长不时问话,故而不曾离开,这等国家大事,臣妾怎敢妄言?” 萧国主双手搀起婧妃:“爱妃何必自谦,寡人说可以自然可以,你只当作为母妃看此事如何才更为稳妥,这样,”萧国主为免婧妃顾虑,许诺:“只要爱妃有良策,寡人就将五皇子落宸寄养在爱妃的膝下,从此认你为母妃如何?” “这.......”婧妃故意的装作一脸的为难,其实她早就想好了对策,以她对萧国主的了解,此时任她举荐哪一个皇子都会招来皇上的猜忌和疑心,倒不如来个二子同时监国共理朝政,想到这里,婧妃嫣然一笑:“万岁既然如此信得过臣妾,那臣妾斗胆进言,何不让二王同时监国,共理朝政,为万岁分忧解难?” 萧国主闻听此言,眼中顿时一亮,哈哈大笑道:“爱妃果然聪慧多智,好一个二王监国共理朝政,军师看这样可稳妥吗?” 袁道成自然是交口称赞,只是让谁监国,萧国主又犯难了,他本来属意大皇子萧承天,可是婧妃一梦,让他瞬间对这个儿子心生忌惮,如果只让四皇子萧逸朔监国,他又有些不放心,最近萧国主耳中听了些许四皇子持宠生娇,残暴不仁好色贪杯的传言,虽是未曾有什么实证,但是萧逸朔暗中与丞相蓝广走动频繁他却知之甚详,特别是蓝广竟然甘冒欺君大罪,将长女雪依代替雪舞嫁给二皇子萧逸宸,而将真正的雪舞嫁给萧逸朔为妃这件事,让他对蓝广和萧逸朔不得不暗中有所防备。 婧妃看出了皇上的犹豫,也看出了最近皇上对四皇子的不满,为了确保日后自己的荣华富贵,少不得为四皇子筹谋,婧妃笑着给萧国主施礼道:“万岁爷可是为谁监国犯愁吗?” 萧国主点点头:“爱妃觉得让落宸和朔儿监国如何?” 婧妃但笑不语,只是将五指伸开又合拢,萧国主不解其意,笑道:“爱妃有话但讲无妨,只当是你我二人闲话家常罢。” 婧妃这才笑着说道:“万岁爷刚刚已将五皇子赐给臣妾做儿子,五皇子年幼,自然不能担当监国大任,而三皇子行踪无定,整日游山玩水,寄情书画,恐怕也不是妥当的人,至于这二皇子嘛......”婧妃看看萧国主的脸色,萧国主最近对这个二皇子倒是颇为倚重,虽然暗中防备,但是暗中也数次派人前往渝王府,所以皇上对二皇子的态度婧妃一时还琢磨不透。 萧国主摇摇头:“宸儿的确是个可造之材,只是可惜现在已经沦为残废,自然不能。” “那就只有大皇子和四皇子是可托之人,且二人貌合神离,俱是心高气傲的才子,万岁爷大可放心。” “我又有什么不放心的?!”萧国主盯着婧妃追问了一句。、 婧妃情知自己说漏了嘴,忙岔开话题:“臣妾有个侄女在外面孤苦无依,臣妾请旨可否将我的侄女李青接近宫来,在我的膝下聊慰寂寥?” 皇上点点头,婧妃告退,这才将李青接近宫来。 萧逸朔静静的听婧妃讲述完毕,心中对这个女人既佩服又害怕,看来自己今后即便是登上皇位,也难逃婧妃的掌握,他扫了一眼暖榻里的李青,那张颇肖雪依的脸让他既恼又不舍,掩饰中心中的纷乱,萧逸朔穿好衣服给婧妃行了一礼问道:“小王但请娘娘吩咐,究竟该怎么办?” 婧妃拉住萧逸朔的手,看看外面天色已经大亮,说道:“此时天色尚早,倘若你现在出宫,定惹人猜疑,索性你就等午时在走......” “婧妃娘娘.......娘娘........大事不好了!”就在此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扣打门环的声音。 萧逸朔吓得面如土色,盯着婧妃说不出话来,到底是婧妃沉得住气,她摆摆手,示意李青和萧逸朔躲到床下,自己则整整衣衫,清清嗓子故意恼怒的娇喝:“是谁这么大胆,大早上的就如此放肆!” 门外的声音低了许多:“娘娘,是老奴毕安。” “原来是毕总管啊。”七十婧妃早就听出了声音是皇上的贴身大太监毕安的声音,她忙用脚提着木凳,做出刚刚下床的声音:“毕总管稍等片刻,来人啊,还不快给毕总管开门!” 李青此时早已换上了宫女的衣裙,忙应声打开门,请毕安进门,毕安脚刚踏进小厅中,就给婧妃娘娘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赶走李青,婧妃咳嗽了一声对李青道:“青儿,去厨房催催,看今日的早膳怎么还没有到。” 李青答应了一声下去了,毕安这才凑近婧妃的耳朵低低的说道:“娘娘昨夜晚间睡的可还踏实吗?” 婧妃心中一动,桃花眼看向毕安,毕安一脸淫笑的看着婧妃,婧妃知道这些梅根儿的东西最坏,凭自己如何尊贵也得罪不起这些人,忙笑着道:“本宫愚鲁,还望总管直言相告。” “哈哈哈.......”毕安一声长笑,略一弯腰,鼻子几乎蹭到了婧妃的脸上,他压低声音道:“昨日夜间,皇上也不知怎么晕倒在娘娘宫外的花丛中,还好侍卫发现的及时,否则此时恐怕已经龙御归天了,据侍卫们私下传说,皇上好像看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事,气着了。”毕安说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婧妃,看着她的脸色,饶是婧妃胆大,此时也不由得花容失色,难怪毕安问她昨夜睡的如何,难道昨夜自己和四皇子的事情皇上看见了?! 不!不可能,事前她安排了心腹之人把门,而且各方面都打点停当,就连守夜的侍卫也被婧妃提前支走了,倘若皇上真的来过她的凤娥院,她不会不知道,婧妃心念斗转,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口中问道:“但不知是何时发现的皇上?” “怎么娘娘不关心皇上此时是生是死呢?”毕安斜睨着婧妃问了一句。 第八十三章 勾搭成奸 婧妃正在与萧逸朔商量如何谋夺皇位之时,皇上的贴身大太监毕安求见,毕安进的门来,没头没脑的问婧妃昨夜睡的可曾安稳,婧妃不由得大吃一惊,追问毕安究竟何事,这毕安久在宫中,察言观色,他心知皇上日子不久,一旦龙御归天,他们这些人就会失却靠山,所以他要为自己日后谋一条出路,刚好婧妃向他抛出橄榄枝,他迅速的投到了婧妃的怀抱。 可是他也知道婧妃现在用人之时,自然肯俯就于他这个奴才,一旦事成之后,他也就失去了利用价值,所以他一定要有拿得住拿得出的东西或者事情永远的控制住这个女人。 毕安看着婧妃花容失色,神情骤变,偷眼扫了一下暖阁上微微飘动的轻纱帐幔,心中冷冷一笑,已经明白了什么,他故作玄虚的问道:“此时娘娘难道不关心皇上此刻是死活吗?” 婧妃小脸一耷拉,故作恼怒厉声道:“毕安无礼,竟敢诅咒皇上,看本宫今日不赏你一丈红!”婧妃本以为可以作势吓住毕安,然后再套出实话,谁知那毕安是软硬不吃的主,他见婧妃恼怒,并不害怕,依然站在婧妃的面前一阵的狞笑:“哈哈哈,婧妃娘娘既然将老奴视作外人,那么老奴多嘴,告辞!”说完,转身就在。 婧妃亦不拦阻,她看着毕安的背影心中砰砰一阵乱跳,手心早已被汗水浸湿,她在等,等毕安回头,却不知,毕安也在等,毕安不相信野心勃勃的婧妃肯就此放过这个机会,他深信婧妃宫中现在一定藏有野男人,昨夜晚间婧妃一定没做什么好事! 果然,毕安的手刚刚触到门楣,婧妃满脸堆笑撒娇撒痴的追到毕安的身后,一只如葱白的小手覆在毕安的手上,桃花眼中秋波荡漾拖着长音道:“哟,本宫倒是第一次领教毕管家的秉性,可吓坏了本宫呢。” 毕安此时成竹在胸,虽然面对如此美色有些心襟摇荡,但是他知道如果他想要更多,就要稳住,毕安不着痕迹的拖开婧妃的小手,微微一弯腰道:“老奴好心来送信,既然娘娘不愿相信,就当老奴没有来过罢!” 婧妃心中暗骂你个老东西,真是给脸不要脸,本宫如此低声下气你竟然还不买账,心中恼怒,脸上却是依然春色无边,妩媚妖娆,玉手落在毕的双臂搀起毕安,蔻丹故意在他的手臂上缓缓的滑过,口吐牡丹香,轻拂在毕安的脸上:“毕总管说的是哪里话,本宫一向感念总管暗中照拂,早有心答报一二,只是红颜老去,身上的宝贝我有的只怕总管都有,一时拿不出什么稀罕玩意儿,这才拖延至今,总管莫怪......” 毕安嘻嘻一笑,眼神飘向暖榻:“只怕娘娘的宝贝藏起来自己独享,不愿分与老奴罢。” 婧妃暗暗吃惊,难道这老东西有断袖之好,她知道这些太监无事时各自拿对方开心耍笑,多多少少有点变态,更知道这宫中的太监大多有断袖之癖,甚至有人在宫外购置田产宅院,养着清秀的男童。因此事既伤风雅又碍体面,就是皇上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倘若这毕安也有此好,她倒可以派人去寻一个俊俏的男子,只是看毕安的神色,他依然知道了床下有人,倘若他定要这床下之人,不但她与四皇子勾搭成奸的事情要败露,就是四皇子怎肯做这等龌龊之事。 婧妃这里暗自踌躇如何躲过这个老狐狸,毕安却早把婧妃的心思看着眼里,他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再端下去恐怕就过了,忙哈哈哈一笑,一双白嫩的如女子的手反搭在婧妃的手上,嘻嘻一笑:“娘娘放心,奴才人虽然不齐全,心却是齐全的,奴才只是想和娘娘您的金主子见上一面,待日后他登基之后,莫要过河拆桥翻脸无情罢了。” 婧妃这才松了一口气,只要这个老东西不是看上了四皇子就好办,婧妃妖娆一笑:“好说好说,本宫虽不敢保证何人能够登基坐殿,但是却极为看好四皇子,待本宫明日就给公公引荐引荐四皇子如何?” 毕安有心逼床下之人现身,左思右想之后情知自己不能做的太过,且来日方长,自己何不要一件信物为佐证,不怕婧妃不认账就可以,想到这里,毕安嘿嘿一笑:“老奴斗胆,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娘娘肯否疼爱老奴。” 婧妃也知道今日不舍就无得,立刻点头道:“总管尽管直言,但凡我这宫中在的身上有的,任凭总管取舍。”婧妃这话十分含蓄,弦外之意你就是要人也肯给你,毕安笑笑,盯着婧妃的乌黑的长发道:“请娘娘赐下一绺青丝,让老奴时时如见娘娘,刻刻想着为娘娘办事就好。” 婧妃的心一沉,她本以为毕安看上了她这个人,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要她的头发!且不说体之发肤授之父母,该是百倍珍惜,但就这青丝一送,铁证如山,倘若这毕安手持她头上的青丝去皇上那里反诬一嘴,她立时死无葬身之地!现在毕竟都是毕安在说,还没有人给她送信,她亦不知皇上是否真的出事了,一念及此,婧妃忽然起疑,怎么皇上出事,到现在宫中还如此安静?难道是皇上派这个老东西试探自己而来,他自己就在某个地方看着,倘若真是如此,那自己岂不是全盘皆输了! 毕安已经看出了婧妃的猜疑,冷哼了一声:“娘娘,虽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但老奴理解娘娘的心思,老奴就给娘娘透露一点消息,皇上的御驾此时在媛妃宫中,媛妃早已命令上下封锁消息,不得走漏一字半言,违者立斩不饶,至于老奴是如何得知的,倘若老奴在这宫中没有几个体己的人也不会到了总管的位子。” 婧妃听完,大吃一惊,那媛妃是她在宫中唯一的对手,也是唯一一个可以和她分庭抗礼之人,虽然皇上早就不去她的宫中,但是媛妃的祖父是三朝老臣,更是当年极力辅佐皇上登基的功臣,那媛妃性格沉静,温柔善良,皇上去与不去她的宫苑从未有一丝抱怨,只是在婧妃的眼中犹如一颗沙,多多少少影响她在宫中做事。 婧妃忙唤来一个伶俐的宫女,塞给她一包银两在她的耳边叮嘱了几句,那宫女领命而去,婧妃转脸和毕安打着哈哈,毕安明了婧妃去求证此事,亦不说破,不大功夫,那个宫女匆匆的跑回来,伏在婧妃的耳边低低的说着什么,毕安小口品茶,只做不知。 婧妃摆摆手,示意那个宫女退下,款款的站了起来就要给毕安行礼,毕安忙双手相搀,婧妃桃花眼中泛着泪花:“还望总管大人恕本宫无礼,请问大人计将安出?只要过了此关,本宫倾我所有俱属总管大人。”婧妃信誓旦旦,一点珠泪惹人垂怜。 婧妃此时却已乱了分寸,刚刚那个宫女说的十分清楚,今日五更时分,有侍卫在她的凤娥苑门口的花丛里发现了昏迷不醒的皇上,那个时候正是四皇子萧逸朔和她鸳鸯双宿之时,倘若真的被皇上看到哪怕是听到一点声音,她和四皇子必死无疑。此时媛妃已经封锁消息,只等皇上醒来问明缘由,查办此事。 毕安见婧妃乱了分寸,并不急着说话,一口咬定:“娘娘此话折煞老奴了,老奴只要能够和娘娘的青丝共眠依然心满意足,别无它念。” 事情到了此时,婧妃已然顾不上许多,她一咬牙,回身命李青取来剪刀,剪下青丝交与毕安,毕安双手接过,小心翼翼的放在袖笼中,这才说道:“娘娘且放宽心,老奴旁敲侧击问过给皇上诊治的太医,皇上之伤是被人袭击,并非是意外跌撞所致,娘娘请细细想,如果皇上真的发现了关于娘娘的什么事情,怎么会不说破反而离开呢?定是皇上偶然路过遭遇袭击,只是......” 毕安话锋一转,定定的看着婧妃不再言语,婧妃忙催促道:“只是什么?” “只是媛妃娘娘疑心是娘娘您暗中做的手脚,这才封锁消息,所以娘娘只有装作不知。” “那蹄子竟然怀疑我?!我更要前去问个明白!”婧妃岂是良善之辈,她听毕安说起媛妃怀疑是她派人行刺皇上,就要马上去找媛妃问个清楚,毕安忙拦住她:“娘娘万万不可鲁莽,难道娘娘真的能和此事撇清关系 吗?” 婧妃听毕安的口气,就连他也怀疑是她所为,大为生气,她虽然不守妇道,难忍深宫寂寞,虽然筹谋未来的储君,为自己身后打算,但是她从未有害皇上之心盯着毕安,婧妃问道:“毕总管,是不是你也怀疑是本宫所为?” 毕安嘿嘿一笑不置可否:“不管这件事和娘娘您有没有关系,到现在您都不能出现,您想,昨日皇上御书房立储,是谁节外生枝,说什么不可二龙相见,建议二王同时监国?” 毕安一言,婧妃情知自己掉进了别人早就挖好的陷进! 第八十四章 忐忑不安 婧妃情知自己掉进了别人早就为她设计好的陷阱之中,也许自打她为四皇子争夺储位开始,她就在沿着别人为她设计好的路走下去!事已至此,她只有咬牙走下去,婧妃笑笑,款款的给毕安施礼:“依毕总管之见,本宫要如何做呢?” “以不变应万变!时候不早,老奴也该告退去伺候皇上了,倘若被人察觉恐怕对娘娘和我都会不利。”毕安说走就走,走到门口时,他回身向着暖榻努努嘴道:“娘娘还是早做打算,媛妃恐怕此时已经派人过来请娘娘了。”言外之意是要婧妃快想办法打发走床下之人,只怕媛妃要搜宫。 毕安说着转身溜出凤娥苑。 婧妃此时如油锅里的蚂蚁,搓着手来回走动着,萧逸朔早就从暖榻下爬了出来,刚刚婧妃与毕安的对话他听的一清二楚,一张俊脸不复风流已然面如土色,他看着婧妃,情知到了此时的,大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飞不了蹦不动,埋怨亦是毫无意义。 一旁的李青眼珠一转,跪在地上低声道:“娘娘和王爷不必心急,刚刚毕安不是说皇上还没有醒吗,这件事还有转圜的余地,现在还不知道皇上究竟发现了什么,娘娘大可将此事推到奴婢的身上,就说是奴婢勾引四皇子,娘娘不知,把奴婢交出去吧。” 婧妃扶起李青,摇摇头道:“难为你这个丫头一片忠心,如此有担当,只是这件事非同寻常,就是你勾引四皇子,那四皇子为何夤夜间会留宿我的宫中,这件事又该如何自圆其说?唉.......” 萧逸朔刚刚看到一丝希望,却被婧妃的一番话吹灭,他和李青异口同声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做?难道就在这里等死不成?!” 婧妃长叹一声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们只有等消息,还能有什么办法?或许.......” 婧妃话还未说完,凤娥苑外响起一阵纷乱的脚步声,门外的小太监大声喊道:“媛妃娘娘驾到!媛妃娘娘驾到!” 萧逸朔急忙中想要躲起来,婧妃苦笑着摆摆手,示意他稳住:“四皇子,你我名为母子,你早间来给请安也是常理,何须躲藏?谅媛妃也不会将你如之何的。” 萧逸朔这才稳住心神,迅速整整衣衫,婧妃亦理理云鬓整整衣衫,即使是输,她也要输的坦然和风光,不会让媛妃看笑话! “哟,这是哪一阵香风将姐姐吹到我的宫中了?”婧妃一摇三摆笑着迎了出去,不亲假亲不近假近的就要给媛妃行礼,按照规矩礼制,媛妃位分高婧妃一等,她本应给媛妃见礼。往日里媛妃对她还客气几分,今日却冷冷的哼了一声,任凭婧妃跪在地上。 媛妃脸如满月,眉若远黛,圆圆的大眼睛透着沉静,人在那儿一站透着沉稳端庄,俨然一副大家女儿的风范,她眼神低垂,看看婧妃淡淡的说道:“妹妹何时如此谦恭有礼了?” 婧妃心中虽然不服不忿,但今时不同往日,少不得忍气吞声暂时低头,她本就是能屈能伸忍辱负重之人,这点小委屈自然不放在心上,面对媛妃的暗讽,婧妃脸色黯淡,神色间颇有几分后悔:“姐姐这话说的显然是怪妹妹往日无礼了,只怪妹妹年轻不懂事,往日里不知何时何事就得罪了姐姐,惹了姐姐生气,姐姐要罚也罚的,要恼也恼的,只是不要气坏了姐姐的身子,万岁爷可会心疼的。” 婧妃故意把话题引到皇上的身上,她知道这后宫之中,倘若还有一人是真心对皇上好的,恐怕也就只有这个媛妃了。果然,媛妃闻听此言,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算你有良心,还记得皇上。” “姐姐,此处风大,何不屋内讲话?”婧妃只觉得膝盖一阵生疼,最近几年,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倘若不是知道皇上昏迷不醒,媛妃已经掌握禁卫军,她才不会受此侮辱。 媛妃见婧妃主动请她进屋,愣了一愣旋即笑着点点头:“算来我已经有两年未曾出过我的宫门,耳中听说了很多这两年皇上对妹妹的宠爱,今天本宫也长长见识,看看凤娥宫究竟有多华丽!” 媛妃未等婧妃带路,领着七八个宫女走进屋门,一只脚还未曾踏进门槛,萧逸朔从凤娥宫迎了出来,跪在地上给媛妃请安:“儿臣见过媛妃娘娘,给娘娘请安。”一边说一边磕头。 媛妃脚步不由得倒退两步,看着萧逸朔再看看身后的婧妃,显然有些意外,她只道婧妃宫里藏着男人,却不想出来的是四皇子萧逸朔,这四皇子为人也还算明白懂理,除了心眼儿小点,倒也是个可塑之才,怎么这大早上的竟然在婧妃的宫里?! 媛妃站在院子里,她今日前来凤娥苑本是为捉奸而来,可是如今萧逸朔和婧妃就在眼前,她只能说于理不合,却不能说二人有染,她情知已经没有进屋的必要。 “儿臣给媛妃娘娘请安。”萧逸朔见媛妃呆呆的立在那里,不知想写什么,提高了声音提醒媛妃他还跪在地上。 媛妃只觉得心灰意冷,挥挥手:“免礼吧,但不知四皇子这一大早来凤娥宫中何事?” 萧逸朔早就想好了应答之词,只是他还未及说话,璃苑掌势宫女匆匆的跑进门来,顾不上给婧妃和四皇子请安,伏在媛妃的耳畔嘀咕着什么,但见媛妃喜上眉梢,她顾不上萧逸朔和婧妃,匆匆的出了宫门,一溜烟奔向自己的寝宫。 萧逸朔和婧妃看着媛妃的背影,彼此对视一眼,萧逸朔低低的声音问了一句:“何事竟让媛妃来去匆匆?” “还能有何事,看她刚刚那个样子,一定是皇上醒了!” “父皇醒了?父皇醒了?”萧逸朔又开始慌乱起来“我才熬到可以监国,不想.......唉.......”萧逸朔忍不住长叹。 婧妃冷冷一笑:“瞧你那点出息!这就害怕了,昨夜怎么也未见你有一点害怕!” 萧逸朔张张嘴刚想反驳,身后的李青悄悄的拽拽他的衣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再顶嘴,萧逸朔这才闭嘴。婧妃若有所思的盯着半空,似乎是问萧逸朔又似乎是自言自语:“好奇怪,我总觉得有什么人暗中牵着我们的鼻子,我们好像顺着 他的心意在走。” 萧逸朔扫了一眼婧妃:“你不要疑神疑鬼的吓唬人了,这里分明就你我和青儿三个人,哪里还有人?” 婧妃冷哼了一声:“哟哟哟,青儿,叫得好亲热啊,恐怕你家里那个醋坛子要被打翻了吧?”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说这些没用的!”萧逸朔一甩袍袖。 毕安匆匆的走进门来,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萧逸朔和婧妃,拂尘一晃口传圣旨:“婧妃接旨,四皇子接旨,皇上宣你二人带上李青璃苑见驾,不得有误!” 婧妃和萧逸朔疑惑的看看毕安,宣他二人见驾也就罢了,皇上怎么会宣李青见驾呢?婧妃忙屏退左右,向毕安打听消息:“皇上真的醒了?皇上可说了什么吗?”毕安偷眼四处看看,缓缓的摇摇头,口中大声的说道:“娘娘和四皇子快随咱家走吧,皇上可说了即刻前往。” 萧逸朔和婧妃各揣心腹事,随着毕安走向璃苑,婧妃还好,虽然担心东窗事发,但是以她对皇上的了解,这个好面子的懦弱昏君为了皇室的颜面只会冷落她。萧逸朔则不同,他只觉得腿肚子转筋,恨不能走两步退三步。 毕安看在眼里,心中暗自好笑,难怪蓝丞相一心想扶这个四皇子登基坐殿,看来这个四皇子和他的爹爹一样胆小心虚,易于掌握。毕安催促道:“四皇子,您可倒是快点啊!老奴实话对您说了吧,您的王妃亦大早就闯进清宁宫寻找皇上,此时正在御驾前告您的状呢!” “谁?告我状?告我什么?”萧逸朔一时还没有明白过来。 毕安叫道:“我的王爷,您自己昨夜晚间做了什么难道您自己不记得了?天宝王妃正在皇上那儿告你秽乱宫闱,扰乱后宫呢!” 原来,昨天夜里萧逸朔一夜未归,雪舞只觉得心惊肉跳,坐卧不宁,为安心神,雪舞强迫自己铺开宣纸,拿起毛笔开始写诗画画,也不知为何,往日里诗词俱在笔尖,今日却提笔在手,一字未着。就这样将笔放下拿起拿起又放下,些微泛了青白的宣纸上只有一个恨字,天近五更时分,雪舞倦极趴在书桌上昏昏沉沉的睡去了,朦胧中有似乎有人推了她一把,她恍惚惊醒,书桌上多了一张字笺,大概意思是说萧逸朔凤娥宫中与婧妃的侄女偷情,被皇上识破,倘若她想救萧逸朔的性命,赶快进宫。 雪舞手持字笺呆愣愣的坐在原地,仿佛还在梦中,门外忽的传来一声低低的却急促的呼唤,她侧耳细听,听出来人是自己的爹爹蓝广,爹爹此时叫门,雪舞情知事情之严重可能超出了她的想象。 雪舞打开门,这才知道爹爹蓝广也收到 了字笺! 第八十五章 巧唱双簧 雪舞扑在爹爹的怀里痛哭失声,像一只受伤的小豹子,似乎要把这些日子在天宝王府中的委屈全部哭出来,蓝广看着爱女伤心欲绝,亦是心如刀割,他更知道此时不是哭的时候,萧逸朔倘若真的有个好歹,自己的计划将全盘落空,而雪舞更是白白的受委屈。 蓝广拍拍雪舞的肩膀,长叹一声:“唉.......舞儿,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我们要想想如何去救四皇子。” 雪舞显然没有想到此时爹爹非但不为她做主,还想着要去救那个花心的该死的萧逸朔,她泪眼婆娑,吃惊的看着爹爹:“爹爹,这个负心人竟如此对待女儿,难道您还要救他吗?!” 蓝广看着女儿坚定的点点头:“舞儿,从此刻起,你一定要记住,你嫁给四皇子不是因为你喜欢他,而是你要做我邀月国的皇后,甚至......”蓝广突然止住,神秘兮兮的打开门确定四周无人后,转回来对着雪舞低低的说道:“甚至是邀月国的女皇帝!” 雪舞闻言大吃一惊,她愣愣的看着自己的爹爹,忽然感觉一向亲切的爹爹是如此陌生!她只道爹爹是真心的疼爱自己,现在看来,自己竟和雪依一样,不过是爹爹手中谋夺权利的棋子! “舞儿,爹爹知道你一时间很难接受这个想法,但是你仔细想想,倘若你真的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利,倘若有朝一日你将萧逸朔紧紧地攥着手心里,他还会这样为所欲为,不在乎你的感受吗?!”蓝广看着频频摇头的女儿,逼近雪舞劝说她。 雪舞沉吟片刻,知道爹爹说的句句在理,她不要当什么女皇帝也不要什么权利,她只想好好的爱萧逸朔,那是她五岁时候的梦想,可是如今看来,没有权利就没有爱情,就得不到萧逸朔的心! 雪舞擦干眼泪,父女二人又商量了片刻。父女二人这才动身进宫,蓝广早就买通宫人,将雪舞送进宫去,让雪舞谎称夜间留宿凤娥宫,不想宫女李青图谋不轨,勾引萧逸朔秽乱宫闱,蓝广和雪舞知道只有这样做,方才可以保住萧逸朔的一条小命! 而萧逸朔此刻听闻雪舞父皇驾前告他秽乱宫闱,又恼又恨,正欲发作,不想婧妃却连连拍手称好。 萧逸朔狠狠的瞪了一眼婧妃,心中暗想这个女人难道是疯了不成?怎么雪舞告他的状,她不怒反笑。婧妃看出了萧逸朔的疑问,解释道:“朔儿,看来今日你我不但逃过一劫,你还可以抱得美人归。” 萧逸朔细细思忖,恍然大悟,一时间悲喜交集,悲的是自己刚刚获得监国的资格,恐怕会因此事被父皇罢免,喜的是死中得活,自己依然是天宝王,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既然父皇深信二龙不能相见之言,自然不会再立太子,那么自己就还有希望! 一路上思思想想,四人很快来到了媛妃娘娘居住的璃苑。毕安进去禀报后,领着婧妃和萧逸朔李青走进宫内。 萧逸朔脚刚刚踏进门就见雪舞散发披肩,素衣跪在御驾前,正在哭哭啼啼诉说着,他俊脸微红,立刻跪倒在地上,跪爬几步到了雪舞的身边磕头道:“不肖儿臣给父皇磕头,请父皇责罚。” 萧国主坐在那里,看着跪趴在地上的儿子,一颗心好似油烹一般,只因萧逸朔幼年丧母,乖巧孝顺,他对这个儿子寄予厚望,百倍的疼爱,谁成想他的谦卑有礼,温文大度都是装出来的。昨天夜里他被一个人影引到了婧妃的凤娥宫,站在窗外亲眼目睹这个儿子和一个女子颠鸾倒凤,最令他难以接受的还有婧妃,她竟然能够眼睁睁的视若无睹,难不成这二人之间早有勾搭?! 萧国主一阵的咳嗽,似乎被痰卡住,未曾说话,苍白的脸上渐渐憋成紫色,媛妃站在皇上的身后,急忙为他捶后背拍前胸,好一阵子皇上才渐渐好转,指着萧逸朔的手颤抖着:“你......你......你做的好事!还知道你自己不肖吗?!” “儿臣罪该万死,还望父皇保重龙体。”萧逸朔顿首,痛哭流涕悔恨交加。 “还有你!”皇上用手一指跪在萧逸朔身后的婧妃,怒道:“平日里你花言巧语哄骗朕,恃宠责打宫人,欺压嫔妃,朕都可以忍,可是......可是你竟做出如此苟且之事,让我如何绕的了你!来人啊!”萧国主一声喊,早有侍卫大踏步走进殿内,萧国主脸色灰白,手颤抖着闭上眼睛,想起十几年夫妻情深,婧妃自十五岁陪王伴驾,这些年更是朝夕不离左右,如今要将她打入冷宫,似乎剜心一般无二。 婧妃并不自辩喊冤,两行长泪顺着眼角淌落,她从容的给皇上磕头,泣道:“臣妾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为自己身后打算,不该想奉承未来储君,将自己的亲侄女也舍了出去.......”婧妃哽咽着:“臣妾万死也对不起皇上对臣妾的一片真心,就请皇上赐臣妾三尺白绫,也不枉臣妾侍奉皇上十数载.......” 婧妃早已泪流满面,皇上听了她的话睁开眼睛,急切的问道:“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你因我有意传位于朔儿,你才想将身后事托付与他吗?是你让李青去勾引朔儿的,不是你.......”皇上本待说不是你自己勾引皇子,自荐枕席吗?只是这话到喉间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婧妃懵懵懂懂的盯着皇上,似乎恍然间明白了皇上的弦外之意,喃喃自语道:“皇上的意思.......难道是说臣妾意图勾引四皇子吗?!”婧妃突然哇的一声哭出来,痛呼:“万岁爷!您.......您怎么可以如此猜想臣妾!只因臣妾与万岁十五 载夫妻,虽恩爱有加,却未曾有一儿半女,这本是臣妾的憾事,臣妾近日看龙体欠安,臣妾身旁又无子嗣,早就做好了百年之后追随皇上左右的打算,只是臣妾娘家只有这一个侄女,臣妾将她视为己出,见朔儿他沉稳干练,是个可托之人,不该一时动了心思,要将青儿托付于他,昨夜之事臣妾也是事后才知的,还未曾禀报万岁爷.......” 婧妃说道此处,忽然收住眼泪,盯着皇上苦笑着点点头:“十五载恩爱缠绵,臣妾待皇上之心天地可表,如见只有以死明志,只望臣妾死后,皇上可以善待我的青儿,成全了她与四皇子。”众人还未醒悟过来,婧妃一转身,直冲身后的大柱,以头触柱! 事发突然,众人谁也没有想到婧妃竟如此刚烈,以死明志,皇上的手一抖,忙大叫一声:“快拦住她!爱妃不可爱妃不可啊!”萧国主情急之中,赤足下地伸手想要拖住婧妃,怎奈婧妃与他还有丈余的距离,也只有干着急。 众人紧紧的闭上眼睛,都不忍看婧妃**迸裂,幸好毕安眼疾手快,在婧妃的头刚触到柱子的时候推了她一把,婧妃骨碌碌滚了出去,皇上忙奔过去抱起婧妃,喊道:“快宣太医!快宣太医!” 一旁的媛妃娘娘看的明白,婧妃这一哭二闹三撞墙分明就是演戏给皇上看,刚刚婧妃倘若真的有心撞柱一死,即便是毕安相救也难以救活,这分明就是一出双簧,只是偏偏皇上如一叶障目就看不出一丝破绽!眼看就要扳倒婧妃,为宫中除害,为皇上除害,谁知又被婧妃逃过一劫!恐怕皇上不但不会再责罚婧妃和四皇子,那个李青也会许配给四皇子做侧妃。 媛妃虽然有心维护皇上,但是她为人聪明知道点到为止,见皇上如此痛心,忙上前命众人将婧妃抬到她的床上,吩咐宫女快去准备冰块,热水等一干事务,自己则伸手在婧妃的人中穴上狠狠的掐了一下,那婧妃其实早就醒来了,只是想看看皇上究竟有多疼爱她,媛妃一出手,她吃痛不过还要强行忍着,倏的睁开二目,媛妃暗自好笑,唇角微杨,目录关切之色,轻声问道:“妹妹怎么样?可好些了吗?” 萧国主见婧妃醒了,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他的手落在婧妃额头上青青紫紫的大包,心疼极了:“爱妃怎么如此莽撞,倘若真的有一个闪失,岂不让朕抱恨终生吗?” 婧妃未曾开言说话,眼泪双双对对的淌下,好半晌才道:“万岁爷既如此疑臣妾,臣妾又有何面目苟活人间.......”话未说完,婧妃将脸扭向床里,抽抽搭搭的哭起来。 皇上最见不得婧妃的眼泪,顿时手足无措,也顾不得众人在前,连连道歉:“都是朕的错都是朕的错,是朕不该疑心爱妃。” 皇上见婧妃只是抽泣,并不理他,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遂转身怒目瞪向仍跪在一旁的萧逸朔:“都是你这个逆子做的好事,看看把你的母妃气成什么样子了?还不快给你的母妃请罪吗?!” 萧逸朔只好向上磕头:“儿臣请母妃珍重,是儿臣鲁莽,不该私会青儿,望母妃恕罪则个。” 第八十六章 渝王府内 萧逸朔磕头求饶,婧妃但哭不语,一旁的雪舞想起自己在天宝王府中的冷遇,此时再见萧逸朔和婧妃的款,心中明白,这二人一定会将李青推到王府中来方才心满意足,当下也哀哀的哭了起来。 皇上看雪舞哭的凄惨伤心,龙颜暗沉,问道:“你又缘何伤心?” 雪舞向上磕头道:“儿臣是为王爷也是为自己哭,为王爷是因父皇母妃如此疼惜他,他却不知自重,犯下此等大罪,为儿臣,是儿臣理解王爷因何犯错,适才儿臣见李青行动举止俨然大家闺秀,并没有狐媚欺主的小家子气,不要说王爷,就是我见了也是喜欢的很,只是儿臣新婚,王爷就要纳侧妃,这话好说不好听,儿臣为此伤心,还望父皇恕罪。” 皇上看着雪舞哭的花枝乱颤,一双大眼肿的如桃一般,他这个做公公的一时亦不知该说什么,只好瞪了一眼萧逸朔,以眼神示意萧逸朔说话。萧逸朔此时对雪舞倒有几分真心,他知雪舞这话句句发自肺腑,忙跪爬过去给雪舞施礼:“还望王妃原谅小王一二。” 媛妃娘娘见状,仔细思想,看来婧妃将李青嫁给萧逸朔是假,为她和萧逸朔之间穿针引线是真,不管婧妃与萧逸朔之间是否清白,是否有意,后宫不得干政,更加不能私自交接皇子,倘若李青嫁给萧逸朔做侧妃,那么日后婧妃就有借口时时招李青入宫,那么萧逸朔出入后宫亦属常理。媛妃思及此,心中冷笑,暗道,有我在一日,你就休想为所欲为! 媛妃站起来,款款跪在皇上地面前奏道:“臣妾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上正在无措之时,见一向很少说话的媛妃今日竟为他解围,忙双手搀起媛妃道:“爱妃免礼,此是家事,有话但讲。” 媛妃不急不忙缓缓言道:“万岁,妹妹,李青的确是个难得的佳人,可是于内宫之中和皇子私定终身,却不是什么大家闺秀所为,皇上既有意四皇子协理大皇子监国理政,那么日后就有储君之嫌,只怕这后宫中不能有狐媚惑主之流,依我短见,倒不如暂将李青留在我的宫中,一则我可以亲自**,教她习学利益规矩,二则,四皇子可以来我这里探视李青,免了外面妹妹和四皇子的风言风语。万岁看这样做可妥当吗?” 媛妃一语,皇上颇为赞许,频频点头,婧妃却暗自咬牙恨不得生撕了媛妃,如此一来,她安排李青接近萧逸朔的目的岂不是全盘落空!婧妃有心想要再求皇上即刻下旨将李青赐予萧逸朔为妃,还未来得及说话,一直跪在殿角的李青低低谢恩:“谢媛妃娘娘教诲,奴婢愿随媛妃娘娘终老璃苑宫。” 媛妃淡淡一笑,走下去扶起李青,夸道:“好一个乖巧的孩子,本宫知你年轻识浅,一时大意,日后跟随本宫,本宫定会随你的心意成全你和四皇子。” 媛妃说完转向雪舞道:“不知本宫这样做,天宝王妃可还满意吗?”雪舞自然求之不得,忙给媛妃磕头谢恩:“谢母妃垂怜雪舞,雪舞铭感五内。” 早有太医为婧妃诊治完毕,不过是一点青紫,一个小包,本无大碍,只不过敷衍圣驾,一分说的九分重。折腾了这许久,皇上满脸的倦意,哈气连天,媛妃只好恭送圣驾,亲眼看着皇上和婧妃同乘銮驾而去。 一场风波看似就这样过去了。 婧妃却不是个安分守己的,她打发走皇上后,只留下心腹之人,仔细盘问渝王府内的大小事务,那人想了半日也想不出渝王府有什么蹊跷之处。嘱咐手下人盯紧渝王府的一举一动!婧妃总觉得这件事没有这样简单,似乎和渝王府脱不了干系,可是她又没有证据,只好暗中盯紧渝王府中的一举一动。 渝王府内近几日是少有的平静,雪依自那日遭遇偷袭,却被人用软轿送回王府后,就再也没有出过王府的大门。她从侍女的口中得知了爹爹献药巧诛三王的事情后,也不再想是谁偷袭了她偷走灵芝了。如今她终日里不是去和昏迷的奶娘说说话,就是独自在书房中看书练字,既没有渝王爷萧逸宸的冷脸,也没有五皇子的深情调皮,日子过的倒也悠然安静。 相较雪依的慵懒轻松,萧逸宸的日子就不好过了,那一日庙会上他被神力王所伤,初时只当是皮外伤,并未在意,谁知神力王的铜鞭竟然粹了慢性毒药,那伤口开始只是皮外痒痛,慢慢竟然开始溃烂,而他亦察觉自己竟然一日懒于一日,终日里只想睡觉,萧逸宸自己就是用毒高手,可是任他和萧僮怎么样也找不出自己究竟中了何毒。 为了不引起雪依的怀疑,这些日子他一个人躲在那个紧锁的小院子里,只有萧僮来按时给他送药和吃食。每次看见萧僮他都很想问问雪依的近况,可是看着自己这个亦友亦仆的侍卫那张扑克脸,每次他都问不出口。也不知是萧僮故意要怄他还是真的没有看出他对雪依的牵挂,总之,关于雪依,萧僮只字不提,倔强高傲的萧逸宸自然也就只好作罢。 这一日,萧僮又来为萧逸宸换药,看着萧逸宸白皙的肩膀上红肿的伤口,萧僮皱皱眉:“王爷最近感觉如何?” 萧逸宸伸了个懒腰:“还不是老样子,他***,也不知道那个老东西在他的鞭子上用的什么毒!”萧逸宸有些烦躁起来,终日被困在这个小院子里,看着自己偌大的庭院却不敢轻易踏进一步,只是担心被雪依发现他中毒受伤,萧逸宸只觉得一阵憋屈。 萧僮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葫芦,他看着萧逸宸的肩膀愣了片刻说:“昨日我去了趟来凤山,从师傅那里要来这解药,不知能不能对症?” 萧逸宸白了一眼萧僮:“我可不是小白鼠,也不要做你的试验品,你都不知道我中了何毒,我看我还是老老实实的用我自己的解药吧,虽然慢了点,但是好在一时也死不了。” 萧逸宸本意要缓和一下气氛,萧僮却依然板着脸淡淡的道:“就是说王爷宁可忍受痛痒,长期卧病在此,也不愿一试,尽快出府了?” 萧僮想用激将法激怒萧逸宸用解药,怎奈他竟不上当,反而将了萧僮一军:“你只要说出我中了什么毒,我就用你的解药。” 萧僮淡淡一笑,将解药往石桌上一放,转身就走,边走边说道:“雪依那个小妮子没事的时候就看着天空发呆,呆着呆着就会自己笑,看情形像是有意中人了。” 萧逸宸的心蓦然一阵慌乱,怎么?雪依 那个小妮子竟然有了心上人?!会是谁呢?反正不会是他,他那样一张丑脸又是残废,雪依一定不会想他,想到这里,萧逸宸一阵的懊恼,他已经有三天未曾见过雪依了,自那天庙会受伤之后,他就躲在这里,一直是萧僮传递消息,他将整个心思都放在了四皇子和婧妃的事情上,竟然忽略了雪依,难道这个小妮子偷跑出王府遇见了什么人不成? 萧逸宸对着萧僮的背影大喊:“萧僮,你回来!把话说清楚再走!雪依怎么了?!”萧僮却早已飘身上了墙壁,消失在他的面前,留下狂吼却无计可施的萧逸宸。 萧逸宸怒吼了一阵子,见无人理会,萧僮显然已经真的走了,他的目光落在小葫芦上,他曾听萧僮说过,萧僮的师傅是位得道的高僧,不但武功高强出神入化,已到登峰造极之势,更擅于用毒更和解毒。他伸出手,拿起葫芦拧开葫芦嘴,一股异香扑鼻而来,萧逸宸手握着葫芦愣住了,这股子香味竟然和他给雪依服食的凝香散味道一样,凝香散本是一种慢性毒药,也可以作为解药,,当初雪依嫁进王府的时候,他本想利用凝香散加害雪依,出蓝广的丑,后来一时心软,终究放过了雪依,只是这凝香散却不得不一直给雪依服食着。 “不要在怀疑了,红信石的毒只有凝香散可解!如果你不相信,看看你伤口的周围是不是有一圈淡淡的如蛇形的丘疹,待到那丘疹蛇口衔住蛇尾,就是神仙在世也难以救你了!”就在萧逸宸拿着葫芦胡思乱想举棋不定的时候,一个细微却清晰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 萧逸宸大惊,放眼周围,除了树影婆娑,周围并无人影,那个声音再度响起:“不要找了,你看不见我,有何疑问只管讲来,我听的到。”那人仿佛有千里眼顺风耳会猜人心,萧逸宸这里刚刚四处寻找,他就知道了。 萧逸宸开口问了一句:“那服食凝香散的人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那声音噗哧一笑道:“小子,难道你喜欢上那个小妮子了?”萧逸宸听那人的声音有戏谑之意,一时英俊的长圆脸上顿时飞了两朵红晕,他也不知刚刚为何就问出那一句。 第八十七章 吃醋 萧逸宸呆呆的坐在轮椅上,难道自己真的喜欢上那个小妮子了吗?!直道相思了无益,何妨惆怅是清狂?萧逸宸的脑海中莫名其妙的的浮现李商隐的这句诗。他对雪依本无意,亦不该有意,然心似乎不是可以能够左右的,他自己也说不清自己现在是醒着的还是梦中的,这几日,雪依的倩影,雪依的一颦一笑,雪依眼底眉梢淡淡的忧伤,似乎总是不经意间在他的眼前浮现,这个纯净的如初雪的女子已经不知不觉的影响到了他的心意,只是他自己还未察觉,或者说察觉亦不敢承认! 他的心底只有一个声音,他不可以喜欢那个叫蓝雪依的女子,因为她的血液里流淌着蓝家的血液,是他仇家的女儿,他对她只有报复和戏弄!萧逸宸莫名的烦躁起来。 萧逸宸平生最害怕的不是被人算计也不是受伤,他最害怕的是被人看透心思,如今这个陌生的声音还未见面,似乎一言 就能够猜中他的心思,这让萧逸宸有些恼羞成怒,手放在轮椅的扶手,随时准备按下轮椅中暗藏的机关,一双黑眸四处寻找那声音,他压根儿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隐身术,更不相信有神仙躲在云端。那个声音见萧逸宸久久未有回应,接着嘻嘻笑道:“我当你真是男子汉大丈夫,竟如此的敢做不敢当,明明心里很惦记人家姑娘,这会子又不敢承认了,算了......唉......”那声音似乎是自言自语,长叹了一声道:“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我老人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说着竟自飘然远去。 萧逸宸一阵懊恼,倘若不是自己受伤在身,他一定可以找到这个人是谁。想到自己身上的伤也想起了刚刚那个声音的提醒,他解开衣衫,细细的观察自己的伤口,果然如那人所说,伤口周围竟有一圈淡淡的浅粉色的丘疹,因他肤色白皙,往日里竟没有发现这些丘疹,那些丘疹蜿蜒如一条小蛇,此时蛇口据蛇尾之处已不足一寸,如果那人说的是真的,那么萧逸宸随时就有生命危险! 到了此时,萧逸宸顾不上其它,拿起小葫芦,将那些粉末撒在伤口上,顿时伤口如火烧火燎一阵的疼痛,饶手萧逸宸从小多灾多难,经常受伤也无法忍受,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鬓角鼻洼出淌落,初时,他还能忍住,渐渐的他亦觉无法忍受,仿佛整个人被浸在油锅里,从里到外都是那么热。 “啊!”萧逸宸大叫一声从轮椅上跌落下来,昏倒在地。他这边刚一躺下,萧僮院子后面的梧桐树上飘落院中,抱起昏迷不醒的萧逸宸回到屋中,让他盘膝做好,他的手掌则抵在萧逸宸的后背上,时间不大,就见萧逸宸额头鬓角上开始滴落黑紫色的如血液一般的汗珠,随着那汗珠的颜色从黑紫逐渐变成红色,渐渐的没有了,萧僮才放开双手,轻轻的将萧逸宸背在身后出了小院。 许久,萧逸宸才缓缓的睁开眼睛,神色倦怠的他稍微侧头,一眼看见床榻边趴着睡着的雪依,不由得大吃一惊,手本能的落在自己的脸上,感觉到那些坑坑洼洼的伤疤还在,这才松了一口气。萧逸宸迷迷糊糊的看着两旁摇曳的红烛,再看看窗外,此时似乎已是深夜,可是他明明记得自己敷药之时活活的疼晕了过去的,怎么又会睡在雪依的房间内?! 一连串的疑问在萧逸宸的脑海中打转,眼眸落在雪依稍微有些清瘦的小脸上,他忽然觉得雪依最近的确瘦了些,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难道这个小妮子真的有了心上人了?那这个人会是谁呢?哼,无论是谁,如果让他查出来,他都一定不会轻饶了那个人,竟敢动他萧逸宸的王妃的心思,找死! 萧逸宸蹑手蹑脚的下床,随手拿起一件长衫披在雪依的身上,看着那件淡青色的男子长衫,萧逸宸一愣,气不打一处来,所谓龙生龙凤生凤,看来这个贱婢和他爹爹一样是个下贱之流,萧逸宸冷冷的将长袍拽下,雪依揉着惺忪的睡眼看看萧逸宸:“你醒了?怎么下床了呢?饿了吧?我去吩咐鬓儿去厨房给你拿点吃的吧?” 雪依见萧逸宸醒了,睡意全无,一连串的问话是自然的关切。萧逸宸此时的眼里和心里却全是那件男子的长衫,他将长衫一撕两半狠狠地摔在雪依的脸上:“贱人,这是怎么回事?” 雪依似乎才从梦中醒来,她呆呆的看着被撕裂的长衫,刚刚才对萧逸宸的那一点好感随着长衫被撕裂消失殆尽,她弯腰捡拾地上的衣衫,萧逸宸见雪依不解释也不生气,更加的恼怒,他一脚踩在衣衫上,拎起雪依的胳膊,狠狠的掐着她的脖颈:“你倒是说啊!这是给哪个野男人做的?你的房中为什么有男子的衣服?!” 雪依的脸色渐渐的灰白,一双大眼睛安静淡然,凝视着萧逸宸血红的眸子倔强的沉默着,雪依越是这样无声的反抗,萧逸宸越是气恼,和五皇子在一起的时候,她可以笑若芙蓉,甚至可以撒娇撒痴,只有在面对自己时,她只会这样不死不活的沉默,萧逸宸加大了手中的力气:“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多不怕死?!” 宫嬷嬷端着托盘推门而进,一眼看见墙角边萧逸宸狠狠的掐着雪依的脖子,宫嬷嬷将托盘丢在地上,飞奔过去,抱着萧逸宸的胳膊跪在地上,声音里带着几分哭腔:“王爷,快松手啊,您这样会掐死王妃的!” 萧逸宸这才松开手,雪依的脊背贴在墙上,软软的滑落在地,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在雪依的唇畔绽开,凄迷无助。宫嬷嬷忙扶起雪依,哽咽道:“白天还好好的,这又是为什么啊?” 雪依失神的看着地上碎了的衣衫,静静的自言自语:“原本是我多余,原本是我多余的。”是她自己太痴太傻,不过是一句真话,一个庙会,一夜未归萧逸宸未曾责怪,就让她感恩戴德,就让她自以为是的以为顽冰开始融化,以为她可以靠近他,为他分担,和他一起承担,却原来不过是她的自作多情,才有了此时的自作自受。 宫嬷嬷顺着雪依的眼神看见地上的长衫,仰头看着脸色发紫的萧逸宸,似乎有些不相信的问道:“难道王爷是为了这件衣衫吗?王爷可知这件衣衫是王妃特地给王爷做的?后日就是王爷的寿诞之日,老奴想着此时皇上对咱们王府有诸多猜忌,这才悄悄的禀明了王妃,私下小小的庆祝一番,王妃特别给王爷赶制这件琉璃锦的衣衫啊!” 宫嬷嬷一番话让萧逸宸愣在了原地,原来这件衣衫是雪依为自己而做的,看着雪依略略有些憔悴的脸上无声的淌下两行泪,萧逸宸心中虽也懊悔不迭,却口是心非的言道:“谁让她自己不说明白的,洞房就与人偷情不成,整日里又和五皇子眉目传情,哪个知道她是不是给奸夫做的!我不稀罕!” 萧逸宸一甩袍袖出了雪依的寝宫。雪依呆呆的坐在冰冷的地上,只觉得心较之身子更加的冰冷,她打了个寒噤,蜷缩在墙角。宫嬷嬷抱着雪依的臂膀将雪依搀扶起来,照顾她躺好,雪依只是呆呆的任由宫嬷嬷服侍。宫嬷嬷只得劝解几句:“王妃进王府也有些时日了,王爷身上有伤,又值朝中多事之秋,心烦意燥口不择言,不出明日他定会像王妃道歉的。” 雪依只是不语,静静的躺在床上,呆呆的看着天花板发愣,两行清澈的泪珠无声的落在鸳鸯枕上,染红了鸳鸯锦。 宫嬷嬷知道此时自己说什么做什么都无法解开王妃心中的疙瘩,她眼睁睁的看着这对俊男美女彼此折磨却无能为力,几次三番她想要劝萧逸宸罢手,可是话到嘴边却始终没有勇气说出口,她太了解萧逸宸了,甚至超出了她自己的想象。 宫嬷嬷站在暖榻边陪着雪依掉泪,黎明时分雪依沉沉的睡去了,萧逸宸轻飘飘的落在宫嬷嬷的身后,在她的肩上轻轻的拍拍,努努嘴示意宫嬷嬷拿上那件长衫,随他出去。 二人来到院中,宫嬷嬷行礼已毕,口气中大有责备之意:“王爷太过鲁莽了,近日王妃常常大厅王爷的事情,知道王爷的生辰快到了,悄悄的赶制这琉璃锦的衣衫,想要给王爷一个惊喜的。王爷近日是怎么了?似乎有些心浮气躁。” 萧逸宸亦知自己今天有些莽撞了,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心如寒冰的他今日竟如此失态,不过是一件衣裳,他又何必如此的小题大做如此的在意和气愤呢?! 萧逸宸愣了片刻,答非所问道:“嬷嬷看她会不会寻死?本王看她的神情似乎有些不对呢?” 宫嬷嬷心中忍不住好笑,既有此时的担心又何必刚刚的无情无意? 第八十八章 辞京 萧逸宸心烦意乱的摆摆手,示意宫嬷嬷退下,他自己则翻转身回到自己的寝宫,卸掉丑陋的假面,还原了自己的本来面目,菱花镜中英俊的脸庞虽然有些憔悴和清瘦,却丝毫不影响他的俊逸。 “你究竟打算什么时候死?”萧逸宸正盯着菱花镜中的自己发愣,萧僮的声音蓦的传来。他扭头看萧僮正坐在窗棱上,手肘放在膝盖上,深深的眼窝中黑眸正盯着萧逸宸,一脸的若有所思。 萧逸宸反问道:“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快点死?” “我只是很想知道,我们的渝王妃在渝王爷‘崩逝’后会不会嫁给五皇子,是不是嫁给五皇子会比和王爷你更好一点?”萧僮的话似乎别有深意,这本不是一个属下或者是奴才该说的话,奇怪的是萧逸宸不怒反笑,他并不理会萧僮,对着菱花镜将乌黑的长发挽起来,玉簪别住,再察看身上并未有不妥之处,这才懒懒的伸了个腰,问道:“你最近似乎很有闲情逸致管别人的事,我交待个你的事情你办的怎么样了?”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王爷何必多问,到时候自然知道。”萧僮一句话萧逸宸顿时哑口无言,这个萧僮软硬不吃,很多事他还要倚仗萧僮去做,也只好听之任之。 萧逸宸斜睨着萧僮:“你还有事吗?没事本王可要出去了。” “王爷打扮成这样子是要去见王妃吗?那丫头既然伤了心,一时半会只怕对五皇子亦是无意的。”萧僮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态。萧逸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萧僮忽然扮了个鬼脸:“王爷的身子刚刚复原,还是小心为上,还有,我师傅让我转告王爷,凝香散可解王爷身上的红信石之毒,可是红信石却不能解王妃身上的凝香散之毒,至于凝香散的解药吗......” 萧逸宸知道这个萧僮在试探他对雪依的心意,故作不经心:“谁要知道解药,既然下毒就没有想过要什么解药。”谁知他话音才落,萧僮竟真的什么也不再说转身上了屋脊走了,萧逸宸忙追出去,却连影子也没有了。 萧逸宸正准备去看雪依,远远的看见宫嬷嬷和宫中的大太监毕安匆匆而来,他忙转回屋中,戴上假面,化好妆,刚刚坐到轮椅上就传来宫嬷嬷的声音:“总管大人辛苦,随便打发个人来就是了,怎么劳动大驾亲自过府,想必是十万火急的事情吧?” 那毕安只是哼哼哈哈:“嗯,啊,洒家也是奉旨而来,待会儿见着王爷自会宣读圣旨。” 萧逸宸手摇轮椅打开门,似乎未曾听到二人对话,故作吃惊的道:“这不是毕总管吗?哪阵香风将总管吹到了我的王府?” 毕安给萧逸宸行礼毕,打着哈哈道:“王爷这话可是折煞奴才了,奴才早就有心亲近王爷,只是王爷的门槛太高,奴才我怕迈不进来啊,哈哈哈......” “好说好说,请总管屋中看茶。”萧逸宸做了个请的姿势。 毕安摇摇头道:“谢王爷盛情,改日老奴再来领受,今日皇上有旨,着王爷金殿议事,眼看已经到了上朝的时辰,王爷还是赶快准备准备上朝吧。” 萧逸宸闻言愣了一愣,旋即明白了,他点点头:“既然毕总管还有要事在身,小王就不挽留,来日请毕总管一叙。” “好说好说。”毕安说着,转身告辞离开王府。 不大功夫,宫嬷嬷满面忧戚转了回来:“王爷,皇上不是不允准王爷参与朝政吗?怎么会突然宣王爷金殿议事呢?” 萧逸宸冷笑一声,他知道今日皇上哪里是要他议政,不过是借机要拿他开刀,打发他离京罢了,看来岭北一行在所难免,也好,京中之事就先由着萧承天和萧逸朔折腾,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鹿死谁手还说不定! 他想了想,吩咐宫嬷嬷道:“嬷嬷,恐怕近日我们就要远行,你早些打点出门的行装,至于何时动身,下朝回来自有分晓。” 宫嬷嬷一脸的错愕,上次秦太医曾暗中传了圣上的口旨,要萧逸宸一旦伤势稳定后上表自行请去岭北驻守,经过了萧逸朔秽乱宫闱一事,宫嬷嬷本以为这件事会有转机,皇上会倚重四皇子协理大皇子萧承天理政,今日看来,皇上对当年蝴蝶夫人一事还是耿耿于怀,以致于他明明知道四皇子萧逸朔不堪重任,还是一意孤行。 亲自目送萧逸宸上了轿辇,宫嬷嬷心事重重的回去打点出门用的物事,此时她感到最为难的还是雪依,她该如何对雪依说这件事,按照王爷的计划,一旦离京,王府交与五皇子照看,而雪依亦是要留在王府的,倘若真的将她一人留在府中,和五皇子朝夕相对,孤男寡女难免情不自禁。 如果真的要走也要带雪依一起走!宫嬷嬷下定决心,哪怕是被王爷责怪,也不能将雪依留在王府。 此时雪依已经醒了,亦已知道刚刚毕安来王府中宣召萧逸宸一事,她断定萧逸宸上朝回来后,定会远离京城,至于会不会去岭北她不能断定。虽说萧逸宸无情,如今事关王府的前程,所谓唇亡齿寒,萧逸宸倘若有难,她这个王妃自然难以幸免。所以雪依刚好要出门去寻找宫嬷嬷商量对策。 二人在抄手游廊相遇,宫嬷嬷正要给雪依行礼,雪依慌忙挽住她的双臂道:“嬷嬷不必多礼了,王爷上朝去了,你随我回屋,我们也好商量着准备一下出行的用物车马,还有随行人员,亦要安排妥当才好。” 雪依一番话倒让宫嬷嬷愣在了原地,她有些结巴的看着雪依道:“王妃不怪王爷了吗?” 雪依浅浅一笑,眸色忧伤迷离:“怪又如何?不怪又如何?我总不能看着他形单影只的独自离开京城。”雪依停顿了一下,忽然想起了什么,紧紧的握着宫嬷嬷的手说道:“嬷嬷,我的奶娘一定要和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宫嬷嬷有些为难的看着雪依,不要说奶娘,就是雪依现在能不能和萧逸宸一起离开京师都是未知数,要知道王爷离开的名单上亦没有雪依这个王妃,他只想轻装减行,除去心腹之人一概不带。这些话宫嬷嬷却不能说出来,她挖空心思想着该如何劝阻雪依,雪依却苦笑着松开她的手臂:“还是算了吧,奶娘已经病势沉疴,恐也经不起车马劳顿,这该如何是好?” 雪依六神无主,倘若让她弃奶娘于不顾,她万万做不到,可是真的带着昏迷的奶娘远赴岭北,一路上舟车劳顿,恐怕奶娘也折腾不起,难道自己留在王府照看奶娘?又似乎说不过去,夫君出镇番外,哪有王妃留在王府的道理? 雪依一颗心柔肠百转,去留无意,宫嬷嬷安慰道:“王妃也不必为难,待王爷回来再商量亦不迟晚。” 王府中雪依和宫嬷嬷商量打点行装。金殿上,皇上与萧逸宸父子二人虚以为蛇。 朝堂之上,皇上大加封赏,大皇子萧承天被封为天齐王,协理朝政,四皇子萧逸朔则协理萧承天,三皇子亦被封为留王,为兵马大元帅,掌管京城禁卫军,五城兵马司已经监军等。 只有萧逸宸,皇上口口声声百般怜爱万种心疼,下旨将萧逸宸渝王之上加封岭北王,命他三日内离京赶往岭北驻守,无诏不得回京。萧逸宸谢恩之后,求父皇暂将渝王府交与五皇子萧落宸代为料理,那五皇子年满十八,还未有自己的府邸,皇上本来想为他择一块临近皇宫的上好的宅子,今日见萧逸宸提出要将府邸让给落宸,而五皇子亦不推辞,当下允准。 萧逸宸此时对自己的父皇已经心灰意懒,再也不会乞求什么,他最后看了一眼朝堂中的龙椅,叩别父皇下朝径自回了自己的王府,刚进王府的大门,萧僮迎面走来,萧逸宸点点头,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说话,萧僮会意,从太监手中接过轮椅,客套之后,重赏了那两个太监,二人欣欣而去。 萧逸宸和萧僮这才直奔后院,刚刚关上院门,萧僮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样?五皇子的表现还可以吗?” 萧逸宸点点头,嘱咐道:“我走之后,你要谨守门户,无事最好不要轻易出府,父皇疼爱五弟虽甚于我许多,但终究碍着我的母妃,疼爱亦是有限,倘若被他发现五弟大智若愚韬光养晦,他一定会毫不留情痛下杀手!” 萧僮频频点头:“你放心走就是,岭北虽是寒瘴之地,地穷民悍,但亦是人杰地灵,你只要招贤纳士,招兵买马,不怕一事无成,有朝一日我们京城再相会!” 萧逸宸点点头,岭北对于他来说是最好的安身之所,这样完全可以接触父皇对他的戒备之心,亦给他足够 的时间应对朝中的萧承天和萧逸朔。 萧僮看着萧逸宸,又忽然问了一句:“王妃怎么办?难道你真的要将她留在王府和五皇子朝夕相对吗?” 第八十九章 动心 是啊,难道真的将雪依一个人留在王府中,面对日后的举步维艰吗?雪舞是那般的嫉恨她这个姐姐,蓝广更加不会在意这个所谓的千金嫡女!萧逸宸的目光落在萧僮的脸上,眸色深沉疏离,雪依留在自己的身边终是扎在他心中的刺,他既不能完全相信她,亦不能完全放开她。 “王爷既然如此担心王妃,带她一起离开也就是了,否则,朝夕之间,末将无法担保什么。”萧僮的声音亦是伤感迷离,留在双阳城中的人随时面对生死的考验,而雪依留下,制肘将来,诸事会有很多不便之处。 二人沉默相对纠结雪依的去留。 雪依却早已做好了离开的准备,准备了一些必需品后,看着桌上那个干瘪的包袱,不由一阵苦笑,她初来王府之时不过是一条绳索,如今离开亦是没有什么可留恋的吧。一阵玉兰花清幽的香气在空中弥漫,透过窗棱看着红墙黄瓦边,粉红的玉兰在风中飘落,萧逸宸似乎特别钟情玉兰花,这王府中玉兰花无处不在,开的极致灿烂,粉白相间绚烂中透着清净,仿佛绝世佳人隔着珠帘,如梦幻一般站在那里。 雪依的心空空的,蓦然发觉不知何时,自己已然将王府视作了自己的归宿,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在这一刻因分别变得亲切伤感,她缓缓的推开门,一阵湿气扑面而来,天空中飘着零星细雨,雪依一身素衣,乌黑的长发披在脑后,未着铅华的玉面上淡淡的哀伤,缓步在王府,玉手掠过那些曾经熟悉 的,忽略的花花草草,站在后花园的香妃湖畔,看着水中的鱼儿不时的跃出水面,偶尔有燕子低低飞过,这些五颜六色的鱼儿还是那一日她随口说了一句,她说这湖水虽然澄净,可是太孤单了些,倘若养些鱼儿在其中,水亦有友,鱼亦快乐。那日 之后这湖中就多了这些漂亮的鱼儿,萧逸宸还特别将这湖命名为香妃湖。那是萧逸宸第一次对她笑,第一次送她的礼物,这个特别的王爷就连礼物也如此的特别。 对她时好时坏的王爷已经不自觉的影响了她的心,如在梦中的替嫁让她不敢醒来。 “细雨鱼儿出,微风燕子斜,涟光散成绮,碧湖静如珠。”油纸伞遮在雪依的头上,萧逸宸站在她的身后低低吟诵,魅惑的声音中透着淡淡的忧伤,雪依回头迎着萧逸宸的黑眸,其实他的眼睛真的很好看,倘若不是那场大火,烧毁了他的容貌,他一定是个少有的美男子,雪依盯着萧逸宸的脸呆呆的想。 “倘若你想留下来,我可以.......”萧逸宸亦凝视着眼前的佳人,白色的衣裙被雨水打湿,单薄的双肩此时愈发显得瘦削,或许一开始就错了,他不该将这个柔弱的女子扯进来,不该让她来偿还她爹爹欠下的债。 雪依修长的手指覆在他的唇畔,她缓缓的摇摇头,轻轻的却坚定的说:“王爷身处是吾家,雪依不会独自留在京城。” 萧逸宸握住雪依的手,将她紧紧的拥在怀里,似乎他自己也没有发现他原本是那么 脆弱那么的孤独,原本是那么的渴望身边个人陪伴,哪怕只是静静的执手无语。 “雪儿,谢谢你的衣衫。”他喜欢叫她雪儿,她仿佛不经意间落在他世界的一片雪花,慢慢的融进他这块顽冰。 雪依这才发现,萧逸宸身上湖蓝色的长衫竟是她精心为他做的那件琉璃锦的长衫,这琉璃锦乃是她的奶娘寇氏的绝技,需用上好的精选的黄色的蚕丝纺织成锦,然后再用特殊的颜料加上一种花色浸泡百日后,还需在阴凉之地风干,这中间见不得半分阳光,这琉璃锦方才成就。琉璃锦的奇妙之处在于,做好的衣衫会随着气候的变化而变化,萧逸宸此时身上穿的正是她为他做的那件长衫,她惊讶的抬起头,昨晚上他不是撕坏了吗?! 雪依转到萧逸宸的背后,看到他衣衫背后粗粗的针脚,忍俊不禁,原本好好的一件长衫,此时后背上像爬了一只蜈蚣。雪依的手落在那些粗粗的针脚上,心中暗想,这王府中的绣娘也忒笨了些,活计竟如此的粗糙。 “你笑什么?”萧逸宸看着唇畔弯弯的雪依问道。 “你还是脱下来,我给你重新织补一下吧。”雪依掩口。 “你是笑缝的粗陋吧?这可是我花了大半个时辰才亲自缝好的!”萧逸宸有几分委屈的摸向自己的后背。 雪依圆睁大眼,长大嘴巴盯着萧逸宸:“你自己缝的?!” 萧逸宸淡淡一笑:“当然是我自己缝的,我八岁为质离开双阳城的那一天开始,什么都是我自己亲自做,我不但会缝补衣服还会做饭的。” 雪依的心在这一刻疼了一下,眼前仿佛看见一个八岁的小男孩坐在灯下为自己缝补衣衫的样子,听着似乎不足为奇,其中的辛酸和痛苦也许只有萧逸宸自己才能体会,和他比起来,自己被爹爹关在后院的阁楼之上要好过了许多,至少一日三餐她不曾少过,至少她还有奶娘寇氏的陪伴,还有那满满的书架。 谁能想到眼前贵为皇子的他曾经竟是那般的落魄和孤单,雪依的手挽住萧逸宸的手,那双白皙的好看的手掌心竟有厚厚的一层老茧,她的头偎在萧逸宸的肩上,轻轻道:“从此以后,臣妾为王爷缝衣做饭,从此以后,臣妾陪王爷一起哭一起笑,誓同生死,永不相离。” 萧逸宸的唇落在雪依的额头,眸色迷离,暂时让他忘记了自己身上的血海深仇。雪依亦是满心怜惜,忘记了以往萧逸宸对她的冷嘲热讽,时冷时热的态度,她惟愿时间为她和他停留在此刻,没有储君之争,没有皇位没有仇恨,只有两个人执手一生一世一双人。 二人相拥伫立雨中。 良久,雪依仿佛从梦中醒来一般,惊叫的看着萧逸宸道:“你怎么没有坐你的轮椅呢?难道你就不怕婧妃和皇上的眼线了吗?柳侬时时刻刻盯着你的。” 萧逸宸看着惊慌失措的雪依,一阵好笑:“你现在才想起来吗?恐怕柳侬已经将我伤势复原能够行走的消息带回宫里了呢?”他有心逗一逗这个时而聪明绝顶时而糊涂如虫的雪依,皱起双眉。 “那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我们是不能再节外生枝了的!”雪依紧锁双眉背着双手来回踱着步子。 萧逸宸将雪依拽进自己的怀里:“哪里有节外生枝,明日这个时候我们已经在去岭北的路上,府里的丫鬟仆妇宫嬷嬷已经打发走了,至于那柳侬恐怕这会子早已经跑回她主子身边去了,哪里还有闲心在这里看着你我。” 雪依情知自己上当了,粉拳落在萧逸宸的肩上:“你.......” “我怎么了?” 雪依白了萧逸宸一眼,白皙是脸颊飞起两朵红晕,萧逸宸神色恍惚,唇落在雪依的红唇上,雪依睁大眼睛,黑色的眸子盯着萧逸宸的脸,似乎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而萧逸宸也忘记了他现在是萧逸宸,是那张丑陋的脸那个本该无情的王爷。 萧逸宸拥着雪依,雪依忽然推开萧逸宸,盯着他的脸,吃惊的指着他的脸,结结巴巴的道:“你的脸.......!你的脸!” 萧逸宸这才想起自己脸上的伤疤,他捂着自己的脸:“你终究是嫌弃我丑陋!”说完转身落荒而逃,留下雪依呆怔怔的愣在原地,并非她嫌弃萧逸宸的丑陋,刚刚她分明看见萧逸宸唇角的伤疤动了一下,是那种松动而不是正常的扭动! 雪依缓过神来,细细回忆刚刚的情景,晕生两颊,唇间的温度让她暂时忘记了那道会动的伤疤。手指腹落在红唇上,一时间也说不清是失落是悲伤抑或是开心? 一滴眼泪悄悄的落在风里。 明日就要离开双阳城了,这一走不知还能不能回来?她决定去相府和爹爹辞行。 雪依一个人出了王府,这些日子,她已经认识了从王府到相府的路,为了避人耳目,她悄悄的穿过小巷,独自走向相府。可是当她真的站在丞相府的门外,看着那两扇虚掩的朱红的大门,突然间觉得相府是那么的遥远 那么的陌生,仿佛和她从未有关关系,就连门口的两个石狮子也是高昂着头,大张的嘴巴仿佛催促雪依快点离开,莫要进门扰了主人的好兴致。 雪依跪在相府门前的巷子口,冲着相府的大门给蓝广叩头,在心中和爹爹告别,此一去,何时能够再回双阳城,还能不能回来都未有定数,双阳城中如看似平静的海,暗中却波涛汹涌,爹爹既然扶持四皇子,那么势必和大皇子萧承天为敌。 萧承天和五皇子走动频繁,二人成掎角之势,倘若一旦朝中朝外有任何变化,二人都可遥相呼应,彼此救助。那萧逸朔就是有婧妃和蓝广暗中相助,可是没有兵权,只怕也是枉然。 雪依一边为爹爹担心,一边想起五皇子,心中没来由一阵的伤感,就要离开了,恐怕今生再也无缘见面了。 “你是在想我吗?” 第九十章 别意 雪依握着手中的扇坠子,那是她特别为五皇子打的,还是上次他救了她,她见他的扇坠子有些旧了,悄悄的打了新的算是聊谢他的救命之恩,只是五皇子时而轻薄时而认真的样子,让雪依无法探明这个陌生男子的真心假意,再加上萧逸宸对她本就心怀芥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扇坠子终究没有送出去。 “唉.......也罢,人到情多情转薄。”雪依长叹一声,怏怏的准备回府。 五皇子突然无声无息的站在她的身后,附在她的耳畔低低的说道:“在想我吗?”雪依被吓了一跳,侧头就看见五皇子俊脸含笑,眸如春水,荡漾着几分戏谑,她低下头,掩饰羞红的双颊,手握着扇坠子本能的藏向身后。 五皇子攥住雪依的手臂:“是什么好东西?为何躲躲藏藏的?” 雪依大眼四处扫了一眼,还好此时天近午时,行人甚少,她忙挣脱急嗔:“五弟这是做什么?倘若被人瞧见成何体统!” 五皇子不以为然:“嫂子刚刚还想小叔子就不怕失了体统吗?” 雪依愠怒:“哪个想你了?” “你既没有想我又急什么?可不是做贼心虚吗?”五皇子嬉笑着手中的折扇托起雪依的下颌,雪依瞪了一眼五皇子,将扇坠子甩给五皇子,转身匆匆的跑了。 五皇子弯腰捡拾起地上的扇坠子,并不追赶,看着雪依仓皇逃走的背影,唇角勾起一个邪佞的微笑,仿佛是一只故意放走老鼠的猫。五皇子知道如今雪依对萧逸宸因怜生情,决定和残废的丑陋王爷誓同生死共进退,那么他要做的只是偶尔出现,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帮助她,无声的站在她的身后不时的扰乱芳心即可,倘若他现在发起攻势,非但不会赢得美人心,反而会赶走这个倔强的女子。 雪依疾奔了数里,一口气跑到王府的大门口,回头见五皇子并没有追过来,这才拍着胸口弯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萧逸宸看着面红耳赤的雪依站在那里喘息着,皱皱眉头看看雪依的身后:“做什么去了?怎的一副慌里慌张的样子?” 雪依吓了一跳,随口说了句:“没有什么的,本来想去 趟相府和爹爹告辞,半路上遇见了一只大大狼狗,这才跑了回来。” “大狼狗?在哪里?可伤着你没有?”萧逸宸斜睨雪依,心中暗道,好个小妮子,竟敢骂我是狗。 雪依忙摇着头,转换话题:“狗已经跑远了,没事了,王爷这是准备去哪里?要不要臣妾陪着?” 萧逸宸显然并不想让雪依就此蒙混过关,他颇有深意的看着雪依,抓起雪依的柔荑缓缓言道:“倘若真的遇见了大狼狗还好,如果是遇见了大色狼恐怕就不妙了。” 雪依的心顿时漏跳了半拍,萧逸宸的伤原本就是装的,难不成他刚刚跟踪自己,已经知道了五皇子的事情。雪依心中踌躇,不知该不该告诉萧逸宸遇见五皇子的事情,亦不知该如何说这位多疑的王爷才不会疑心自己,左思右想,雪依还是决定隐瞒她见到五皇子的事情,只是娇娇的笑笑:“看王爷说的,这青天白日的,哪里有什么色狼。” 萧逸宸心中一阵失落,凝视着雪依的眼睛落在阳光下的兰花上,目光瞬间疏离冷淡,她终究还是不愿和他说心里话,她终究对他还是有所保留和隐瞒。半晌,萧逸宸才道:“去相府怎么也不说一声?倘若遇见雪舞那个丫头岂不又要吃亏?” 雪依心中感动,亦愈发觉得愧对萧逸宸,她不该将那个扇坠子扔给五皇子,不该给五皇子留下一丝的念想,即便只是一个答谢救命之恩的小物件,因是她亲手所做,意义也可被曲解或者给有心人留下把柄,然而后悔亦是无用。好在明天就要离开双阳城这个是非之地,至于五皇子,应该再也没有相见之期了。 萧逸宸和雪依就这样愣愣的杵在大门口,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一时间谁也不说话。宫嬷嬷远远的走来,当是看见了一副西洋景,忍住唇边的笑意,给萧逸宸和雪依行礼道:“王爷和王妃这是做什么?好好的在这毒日头下晒着?” 萧逸宸和雪依彼此相视,俱是一笑。 一夜无话一夜无眠。 雪依在奶娘寇氏的房中直待到黎明时分,她知道必须要离开了,泪眼婆娑看着床上安静睡着的奶娘,再次叮嘱小丫鬟要好生照看奶娘。 宫嬷嬷推门进来,为雪依擦干眼角的泪痕,伏在她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雪依一愣:“嬷嬷说的都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老奴怎么会欺骗王妃,百日后寇氏自然会醒,嬷嬷保证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疼你如往昔的奶娘如何?”雪依拼命的点点头,临行前,能够得知奶娘不过是中了一种昏睡百日的怪毒,到了时间自然会醒来,对于雪依而言无疑是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即便如此,雪依心中亦是一阵难过,岭北一行,行程未知,前途未知生死未知,今日一别还不知日后能不能得见,她最后看了一眼奶娘,转身和宫嬷嬷出了屋子,直奔大门口。 早有三辆马车在门口等候,头辆车上萧逸宸已然坐在那里等候,他见到雪依,示意雪依过来,拽住她的小手拉她上了马车,二人相视无语却心有灵犀。宫嬷嬷和杜若上了后面的小马车,最后的一脸马车上装了三个红色的箱子,不过是些衣物。 萧逸宸和雪依透过马车两旁的帘,最后看了一眼渝王府,萧逸宸摆摆手:“走吧。”相较萧逸宸的洒脱,雪依倒显得有几分不舍,这个王府中的一花一草,还有那些侍婢,她都曾经用心相对。 “轻云微月,二更酒醒初发,孤馆回望苍烟合。公子佳人,不记归时节,巾偏扇坠滕床滑,觉来幽梦无人说,此生飘荡何时歇。家在西南,长作东南别。”一曲离歌,泪落在雪依的衣襟上,萧逸宸握住雪依的手,轻轻言道,似乎一个承诺一个誓言:“我们会回来的,一定!”只是他并不知回来的代价是他承受不起的。 清脆的马鞭声响起,雪依这才发现并未见萧僮随行,她看看马车后随行的那十几个老弱的侍卫,有些担心的看着萧逸宸:“萧护卫不和咱们一起走吗?”这一路上少不得翻山越岭,打尖住店,如果身边没有个得力的会武功的人随行,恐怕行程堪虞。雪依还记得上次深山中遇见薛义儿的事情,倘若此次再遇见什么厉害的草寇,他们这一行人岂不是人家砧板上的鱼肉了? 萧逸宸却似乎一点也不担心,他故作神秘的晃晃手中的双凤玉佩:“有它在,我们此行定是一路畅通,你不必担心。”萧逸宸忽然想起了冷风月交与雪依的碧玉剑,忙问道:“你的碧玉剑可曾带上吗?” 雪依点点头,她知道那把宝剑对于冷风月的重要性,知那把宝剑不过冷风月权寄在她这里的暂避一时之祸的,亦知宝剑对萧逸宸的重要。想来任谁也无法猜到,事关风舞国国主之位的碧玉剑在一个丝毫不会武功,和风舞国没有关联的女子身上,雪依很是佩服冷风月的聪明才智。 马车一路疾行,天色大亮时,已经来到双阳城城门,雪依没有想到的是,双阳城外,竟也有十几个文臣武将来为他们送行。 一个英武的武将见到萧逸宸的马车,单膝跪在行辕给萧逸宸敬酒:“末将冯池奉五皇子之命前来送行,王爷一路珍重。” 萧逸宸接过罍一饮而尽,众人依次敬酒毕,萧逸宸拱手告别。雪依在人群中扫了一眼,并未见五皇子,心中即使好奇又是担心,这个五皇子是萧逸宸唯一的同胞弟弟,按理他该送皇兄一程,却不知道为何属下俱在,本人却不出现。 马车离开双阳城后,缓辔而行,萧逸宸似乎并不急着上路,他掀开轿帘饶有兴致的观看着两旁的景色,此时的马车已经进了山道,山路虽然有些颠簸,但是两旁玉树葱翠,山花烂漫,清爽的微风习习吹过,闭上眼睛听鸟儿鸣唱,淡淡的花草香弥漫在空气中,的确舒缓了刚刚的离别情殇。 “你我下去步行如何?”萧逸宸忽然提议。 雪依早有此意,只是怕萧逸宸不肯,如今见萧逸宸如此说,心中雀跃忙连连点头。 二人下了马车,缓步而行,雪依看什么都好奇,算来这是她第一次来野外山林,那些在风中摇曳的如星星般紫色的小花吸引了她的脚步,她顺着花径向山上爬去。 才爬 了没有几步,雪依的三寸金莲如火烧一般的疼痛起来,她有心退回去,可是看着半山腰蓊蓊郁郁间夹着点点雪白的花,随风沁入心鼻的花香引诱着雪依的步伐。 萧逸宸似乎猜出了雪依的心思,他走到雪依的前面,半蹲下身子:“我背你上去。” 第九十一章 相悦 萧逸宸知山路崎岖难行,雪依脚小,又从未行过山路,有意背她上山。 雪依看着眼前宽厚的脊背,两朵桃花飞上双颊,虽说她和萧逸宸之间已有誓言,她亦愿意和这个丑陋的王爷一生一世相伴,可毕竟是女儿家,未曾和男子有过如此的亲密接触,萧逸宸见身后的佳人没有动静,他手拄双膝,侧头看着玉面绯红的雪依,白了她一眼:“快点上来,不然本王改变主意你可不要后悔。” 雪依也不知怎的愣愣的冒出一句:“此地距离双阳城还未有百里,王爷就不怕城中有心人暗中盯梢吗?” 萧逸宸看着若有所思呆呆的雪依,又是好笑又是好气,说她心细如尘吧,她会粗心的一次一次将自己置于险地,上次若不是有人通风报信,天宝王府哪里还有她的命在!说她粗心吧,她又时时不忘提点他注意一言一语一行。萧逸宸在雪依的脑门上狠狠的弹了一下:“你专心点好不好?这时候都忙着去恭贺大皇子和你那妹夫了,谁还有心思来关注我这个残废的王爷。” 雪依“哦”了一声,摸着生疼的脑门,嘟着红唇不满的嘟囔道:“人家不是好心嘛,没有就没有,那么大劲儿弹人家。” 萧逸宸手指弯曲,作势还要弹雪依,雪依忙向前跑着躲,却忘记了身在半山腰,脚下到处怪石磷立,一个不小心,刚好踢在一块石头上,整个人向前趴去,萧逸宸伸出手,本想接住她,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雪依结结实实的摔倒在地上,“啊-”一声短促的呼喊之后,雪依竟趴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了! 萧逸宸急忙抱起雪依,但见她脸色苍白,长长的睫毛遮住了那双如水的黑眸,鬓发蓬乱歪斜,簪环掉落在地上,萧逸宸见状,后悔不迭,他只是想给雪依点教训,让她以后凡事自己要注意,格外小心些,谁知就被摔晕了过去。 萧逸宸的唇落在雪依的唇上,人工呼吸还未曾开始,雪依如受惊的小兔子倏的睁开眼睛,盯着萧逸宸的脸,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就这样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仿佛他是个大坏蛋。 二目相视,雪依推开萧逸宸,小声嘀咕着:“没羞......” 萧逸宸这才知道自己上了当,他见雪依踉跄着站起来,随后拉住雪依的手:“你刚刚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雪依白了他一眼,刚刚他见死不救,就在那儿看着她摔倒,她本来想吓唬吓唬这个冷冰冰的王爷,还有一丝女儿家的小心思,就是想试试这个王爷是否对她真的就无情或者会有那么一点点的在乎,哪怕只是一点点,她也会很开心。 如今看来,虽然证明这个王爷并非是冰块,可是.......她.......她也未必有点得不偿失了。 “你刚刚说我什么了?”萧逸宸还在身后穷追不舍。 “没有什么啦,我在夸你是大好人,天大的好人......”雪依故意咬着好人两个字拖着长音双手比划着,狠狠地剜了一眼满脸严肃的萧逸宸,没想到的是人要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雪依脚下的山土松动,她的身子一阵摇摇晃晃,萧逸宸这才敢再逗她,忙拉住她的手,噗哧笑了,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 雪依看着萧逸宸好看的笑容,不由自主脱口而出:“你笑起来很好看嘛,为什么整天板着一张冰块脸。” 萧逸宸并未察觉自己笑了,等他惊觉雪依影响了他的心情时,立刻松开了雪依的手,淡淡的说道:“天色不早了,我们该上路了。” 雪依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刚刚还晴空万里此时又是阴云密布,纤纤玉手绞着裙带,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花海,小小声的说道:“我去看一眼,就一眼,马上回来好不好?” 萧逸宸站在下面,仰头看着可怜兮兮的大眼中对那花海的不舍,默默地走过去,背起雪依疾步向山上走去,雪依趴在萧逸宸宽厚的脊背上,惊觉这个残废王爷不但不残废,恐怕还有一身不错的武功,难怪他不让萧僮跟随她们左右,难怪面对三王的挑衅他不惊不惧,原来他早就成竹在胸了,只是害苦了她,白白为他担心一场。 “以后不许看着我胡思乱想!”萧逸宸将雪依扔在地上,冷冷的命令。 雪依对着萧逸宸的背影吐吐舌头,转身跑向那一片白色的花海中,像个好奇的孩子,摸摸这个看看那边,手握住花茎,忽而紧锁双眉,忽而喜笑颜开。萧逸宸看着花海中天真浪漫的雪依,好似天上的仙子降临人间,他的心一点点苏醒,一点点靠近雪依,不知为何,当他的指尖触及雪依的青丝,耳畔却清晰的响起母妃的叮嘱:“宸儿.......宸儿.......给母妃报仇.......” 雪依的脸恍惚间竟和母妃的脸重叠在一起:“母妃.......母妃.......你不要走不要走.......”萧逸宸失态的抱住雪依喃喃自语,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萧逸宸的泪落在雪依的脖颈上,雪依的双手自然的环住萧逸宸的腰,她虽不知眼前这个男人为何突然如此的伤心,但是那句轻轻的呼唤让她了解,他想他的娘亲。 雪依曾经听宫嬷嬷说过一句半句的关于萧逸宸的往事,据说萧逸宸的娘曾经是皇上的宠妃蝴蝶夫人,后来蝴蝶夫人不知怎么就被皇上赐死,帝王之家一向是母凭子贵,亦或者子凭母受宠而贵,蝴蝶夫人被赐死后,八岁的萧逸宸第二天就离开了邀月国开始长达近二十年的质子生活。 想起娘,雪依的眼泪纷纷落下,她轻轻的说道:“你至少还见过你娘,知道你娘长什么样子,是什么样的人。我却从未见过我娘。” 萧逸宸和雪依背靠背坐在花间,他第一次听雪依说自己的事,好奇的问道:“你为何从未见过你娘?你爹爹又为何舍得将你嫁到我的王府?” 雪依淡淡一笑:“很多人说我娘是因生我难产而亡,奶娘告诉我,说我娘是个绝色的美人,不但人美,更加心地善良,府里上上下下的都喜欢我娘,可是我娘生我的时候,遇见了百年难遇的大雨,找不到接生的稳婆。” 晶莹的泪顺着雪依的两腮落在衣袖上,她第一次和别人说自己的娘。 “后来呢?” “后来,很多人说我家的屋顶上忽然飞来成千上万只乌鸦,任我爹爹怎么驱赶,那些乌鸦就是盘旋往复,直到我娘烟气,我落草。听我的奶娘说,我娘死后,我爹爹伤心欲绝,就将我送给了别人,后来不知为何,在我三岁的时候,又将我要了回来,从此我就和奶娘一起生活在后院的阁楼上,没有我爹爹的允许,我不能下楼更不能去前院。” 雪依似乎回到了那段阁楼的时光里,小时候,她会倚在阁楼的窗户边,偷偷的看爹爹带着雪舞荡秋千。有一次,她实在好奇,实在想出去玩儿,就瞒着奶娘偷偷的跑了出去,谁知她刚刚坐到秋千上,就被人发现了,她现在还记得爹爹看着她的脸,那张脸上有惊讶有愤怒有气恼就是没有一个爹爹对女儿的疼惜。 那次,爹爹虽然没有罚她,却用板子狠狠的打了奶娘二十大板,奶娘整整在床上躺了半月之久,也是在那次之后,她再也没有去窗户旁看过爹爹和雪舞,再也没有离开过后院半步。 “所以 就被你爹爹替了雪舞绑到了我的王府?” 雪依笑了:“绑我的是雪舞的娘亲,我的二娘.......”愣了片刻,雪依恍惚道:“不过,没有我爹爹的允准,她也不敢如此胆大妄为吧,在我爹爹眼中,我原本就是一个祸害一个不吉利的人吧。” “雪儿,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 “来我的王府做我的王妃。” 萧逸宸凝视着雪依,这一瞬间,他与她竟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雪依亦凝视着萧逸宸缓缓的摇摇头:“我不后悔,只是怕我这个不吉利的人害了王爷。” “雪儿,从此之后,你再不是丞相府中那个不吉利的女子,而是我萧逸宸的王妃,有一日你还将是我邀月国的皇后!”萧逸宸望着湛蓝的天际,忽然意气风发,他不但要为母妃报仇,还要给身边的这个女子无限荣光。 雪依握着萧逸宸的手,泪光盈盈:“其实......”话到唇边又咽下,她想说她不想要什么皇后,也不想萧逸宸终日活在过去的仇恨里,此次岭北一行,雪依倒盼着朝中平安无事,她和萧逸宸能够平平安安戍守岭北,做个太平王爷了此一生。但是雪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萧逸宸志在必得的样子让雪依无法劝阻,她知道他如此的韬光养晦,苦心经营,如果让他放手应该是痴人说梦,既然已经踏上了这条路,她也唯有与他共进退。 二人手挽手相视一笑莫逆于心。 山里的天气说变就变,刚刚还晴空万里,突然就电闪雷鸣,萧逸宸和雪依这才发现他们已经离开自己的马车很远了,想要回到马车上显然有些不现实。 “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萧逸宸拽着雪依拔腿就走。 第九十二章 避雨 萧逸宸见天色不好,山中天气多变,雨说来就来,他忙拖着雪依就走,雪依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花束跟随在萧逸宸的身后。令雪依奇怪的是,萧逸宸非但没有下山去寻找她们的马车,反而拖着雪依向树林后疾奔。 “你这是要去哪里?嬷嬷找不到我们会着急的!”雪依欲待挣脱萧逸宸的大手,回到宫嬷嬷的身边。也不知为何,阴云密布的天气让她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她忽然害怕和萧逸宸被困在这座山上,害怕和这个冰块王爷独处,他似乎有太多的秘密。 “放心吧,我不会吃掉你的。”萧逸宸扫了一眼雪依,他总能一眼看穿她的心思。雪依不再说话,萧逸宸见她低垂粉颈神色黯然,不由得长叹一声:“你身子娇弱,上次大病后还未复原,不能再淋雨了,前面就有一个山洞,我们先暂避一时,至于宫嬷嬷,你放心好了,说不定此时她们已经找到了避雨的地方,你就不要担心了。” 雪依点点头,心中是暖暖的感动。他终是会被融化的,而她的忍辱负重并不是徒劳无功。 萧逸宸拉着雪依急匆匆的跑向山洞,此时,他比雪依更怕淋雨,因为他的假面的克星就是水! 萧逸宸的脸上是一张最近他新研究的一张特质的假面,虽然薄如蝉翼,但是任人抚摸揉捏也难以辨出真假。曾经几次三番都险些被雪依发现,为了更好的隐瞒自己的真身,他刻意研究了近一个月的时间,这假面什么都好,唯一的弱点就是怕水,遇水极化。 萧逸宸很担心或者是很怕雪依发现他的本来面目,以他对雪依的了解,倘若她发现了他在骗她,那么他们之间刚刚才有的一点点信任好感都会化为乌有,他不想这么快失去她。 二人刚刚来到一棵古松树前,萧逸宸弯腰钻过树桠,拨开树枝,树枝后面竟然有一个洞口,雪依忽然发现萧逸朔对这里的环境似乎很熟悉,她未及深思,豆大的雨点劈啪啪落了下来,砸在她的脸上一阵生疼,萧逸宸已经钻进了山洞,站在洞口招呼雪依:“你还傻愣在那儿做什么?还不快进来!” 雪依这才急忙忙钻进山洞,一阵冷风扑面而来,萧逸宸脱掉长袍,披在雪依的身上,看着外面的雨势长长的松了口气,他知道山中越是这样的骤雨反而不会有事,一会儿自然雨过天晴。 “快看,这里有个山洞!”一个有些吃惊的声音传来,萧逸宸和雪依彼此对视一眼,萧逸宸的手指在嘴唇上做了个‘嘘’的姿势,拉起雪依急急的走向山洞里面。 萧逸宸拉着雪依径自奔向左边的山壁,雪依这才发现乍看上去这里是一块完整的山壁,似乎没有路径,只要细心一点就会发现其实不过是一块巨石,绕过巨石,后面别有洞天,是又一个山洞,这内里的山洞竟有石桌石椅石锅石灶,分明就是一个人家。雪依看了一眼萧逸宸,萧逸宸依然让雪依噤声,自己则侧耳趴在石壁上听着什么。 雪依这才听见外面隐隐有人说话,似乎有朝中的差人。 “县台大人,您看这个贼人该怎么处置啊?” “回县衙再说吧,你们也累了,坐下歇息歇息吧。” “是,谢县台大人。” “许兄,我们做对来打发时间如何?”安静了片刻后,那个县台大人的声音再度响起,似乎除了他还有一个当官的或者是他的好友。此地处于云县,据雪依所知,这个云县的县丞是个极其迂腐的人,不过是个童生,考了一辈子也没能中个秀才,不知怎么就攀上了萧逸朔的关系,成了这云县的一县之主,整日酸文假醋的和一帮不学无术之人吟诗作度,附庸风雅。 只听一个声音如女子的声音随声附和道:“妙妙,这样可好,就用‘一’‘两’为题,结尾落在‘是不是’,我们各说一句话,如何?” “好好,那贤弟先请。” 只听那人道:“蝙蝠和老鼠是一事,蝙蝠比老鼠多两翅,蝙蝠是老鼠变的,你说是也不是?” 县台略一沉吟道:“蛾和蚕是一事,蛾比蚕多两翅,蛾是蚕变得,你说是也不是?” “妙妙妙。仁兄好才智,佩服佩服。” “贤弟过奖,过奖了。” 后面的雪依强忍着笑,听二人彼此夸赞对方高才,实在忍不住,掩嘴偷笑起来。萧逸宸亦忍俊不禁,笑出声来。二人忙各自捂住嘴巴,好在一个嗡嗡的声音响起来,遮盖住二人的笑声。 “哼哼哼.......就这样的诗爷爷我也会!”听声音瓮声瓮气,仿佛鼻子被什么堵住了一般,雪依只觉得这个声音好熟悉,q却想不起来,于是,趴在石壁上仔细的听。 那人并不急着吟诗,先是提了个条件:“这样吧,如果我也能说的合辙押韵,你们俩也不用放了我,给我口饭吃,松开绑绳,让我活动活动筋骨就行,怎么样?” 那县台官腔十足:“大胆贼人,竟敢和本县提条件。” “得嘞,您老人家不愿意,我也不想说了,唉,可惜了我这绝好的诗句啊,哼哼哈。”那嗡嗡的声音自顾自的唱起来。 另一个声音似乎很好奇这绝好的诗句,开口为贼人求情:“仁兄何不就从了他,我们手下十几个衙役,难道还怕他跑了不成,且看他有何妙句,如果不好,再将他捆起来赏一顿杀威棒就是了。” 那县台终究好奇,同意了那人的说法:“那一贼人,倘若你说不上来,我可要赏你杀威棒。” “您让我说我还不说了,说不好您就要赏我板子,那我这板子还不吃定了,好您二位也不说好啊,不说了,不说了,打死都不说了,嗯嗯额.......”嗡嗡的又唱了起来。 那县官是个贱骨头,别人越是不说,他偏想要听,厉声喝道:“你说不说,不说我现在就打你!” “打呗,棍子在大爷们的手上,我一个臭要饭的活着还不如死了,倒不如把我打死了,明日我那俩个兄弟到县衙赎我的时候,见了我的尸体,自然会超度我的亡魂。”嗡嗡声软硬不吃一副无赖的样子。 那个尖细的声音忙装好人:“仁兄何必气恼,左不过我们被雨困在此地,闲来无事,听听何妨,这样吧,那贼人,只要你能说的通,我们就依你也不打你了。” “你说话算数吗?” 那县台鼻子哼了一声:“自然算数!” “好嘞,您就擎好吧!我可开始了。”嗡嗡声似乎胸有成竹。雪依和萧逸宸彼此对视,亦都侧耳倾听这绝好的妙句。 过了好半天,嗡嗡声似乎有意要戏弄这两个草包,又改变了主意:“唉.......我看我还是不要说了,任我说的再好,我说了二位老爷一定会生气,这一生气,还是要打我的。” “你说不说?不说我现在既打你!”那个县官显然有些沉不住气了。 “那我可说了,你给我作证,只要我说的通,他既不打我?” “好好好,我个你作证,不打不打。” 嗡嗡声清清嗓子,这才说道:“听好了啊。你我他是一事,你俩比我多两翅,你俩都是我养的,你说是也不是?!怎么样?绝吧!哈哈哈.......”刚刚说完,嗡嗡声一阵好哈哈大笑。 “你骂人!” “大胆贼人,你......你竟敢辱骂本官!来人啊!给我打狠狠地打!”那二人异口同声大吼,雪依和萧逸宸亦自忍俊不禁,强忍笑意,此时,萧逸宸大概已经猜出了那个贼人是谁,等等看情势,倘若那县丞真的下死手他一定要救下那贼,雪依却还在苦思冥想这个熟悉的声音究竟是谁。 萧逸宸料定,这顿打那个贼挨不到。 果然,嗡嗡的声音忙喊了一句:“慢慢慢.......你看刚刚我说我不说,我不说,是老爷您一定要我说,说好了不打,您现在又要打,这不是让兄弟们笑话吗?你们说是不是啊?”嗡嗡声显然是指那些衙役。 平日里,县丞无良,把这些行伍衙役们当奴才使唤,众人碍于县丞手中的权利,敢怒不敢言,今日见这个贼骂了县丞,高兴还来不及,自然也不会真心责打这个贼。 “我是说你说的通了我不打,可你这分明就不通。”县丞辩解。 “我这怎么就不通了?我可以给您二位解释啊!” “什么叫我俩比你多两翅?”县丞真的就问道。 “您看呐,您二位头上的乌纱是不是好比两翅,二位比我多了两翅吧!” “那怎么我俩就成了你养的?”尖细的声音也不解。 “这更好解释了,我是种地的,您二位吃的不就是我们这些泥腿子种出来的粮食吗?自然您二位是我养的,除非你们不吃粮食蔬菜和人吃的东西。” “大胆刁民!我看你就是欠打!来人啊,给我狠狠的打他二十杀威棒!不不不,二百,二百杀威棒!”县丞大怒。 第九十三章 撒谎 县丞大怒,连连命令手下人责打那个贼人,萧逸宸和雪依在山壁后面听的真真切切,雪依总觉得这个嗡嗡声很熟悉,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此时洞外已经传来一阵板子打在皮肉上的噗噗声,夹杂着那个贼人的叫骂声。 “打啊,狠狠的打啊,今天你们不打死老子,你们就不是人养的!哎哟,我的王爷干爹.......我的王妃娘哎,你们的儿子快被打死了.......小三小四,你们俩要记得给我的干爹干娘报信啊.......” “住手!”县丞喝止手下的衙役,问那个贼人道:“那一贼人,你刚刚胡言乱语说些什么?” 那人好一阵哼哼哈哈:“哼哼,你有本事就打死我,打死我我的干爹干娘自然会给我报仇雪恨,拉上你满门九族,不,连你的祖宗十八代的坟都给你刨了!” 尖细的声音一阵大笑:“哈哈哈哈,你说你是王爷的干儿子?你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你这德性,哪府的王爷瞎了眼收你这样的丑八怪做干儿子?” “哼,我本来不想说的,我的干爹就是渝王爷,我的干娘就是金殿上降服雪狮的迷迭香妃——渝王妃!”那贼人非但不觉得耻辱,听声音似乎十分自豪。 雪依这时才恍然大悟,难怪自己听着这个声音那么耳熟,原来是那个薛义儿,只是这薛义儿不是随着姬无药去了灵鹫山庄吗?又怎么会被县丞当贼抓住拷问呢? 雪依有心出来问个明白,又碍着萧逸宸在场,倘若萧逸宸问起这个薛义儿的事,她不知该如何解释,告诉他那一夜她是和五皇子在一起吗?雪依正在踌躇之间,身后有人拽拽她的衣袖:“在想什么?” 雪依回头,惊讶的看见萧逸宸竟然已经坐在了轮椅上,她长大了嘴巴看着萧逸宸,萧逸宸笑笑:“这里原本就是我的另一个府邸。” 其实早在萧逸宸还在风舞国为质子的时候,他就开始筹划回到邀月国争夺储君的事宜,这里曾经是他和邀月国中线人联系的地方,亦是他卧薪尝胆的地方。 萧国主曾经一意孤行去来凤山狩猎,不过是萧逸宸布的局,为的就是打动皇上借机回到邀月国,如今他已经是邀月国的渝王爷,虽然还是不受宠,虽然最终还是落得个戍守岭北被驱赶出京的命运,但是他毕竟还在邀月国中,且戍守岭北他就会有自己的军队自己的势力! 当然这些事情他不能对雪依讲明,而雪依亦是聪慧的女子,她深知有些事有些话不必问不必说,倘若萧逸宸有心要讲自然会讲,倘若他有心隐瞒,问也无用。 雪依指指洞外,轻声说道:“那个贼好像是我的一个朋友,我们能不能出去看看?” 萧逸宸点点头:“刚刚我也听见了,好像他说是你我二人的干儿子,我倒要出去看看,我们的干儿子长什么样子?” 雪依的心噗通噗通跳个不停,她不想再隐瞒五皇子的事情,准备将怎么认识薛义儿的经过说明白,还未等她说话,萧逸宸已经摇着轮椅出去了,雪依呆呆的看着萧逸宸在经过狭小的石壁时,身子和轮椅竟然飞起,从石壁上滑了下去! 雪依呆呆的立在原地,忽然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这个夫君这个王爷,他的人时冷时热,时而柔情似水,时而冷酷无常,就是身上的伤亦是真里有假,假中有真,真真假假已经让她无法分辨哪个才是真正的萧逸宸。 待雪依回过神来走到山洞的时候,见萧逸宸坐在轮椅上,身前跪了两个头顶乌纱的小官,薛义儿则满脸怀疑的看着萧逸宸,一颗大圆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似的嗡嗡的正吵吵:“你说你是渝王爷?我不相信,我上次见的那个渝王爷帅呆了,可不是你这副嘴脸!” 雪依听薛义儿如此一说,忍不住花容失色,忙喝止薛义儿:“薛义儿,不得胡言乱语,你面前的正是渝王爷,还不快快跪下认罪!” 雪依提裙裾,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萧逸宸的面前,屈膝万福:“臣妾见过王爷。”薛义儿见到雪依先是一惊,遂而再看雪依对萧逸宸恭敬的样子,慌忙趴在地上给萧逸宸磕头:“小人有眼无珠得罪了王爷,请王爷责罚。” 雪依本以为萧逸宸会发火,虽不致于要了薛义儿的命,至少也会像那县丞一样赏他几板子,谁知,这冰块王爷只是笑笑,看着薛义儿问道:“你现在信我是渝王爷了吗?” “信了,信了,是小的有眼无珠,错把泰山当土堆儿。”雪依红唇微微一弯,这个薛义儿真是一个活宝,虽然可气亦十分可笑。 “刚刚你口口声声说我是冒牌货,因何现在就信了。” 薛义儿看看雪依:“只因小的祖上积德,上次因缘巧合,遇见了王妃娘娘,是王妃娘娘救了小的,所以小的才敢口称娘娘是小的的干娘,王爷是小的的干爹。” 萧逸宸看向雪依:“王妃,这小子说的可是真的吗?” 雪依踌躇半晌,想起上次因为五皇子的事情萧逸宸大怒,心中一阵慌乱,竟脱口撒了谎:“王爷,臣妾的确见过此人,是上次三王擂后萧护卫和我在山中遇见他,他意图抢劫,被萧护卫擒获,后因他献猴头灵芝有功,姬庄主带他去了灵鹫山庄,却不知又为何被县丞擒获。” 萧逸宸的黑眸落在雪依低垂的小脸上,继而转向薛义儿,似乎是在问他们两个:“是吗?” 雪依心蓦然一跳,她从来不曾说过假话,只要说假话就会面红耳赤,倘若此时萧逸宸让她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他一定会猜到她撒谎了。更何况她并不了解这个薛义儿,倘若他据实回禀,那么她的谎言离开就会被拆穿,她的眼角不由自主的扫向薛义儿,暗中祷告希望他千万不要说出五皇子的事情。 薛义儿本是一个游手好闲的江湖混混,本事不大,依仗着自己的三寸长舌能说会道游走在江湖之上。今日事他一眼就看出了雪依的为难,她并不想让眼前这个残废的王爷知道上次和她在一起的还有一个英俊潇洒的男人,薛义儿点点头道:“小的万死,的确是意图劫道,不想被王妃和那个......那个什么护卫擒了去,后来献上了猴头灵芝,将功折罪才被姬庄主收留。” 雪依暗自松了口气。 “你既去了灵鹫山庄,因何又到此地?” 薛义儿突然用破袖子擦擦眼角,长叹一声:“唉,一言难尽,说来也怪不得别人,谁让我出身不好带了一个贼字,姬庄主对我倒也不错,可是那些庄众狗眼看人低,丢了什么东西就先怀疑我,虽说我是个贼,可是我不偷,实在受不了那窝囊气,就留书告辞出了灵鹫山庄。” “这干爹干娘之称又是为何呢?”萧逸宸话锋一转,黑眸中冷厉犀利。 “这个......这个.......还请王爷恕小的无罪。”薛义儿眨巴眨巴老鼠眼。 “好,本王就恕你无罪,但是,本王要听真话。” “那是自然,字字真话,小的不是拦路抢劫吗,那萧护卫很凶,一定要杀了我方才罢休,是王妃替我求情,小的当时也不知道这漂亮的小姐就是王妃,一时感恩戴德不知如何答报,想要以身相许吧,”薛义儿话未说完,雪依听着不是味儿,忙“呸”的啐了一口,粉面一沉,怒道:“薛义儿,你是不是找打?!” 薛义儿忙连连摆手:“您老人家别着急啊,我这话还没有说完呢,我想以身相许投报在小姐的脚下为奴,可是又一想,看小姐的面相非富即贵,一定不缺奴才,干脆就舍了这张老脸,少不得认在她的膝下为儿,奉养她老人家终生,以报这救命之恩。谁知我这命理竟也带着几分贵气,后来萧护卫说明,才知道我的干娘是当今大名鼎鼎的渝王妃。这就是以往的事情经过。” 萧逸宸还未开口说话,洞外响起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宫嬷嬷和十来个侍卫走进洞来,看见轮椅上的萧逸宸和旁边的雪依,忙跪倒在他们面前:“属下来迟,望王爷恕罪。” “都起来吧,我和王妃在此避雨,并无他事,你等不必自责,且站立两旁。”萧逸宸示意众人免礼。众侍卫这才分别立在萧逸宸的两旁,宫嬷嬷亦站在了雪依的身后。 “你们俩听好,现在我要把这个贼留下,你们是同意不同意呢?”萧逸宸转向一旁跪着直发抖的县丞和县尉,那二人忙不迭的磕头:“任凭王爷处置!” “任凭王爷处置!” “下去吧!”萧逸宸一摆手,那县尉和县丞带领十来个衙役连滚带爬的出了山洞,薛义儿还不忘在那个县丞的屁股上踢了一脚,狠狠地骂道:“叫你狗眼看人低,现在知道老子是谁了吧!” 萧逸宸斜睨着得意的薛义儿冷冷的问道: “你既知冒状本王有罪,那本王该怎么罚你呢?!” 第九十四章 信物 薛义儿见萧逸宸还没有忘记惩罚他,慌忙跪在地上,眨巴着一对老鼠眼可怜兮兮的看着萧逸宸身后的雪依,苦着脸和萧逸宸打哈哈:“王爷看着赏吧,只是别在打我的屁股了,刚刚那个狗官下手太黑,我的屁股已经禁不起板子了。” 萧逸宸点点头:“好,那我就不打你板子,你刚刚说什么有眼无珠,要不然........”萧逸宸说着,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尖刀,刀尖转了个圈,落在薛义儿的老鼠眼前。 薛义儿此时吓得魂飞魄散,他结结巴巴的道:“您.......您........您老人家不会是要挖 我的眼珠子吧?”薛义儿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是你自己说的你自己有眼无珠,那留着它们何用?”萧逸宸晃晃尖刀,云淡风轻。 雪依见状,忙屈膝为薛义儿求情:“王爷慈悲,他已然没有了鼻子和一只耳朵,倘若再没有了眼睛,恐怕无法自理连累他人,更要冒坏水祸害别人。” 薛义儿见雪依为他求情,忙连连磕头:“王妃此言有理,还望王爷高抬贵手,放过小人。再说,没的让小的狗血脏了王爷您的宝刀不是。” 萧逸宸本也就是吓唬吓唬他,见雪依为他求情,缓缓的收起尖刀,踢了薛义儿一脚:“我还真怕脏了我的宝刀,看在王妃为你求情的面子上,滚起来吧,只是这干爹干娘四个字以后再也不要提起,否则我绝不轻饶了你!” “是是是!”薛义儿忙不迭的答应着站了起来。 “你可有去处吗?”萧逸宸见薛义儿垂手站在面前不肯走,猜中了**分。 薛义儿果然再次跪下:“不瞒王爷,小的离开灵鹫山庄后并无栖身之所,路过前面的绿柳庄时,本想打秋风,不想那主家和县老爷勾搭,将小的我绑进了县衙,倘若不是遇见您老人家,我这条命估计也就完了。” 萧逸宸略略犹豫了一下:“如果你愿意,本王府上还缺个管家,就随本王去岭北怎样?” “小的谢王爷提拔收留,自会肝脑涂地死而后已无所不为一根草也不让少了。”薛义儿一旦高兴激动就会口不择言,言不达意,雪依掩口轻笑,想起那一日薛义儿送给五皇子和她的祝祷词亦是奇葩难听。 宫嬷嬷见萧逸宸收下薛义儿却紧锁眉头,想要拦阻,看萧逸宸眼眸中难得的笑意,和雪依开心的脸色,怕自己扫了二人的兴致,也只好作罢。 此时,雨已经停了,天亦近傍晚时分,众人已无法下山赶路,好在这山洞之中一应俱全,众人开始埋锅造饭,生火取暖,萧逸宸安排雪依睡在石壁之后的石床上,自己则在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稻草,其余人等俱在洞口守护。 雪依见石地冰冷,萧逸宸身上伤口初愈,有心将石床让给萧逸宸,玉面绯红,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就在她坐也不是躺也不是的时候,宫嬷嬷手捧玉碗走了进来:“王妃,天色不早,喝完燕窝,暖暖身子安歇吧。” 雪依皱皱双眉,她并不喜欢这燕窝的味道,心中更觉蹊跷,自从她进王府那一夜开始,宫嬷嬷就服侍她按时喝燕窝,直觉告诉雪依,这燕窝绝非如宫嬷嬷所说为她补身子那般的简单。 雪依总是在喝完燕窝后就开始神志恍惚,进入一个奇怪的梦中,梦里总有一个身穿淡青色长衫,腰间束着红宝石玉带的男子走近她,那个男子似乎很奇怪,有时候会很温柔的揽着她,和她说些什么,有时候会很生气的捏着她的下颌,似乎要摇醒她,甚至有一次,那个男子和她相拥而眠,只是每次醒来的时候,她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雪依亦曾经试图骗过宫嬷嬷,假装喝掉燕窝,却不咽下,可是自从被发现后,萧逸宸狠狠的惩罚了宫嬷嬷,宫嬷嬷就再也没有给过雪依不喝燕窝的机会。 如今在这山洞中,竟然还有燕窝,雪依情知这燕窝非同寻常,她是个伶俐的女子,见萧逸宸闭目依坐在石桌旁,看着燕窝只是犹豫了一下,接过玉碗一口气喝完。 雪依转身躺下,一滴眼泪悄悄的落在枕上,渐渐的睡去。 萧逸宸凝视着雪依的背影,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站起来坐到雪依的身旁,手落在滑腻的小脸上,心中五味杂陈,他怎么会不知道雪依对这燕窝的抗拒和猜疑,不要说雪依这般冰雪聪明,就是一般女子也会疑心这碗燕窝的用意,只是他现在也不能停了这晚上的燕窝,因为雪依身体里的迷迭香倘若 没有燕窝中的凝香散,就会毒发,虽然不至就死,也会昏迷不醒。 萧逸宸身中红信石毒,经那个神秘人的指点以凝香散解毒,他曾经想过以毒攻毒来用红信石去解雪依身上的凝香散毒,不料那神秘人说的清楚,这红信石并不能解开雪依身上的凝香散毒。他亦唯有让雪依继续怀疑他,也只有这样才能让雪依百日里正常无忧。 “娘......娘.......”雪依低低的呓语,长眉微颦,晶莹的泪珠挂在眼角边,似乎只有在梦中她才可以不用强装笑颜,似乎只有在梦中她才可以思念自己想思念的人。 “雪儿.......”唇落下,温柔多情,如同梦中的雪依迷离惘然,只有不断升起的**一点点的灼烧心中的痛和苦,他亦需要温暖和释放。 “王爷,王妃的身子.......”宫嬷嬷如幽灵般站在石壁口,轻轻的声音却如一声闷雷,惊醒了迷失的萧逸宸。 他慌乱的理理衣衫,大踏步的出了石室,离开山洞。侍卫紧随其后。 “回去,守着王妃!”萧逸宸的声音不高,很冷,冷的让人不敢违背。 他一个人迎着夜风提气狂奔,腰间的宝剑握在手上,手腕翻转身子如飞鸟一般凌空而起,宝剑落处树叶纷纷如雨,好一会儿他才收住剑招,静立在原地,任树叶雨在他的身边飘飘洒洒,最近他的心乱了,因雪依。 “是什么乱了我们二皇子的心呢?我来猜猜看。”树桠上突然传出一阵嬉笑声,萧逸宸的心一紧,以他现在的武功,竟然没有发现树上有人! 一个人影飘落在地上,一身雪白的长衫,乌黑的长发飘落在腰际,遮住了大半张脸,萧逸宸见到来人,收起宝剑,懒懒的问了一句:“你不在你的风舞国好好做你的太子爷,怎么跑我邀月国来了?” 来人伸出纤长的手撩起遮住脸的长发,露出冷风月那张万人迷的近乎妖魅的俊脸,冷风月挤出一个颠倒众生 的笑:“本太子不是惦记我的好友吗,听说你被你父皇发配到岭北做什么岭北王去了,本太子特别来安慰你的啊。” 冷风月说着,蜂腰一软,依靠在萧逸宸的身上,玉手轻撩萧逸宸的耳垂,萧逸宸忙躲开:“得得得,我算服了冷大太子爷,这里是我邀月国,不是你清宁宫,你还是好好的说话好好的站着吧。” 冷风月凤眼斜睨萧逸宸,伸手拂在他的脸上:“好个不解风情的二皇子。” “你有事没有,没事我可要走了!”萧逸宸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是鸡皮疙瘩,如果再待下去自己非要吐了不可。 冷风月这才收起嬉笑,正颜声色:“岭北距离我风舞国千里之遥,你父皇让你戍守岭北,可是对你起了疑心?我交与香妃的碧玉剑你可曾带在身边吗?” 萧逸宸点点头:“碧玉剑,雪依时刻不离身,这你且放宽心,她是个聪明的女子,知道这宝剑对你我的重要,至于岭北一事, 我父皇一直就不曾对我放心过,但也不致于怀疑我二人会联手。” 二人谈谈说说,眼见天色渐渐亮了,萧逸宸忙催促冷风月快快离开此地并一再嘱咐他,日后此地再也不能来了。冷风月点点头,走了几步后站住说道:“我那宝贝妹妹蓝荷十分挂念你呢,这是她拖我带给你的。” 一个方形盒子飞向萧逸宸,他伸手接住,打开盒子,里面只有一颗青梅一节竹。 冷风月问道:“蓝荷让我问你什么时候去看她,你可有什么话或者物件让我带给她吗?” 萧逸宸看着那颗青梅和那节竹,唇畔露出一丝苦笑,他何等聪明,怎会不解这盒中之意,这是蓝荷公主在暗示萧逸宸去提亲,他在风舞国为质十五年,与风舞国太子冷风月私交甚好,蓝荷公主乃是冷风月的妹妹,自幼跟在冷风月和萧逸宸身边一起玩耍,他与冷风月可谓是总角之交,与蓝荷公主则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只是他对蓝荷一直是兄妹之情并无男女之意,虽然曾经他答应过冷风月要照顾蓝荷一生一世,但是却从未想过娶蓝荷公主为妻,况且如今他已经有 了雪依。 冷风月却猜不到萧逸宸此时的心思,他回身随手从萧逸宸的玉带上拽掉荷包,在手中摇了摇道:“我不管啦,我就当这个荷包是你给蓝荷的信物了!” 第九十五章 起疑 冷风月不由分说抢走了萧逸宸玉带上的荷包,却不知那荷包本是雪依送给萧逸宸的,萧逸宸欲夺回荷包忙追赶了几步,冷风月却早已消失在密林之中,他只好作罢,又练了一会儿剑,萧逸宸看一轮红日冉冉升起,心中惦记雪依,匆匆地向山洞走去。 萧逸宸刚刚走到距离山洞不远的地方,见宫嬷嬷迎面走来,未曾开言,宫嬷嬷先是吃惊的看着萧逸宸问道:“王妃没有和王爷在一起吗?” 萧逸宸摇摇头:“她不是在洞中休息吗?” “不会出什么事吧?我醒来后就不见了她,问遍了侍卫都说没有看见王妃出去的!”宫嬷嬷神色慌张,她本以为雪依是和萧逸宸在一起的。 萧逸宸顿时有几分慌乱,这深山之中,野兽出没无常,雪依一个娇弱女子倘若遇见狼虫虎豹岂不是有去无回?!他虽是担心,嘴上却还兀自发狠:“嬷嬷不必担心,也许她早就嫌弃我这个残废王爷,如今我又遭贬,想是逃跑了,随她去吧。” 宫嬷嬷和雪依虽然相识日短,但是却情若母女,雪依从来不曾当她是奴才看待,这些日子她眼睁睁看着雪依落泪看着雪依伤心,看着她忍受着萧逸宸的坏脾气,为了感化萧逸宸默默地站在他的身后,为他出谋划策,在储君之争中,虽是夹在萧逸宸和蓝广之间左右为难,却从不曾一字半句怨言,她了解雪依绝对不会嫌弃萧逸宸是个残废,更不会弃他而去。 面对萧逸宸的冷淡,宫嬷嬷有些愠怒,顾不上尊卑之分,语气中颇有些质问:“难道王爷还在怀疑雪依对你的一片真心吗?还是王爷依然准备将所有的怨恨都让雪依来偿还?” 萧逸宸未见雪依本来就有些浮躁,此时见宫嬷嬷竟为雪依说话,不由得冷笑一声:“倘若嬷嬷为她抱打不平,也觉得本王落魄了,何不和她一起走!” “你.......你........”宫嬷嬷一时气结,从萧逸宸八岁她就陪着他,他还从未这样顶撞过她。 萧逸宸亦知自己有些冒昧了,他张张嘴想要安慰宫嬷嬷,只是他性高气傲,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就在此时,雪依提着裙裾从山下跌跌撞撞的跑来,看见宫嬷嬷后突然“哇”的一声哭出来,扑进宫嬷嬷的怀里失声哭了起来。 萧逸宸正在担心雪依,没来由的被宫嬷嬷教训一顿,又惹了宫嬷嬷生气,乍见雪依回来却看也不看他只是扑在宫嬷嬷 的怀里哭泣,再看雪依鬓发蓬松,钗环歪斜,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端庄沉静,像只受伤的小狐狸在宫嬷嬷的怀里抽泣着。完全被无视的萧逸宸冷冷的道:“我还没有死,大早上就在这里哭丧吗?!” 雪依抬起泪眼,忙擦干眼泪低低的声道:“臣妾失礼了。” 宫嬷嬷瞪了一眼萧逸宸,挽住雪依的肩膀,为她整整发鬓,问道:“这是怎么了?莫非遇见了什么歹人不成?” 雪依摇摇头,面露惊恐,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下来。 “嬷嬷问你话,你倒是说话啊!”萧逸宸最见不得雪依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好像他欺负了她一样。 “猫.......好大的一只猫.......”雪依忽然颤抖的看着山下。 “猫?什么猫?”宫嬷嬷不解的顺着雪依的目光看去,但见风吹草轻摇,并没有什么猫之类的动物,萧逸宸却已经明白了,雪依是遇见了老虎或者豹子之类的猛兽,因雪依虽是博览群书,却只看那些稀奇古怪的珍稀之物,很少关注生活中的动物,错把老虎和豹子当成是猫很有可能。 只是雪依如果真的遇见了猛兽,她又怎么会活着回来的?萧逸宸问道:“是谁救了你?” 雪依惊讶的看着萧逸宸:“你怎么知道有人救了我?” 萧逸宸冷哼了一声。 雪依摇摇头,她也不知道救她的那个人是谁,但是那个人却知道雪依是萧逸宸的渝王妃。原来,黎明时分,雪依口渴醒来,既不见萧逸朔亦不见宫嬷嬷,便独自去洞外寻水,站在山顶,微风拂面,凉意中清爽自由,雪依贪婪的深吸一口新鲜的空气。低低吟诵:饥食芝兰兮,渴饮朝露;披云霓衣霞兮,眠于南山,雪依的脚步随着心意走向那片美丽的树林。 山中景色看着近在眼前,实则在数里之外,雪依走着走着恍然清醒,想要回到山洞中,才发现自己竟然迷路了,她绞尽脑汁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从哪里来,回去的路又在哪里。就在雪依乱撞之时,一阵风起,风中夹着淡淡的腥味,风停时,雪依的面前赫然显出一只斑斓猛虎,那猛虎并未急着扑向雪依,而是侧头看着她,雪依见猛虎好似家中的狸猫,只是身体较之狸猫大出了数倍,开始时,她并未害怕,反而冲着猛虎莞尔一笑。 谁知树上飞掠而来一人,大叫让雪依快跑,这一声反而惊动了猛虎,那猛虎这才怒吼着扑向雪依,雪依呆呆的站在原地,早就忘记了逃跑,眼看雪依就成了猛虎的腹中美食,还好那人手快,胳肢窝夹着雪依提气飞上树梢,脚下点了几点,眨眼间就飞掠出数丈之远。 那人将雪依放在树梢上,嘻嘻一笑:“我说那猛虎为何不吃你,原来是绝色佳人啊!” 雪依惊魂甫定,睁眼向下看去,眼前一阵眩晕,才发现自己竟坐在树梢之上,她强忍泪水先谢过了那人的救命之恩,想要报上自己的身份,又恐此人是朝中哪位皇子贵戚的手下,倘若是与萧逸宸不睦的,岂不是自取欺辱。雪依踌躇半刻,才镇定心神,哀求那人放自己下去。 谁知那人并不理会雪依的哀恳,只是嘻嘻笑着,侧头打量着雪依,雪依只好紧紧抓住身边的树枝,生怕自己掉了下去。二人在树枝上坐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那人才拍拍手道:“迷迭香妃果然不同寻常,遭遇猛虎袭击后还能稳住心神不哭不吵不闹,萧逸宸那厮好福气了.......”说着竟自飘身而去。 雪依欲待唤他回来,他却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无奈,雪依只得一寸一寸的缓缓的溜向树干,她紧紧的抱住树干,低头看看脚下怪石磷立的山地,眼睛一闭,手一点点的松开,才滑了没有一米的距离,手臂一抖,整个人跌落下来,雪依以为自己必死无疑,谁知落下后却并不觉得疼痛,她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刚刚那个人的怀中,雪依脸一红,忙挣脱下来,顾不得再谢人家的救命之恩,匆匆的逃了回来。 萧逸宸听雪依说完,已经猜到了救雪依的人是冷风月:“救你的人可是身穿白衣,长发及腰散落在身后遮住了大半张脸?” 雪依连连点头:“王爷又怎么会知道的如此清楚?” 萧逸宸答非所问,神色有些慌张的看着雪依,不知为何,他忽然很担心冷风月会对雪依说出蓝荷公主的事情,脱口问雪依道:“那人可曾和你说了什么吗?” 雪依看着神色紧张的萧逸宸,心中顿时生疑,那人的确在她的耳边说了五个字:当心萧逸宸。事情发生的突然,雪依一直处在紧张之中,她已经忘记了那人的话,此时萧逸宸如此一问,她怀疑的看着萧逸宸,那人识得她是渝王妃,为何要嘱咐她当心萧逸宸,当心什么呢?! 萧逸宸看着神情闪烁的雪依,大手握住她瘦削的双肩,逼问道:“他究竟对你说了些什么?”那冷风月曾经来邀月国送贺礼,敬献雪狮,曾和雪依有一面之缘,萧逸宸担心雪依认出冷风月,二人说出他与蓝荷公主的事情,一时间忽略了冷风月上次是易装而来,雪依并不曾见过冷风月的真身。 “王爷认识那个人吗?王爷以为他会对我说什么呢?”雪依迎着萧逸宸冰冷的眸子,想要在那双眼睛里找到答案。 一旁的宫嬷嬷眼见二人又开始彼此怀疑,忙拉起雪依的手:“王妃受惊了,我看还是先回山洞中歇息片刻,时候不早了,我们还要赶路,只怕在此耽搁久了会有麻烦,王爷看如何呢?” 萧逸宸这才松开握着雪依的手,雪依只觉得整个肩膀上火辣辣的疼,似乎快被萧逸宸捏碎了,她不知萧逸宸在怕什么,萧逸宸亦不知雪依究竟对他隐瞒了什么,他只觉得一阵的灰心,自己如此对她,甚至不再将她和蓝家联系在一起,为她背负着对母妃的内疚和愧欠,却换不来她一句实言。 雪依亦是满腹委屈,她险些命丧此地,劫后余生,她的夫君非但没有半点安慰关心,反而如此苦苦逼问一个陌生人说了什么,还有那个陌生人为什么要她小心萧逸宸呢?又小心些什么呢? 萧逸宸回到邀月国第一件事就是请求皇上赐婚,要娶雪舞为妻,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阴谋吗?雪依直觉后背一阵寒冷。 宫嬷嬷看着二人各自冷着一张脸,心中一阵叹气,眼看这二人的关系才稍稍和缓一点,又被这突如其来的陌生人搅合了。 第九十六章 和好 宫嬷嬷看着二人各自冷着一张脸,特别是萧逸宸,整个人如冰块一般,走在雪依的身后,看着雪依一瘸一拐跌跌撞撞的走着,几次伸出手却又缩了回去。硬是别转脸也不肯俯就。 雪依亦是倔强高傲,就算是疼死也不愿在萧逸宸面前示弱。 宫嬷嬷无奈,只好越过萧逸宸,搀着雪依回到了山洞。薛义儿哼着小调走过来,看见雪依和宫嬷嬷,满脸吃惊咋咋呼呼的喊道:“王妃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有坏人?是谁这么大胆,我薛义儿一声令下要他的小命!” “薛义儿,你是不是嫌你的舌头在嘴里有些碍事了?”萧逸宸冷冷的看了一眼薛义儿,他忙一缩脖子,噤声不语了。 宫嬷嬷搀着雪依回到石壁后的山洞,为她卸掉钗环,脱掉罗裙,看着雪依白皙的臂膀后背上青青紫紫的淤痕,宫嬷嬷心疼的直落泪:“你可好好的在洞里歇息,怎么就跑了出去,这是何苦来的。” 雪依拍拍宫嬷嬷的手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嬷嬷,我没有事的,不疼,真的,一点也不疼。” “哼,有这会儿逞强的本领,刚刚就不要哭那么凄惨!”萧逸宸突然到了雪依的身边,冷哼了一句。 情急之中雪依忙拉过衣裙披在自己的身上,一时间又羞又恼:“你算什么英雄什么好汉,偷看人家.......”雪依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狠狠的剜了萧逸宸一眼,慌乱的系着衣裙。 “就你身上那几根骨头,给看我还懒得看,你问问嬷嬷,风舞国我的府邸有多少美女,哼,就你那小样儿,给她们提鞋也不配!”萧逸宸不屑的扫了一眼雪依,十分的言不由衷。 雪依真的很美,他只道这个女子骨瘦如柴,不想却也是珠圆玉润,特别是那双三寸金莲,肉而无骨,仿佛美玉一般,五颗脚趾如五个玉豆,指甲盖上涂着淡淡粉色的蔻丹,一闪一闪的煞是好看,他从来不知道,女子的脚原来也可以这样的好看。 宫嬷嬷看着一个冷脸,眼睛里却闪烁着火焰,一个红脸,眸色里既羞又气,忍不住掩口笑道:“老奴告退。” “嬷嬷不要走!”雪依见宫嬷嬷要走,忙站起来拉她,脚下一绊,整个人向前扑去,萧逸宸眼急脚快,伸出一只脚抵住雪依的胸前,一边还幸灾乐祸道:“为了不让某个小人说我占她便宜,我只好委屈了我的脚吧。” “你.......”雪依站直身子,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看着萧逸宸,萧逸宸则一脸的无辜耸耸肩。 “好了,你们俩啊,真是天生的一对冤家!”宫嬷嬷摇摇头,走过来扶着雪依坐下,转身问萧逸宸道:“王爷还有事吗?老奴准备给王妃擦药了。”言下之意是要萧逸宸回避。 不想萧逸宸大刺刺的坐在石床上,从怀里掏出两个小药瓶放在宫嬷嬷的面前:“嬷嬷,这是上好的消肿药,外敷内服,我是她的夫君,这上药好像我不用回避吧?”萧逸宸有心吓唬雪依。 雪依见状,果然忙忙的躲在宫嬷嬷的身后,小脑袋从宫嬷嬷的肩膀探出来,摇的和拨浪鼓似得:“嬷嬷,我的伤不打紧不打紧,真的不打紧,我不上药。”说着小手紧紧的攥住自己的衣襟。 萧逸宸强忍笑意。 宫嬷嬷心知萧逸宸逗雪依,屈膝道:“王爷,时辰不早了,我们该上路了,还是让老奴为王妃上药吧,免得耽搁了行程。” 萧逸宸一甩袍袖,走了出去,边走边道:“一炷香之后我们下山。” 雪依这才明白过来萧逸宸在开玩笑,冲着他的背影吐吐舌头:“冰块脸就是大坏蛋。” 宫嬷嬷笑着:“这冰块脸的大坏蛋可是王妃你的夫君。” “谁要他做我的夫君,我还怕把自己冻死呢!” “王妃这话可说的大有文章呢?”宫嬷嬷忽然正儿八经的看着雪依。 “此话怎讲?” “如果王妃没有和王爷同寝怎么知道王爷的身子是冷是热呢?”宫嬷嬷强忍笑意,正言正色的好像很好奇。 雪依情知自己上当,将一张小红脸藏在被子里:“嬷嬷不是好人!就会拿我开心。” 宫嬷嬷忙拉开被子:“好了好了,我的小祖宗,别再憋个好歹的。”宫嬷嬷小心翼翼的为雪依擦好药,又服侍她喝下药丸,为她重新梳洗打扮过,二人才走出山洞。 洞口,萧逸宸独自在外等候着,他看见一身鹅黄色衣裙的雪依愣了一下,此时的雪依未着脂粉,乌黑的长发只是随意在脑后挽了一个云鬟,淡蓝色的星星状的珠花围绕云鬟,耳边两缕青丝随风飘扬,越发衬托的小脸细致如瓷。 雪依见到萧逸宸,一张小脸通红,她别过脸去,不去看他,萧逸宸亦不理会她,只是催促宫嬷嬷:“嬷嬷,天色不早了,我们还要赶往前面的镇子投宿,快些走吧。” 雪依的脚腕扭伤,此时不要说下山,就是平路上行走亦是难事,宫嬷嬷本想让侍卫坐顶滑竿给雪依乘坐,可是现在此地就只剩了萧逸宸一人,她不由得面露难色:“王爷,王妃这脚.......” 萧逸宸只做没有听见,自顾自的向前走去。宫嬷嬷无奈,只好弯下腰背雪依,雪依忙向后躲去,嬷嬷已经近四十岁,这一路风霜颠簸已经够她难忍难受,自己怎么可以再给她添麻烦呢?! 雪依为免宫嬷嬷担心,满面微笑如山花烂漫,她歪着头故意的跳了两下:“嬷嬷,您看我的脚好好的,自己能走。”虽然只是轻跳了两下,一阵钻心的疼让雪依倒抽了一口冷气,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就你会逞强!”萧逸宸不由分说背起雪依就走。 雪依非但不领情,粉拳落在萧逸宸的肩上叫着:“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放我下来!” “难道我那五弟是女子不成?他可不只是背过你吧!”萧逸宸亦不甘示弱,冷嘲热讽。 雪依忽然安静了下来,眸色暗沉,心中酸楚,原来他一直是在意的,在意她曾经和五皇子在一起,在意五皇子救了她一次又一次。如今五皇子尚自留在京中,邀月国内此时皇储之争暗流汹涌,想那五皇子亦是步步险境,刻刻惊心吧。 “怎么不说话了?还是本王说到你的心坎上了?”萧逸宸不依不饶。 雪依枕在萧逸宸的肩上,不知为何两滴清泪自眼角滑落,声音里蓦然多了几分凄凉:“我与王爷生死相随的誓言言犹在耳,多说无益。” 萧逸宸的身子顿了一下,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心中没来由亦是一阵悲凉,自己远赴岭北,遭父皇冷落怀疑,却赢得佳人心,只是这人心叵测,前路漫漫,自己和雪依能不能相守到最后,他实在不知。 “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闲离别易**。酒筵歌席莫辞频,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出自晏殊.浣溪沙)王妃,这首小词不知是何意?”宫嬷嬷别有深意的看看二人。 雪依和萧逸宸俱是聪明绝顶之人,自然明白宫嬷嬷的意思,只是这心内一旦隔了,一时间就很难解开。 雪依看着宫嬷嬷,提议道:“北岭一路千里迢迢,这一路上嬷嬷人前称呼王妃诸多不便,不如我叫嬷嬷姨娘可好?” 宫嬷嬷慌忙跪倒在地:“万万不可,王妃折煞老奴了!” 萧逸宸将雪依放了下来,双手搀起宫嬷嬷,拉着雪依的手,跪在宫嬷嬷的脚前:“嬷嬷,您和我娘手帕之交,我八岁那年您就跟在我身边,一路陪我去风舞国,这十五年的恩情萧逸宸虽未曾说过亦从未忘过,我发烧时,是您昼夜相伴,请医延药,我受伤时,亦是您心疼落泪,熬药煮粥,我练剑到三更您陪到三更,读书到五更您陪到五更,在我萧逸宸的心中,您早就不是我的奶娘,而是我的娘,今日,雪依既然提出来,从今后,人前人后您就是我的姨娘,姨娘在上,受萧逸宸一拜。” 萧逸宸一个头磕在地上。 宫嬷嬷双泪长流,亦跪在萧逸宸的对面,哽咽道:“宸儿......雪依.......这,这怎么使得?” 雪依搀起宫嬷嬷,喜极而泣:“姨娘就不要客气了,薛义儿等还在山脚等我们,我们还是快快下山去吧。” 萧逸宸随声附和道:“嬷嬷就听雪依的吧。” 宫嬷嬷看了萧逸宸一眼:“这会子又是雪依了,没有见过你们俩这样的,一会儿和乌眼鸡似的,一会儿又手拉手好的和一个人似的。” 二人少不得相视一笑。 三人来到山脚下,因有了薛义儿这个外人,萧逸宸不得不依然坐在轮椅上,按照雪依的意思,既不知这薛义儿的来历,给点银子打发走就是了,何苦弄个刺在眼前晃动,宫嬷嬷亦是不愿留下这个能说会道的薛义儿,总觉得这个人眼珠乱转,不像个好人,然萧逸宸却坚持要留下他,似乎很喜欢这个人。 三人来到马车近前,随行的十几个侍卫都是萧逸宸挑了又挑选了又选,从风舞国带过来的亲信,彼此间不用多言,心念俱通。 第九十七章 私会 侍卫头领将萧逸宸抱上马车,雪依本想和宫嬷嬷坐后面的小马车上,却被宫嬷嬷推向萧逸宸的马车。薛义儿则和侍卫们上了马,跟在马车后缓缓而行。 雪依和萧逸宸并排坐在马车上,萧逸宸用眼角的余光看向雪依,见她白皙的额头上一块淡淡的淤青,心生怜惜,手不由得伸向她的额头,雪依忙躲开,大眼睛扑闪闪的看着萧逸宸,一副大敌临前的样子。 萧逸宸顿时觉得受挫,哼了一声别转头不再看雪依,雪依亦转脸去看车外的风景。 马车里只有二人的呼吸声,雪依忽然有些内急,可是看着萧逸宸又实在不好意思张口,情急之下,雪依掀起马车旁的帘帷,探头想要看看宫嬷嬷在哪儿,谁料,头刚刚探出去还未及呼唤宫嬷嬷,萧逸宸的熊爪抓住雪依的脚腕,雪依顿时跌落在马车里,忘记了寻找宫嬷嬷也忘记了内急,大眼睛瞪着萧逸宸吼道:“你是不是看我受伤很开心?!干什么不直接把我从窗子里扔出去呢?!” 萧逸宸心中好气,自己好心怕她从窗子里掉出去,这才情急之下拉回她,不想她完全不领情,还把自己想成那般的无情龌龊,当下也不客气,整个人扑向雪依,身子半趴在雪依的身上,双手拄着车舱壁,将雪依环绕在两臂中,鼻尖擦着雪依的鼻尖,邪佞的笑道:“可是我还没有玩够,怎么办呢?而且我发现我越来越舍不得你,越来越喜欢看你受伤的样子,你说该怎么办呢?” 萧逸宸说着,闭上眼睛,唇落向雪依额头的淤青。雪依拼尽浑身的力气推开萧逸宸,小脚点在萧逸宸的胸口上,气呼呼的吼着:“你变态!有病!大冰块大坏蛋!” 萧逸宸被雪依一脚踢了个趔趄,倒在另一边,捂着胸口斜睨着雪依一阵哼哼:“你是要谋杀亲夫吗?” 雪依白了他一眼,一点也不相信自己的一脚有那么大的威力,能把背着她在树梢上掠过的萧逸宸踢伤,雪依非但不着急,反而小脸贴近萧逸宸莞尔一笑:“我的亲夫不用我谋杀,他自己就会把他自己害死。” 萧逸宸见雪依不再上当,用力抓住雪依的手腕,雪依整个人扑倒在萧逸宸的怀里,他坏坏的笑笑:“你这是在冯妈妈那里学到的功夫吗?那个老东西还教了你什么,不妨在我身上都演示一遍,我会很大方的........” 萧逸宸的眸色中平添了几分迷离和魅惑,雪依玉面通红,想起冯妈妈教她的那些狐媚功夫,“呸”的啐了萧逸宸一口,慌忙的站起来想要逃离萧逸宸的身边,萧逸宸的双臂像铁箍一般紧紧的箍住雪依,任她挣扎踢打。 就在这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薛义儿站在马车前问道:“王爷,王妃,前面有一家吉祥客栈,过了这个客栈,方圆三十里就再也没有落脚的地方了,我们是不是在此住上一晚呢?” 萧逸宸的手环住雪依的纤腰,雪依生怕薛义儿或者谁掀开轿帘,看见她和萧逸宸现在这个样子,小脸红到了脖颈,她低低的说道:“快松开我!”萧逸宸只是坏坏的笑着,好像雪依越是窘迫他越是开心:“我要是不放呢?”萧逸宸想看看她还有什么办法。 雪依气鼓鼓的噘着小嘴盯着萧逸宸,好办会儿才冲着马车外说了句:“薛总管,我们暂且在吉祥客栈歇息已晚,你且下去安排吧。”打发走薛义儿,雪依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萧逸宸道:“你当真不松手吗?” 萧逸宸点点头:“我为什么要松手?想要我松手就亲我一下。”萧逸宸嘟起嘴巴。 雪依莞尔一笑,张开小口落下萧逸宸的肩上。再见萧逸宸忙松开手“啊啊啊”的大叫起来。 雪依连忙站起来,拍拍小手,抹抹嘴巴,一脸的嫌弃:“你几天没有洗澡了?呸呸呸.......” 萧逸宸还未曾说话,宫嬷嬷掀开马车的帘帷慌忙问道:“王爷怎么了?王爷怎么了?” 萧逸宸靠着马车的车壁,握着肩膀哼哼道:“被狗咬了!”雪依吐吐舌头,一脸得意。宫嬷嬷顿时明白了**分,忍不住噗哧笑了:“王爷养的好漂亮的小狗。” 雪依叉着腰,歪着头,瞪着宫嬷嬷道:“姨娘好偏心,姨娘不是好人.......” 宫嬷嬷收起笑容,伸手示意雪依攀住她的手快下马车:“好好,姨娘错了,姨娘错了,宸儿是大冰块的坏蛋,雪儿才是最乖的,快下来吧。” 萧逸宸看看宫嬷嬷再看看笑靥如花的雪依,忽然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暖流在心底泛起,只是这一丝温暖中夹着淡淡的愁绪,他看着雪依纯净的笑容,竟有一丝的恍惚,恍惚十五年的母妃也喜欢这样站在阳光下,满面微笑恬静从容。 萧逸宸的心思只是一闪而过,却也没有瞒过细心的宫嬷嬷,她一手牵着雪依,一手牵起萧逸宸,将二人的手叠放在一起言道:“宸儿,雪儿,此去岭北千里迢迢,嬷嬷老了,也不知能守到你们俩几时,也不知能守到你们俩到哪里,答应嬷嬷,从今后,你们要彼此照顾,一生一世不得分离,?” 雪依先是红了眼圈儿,忙安慰宫嬷嬷:“姨娘说的这是哪里话?姨娘和王爷吃了那么多苦,定要好好的享福呢。” 萧逸宸情知是自己的感伤落在了宫嬷嬷的眼中,她在担心自己跨不过蓝家这道坎儿,终究会错过雪依。他亦不知自己和雪依最终会走到什么时候,他只是觉得很累很累,像只不停旋转的陀螺,想要停下来,可是仇恨的鞭子却一直鞭打着让他不能有一刻的停留。 早有一个侍卫走过来,将萧逸宸抱下马车,放在轮椅上,一行人走过一条熙熙攘攘的长街,径直来到一家客栈前,薛义儿头前领路将众人引进客栈之中,早有店小二点头哈腰的迎上来,接过马缰绳,先安顿好马匹马车后,另外一个店小二则将众人迎进店内,手里毛巾一边掸着桌椅请众人坐下,一边问道:“请问诸位爷是打尖呢还是住店?” 薛义儿看看店小二道:“我们要两间上房,六间中等房间,歇息一晚明早上路。另外,捡你们店里的招牌菜拿手菜给爷往上上,爷爷有钱,不怕花钱!”薛义儿胸脯一挺,晃着脑袋嗡嗡的直吹牛,店小二看他那样子,人长的丑点也就算了,还少了一只耳朵和鼻子,简直就和怪物没有两样,想笑又不敢笑,答应着下去了。 “好咧.......上房两间,中等房间六间,楼上准备咯......”店小二喊喝一声安排去了。不大功夫,杯盘碗盏罗列了满满的三桌,薛义儿和侍卫们坐在一起,萧逸宸,雪依,宫嬷嬷和疯了的杜若坐在一起。 雪依悉心的照顾着杜若,一口口的喂她吃,萧逸宸看着杜若呆呆愣愣的样子,皱皱眉头:“你只顾着喂她,自己不饿吗?” 宫嬷嬷亦说:“王.......”王妃还未叫出口,萧逸宸连着咳嗽起来,宫嬷嬷这才改口道:“雪儿,还是姨娘来喂杜若姑娘吃饭,你快点吃完服侍宸儿去休息吧。” 雪依瞪大眼睛看着萧逸宸,不相信的盯着宫嬷嬷:“我?照顾他?” 萧逸宸点点头,故作委屈的道:“娘子,我知道我这个样子委屈了你,可是现在出门在外,娘子不照顾我谁来照顾我这个废人......”萧逸宸说着声音越发的哽咽,眼角边竟挤出两滴眼泪,招来客栈周围好一阵的议论。 “哎,你们看见没有,那个小娘子人生的好生标致,可惜嫁给了一个残废,一定很委屈,看那个残废的模样,肯定少不了受气。” “是啊,简直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那小娘子怎么会甘心呢?” “哈哈哈,不然.......”那两个人俯身咬耳低低的笑着。 雪依展颜浅笑,玉手落在轮椅的椅背上,悄悄的掐了一把萧逸宸道:“奴家自该服侍夫君,但不知夫君是现在回房还是稍候呢?” “哎哟......疼死我了.......姨娘,宸儿怕怕,宸儿怕怕,她又打我,我不要她服侍了.......”萧逸宸忽然大吼大哭,招来更多人的异样的眼光,萧逸宸索性埋首在雪依的怀里开始撒泼,眼角余光示意宫嬷嬷快走,宫嬷嬷心领神会,忙站起来推着萧逸宸出了店门,走向后面的客房,雪依在后紧紧跟随。 侍卫将萧逸宸背上楼,片刻之后,早有伙计送来洗脚水。 宫嬷嬷弯腰欲待伺候萧逸宸洗脚,萧逸宸向后躲闪着,黑亮的眸子盯着雪依:“姨娘,我要我的娘子给我洗脚。” 宫嬷嬷无奈的看着一旁呆愣愣的雪依:“雪儿,这.......” 雪依还未曾说话,门口传来一个黄鹂鸟般好听的声音,听声音就是一个绝色的美人:“小二!我说要上房就是要上房!你立刻给我去腾挪一间出来,姑娘我有的是银子,你若敬酒不吃,我这里还有比银子更有用的!” 第九十八章 私会(2) 萧逸宸不知何时已经到了窗子前,他一只手轻轻拖起窗棱,透过缝隙看着院中,院子里一个穿着水红色短衣裙的女子,女子手执宝剑压在店小二的脖颈上正和店小二嚷嚷着,女子的身后有一辆华丽的马车,看那马车的装饰应该是风舞国贵族的马车。 萧逸宸放下窗棱,附在宫嬷嬷的耳旁嘀咕了几句,宫嬷嬷看了一眼雪依点点头出去了。 萧逸宸也无心在戏弄雪依,他示意雪依上床去,雪依圆睁大眼慌忙摇头,身子本能的向后躲。萧逸宸不耐烦的抱起雪依,脱下她脚上的淡黄色的绣花鞋,将那双 嫩白的小脚按进水中,大手按在雪依的脚踝上,雪依早已红了脸,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你......这样......不好......” 萧逸宸手中用力,雪依一声闷哼,他看看雪依额头上的汗珠,不禁暗自佩服眼前这个女子,雪依看似娇弱,骨子里却透着倔强和刚强,刚刚萧逸宸为他正骨,搁在一般女子早已经哭天喊地了,雪依却只是轻轻的哼了一声。 宫嬷嬷手捧燕窝走进来,冲着萧逸宸点点头,萧逸宸亦点点头,雪依很乖巧的接过燕窝一饮而下,宫嬷嬷和萧逸宸彼此对视一眼,虽然二人都觉得雪依最近对于这燕窝的态度转变的有些太快,但是谁也没有说破。 宫嬷嬷退下后,萧逸宸坐在床榻边开始脱鞋子,雪依惊呼:“你......你不回你的房间吗?” 萧逸宸白了雪依一眼:“这里不就是我的房间吗?哪家夫妻不是睡在一起的?” 雪依立刻站起来道:“那你睡,我不睡了。” “随便你。”萧逸宸躺下闭上眼睛,雪依缩在萧逸宸的脚下,看着萧逸宸昏昏睡去,渐渐的闭上了眼睛。 萧逸宸听雪依均匀的呼吸声,知道她已经睡着了,他悄悄的坐起来,将雪依抱起给她盖好被子,低低的唤 着:“雪依,雪依......”雪依沉沉的睡着,毫无所觉。 萧逸宸的手落在雪依的脸上,心中长叹了一口气,转身出了房间,飘身上了屋顶,眨眼间,萧逸宸来到了一片树林之中,早有一个侍卫和宫嬷嬷在那儿等候,萧逸宸看着星空问宫嬷嬷:“都安排好了吗?” 宫嬷嬷点点头:“蓝荷公主一会儿就到。” “好,你们先下去吧。” 宫嬷嬷和那侍卫施礼后退下,萧逸宸面对大树刚刚坐定在轮椅上,身后就响起脚步落在青草地上的沙沙声,一个女子娇斥:“你是谁?怎么会四皇子萧逸宸的折扇?又为何邀我家公主深夜再次相会!” 听声辩音萧逸宸就知道来的是刚刚在客栈中要上等房间的丫头,见来的并非正主,他并不急着回答,只是淡淡的问了句:“你家公主因何不来赴约?难道她就不怕错过和萧逸宸见面的机会吗?” “你究竟是谁?又知道四皇子在哪儿?哦,我知道了,他被他那无情的父皇赶去岭北了,这件事人尽皆知,你一定是想骗我家公主钱财的贼人!”红衣女子不由分说抽出腰间的宝剑架在萧逸宸的脖颈上,娇斥一声:“说,你是谁!因何约我家公主在此!” 萧逸宸并不着慌,而是轻叹:“蓝荷,记得也是这样一个夜晚,你指着天上的星星说,‘宸哥哥,等我将来长大了,一定帮你杀回邀月国,杀尽那帮欺负你的乱臣贼子。’折扇上的扇坠子还是你十六岁生辰时候送我的.......” “你.......你是宸哥哥?”萧逸宸话为说完,一身紫衣,头戴琉璃宝珠冠的女子颤声走向萧逸宸。 萧逸宸手摇轮椅,缓缓的转过身来点点头道:“蓝荷,果然是你,真的是你?” 蓝荷公主乍见正面的萧逸宸,看着那张疤痕累累的脸,拼命的摇头,脚步不由自主的后退着:“不!不!你不是我的宸哥哥,你不是我的宸哥哥!” 萧逸宸伤感一笑,声音里蓦然多了几分悲凉沧桑:“不错,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萧逸宸,一场大火要了我半条命,蓝荷,回去吧,回你风舞国皇宫,做你的公主,忘记那个叫萧逸宸的人吧。” 蓝荷与萧逸宸从小在一起玩耍,听声音已然听出了面前这个面目狰狞的人正是她日思夜想的萧逸宸! 她只道萧逸宸救了他的父皇,风风光光回到了邀月国做他的四皇子做他的渝王爷,日后还要做邀月国的国主,而那皇后想当然就是她蓝荷公主,萧逸宸一去两个多月,音信皆无,蓝荷在风舞国茶饭无思,整日缠着哥哥冷风月要去找萧逸宸,冷风月不是搪塞就是不允,她这才趁着冷风月不再风舞国宫中,悄悄的溜出来,一路上风尘仆仆好不容易到了邀月国的双凤城,却打听到萧逸宸已经被他的父皇发配为岭北王,一路追赶至此。 今日傍晚十分,蓝荷公主的贴身侍女杨桃大闹客栈,惊动了萧逸宸,萧逸宸担心雪依和蓝荷公主彼此相见,这才让人将蓝荷公主引到此地,他假装受伤一事如今只有宫嬷嬷,萧僮和雪依四人知道,雪依还未曾全部知晓他的伤究竟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萧逸宸不想再让任何人知道他的伤是伪装的,亦想凭此断了蓝荷对他爱意。 蓝荷没有退却,认定眼前这个毁容的人就是萧逸宸后,扑在萧逸宸的怀里失声哭起来:“宸哥哥,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是谁害的你?我要杀了他!” 萧逸宸的手落在蓝荷的乌发上,看她哭的梨花带雨,五内俱焚,心中一阵愧疚:“蓝荷,难道风月没有告诉你吗?来凤山我的父皇被一伙强人截杀,我为救我的父皇,被大火烧成了现在这般模样,并不是什么仇人所为。” 蓝荷听萧逸宸提起冷风月,更加气恼:“自从你离开后,莞心不知怎么得罪了薛凤那个老贼,薛凤竟然要杀莞心,还是后来莞心疯了,那老贼才放了她一条活命,那之后,我哥哥简直就变了一个人,不是提笼架鸟放马狩猎,就是纵情声色,整日里和一班女子把太子府搞的乌烟瘴气,父皇十分气恼,却也拿他没有办法。” 蓝荷的手颤抖着落在萧逸宸脸上的疤痕上,大眼闪闪发亮,她盯着萧逸宸道:“宸哥哥,不如你和我回风舞国吧,不要去什么岭北了,在风舞国,我们成亲后,你一样可以做个逍遥王爷,也能劝劝我的哥哥,帮他扳倒薛凤,重振朝纲。” 萧逸宸慌忙拉住蓝荷的手,面对眼前这个痴心的女孩儿,心中五味俱全,他对她完全没有男女之情,这些年在风舞国他并非一人,凤舞山庄亦有红颜乐姬,亦曾有一人给他灰暗的质子生活添了一抹亮色,只是那人并非蓝荷。 萧逸宸不相信冷风月会颓废至此,所谓韬光养晦,卧薪尝胆,他萧逸宸较之任何人都看的更加明白,只是这些话却不能对蓝荷讲,蓝荷性情直率,犹如天边的明月,并不会隐藏,而有些事很多时候是不能说出来的,一说就是错。他现在只有安抚蓝荷,劝她速速离开邀月回到风舞国的皇宫。 “蓝荷,你真的想让你的皇兄重振朝纲?真的想让我回到风舞国吗?”萧逸宸的大脑飞快的转动着,该怎么样才可以劝说蓝荷公主回去。 蓝荷公主点点头:“当然,我只要咱们三个永不分离。” “那好,那你就听我的话,现在乖乖的回到风舞国皇宫,看着风月,帮他照顾好莞心,你应该清楚,莞心在风月就不会有事的。”萧逸宸知道在蓝荷的心中,只有他和冷风月和莞心最为重要。 蓝荷似乎明白了什么:“宸哥哥,你是说我哥哥.......” 萧逸宸点点头:“蓝荷,我也只是猜测,现在我和风月都必须等,等合适的时机,你懂吗?” 蓝荷点点头,看着萧逸宸满脸的伤疤,回想起萧逸宸曾经英俊的脸,眼泪滴滴滑落,小手抚摸着那些新伤旧疤心疼的道:“宸哥哥,应该很疼吧,你最难过的时候我却不在你 身边照顾你。” “蓝荷,我的好妹妹,我的伤早就不疼了,快听话,回宫去吧,免得你父皇忧心,风月烦恼。”萧逸宸怕在和蓝荷耽搁下去,自己会不忍心说出真话。 蓝荷点点头,回头呼唤杨桃:“杨桃,把宸哥哥的追电带来。” 萧逸宸看见杨桃牵着一匹白马走来,眸子闪过一道精光,那匹白马浑身上下一片雪白,乃是萧逸宸在风舞国最得力的坐骑,因为那马跑起来快如旋风,超越闪电,故而萧逸宸给它取名追电,这才萧逸宸回到邀月,生怕皇上或者是哪位大将看上追电,才把它留在了凤舞山庄,不想蓝荷有心,这才竟把它也带了来。 那追电亦通人性,见到萧逸宸后挣脱开缰绳,四蹄如飞一声嘶鸣,奔到萧逸宸的面前,前腿落地,竟依偎在萧逸宸的怀中。 萧逸宸的手扶着马背:“老伙计,你来了。” 第九十九章 盲人 蓝荷恋恋不舍的上了马车,一步三回头看着萧逸宸,直到马车离开了树林,萧逸宸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蓝荷的出现险些坏了他的大事,好在有惊无险,他现在唯有等待,这中间是不能有一丝的纰漏和差错的! “出来吧。”萧逸宸话落,宫嬷嬷和侍卫头领从远处的树后走来。 萧逸宸命二人先回客栈,照顾好雪依,大家在麒麟渡口会和。目送二人离开后,萧逸宸将轮椅打开,却原来那轮椅亦是特质,不需要时,可以将扶手放下,折叠成一个箱子,不但如此,那箱壁乃是中空,里面放了些萧逸宸所需的必备品——他常用的易装之物和三张人品面具! 片刻之后,萧逸宸又变成了另一个人,白净面皮上几点麻子,三绺胡须飘洒前胸,俨然是一个教书先生。易容后的萧逸宸手提箱子离开了树林。 客栈内雪依雪依睁开双眼,侧头并未见到萧逸宸,正欲起身,宫嬷嬷手端着木盆走了进来。 “姨娘,我自己来就好了。”雪依慌忙起来。 宫嬷嬷伺候雪依洗漱完毕,将她按在椅子上坐稳:“雪依,你看得起我叫我一声姨娘,但是该让我做的还是要让我做,以免日后落人口实,听见了吗?” 雪依看着宫嬷嬷一脸严肃,懵懵懂懂的点点头,她侧头看向外面,悄声问道:“他呢?” 宫嬷嬷故作不解:“谁啊?” “嬷嬷.......”雪依撒娇的摇着宫嬷嬷的手臂:“还能有谁啊,王爷呗。” 宫嬷嬷浅笑:“这么会子没有见就想他了吗?不是又踢又咬的时候了。” 雪依摔开宫嬷嬷的手,噘着嘴不再理她。宫嬷嬷这才说:“王爷已经先去麒麟渡口等我们了,我们也快点上路吧。” 众人吃罢早饭,一起向着麒麟渡口走去。 一路疾行,大概过了两三个时辰,众人来到麒麟渡,雪依和宫嬷嬷下了马车,看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河水,静静的在阳光下倘佯,泛着点点波光,渡口上听着三三两两的小舟,雪依看着渡口,才明白为何此处名为麒麟渡口,这河岸的形状仿似麒麟身子,而渡口就好似麒麟张着的嘴巴。 宫嬷嬷皱皱眉头,她发现这麒麟渡看似平静,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紧迫和威胁,仿佛这里刚刚经过了一场打斗,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她的手紧紧挽住雪依的手,眼神四下寻找萧逸宸的影子。 萧逸宸却摇着轮椅自后面走来,雪依眼尖,一眼发现他的靴子上竟有点点血迹,她疾奔过去,握住萧逸宸的手,眼神落在他的靴子上,萧逸宸顺着雪依的目光才发现靴上血迹,他摇摇头,眼神示意雪依不要说出。 “你.......”雪依担忧的看了他一眼:“你没事吧?” 萧逸宸摇摇头,借机揩掉靴子上的血迹。萧逸宸终究还是不放心蓝荷一个人走,他知道麒麟渡口向来是水匪出没的地方,那些水匪与常人无异,平日里靠着度人过河为生,可一旦发现来往的客商有富贾或者官宦,就会将人推进河中,抢劫财务,这也还好说,麒麟渡不远处的麒麟山有一伙专门打家劫舍的土匪,那些人刀口上舔血,无恶不作,倘若蓝荷遇见他们,定是凶多吉少,他这才易装前往麒麟山暗中护送蓝荷。 如萧逸宸所料,蓝荷在麒麟山下遇见劫匪,萧逸宸及时出手相救,令他不解的是,姬无药竟也在麒麟山,二人一同杀尽匪徒,目送蓝荷乘舟而去。 萧逸宸又找了个隐蔽所在,换回了本来面目,摇着轮椅作势刚刚赶来,不想却被雪依发现足上的血迹。他见雪依满脸忧色,为他担心,暖暖一笑,大手握住小手给她一个安定的眼神,轻轻的说了两个字:“放心。” 萧逸宸示意宫嬷嬷等人不要上小船,众人在渡口等了一盏茶的时间后,一只雕梁画栋的官船破浪而来。大家弃了车马,上了官船,向对岸行去。 一路之上,登舟换马少不得餐风露宿,亦曾遇见劫匪拦路,奇怪的是,只要匪首看见雪依腰间的双凤玉佩不但会立刻放下兵器,而且还会好吃好喝的招待他们。只是宫嬷嬷乍见双凤玉佩时有些变颜变色,好像她识得这玉佩的来历,宫嬷嬷不说,雪依和萧逸宸自然不便多事。 一行人就这样走走停停,渐渐的行到人烟稀少,群山环绕之地,萧逸宸知道岭北就在眼前了,岭北之地寒瘴潮湿,民风彪悍,没有人会把他这个王爷放在眼中,更不会识得姬无药的双凤玉佩,雪依的双凤玉佩已经不再好用了。 马车来到崎岖的山路前,曲曲弯弯的羊肠小路马车已经过不去了,雪依和萧逸宸只好下车步行,萧逸宸看着茫茫大山嘱咐大家:“翻过这座大山,就是岭北地界,这了我们要格外的小心些,大家跟紧,千万不要掉队!” 薛义儿自告奋勇走在最前面,侍卫们紧随其后,雪依,宫嬷嬷和杜若在中间,一行人缓缓的向山上爬去,山路难行,大家都低头看着脚下,突然听薛义儿一声喊喝:“爷爷在此,还不快让开!” 众人心中俱是一紧,此时大家鱼贯而行,脊背紧紧的贴着山壁,脚下就是万丈悬崖,倘若在此遇见厉害的贼人,可以说一夫当道万夫莫敌! 刀出鞘的声音。 等众人循着薛义儿的声音看过去,才发现山路上有一个银发老者挡在路中间,那老者手拄拐杖面对悬崖,仿佛没有听见薛义儿的叫声,依旧呆呆的站在那里,既不闪避也不回答薛义儿的问话。 其余人见只有这样一个老者,悬着的心自然放了下来,萧逸宸却不敢大意,他深知能独自一人站在这山顶之上,这老者也非等闲之辈,他越过众人,喝退薛义儿,双手抱拳对那老者施了一礼:“老丈,能否让在下等借路而行?” 那老者依旧不理不睬,神情呆滞的面对悬崖,萧逸宸这才发现那老者竟是一个盲人,忽见那老者身子前倾,就要坠下悬崖,萧逸宸按动轮椅上的扶手,一根银丝射出,钩住老者的脚腕,萧逸宸手中用力,硬生生的将老者拽了回来,那老者失声痛哭:“你救我做什么?!我没脸活下去了!” 萧逸宸给薛义儿使了个眼神,薛义儿擅于察言观色又能言善道,他忙走过去紧紧的“扶”住老者,此时,他亦确定这个盲老者并不会什么武功,看他的气质,倒应该是个读书人。薛义儿呵呵呵一笑:“老伯,您看您这是干什么啊,就是小子我无礼,吓着了您老,您看您这样一闹,我家主子责骂我还是其次,我这良心何安呢?来来,我背老伯下山,有什么事咱们下山说。” 薛义儿不由分说背起那老者,众人走到山脚的驿站时亦是晚上,驿站的驿丞见是渝王爷驾到,甚是热诚,虽然只是几碟野味,众人吃起来却觉得是自己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酒足饭饱后,宫嬷嬷和雪依杜若不堪劳累,回房歇息去了,那老者已经知道救下他的人是王爷,顿时战战兢兢的跪在萧逸宸的面前一个劲儿的口称有罪。 萧逸宸命薛义儿扶起老者问道:“但不知老人家有何委屈亦或是冤情,这把年纪竟要跳崖轻生,那老者只是摇头,摇落两行浑浊的老泪。 萧逸宸见他不说亦不好强迫,一路上舟车劳顿,他甚是疲累,当下命薛义儿好生照看老者,待明日送他回家。 一夜无事。 第二天,鸡鸣时分,驿站外响起一阵纷乱的马蹄声。 “下官参见寇将军。”萧逸宸在屋中听的是驿丞的声音。 另一个声音有些傲慢:“你好大的胆子!听说王爷昨夜晚间就到了驿站,为何不禀报本将军?!” “将军......将军恕罪,只因天黑路滑,这才未曾禀报将军。” “哼,王爷怪罪下来,你可担当的起吗?”那将军显然有心找茬而来,并不想轻饶了县丞。 萧逸宸在屋中听的那驿丞要吃亏,在屋中咳嗽了一声:“门外何人喧哗,吵了本王的好梦?” 那寇将军未曾答话,薛义儿推着萧逸宸的轮椅自屋中走了出来。二人见一匹枣红马上端坐着一个金盔金甲的将军,那将军手中拎着一杆长枪,见到轮椅中的萧逸宸,将长枪挂在马环上,双手抱拳算是给萧逸宸行礼:“末将参见王爷,望王爷恕末将甲胄在身,不能全礼!” 按规矩,将军再大亦是臣,萧逸宸再落魄亦是君,寇将军理应下马给萧逸宸行叩拜大礼,如今他却高高坐在马背上,显然没有将萧逸宸这个渝王假岭北王放在眼中,薛义儿气不过,忝着肚子走到马前,插着腰看着寇将军冷冷一笑:“这位将军莫怪,恕小的眼拙,不知你是真的假的,待我试上一试如何?” 第一百章 故人 寇将军小眼睛一翻,根本就没有将薛义儿看在眼中,他昂着头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哼,你是什么 东西,也配和本将军讲话?!”嘴里说着,手中的长枪竟刺向薛义儿。 眼见薛义儿就要被寇将军扎个透心凉,萧逸宸的手在轮椅上一点,银色丝线缠住寇将军的长枪,手中用力,硬是将寇将军的长枪夺了过来,紧接着萧逸宸的脚在轮椅上磕了一下,人凌空飞起,头朝下落下,双手落在寇将军的甲胄上,用力上提,寇将军的盔甲竟似散了一般落在地上,萧逸宸的身子在空中转了一下飞落在轮椅上,眨眼间,再看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寇将军此时已经跪在萧逸宸的脚下。 萧逸宸手摇折扇,轻轻一笑:“将军既然甲胄在身不便行礼,那么本王就替将军把麻烦去掉,但不知将军这颗人头可碍事否?”萧逸宸的折扇变戏法一般变作一把长剑架在寇将军的脖颈上,语气轻松悠然,周身上下却是凛凛杀气。 寇将军面色依然,倔强的昂着头,盯着萧逸宸冷冷一笑:“不想王爷身残武功高,竟有如此大的本事,末将佩服,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萧逸宸的宝剑压住寇将军的脖颈,他知道此人是个硬汉,只凭武力难以让他降服,而他初来岭北,如果先杀大将,恐怕会激起更多的人的反抗,他想要在这里建立自己的兵力就难上加难。倘若他就此放了此人,那么他一样不会感激,不会臣服,他日定会找别的理由来与他为敌。正在萧逸宸左右为难,思索该如何下台时,那个盲老者在雪依的搀扶下,跌跌撞撞的跑出来,口中连声喊道:“王爷剑下留人!王爷饶命啊!” 寇将军见到老者大吃一惊,吼道:“你个老东西怎么还没有死?!” 那老者跪在萧逸宸的面前,给萧逸宸磕头道:“小老儿无礼,求王爷手下留情,饶了我这个孽子吧!” 萧逸宸,雪依和在场的人俱是一愣,谁也没有想到这个老者竟然是寇将军的爹爹,萧逸宸更加想不通,寇将军既是岭北的将军,就是这一方的土霸王,谁人敢惹,怎么他的爹爹好好的却去自己寻死? 寇将军见他爹爹为他求情,不喜反恼,口中骂道:“老不死的,谁要你给我在这儿丢人现眼!我就是死也不要你的好心!” 雪依最是惜老怜贫,见寇将军如此对他自己的爹爹,长眉挑了一挑:“乌鸦反哺,羔羊跪乳,畜生尚知父母之恩,你忝为人,竟不知感激爹爹养育之恩,反而如此谩骂自己的老父,留你亦是祸害人间,倒不如杀了痛快!” 雪依转身接过身后侍卫的长剑竟刺向寇将军,事起突然,就连萧逸宸亦没有想到一向温婉和顺的雪依有如此的胆力,敢亲手杀人,眼看着雪依的宝剑就刺进了寇将军的喉咙,那老者眼虽不能视,耳朵却极为灵敏,听音辩声,扑在了寇将军的身上,雪依的宝剑噗的一声刺进那老者的后背。 终究是父子关心,那寇将军忙抱住他的爹爹惊呼:“爹......爹.......你怎么了?” 那老者竟是一笑,手落在寇将军的脸上:“儿啊,爹爹真的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啊,休.......”老者话未说完,手垂落在地上,鼻息皆无。 寇将军红着双眼,盯着雪依,萧逸宸情知雪依闯下大祸,担心寇将军伤害雪依,忙摇动轮椅挡在她的身前,雪依神情坦然自若,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声若鹂鸣:“寇将军,你不是想你爹爹死吗?如今他已经死在了你的面前,你可满意了?” 寇将军突然一跃而起,扑向雪依:“贱人,还我爹爹命来!” 侍卫头领和萧逸宸早有防备,众人趁着刚才混乱,早已将寇将军带来的人马悉数擒下,此时众人围攻他一人,只几个照面,就将他拿下。 寇将军紧闭双眼,看了一眼地上爹爹,回身竟向萧逸宸的宝剑扑去,萧逸宸见他意图自刎,忙收起宝剑:“寇将军,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你乃一介豪杰!” 雪依款款走到寇将军的面前,屈膝万福:“渝王妃蓝雪依给将军赔礼,望将军恕罪,老人家只是皮外伤,并无大碍,我只是想让将军明白,即便将军如何恨你的爹爹,老人家仍然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维护将军。我想,将军与老人家之间定有什么难言的误会,倘若将军不嫌弃,不妨说出来,或许王爷可以帮你一二。” 那老者果然哼了一声,薛义儿已经将老者抱了起来,萧逸宸命手下人放开寇将军:“将军,王妃已经和你说的明明白白,你刚刚痛失父亲,可还要再次失去你的爹爹吗?倘若你还信得过本王,就随本王屋中一叙。如何?” 寇将军看看萧逸宸再看看屋子里,咬牙跺脚,双手抱拳给萧逸宸作了个揖:“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他日定报王爷不杀之恩!”一转身跳上马,打马飞去。 萧逸宸和雪依无奈,只好回到屋中,薛义儿已经为老者包扎好伤口,雪依款款言道:“还望老伯恕我无礼。” 老者连连摇手:“唉.......倘若不是王爷和王妃,犬子焉有命在,是小老儿该谢王爷王妃不杀之恩。”那老者挣扎着给雪依和萧逸宸磕头。 萧逸宸搀起老人问道:“老人家,非是本王要打听府上的私密,只是这件事如果你不说清楚,恐怕我们不能帮你,亦不能和你的儿子化敌为友,恐怕将来有一天还是要刀兵相见。” 老者沉吟了半晌,未语泪先流,:“唉......这件事让我如何开口啊!也罢,小老儿也不怕王爷见笑,少不得让王爷给小老儿雪冤。 那老者名叫寇松,儿子寇安,寇安三岁的时候他娘就去世,寇松担心继母无德,孽待寇安,一直未娶,一个人苦巴苦业的将寇安拉扯成人,说来,那寇安倒也争气,自幼学的一身好武功,考取武生,直做到这岭北的将军,后来又娶了湖阳县丞的女儿为妻,一家人和乐融融,倒也相安无事。 事情出在两个多月前,两个月前,寇安进京述职,从双阳城中带回了一个妇人,那妇人生的极为好看。岭北一带,常年风霜,女子的皮肤极为粗糙,即便是官宦出身的寇松夫人,亦是肤色微黄,不及那妇人肤色白里透红,水水嫩嫩。 那妇人不但生的貌美,亦且极为有心机,寇松在时,侍奉的寇安正妻服服帖帖,谦卑有礼,姐姐长姐姐短的不离口,一旦寇安出门,她马上变了嘴脸,不是嘲笑寇夫人无能就是嘲笑她不曾生育,先时寇夫人还强忍着,不与她一般见识,寇松听见一字半句自然是偏袒儿媳妇,少不得数落那妇人几句。 时间久了,那妇人竟污蔑寇松和儿媳妇关系暧昧,明里暗里骂寇松是个扒灰的老混蛋。 寇松这双眼就是这样被妇人活活气瞎了。 雪依听到此处,不解的问道:“难道你的儿子就不理不睬吗?” 寇松摇摇头苦笑:“我的儿子一心扑在那个妇人身上,很少再来看我,有时候我和他说几句那妇人的不是,他就有些不耐烦,让我不要管他内宅的事情,当时我也没有多想,并不知道那个妇人在他的耳边说了我和儿媳妇很多的坏话,唉......”寇松长叹一声,两行浑浊的老泪顺着眼角落下。 “可惜了我的儿媳妇,我那不肖儿竟相信我和儿媳妇之间不清不白,将我那贤德的儿媳妇暴打一顿,关了起来,那傻孩子一时想不开,上吊了.......” 寇松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雪依的脸上早已淌满了眼泪,她将手帕递给寇松:“难道她的爹爹就任凭你儿子胡作非为吗?” 寇松擦擦眼泪,恨得牙根儿直痒:“那妇人心肠歹毒,我的儿媳妇吊死后,她也害怕了,不知道怎么的,竟挑唆的我那孽子将他的岳父骗到了家里,一杯药酒毒死了!” 萧逸宸眉峰紧锁,看着哭成泪人一般的雪依,将自己的手帕塞在她的手中。 寇松将前因后果仔细的讲了一遍,萧逸宸命薛义儿将寇松带下去,愣愣的发呆,雪依擦干眼泪看着他:“王爷,我们一定要给那个县丞一家报仇为寇松申冤,让那个糊涂地寇安明白过来。” 萧逸宸点点头:“只是这件事恐怕不好办。” “为什么?” “雪依,你不觉得这个妇人有些蹊跷吗?如果真的如寇松所说,她只是一个烟花女子,巧遇寇安,二人相爱从良,寇安的夫人又是贤德之人,那么她该安分守己,做一个宠妾岂不是好,她为何要这般费尽心思,挑拨这一家人的关系?” 雪依频频点头:“寇松说她怀揣猫儿,抓伤自己,栽赃寇松调戏她,寇安才把他赶出家里,看来这妇人的确 够心狠也够聪明。” “也许,我们在岭北会遇见古人亦说不准!” 一百零一章 戏弄 萧逸宸和雪依俱觉寇松家的小妾身份可疑,这小妾先萧逸宸等来到寇家,只短短的两个多月,就将好好的一个寇家挑唆的人仰马翻,那寇安既被她迷得五迷三道,连自己的爹爹亦是不相信,可见那小妾在寇安心中的地位! 萧逸宸眉峰紧锁,忽然叫来那个侍卫头领,在他的耳畔低低的吩咐了几句,拿出自己的大印交给他。 雪依看着侍卫头领匆匆而去的背影,有些担心:“王爷,大印不在你的身边,倘若有人来找茬,咱们可如何应对?” 萧逸宸拉着雪依的手,挤了挤大眼睛:“雪儿,但且放心,不出三日我定让你看出好戏。” 雪依虽是好奇,却深知萧逸宸的脾气,他不想说她就不问。吃过早点,众人告别驿丞,来到了岭北王府,说是王府,不过是一个小院子和四间青砖房子,房子矮小及不上京师中普通百姓之家。 宫嬷嬷忙着安排众人的房间,好在青砖房后还有十来间临时搭建的茅草屋,那些侍卫就在茅草屋中安顿下来,宫嬷嬷则和杜若在前院的左侧住下,事到如今,雪依只得和萧逸宸同宿,二人来到房内,雪依还未有意见,萧逸宸的双眉先是拧成了两道麻花,好像极不愿和雪依同寝。 雪依看出萧逸宸为难之色,莞尔一笑:“王爷倘若不惯与人同宿,我去宫嬷嬷那里挤挤就好。” 萧逸宸一把攥住雪依的手腕,眸色一片戏谑:“王妃这话怎讲?如今萧僮不在我的身边,我的双腿又行动不便,少不得要 麻烦王妃伺候。” 萧逸宸不等雪依反驳,眼神飘向窗外,嘴 努努示意雪依房外有人偷听。雪依瞪着萧逸宸,嘴上却甜甜说道:“王爷何必客气,本是臣妾分内之事。” 萧逸宸拉着雪依的手,声音蓦然多了几分伤感和凄凉:“雪儿,从今后你我就要在这贫瘠之地终老困顿一生,这王爷王妃的称呼还是免了吧,从今后,你是我的雪儿,我是你的宸儿,可好?” 雪依听此话,没来由一阵的心酸,这个可怜的王爷,拼却自己一命救了自己的父皇,只为能够结束质子生活,可是到头来依然未得到父皇的欢心,换来这实为流放的岭北王,雪依心中虽然明白此是韬光养晦之策,但是心中究竟为萧逸宸鸣不平。 眼眸中多了几分水雾,此时二人俱已分辨不清是真心还是假意,雪依只是点点头。 “雪儿,我现在要更衣。”萧逸宸突然伏在雪依的耳畔轻声说。 雪依一时未明白萧逸宸之意,怔在原地,待她看到那双黑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雪依顿时红霞满面,挣脱萧逸宸的手向外就跑,边跑边道:“我去找姨娘来帮你。” 萧逸宸看着雪依慌张的背影,眼神飘向窗外,果然,刚刚那只眼睛此时已经不见了。他这才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伸伸懒腰,拿出箱笼中的布衣,从此后,他要在这里招兵买马,与大家同吃同住,为他日回京做准备。 “萧逸宸......”萧逸宸衣服还未穿好,雪依推门走进来,看见未着衣衫的脊背上那些清晰的疤痕,她忙转过身去。 萧逸宸忙穿好衣服,却有着几分委屈走近雪依:“你终究还是嫌弃我的是不是?更衣都不肯帮我。” “你......你的腿脚不是好好的吗?干什么要我帮你!对了,这是姨娘让我给你拿的。”雪依背对萧逸宸,将一个夜壶递到身后。 萧逸宸强忍着心中的笑意,在这个寸草不生的鬼地方,还好有雪依相伴,他从背后忽然拥住雪依,下巴在雪依的脖颈上摩挲,竟有几分撒娇:“我只要你服侍我......净手。” 雪依用力挣脱,手中的夜壶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萧逸宸,你不是好人,就会欺负我,我......我告诉姨娘去!” 萧逸宸让雪依面对自己,凝视着雪依略略有些憔悴却依然白里透红的脸,戏谑道:“那就就索性告诉姨娘我是这样欺负你的......”迷离的眸色和温柔的声音,雪依还为未曾明白,萧逸宸的唇落在雪依的唇上。 “闭上眼睛!”萧逸宸微闭的眼看着雪依瞪的圆圆的大眼睛那片纯净,低低命令她,雪依欲待挣脱,身子却被萧逸宸的双臂紧紧的拥住。 不想宫嬷嬷听见刚刚那哐当之声,在门外喊了句:“小祖宗,你们俩又怎么了?” 雪依呜呜的挣扎着,萧逸宸越是拥紧她,宫嬷嬷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看见相拥的两个人,老脸一红,转身向外就走。 萧逸宸坏坏的揽着雪依的肩,叫住宫嬷嬷:“姨娘,雪儿要找您告状呢!” 雪依的粉拳落在萧逸宸的胸前,宫嬷嬷背对着二人,站在门外:“姨娘我老了,管不了那么多了,你们俩继续掐架,我要去忙活了。” 萧逸宸无辜的眨眨眼睛:“姨娘不管,而且好像很喜欢我欺负你呢,怎么办?” 雪依忽然咬住萧逸宸的手腕。 “哎哟,你是要谋杀亲夫吗?!”萧逸宸松开揽着雪依的手,看着手腕上深深的牙印,恨恨的道:“都说最毒莫过妇人心,果然如此!” 雪依已经跑到了门边,回头吐吐舌头莞尔一笑:“那你还留着这个妇人?摆明了就是要毒死你自己的。” “你跑什么?有本事你过来!”萧逸宸看着雪依牙根直痒痒。 “我没有本事,自然也不会过去。”雪依扮了个鬼脸,转身跑了出去,萧逸宸看着蝴蝶一般翩翩雀跃的雪依,毫无所觉唇畔那弯暖暖的笑意,此时的雪依和王府的雪依判若两人,王府的雪依双眉总是微微颦,沉静中带着几分哀伤,此时的雪依纯净活泼,才像一个二八女孩儿该有的开朗。 萧逸宸见雪依久久不回屋子,少不得坐上轮椅去宫嬷嬷的房间找她,刚刚到了院子里,就见一个身穿淡青色布衣布鞋,绢帕罩头的女子蹲在院子的一角正在用小铲子挖着什么,萧逸宸疑惑的走近,才认出布衣女子就是雪依:“雪儿?”萧逸宸轻唤。 雪依抬起头,见是萧逸宸,浅浅一笑:“我见这片空地闲置着,和嬷嬷商量,准备种些花草,看明年春天能够长出来吗,王爷却歇着吧。” 萧逸宸脸色一沉:“你叫我什么?” 雪依粉颈低垂,这“宸儿”她实在叫不出。 此时院中并无他人,萧逸宸走下轮椅,拽起雪依,威胁道:“你叫我什么?是不是又想我欺负你了?” 雪依玉面通红,忙推开萧逸宸,萧逸宸一不留神跌坐在地上:“萧逸宸,你敢再欺负我,我,”雪依扬起手中的小铲子:“我就打你!” “哈哈哈.....”萧逸宸坐在地上哈哈哈一笑,一跃而起唇在雪依光洁的额头轻点。 “我不逗你了,帮你种花可好?”萧逸宸说着,拿过倚在墙角的铲子,开始帮雪依挖地。 不大功夫,雪依就将从京师带来的花籽和菜籽种完了,她用衣袖为萧逸宸擦擦额头的汗珠,萧逸宸亦用自己的衣袖为雪依擦干脸上的泥土,看着雪依白皙的脸上的尘土,被他越擦越脏,他的唇上扬,扬起一个好看的微笑,就连那些伤疤落在雪依的眼中也不再可怕。 “你笑什么?”雪依看着萧逸宸暖暖的笑,这是她第二次见萧逸宸笑。 “我笑原来我养了一只很好看的猫。” “在哪儿?” “你让我亲一下我就告诉你。” “做梦!”雪依的三寸金莲狠狠的落在萧逸宸的脚上,转身跑了,萧逸宸在后面紧紧追赶,宫嬷嬷看着院子里嬉笑的二人,实在不忍打扰这难得的温馨。却又不得不打扰,宫嬷嬷看见薛义儿从远处走来,忙喊道:“王爷,好好的怎么掉下来了?!” 萧逸宸心领神会,脚在地上一点,瞬间整个人趴在了轮椅下,雪依忙折身回来,刚好薛义儿进院子,雪依恍然明白,忙跑过去搀扶萧逸宸,萧逸宸的手借机狠狠的掐了一下雪依的小手,雪依干瞪眼,碍着薛义儿不好发作,唯有瞪眼撅嘴轻轻的呸了一下。 山中无日月,转眼间,雪依等人已经来到王府第三天了,这天一大早,门外一阵马匹嘶鸣声,有人在门外喊:“王爷可在府上吗?” 萧逸宸坐在轮椅上在院中静候,早有侍卫将门外之人带进了院子里,进来的七八个人,有武将打扮的,亦有文官穿戴的,见到萧逸宸后,众人跪在地上,齐声叩拜:“下官等叩见渝王爷,迎接来迟,还望王爷恕罪。” 萧逸宸摆摆手:“众卿家免礼,岭北之地见到故人,小王我不胜欣喜,一旁坐下,看茶。” 此时的侍卫们卸下弯刀,俨然变成了王府的仆人,端茶送水,雪依看在眼中,眉头紧皱,眼中转了转,净面之后,接过一个侍卫手中的托盘走到众人面前,屈膝万福:“王爷,贵客临门,臣妾自当奉茶。” 萧逸宸目露嘉许,微微点点头。 那些文官武将却惶恐的站起来,再次跪倒:“下官等何德何能,王妃竟亲自奉茶,死罪死罪。” 雪依莞尔一笑,纤纤素手搀起为首的一个武将:“将军免礼,众卿免礼,如今王爷与众位卿家俱是这岭北之客,自该同心协力,这些俗礼,不要也罢,王爷,您说呢?” 第一百零二章 陈说 那武将见雪依倾城倾国貌,纤纤素手如羊脂美玉,顿时神魂俱散,跪倒在地砰砰磕响头,雪依莞尔,将武将扶起。 萧逸宸见雪依对那武将微笑,心中十分不爽。但是萧逸宸是聪明人,他知雪依用意,此时此刻,他这个王爷不过是个光杆司令,在这岭北之地可说分文不值,也就是这些文臣武将还给几分薄面,倘若换成寇安等岭北土生土长的,是不会买萧逸宸这个王爷的薄面的,日后,他要在这岭北行事,必须有自己的心腹之人,而这心腹之人只能先是以情感人。 萧逸宸频频点头,抱拳在胸道:“众位免礼,俗话说,三分乡情七分人意,在岭北你我算是同乡之情,日后就免了这些俗理。” 众人口称不敢,俱都坐下喝茶,气氛缓和了很多,雪依退下后,萧逸宸看着一个武将问道:“请问徐将军,那寇安的小妾究竟是怎么回事?” 徐将军听萧逸宸说起寇安的小妾,忍不住频频摇头长叹一声,不无惋惜的道:“说起来那寇安也曾经是这岭北一带响当当的人物,唉,红颜祸水啊,都是让那个女人害的!” 一个头戴乌纱的文官站起来道:“那女人没来之前,寇安将军每日勤练兵马,三更眠五更起,咱们这岭北也算得上兵精将强,自从那女子来后,不知怎么迷惑的寇安竟神志恍惚,现在更是就差将兵权交与那女子了,据臣听闻,那女子也曾试探过寇安的兵符在何处。” “是啊是啊,此处距离回汉部落仅仅一江之隔,那回汉部落对咱们岭北虎视眈眈,只是惧着寇安,只怕以后这边境堪虞了。”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萧逸宸待众人说完后,思忖片刻后,问了一句:“列位可知那寇安怎样的神志恍惚?” 徐将军沉吟片刻道:“寇将军近日经常打哈流泪,神情委顿,无精打采,最近更是懒入兵营,据说整日里和他的小妾在沉浸温柔乡里,”徐将军愣愣,看着萧逸宸面带疑惑:“王爷难道以为寇安中了什么毒吗?” 萧逸宸点点头:“列位也不必猜测,我已着人去请寇将军,稍候真相自知。” “恐怕那寇安不能前来!”有人似乎十分有把握。 就在这时,门外侍卫报门而入,跪在门口回禀:“禀王爷,寇安求见。” “宣。” 萧逸宸的声音未落,寇安急急的跑进来,眼神涣散四处骏寻着嘴里花言乱语道:“娘娘在哪里?娘娘在哪里?” 早有侍卫上来,按住寇安:“大胆,王爷在此怎容你胡来!” 寇安只是不理,只是一个劲儿的寻找什么娘娘。萧逸宸俯下身,轻言:“寇安,只要你说出你是怎么认识你的娘娘的,本王就给你这个怎么样?”萧逸宸的手中多了一个红色的药丸,在寇安眼前一闪而过,院子里顿时弥漫一种奇异的香味,那香味似有非有,沁人心脾。 寇安兴奋的看着萧逸宸问道:“你怎么有娘娘的仙丹?” “寇安!你不要上当,他手里的不是我给你的仙丹,而是要你命的毒药!”随着一声娇喝,一个身穿红色衣衫的女子一摇三摆的走进院子,走到萧逸宸的身前,屈膝跪在尘埃,女子自称是寇安的夫人。 萧逸宸冷冷一笑,在女子进院子的时候他就认出了这个女子,他想到了此人是萧逸朔安排来的,却没有想到竟是婧妃的侄女青儿!看来这两个人把他赶到了岭北还是不放心,一定要了他的性命才肯罢休。 萧逸宸只做不识,诧异的看着青儿道:“据本王所知,寇夫人该是李县丞的千金,怎么听寇夫人的语音倒像京都人氏?” 青儿自恃从未见过诸皇子,萧逸宸一定不认得她,却不知这位王爷不但是宫中的大小人物,就是鸟兽也认得**不离十,她娇媚一笑:“王爷好耳力,青儿果然是京师来的,且来了也未有三个月。” 青儿是女客,雪依身为女主,业已从屋内走出,搀起青儿,雪依欲挽留青儿屋内详谈,青儿却似乎急着离开。萧逸宸有些心不在焉,一双眼睛有意无意的飘向门口,似乎在等什么人。 青儿执意告辞,雪依已经没有借口再相挽留,萧逸宸这才开口道:“寇夫人何必急着离开?少待,有故人来见寇夫人,说不定会给夫人惊喜呢。” 那寇安此时已经服下丹药,精神抖擞的跪在萧逸宸的脚下,瞪着圆眼问道:“王爷怎么会有我家娘娘的仙丹?” 萧逸宸未置可否的一笑。 门外一阵马褂銮铃的声音,紧接着,侍卫头领风尘仆仆的走进院内,他的身后紧随着一个头挽双寰的丫头,侍卫头领将王爷的大印令符交给萧逸宸:“属下交旨,人已经来了。” 那小丫头跪在地上给萧逸宸磕头:“奴婢小湖叩见王爷,侍卫大哥一路上已将事情的经过告诉小湖,小湖愿意与青儿对质!” 萧逸宸看着青儿:“寇夫人,你可还认得她吗?” 青儿站在那里,从小湖进院子那一刻,她的脸上就一阵红一阵白,情知自己的行迹败露,如今见萧逸宸指名道姓叫她,明白今日横竖要讲实话,她既然是婧妃的侄女,亦是奉了婧妃之命,迷惑寇安利用寇安伺机除掉萧逸宸,此时看来阴谋败露。 青儿强装镇定冷冷一笑:“渝王爷既然已经知道青儿是谁又何必在问我呢?” 萧逸宸转向众人,目光落在寇安身上,缓缓的道:“你们是不是都以为寇将军鸳鸯帐里好缠绵?其实这寇将军实在是冤的很呢,恐怕至今也没有碰过青儿姑娘一根手指头吧?” “啊?” “怎么可能?” “不会吧?” 院子中一片唏嘘声,寇安面红耳赤,却极其爽快:“王爷怎么知道末将的家事?” 萧逸宸手托那颗红丹药道:“只这一粒幻情丸青儿姑娘就足够了,何况青儿姑娘的目的是四皇子未来的皇后,最不济也要做个皇妃,怎么会让你这个粗野之人沾身。” 青儿闻言,脸上愈加的难看。 萧逸宸转向小湖:“小湖,你就将婧妃娘娘和四皇子的计划给寇将军说说吧。” “是,王爷。”小湖答应一声,将事情的来由始末讲述一遍。 四皇子夜宿婧妃处被皇上看见,婧妃将此事一推二六五,全推在了侄女青儿的身上,萧逸朔又是鼻涕眼泪的发誓他喜欢青儿,婧妃又是抹脖子又是撞柱子的哭闹,将偷情一幕遮掩过去,后来媛妃用心,将青儿留在了身边,日夜看管督导。 那青儿本不是个省事的,兼之八面玲珑,竟将媛妃宫中上下宫女太监俱都哄顺买通,时时私自幽会萧逸朔和婧妃。 婧妃和萧逸朔始终不放心萧逸宸,二人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几次寻找机会刺杀失败后,刚好寇安进京述职,萧逸朔和婧妃计议,故意制造机会让青儿邂逅寇安,寇安一见钟情,将青儿带回了岭北,青儿为保贞洁,一路上以幻情丹辖制寇安,那幻情丹本是一种毒药,长期服用后会依赖成性,一日不食就会浑身难受,性情焦躁。 寇安听小湖讲完,目龇欲裂,反手掐住青儿的脖子恨恨的道:“好你个贱人,你竟如此狠毒,为了你我害死了我的娘子,冤枉了我的爹爹,甚至差点害了他老人家的性命!” 青儿的双眼外翻,飘向萧逸宸。萧逸宸这才命手下人将寇安拿下,寇安拼命的挣扎着,喊道:“王爷,您的大恩大德我寇安来世再报,今日就让我掐死这个贱人为我的妻子报仇!为我的老父雪冤。” 依萧逸宸的意思,这青儿就交给寇安处置,生死随便,只是雪依心思缜密,考虑青儿的身份毕竟是婧妃的亲侄女,不如就将她囚禁在此,套出她如何与京中人联系,保住这条耳目便宜行事。 萧逸宸思虑再三,觉得雪依说道也不是全无道理,就将青儿关了起来,由宫嬷嬷和雪依亲自看守。 众人见萧逸宸初来乍到就平息了寇安之事,谁也不敢再小瞧这个残废王爷,那班武将更是感萧逸宸和雪依知遇之恩,愿为其效劳。寇安自不必说,见着自己的父亲涕泪横流忏悔不已,萧逸宸又将幻情丹的解药赐给寇安,一场风波就此平息。 接下来的日子倒也相安无事,岭北深山环抱 ,土地贫瘠,这里的人都靠天吃饭,狩猎为生。来到岭北已有十天,这一日,雪依找到萧逸宸,劝萧逸宸下诏,行农事,止狩猎。 萧逸宸缓缓的摇摇头,这里民风刁悍,狩猎乃是祖宗留下的习俗,一时更改谈何容易。 雪依屈膝,少不得陈说其中利弊:“夫农天下之本也,凡为国者,莫不为焉,要将节用则易充,勉其力使不匮。今食者甚众,而输者已殚,劝之不勤,而取之仰足,使民尽耕犹不给,而半为游手好闲之徒,使岁常犹恐乏食,况兵马之数,半在粮草。” 萧逸宸凝视着雪依半晌无言。 第一百零三章 情深情浅 雪依一番话正中萧逸宸的心意,劝农止猎是他早有的想法,只是现在时机还不成熟,却没有想到一个终日被束在阁楼的女子竟有如此见识,与他不谋而合,他凝视雪依,问道:“此地民风积习成疾,我唯恐一时不能令行禁止,所以迟迟未有良策,又恐激起民愤,反而生祸,这件事还要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才好。” 雪依沉吟片刻:“这样可好,所谓身体力行,王爷何不下诏,先从官员做起,自今在官者,有能兴修水利,开辟田荒,课农桑增户口者,俱厚赏,倘若坡池不修,田野不辞,桑枣不植,户口流亡,慢政者,亦行降黜。可好?” 萧逸宸点点头,握着雪依的手不由一阵叹息:“恐怕要苦了雪儿,我暂时还要伪装双腿成疾不能亲力亲为,少不得要劳动你这个王妃身体力行,做个表率,这双手,恐怕比之今日所受还要难忍,比之今日还要粗糙.......” 雪依莞尔一笑:“倘若真的能够助王爷成就霸业,这双手有何足惜?况臣妾在相府之中亦是和奶娘自耕自食,这点苦实在算不得什么的,王爷不必烦心。” “你又叫我什么?”萧逸宸捏捏雪依的鼻子,满目疼惜,他竟不知她在相府中如此的辛苦,在她初进王府之时还那般的刁难,如今想来,幸好自己及时阻止了姬无药,否则可要悔恨终生了。 这“宸儿”雪依终究是唤不出口,萧逸宸亦不勉强,只是将雪依轻轻拥在怀里,似乎是对他自己又似乎是对雪依说道:“雪儿,我知道你对我心怀芥蒂,原是我对不起你,但是相信我,我会用我的余生给你最好的生活和照顾,再也不会有相府和王府的责难灾祸,我答应你,倘若他日我能有所为,你就是我的皇后,唯一的皇后。” 雪依愣了愣,头倚在萧逸宸的肩,她好想告诉萧逸宸她不要什么皇后,更不希望萧逸宸去争夺皇位做什么皇上,如果可以,他情愿与他终老此地,做一个逍遥王爷,做一对犹如挚友良朋的夫妻。可是她亦知道,这个萧逸宸身上有太多的故事背负了太多的仇恨,恐怕连他自己也无法说清,争夺皇位是为了权利还是为了报仇亦或是为了向他的父皇证明他的能力。 春日暖暖,二人伫立窗前,相拥享受着难得的暖意,却各怀心事。 良久,萧逸宸突然说了一句:“只是这粮种该去哪里寻找呢?” 雪依调皮的眨眨眼睛,有心报复一下这个王爷:“王爷真的想要粮种吗?” 萧逸宸点点头,饶有兴味的看着雪依,他忽然觉得眼前的雪依并不如他想的那般简单,这个女子或许太过聪明,太过倔强,倘若有朝一日,让她知道真相,不知她是否能够原谅他接受他,萧逸宸脸上的笑意凝结,竟忍不住打了个寒噤,雪依关切的看着萧逸宸单薄的衣衫,手放在他的额头:“怎么忽然打寒噤?是不是穿的有些单薄了?” 萧逸宸忘情的握住雪依的手,将他紧紧拥进怀里:“雪儿,答应我,不要离开。” 雪依感觉到萧逸宸的紧张,虽不知他为何突然如此说,但是能够感觉萧逸宸对她的在乎和重视,她很感动,点点头,双手轻轻环住蜂腰,声音有些缥缈虚幻的承诺:“雪依答应王爷,终此一生永不离开。” “雪儿.......” “王爷,等等,雪儿送你一个特殊的礼物可好?”雪依忽然想起了刚刚萧逸宸说的粮种之事,略歪着头,眨眨大眼睛,转身出了屋子,径自跑向宫嬷嬷和杜若的房间。不大功夫,怀抱着两包沉甸甸的包袱走了进来。 萧逸宸忙接过包袱,好奇的放在桌上:“这又是什么?” 雪依昂着小脑袋,满面自豪:“王爷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萧逸宸疑惑的打开包袱,竟露出一个个的小布包,布包上面赫然写着燕麦,禾稻等等粮种,他回头惊讶的看着雪依:“你从京城带来的?” 雪依骄傲的点点头:“王爷在御书房中毒回来后,我就想到了这岭北一行势必一行,所以就查了很多关于岭北的典籍,了解这里的风俗民情,那日王爷恼我独自出府,责问我是不是私会情郎去了,现在我可以告诉王爷,我就是去私会这些情郎去了的。”雪依说着噘起嘴巴,想起王府中那个多疑小心眼儿的萧逸宸,大眼睛一片委屈的水雾。 萧逸宸忙双手抱在一起,一揖到地:“是小可无礼,冒状了娘子,还望娘子恕罪担待,原谅了小可吧。” 雪依心中好笑,面色却一冷,嘟着嘴故意发狠:“我才不要原谅你,你那么坏,指不定以后还会想什么办法欺负我折磨我呢!” “娘子说哪里话,小可疼娘子还来不及的,这样吧,小可给娘子跪下了,但求娘子恕小可以往无心之错。”萧逸宸竟真的屈膝就要跪下。 雪依慌忙双手搀住他:“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你又何必当真。” 萧逸宸顺势握住雪依的手,将她揽进怀中,捏捏她的鼻子道:“你竟不知我已经那么在乎你,如果我心里没你,又何必在乎你去和什么人约会?笨蛋。” 雪依侧头,摸着自己的鼻子瞪大眼睛抗议:“以后不许捏我的鼻子!” “可是我喜欢的很呢,怎么办?” “那我就再也不来你的屋子!” “恐怕不行呢,你不但要来,而且今晚就要住进来。”萧逸宸坏坏的一笑。雪依坚持不和他同宿一室,每晚待众人睡后总是悄悄的溜去宫嬷嬷和杜若的房间,逮到黎明时分再悄悄的溜回来,和萧逸宸同时出现在众人面前。 雪依见萧逸宸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呸了一声:“想的美,我才不会留在这里。” 萧逸宸耸耸肩,委屈的道:“难不成你要让小湖和我同床共枕吗?” 雪依这才明白萧逸宸的用意,虽然这些天,侍卫们找来了瓦匠连日赶工,建造房舍,但是终究时间短暂,新的房舍还未曾建好,众人只好挤在一处,宫嬷嬷的屋子里只有一张大床,这些日子,三个人挤在一起已经很辛苦了,如今在加上小湖,自然没有了雪依的地方。 雪依歪着头,调皮的眨眨眼睛:“那就让小湖陪伴王爷好了,反正我放心的很呢。”言下之意,反正你已经被火烧成了那样,还能怎么样,想到萧逸宸的伤,雪依没有来由的红了脸,自觉说话造次,伤了萧逸宸的自尊。 雪依正想该如何圆话,劝慰萧逸宸,不想萧逸宸毫不在意,他欺近雪依,脸挨着雪依的玉面,嘴角轻扬一个邪佞的笑:“我是不是该给雪儿点教训,不然你太放心我了,万一有天我禁不起诱惑,纳个小妾,雪儿生气怎么办呢?” 雪依身子后仰躲开萧逸宸,咯咯笑着跑到门口倒:“王爷想要纳妾吗?看上哪家姑娘了,雪儿替王爷求亲去可好?” 萧逸宸追上雪依,不由分说抱起她边走向床榻边说道:“我看上了蓝丞相家的千金嫡女蓝雪依,我现在就要和她成亲,你告诉她说吧。” 萧逸宸黑眸中的迷离和他热烈的呼吸让雪依一阵恍惚,她的脑子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个王爷的伤既然可以装,那么是不是那啥也可以装,她的目光忍不住扫下去,脑海里想起姬无药给她的忠告,如果她不想成为真正的王妃,就不要招惹这个萧逸宸。 雪依还未曾明白过来,萧逸宸已经抱着她将她放在床上,双手拄着床,凝视着雪依,声音几分暗哑:“雪儿,做的我的妻子可好?” 雪依大眼中突然闪出一丝惊恐,脑海里出现五皇子的笑脸,不知为何,一滴清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那滴泪似一把刀刺进了萧逸宸的心里,他终于明白,雪依并不喜欢他,一丝苦笑爬上他的唇,所有的兴致被那滴泪打败了。 萧逸宸站起来,恢复了以往的面无表情,冷冷的对雪依道:“你走吧,今夜,你睡床我睡地下,放心,我不会侵犯你,亦没有能力侵犯你。” 萧逸宸转身出了屋子,留下雪依呆愣愣的躺在床上,眼泪顺着眼角无声的滑落。她并不想这样,可是不知为何,每每她想要和萧逸宸好好的 时候,五皇子那张坏坏地笑脸总会出现在她的眼前,尽管她一再告诫自己,她是渝王妃是萧逸宸的妻子五皇子的嫂嫂,可是她还是无法忘记数次救命之恩。或许无法忘记的是冰冷的岁月中的那一丝温暖吧。 “萧逸宸,对不起,对不起......”雪依在心中喃喃自语。 萧逸宸的心较之雪依更加难过,不是他不想和雪依坦言,而是现在势成骑虎,很多事他已经无法开口,现在他无法真正的拥有雪依,只怕开口说出实情,反而会彻底失去雪依,看来自己倘若真的想和雪依双宿双飞,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一百零四章 相知相依 萧逸宸失落的走出屋子,对于雪依的感情剪不断理还乱,眼前的难堪更是无法说清楚。他情知雪依对所谓的“五皇子”动了情,却无法直言,因为这原本就是他的计划之一,而如今的他既怕失去雪依又担心纸终包不住火,雪依知道真相必定会和他反目成仇,他的“死亡”似乎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心烦意乱的萧逸宸坐上轮椅来到后面的侍卫营,这些人跟随他出生入死十五载,在他的心里犹如自己的亲人一般,只是有些事他暂时不想让他们参与亦不想让他们知道。侍卫们见到萧逸宸,忙过来见礼,众人现在都已经脱掉盔甲,换上了平民百姓的衣服,从服饰上看和岭北人并无特别大的区别。 萧逸宸纳闷的看着他们的服装,诧异的问道:“这些衣服是哪里买来的?” 一个侍卫嘴快,眉飞色舞的回复萧逸宸道:“怎么王爷还不知道,这些衣服都是宫嬷嬷和王妃连夜为我们亲手缝制的。” 萧逸宸看着侍卫身上的新衣,心中对雪依愈加的佩服和不舍,这个女子心思细腻聪慧,善解人意之外沉静内敛,凡事处置的恰到好处。 萧逸宸和侍卫们聊了很久,天近傍晚时分才回到自己的王府中,雪依和宫嬷嬷已经做好晚饭正准备出去寻他。 一顿饭萧逸宸食不知味,他只是草草的扒拉了两口就回了屋子,宫嬷嬷看着萧逸宸的背影,奇怪的看着雪依:“王爷今天怎么了?你们俩又闹别扭了?” 雪依摇摇头:“我们俩很好啊,为什么闹别扭啊。” “很好吗?”宫嬷嬷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雪依,“既然很好,王妃今日就不要和老奴挤了吧?也让杜若和老奴睡个安稳觉。” 雪依知道这些天她们挤在一起,宫嬷嬷怕她受委屈,总是搂着杜若蜷缩在床角边,她淡淡一笑:“姨娘,恐怕您老还要委屈几日呢,小湖姑娘已经不能回京城去了,暂时就和姨娘住在一起吧。” “啊?!难不成咱们四个睡一起?”宫嬷嬷长大了嘴巴盯着雪依,夹起的菜落在盘中。 雪依掩口一笑,面上微红低低的声音道:“我今日回王爷屋中。”说完,雪依转身跑进了萧逸宸的屋子,推开门后,雪依愣住了,萧逸宸已经在床的一边铺好了被子,人闭目躺在地上,听见门响,只是睁了睁眼睛,翻身又睡了。 岭北地寒,特别是深夜,现在虽是春日,但每到深夜却如寒冬一般,地上只是铺了一层薄薄的棉被,萧逸宸不冷才怪。雪依走过去,脚尖踢了踢萧逸宸:“哎,起来。” 萧逸宸坐起来,翻翻小眼儿,看着雪依:“做什么?” 雪依双手绞着裙带,嗫嚅着:“你......你还是去床上睡吧。” “你睡地上?不行不行。”萧逸宸连连摆手“再怎么说我一个男子汉也不能让你一个女子睡在冰地上,这地实在是太凉了,还是我睡吧。” 雪依叉着腰,小脸憋得通红,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萧逸宸,我说话你听不听?!” 萧逸宸忙点点头。 “那你就去床上睡!”雪依不等萧逸宸再说,弯腰拽起被子扔到了床上,宫嬷嬷在门外问道:“雪儿,睡下了吗?”雪依知道宫嬷嬷又来给她送燕窝了,虽然她不喜欢,但是最近这燕窝味道似乎好了很多,雪依更知道这碗燕窝绝对不是燕窝那么简单的事情,她曾经想过要问萧逸宸,可是话到嘴边,每次都问不出来,问什么呢?如果萧逸宸想放下,这燕窝也许早就 是燕窝了,如果让他猜疑,倒不如继续糊涂下去。 雪依打开屋门,宫嬷嬷果然手捧燕窝站在门外。宫嬷嬷伺候雪依喝下燕窝,看了一眼萧逸宸,趁雪依不注意冲着萧逸宸眨眨眼睛,萧逸宸会心的点点头。 送走宫嬷嬷后,雪依丝毫未有犹豫,和衣睡下了。萧逸宸亦和衣而卧,屋中静的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和彼此的心跳声,萧逸宸的手缓缓的搭在雪依的手上,雪依动了动,没有躲开,头倚在萧逸宸的身侧,时间不大沉沉的睡去了。 萧逸宸轻轻的摇摇雪依的双肩:“雪儿,醒醒,雪儿。”雪依长眉微颦,睡的香甜,完全听不到萧逸宸的呼唤。 萧逸宸披衣下床,悄悄的溜出屋子,出了院门,来到王府前的紫藤架下,宫嬷嬷早已在此等候,见到萧逸宸后,宫嬷嬷完全忘记了身份,忘记了尊卑之别,她三步并作两步抓住萧逸宸的胳膊嘱咐道:“宸儿,这凝香散何时才可以停呢?我真的担心雪儿的身子还能承受多久,还有,这期间你千万要把持住啊,否则你会害了她的。” 萧逸宸推开宫嬷嬷的手,深情落寞萧瑟,他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喜欢的女子,好不容易有了一个相知相依的人,却无法相拥,而这一切的根源都是他自己,是他作茧终自缚。 宫嬷嬷突然跪了下来:“王爷,宸儿,听嬷嬷的劝,不如你按计划行事,提前死了吧,然后以本来面目好好的对待雪儿。我相信她对你是真心的,会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萧逸宸凝视着宫嬷嬷的脸,喃喃自语:“会吗?雪儿是对我真心还是对五皇子真心呢?嬷嬷,以你对她的了解,她知道真相后还会留下来吗?还会原谅我吗?不!不会的!这样做,只会让她更快的离开我!” “那你要怎么样呢?” “事到如今,走一步看一步,她既然来了岭北我就不会让她离开,一切等回到京城再说。”萧逸宸摆摆手:“好了,时候不早了,嬷嬷早点下去歇息吧,雪儿那里,依然半字不得透露!” 宫嬷嬷走后,萧逸宸又在紫藤架下立了一会儿,才回到房中,他轻轻的为雪依褪去外衣,大手轻轻的抚平她微皱的双眉,唇落在她的眉心。 “娘.......娘.......你不要走......不要.......”雪依呢喃着,头依偎在萧逸宸的怀里,二人相拥而眠。 第二天萧逸宸醒来的时候,雪依已经和宫嬷嬷,杜若去开荒了,只留下小湖伺候萧逸宸,萧逸宸忙命小湖前去帮忙,他自己亦坐在轮椅上来到了半山腰,雪依一身粗布衣衫,手挥锹镐正在挖坑,宫嬷嬷则在后面撒种,杜若虽然疯疯癫癫,但是也能按照雪依的教导帮忙提水浇田。 一日两两日三,待到雪依的禾稻发芽长处幼苗之时,萧逸宸颁布了劝农令,初时虽然千难万阻,但是有地方官做表率,百姓们逐渐开始接受,最早只是一些主妇们因为喜欢听雪依讲外面的故事,来给雪依帮忙,逐渐的主妇们开始影响自己家的夫君,渐渐的越来越多的荒地变成了农田,而那些侍卫们又拿起了刀枪,农闲时就叫青壮劳力练功习武,寇安亦恢复了正常,每日里演练兵马,惟萧逸宸之命是从。 转眼间到了秋天,雪依和萧逸宸看着满山遍野的黄澄澄的麦浪禾稻,兴奋的紧紧相拥,只是未曾想到,雪依因为长时间的劳累,加上染了风寒,竟自一病不起,岭北缺医少药,萧逸宸眼见雪依高烧不退,昼夜不眠不休的照顾,整整三天三夜,陪在雪依的身边,任小湖和宫嬷嬷如何劝解,他都不离开雪依半步,直到雪依的病逐渐好转。 第四日,雪依睁开眼睛,看着趴在床边打盹的萧逸宸瘦削的双颊和凹陷的双目,手缓缓的落在那些疤痕上,此时看萧逸宸的脸,不知是看久了习惯了还是原本这些疤痕就不丑,雪依竟觉得萧逸宸不但不再可怕反而有几分可爱。 “你醒了?我去找姨娘给你做点吃的。”萧逸宸握住雪依的手,眼眸中竟多了一层水雾。 “王爷。”雪依拉住萧逸宸的手,挣扎着坐了起来:“禾稻可都收完了吗?” 雪依缠绵病榻,心系农事,她不想让辛苦大半年的心血付之东流,萧逸宸对雪依忽然冒出的这句话,既好气又好笑,手指捏住雪依的鼻子轻轻晃晃:“不许你再想农忙之事,这么多人,大家会照顾好的,你现在要先照顾好你自己。” 雪依一场大病,萧逸宸不眠不休的照顾,雪依自然感怀,宫嬷嬷和小湖又将萧逸宸的担心细细的给雪依讲了一遍,雪依害羞之余心中更加感动,待她病好后,萧逸宸再也不允许她去农田帮忙,而自己则冒着被父皇知道伪装受伤的危险,彻底扔掉了轮椅,开始和雪依一起出入,时刻不离,或者和侍卫们一起练兵,没事的时候,他总喜欢一个人坐在悬崖顶上,望着对面发呆。 岭北的日子倒也安静幸福,雪依和萧逸宸初来岭北之时,这里还是民不聊生,贼匪出没,现在虽说不上丰饶富足,却也不致于忍饥挨饿,更不见卖儿卖女之事。 雪依和萧逸宸之间亦是琴瑟和鸣,举案齐眉。 一百零五章 好梦易醒 倏忽间,萧逸宸和雪依已经来岭北半年之数,这一日大雪纷纷,雪依屋前房后遍寻不见萧逸宸,踏雪上了山顶,果然见萧逸宸站在山顶上,望着山崖的对面一个人发愣。 “萧逸宸,萧逸宸。”雪依一边跌跌撞撞的走过去,一边呼唤他。 萧逸宸并未向以往一般转过身来,微笑着接一下雪依,而是伫立在原地,面对悬崖,似乎没有听见雪依的呼唤。 雪依气鼓鼓的坐在地上,心中纳罕,不知萧逸宸这是又受了什么刺激,又是不理不睬的。 半晌后,萧逸宸缓缓问道:“雪儿,我们回京城好不好?”似乎是对雪依说又仿佛在问他自己,今日早间,萧逸宸收到了线报,京师巨变,皇上重病缠身,卧床不起,大皇子给皇上进的药中有毒,意图加害皇上,被大太监毕安发现,如今大皇子逃命在外,皇上下了海捕文书,定要捉他回宫,且生死勿论! 萧逸宸知道,自己快回去了,也该回去了! 雪依跌坐在雪地里,仰头看着萧逸宸站在山顶的背影,在雪中那背影是那么孤独却强大,是那么的遥远又模糊,她不想回去,不想面对雪舞,面对蓝广还有五皇子。 萧逸宸施展轻功来到雪依的面前,背起雪依向山顶走去。 站在山顶,风吹在脸上,有几分疼,雪依不知为何萧逸宸喜欢一个人站在这里,周遭只有雪花落在树枝上地上的簌簌声,愣了很久,雪依才说:“雪儿早就说过,王爷身处是吾家,王爷去哪儿雪依在哪儿,只要王爷不嫌弃雪依还要雪依。” 泪落在心中只有自己体会。 雪依知道,真的回到京城,很多事情不是她说怎样就怎么样,萧逸宸亦是如此,自古以来,帝位之争,血流成河,手足相残,父子反目何止一二,更何况夫妻之间,她不由得凝视着萧逸宸,这张脸忽然变得陌生,那双黑眸沉不见底,究竟隐藏了多少秘密和杀机?! 萧逸宸总是会猜中雪依心中所想,他将手中的密件递给雪依,雪依迟疑了一下接过密件,竟是这几个月来京中宫里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其中包括有人告密,萧逸宸腿伤愈合,行走如飞,甚至有雪依病后二人相知相爱的细节,其中亦有皇上如何惩办萧逸宸和雪依的旨意,大多竟是被四皇子萧逸朔拦了下来!雪依不由得打个寒噤,原来,他们在岭北的生活一直在别人的眼皮子地下,让她更冷的是,萧逸宸原来一直掌握京城里的一举一动,那边风吹草动他亦事无巨细知道的清清楚楚! 可是萧逸宸却从未下过山,他与雪依大多时候形影不离,雪依竟不知这些消息是如何传递来的! “你想不想知道这些密件从何而来?”萧逸宸突然看着雪依,他忽然很累,不想再隐瞒雪依,他岂不知,回到京城,他和她之间隔着蓝家,疙瘩一直就在心里,想要解开,除非他放弃报仇,可是他苦心经营数年,眼见就要手刃仇人,又怎么会放弃? 雪依缓缓的摇摇头,她不想知道什么也不想知道,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和萧逸宸终老此地,可是她又明知不可以,萧逸宸是龙,龙就该腾飞九霄,他不是她这个小女子可以左右的。 萧逸宸紧紧的握住雪依的手,握的雪依一阵生疼,她无言的站在那里。 萧逸宸拉着雪依走向悬崖边,在峭壁旁蹲了下来,只见萧逸宸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和一把小刷子,刷子在空中来回刷动了几下,片刻好后,一条细细的银丝突然出现在二人的面前,雪依讶异的长大了嘴巴,凝视着萧逸宸。 萧逸宸点点头:“信息就是从这里传过来的,早在我们来岭北之前,萧僮和冷风月就已经安排好一切,这些天,萧僮留在京城就是为了传递信息。” “青儿的事情你早就知道,所以来到岭北你先除了她。” 萧逸宸点点头,青儿的事他不但知道,而且就是他借别人的口让萧逸朔那个笨蛋这样做的,那幻情丹亦是他相赠,不然他怎么会有幻情丹的解药,为的就是收服寇安,收服岭北军队。只是这些话雪依不问,萧逸宸自然不会说出来。 “小湖呢?”雪依已经忘记了纷纷落雪带来的寒意,只觉得眼前这个王爷更冷一些。 萧逸宸看出了雪依眸色里的冰冷,他将雪依拥在怀里:“雪儿,我今日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我夫妻二人同心同德,再也不要互相猜忌,好不好?我真的不想失去你。” 雪依心中凄然,红唇上扬,扬起一个好看的笑,声音如雪花漂泊空灵:“自古成霸业者不拘小节,更是狠辣,王爷所为更是自保,雪依理解,并不会放在心上,只是........” 雪依顿住,凝视着萧逸宸的脸,她想为自己的爹爹和雪舞先讨个赏,这场皇位之争,雪依忽然觉得萧逸宸必胜无疑,而一朝天子一朝臣,萧逸宸登上皇位的第一件事自然是要更换朝臣,爹爹蓝广就是为了想要永远保住相位,才苦心经营,极力扶持萧逸朔,为的就是把持朝纲,做一朝的国丈。 “只是什么?雪儿尽管直言。” “只是我的爹爹和妹妹,王爷可不可以留他们一条活命?”雪依的大眼中有一丝期盼。 萧逸宸的心却没来由的一紧,不由自主的将雪依揽紧,似乎雪依马上就会离开他一样。一个侍卫突然从远处走来,边走边喊:“王爷,娘娘,青儿被人救走了!” 萧逸宸还未及回身,身后的银丝一阵晃动,宁静的天空响起一阵清脆的鸟鸣声,他皱皱 眉,示意那个侍卫可以退下了,待那个侍卫走后,萧逸宸挽着雪依,蹲下身子将银丝摇动三下,手指放在唇中间,亦发出一阵鸟鸣声,时间不大,就见一个铁笼缓缓地从对面滑了过来。 待到那铁笼到了近前,雪依才发现里面竟坐了一个人,待那人从铁笼里走出来,摘掉头上的斗笠,雪依才认出来人竟是大皇子萧承天! 萧承天见到萧逸宸噗通跪在地上,大哭:“二弟,二弟为我申冤.......” 萧逸宸双手搀起萧承天,雪依屈膝告退,萧逸宸拦住雪依:“雪儿,大皇兄非是旁人,你不用回避。” 雪依一笑:“王爷,大皇兄远道而来,定有要事,臣妾和嬷嬷也要去准备些像样的酒菜,算是给大皇兄洗尘。青儿那边也需问个明白,臣妾还是先行告退。” 雪依何等聪明,和萧逸宸相处数月,她太了解这个王爷了,没有事的时候,可以云淡风轻,执手画眉,一旦多事之秋,他便是草木皆兵,疑心重重,并非他想怀疑谁,而是本性或者这么多年的质子生活,已经让他成了惊弓之鸟,不敢相信任何人,知道的越少她就越能保全自己,保全和萧逸宸之间的和平。 雪依独自下山,一路上雪景如画,美不胜收,她却再也无心欣赏,萧承天的到来,让雪依猜出了京师里的形势,此刻应箭在弦上,萧逸宸回京已成定局,而他们难得的宁静和快乐也就此结束了,回京后,也许她要面对的还有爹爹和妹妹的暗算,还有在萧逸宸和爹爹之间的选择,她不相信萧逸宸可以放过爹爹,刚刚她只想要一个心安,萧逸宸都无法给她。 萧承天看着雪依孤单在背影在风雪里犹如一朵漂泊的花,转身看着萧逸宸:“二弟,你准备如何处置蓝丞相?” 萧逸宸答非所问,盯着萧承天问道:“父皇怎么样?真的没有大碍吗?”他与蓝广誓不两立,即便陷害母妃的仇人不是蓝广,可是当年力荐他去风舞国为质的可是这位蓝广蓝大丞相,可以说,蓝广今日的地位是踩着他和母妃的尸体爬上去的,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只是要如何瞒过雪依,既可以报仇又可以留住雪依,他一时还没有想好,这件事他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亦 不想过多人的参与。 萧承天听萧逸宸问起他们的父皇,面色忧郁,摇摇头:“说实话,我亦不敢保证,宫里婧妃大势已成,宫外萧逸朔掌握了五城兵马司半数的兵力,五弟现在独臂支撑,只怕日日如履薄冰,二弟,你何时发兵启程?” 萧逸宸早就猜出了大皇子弑君不成,不过是父皇和大皇兄之间的苦肉计,为的就是给他送信,到现在他亦猜到了当初父皇苦苦逼他离开京城,并不是真心的厌弃他,而是为将来留下一条后路。 萧逸宸亦是一脸凝重,负手而立,面对群山,俯瞰如黑点一般的军营和百姓们的村落,那都是他和雪依半年来的心血,如果带出岭北,这些人还能生还多少? 萧承天看着萧逸宸,猜出了他的犹豫:“二弟,你不是要改变心意吧?”不等萧逸宸回答,萧承天突然从怀里掏出圣旨高声宣读:“二皇子萧逸宸接旨。” 萧逸宸忙跪在地上:“儿臣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二皇子萧逸宸人品贵重,禀赋聪慧,深肖朕躬,必能克成大统,即日起,传位与二皇子萧逸宸。” 萧承天宣读完圣旨后,将圣旨交与萧逸宸,萧逸宸却并未接旨。 第一百零六章 父女反目 萧逸宸看着萧承天手中的圣旨并没有接旨,不错,他的确筹谋皇位已久,这道圣旨那身龙袍都是他期盼已久的东西,可是眼下的局势动荡不安,萧僮还没有信息传来,他不知这旨意是真是假,既然父皇能够和大皇子行苦肉计,焉知他不会试探自己? 萧承天猜到了萧逸宸 的心思,忍不住苦笑着摇摇头:“真的是知子莫若父,父皇早就料到你未必会相信他,特别在圣旨之外给你写了一封信,另外让我将这个给你。” 萧承天摘掉帽子,散开发簪,那发簪竟是中空,一折两断后露出一张卷着的纸条,萧逸宸接过信,面色由灰转白,信上萧国主说的明明白白,当日他不顾群臣劝阻,前去落凤山狩猎,目的就是接回他这个质子,这些年,他无有一日不在想念他这个儿子,至于送他去风舞国做质子一事,亦是为了保全他的性命,为了让他平安长大,至于落凤山他们父子二人被囚禁山洞遭遇大火实属意外,他更知道萧逸宸的腿伤是伪装的,御书房辨伤实乃蓝广所迫,朝中婧妃的势力和蓝广萧逸朔三人互为犄角,早已成势,当年蝴蝶夫人一事,他亦知是婧妃联合蓝广陷害,只是苦无证据,而蝴蝶夫人与人偷情却铁证如山,蓝广力逼他赐死蝴蝶夫人,他不得不为。 信的末尾,竟是血书,萧国主以自己的鲜血书道:父皇每一日如坐针毡,不孝儿萧逸朔与婧妃内外勾结,筹谋皇位已久,为了麻痹二人,他才好道炼丹,终日沉湎长生不老之中,至于内心,无有一日安宁过,无有一日忘却蝴蝶夫人的仇恨,只是苦于无人可托,这半年来,经过观察考验,宸儿的确是可托江山之人,亦是可为蝴蝶夫人报仇之人,故此,父皇将皇位传与我儿,我儿不必忧疑,为表父皇真心,回京之日,你可先行回你的渝王府,真正的玉玺父皇已交与五皇儿,令他转交与你,你的大皇兄处有禁卫军的兵符。 见信如见父皇,望吾儿速速回京,继承大统,杨我邀月国威。 萧逸宸仔仔细细的将信看了三遍,的的确确为自己的父皇亲笔所书,心中对蓝广愈加的恼恨,他这才接过圣旨:“皇兄,莫要怪小弟我多疑,宫中之事我并不是一无所知,父皇之心我亦不是毫无所察,只是这其中太多的事情都在雾里,小弟不敢鲁莽更不敢僭越。” 萧承天点点头,见一人慌慌张张的跑来,远远的喊道:“王爷,大事不好!王爷,不好了!” 萧逸宸紧皱双眉,厉声喝止那人:“究竟何事竟如此惊慌失措?!慢慢说来。” 那人跪倒在地:“是,王爷,丞相蓝广率领五万精兵自京城而来,说是捉拿什么弑君逆贼.......”那人看看萧逸宸身后的萧承天,止住了后面的话。 兄弟二人彼此对视一眼,萧承天一笑:“逸宸,为兄已将父皇之命带到,大事已经完成,心无所系,蓝广要的是我,我就自己前去请罪,你要尽快整顿兵马,早日回京救父皇,迟恐生变,倘若让萧逸朔登上皇位,名分既定你师出无名就不好办了。” 萧承天说完转身就要下山,萧逸宸对这个大皇子甚为了解,他为人忠厚耿直。萧逸宸最初见到大皇子的时候,就明白了父皇让他来送信的原因,不过是安自己之心,只是越这样他的心愈加难安。 就在兄弟二人争执,一个坚持要走一个坚持要留的时候,宫嬷嬷从山脚跌跌撞撞的爬上来,边爬边喊:“王爷,王爷,雪儿......她......” 萧逸宸心中没来由的一跳,顿时有些慌张,他松开大皇子叮嘱道:“皇兄,倘若你真心为小弟好,就留在山上,我自有应对的办法。” 说完,脚尖一点使出提纵术飞掠到宫嬷嬷的面前,扶起宫嬷嬷急急的问道:“雪依她怎么了?” 宫嬷嬷眼泪落下,手举着碧玉剑交给萧逸宸:“雪依听说丞相率领五万大军前来攻山,捉拿王爷,就将碧玉剑交给老奴,让老奴转告王爷,倘若事情有变,请王爷持此剑求助冷风月,务必保住岭北保住邀月,她.......她自己.......”宫嬷嬷哽咽难言。 萧逸宸红了双眸,抓住宫嬷嬷的双臂问道:“她怎么了?!” “她一人前去丞相的军营,说是要说服丞相退兵,不成功便成仁,请王爷勿要挂怀.......” “混蛋!你怎么不拦住她!”萧逸宸推开宫嬷嬷大吼。 “老奴拦了,可是雪依以死要挟,我等若不放她下山,她就要自刎当场,雪依说的明白,倘若王爷为救她误了大事,她就算活下来也不见王爷,雪依还说,丞相虽然不喜欢她这个女儿,但是父女关心,她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萧逸宸一跺脚:“嬷嬷,你怎么那么糊涂啊,蓝广鬼迷心窍,连他最疼爱的女儿雪舞都害,何况雪依在他眼中本来就是个妖怪!”萧逸宸转身欲待下山去追回雪依。 宫嬷嬷上前拦住萧逸宸:“王爷,已经晚了,雪依下山已有一个时辰,既然雪依不能说服她爹爹,你还是打算怎么退兵吧。” 萧逸宸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他知道宫嬷嬷所说有理,可是让他坐在这里等雪依的消息却如坐在油锅上一般火烧火燎,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分兵派将,应对蓝广攻山。 如宫嬷嬷所料,雪依此时已经站在邀月国的军营外,看着北风扬起的大旗上赫然飘着的大大的蓝字,雪依的心中一阵心酸,虽然爹爹对自己冷淡疏离,但是毕竟是血缘之情,如今眼见父女为敌对,她不得不强忍心中的悲愤,缓步来到军营前。 士兵的长矛对准雪依:“什么人?竟敢私闯军营禁地!看你是个柔弱女子,快快逃命去吧!” 雪依并不害怕。莞尔一笑:“这位军爷,麻烦军爷上覆丞相大人,就说渝王妃蓝雪依求见。” “蓝雪依既是渝王妃,求见老夫自然是为了渝王爷之事了?”蓝广从大帐后面绕出来,凝视着雪依,目光中多了几分慈祥。 “雪依,你瘦了。”不知是忏悔还是疼惜,蓝广地声音竟有几分颤抖:“雪依,和我回去,回相府,那萧逸宸既然是个残废,待爹爹给你再找个好人家平安度日去吧。” 雪依淡淡一笑,凝视着蓝广道:“爹爹是今日才知萧逸宸是个残废吗?” “你恨爹爹?” “不,我不恨爹爹,反而感激爹爹,萧逸宸待我很好,即便他是残废之躯,女儿亦心甘情愿与他生死与共。”雪依忽然脸色一沉,厉声道:“蓝广,你可知罪吗?” 蓝广一阵冷笑:“但不知老夫何罪?” “蓝雪依现在是渝王妃,是君,而你再大也不过是丞相,是臣,臣见君岂有不跪之理?”雪依脸上冷淡,心中难过,暗道,爹爹,你莫怪女儿无情无义,凭你这五万士兵根本就不是萧逸宸的对手,即便再加上五万,也打不到这岭北,萧逸宸此时已是兵强粮足,无所忌惮了。 蓝广仰天哈哈长笑,笑毕,人往后退,手一挥,早有两个士兵一边一个围住雪依,雪依摇摇头道潸然泪下:“你打不过他的,难道你们真的就只有兵戎相见吗?听我一句劝,辞官回家吧。” 蓝广冷冷一笑,哼了一声道:“雪依,你为了你的萧逸宸只身来到我的大营,我倒要让你看看你的萧逸宸知道你被我绑后会不会来救你!倘若他来救你,我就听你之言,辞官不做,倘若他不来救你,你就好好的和我回家,嫁给萧逸朔,做一朝的皇后岂不比和一个残废终此一生要好的多!”说完手一挥,命令士兵将雪依压下去,好生看管,他交待的明白,雪依倘若少一根头发,他就要他们的命。 蓝广招来一个年轻的士兵,命令他摘掉头盔,剪下他一绺长发交给身边的另一个贴身士兵:“将此发送给萧逸宸,就说一个时辰之内,倘若我见不到他的人,就要了蓝雪依的命!” 那士兵踌躇了一下,领命而去。 蓝广转身回了自己的大帐,他要好好的和雪依谈谈他们父女的未来。 萧逸宸正在山上着急,一个士兵手拿着一绺头发跑来回禀:“禀王爷,蓝广那厮竟剪了王妃的青丝,令人下书,给王爷一个时辰的时间,一个时辰后,王爷倘若不交出大皇子下山领罪,那么他就要杀了王妃!” “王爷,杀下山去吧!” “王爷,我们要救出王妃啊!” “王爷,下令吧.......” 大厅在的人闻言纷纷站起来,群情激愤,都盯着萧逸宸等他一声令下,马上就准备出去厮杀,萧逸宸此时倒不再着急,他盯着那缕青丝愣愣的发呆。萧承天见状,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的退了出去。 一百零七章 真相之外 萧承天见萧逸宸手握雪依的青丝呆呆的发愣,心知萧逸宸此时左右为难,若救雪依就要遵从蓝广提出的条件将他交给蓝广,萧逸宸自然不会将他交给蓝广,可是如此一来雪依就有生命危险,他不想让雪依替自己死,趁人不备,悄悄的溜下了山,他要用自己换回蓝雪依! 萧逸宸手握青丝,目龇欲裂,恨不能离开杀下山去,可是他仔细再看,发现手上的头发粗硬黢黑,而雪依的长发则柔顺亮泽,他的唇畔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所谓虎毒不食子,看来蓝广还没有残忍到拿自己的女儿性命来换皇上的信任。 萧逸宸哪里知道,蓝广并非舍不得雪依,而是要用雪依来换取更大的利益! 蓝广知道,四皇子萧逸朔对雪依一往情深,念念不忘,虽然他现在和雪舞也算举案齐眉,终究是碍着他现在这个丞相还有几分用处,等到他一旦登上皇位,羽翼丰满后,雪舞和他这个国丈不过是过墙梯罢了,而雪依则不同,雪依一定会用她的聪明和美貌影响甚至左右萧逸朔那个草包。 大帐里,蓝广看着绑在柱子上的雪依,自己亦不知心中什么滋味,雪依越来越像她的娘,蓝广长叹一声:“你和你的娘竟如此相像。” 雪依还是第一次听蓝广说起自己的娘,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泛起水雾:“你还记得我娘吗?” “我自然记得,你娘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你外公外婆怕你娘的美貌招惹是非,故意把她的脸抹黑,无事从不让她出门见客,可是你娘似乎注定就不是凡间的女子,她还是.......”蓝广说道这里似乎从梦中醒来,凝视着雪依的眼眸竟多了几分恨意。 雪依丝毫没有发现蓝广的变化,见他不再说,忙追问:“她还是怎么了?我娘还是怎么了?是不是我娘根本就没有死?!你说啊!” 雪依在很小的时候,记得有一次十五,奶娘深夜焚香祷告,祈祷老天保佑她们母女得以再相会,这些年这些话深深的烙在雪依的脑海,小小年纪的她见奶娘不说,亦从来不问,但是奶娘的话她却始终记在心里,今日见爹爹自言自语,言谈中似乎娘还在这个世上,随着年龄的增长,雪依亦明白,如果只是娘因为生她难产而亡,如果爹爹真的那么爱娘,他只会更疼她这个女儿,而不是将她锁在阁楼,自生自灭! 蓝广听雪依如此问,面上突然一阵惊惧,他抓住雪依的双肩,瞪大了眼睛问道:“谁告诉你你娘没有死的?!你怎么知道的?你还知道些什么?!” 蓝广一番话证实了雪依的猜测,她的娘根本就没有死!雪依的娘的确没有死,可是蓝广却宁愿雪依的娘已经死了,因为他的一生如果没有雪依的娘,现在他和他的夫人应该还和和美美的和他们的孩子在一起,他的一生他的一切都因为雪依的娘的自私毁了! 就在雪依还想问什么的时候,一个士兵突然在大帐外禀报:“报,丞相,营门外来了一个青年男子,自称是大皇子萧承天前来服绑认罪。” 蓝广看着雪依一阵的冷笑:“我竟不知道我的大女儿竟有如此的魅力,四皇子为你朝思暮想,二皇子为你显露真形,现在连大皇子也为救你而来。” 雪依连连叫苦,心中暗想,大皇子啊大皇子,你怎么这么糊涂啊,他再狠毒也是我的爹爹,自然不会杀我,可是你就不一样了,如今你是朝廷的钦犯,可以就地斩立决的! 蓝广盯着雪依冲着士兵一挥手:“将大皇子请到这里来。” “我娘究竟在哪里?”雪依迎视着蓝广的眼睛,她相信蓝广一定知道自己的娘在哪里。 蓝广不再理会雪依,负手站在大帐门后等待着萧承天的到来。 萧承天走进大帐,一眼就看见柱子上绑着的雪依,他盯着蓝广满脸不屑:“本王如何也想不到堂堂的丞相竟如此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蓝丞相,你要的人是我,如今我已经来了,就请你防人吧!” 蓝广哈哈大笑:“大皇子果然爽快,只是这人是我的女儿,放与不放权在我,与大皇子好像无干吧。”蓝广说着沉下脸来:“来人,将五皇子绑了,压上囚车!” 雪依欲待为大皇子求情,看看爹爹的脸色,情知自己亦是自身难保,只能盼着萧逸宸快点来救自己和大皇子了。 却不知萧逸宸见青丝是假,顿时放下心来,准备以逸待劳来个瓮中捉鳖,生擒蓝广为母妃报仇雪恨。分兵派将之时,萧逸宸才发现不见了大皇兄萧承天,忙问左右有何人见了大皇子,一个士兵回禀,说刚刚有人看到大皇子去了丞相的大营。 萧逸宸情知不妙,棋差一招,看来大皇兄是去救雪依了!萧逸宸立刻传令,集结人马下山去找蓝广要人。 一声令下如山倒,此时的岭北已不是那个如散沙般的岭北,此时的萧逸宸亦不是光杆司令,手中已然握有一万人马,且这十万人俱是以一当十的壮汉。 萧逸宸亲自率领五千兵马杀向蓝广的大营,一路上并无人阻挡,他知蓝广诡计多端,靠近蓝军大营时,仔细的观察了半晌,但见整个大营静悄悄的,似乎并没有人驻扎。萧逸宸一摆手,寇安立刻领五百人冲进蓝军大营,一刀砍翻了大旗,奇怪的是,只有几十个老弱病残出来迎战,并无所谓的十万大军。 寇安回禀萧逸宸,萧逸宸亦觉有些奇怪,他亲自搜遍了每个大帐,并未见雪依和蓝广的踪影。 萧逸宸看着躺在地上那几个老弱死尸,明白蓝广给他唱了一出空城计,站在中军大帐,他懊恼的狠狠的踢在大帐中的柱子上,柱子摇摇晃晃,大帐跟着也摇晃起来,萧逸宸身后的士兵忙扶住欲倒下的柱子,忽然指着柱子惊叫:“王爷,快看,这是什么?” 萧逸宸转过去,只见柱子上歪歪斜斜似乎写有两个字,看着那淡淡的血迹,他仔细的辨认,良久才明白那是“京惊”二字。萧逸宸忙围着柱子细细的寻找起来,果然在地上发现了雪依绣花鞋上的珠花。 只是这京惊二字雪依想告诉他什么呢?萧逸宸冥思苦想,未得其意,他虽然确定雪依和大皇兄俱都还在人世,但是雪依留下这二字之谜仍让他的心忐忑不安。 依照寇安等人的意思,众人一起追赶蓝广,萧逸宸摆摆手,他知道越是这样情势混乱的时候,自己越不能慌,父皇的诏书在自己的手中,只要自己回京,将诏书公布,他有把握朝野上下会有十之**会支持他,但是现在他不能这样做,大皇子落在了蓝广的手里,雪依亦回到了蓝广的身边,这一切似乎有些太巧了,巧的让他不得不好好的想想这其中是否有诈。 夜深之时,萧逸宸站在紫藤架下,恍惚看见雪依微笑着向他走来,他迎过去,伸手想要抓住雪依,低低的唤道:“雪儿......”雪依却突然逃开了,回身嘻嘻一笑道:“傻瓜,谁是你的雪儿?我是我爹爹故意派在你身边的,被绑进王府也是一出戏,演给你看的。” 萧逸宸“啊”的一声长吟,雪依忽然就不见了。 萧逸宸只觉得头疼欲裂,他蹲在地上双手抱头,脑海里俱是雪依的影子,一会儿是哭着要他去救她,一会儿是笑着和萧逸朔在一起推杯换盏,一会儿又是披头散发横刀自刎....... “王爷.......王爷,醒醒啊快醒醒.......”宫嬷嬷用力的摇晃着萧逸宸,萧逸宸不满红晕的双眼盯着宫嬷嬷喃喃道:“嬷嬷,雪儿不会有事的是不是?她对我是真心的,不是蓝广派在我身边的细作,是不是?!是不是?!” 宫嬷嬷看着萧逸宸疲惫的样子,心疼的拍拍他的双肩:“当然不是,雪儿那么善良,怎么会是蓝广派在你身边的细作,就是蓝广.......”宫嬷嬷看了看萧逸宸的样子欲言又止,有些事情似乎该让他知道真相了,可是宫嬷嬷又担心一旦他知道了真相,是不是还有活下去的勇气和动力。 唉,宫嬷嬷心中长叹,只有在等等,等他和雪依真心相爱,彻底放下隔阂的时候,也许为了雪依他会好好的活下去的。 “蓝广怎么了?他不会真的把雪依送给萧逸朔那个王八蛋吧?!”萧逸宸此时最担心的就是蓝广将雪依送给萧逸朔,玉楼一幕恍然就在眼前,雪依个性倔强,如果萧逸朔真的想要纳她为妃,那么她定会以死明志。 宫嬷嬷摇摇头:“王爷但请放心,即便是蓝广真的把雪依送给四皇子,四皇子对雪儿倒是真心,他不会强求雪儿的,我想蓝广也会私下照顾雪儿周全的吧,因为那毕竟.......毕竟是他的亲甥女。”宫嬷嬷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最后萧逸宸已经听不到她在说什么了。 一百零八章 引蛇出洞 宫嬷嬷情急之下一不小心说出了雪依的身世,等她警觉话已出唇,她生怕萧逸宸追问,好在萧逸宸的心都在雪依身上,并未听清楚宫嬷嬷后面所言,也未在意宫嬷嬷之言,她这才长处了一口气,忙转移话题:“王爷准备怎么处置薛义儿呢?” 薛义儿其实是萧逸朔派在萧逸宸身边的细作,早在京城薛义儿拦路抢劫的时候萧逸宸就已经调查清楚他的底细,之所以他未曾揭露薛义儿的本来面目,正是要借薛义儿之口给京师传递消息! 萧逸宸似乎才想起这个人,突然站起来,大步流星的向薛义儿的房间走去,一脚踹开门后,屋里竟是空荡荡的并无一人,萧逸宸仔细的搜捡了屋里的东西,不由得紧锁双眉。 难道是薛义儿已经察觉自己怀疑他,逃跑了不成? 宫嬷嬷有几分急躁了:“王爷,您该早点下令将薛义儿关起来,恐怕放走青儿的就是他呢。” 萧逸宸缓缓的摇摇头,他总觉得事情不是如此简单,薛义儿虽然是萧逸朔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但是雪依这大半年的善心对待和关怀,薛义儿并不是一丝未觉,萧逸宸相信薛义儿这半年的日子并不好过,他可以给萧逸朔通风报信,但是却不致于陷害雪依。 萧逸宸的眼睛突然一亮,他盯着宫嬷嬷道:“嬷嬷,从此时开始,山上要二十四小时派人巡逻,也许,也许雪依会回来的。” 宫嬷嬷不解其意,萧逸宸已经挥手示意她退下,宫嬷嬷亦不好再问,就在此时,薛义儿忽然转了回来,见到宫嬷嬷,他似乎并不感到奇怪,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宫嬷嬷就急匆匆的向屋里走去。 萧逸宸见薛义儿回来了倒有几分意外,薛义儿噗通跪在地上先给萧逸宸磕了三个响头:“王爷,小的这条贱命不值几个钱,王爷想必也早就知道小的是来干什么的了,小的现在就有一个要求,给小的三天的时间报答王妃的恩德,三天后,倘若小的还活着,我一定回来领罪。” 萧逸宸点点头,双手搀起薛义儿,只说了四个字:“好自为之!”转身出了薛义儿的院门,薛义儿湛湛眼角的泪,收拾了收拾自己的大片刀,还有熏香之类的暗器出了门径自下了北岭。 转眼三天过去了,雪依和大皇子音信皆无,宫嬷嬷和小湖每日都在路口等候雪依归来,特别是杜若,没有雪依晚上连觉也不睡,本来已经能够自理了,这三天忽然有些反反复复,不是傻傻笑着嚷雪依回来了,就是哭着喊雪依不见了,弄得萧逸宸心里越来越慌。 这一日,宫嬷嬷再也沉不住气了,天才蒙蒙亮,她就来到了萧逸宸的房间,如果萧逸宸再不发兵,她和小湖就要下山去寻找雪依,萧逸宸看着宫嬷嬷一脸的坚决,心中一样着急,嘴上却还要安慰宫嬷嬷:“嬷嬷且再等一日,我相信雪依一定会回来的!”萧逸宸话音才落,门外有人来报:“报王爷,王妃回来了!” 萧逸宸和宫嬷嬷三步并作两步迎了出来,才出了府门,果然见雪依骑在一头毛驴上走了过来,萧逸宸脚尖点地,飞掠向雪依,一把将雪依紧紧的拥在怀里,雾气迷蒙了双眸,如果没有这一次的分离,他竟不知这个女子在他心中已经生根发芽,他竟不知他的生活没有了她是一片的黑暗。 雪依偎在萧逸宸的怀抱,感受到他的心跳他的热烈他的思念,雪依的手紧紧环住萧逸宸的蜂腰,头偎在他的怀中,眼泪扑簌簌的落下。 萧逸宸揩掉雪依眼角的泪痕:“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雪依点点头:“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萧逸宸再次将雪依拥在怀里,他发誓,今生再也不要离开怀里的女子。 雪依扬起头似乎想起了什么,擦干眼泪说道:“王爷,速速准备回京事宜,再晚恐怕来不及了!” 原来,萧承天前去蓝广大营想要换回雪依,蓝广非但没有放雪依,反而将雪依和萧承天关在一起,并立即撤兵,只留下几十个不知情的伙夫留守阵地,他自己则命令士兵减灶而行,一路上不断的上表朝廷,说萧逸宸如何的兵精将广,如何的难以抵挡,告急文书如雪片似的飞入京城,而蓝广则悠然前行,一路上不是游山赏水就是和萧承天雪依一起手谈,亦或者吟诗作对。 那萧承天亦是洒脱之人,虽在蓝广 的掌握下生死未卜,却也极为乐观,三人和大军一起走走停停,一日行了不到五里路,初时雪依还盼着萧逸宸能够派兵前来营救她们,后来渐渐的雪依开始怀疑蓝广的意图,亦开始担心萧逸宸,倘若萧逸宸真的派大军前来,那么蓝广所处的位置刚好是一个口袋形状,无论萧逸宸从哪儿来,他都可以毫不费力的将他围困在口袋里! 雪依的发现顿时让她有些心慌,她不知萧逸宸是否看到了她留在柱子上的字,又是否能猜出字中的含义。 这一日,蓝广一反常态既没有找萧承天下棋亦没有找雪依聊天,而是一个人站在山顶看着西北方向发呆,雪依在大帐内来来回回的走动,萧承天笑笑:“你急也无用,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他是你的爹爹还能真的杀了你吗?” 雪依摇摇头,心道这个大皇子真是实在人,难怪皇上不将皇位传给他,以现在的情形看,似乎只有萧逸宸才是最合适的皇位继承人,只是这萧逸宸是否能把握这次机会却无人能知了。 “雪依姑娘,我的弟妹,你就不要晃了,你晃得我头都大了!”萧承天见雪依并不理他,自顾自的来回踱着,忍不住手扶额头哼哼起来。 雪依双手叉腰站定正欲说话,一个歪戴头盔的士兵手里拿着一个葫芦走进来,将葫芦放在案子上闷声闷气的说道:“丞相大人命小的给小姐和王爷送壶酒来暖暖身子。” 萧承天不解:“什么时候还用酒暖身子?” 雪依忙示意萧承天噤声,她一眼认出了来人正是薛义儿,她心知自己和萧承天有救了! 待薛义儿出去后,雪依拿起葫芦仔细的端详了起来,薛义儿果然聪明,葫芦地下歪歪斜斜的写着一行字:“药酒,给侍卫,三更时分接应。” 雪依顿时明白了,她摇摇葫芦侧头展颜一笑:“大皇兄,这葫芦里的宝贝可不是给你的。” 萧承天愣了愣,初见雪依他只道这个女子美丽不可方物,三日相处下来,他才知道这个女子美丽之外加之沉着冷静,聪慧睿智,是个端庄稳重的女子,不想今日一笑,竟笑的如此灿烂美丽,天真浪漫,他不禁被眼前多变的雪依深深吸引,深深折服。 萧承天此时已猜到了这个葫芦的用意,却故作不知:“但不知你这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雪依眨眨大眼睛,笑着说:“大皇兄稍后便知。” 晚饭罢,蓝广依然没有来找萧承天和雪依,夜深人静后,雪依手捧托盘站起来,盘子里放了四样小菜,她笑盈盈的走向看守她们的侍卫,几个人见到雪依,连忙请安:“见过大小姐,大小姐怎么还未休息吗?” 雪依将托盘放在桌子上笑着屈膝一个万福:“奴家见众位大哥辛苦,特意将我爹爹给我的酒菜留下了一部分,给各位大哥送来提提神的。” 那个百夫长还想推脱,混迹在兵士当中的薛义儿却拿起葫芦倒了一杯酒,吃了一口菜,嘴里赞叹不绝:“好酒,好菜!他***,本打算抓住大皇子能立个小功升个小官,如今倒好这一天走不了三里路,咱们还得和王八似的缩起来,这是打的哪门子的仗!可把老子闷坏了,兄弟们,吃啊!” 此时那百夫长欲待拦阻已然来不及了,众兵士围拢托盘开始一口酒一口菜的大吃起来,雪依见百夫长还在迟疑,素手亲捧一杯酒递给他,明媚一笑:“怎么?在我爹爹的大营中你还不相信我吗?先干为敬,奴家先喝了。”雪依知道那百夫长一则是碍于军令,更多的是担心酒中有毒或者**,雪依和大皇子趁机逃跑。蓝广严令,胆敢放走雪依和萧承天者诛九族,他可不敢拿全家的性命开玩笑。 雪依仰脖一饮而尽,转身又倒满酒杯,将酒杯平端亲送到百夫长的唇畔,红唇微微的嘟起,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透着期盼,凝视着百夫长,那百夫长顿觉神志恍惚,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此时,围在一起的兵士群中,有人忽然指着薛义儿一阵大笑:“哎,你怎么没有鼻子?” “好像还少了一只耳朵!” “你不是我们的人!”突然有人喊了一句。 百夫长立刻扔掉酒杯,抽出腰间的钢刀,对准了薛义儿,兵士们一阵的慌乱,雪依的心顿时提到 了嗓子眼,噗通通跳了起来! 一百零九章 昏迷不醒 薛义儿乔装改扮混迹于蓝军之中,眼见可以蒙混过关,不想功亏一篑被人识破,那百夫长立刻抽出钢刀对准薛义儿。雪依顿觉头昏眼花一阵的晕眩,有心催促薛义儿快跑,却是眼前一片模糊。 薛义儿非但不慌乱,反而摘掉头上的头盔嘻嘻一笑,竖起手指数道:“一,二.......”还未数到三,再看这些士兵一个个摇摇晃晃相继跌倒,昏了过去,那百夫长指着薛义儿亦是一阵的头昏,说了句:“酒里有毒”也跌倒在地。 薛义儿顾不上礼数,将雪依背在背上一路狂奔逃出了蓝军大营,萧承天趁乱亦逃了出去。 薛义儿前脚刚走,一个千夫长走进蓝广的中军大帐,趴在蓝广的耳边嘀咕了几句,蓝广点点头,站在大帐外看着漆黑的夜空,良久,手一挥,命令千夫长:“追!记住,行动要慢,声势却一定要大!” 千夫长领命而去。 雪依醒来的时候已经坐在一头毛驴上,薛义儿在前面牵着毛驴。 “薛义儿,你为什么要救我?”雪依叫住垂头走在前面 的薛义儿,事实上,雪依早就察觉到了薛义儿是细作,如果薛义儿单单只是一个山贼,那颗灵芝从何而来他却解说不清,且以他的聪明伶俐,想要敬献灵芝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如何却被人削去一耳,这其中的蹊跷细细推敲,不难猜出,薛义儿是有心要接近萧逸宸和雪依的。 薛义儿抬起头,老鼠眼泛着血丝,看了雪依一眼欲言又止。他不是冷血亦不是动物,是个有血有肉的大活人,可是无论在山寨还是在萧逸朔的王府,从没有人拿他当人看过,就因为他的相貌丑陋,就因为他出身卑贱,为了能够出人头地,他才不惜自残,被五皇子削掉了鼻子,被神力王府的侍卫去掉了一只耳朵,他忍他笑,不过为了人前好看,不过是为了别人高看一眼,可是到头来,能够高看他的只有雪依这个高高在上的王妃。 雪依从未嫌弃他丑陋,从未嘲笑过他的残缺,反而在北岭的这些日子,当他是自家人一般,嘘寒问暖,冷了添衣热了有冰,一个锅里吃饭从未当他是个下人,他更是亲眼见雪依贵为王妃,亲自躬耕,视黎民百姓为自己的家人,开粥棚设医馆,短短的半年时间,北岭从人烟稀少的不毛之地变成现在繁华的都城,可以说都是雪依的功劳。 至于萧逸宸亦是爱民如子,怜老恤贫,自从来到北岭后,他勤练兵马,整顿军纪,数万精兵对百姓秋毫无犯。他还特别训练了一只萧家军,凡是进入萧家军的士兵都是选了又选拔了又拔的尖子,个头一般高,胖瘦一样胖,都是十**岁的精壮男子,萧家军的待遇极好,萧逸宸每月为他们发放十两银子的安家费,但是军纪亦十分严苛。每日训练更是辛苦,薛义儿不止一次藏在草丛里偷看萧家军训练,他亦亲眼看见萧逸宸将一个因口渴难耐摘了百姓一颗瓜的兵士逐出了萧家军! 这些天,薛义儿的心很是难过,他的老母弱弟果然还在萧逸朔的王府里,倘若他不遵从萧逸朔的命令,他的老母弱弟必死无疑,可是让他做伤害萧逸宸和雪依的事,他又觉得自己良心难安,不得已,他只好避重就轻按时给京城传递情报,青儿亦是他悄悄的放走的。这些话他很想和雪依说个明白,然薛义儿亦是一个豪气的汉子,有些事他不想辩解,亦不想博得雪依的同情和萧逸宸的原谅。 薛义儿边走边细思以往,自己一个堂堂男儿,岂可如此委屈一生,即便是死亦死得其所,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岭北山下,远远的已经能够看见王府,薛义儿将毛驴的缰绳递给雪依,自己趴在地上给雪依磕了三个响头:“烦请王妃上覆王爷,薛义儿今日告辞绝不是苟且偷生,他日定报王爷和王妃大恩!”薛义儿说完不及雪依说话,在毛驴的后臀上狠狠的打了一鞭子,那毛驴吃痛不过,一溜烟的窜上了岭北,直奔王府而去,薛义儿则掉头跑下了山。 萧逸宸听雪依说完以往的经过,不由得为薛义儿捏一把汗,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薛义儿定是奔京城而去了。 雪依忽觉一阵头晕,身子晃了晃靠在了萧逸宸的身上,萧逸宸拥住雪依,看着她逐渐苍白的脸色和额头细密的汗珠,未免几分担心:“雪儿,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受伤了?” 雪依勉强笑笑:“王爷放心,雪依无事,大概是薛义儿的**还未过去吧,只是有些头晕,睡一会儿就会好的。” 萧逸宸看着雪依逐渐闭上的眼,心中一动,不顾众人在场,抱起雪依直奔自己的卧室,当他将雪依放在床上时,雪依已然昏迷不醒!宫嬷嬷紧随其后跟着进了萧逸宸的屋子。 雪依任萧逸宸怎样的呼唤就是不肯睁开眼睛,宫嬷嬷忽然闻见一种淡淡的类似迷迭香的味道,她恍然大悟,眼泪簌簌落下:“王爷,别在叫了,雪儿她.......她听不见的!” 萧逸宸回身看着满脸泪水的宫嬷嬷,心中早已明白了**,只是他自己不愿意承认,不愿意承认是他自己亲手将雪依害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不会的,嬷嬷,不会的,雪儿她不会有事的!”萧逸宸紧握着雪依逐渐冰冷的手,似乎是对宫嬷嬷说又似乎是说给自己听。 迷迭香逐渐的弥漫了整间屋子。 宫嬷嬷和萧逸宸心中都明白,雪依有可能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雪依每晚服食的燕窝在中有少量的凝香散,凝香散是萧逸宸用百种香料混合提炼的一种慢性毒药,长期服用者白天会忘记晚上所有的事情,且久而久之身体就会散发出迷迭香,特别是在饮下龙涎茶后。当日,雪依金殿降服雪狮就是因为她事先饮了龙涎茶,那雪狮对迷迭香有一种天生的亲近感,雪依方才可以顺利的降服雪狮,得到碧玉剑! 那时候的萧逸宸是恨极了蓝广,恨不得把所有的怨恨发泄在雪依身上,还好他知道嫁进王府嫁给他的不是蓝雪舞,否则的话此时的雪依恐怕已经生不如死了,萧逸宸回想前尘往事,十指深深的嵌进自己的脑袋。 宫嬷嬷此时业已慌了神,她知道这凝香散在没有找到解药之前必须连续服用,中间不能停,雪依被蓝广带走已经有三天三夜,按照时间推算雪依似乎早该中毒昏迷了。 宫嬷嬷知道萧逸宸是用毒高手,她忙摇晃着萧逸宸急急的道:“王爷,这凝香散是王爷研制的,难道王爷就真的没有解药吗?” 萧逸宸的双眸落在雪依的脸上,此时的雪依如睡着一般无二,长长的眼睫毛遮住了水眸中淡淡的幽怨。他不相信雪依就这样睡去永远不醒来,宫嬷嬷所言极是,毒药是自己研制的,那么解药自己一定也能找到!想到此,他的手落在雪依的寸关尺上,随着雪依微弱却清晰的脉搏,萧逸宸的眉头渐渐的拧成了一个麻花。 宫嬷嬷忙问:“有什么不对吗?” 萧逸宸沉吟半晌,摇摇头疑惑的看着宫嬷嬷:“嬷嬷,雪儿最近除了凝香散可还有服用什么丹药吗?” 宫嬷嬷仔细的回想起来,她忽然想起来有好几次深夜醒来都发现雪依背着她似乎在鼓捣什么,她问过雪依,雪依只说是为杜若调配的镇定安神用的药物,宫嬷嬷也就没有放在心上,萧逸宸此时一问,她突然想起那些花花草草似的药物。 “难道她发现了燕窝有问题,自己一直在偷偷的研究解药?”宫嬷嬷有些不相信自己的想法和怀疑,毕竟雪依是那么单纯的一个女子,倘若她真的发现了,怎么会伪装的如此深。 萧逸宸苦笑着摇摇头,直到现在他也不能完全了解雪依,这个看似透明的女子像一片深海,总是给他意想不到的惊喜。萧逸宸站起身来:“嬷嬷,带我去看看雪依那些药物,我也好明白她的身子为何如此的冰冷。” 宫嬷嬷点点头,回到自己的屋子,打开杜若的包袱,抖落出十几个小布包,萧逸宸逐个打开,放在鼻子下嗅嗅,当他打开最后一个小布包的时候,神情明显的变了,他的手竟有些微的颤抖。 宫嬷嬷看着萧逸宸手中的类似与马蹄形状的干枯的白色花瓣,不明白萧逸宸为何如此的害怕。 宫嬷嬷还未曾开口问话,萧逸宸疯了一样翻起了雪依的箱笼,雪依人虽搬进了萧逸宸的房间,可衣物等随身物品还堆放在宫嬷嬷这里,当时雪依只说换衣不便,没有想到这箱笼之中藏匿了不能让萧逸宸看见的东西——整整一大包白色的马蹄形干枯的花瓣! 萧逸宸顿时明白了那日雪依为何缠着他定要上山赏花,原来是她发现了这些花! 第一百一十章 易装进城 宫嬷嬷看着脸色惨白的萧逸宸,不解的问道:“这些花有什么不对吗?” 岂止是不对,简直就是太不对了!萧逸宸翻看着被雪依翻皱了的医书,看着那些细细的标记,一边赞服雪依的聪明细腻,一边后脊梁骨冒冷汗,雪依早就知道了燕窝的问题,她不但在研究燕窝中的凝香散,就连杜若的忘忧丹亦在她研究的范畴,以现在看来,且已经研究出一些眉目。 看着雪依圈圈点点的标记,萧逸宸命宫嬷嬷叫来杜若。 不大功夫,宫嬷嬷领着杜若进来了,萧逸宸看着依旧痴痴呆呆的杜若,紧紧的盯着杜若的眼睛:“杜若,看着本王的眼睛!” 杜若依然垂首立在那儿,双手不停的揉搓着一个布偶,嘴里叨咕着什么,仿佛没有听见萧逸宸说话,但是萧逸宸和宫嬷嬷都看见了杜若的身子明显的颤抖了一下,特别是撕着布偶的手停顿了一下。 萧逸宸冷冷的一笑:“杜若,你就不要再装了,说吧,雪依什么时候治好了你的疯癫之症?你又为何要装下去?!”杜若只是扭着布偶哼哼唧唧的说着她自己才能听懂的语言。 萧逸宸显然已经失去了耐心,一个婧妃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他可没有雪依那般的好心和耐心,他的手落在腰间的宝剑上,宫嬷嬷见状,忙站到杜若面前,她虽不知杜若是不是装疯,但她知道雪依对杜若的疼爱宛如亲生妹妹,倘若雪依知道萧逸宸杀了杜若,她一定会怪他的。 宫嬷嬷双手攥着杜若的双手:“杜若,嬷嬷不知你是真的疯了还是在装疯,你好歹看在咱们王妃的面子上,给咱们一句实话吧,如今王妃有难,她需要你的帮忙啊!” 小湖这时推门走进来,听宫嬷嬷如此一说,忙跑进来扯着杜若道:“杜若,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快说实话啊!” 杜若情知自己装不下去了,双膝一软,跪在了萧逸宸的面前:“王爷恕罪,杜若的确已经痊愈,但是王妃有命,杜若不能让王爷和嬷嬷知道,就是小湖也是昨天才偶然看见我在河边玩耍,发现我已经好了。” 萧逸宸手握着一片白色的花瓣问杜若:“杜若,本王不怪你,但是你要说实话,王妃是不是给你服食了这样的花?” 杜若接过花瓣细细的端详了片刻,肯定的点点头:“王妃说我现在也必须还喝她给我配好的药。” “是不是那十个布包里的草药?” 杜若点点头:“王妃究竟怎么样了?” 宫嬷嬷看着杜若着急的样子,再看看萧逸宸,萧逸宸点点头示意宫嬷嬷可以实说。宫嬷嬷这才将雪依昏迷不醒的事情告诉大家。 就在萧逸宸束手无策之时,宫嬷嬷似乎想起了什么,她转向萧逸宸:“王爷,北岭之行前,萧护卫曾经嘱咐老奴,如果王妃昏迷不醒就让王爷带王妃速速回京。” 萧逸宸看了一眼宫嬷嬷,他知道萧僮会有解救雪依的办法,只是他还不想这么快回京,雪依在柱子上刻下“惊京”二字,就是提醒他不要惊动京城的势力。倘若他此时回京,萧逸朔必然有所防备,即便他怀揣父皇的传位诏书,萧逸朔不认账他亦无法强攻双凤城。 “什么味道?好香。”小湖用力的吸吸鼻子,大家这才注意到此时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浓烈的迷迭香味。 萧逸宸挥挥手:“传令下去,明日启程返京!”他知道萧僮一定有办法医治雪依,当初他身中红信石毒,是萧僮给的他凝香散,萧僮地师傅说的很明白,凝香散可解红信石的毒,但是红信石却无法解凝香散的毒,当时他并不理解这其中的意思,现在看来萧僮这个师傅还真是世外高人,他一定知道雪依身上不止有凝香散毒还有曼陀罗花毒! 这两种花毒集结在一起,的确是件很麻烦的事情。 看来只有回京再作打算了! 萧逸宸不顾宫嬷嬷的阻拦,乔装打扮后连夜抱着雪依离开了岭北,将岭北的大小事务俱交给了寇安打理,并且约好一个月后双凤城会合。 匆忙中萧逸宸竟忘记了圣旨! 萧逸宸风尘仆仆,亲自驾着马车一路疾行,本来要一个月才可以回到双凤城,他只用了十天就来到了双凤城门外。 萧逸宸本以为到了双凤城就可以回王府见到萧僮,却不想他的马车刚刚来到城门口,就见一伙人围着两张告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萧萧逸宸将马车停靠在一个不显眼的地方,拉下帽檐,挤进人群,只见城墙的告示上赫然是大皇子和他的画像,看着那两个形象逼真的头像,他颇为震撼,因为他自己的画像并非受伤后的样子,而是他完全正常的样子! 告示的内容写的很明白,大皇子萧承天勾结二皇子萧逸宸谋朝篡位,意图谋害圣驾,如今二人俱逃亡在外,倘若有人见到二人报告给官府者赏银五百两,倘若将二人扭送官府者赏银五千两,特别是萧逸宸,他的身边有一个昏迷的白衣女子,不日会混进双阳城! 萧逸宸的唇畔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看来自己在萧逸朔的心中还算值钱,这样画影图形的告示对萧逸宸来说问题 并不大,他擅长易容,随时可以改变自己的样貌甚至是声音,关键在于他如何将雪依带进城去。 究竟是什么人在暗中捣鬼?!萧逸宸紧锁双眉,雪依中毒昏迷一事,提前能够知晓的除了他就只有宫嬷嬷萧僮二人,他一路易容而来,亦只有他自己知晓,薛义儿已经离开了,难道他的身边还有细作?! 萧逸宸仔细的回忆着身边的可疑人,却找不出任何蛛丝马迹,他挑开马车的轿帘,想着该如何带雪依进城,可是萧逸宸手掀轿帘愣在了当地,马车里空荡荡的,哪里还有雪依的影子!萧逸宸的心顿时沉了下去,马车的位置十分隐蔽,倘若不是一路上有人跟踪,是不会发现马车的位置的! 雪依尚且在昏迷之中,倘若遇见歹人,必是有死无活!萧逸宸的手开始颤抖,越想越害怕! 他抽出腰间的长剑,看着城门来来往往的行人,准备杀进城去,能够带走雪依的不是萧逸朔的人就是蓝广的人,无论是哪边的人他都要立刻找回雪依! 丢了雪依,萧逸宸顿时乱了阵脚。他正待提宝剑血染京师,一只大手握住了他的手腕,萧逸宸这才惊觉身后有人,还未回头,身后的人嘻嘻一笑:“你终于回来了。” 是萧僮! 萧逸宸黑眸闪烁着两道精光,凝视着萧僮急急的说道:“萧僮,雪依不见了!” 萧僮不慌不忙的用下颌指指城门口,此时的城门口忽然多了十几辆马车,清一色的黄顶子,萧逸宸心中一动,转向萧僮:“你派来的?” 萧僮摇摇头:“我哪能调动皇宫的马车,这是天宝王妃的行鸾,她昨夜留宿 在青台山我师傅的庙里,为萧逸朔祈福也为她自己求子去了。” 萧逸宸此时似乎明白了什么:“你用了什么办法竟能让雪舞将雪依送进城去?!” 萧僮笑着摇摇头:“我哪里有这样大的本领,不过是让天宝王府的马车多出了一辆。你又怎么知道雪依在这些马车之中呢?”萧僮侧头盯着萧逸宸。 你我之间还用解释吗?! 萧逸宸现在恨不得将萧僮暴打一顿,这个一向沉稳的家伙竟然和他开了一个如此大的玩笑!刚刚不见了雪依,萧逸宸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倘若不是萧僮及时出现,恐怕此时他业已经暴露身份了。 萧僮察觉到萧逸宸在生气,对于悄悄的带走雪依一事并未觉有何不妥,他清清嗓音:“末将我只是给王爷提个醒,任何时候都不能大意,王爷明知王妃中毒昏迷不醒,怎么可以将她一人留置在马车上。” 萧逸宸扫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萧僮,这个侍卫跟在自己的身边已有四年之久,可是他还是看不出萧僮的心思和他的目的,特别是对雪依,萧逸宸总觉得这个侍卫对自己的王妃多了几分特别的照拂。 萧僮将一张假面递给萧逸宸:“从现在起,你就是五皇子的跟班儿,我们马上进城,马车会在鱼龙观等我们。” “为何不是王府?” “你的渝王府早就被萧逸朔那个王八蛋给封了!”萧僮说的不急不缓。 萧逸宸的心却跳了几跳:“那落宸他.......他怎么样了?” “自然很好,颇得圣宠,已经有了自己的府邸,就在鱼龙观不远处的紫堂街。” 萧逸宸迫不及待的想要进城,他倒要看看萧逸朔把京城折腾成了什么样子。萧僮变身五皇子萧落宸的模样,带着易容后的萧逸宸大摇大摆的进了城门,那些守城的士兵非但没有人怀疑,而且见了萧僮点头哈腰的非常恭敬。 当初,萧逸宸离开京城之时,安排萧僮易装成五皇子的模样留在京城,一则为保皇上的安全,二则为了监视萧逸朔的一举一动,防备他狗急跳墙,谋朝篡位。 如今看,这出戏萧僮演的很好。 进了城门,二人一路疾行,来到鱼龙观外,萧逸宸梓翔看看鱼龙观的周围,这里似乎格外的安静。 “放心吧,这里是我师傅清修的地方,就是萧逸朔对他老人家亦礼遇有加,不会打扰这里。”萧僮看出了萧逸宸的犹疑。 “你师傅不是在风舞国的雪山修炼吗?何时跑来了双阳城?”萧逸宸盯着萧僮。 第一百一十一章 五日为期 萧逸宸和萧僮来到鱼龙观的山门,柳侬从道观里迎了出来,见到萧逸宸稍愣了片刻,跪在地上给萧逸宸叩头。萧逸宸则不解的看着一旁的萧僮。 萧僮看出萧逸宸的疑惑,淡淡的说了一句:“王爷走后,这个丫头失去了利用价值,又知道的太多,婧妃暗下毒手,是属下救了她,将她安顿在这里,待有一日可在驾前做个见证。” 说完,他转向柳侬问道:“柳侬,王妃怎么样了?我师傅他老人家可给王妃看过了?” 柳侬面带忧色摇摇头:“仙长今天一大早就去了风舞国,听说是太子冷风月患了风疾。” 萧僮脸色一变:“那王妃现在何处?” “已经按照您的指示将王妃安顿在冰室。” 萧僮急忙向道观后院走去,萧逸宸一路紧紧相随。二人来到道观后院,萧僮径自来到八角亭,手按在一根柱子上,耳畔一阵吱呀呀的响声后,刚刚完好的地面竟露出一个地道,萧僮拾阶而下,萧逸宸紧随其后,他刚刚下到地下,顿觉一阵的冷气扑面而来,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寒噤。 萧逸宸随着萧僮走了大概二百米左右,只见眼前出现了一个透明的房间,他的手落在壁上抹了一下,顿觉一阵冰冷,原来这透明的房间竟是用完整的冰块组成。 萧逸宸好奇的走进冰屋,冰屋中的玉石床上赫然躺着昏迷的雪依,他疾步过去,抱起雪依的头:“雪依.......雪儿........” “她现在的状况就如活死人一般,怎么会听见你的声音。“萧僮的声音和这冰屋的温度一样冰冷。 萧逸宸凝视着萧僮,黑眸中一片水雾:“不!不可能!雪依是那么的可爱那么的善良,她怎么会变成活死人呢!”看着毫无生气的雪依躺在冰冷的玉石床上,萧逸宸的心一点点的往下沉,“活死人?!”难道雪依只能在这冰冷的地方长眠吗?! “这不是王爷想要的结果吗?!她喝下第一碗燕窝的时候王爷就该想到今天的后果!”萧僮迎着萧逸宸的目光。 面对萧僮的反问,萧逸宸默然转过脸,黑眸落在雪依的小脸上,此时的雪依如同睡着一般,婴儿一般透明的肌肤略微有些苍白,长长的眼睫毛遮住了那双灵动的水眸,有些薄的唇泛着淡淡的紫色紧紧的抿着,只有那小巧的鼻子中时不时的呼出一阵冷气,证明她还活着。难道这真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吗? 萧逸宸的眼前晃动着雪依初入王府的那夜,其实那天夜里他一直就在丞相府的屋脊上坐着,听着屋子里雪舞哭天喊地的嚎叫哭泣,他品尝到了报复的快乐。他没想不到的是,片刻之后,雪舞就不在哭闹,他看着青夫人出来进了后院的阁楼,看着阁楼里几个家丁推搡着一个女子进了花轿,他本以为那是一个丫鬟。 洞房之夜,他乍见雪依坐在喜床上,面对他这个丑陋残废的夫君不哭不闹,而他明知雪依并不是蓝雪舞,却还是将对蓝家的仇恨发泄在他的身上! 他让她服食放了凝香散的燕窝,燕窝中放了极为烈性的**,为的就是要在姬无药侮辱她时,他要捉奸在床,让她成为蓝家才耻辱王府的笑柄! 幸好萧僮及时阻止了他的计划。 一滴泪落在雪依的手上,瞬间凝结成冰。 “萧僮,你知道该如何救她是不是?” 萧僮看着萧逸宸的背影,听着那透着无尽悲凉的声音,他的确知道该如何救醒雪依,但是却不知道该如何救活雪依。 “告诉我!萧僮,如何才可以救回雪依。” “雪依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她只要在这冰室之中毒气就不会伤及五内,或许等师傅回来后,他老人家就会有办法的。”萧僮还是没有说出救雪依的办法,他不想雪依活了,萧逸宸却死了,尽管萧逸宸迟早都是“死”。 “多久?” 萧僮一愣,是啊,要多久师傅才可以回来,师傅回来后是否真的就能治好雪依,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而这冰室最多只能延缓五日,五日之后,倘若还是没有办法,雪依必死无疑! “五日。” 萧逸宸站起来凝视着萧僮,嘴角勾勒一抹哀伤的笑容:“五日,萧僮,五日后毒气攻心,雪依必死无疑是不是?萧僮,你该怎么和你的主子交待?你要守护的人死了!你要如何与你的救命恩人交待?你明知可以救她,却见死不救!”萧逸宸一步步的逼近萧僮,黑眸深不见底,萧僮步步后退,步步惊心。 萧逸宸什么都知道!他竟什么都知道! 萧僮的目光落在玉石床上的雪依脸上,这个女子的确是他奉命守护的人。 可是他并不知道他的主人是谁,他只知道那也是一个女子,一个声音极为动听的女子,每次见萧僮的时候,那个女子都是头戴斗笠轻纱蒙面。 大概是十年前,八岁的萧僮靠着乞讨为生,那一天他被恶霸几乎打死,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辆豪华的马车上,马车里坐着一个头戴斗笠面罩轻纱的女子,那女子收留了他后来把他送到了雪山老仙人那里,从那以后,萧僮就在山上住了下来,和老仙人学习武功,山中无日月,寒岁不知年,萧僮这一学就是八年,这八年中那个女子偶尔来看望萧僮,萧僮自然将那人视为自己的救命恩人。 再后来,萧僮奉了那女子 之命,做了冷风月的贴身侍卫,再后来又奉女子之命,追随萧逸宸保护雪依,只是他并不知道那女子是如何知道萧逸宸定会纳雪依为妃,又怎么会知道萧逸宸定会想尽所有办法为难雪依。这些萧僮自己亦不内情,可是萧逸宸似乎却知道! “你何时开始怀疑我的?”萧僮盯着萧逸宸。 “你低估了冷风月和我的交情,我们之间唇齿相依,倘若没有他,我得不到重回邀月国的机会,而他没有我,亦不会坐稳太子的宝座。你不知你那主子的身份,冷风月却清楚的很!”此时的萧逸宸已经完全将萧僮引为知己,并无一丝隐瞒。因他亦知,萧僮对他忠心耿耿,并无他意,只是雪依之事他奉命行事身不由己,何况此时萧逸宸只有感激,如果不是萧僮,恐怕他会错失与雪依的缘分。 萧僮点点头:“既是如此,王爷想如何惩罚末将,末将都会领受。” “我只要你告诉我如何救回雪依!” “你确定你要救她,不惜付出你自己的生命!”萧僮凝视着萧逸宸一字一句。 萧逸宸恍然明白为何萧僮不肯说出救雪依的办法,看来要救雪依是十分凶险的,亦或者会搭上他的性命,萧逸宸点点头:“谢谢你,萧僮。我只希望她能够醒来。” “五日后,五日后即使你不问我也会告诉你救她的办法,现在你要做的是进宫去面见你的父皇,否则你就再也见不到他了!”萧僮边说边转身出了冰屋。 萧逸宸看看雪依,知她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心中惦记宫中之事,叮嘱柳侬:“柳侬,照顾好她!” 萧僮已将京城中 的情况大概讲述了一遍,此时蓝广率大军还在北岭一带,每天一封五百里加急奏章,俱是谎称战事吃紧,萧逸宸如何的兵强将广,望朝廷速速派兵增援。 此时,天近初更,萧逸宸此时已不必再伪装伤残,脚步如飞,和萧僮一起掠向皇宫,直奔皇上的勤政殿。 勤政殿内,烛光闪烁,婧妃和萧逸朔正在陪着萧国主批阅奏章,萧承天叛逃之后,这监国自然落在萧逸朔一人头上,萧国主本来有意五皇子和四皇子监国,怎奈那五皇子如摆设一般,不理朝政也就罢了,反而霸占民宅强抢民女,直闹得双阳城中怨声载道,没有办法,萧国主只好同意四皇子封了五皇子暂住的渝王府,将他赶出了京城,如此一来,军国大事就全部落在了萧逸朔的身上。 那萧逸朔和婧妃肆无忌惮,虽然碍着萧国主,但是私下里勾结在一起,将朝中半数老臣换成了自己的心腹。萧逸宸和萧僮趴在屋脊上。 萧国主 哈气连天,揉揉惺忪的睡眼,将奏章扔在书桌上,伸伸胳膊懒懒的道:“朔儿,你岳丈究竟是何意?五万大军打不过萧逸宸一万兵马,难道我邀月国的士兵都是纸糊就的不成?这些奏折你看着处理吧,父皇先去安歇了。” 萧国主不待萧逸朔说话,脚步漂浮的走出了勤政殿,萧逸朔给毕安使了个眼色,毕安会意,忙哈着腰追过来:“皇上,还是老奴伺候您吧。” 萧国主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毕安,问了一句:“毕安,你跟随朕有些年头了吧?” 毕安一愣,笑了笑:“算来老奴跟随皇上已有二十八年了。” “是啊,二十八年了,二十八年了,好快啊,蝴蝶去了已经有十八年了吧,毕安,想起蝴蝶夫人,晚上你可睡的安稳吗?”萧国主突然看着毕安,无神的眸子里竟射出两道寒光! 一百一十二章 渝王大婚 毕安听萧国主如此说,吓得趴在地上磕头:“皇上这是何意?吓死奴才了!十八年前的事老奴真的不记得了。” 萧国主仰头看着星空惨然一笑:“是啊,是该忘记了,蓝丞相马上就要梦想成真了,可惜了我那傻儿子,还巴巴的等着他岳父的大军回朝之日,好登基坐殿呢,宸儿,我的儿,你什么时候才能回到父皇的身边啊!” 萧逸宸的心跳了一下,借着昏暗的烛光,他分明看见父皇眼角的泪珠,刚刚父皇话里有话,看来蓝广谎报兵败,拖延回朝的日子是为了拖延萧逸朔登基继位我的时辰,可是他这样做又为何呢?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紧接着轰隆隆一阵雷鸣,,萧国主仰头看着茫茫夜空自言自语的叹道:“要下雨了,要下雨了,蝴蝶,是你回来看望朕了吗?朕无能啊!连自己最心爱的女子亦无法保护,明知是蓝广勾结侍卫所为,朕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离开......蝴蝶,咱们的宸儿已经长大了,你在天之灵要保佑我们的宸儿平安归来,顺利继承皇位,也不枉朕十八年忍辱负重,十八年的苦苦等待。” 萧逸宸听到这里,似乎明白了父皇的一片苦心,看来当初送自己去风舞国为质子是不得已而为之,更是为了保住他的性命,听父皇自言自语的伤心,萧逸宸的心中亦是一阵难过,这十八年的质子生活他尝尽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倘若不是宫嬷嬷和那些侍卫们拼死保护,他又怎会有今日! 寄人篱下的日子他如惊弓之鸟,整日里担惊受怕,特别是乍到风舞国时,他和宫嬷嬷住在牲口棚里,周围一片漆黑,他高烧不退,宫嬷嬷哭着求那些看守他们的士兵,让他看看大夫,给他点药,可是那些士兵们冷血无情,根本就不把他的生死放在眼中,迷迷糊糊中他见到宫嬷嬷赤了身子,躺在冰冷的地上换了他的一碗汤药,从那一刻起,那个贵为皇子的萧逸宸就死了,而质子萧逸宸则开始了卧薪尝胆的生活! 这些年,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他快要忍受不住的时候,就看见宫嬷嬷含泪的眼眸盯着他,嘱咐他要要好好的活下去,要为他的母妃报仇。 即便是为了保护自己,难道去风舞国做质子是唯一的出路吗?!萧逸宸回忆起自己所受的折磨,依然不愿意原谅自己的父皇。 萧僮轻轻的攥住萧逸宸的手,眨眨眼睛,似乎在提醒他什么,萧逸宸忙收回思绪,看着毕安服侍父皇喝下汤药,毕安退去后,但见萧国主突然坐起来,用手扣着自己的嗓子,硬是将汤药全部吐在了盆里!萧国主一阵喘息后,低低的声音道:“宸儿,是你吗?” 萧逸宸一愣,他知道自己的父皇并不会武功,怎么能知道他在屋脊上。 萧逸宸和萧僮飘落在萧国主的寝殿,萧逸宸屈膝跪下:“不肖儿给父皇请安。” “萧僮叩见吾皇万岁万万岁!”萧僮跪在萧逸宸的身后。 萧国主点点头:“都起来吧。” “父皇,你的身子.......”终究是父子连心,萧逸宸看着脸色惨白的萧国主,一阵难过,起身扶着萧国主坐在榻上。 萧国主摇摇头:“我这身子十八年前就该随你母妃去了,只是你和落宸年纪尚幼,你母妃的大仇未报,父皇才不得不苟且偷生,现在好了,你回来了,落宸亦长大了,从今后,你兄弟二人要齐心协力对付蓝广!一定不能让老贼阴谋得逞!” 萧国主有些激动的攥住萧逸宸的手,无神的双眸此时充满热切:“宸儿,答应父皇,待你登上皇位第一件事就是杀了蓝广那厮为你的父皇母妃报仇雪恨!” 萧逸宸看着情绪有些激动的父皇,杀死蓝广甚至是诛他九族原本就是萧逸宸的追逐的目标,可是他的眼前晃动着雪依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北岭雪依的话言犹在耳,他曾经说过满足雪依一个愿望,没想到雪依只说了一句:“他日登基后,饶蓝广不死。” 他虽未曾应允,却亦未曾拒绝,此时,雪依还躺在冰屋中生死未卜,倘若她知道他要杀了她的爹爹,她是否会原谅他? “父皇,当年,真的是蓝广串通侍卫陷害我的母妃吗?”萧逸宸忽然好想这是一个误会,杀害母妃的是婧妃而不是蓝广,那样他就可以和雪依再也没有隔阂。 “你怎么会如此问?难道你不相信父皇还是不相信你自己调查的结果?当年,蓝广勾结风舞国的薛凤,如果不是我佯作不知,赐死你的母妃,恐怕此时的邀月国国主就是你那傻子皇叔了!”萧国主有些激动的看着萧逸宸,他不允许他有这样的怀疑! “如今蓝广和萧逸朔里应外合,我们该如何对付他们手下的十万精兵?”萧逸宸试探的看着自己的父皇,十五年的离别,眼前那个英俊潇洒的父皇已经变成了一个疾病缠身的老人,而事实上他不过四十多岁,如果没有身边人的算计,他此时该正当年华。 萧逸宸不相信父皇真的如此暗弱,他既然知道十五年前的真相,且有心为母妃报仇雪恨,那么他一早就该有计划。 果然,萧国主一笑:“宸儿,一会儿你和萧护卫速速离开京城,在京城外的如意客栈住下,两日后我的诏书会到如意客栈,到那时,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回宫了.” 萧逸宸还待再问,萧国主疲惫的挥挥手:“好了,你们退下吧,说了这半天的话,我也累了,记住,如意客栈,两日后你自然会明白的。” 萧逸宸只好退下,按照他的意思本想回鱼龙观,萧僮阻止了他,理由是鱼龙观很安全,可是如果他们频频出入就会找来不必要的怀疑和麻烦,此时京城中到处都是萧逸朔的眼线,倘若被他发现雪依和柳侬,那么反而会坏了大事,萧逸宸知道萧僮说的句句在理,和萧僮径直奔如意客栈而去。 萧逸宸枕着自己的双手躺在床上,看着屋顶问擦宝剑的萧僮:“萧僮,你说两日后,我的父皇会以什么名义让我回京?” 萧僮愣了一下,手不小心竟割在宝剑刃。 萧逸宸看了一眼萧僮:“你怎么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萧僮只是低头不语,宝剑还鞘后站起来闷闷的说了声:“我出去透透气,一会儿就回来。”萧逸宸看着萧僮地背影有些奇怪,萧僮似乎怪怪的。 这两天对于萧逸宸简直就是度日如年,他既不放心雪依又不放心宫里的父皇,这一日天近中午,萧逸宸有些沉不住气了,他来来回回的在房间里走动着。 萧逸宸推开门准备进京城去一探究竟,却见门外的小路上尘土飞扬,一对身穿红色锦袍的禁卫军坐在马上风驰而来。 “吁......”为首一人见到萧逸宸后勒住马缰绳,跳下马来,跪倒在萧逸宸的面前:“禁卫头领林尔见过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萧逸宸忙双手搀起林尔:“免礼平身,不知林将军来此有何贵干?” 林尔从怀中掏出圣旨:“渝王萧逸宸接旨。” 萧逸宸忙跪在地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风舞使者护送蓝荷公主来邀月和亲,蓝荷公主属意渝王日久,特此急诏渝王爷回京成亲,钦此。”林尔将诏书交给萧逸宸,双手抱拳:“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萧逸宸摆摆手:“他日还请林将军王府喝喜酒。” 林尔告辞,萧逸宸展开圣旨,如在云雾之中,蓝荷怎么会来邀月和亲?风舞国距离双阳城千里迢迢,父皇怎么会在两日前就知道蓝荷来和亲?既是知道为何又要隐瞒自己呢?! 萧逸宸的脑子一阵的混乱,他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有蹊跷,可是奇怪在哪儿,似乎就在脑海却怎么也理不出头绪。 “萧僮,你怎么看?” 萧僮若有所思的看着远处:“蓝荷公主应该早就在双阳城内了。她不过是皇上让你回京的一个借口,联姻之后亦是求救兵的理由。” 萧逸宸摇摇头,事情绝非如此简单,这个时候的风舞国亦是暗流汹涌,冷风月对付薛凤还来不及,何况两国之间数十年来大仗小仗的接连不断,他怎么会派兵来驰援邀月国呢? 除非......除非是风舞国内出了麻烦,冷风月素来最疼蓝荷这个妹妹,他定是将蓝荷托付萧逸宸,来躲避什么。 “走!回京!”萧逸宸拎起宝剑,跨步出了客栈上了追电。 现在只是猜测,只有见到蓝荷公主后才能问清楚究竟为何。 萧僮看萧逸宸,良久憋出一句:“王爷,倘若你真的和蓝荷公主大婚,就再也救不了雪依了。 萧逸宸闻言勒住马缰绳,回头好奇的看着面色有些绯红的萧僮,他很奇怪自己和蓝荷大婚和救雪依有什么关系:“此话怎讲?我和蓝荷大婚和雪依有和关系吗?” 一百一十三章 物是人非 萧逸宸不解的看着萧僮,不明白他话中之意,待要问个清楚,萧僮已经打马而去。萧逸宸忙策马紧紧的追赶,二人此次进城与前两日又不同,彼时的萧逸宸还是通缉要犯,此时的萧逸宸则已经恢复了二皇子的贵胄天身,守城的士兵见到萧逸宸忙跪在地上磕头行礼问安。 萧逸宸的马鞭甩出一道漂亮的弧线,扫了一眼那个势利小人,扬长而去。 萧僮已经先行回到了渝王府内,此时的渝王府焕然一新,虽是白昼,却张灯结彩,蜡焰缭绕,在微风中冉冉如浮云,烘炉飘出淡淡的香味,花团锦簇相互映射,桂华琉璃瓦在蓝天白云下光辉夺目,给富丽堂皇的渝王府添加了几分仙境般的梦幻。 萧逸宸乘着追电在自己的王府门前,一时间竟以为自己走错了府门。 萧逸朔穿着一件盘领窄袖,双肩绣有五爪盘龙纹的太子服站在府门前,腰间玉带明珠璀璨,越发衬托的他英姿飒飒,相比之下,萧逸宸就略显寒酸,此时的萧逸宸并未着王爷的服饰,只是一身白色的长袍,腰间亦是玉带,只是这玉带之上却只有雪依为他绣的荷包。 “二皇兄,一路辛苦辛苦,小弟迎接来迟还望皇兄恕罪。”萧逸朔一手提着袍子一边笑吟吟的迎上萧逸宸。 萧逸宸端坐在马上,定定的看着萧逸朔,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二皇兄,何不进府看看我这新房布置得可还满意?”萧逸朔面带微笑。 萧逸宸这才跳下马来,故作不解的问道:“四弟这是何意?我和萧僮刚刚在如意客栈歇息,听说父皇悬赏缉拿于我,怎么转瞬间又传圣旨,说什么蓝荷公主和亲而来?愚兄我可糊涂了。” 萧逸朔嘿嘿干笑了两声:“大概是父皇误听谗言,错怪了二皇兄,好在未曾铸成大错,此时业已还了二皇兄的清白。” “是吗?但不知父皇听信了何人的谗言竟要将我和大皇兄生死勿论?!”萧逸朔冷笑一声抬腿进了渝王府,站在既熟悉又陌生的王府门口,萧逸宸似乎看见雪依站立在玉兰花下侧头微笑着凝视他。 物是人非。 萧逸宸正在发愣之际,毕安手捧圣旨走进门来,见到萧逸宸一脸的谄笑:“恭喜二皇子贺喜二皇子,蓝荷公主现在已在宫中媛妃的璃苑,皇上有旨宣二皇子进宫面圣,商讨大婚一事。” 毕安宣旨已毕,弯腰搭了一个请字,请萧逸宸即刻随他进宫面圣。 萧逸宸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四皇子,毕安忙给萧逸朔请安见礼,萧逸朔鼻子里哼了一声,冷冷的道:“免礼吧。” 目送萧逸宸的背影,萧逸朔心中火烧火燎一般,他已经发出十二道密函催促蓝广速速回京,就是不见他的回音,他已经成功的铲除了萧承天这个眼中钉,不想却冒出来一个萧逸宸,本以为他的双腿残废不足为虑,谁知北岭数月,非但没有害死萧逸宸,反而他的腿还复原如初了,现在看来,这个萧逸宸马上功夫亦非寻常,看来他完全低估了这个残废! 萧逸朔懊恼的回到自己的天宝王府,还未曾坐稳,雪舞蓬头散发的哭着走进来,边走边喊:“王爷救命,王爷救命啊.......” 萧逸朔皱皱 眉头,这大半年来他和雪舞虽说不是举案齐眉,倒也相敬如宾,只是雪舞心胸狭隘,始终不能容纳黛烟夫人,那黛烟本是青楼歌姬,天生一副好嗓子,又擅于察言观色,体恤人心,不必雪舞娇惯成性,独断专行,所以倒赢得上上下下一片赞誉之声。 雪舞自然不甘心,明里暗里和黛烟较劲,黛烟明里让着她,暗中却也没有少欺负雪舞,萧逸朔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凭这两个女人在王府的后宅勾心斗角,你争我夺。反倒便宜了萧逸朔,一三五二四六的沉湎在两个女子的温柔乡里。 萧逸朔见雪舞鬓发乱了,妆也花了,白皙的瓜子脸上竟有抓痕,花颜失色却别有一番风韵,萧逸朔问道:“王妃何故如此?” 雪舞未曾答言,黛烟亦是衣衫不整,半露香肩推门而入,见到萧逸朔并不多言,跪在地上给他磕头,口中说道:“王爷慈悲,就此打发奴家离开王府的好。” 黛烟还未曾起来,青儿一身素衣,长发未簪,一溜烟儿的跑进来跪在黛烟的旁边哭道:“王爷,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不该惹了王妃,王爷不要责怪夫人还是打发青儿走吧。” 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萧逸朔看见黛烟梨花带雨依然心疼不已,如今再见青儿未着铅华,眉梢眼角更添几分雪依的娇颜,身子早就麻酥了半边,也顾不上什么萧逸宸了,一手一个搀起黛烟和青儿,心肝宝贝的一阵安慰,气坏了一旁的雪舞。 黛烟依偎在萧逸朔的怀里莹莹啜泣,眼角的余光却挑衅般的扫着雪舞,雪舞明知黛烟拿款儿,为的就是在萧逸朔面前出她的丑,雪舞还是咽不下这口恶气,上去就薅住黛烟的长发,伸手就是一个耳光,萧逸朔脸色暗沉,握住雪舞的手腕,一声闷喝:“蓝雪舞,当着我的面你还如此的欺负她,可见我不在家时你是何等的猖狂!” 黛烟忙跪在地上,拖住萧逸朔的袍子,苦苦为雪舞求情:“王爷莫要怪姐姐,谁让黛烟出身卑微,是个烟花女子.......呜呜.......” “是啊,谁让我们身份卑微,不是什么堂堂的千金小姐,王爷就不要生气了,小心气坏了身子,王妃又要拿我和黛烟姐姐出气。”青儿在一旁添油加醋。 萧逸朔的生母只是一个九品宫女,身份亦是卑微,这是萧逸朔心中唯一的缺憾,平生亦最忌讳别人说这件事,此时青儿和黛烟一口一个身份卑微,不敌雪舞高贵,明明就是揭萧逸朔心中的伤疤。 他掐住雪舞的脖子一阵的冷笑:“哼哼,蓝家的千金大小姐?!你的身份就很高贵吗?你们俩想不想知道你们这个王妃的真实身份?”萧逸朔突然转向青儿和黛烟。 二人面面相觑,不知该摇头还是点头。 萧逸朔盯着雪舞,用力的掐着雪舞的喉咙:“你是什么东西?你当本王不知道吗?你不过是蓝广和一个丫鬟生的贱种!不过一个庶女,渝王府的蓝雪依才是真正的相府千金才是丞相夫人所生!要不要我告诉你?你怎么成了蓝丞相的大小姐?是你那卑贱的娘趁夫人怀孕之机爬上了蓝广的床,是你那个卑贱的娘故意不请稳婆害死了雪依的娘!蓝雪舞,你的高贵在何处?!” 黛烟究竟沉稳了很多,她只想给雪舞点教训,却并不想真的要了雪舞的命,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她深知萧逸朔的前程还在蓝广的手中,黛烟忙抱住萧逸朔的手腕:“王爷,不看僧面看佛面,王爷再不放手恐怕真的就要了她的命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萧逸朔忙松开手,雪舞跌坐在地上,空洞的大眼睛扫了一眼萧逸朔,向着黛烟点点头,低低的说了声谢谢,踉跄着奔出屋子,黛烟见雪舞神色大变,忙努努嘴示意萧逸朔跟出去。 萧逸朔忙追了出去。 黛烟给青儿使了个眼色,青儿会意,出了王府直奔皇宫而去。 青儿回到京城后,身份依旧是婧妃宫里的宫女。她刚刚走出天宝王府,转过一个巷子,忽然身后一人将麻袋套住青儿抗在肩膀上消失在巷子里。 皇宫里的婧妃还在等青儿的消息,等萧逸朔杀死萧逸宸的消息! 然婧妃未等到青儿,却等来了萧逸宸。 萧逸宸随着毕安来到皇宫,一脚刚刚踏进银安殿,就见蓝荷身着紫色长裙,头戴白色的公主羽帽,坐在父皇的下垂手,浅笑吟吟。 萧国主今日的兴致似乎很好,精神也好了很多,手捋须髯看着蓝荷公主满脸的疼爱,像是看着自己的女儿一般。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萧逸宸跪在父皇驾前。 萧国主双手搀起萧逸宸:“吾儿免礼,一旁坐下。” 萧逸宸谢坐后,看也未看蓝荷,面露犹疑的看着萧国主道:“不知父皇招儿臣前来何意?” 萧国主亦是满脸疑惑:“难道毕安没有说明白吗?风舞国太子冷风月和你是莫逆之交,感两国之间战火不断,边疆百姓疾苦,特将他胞妹蓝荷公主送来我邀月和亲,从此邀月与风舞为秦晋之好,永息兵火。” 萧逸宸看看粉面含笑的蓝荷,良久冒出来一句:“我不能娶蓝荷为妻。” 萧国主看着萧逸宸愣在了原地,蓝荷则噌的站了起来,一双丹凤眼盯着萧逸宸:“宸哥哥,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萧逸宸知道自己这样做会伤了蓝荷的心,但是他亦知道如果自己此时给了蓝荷希望,才是真的害了她,迎着蓝荷清亮的眸子,萧逸宸一字一顿的说:“蓝荷妹妹,我不能娶你为妻。” 一百一十四章 重重迷雾 萧逸宸深知蓝荷对自己情根深种,但是他更明白,如果不想伤害蓝荷,最好的办法就是现在彻底让她死心! “为什么你不能娶我?”蓝荷的眼睛依然盯着萧逸宸,他本以为蓝荷会哭会闹,甚至想好了应对之词,可是他没有料到蓝荷竟如此的平静。 萧逸朔转过头不敢看蓝荷那双大眼,为什么?因为他不爱她,他一直当蓝荷是自己的亲妹妹一样。 蓝荷笑了:“宸哥哥,你看着我,听我猜的可对?”萧逸宸不由自主的看向蓝荷,蓝荷一字一句 的说道:“你不能娶我,是因为你已经娶了雪依是吗?” 萧逸宸惊异的看着蓝荷,他以为她不 知道这件事,蓝荷点点头:“果然被我猜中了是吗?宸哥哥,看着我,回答我一个问题,你爱雪依吗?” 萧逸宸愣住了,黑眸中闪过一丝迷茫。爱,一个字很简单,可是这个字对他而言却是那么的陌生,十五年的质子生活,他的每一天都是训练复仇屈辱,爱似乎是一个很陌生很陌生的东西。 至于对雪依,他说不清楚,他只知道,雪依最初只是他包袱蓝广的一个工具,当后来得知她是蓝广并不疼爱的大女儿时,当他发现那个秘密时,他忽然有了一个连他自己也无法解释的想法,报复一个人最高明的手段不是置于死地,而是时时刻刻的精神折磨! 他决定让雪依爱上他,然后抛弃她,他知道锁了雪依的心强于锁了她的人,他要亲眼看雪依是如何痛如何苦的!他要一点点的剌开雪依的心,让她生不如死! 可是现在看见她疼他会疼,看见她哭他会难过,看见她受伤他会心焦,只是这一个爱字让他怯了脚步,亦或者,这本来就是一场锁心的游戏!只是这游戏玩到现在连他自己亦分不清真假了! 蓝荷再点点头:“宸哥哥,你并不爱雪依是吗?当时你只是因为她是邀月国第一美人才娶了她,可是你并不爱她,所以,宸哥哥,我不在乎,我愿意和她一起服侍你。因为我爱你,从我八岁的时候我就爱上了你,嫁给你,做你的夫人是我这一生的梦想。” 萧逸宸知道蓝荷喜欢他,却未料到这个小丫头用情如此之深,他嗫嚅道:“蓝荷,我.......我不能委屈了你,现在的我已经不是当初在风舞国的萧逸宸,我已经毁容了,而且......”萧逸宸咽咽口水,艰难的说道:“我已经不能近人夫之情了,你明白吗?” 萧逸宸想用自己的伤吓住蓝荷,殊不知蓝荷早已经听冷风月说起过关于萧逸宸的伤势,在她临行前,冷风月说的很明白,萧逸宸已经毁了容貌,再也不是昔日那个风流潇洒的皇子,更难堪的是萧逸宸此时与宫中的太监无异,冷风月越是说的严重,蓝荷越想尽快看到萧逸宸,上次匆匆话别,很多事她都未曾问清楚。 “宸哥哥,你在蓝荷的心中永远是最英俊最潇洒的宸哥哥,哪怕你真的终生坐在轮椅上,蓝荷亦是惟萧逸宸不嫁!” 萧逸宸还欲推脱,萧国主已然红了眼眸,他感动的看着蓝荷:“好孩子,朕替宸儿谢谢你。” 萧国主一脸严肃转向萧逸宸:“宸儿,你就不要推脱了,蓝荷公主远道而来,对你一片深情,父皇亲眼目睹,这件事就这样定下了,三日后大婚,雪依那里,朕自然会给她一个交待。” 萧国主不等萧逸宸再说,命身边的宫女将蓝荷送至媛妃的璃苑,只等三日后和萧逸宸洞房花烛。 蓝荷告退。萧逸宸跪在地上希望能够劝得父皇收回成命:“父皇,儿臣真的不能娶蓝荷公主。” 萧国主凝视着萧逸宸,示意他坐下说话。 “宸儿,你当冷风月真心要你娶蓝荷为妻吗?” 萧逸宸一愣,他早就猜到了冷风月要蓝荷来和亲不过是为了保护蓝荷,只是父皇怎么会知道的呢?他佯作不解点点头:“冷风月和儿臣及蓝荷公主一起长大,他自然知道蓝荷公主对儿臣的一片深情,他又极为疼惜这个妹妹,自然是真心。” 萧国主意味深长的一笑:“宸儿,事到如今你又何必还在试探父皇!倘若父皇真的多邀月国一无所知,又怎能安排你回到邀月国?倘若你只是一个普通的质子,你又怎么会交接到太子冷风月?怎么可以随意出入风舞国的皇宫大内?!” 萧逸宸心中惊讶,面色依然平静,父皇所说他并不是没有想过,这亦是他疑惑所在,但是他相信这一切绝对不是父皇可以安排的,倘若他能安排好他的生活,宫嬷嬷也不会为了一碗药付出那么大的代价,仔细回想,他的生活好起来是在九岁的时候,九岁那年他在石料厂做杂役,救了一个美丽的妇人,是那妇人给了他一块玉佩,他持玉佩见到了风舞国国主,自那之后成了冷风月的伴读,后来有了他自己的山庄势力! “难道这一切竟是父皇暗中安排吗?”萧逸宸似乎十分感激。 萧国主擦擦眼角的泪轻轻带过:“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好在皇天保佑你能平安归来。” “宸儿,蓝荷公主与你的婚事,你必须答应,只有你娶了蓝荷公主,冷风月才可以真正的帮助你,蓝广和薛凤联合在一起,两国的兵力十之六七都在他们的手上,你和冷风月独木难撑,只有联合,这联合的纽带就是蓝荷公主,冷风月将蓝荷送来,不止为成全他的妹妹,更是要成全你承继大统!” “喔?父皇为何如此说?” 萧国主看着窗外,沉吟半晌:“宸儿,你只答应父皇,娶了蓝荷后一定要善待蓝荷!” 看着父皇眼神中殷殷期盼,直觉告诉萧逸宸蓝荷和父皇之间一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难道是蓝荷许诺了父皇什么?亦或是冷风月带给了父皇什么信息? 势成骑虎,萧逸宸知道倘若他不答应这门婚事,他就还是通缉要犯,只有娶了蓝荷公主,他才可以堂堂正正的回到渝王府,雪依也才可以重见天日,萧逸宸艰难的点点头。 三日后就是最后的期限,倘若还不能找到解药,雪依就会成为真正的活死人!而萧僮允诺五日后定会告诉萧逸宸暂时酒醒雪依的办法。 “去看看蓝荷公主吧,陪她说说话。”萧国主下了逐客令。 萧逸宸告退而出,还未走出御花园,就见蓝荷已经换了一身蓝色的短衣,站在九曲栏杆旁,心不在焉的丢着鱼食。萧逸宸站在蓝荷的背后,此时竟无一言可说。 蓝荷幽幽长叹:“宸哥哥,想你我在风舞国狩猎,一马双跨无所不谈,只是一年之隔,竟好似将你我二人生生的隔了一百年,你竟连句话都没有了吗?” “蓝荷,我,我只盼你日后不要恨我。” 蓝荷转过身扑在萧逸宸的怀里:“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宸哥哥,蓝荷 无怨。” 萧逸宸心中一阵酸楚,手缓缓的落在蓝荷的发鬓。 二人相拥良久,谁也没有发现不远处的杨柳下,有一双怅然的眼睛正注视着他们。 良久,蓝荷抬起头,手捧碧玉剑交给萧逸宸:“宸哥哥,临行前,我哥哥让我将碧玉剑交给你,并说,来凤山五万精兵,碧玉剑为兵符随时听候宸哥哥调遣!” 萧逸宸点点头,接过碧玉剑,他猜的果然不错,蓝荷和亲只是冷风月传递消息的最稳妥的办法,只是这句话他却未说出口。 “风月最近可好?” 不提冷风月还罢,萧逸宸这一问,蓝荷的大眼中多了几分哀愁:“他不好,很不好,终日不是狎妓饮酒作乐就是纵马狩猎,不理朝政也就罢了,反将我的父皇气的一病不起。” 蓝荷的面上泛起淡淡的忧色,萧逸宸安慰几句后挂念雪依,告别蓝荷出了皇宫,径自奔向鱼龙观。 萧僮似乎早就料到了萧逸宸此时前来探视雪依,怀抱宝剑站在八角亭内。 萧逸宸正欲按下机关,萧僮的宝剑离鞘挡住了他的手。 萧逸宸扫了一眼萧僮:“萧僮,你这是何意?” 萧僮努努嘴,目光看向亭子的角落,萧逸宸这才发现,亭子一角有个麻袋,麻袋一动一动的发出呜呜的声音,似乎装了一个什么人,萧僮迎着萧逸宸疑惑的目光,示意他打开麻袋。 萧逸宸犹豫着打开麻袋,竟露出青儿的头。 青儿嘴里塞着一块破抹布,一双大眼恐惧的盯着萧逸宸和萧僮。 “你把她弄这儿来做什么?”萧逸宸皱皱眉,忙松开了手,仿佛碰到了一个什么脏东西。 “你何不问问她婧妃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蓝广那厮又为何与京城失去了联系?”萧僮悠然的坐在了石凳上,一副事不关己的懒散。 青儿惊惧的看着萧僮,仿佛看着一个怪物,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靠,似乎躲避着什么。 一百一十五章 赤尾青竹丝 萧僮抓来李青,示意萧逸宸李青知道婧妃和蓝广勾结的秘密,而且婧妃的目的绝非勾结四皇子萧逸朔意图谋夺皇储之位如此简单! 青儿盯着萧僮,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流露出一阵阵的惊恐。 萧逸宸探究的目光反而落在闲倚石凳边的萧僮身上:“萧僮,你就不要再卖关子了,你究竟知道些什么,尽管说吧,我不想在这个贱婢身上浪费时间。” 萧僮缓缓的伸了个懒腰,走到青儿的身边俯身抽掉堵在她嘴中的破布,盯着青儿问道:“李青姑娘,萧某人有好生之德,从不杀女人,但是亦从不放过歹人!只要李青姑娘把婧妃的计划和盘托出,我就会放你走。” 李青本能的向后躲去,拼命的摇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放了我吧!” 萧僮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条青色的毒蛇,拇指粗细的毒蛇通体碧绿盘绕在萧僮的手臂上,扁平的三角蛇头吐着细细的长长的信子,头略倾向李青,李青只觉得眼前一阵金星乱冒,她生平最怕蛇,而现在她似乎能够感觉到毒蛇喷在她脸上的气息。 李青的身子开始颤抖,萧僮淡淡一笑,一手轻抚那蛇儿的碧绿的身子一边淡淡的说道:“李青,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是湘南人士,自幼父母双亡,寄养在你的叔公家也就是婧妃的娘家,自幼你上山随你的叔公采药为生,认识了不少毒蛇异兽,你好好看看,我手臂上这蛇儿可好看吗?毒性可还够你消受吗?” 萧僮说着,将手中的毒蛇再靠近李青,李青本能的向后躲去,她用眼角扫了一眼萧僮手中的毒蛇,鹅蛋脸上顿时没有了血色,萧僮手中的毒蛇乍看上去与竹叶青一般无二,可是这条蛇却又不是竹叶青!李青看着蛇尾上一点嫣红,知道萧僮手上的这条蛇叫做赤尾青竹丝,是较竹叶青百倍的毒蛇,赤尾青竹丝最可怕的不是它的毒性,而是人一旦被赤尾青竹丝咬伤,一时三刻并无生命危险,而是全身溃烂,先是额头,接着是鼻子嘴巴........直到五脏六腑溃烂成泥后,人才会毒发身亡! 最要命的是现在还没有人可解这赤尾青竹丝毒的解药! 李青发白的唇颤抖着,失神的眼睛盯着萧僮手腕上的赤尾青竹丝,虽然李青知道,这毒蛇一经人驯养,没有主人的指示不会伤人,可是萧僮的手指按在蛇尾之上,随时都可以命令他手中的蛇咬李青一口。 萧逸宸看着李青失魂落魄的样子,再看看貌似悠闲的萧僮和他手腕上的毒蛇,皱皱眉头。半年的分别,萧僮竟然多了养蛇的爱好,只是男子汉大丈夫,凭一条小蛇如此吓唬一个女子似乎有些说不过去,他清清嗓子咳嗽了一声。 萧僮没有回头亦猜中了萧逸宸的心思,他冷冷一笑:“王爷可是觉得属下这样对付一个姑娘有些失了身份?倘若王爷知道眼前李青姑娘的为人,王爷大概会觉得属下太过仁慈了!” 萧僮盯着李青:“李青,要不要我把你幼年的事情说一遍?”萧僮不等李青回答,自顾自的说着:“七岁 那年,你叔公上山采药,将假装生病的你留在家中照顾家中鸡鸭,你叔公走后,你将那些鸡鸭关在笼舍中,自己偷偷跑去集市上,买了一只你梦寐以求的发簪,可是等你回家时,你叔公已经回来了,而且笼舍中的鸡鸭半数被狗叼走,因此你叔公将你狠狠的责打了一顿,半夜时分,你竟趁人熟睡之时,用药将那些鸡鸭药倒,一根根生生的拔掉鸡毛鸡翅鸡腿,鲜血淋漓的伪装成黄鼠狼所为!” 李青听萧僮说起她童年一事,忽然不再害怕,美丽的小脸上现出一丝笑:“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是,我还记得那个夜晚,我一边拔掉鸡毛一边诅咒我的叔公不得好死,竟然为了几只破鸡鸭就那样的责打我!” “可是那些鸡鸭何罪之有?它们虽是畜类,你杀死它们也就是了,可你却一定要一点点的折磨它们。”萧僮凝视着李青美丽的小脸,只觉得眼前坐着的是一个煞星。 李青妩媚一笑:“萧大哥,你竟心疼那些畜生,想必也不会为难我一个弱女子吧。” 萧僮的心一动,低下头不再看李青,口中却恶狠狠的说道:“李青,我数到三,你是要尝尝这赤尾青竹丝的毒性呢还是实话实说,你自己选择!” “一!” “二!” 萧僮的三字还未出口,李青脱口而出:“我说!你先把它拿开!” 萧僮满意的点点头,食指轻按赤尾青竹丝的蛇尾,那蛇竟然自己攀住了萧僮腰间的玉带,和萧僮的玉带混在一起一动不动,倘若不是仔细辨认,丝毫看不出玉带上竟蜿蜒一条小蛇!萧逸宸这才恍然,回京后他总觉得萧僮怪怪的,哪里怪却说不上来。此时才发现是萧僮的衣着,他似乎总是穿皂色长衫,可是腰间偏系了一条绿色的腰带,原来是为了掩护这条小蛇。 “说吧。” 李青忽然扭头撞向旁边的石柱! 萧逸宸和萧僮俱是一愣,二人没有料到李青会为婧妃如此卖命,想要阻止已然来不及了! 李青软软的躺倒在地,萧僮懊恼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儿,萧逸宸握住萧僮的手缓缓的摇摇头。 “现在怎么办?据属下埋在宫中的人禀报,婧妃和李青似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那人现在只知道事关皇储之谋,但是究竟如何安排却无从知晓,属下本想从李青嘴里问出实情亦好应对,不想她竟如此的刚烈。”萧僮惋惜的看了看昏迷的李青。 “听你刚刚之意,蓝广突然和朝中失去联系亦是婧妃从中作梗吗?”萧逸宸若有所思的看着地上的李青。 萧僮点点头。 “萧僮,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将李青放了吧。”萧逸宸忽然说。 萧僮一愣:“王爷,她还 没有死,我们可以等她醒来后再问她!如果放了她,她回去给婧妃报信,岂不是要误了大事!” 萧逸宸摇摇头:“她宁愿撞死也不愿意说的事情,你我如何判断她说出的是真是假?至于给婧妃报信,她不会,婧妃生性多疑,倘若她知道李青被你捉了来,可还会相信李青吗?李青是个聪明的女子,为了自保她亦不会说的。” 萧逸宸嘱咐完毕,转身开启了地室的机关,站在冰屋中,凝视着玉石床上依旧沉睡的雪依,他轻轻的自说自话:“雪依,三日后我就要和蓝荷成亲 了,如果你醒着会同意吗?会生气吗?” 大手落在雪依冰冷的脸上。 “王爷真的要娶蓝荷公主?”萧僮静静的站在萧逸宸的身后。 “萧僮,三日后是我和蓝荷的大婚之期,亦是雪依的亡命之时是吗?”萧逸宸没有回答萧僮,只是凝视着雪依透明的脸颊,声音如冰室中一般的冰冷。 “王爷放弃王妃了吗?”萧僮一愣。 萧逸宸没有说话,转身出了冰屋。 三日后,双凤城中传遍了渝王萧逸宸伤势痊愈,即日与风舞国蓝荷公主成亲,从此两国永息兵戈,结为联盟。城中一片沸腾,家家户户沸沸扬扬,有赞成这件婚事的,将萧逸宸说成舍身救国的英豪,亦有不屑这桩婚事的,耻笑邀月国无能,靠着一个皇子来消除战火,更有记得雪依长街夸婚的百姓,不由得为雪依叫屈,百姓们众说纷纭。 萧逸宸却稳稳坐在王府中,身穿大红喜服,坐在菱花镜前,修长是手指落在镜中依然丑陋的脸上,眼前一片水雾缭绕,年前亦是这个时候,他亦是坐在这里等着雪依的花轿,而今天,他亦是坐在这里等着花轿,只是他心中明白花轿中不是他要等的人。 萧僮站在他的身后:“王爷为何不以真面目对蓝荷公主?” 萧逸宸盯着菱花镜中萧僮的眼睛,问:“萧僮,你真的愿意我以本来面目见蓝荷吗?” 萧僮闪烁其词:“属下哪里知道。” “你知道的。”萧逸宸突然站起来,双手落在萧僮的肩膀上,黑眸闪闪发光,盯着萧僮一字一句道:“萧僮,你知道的,因为你喜欢蓝荷,从你很小的时候你就开始喜欢蓝荷,所以 你并不希望蓝荷知道真相!” 萧僮不再躲闪,迎着萧逸宸的眸子惨然一笑:“那又如何?我不过是一个奴才,说的好听点是你渝王的贴身侍卫,坦白一点不过是你身边的一个奴才罢了,天地悬别,我怎么敢有如此非分之想!” 萧逸宸用力的握住萧僮的双肩:“萧僮,你找打吗?!自从你来到我的身边,我何时当你的奴才?!” 萧僮虎目蕴泪:“王爷知遇之恩天高地厚,属下更加不敢有非分之想!” “可是如果是我要你有这非分之想呢?!” “王爷是说.......”萧僮不敢相信的看着萧逸宸,萧逸宸郑重的点点头。 一百一十六章 以血养爱 萧僮隐隐猜出了萧逸宸的用意,他慌乱跪在地上,砰砰磕响头:“属下万万不能从命!您就是杀了属下,属下亦不能答应!” 萧逸宸双手扶起萧僮,饶有兴味的看着萧僮,他竟不知萧僮是如此的了解他,居然猜中了他此时的心思:“你知道我想让你做什么?说来听听。” 萧僮脸色苍白,凄然一笑:“王爷何苦拿属下开心,属下这就去准备迎接蓝荷公主。”萧僮失魂落魄的转身欲走。 萧逸宸一把拽住萧僮的手腕:“萧僮,我说过,自你来我身边的那一日起, 我从未当你是外人,更未将你视为属下奴才,而是当你好兄弟,来凤山如果不是死命相救,萧逸宸这条命恐怕早就已经葬身火海!难道你一定要我把话说明白吗?邀月国中几次三番有人行刺于我,每一次都是你舍命相救,这半年之中你乔装改扮,为我刺探宫中的情报,这其中的苦楚你不说我亦深知,我既知你对蓝荷有情,怎么会横刀夺爱?!今日我特别提出深夜迎娶蓝荷,就是为了让你代替我洞房花烛的。” 萧僮知道萧逸宸是认真的,只是这萧逸宸虽聪明绝顶,对女子的心意却一无所知,倘若今天他真的代替萧逸宸进了洞房,那么今生就彻底断了和蓝荷公主之间仅存的那点情谊。 萧僮推开萧逸宸的手:“王爷好心,属下心领,只是王爷可曾替蓝荷公主想过?倘若蓝荷公主知道真相,她定然会恨我更会恼你,冷风月这和亲的苦心岂不是白白的浪费?!就是雪依王妃又岂会原谅王爷的薄幸?!” 萧逸宸攥住萧僮急欲挣脱的手腕:“你答应我的,今日告诉我如何为雪依解毒!” 萧僮回转身盯着萧逸宸的眼睛,足足有半柱香的时间才缓缓说道:“你确定你要为雪依解毒?不后悔?” 萧逸宸点点头。 “初更时分,以你的鲜血加上红信石粉喂下去,可以暂缓毒发,但是亦不能解毒。”萧僮一字一顿。 萧逸宸缓缓的松开握着萧僮的手,他早已料到为雪依解毒是一件极难的事情,不然萧僮不不会一直不说,但是他却没有料到,竟然的用他自己体内的鲜血暂缓雪依体内的毒发扩散。 “能维持多久?”萧逸宸咬牙,只要他活着,雪依就必须活着! “你的血维持多久就多久。” “萧僮,洞房就拜托你了!一刻钟之后穴道自解,倘若你来冰屋中坏了我救雪依之事,那么我亦不会娶蓝荷!伤她一时还是伤她一世你自己选择!”萧逸宸乘萧僮不备之时,竟点中他的穴道,萧僮动弹不得,站在原地,任凭萧逸宸将他自己身上的喜服脱下穿在他的身上。 萧僮眼看萧逸宸戴上面具,出了王府。 萧逸宸来到冰屋,手握着雪依冰冷的手腕,眼睛不时的看向沙漏,平日里只觉得时间飞快,今日仿佛时间定格在原地,愈是盼着初更早些来临,那沙漏偏偏和萧逸宸作对。 沙漏轻响,往日里觉得刺耳的声音此时犹如天籁之音,萧逸宸忙挽起衣袖,铮亮的刀锋在手臂上一闪而过,鲜红的血一滴滴落在装有红信石的玉碗中,萧逸宸顾不得自己手臂上的伤口,端起玉碗,略一沉吟,竟喝下自己的血,俯身落在雪依的唇上,轻轻撬开紧闭的贝齿,将口中的鲜血度入雪依的口中,直到听见喉咙中有吞咽的声音,就这样一口一口的喂完整碗的鲜血。 萧逸宸将雪依放在玉石床上,一双黑眸不敢眨动,紧紧的盯着雪依,期盼着奇迹的来临,一个时辰过去了,雪依依然紧闭双眸,安静的躺在那里,浑身上下依旧冷如冰一般。 “雪儿,雪儿,醒醒啊!”萧逸宸终于沉不住气了,他晃动着雪依的双肩,手臂上的伤口裂开,血滴滴落在雪依的白衣上,如盛开的玫瑰花,尖锐的有些刺人眼目。 “王爷!”萧僮疾奔过来,扯下自己的袍子一角勒住萧逸宸手臂上的伤口,看着萧逸宸苍白的唇上凝结的血珠,倒吸了一口冷气:“王爷喂王妃喝了多少血?” 萧逸宸没有说话,眼神落在玉碗上。 “王爷,只要三口鲜血就足够了!王妃今天不会醒来的,三日后,三日后就可以带她回王府。”萧僮看着萧逸宸的脸,欲言又止。 “喔。”萧逸宸疲惫的坐在玉石床上,看着依然沉睡的雪依,竟还要等三日。 “王爷,蓝荷公主已经进了王府,你还是快些回去吧,这里有我。”萧僮催促萧逸宸快快离开。 “难道你没有去迎娶蓝荷吗?”萧逸宸扫了一眼萧僮。 萧僮点点头又摇摇头,萧逸宸走后,他左思右想,为了稳住蓝荷公主,为了邀月国储君之位不落在旁人之手,亦是为了不伤蓝荷之心,他不得已乔装改扮成萧逸宸的样子入宫将蓝荷迎进王府,拜堂成亲后,他借口照顾酒席上的群臣,悄悄的溜出来换回真的萧逸宸。 “蓝荷并不知迎娶她的是我,王爷快快回去吧,迟了蓝荷公主会怀疑的。”萧僮催促着。 萧逸宸淡淡一笑,有些不舍的看了一眼雪依。 洞房无**,蓝荷公主既知萧逸宸身子已是残废,就料到了今夜的洞房是个没有新郎的洞房,她十分了解萧逸宸,骄傲中隐藏着深深的自卑,冷酷的外表下是一颗伤痕累累的心,孤独不过是他一个人佯装的潇洒,从她很小的时候她就很可怜这个漂亮的男孩子,希望用自己的小手可以抚平他永远皱着的双眉,今天,她终于嫁给了他,从今后,她要用自己的一腔柔情给他一个温暖的家。 一丝甜蜜的笑在蓝荷的唇角扬起好看的弧度,她脱下身上繁杂的喜服,换上一身浅色的短衣,足登亮银小马靴,散落的长发简单的扎起,菱花镜中刚刚还是一个千娇百媚 的新娘,顿时变成一个英姿飒飒的女巾帼。 萧逸宸在外轻轻的咳嗽了一声,站在洞房的门口有些迟疑,进去,自己该和蓝荷说些什么呢?蓝荷不比雪依,她贵为一国的公主,自幼深的父皇皇兄的疼惜娇纵,性子免不了有些骄矜,且风舞国民风本就开放,女儿家亦可以抛头露面,瓜田李下亦不避嫌疑。倘若她真的要和他同床共枕,如果发现萧逸宸只是伪装受伤,可要如何收场? 萧逸宸正在屋外犹豫,蓝荷公主双手拉开门,侧头调皮的盯着萧逸宸笑道:“宸哥哥,我们去骑马如何?” 萧逸宸有些吃惊的看着蓝荷,这个公主还真不是一般人,他还是第一次听说一个姑娘大婚之夜邀请自己的新郎官去骑马,不过这样也好,免得二人红烛对坐,生出其它的事来。 萧逸宸点点头:“宸哥哥自然听蓝荷妹妹的。” 蓝荷挽住萧逸宸的手臂,萧逸宸忍不住“啊”的一声痛呼。 蓝荷忙松开他的手臂:“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适才蓝荷的手刚刚挽住萧逸宸的伤口,看着蓝荷紧张的样子,如果让蓝荷知道他是为雪依割伤自己的手臂放血,想必蓝荷会要了雪依的命吧! 想着后天雪依回府醒来后,乍见府中多了王妃不知该是如何的伤心和烦恼了。 蓝荷注意到萧逸宸脸上的变化,猜到他定是在雪依那里过来,风舞国女子向来心直口快,蓝荷更是如此,她侧头盯着萧逸宸:“宸哥哥,听说你的雪依很漂亮,是邀月国第一美女,你带我去看看她如何?” 萧逸宸忙摆摆手:“你我今日大婚,见她何来?你不是要去骑马,宸哥哥带你去骑马就是了。” 二人来到马厩,萧逸宸的追电身边多了一匹白马,正是蓝荷的坐骑玉狮子。萧逸宸正待解开玉狮子的缰绳,蓝荷的小手盖在萧逸宸的手上,莞尔一笑:“宸哥哥,我要和你同乘追电,今夜晚间,你我夫妻二人何不一马双跨,信马由缰的赏赏邀月国的夜色?” 蓝荷不及萧逸宸反对,已然解开追电的缰绳,那追电的头亲昵的在蓝荷的身上蹭蹭。萧逸宸此时不好再拒绝,他只好将蓝荷送上马背,自己坐在蓝荷的身后,二人出了王府,一路奔向城外。 蓝荷依靠在萧逸宸的怀中,长发幽香,月色朦胧,萧逸宸只觉得心神荡漾。 “宸哥哥,现在你是蓝荷的夫君了,你真的是蓝荷的夫君了。”蓝荷突然回身攀住萧逸宸的脖子,樱桃般的红唇落在萧逸宸的唇上。 萧逸宸一阵的恍惚,忙推开蓝荷,急促的说道:“时间不早了,明早还要进宫谢恩,我们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萧逸宸打马回府,让下人将蓝荷送回寝宫,自己则借口有事睡在了书房。 好在蓝荷以为萧逸宸自责自身是残废之人,不愿面对娇妻,并未多疑。 萧逸宸再次来到冰屋,雪依已经不在玉石床上,而是躺在了冰屋外的木板床上,柳侬正在一旁为雪依擦拭身子,见到萧逸宸忙跪下行礼。 “王妃怎么样了?你这是在做什么?”萧逸宸疑惑的看着柳侬脚下一盆红色的水冒着红红的雾气,怀疑的看着柳侬。 一百一十七章 二女初见 萧逸宸来到冰屋发现雪依已经离开玉石床,柳侬正在给雪依擦拭身子,盆里的水却极为怪异,情急之下,他抓住柳侬 的手臂,黑眸中杀气腾腾。 柳侬慌忙跪倒在地:“回禀王爷,奴婢并不知这是什么,只是奉了萧护卫之命,如此为王妃排毒。” 是萧僮?萧逸宸微微皱皱眉头,缓缓的松开攥着柳侬的手。 “你下去吧,我自己来。” 柳侬看着萧逸宸伸过来的手有些诧异,她印象中的萧逸宸冷辣无情,特别是对雪依这个王妃百般刁难羞辱,什么时候竟如此的好心,要亲自给雪依净身。 柳侬还在犹豫,萧僮的声音远远的传来:“柳侬,退下。” 柳侬这才屈膝退下。 萧逸宸的手触到盆中深红色的水时,只觉得刺心的冰凉,他讶异的看着雾气缭绕的水盆,本以为是热水,不想却是较之冰更加冷的冷水,手落在雪依的玉手上,却忽觉冰冷的雪依身子竟开始一点点回暖! 萧逸宸不再犹豫,冰冷的毛巾轻轻的自雪依的手一点点的上去,直到整个藕似的手臂,看着薄薄衣衫的雪依,萧逸宸犹豫了一下,大手缓缓的解开雪依的衣扣,毛巾探进白色的肚兜,在雪依的身子轻轻的掠过。 当萧逸宸感觉到雪依身上开始有一丝暖意的那一刻,他竟兴奋的迷蒙了双眸,钢刀在手,他正要割腕取血,萧僮从身后攥住他的手腕:“王爷,三滴血足够维持王妃的生命!倘若你日日如此取血,王妃醒来你就会昏过去的!” 他只想要雪依快点醒来! 三滴血再次落尽雪依的口中,这次雪依竟已会自动吞咽。萧逸宸的眼眸闪过一丝亮光,他凝视着雪依问萧僮:“萧僮,我什么时候可以接雪依回王府?” “王爷确定要将雪依接回王府?你不怕蓝荷公主对雪依不利吗?” “我会护她周全,再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 “王爷倘若真的想要护她,还是及早‘死’了的好!”萧僮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萧逸宸。 萧逸宸的身子明显的颤抖了一下,他默默的抱起雪依,走出地室。 此时正是午夜时分,新月如钩,隐隐几声虫鸣,淡淡的夜色如一张网,万物都在网中或快乐或伤心的挣扎着。萧逸宸看看怀中的佳人,轻轻的自言自语:“我们回家。” 回家,那是他十五年的梦想十五年的渴望,自从八岁离开邀月国的那一天起,回家就是他的奢望和目标,如今才知道,回来了,王府没有了雪依却不再像一个家,将雪依放在四匹马的马车上,萧逸宸亲自执鞭一路回到渝王府的后门。 宫嬷嬷不在,王府中没有他可以相信的人,他将雪依背在背上,跃上屋脊,唇畔一抹凄凉的笑意,何曾听说一个堂堂的王爷回自己的王府要偷偷摸摸从屋脊上回到自己的寝宫! 手握着雪依的手,二人相拥沉沉睡去。 第一缕阳光照进萧逸宸的寝殿落在雪依的面上,她只觉得周身上下疼痛难忍,长长的睫毛抖动着,努力睁开自己的双眸,当她看着眼前萧逸宸紧闭的双眼,眼角竟有一颗晶莹的泪珠,雪依有些恍惚,仿佛依然置身梦中,梦中她似乎听见萧逸宸说爱她,梦中似乎感受到萧逸宸的心焦萧逸宸的温柔,那是她从未见过的萧逸宸,英俊潇洒,只是脸色略微有些憔悴和苍白,那两道浓黑的长眉微颦,略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努力的将她唤了回来。 雪依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的。 玉手缓缓的落在萧逸宸明显瘦削的脸颊,萧逸宸睁开双眸,刚好对手雪依的双眸,只是秒愣,他说:“你醒了?” “王爷可还好吗?”玉手轻抚那些凹凸的伤疤,语气中是淡淡的忧伤深深的关怀。 萧逸宸此时才确定雪依真的醒来了,他一跃而起,将雪依紧紧的揽进怀里,一滴泪悄无声息的落在雪依的脊背上。 “王爷,咳咳咳.......”许是拥的太紧,雪依一阵的咳嗽。 萧逸宸忙松开雪依,转身下床,雪依蓦然惊觉昨日她竟是和萧逸宸同床共枕了,垂首看着自己薄薄的睡裙在看看萧逸宸亦是家常睡衣,雪依苍白 的脸色晕出两朵红晕。 一病成亲。 雪依此次醒来后竟觉得萧逸宸仿佛变了一个人,变得似乎极为担心她,似乎在害怕什么。 萧逸宸出去不久,几乎宫里所有的御医都被请来,大家为雪依会诊后结果却大相径庭,有的说雪依只是长途乏顿,休息几日就好,亦有的说雪依身患急症,恐怕一时半刻难以复原。 萧逸宸见众人说不出所以然,,只好将御医们送回宫里。 寝殿中只剩下萧逸宸和雪依的时候,萧逸宸突然想起了蓝荷公主,他的头一阵的疼,雪依刚刚醒来,他本不想让这些俗事扰了她的心神,可是这件事却终究瞒不过去的。 雪依是那么了解萧逸宸,她淡淡的问道:“王爷自北岭回京后,定是发生了很多臣妾不知道的事情,可否和臣妾讲上一二?”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是渝王府的王妃,想去哪儿还要禀报你这个奴才吗?!”门外传来蓝荷公主的吵闹声和耳光清脆的声音。 王妃?难道萧逸宸在自己昏迷的时候纳了侧妃?雪依盯着萧逸宸想在他的脸上找到答案,萧逸宸尴尬的笑笑,站起来。 蓝荷公主破门而入,盯着床榻上的雪依,雪依亦看着眼前的蓝荷公主。 此时的雪依未着脂粉,乌黑的长发自然的垂落脑后胸前,愈发显得鹅蛋脸肤如凝脂,翘挺的小鼻子下一张薄唇略略苍白,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美丽,反而衬托的那双水眸愈发的迷人,白色的睡群半掩半映,半幅臂膀裸露,银色的肚兜袢带斜斜的挂在臂上,体态丰腻,俨然一副病中西施的婉美。 雪依则定睛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蓝荷公主,一身柳色长裙愈发显得她身材高挑,淡绿色的抹胸包裹着她的丰满,腰间流苏摆动,一抹纤腰仿若无骨,盈盈一握春心蠢动。梳的是时下宫中最流行的梨花头,黑亮的发鬓上别着一个心形的发簪,娃娃脸,高鼻子大眼睛,白皙的肤色淡淡的有几粒雀斑衬托的她俏皮可爱。 雪依挣扎着起床,萧逸宸忙按住雪依的双肩,满是关切:“你身子刚刚好,还是躺着吧。”安抚住雪依,萧逸宸硬着头皮看着蓝荷道:“蓝荷妹妹,这就是你的嫂嫂雪依.......” “是嫂嫂吗?”蓝荷公主一阵的冷哼:“萧逸宸,你不要告诉我到现在她还不知道我也是你八抬大轿抬进门的正妃!” 雪依心中一愣,果然,萧逸宸娶了侧妃,不,是和她平起平坐的正妃,看来这个女子来历非等寻常之人,而萧逸宸纳妃定有他自己的苦衷。雪依心中虽是一酸,但是眉目间却依然是一副淡淡的笑,转向萧逸宸道:“王爷不打算给臣妾介绍一下?” “这.......”萧逸宸看一眼面上淡淡的雪依,心中不免忐忑,此时此刻,他倒真的希望雪依如平常女子一般大哭大闹撒泼撒娇,雪依越是这样平静,他越猜不透她的心思。 “我是冷风月的妹妹蓝荷公主,我在风舞国时就听说了蓝雪依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是个一等一的大美人!”蓝荷公主不等萧逸宸说话,自己上前一步,盯着雪依的眸子里没有嫉妒,竟有几分欣赏。 “蓝雪依,你不要责怪宸哥哥娶我为妃,是我自己要嫁给他的,因为我从小就喜欢他,可是他不喜欢我,我以为他是胸藏锦绣,为的是等功成名就的那一日才肯娶我,现在看来,他是被你迷住了,可是我不在乎,我愿意和你共侍一夫,你呢?你是怎么想的,今日,当着宸哥哥的面不妨说个明白。”蓝荷公主坦诚率真,并不隐瞒自己的心意。 萧逸宸尴尬的站在二人中间,此刻,仿佛他是一个好玩的被两个女孩子同时看上的物件,此时唯有等着讨价还价的结果。 雪依下床,袅袅走到蓝荷的身边,拉着蓝荷的手,回首看向萧逸宸:“王爷好福气,有如此佳人相伴,倘若臣妾有朝一日不治而亡,亦可以含笑九泉了。” “你胡说些什么?”萧逸宸脸上惊变。 雪依打断萧逸宸,下了逐客令:“王爷可否能让我们姐妹二人说说体己话?”萧逸宸只好悻悻的走出寝殿,却不无担心的看看挽着蓝荷的雪依,生怕蓝荷说错了什么,惹雪依烦恼。 雪依不再理会萧逸宸,挽着蓝荷公主的手坐在床上,将胸前的双凤玉坠拿下交到蓝荷的手上,低低的声音说道:“公主,雪依病势沉疴,随时都会离开,这双凤玉佩,是姬无药的信物,希望公主能够妥善保管,他日助王爷登上九五至尊。” 蓝荷一愣,哥哥冷风月只告诉她雪依是个极美丽极聪明的女子,要她在王府中要处处小心这个女子,怎么今日初见她竟有嘱托后事之意?看她眉目间似有忧色,玉面惨白,的确不像是装出来的。 一百一十八章 成就好事 雪依知道蓝荷并不相信自己,她能够体会蓝荷此时的心情,倘若将自己不是有十分的把握,又怎么会将如此重要的信物交给一个初见面的陌生女子?! 蓝荷对她的怀疑再正常不过。 “蓝荷公主,我知道你怀疑我的用意,咳咳咳.......”雪依一阵咳嗽,准备将自己和萧逸宸之间的是是非非和盘托出。 雪依站起来关好门窗,面色凝重的看着蓝荷,从自己进王府的那一天起,宫嬷嬷给她第一碗燕窝说起,把她在王府所遭所遇细细的讲述一遍。蓝荷瞪大眼睛长大嘴巴,不相信的看着雪依。 “你既知道那燕窝 有问题,为何还要喝下去?”蓝荷不解的看着雪依,难怪哥哥会说她是个心机深沉的女子,她明知萧逸宸对她不怀好意竟能够装聋作哑不吭不哈,忍受着萧逸宸的折磨和坏脾气。倘若雪依心存歹意,要想反过来害萧逸宸岂不也是易如反掌? 雪依苦涩一笑:“公主,你不会明白的,倘若当日我抗争,今日的雪依早就已经不知身在何处了。其实王爷回到邀月国第一件事就是要纳雪舞为妃,我就猜到了其中定有他意,一个在他国为质十五载的质子,怎么会对邀月国的蓝雪舞如此了解?纵使雪舞艳名远播,正常的王爷明知自己是残废,何苦给自己找这样的羞辱?” 蓝荷眨巴眨巴大眼睛:“可是我能看出来,宸哥哥对你很好,他真的很在乎你,或者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在乎你呢。” 雪依幽幽一声长叹,她倒宁愿萧逸宸和以往一样不在乎她的好,倘若如她猜测的那般,萧逸宸和爹爹蓝广之间有杀母之仇,那么他和她之间注定了悲剧,因她不 能劝他放弃仇恨,而她亦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蓝家看着爹爹被萧逸宸杀死,不管她是不是爹爹的掌上明珠,她的生命都是爹爹给的。 也许,死亡反而是最好的结局和解脱,或许萧逸宸能够看在亡人的面上饶过蓝家。 蓝荷看着雪依凄美的笑,豪侠之心顿起,拍着胸脯保证道:“雪依姐姐,还有什么事你尽管交待,只要我蓝荷能够做到的一定帮你做!” 雪依点点头,未曾说话先自屈膝给蓝荷跪下:“雪依还有一事要妹妹谅解。” 蓝荷忙搀雪依:“好好的你又在病中,坐着说就好了。” “不,蓝荷,你让我这样说完,因为这件事对于一个女子而言该是极为痛苦的事情。”雪依郑重其事。 蓝荷满面狐疑:“何事竟让你如此为难?” 雪依迟疑片刻,惨白的双颊淡淡的飞上两朵红云:“妹妹刚刚亦说,王爷对我并非无情,而我与王爷一载的夫妻,亦深知王爷之心,王爷是个苦命人,雪依只想,只想利用残日和王爷好好相处,做一对花间鸳鸯.......”雪依凝视着蓝荷,眸子中充满热切和期盼。 蓝荷松开了握着雪依的手,这对她而言的确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终日要看着自己心爱的男子和另一个女子卿卿我我双宿双飞,哪怕她明知这不过是假象。 “你是要我不要打扰你们吗?”蓝荷幽怨。 “公主,我的身子最多拖不过一个月,这一个月我想让王爷记住我,你明白吗?”雪依点点头。 “你是想让王爷因你顾惜你的家人?”蓝荷恍然,不由为雪依的赤诚和孝心感动。 “亦是为了报答王爷的救命之恩。”雪依颔首。 姬无药躺在屋脊上,屋中二人的谈话一字不差的落在他的耳中,一滴泪落在风里,蓝广那厮何德何能竟有如此冰雪聪明的女儿!雪依,放心吧,姬某就是踏遍千山也一定要寻到医治你的解药! 屋中蓝荷艰难的点点头,大眼睛一闪怀疑的看着雪依:“你不是用苦肉计骗我吧?” 雪依不由得苦涩一笑:“就算我用苦肉计,也只是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你就可以看出我是真心还是假意了。” 蓝荷点点头:“好吧,我看你长的这样好看,自然不会骗我的,我相信你,一个月后我就要将宸哥哥收回来,到时候你可不许拦着!” 雪依一笑,两双小手紧紧握在一起,谁说 女人之间没有友谊?! 夜色降临,柳侬依旧手捧燕窝走进来,雪依淡淡一笑,看着手中的燕窝一阵的发呆,自己已然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萧逸宸难道还不放心?他究竟不放心什么?北岭的相濡以沫怎么就不能换来他一句实言呢?! 雪依虽知此时这燕窝已经不是当初她进王府的燕窝,可是为着萧逸宸对她的隐瞒还是有几分难过。 一饮而尽后是无边的睡意。 萧逸宸站在雪依的床前,血一滴滴落在雪依的口中,他只能这样做,唯有这样做才可以保住雪依一命,且还不能让雪依知道内情。 一边缠好伤口,一边嘱咐一旁的柳侬:“柳侬,这件事不能让王妃知道半个字,否则我不会再饶你!” 柳侬忙不迭的答应。 接下来的渝王府似乎风平浪静,并没有出现萧逸宸担心的二女争夫或者蓝荷恃强欺负雪依的事情。 萧逸宸不由得为自己伪装受伤感到庆幸,此前,无数次面对雪依难以自持的时候,他十分懊悔自己乔装受伤的事情,而现在他觉得这似乎成了一件好事。 看似一天天好起来的雪依恢复了大家闺秀的温婉,终日不是陪着萧逸宸研墨读书就是等萧逸宸下朝归来,亲手为萧逸宸调羹煮饭,一如在北岭事事亲力亲为,只是还没有蓝广和那十万大军的消息。 这天傍晚,雪依依偎在萧逸宸的怀里,手指轻轻拨弄着萧逸宸腰间的荷包,蚊蚁之音轻轻言道:“王爷,今晚留下来陪我可好?” 萧逸宸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僵了一下,他的手落在雪依顺滑乌黑的长发上,不知一向自矜的雪依为何如此的大胆。 雪依见萧逸宸没有拒绝,玉手缓缓解开萧逸宸胸前的盘扣,萧逸宸木木的站在那儿,看着前去判若两人的雪依,完全傻了。 “王爷,你的手臂?!”雪依突然一声惊叫,惊醒了发愣的萧逸宸,萧逸宸忙捂住手臂上的鲜血浸红的绷带:“没有什么,只是前几日练功时不小心划破了。” 雪依心疼的忙叫柳侬,柳侬进了寝室,雪依命柳侬取来药箱,萧逸宸给柳侬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可以下去了。 “雪依,我的伤真的没有事,你快喝完燕窝安歇吧。”萧逸宸不让雪依看自己的伤口。 雪依晶亮的眼眸盯着萧逸宸,直觉告诉她萧逸宸的伤和她的病一定有什么关系,她缓缓言道:“倘若臣妾今日不喝这燕窝呢?” “不喝怎么行?雪依最是乖巧,快听话,喝了燕窝休息吧。”雪依本是试探一下萧逸宸,果然,萧逸宸神情有些紧张的站了起来。 雪依妩媚一笑,端起燕窝:“那王爷答应今晚留下陪臣妾?” 萧逸宸点点头。 雪依依然是沉沉睡去,只是很早就醒来了,一夜相拥,萧逸宸受伤的手臂顺贴的放在他自己的前胸,雪依轻轻的掀开锦被,生怕惊醒了萧逸宸,她低头在枕畔寻找着什么。 当雪依看见那一点暗红,证实了她的猜测,见萧逸宸皱皱眉,似要醒来,雪依忙躺下继续装睡。 伺候萧逸宸洗漱更衣后,雪依将柳侬唤进屋内,屏退了所有人,仔细追问柳侬燕窝和王爷的手臂之事,初时柳侬抵死不说,究竟经不住雪依软硬兼施,又以将萧僮窝藏柳侬威胁,再保证觉对不会让王爷知晓此事,柳侬这才吞吞吐吐将萧逸宸用自己身上的血为雪依解毒一事说明白。 一滴泪落在自己的衣袂。 雪依心中既喜且悲,喜的是自己终于换来萧逸宸的深心属意,悲的是自己命不久长。 雪依愣了一会儿,才命柳侬起来,附在柳侬的耳旁吩咐她去拿自己要的东西。柳侬看着雪依迟疑了一下,点点头领命而去。 是夜,萧逸宸一如既往的来到雪依的寝室,即使只是和衣相拥他亦满足。雪依笑吟吟的将一碗茶送上,跪在萧逸宸的脚下,萧逸宸大惊,忙搀扶雪依:“你这是作何?有事坐下说就是了。” “臣妾请王爷恕罪,王爷答应臣妾所求后,臣妾自会起来。”雪依执拗的跪在地上,大眼睛盯着萧逸宸。 “你有何事但说就是,何必如此?”萧逸宸只好作罢。 “王爷答应臣妾,与臣妾做一个月的夫妻可好?” “你我不是已经是夫妻了吗?萧逸宸颇感意外。 雪依白皙的小脸一片绯红:“王爷知道臣妾所指的夫妻是什么,王爷在北岭既然已经知道臣妾治好了杜若,就该明白臣妾对医术和用毒并非一无所知。” 萧逸宸一愣,雪依所说句句真情,她应该很了解她此时的身体状况,难不成她发现了什么?萧逸宸不敢试探雪依,她太过聪明,也许只是一句话她就能够明白他的心意。 雪依看着愣愣的萧逸宸,突然站起来,玉手缓缓的解开裙带,只着了粉红肚兜的雪依坐在萧逸宸的腿上,妩媚一笑:“一个月,这一个月王爷可否让雪依做一个真正的王妃?” 一百一十九章 花迷人未醉 沉静贞淑的雪依大反常态,竟只着了粉红的肚兜,坐在萧逸宸的双腿上,妖娆的勾住萧逸宸的脖子,妩媚一笑,红唇落在萧逸宸的耳畔轻轻说道:“宸,雪儿别无所求,只求最后的一个月与你鸳鸯双飞。” 萧逸宸热血上涌,只是短暂的迷失就恢复了常态,他迅速的脱下自己的外衫,将雪依紧紧的裹住,声音有些暗哑:“雪儿,你......你这是何苦?” 雪依妖娆的噘起红唇,纤细如葱的中指在萧逸宸的胸前轻轻的滑过,水眸含情:“王爷伪装伤症瞒天过海不过是为了巩固在邀月国的势力,如今大皇子潜逃在外,四皇子亦失君心,王爷何必还要苦着自己.......” 萧逸宸攥住雪依的小手,眸色深沉,今日的雪依怎么会突然如此的放纵妖娆,难道她知道了什么?雪依不待萧逸宸深思,红唇落在萧逸宸的唇上,任是无情也动人,何况萧逸宸对雪依并非无情,倘若不是顾及她的身子,萧逸宸不会再继续伪装下去。 “宸.......”雪依的声音绵软无骨,一如她此时的身子。 萧逸宸唯恐控制不住自己,手点在雪依的睡穴上,看着雪依缓缓的倒在自己的怀里,凝视着她苍白的小脸,眸色深沉。 “杜若,你是不是和王妃说了什么?”萧逸宸安顿好雪依后,来到杜若的房间,凌厉的剑锋压在杜若的脖颈上。 杜若跪在地上,面色沉稳:“王爷要杀要剐何必找借口?王妃一开始就知道我是婧妃娘娘的卧底,我说什么她会相信呢?” 杜若所的没有错,萧逸宸收起宝剑,他虽不知雪依从何得知了她的伤情,但是今晚的事情,说明雪依已经知道她只能有一个月的时间了。 血一滴滴落进雪依的口中,萧逸宸暗暗的发誓,即便是流尽最后一滴血,他也要看着雪依活下去! 和衣窝在雪依的身侧,呼吸着雪依身上特有的香气,他的心在陶醉中一点点的剥离,这样的香是他的罪,是他一点点的将一个美丽的女子害成如今的样子,他以为他会快乐,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时他心中的痛和悔! 一夜无眠。 天边浮现一抹鱼肚白的时候,更鼓敲了五声。 萧逸宸犹豫了一下,缓缓的褪去雪依的衣衫,自己亦是只着了亵衣,将雪依紧紧的拥在怀里,沉沉的睡去。直到怀中的佳人蠕动了身子,他蓦然睁开黑眸,浅笑的凝视着雪依苍白的脸浮现出的那一抹红。 “醒了?我去吩咐厨房给你做点你爱吃的。”萧逸宸说着披衣就要下床。 雪依从后面抱住他的蜂腰:“王爷,不要走.......” 萧逸宸只得躺回,拥着雪依,一室春色花未开。 一个紫色的人影悄悄的进了蓝荷的寝室。 “公主,我就说你上当 了,你偏偏不信,那个贱人现在正和王爷.......”身着紫色短衣的丫鬟贴在蓝荷公主的耳朵一阵的嘀咕。 蓝荷公主先是一愣,继而面色一阵微红,紧接着柳眉高挑,杏眼圆睁盯着那丫头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奴婢哪里敢欺骗公主?!这会子王爷和那个贱人还在温柔乡呢。”丫头一脸的为蓝荷公主抱不平。 蓝荷公主本是刚刚起床,未曾梳妆打扮,听自己贴身丫鬟说起萧逸宸伪装受伤,此时正和雪依鸳鸯双飞,不由得怒向胆边生,顾不得公主的仪容尊贵,披散着乌黑的长发,只穿着一身藕荷色的睡衣裙一阵风似的来到雪依的寝殿。 萧逸宸本想将雪依的寝室安排在前院,怎奈雪依执意不从,所以现在的雪依依然住在初进王府时的一个小小跨院里。 蓝荷公主站在雪依的门前,听着里面传出一阵阵细微的昵侬和浅笑,双手叉腰一脚踢开两扇门:“蓝雪依!你给我滚出来!” 雪依此时已经起床,坐在菱花镜前,萧逸宸正在为雪依贴面上花黄,二人听到喊声,同时扭头看去,只见蓝荷公主气势汹汹的站在门口,一副找人麻烦的阵势。 萧逸宸皱皱眉头,刚想过去,雪依忙拉住萧逸宸的手,给了他一个安定的微笑。 雪依款款的站起来,走向蓝荷公主:“是什么人惹了妹妹?竟让妹妹如此的生气。” 蓝荷公主扫了一眼身着白色半透明睡衣裙的雪依,再看看雪依额头上一点黄色的牡丹花,而身后的萧逸宸亦只着了睡裤,她冷哼了一声,径自走到床榻掀开被子,看着床单上的一抹红问萧逸宸:“这是怎么回事?蓝雪依,你好心机,难怪我哥哥说你的个阴险的小人,让我处处提防你,枉我那么信任你,可是你.......”蓝荷公主眼睛一红。 萧逸宸皱皱双眉,生怕蓝荷公主坏了他的事,让雪依伤心,忙走过去拽住蓝荷的手腕:“蓝荷,大清早的也不敲门就闯了进来,雪依不怪你就是了,还不快走。” 萧逸宸此话一出,蓝荷公主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掉下来,她盯着萧逸宸一阵的冷笑:“好好好,原是我自作多情,原是我瞎了眼!你眼里既只有蓝雪依,当初为何大答应我哥哥要照顾我一生一世!你既然娶了我,为何让我独守空房?!既是你不喜欢我,直说就是了,何苦装成自己是个残废!” 萧逸宸脸色骤变,雪依走上前屈膝万福:“蓝荷公主,雪依并未骗你,那一滴血迹并非如你所想,是王爷受伤留下的。”说着,雪依挽起了萧逸宸的衣袖,露出他手臂上的伤口。 蓝荷公主一愣。 两行清泪顺着雪依的香腮滑落:“公主,我半字也不曾欺骗于你,我身上的毒只有王爷的血可以暂解一时,每日晚上王爷都是在用他自己的血为我解毒疗伤,这也就是为什么我和你约定一个月之期了。” 萧逸宸的身子一震,雪依果然知道了真情。 “雪依,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萧逸宸握住雪依的手。 雪依缓缓的摇摇头,凄婉一笑:“王爷既是我的夫君亦是公主的心上人,从今后,雪依不再强求挽留王爷就是了。我累了,你们都出去吧。” 雪依不再说话,转身上了床榻,面朝里躺下,点点珠泪洒落在鸳鸯枕上。 蓝荷嗫嚅着,,萧逸宸攥着蓝荷的手腕出了雪依的房间。 “你怎么还是这样的莽撞?”萧逸宸松开蓝荷的手,不无责备。 委屈的泪水簌簌而下:“宸哥哥,你打我吧骂我吧!” 萧逸宸长叹:“我又怨你做什么,她这个样子原本是我害的,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蓝荷擦擦眼泪:“她说的是真的?真的活不过这一个月了吗?” 萧逸宸没有回答蓝荷,因为他也不知道,他不想雪依死,可是除了身上的这几滴血却什么也不能做。 管家匆匆而至,附在萧逸宸的耳边嘀咕了几句,萧逸宸皱皱眉头,看看蓝荷嘱咐道:“没有事的话你不要去打扰雪依了,有什么事去找萧僮帮你,我要进宫,晚点才能回来。” 蓝荷公主看着萧逸宸的背影,眼泪止不住的落下来,她忽然明白了,雪依倘若真的死了,她才会彻底的失去萧逸宸,或许,或许雪依活着她才会有希望! 雪依对她说过,萧逸宸和蓝雪依的爹爹有杀母之仇,他们之间的恩爱只是假象,只是一场薄纱掩映的梦境。 现在不是萧逸宸要雪依活着,而是蓝荷要雪依活着! 蓝荷公主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哥哥冷风月经常笑话她没脑子,其实她还是很聪明的。 “你想救雪依姑娘?”萧僮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蓝荷公主转过头瞪着萧僮,玉手轻拍自己的胸嗔道:“你要死啊,难道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吗?!吓死我了!” 萧僮嘴角浮现一个淡淡的笑,他和蓝荷公主亦可以算的上青梅竹马,记得第一次见到蓝荷公主的时候她还是一个**岁的小丫头,那时候她喜欢缠着他,缠着他教她功夫,而他还不知道她是公主,当她是妹妹是朋友,真心的朋友,蓝荷公主爱笑,笑起来咯咯的声音像山间的的流水,醉了他的心。后来,他知道了她贵为公主,开始疏远她,她却踮着小脚,揪着他的鼻子警告他说:一辈子不许想着她是公主,一辈子不许离开她。 只是那一句不经意的话,痴了他的心。直到萧逸宸出现,蓝荷公主的目光变得温柔,举止开始沉静,他知道他的公主喜欢上了别人,但是保护蓝荷公主一直是他的心愿亦是他的梦想,从未改变过。他白了她一眼:“你会害怕吗?!我怎么不知道天不怕地不怕的蓝荷公主会怕我一个小小的侍卫?” 蓝荷的手指点在萧僮的额头哦,撇着小嘴:“哟哟哟,瞧瞧把你臭美的,谁怕你了?谁怕你了?我才不怕你呢!” “是,是是,属下怕公主,求公主大人饶命。”萧僮故意弯下腰做出要跪下的姿势。 蓝荷这才噗哧一笑,拽起萧僮的袖子:“少装啦你,对了,我和你打听一件事, 你一定要告诉我实话。” 萧僮点点头:“是不是我师傅的行踪?” 蓝荷点点头:“嗯,恐怕要解雪依身上的毒只有你师傅才能做到了。” “你真的要救雪依?不怕她好了会和你抢萧逸宸吗?” 一百二十章 听者有意 萧僮担心的看了一眼蓝荷,他太了解这个女子了,她喜欢的东西是不容他人染指的,何况是夫君! 萧僮心中的蓝荷永远是那个开心的哈哈笑着,指着他的鼻子叫他侍卫僮的那个单纯的丫头,他不想也不要蓝荷为了和雪依争抢萧逸宸而变成一个心机深沉的女子,至今他未曾告诉萧逸宸如何驱除雪依身体内 的余毒就是为了保护蓝荷,保护蓝荷的纯真。他并不相信蓝荷真的喜欢萧逸宸,那只是一个女孩子天生的怜悯或者同情在作祟,她就像个侠士,想要保护那个躲在宫嬷嬷背后瑟瑟发抖的萧逸宸。 蓝荷公主歪着头盯着萧僮:“侍卫僮,说实话,你是不是有办法救那个雪依?” 蓝荷晶亮的大眼睛凝视着萧僮,这个男子和她一起长大,她很了解他,他一定知道怎么救雪依,但是为何不告诉萧逸宸呢?她的心念急转,难道是为了她?为了她能够独自拥有萧逸宸?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就大错特错了,她蓝荷公主是何许人?她一早就知道萧逸宸将来是要当邀月国的皇上的,而她必定是他的皇后唯一的皇后,但是她从未想过三千宠爱于一身,她会允许他纳妃,越多越好,因为那样她才可以管理后宫母仪天下,她只是不允许他喜欢旁的人,可以拥有所有女人的身子,但是绝对不能对任何女人动心用情! 萧僮不敢迎视蓝荷公主的眼睛,他从未骗过她,亦从未想过要骗她,可是这次他不得不骗她:“我怎么会知道?如果我知道一定会告诉萧逸宸,怎么会看着他如此作践自己的身子。” 蓝荷忽然拧住萧僮的鼻子冷哼了一声:“但愿你说的是实话,否则我把你的鼻子割下来喂狗吃!” 萧僮一阵的求饶:“你还是将冷风月的鼻子割下来喂狗吃吧!是你哥哥 将我师傅请走的,目的就是为了不让雪依痊愈!” 蓝荷一皱眉,看来哥哥还真是疼她,只是萧逸宸已经不能尽人事,这偌大王府再没有个对手岂不是无聊到家了?!哼,哥哥也真是多事。 蓝荷公主歪着头回了自己的寝室去给哥哥冷风月写信,她要救回雪依,让萧逸宸和雪依一起感动,一起欠她的这份人情。 傍晚时分,蓝荷一定要和萧逸宸和雪依一起用晚膳,她说的明白,既然要和雪依共侍一夫,不分大小,那么他们就要吃在一起,至于这住嘛,蓝荷很大度,同意这一个月让萧逸宸陪着雪依。 萧逸宸和雪依自然感激,特别是萧逸宸,虽然对蓝荷并无男女之情,但是让她一个姑娘家新婚独守空房,心中难免有些许歉然。 晚饭后,萧逸宸准备取血喂雪依,自从雪依说穿后,萧逸宸就停了那碗有蒙汗药的燕窝,他希望雪依能够清醒着哪怕只是和他一起说说话。 雪依摇摇头,握住萧逸宸的手,关切的问:“是不是朝中出了什么大事?我看你今天有些精神恍惚。” 萧逸宸摇摇头,他不想雪依为其他事操劳。 沉默了半晌,雪依幽幽的问:“是不是我爹爹回来了?” 萧逸宸摇摇头:“你等一下。”说着转身出了寝室,不大功夫,萧逸宸回到雪依的身边,手中多了一摞奏章。 “这是近日朝中大臣们的奏折,竟大半要借着近日的进士殿试行新政呢。” 雪依翻开奏折,双眉微颦,那题目中竟是淳厚更化之举因何产生一连串的弊端,雪依放下奏折看向萧逸宸:“王爷以为如何?” “我自然知道这是萧逸朔想籍此机会更改旧制,培养他自己的势力,怎奈我刚刚回朝协理政务,又是残废之躯,人微言轻,虽知就里却不便明辨。” 雪依唯一沉吟,道:“王爷不必辩,以臣妾看这些奏折成不了大事。” “哦?为何?” “臣妾见策题和奏折之意大有诋毁近年来的政事,却暗含恢复前朝的意思,臣妾以为父皇法度中那些百世不可更改的内容,前朝之后上下奉行,未尝放弃,至于些微失当之处,何时没有?哪朝没有?所谓父做与前,子效于后,前后相济,方是圣人所言之孝,今日四皇子逆天而行,王爷只暗中观察可用之人,趁机反驳就是。” 萧逸宸不由得连连点头:“还是雪儿想的周到。” 雪依又道:“王爷可曾想过如何和萧逸朔抗衡吗?” 萧逸宸凝视雪依半晌无言,他如何会不想,只是眼前这个女子似乎大有其它的意思,此时,他很想听听雪依有何见解。 雪依一笑,跪在萧逸宸的身前,萧逸宸忙双手搀起雪依:“雪儿有话但说无妨,此是在咱们的内宅之中,亦是你我夫妻闲谈,无关朝政,只说就是了。” 雪依点点头:“雪依无知,只是一点自己的想法,如今主上暗弱,大权旁落,想必王爷早就熟知其详。还有一点至关重要,前朝遗留祸患亦不容小觑,自外攘四夷,内兴宫室后,财用匮乏,于是前朝始兴盐铁,均输保甲之政,以致于民不堪受,盗匪横生,王爷可缓去苛政,安抚民心,日久民心自归,军权亦回。” 萧逸宸连连称善,雪依所言俱是他心中所想,只是未曾实施罢了,而今时机还未成熟,他只有等,等有一天拿出圣旨自己堂堂正正的坐上金銮殿,才能有所作为。 雪依说了半天,不觉神思困倦,萧逸宸急欲为她取笑解毒,雪依的唇畔一抹无奈的笑意,心疼的看着萧逸宸愈发精瘦的身子,不无心疼的红了双眼:“王爷身上能有多少血?又能供的雪依几时?不如听天由命罢。” 萧逸宸不等雪依拒绝,早已划伤自己的手臂:“你若不喝也罢了,我就让血流尽陪你一起就是了。”雪依无奈,皱眉喝下萧逸宸的血。 雪依躺在枕上,泪水湿了一片鸳鸯。 萧逸宸政务繁忙,看着雪依睡下,才回到书房批阅奏章。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转眼就是一年一度的梨花节,蓝荷公主自从上次大闹雪依的寝室后再也没有打搅过雪依,萧逸宸亦只是偶尔去蓝荷那里稍坐。近日,政务上稍稍平静了些,萧逸宸想着蓝荷来了数日,还不曾出过王府的大门,特别请萧僮看护蓝荷去梨花节赏花。 蓝荷知道后自然非常开心,只是她死活不愿萧僮陪同,执意要萧逸宸随行,萧逸宸无奈,一则对蓝荷歉疚,二则自己也想带雪依散散心。 谁知和雪依商量后,雪依竟推脱身子不舒服,不想去。萧逸宸看出来雪依是想给他和蓝荷独处的时间。 萧逸宸这才决定和雪依说出他对蓝荷的打算。 “雪依,我知你心中所想,想我的后半生和蓝荷能够相知相惜,可是你应该也知道,我对蓝荷就如同亲生妹妹一般。” 雪依点点头:“雪儿知道王爷的心思,可是毕竟八抬大轿已经将蓝荷抬进了王府,她就是你的王妃,你自然该对她好一点。” 萧逸宸犹豫了片刻:“雪依,你可知是谁和蓝荷拜的天地吗?” “自然是王爷。” 萧逸宸缓缓的摇摇头:“是萧僮。我知道萧僮很早就喜欢蓝荷,只是那个丫头还不明白萧僮的心意,就是她自己的心意又何尝明白。”萧逸宸忍不住摇头苦笑。 萧逸宸曾经风流不羁,凤舞山庄美女成群,他见过的女子形形**,又怎么会分不清爱与同情之间的区别。 蓝荷绝对不是爱他,这个小丫头看似简单,对权利却极其的热衷。蓝荷在知道萧逸宸残废后,曾经和庆曌国的皇子议亲。倘若蓝荷真的对他一往情深,那日北岭见面后她就不会离开他。 此次前来和亲,恐怕是为了邀月国未来皇后的宝座而来,所以萧逸宸现在很踏实,因为他知道,蓝荷公主一定会把他推上邀月国的宝座。 雪依闻言大惊失色:“蓝荷知道这件事吗?” 萧逸宸缓缓的摇摇头:“时机未到, 我还不准备告诉她,等她日后辨明了自己的心意,再说不迟。” 雪依不由得长叹一生,虽然她和蓝荷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她能看出那是个烈性的女子,有些小聪明,但是心不坏。倘若萧逸宸直陈厉害,她或许还能接受萧僮,可是如此一来,恐怕蓝荷和萧僮之间反而会多了一层嫌隙。 雪依既知萧逸宸的心意,更加放心的怂恿萧逸宸出去散散心:“既是如此,雪儿更加放心了,这些日子,王爷也闷坏了,何不与萧护卫陪同蓝荷一起去赏花,或许无心插柳柳成荫呢。” 萧逸宸还是有些不放心雪依一个人在王府:“宫嬷嬷不在,我终究是放心不下的。” “王爷有何不放心的?难道金屋藏娇了吗?”雪依调皮的眨眨眼睛。 不想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雪依一言却触动了萧逸宸的心事,王府中后花园内的确有一个她不能见的人! 一百二十一章 背后之言 雪依本是无心之言,不想触动了萧逸宸的心事,这王府的后花园中的确藏有一人,只是这个人非但不是什么美娇娘,反而是一个翩翩佳公子。 萧逸宸沉默不语,面露尴尬之色,雪依柔婉而笑:“王爷不会真的藏了什么人吧?雪儿不过是一句玩笑罢了。” 萧逸宸讪讪的答道:“哪里会藏什么人,我只是想着宫嬷嬷和杜若她们是不是该回来了,倘若有 嬷嬷在我就会放心很多的。” 雪依亦是想念宫嬷嬷,特别是杜若,她偷偷研究杜若的疯癫之症,治好杜若后瞒着萧逸宸,想必他应该知道了,只是他不问她亦不说。 萧僮站在门外轻轻的咳嗽了一声:“王爷,蓝荷公主相请。” 雪依为萧逸宸整整衣衫:“快去吧,既是安抚公主,别再弄巧成拙惹人烦恼,我没事的。” 萧逸宸握住雪依的柔荑点点头,只好嘱咐几句,出了寝室。 雪依送走萧逸宸后靠在榻上懒懒的看了一会儿书,不觉神思困倦,她自知命不久长,只盼着萧逸宸他日能够看在自己的面上饶过爹爹和蓝府上上下下三百口的性命,想起下落不明的爹爹,雪依一阵的心神不宁,挣扎着梳洗打扮,叫来柳侬,想要趁机去庙中为爹爹上香祈福。杜若再三阻拦,雪依只是不听。 二人便装出了王府,雪依脱下了王妃的华服,一身白色的及地百褶长裙,外罩一件玉锦玉兰暗蝶纱衣,内衬淡青色的抹胸,胸口淡色的丝线勾勒出芙蓉花样,三寸宽的腰带璎珞细垂,随着走动摇摇摆摆煞是好看。朴素的银簪别了一个简单的发髻,乌黑的长发飘洒胸前,一朵芙蓉在发间微颤,长眉远黛,唇红如珠,高贵中透着清秀雅致。柳侬则是一身棉质的碎花窄衣窄裙,腰间束了一条暗紫色的腰带,二人走在街上可谓是小姐貌美丫鬟俏丽,惹得一众人频频回头。 柳侬 几分担心不免抱怨:“王妃,我早说王府的轿子送咱们出来,您偏偏不听,现在可好了,倘若遇见了什么歹人出了什么事情,我可如何跟王爷和萧大爷交待呢。” 雪依噗哧一笑:“好好的萧僮你就叫他萧僮好了,再不然称呼一声萧护卫也好过什么萧大爷,好像.......”雪依掩口轻笑,情知不妥,生生的咽下后面的话。 柳侬却穷追不舍:“好像什么啊?”柳侬看雪依没来由的红了脸,立刻明白了她的未说出来 的意思,不禁也红了脸啐道:“王妃不是好人,惯会取笑人家。” “我又没有说什么。”雪依忍不住的笑。 柳侬瞪了雪依一眼:“你还不如直说呢。” 雪依不由得捧腹:“你这个丫头是要造反了吗?你啊我啊的没有了规矩。” 柳侬圆圆的大眼睛翻翻:“是你让我没有规矩的啊,这个时候想要立规矩恐怕晚了呢。” 二人说说笑笑,不觉到了双阳城外的金光寺,按照雪依的意思本想去普陀寺的,怎奈柳侬觉得路途遥远,一则担心雪依的身子吃不消,二则亦担心遇见什么非常之事出了麻烦不好和王爷交待。 雪依只好依着她来金光寺为爹爹祈福。焚香完毕,雪依正想起身离开,忽听庙外一阵的嘈杂,人声喧闹,雪依不由皱皱眉头,示意柳侬去看看是何人在此佛门净地吵闹,柳侬只是趴在庙门远远的看了一眼,不由神色顿变,跑回来拉住雪依的胳膊结结巴巴的说道:“是.......是他们!” 雪依看着哆嗦的柳侬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是谁啊?竟把你吓成这个样子?” “想天宝王妃!”柳侬的眼眸中满是惊恐。 雪依亦是一惊,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居然在这里遇见了雪舞,此时想要回避已然来不及了,而她亦不想和雪舞有何冲突,雪依四下看看,忙问一旁的小沙弥:“小师傅,天宝王妃来敬香,可否找个所在容小女子暂避一时?” 那小沙弥略一沉吟,点手唤雪依和柳侬进了后面的禅室。 “有喘气的吗出来一个!咱们王妃大驾光临,还不速速迎接吗?!”一个趾高气扬的声音响起。 就听雪舞一声咳嗽:“管家,佛门净地不许喧哗,还不快退下!” 小沙弥忙迎了出去,说明师傅出山未曾在庙中,还望王妃恕罪,雪舞倒也未多言,命众人退下后,虔诚的跪在佛像前祝祷:“信女蓝雪舞佛前许下三桩大愿,一愿我的夫君萧逸朔顺利登上大宝一统天下,我亦能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执掌凤印;二愿我的爹爹早日平安归来,安享晚年福禄双全;这三吗........”雪舞沉吟半晌,低低的声音说着,雪依听的只字片语不甚详细,隐隐约约似乎听见今晚宫中要发生什么大事! 雪舞祝祷完毕赏下香油钱匆匆的走了。 雪依和柳侬亦告辞出了金光寺,柳侬诧异的盯着雪依:“王......”只说了一个字,雪依瞪了柳侬一眼,柳侬忙改口:“小姐,小姐可曾听清楚天宝王妃后来之言了吗?” 雪依面色凝重的摇摇头,她没有听清楚,但是从那一字半字之间似乎感觉到了一种危险悄悄的逼近皇宫,逼近萧逸宸! 掐指细算,宫嬷嬷和寇安最快还要三天才可以回京,倘若这三天之内萧逸朔突然发动兵变,掌握了皇上,那么他就可以顺利的登上皇位,而萧逸宸则再无翻身的机会!可是,爹爹如今下落不明,单凭萧逸朔掌握的禁卫军似乎并不能够与朝廷抗衡,萧国主表面虽是暗弱,可是如果他没有三两神沙,恐怕也不能撑到今天。 难道?雪依的脑子急速的转动着,莫非萧逸朔要行刺皇上?!假如萧国主驾崩,又没有圣旨传位他人的话,萧逸朔亦可以理所当然的当上邀月国的新皇上! “柳侬,快,回王府!”雪依忙命柳侬找来两顶小轿,急急的回到王府。 回到王府后,雪依直奔书房,这才想起今日早间萧逸宸和萧僮陪着蓝荷公主去梨花节赏花,她有心=命人将萧逸宸唤回,又担心蓝荷公主多心,左思右想后顾不得许多,倘若皇权旁落,萧逸朔登上皇位,那么百姓必定遭殃,定会战火连绵生灵涂炭! 雪依正待唤人去请萧逸宸,不想萧逸宸回了王府。萧逸宸虽是赏花,可是终究挂念雪依的身体,真正的走马观花一般,草草的一路而过就要回府,蓝荷公主早就看出了萧逸宸的心不在焉,虽是气恼,想想雪依不过残命苟延,也就作罢,故意和萧僮走进了梨花林,甩下萧逸宸,听凭他自己回了王府。 萧逸宸见雪依安然在书房内,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脸上却装的无事一般故意问雪依:“雪儿不在屋中安歇,来书房何事?” 雪依一腔热血来见萧逸宸,并未深思这话该从何说起,倘若他知道自己去庙中一事,自然也就知道了自己心中牵挂老爹爹,这夫妻之情恐怕.......唉,雪依在心中一声长叹,爹爹和萧逸宸之间不知是否真的就再也无解。 犹豫了一下,雪依决定据实相告,她郑重其事的跪在萧逸宸的面前,萧逸宸一惊,情知雪依要说的事情非同小可,忙双手搀起雪依:“雪儿,我说了多少次,这些虚礼不要也罢,你我既是夫妻,夫妻间自然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何必如此呢?” 雪依点点头将自己去庙中为爹爹祈福遇见雪舞一事细细的和萧逸宸说了一遍,萧逸宸听完,眉头紧锁,凝视着雪依:“依雪儿看,这雪舞之意是何意呢?” “臣妾只怕四皇子要对皇上暗下杀手!也只有这样他才可以现在登上皇位!” “为何?” “父皇虽未立太子,但朝中一直是大皇子和天宝王共同协理朝政,如今大皇子谋反逃亡在外,朝中就只剩了天宝王,王爷虽也奉旨协理四皇子,但是王爷协助的是天宝王,而非朝政,所以这太子之位,明眼人恐怕已对号入座,非四皇子莫属了!如今只要父皇晏驾,龙御归天,那么天宝王就是理所当然的储君!” 萧逸宸知道雪依说的有道理,但是他却并不想去救他的父皇,自作孽不可活,他一直认为这是父皇自己走的路,而他,他的身上有父皇的传位诏书,倘若真的如雪依所分析的那般,道可以成全了他,父皇晏驾,他可以拿出诏书昭告天下,继承大宝,只怕早晚间寇安的队伍就会来到双阳城外,而来凤山冷风月的一万精兵亦是蓄势待发,只等他这边一声号令。 萧逸宸的心如油烹一般,他完全可以坐山观虎斗,收渔翁之利,只是那个坐在刀尖上的人毕竟是他的父皇,他又怎能明知有难见死不救?! 雪依见萧逸宸沉思不语,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脱口而出:“难不成王爷有父皇的诏书?这皇位早就已经花落有主?” 一百二十二章 玫瑰未除 雪依说完心中一阵懊悔,偷眼看萧逸宸虽然佯作无事,但是眸子中闪过一道精光,眸色中多了几分玩味几分猜疑,似乎雪依说错了什么。 雪依情知自己一时失言,她触碰了不该触碰的软肋,那是萧逸宸不能言说的秘密! 近日她与萧逸宸虽然称得上两情相悦情深意长,但是她心里清楚的很,此时的浓情蜜意只是因为她将不久于人世,因为萧逸宸心中的那一点点的愧疚。如果明日她的毒解了,明日她的爹爹回朝了,和萧逸宸之间开始正面交锋之后,萧逸宸对她恐怕如她初进王府一般了,亦或者较之那时更为的冷淡和残忍吧!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书房中静的能够听见彼此的心跳。 萧僮的适时出现打破了二人之间的尴尬。 萧僮看了一眼雪依,在萧逸宸的耳边轻轻的嘀咕了几句,萧逸宸皱皱眉头,眼角的余光扫了 一眼雪依,雪依知道二人一定有要事商量,微笑着屈膝告退。 萧逸宸凝视着雪依的背影,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叫住了她:“雪儿不妨留下来听听。” 雪依并未回身,有些事有时候知道的越少越好,倘若萧逸宸真的相信自己,那么刚刚就不会有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她现在一脚门里一脚门外,萧逸宸的这一声闻讯也许不过是一个礼貌,亦或者是难以决断的时候一个试探。 雪依背对着萧逸宸:“王爷,天色已晚,臣妾有些累了,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不迟。” 萧僮看着雪依的背影,赞许的点点头,他很了解萧逸宸,此时他或者可以相信雪依,倘若真的走漏了风声,那么他第一个就会怀疑雪依! 萧逸宸没有挽留雪依。 萧僮自梨花节上带来的消息和雪依在金光寺中听到的消息竟大同小异,俱是萧逸朔有意谋夺皇位,弑杀圣驾,可是萧逸宸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是哪里有问题,他一时间也说不清楚。 “萧僮,倘若今夜事变,我们有几成胜算?”萧逸宸若有所思的盯着沙盘。 萧僮的手在沙盘上缓缓的移动,兵力集中的所在距离双凤城最近也要一天的行程,而城内冯池将军可以策反一部分,禁卫军中却只有数十人是萧僮能够掌握的,迟疑了很久,萧僮有些凝重的回道:“五成。” “倘若我有皇上传位的诏书呢?” “六成。” 正常的情况下传位的诏书是绝对的圣旨,任何人不得亦不能违背的,可那是正常的情况之下,眼下的邀月国以及不正常了!如果萧逸朔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如果他此时已经完全掌握了内阁和丞相,那么即便是皇上的亲笔诏书亦可以变成假的! 这其中的道理萧逸宸岂会不知。 “王爷,关键是咱们不能确定四皇子何时动手,我们现在倘若发兵,打草惊蛇不说,恐怕还会暴露了宫内我们的势力。”萧僮不无担忧的 看着萧逸宸。 萧逸宸一手支下颌,沉默了很久忽然盯着萧僮问道:“萧僮,如果你是萧逸朔会不会把如此的机密的行动泄漏出来?哪怕是一丝一毫?!” 萧僮毫不迟疑的点点头:“自然不会。” “难道王爷怀疑这其中有诈?可是蓝雪舞事前怎么会知道王妃前去金光寺上香呢?按照王妃所说的时间她们应该是一前一后,而我亦是偶然见到维护秩序的兵马突然撤离了大部分,只留有一小部分地方的保甲揣想其中有问题的。” 萧逸宸点点头,看看窗外的月色:“我先去给雪依解毒,三更天,你我便装进宫一探究竟。” “砰砰砰砰......”萧逸宸话音才落,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拍门声。 “什么人?!”萧逸宸警觉的握住壁上的宝剑,给萧僮使了个眼色,萧僮忙躲到门后。 “王爷,奴婢奉了我家公主之命,来请王爷。”蓝荷公主的侍女杨桃在书房外低声说道。 “你去回禀你家公主,少待片刻本王就到。”萧逸宸皱皱眉头,杨桃似乎并没有走,依然站在门外。 萧逸宸不耐烦的拉开门:“还有何事?” 杨桃突然跪在地上:“公主有命,命奴婢和王爷一同回去,倘若王爷不去见公主,奴婢就在这儿等着。” 萧逸宸欲待发怒,萧僮忙咳嗽了一声告退:“王爷既有家事,末将先行告退就是了。” 萧逸宸无奈,只好随着杨桃来到蓝荷公主的寝室,大婚以来,这是萧逸宸第二次来蓝荷的屋子,为了日后给冷风月一个交待,亦是为了自保,萧逸宸无事轻易不愿与蓝荷独处,今日不得已硬着头皮前来。脚步刚刚走进月亮门,蓝荷就扑进了萧逸宸的怀里抱着萧逸宸的蜂腰仰着笑脸撒娇道:“王爷可要怎么谢谢蓝荷我呢?” 萧逸宸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着蓝荷兴致勃勃的样子好奇的问:“是什么事情让蓝荷妹妹这样开心?” 蓝荷松开手,嘟着嘴巴歪着头盯着萧逸宸,大眼睛闪闪发亮:“宸哥哥,我不喜欢你叫我蓝荷妹妹。” “那你要我叫你什么?”萧逸宸无奈的一笑,真是小姑娘脾气,一个称呼亦如此在乎。 “向叫雪依一样,叫我蓝儿。”蓝荷认真的盯着萧逸宸。 萧逸宸一时还真就叫不出来:“蓝荷乖,快别闹了,究竟找我有什么事情,我这里还有要事要办呢。” 蓝荷深情顿时萧瑟,她幽幽的凝视着萧逸宸:“宸哥哥,你变啦,以前在风舞国的时候,我怎么缠着你,你都不会烦我,可是你现在烦我了.......”话到后来竟自哽咽难言,珠泪滚滚落下。 萧逸宸忙将蓝荷拥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丰腻的背:“我哪里烦你了,只是今夜宸哥哥真的有要事。” “蓝荷知道,宸哥哥的要事无非就是雪依的伤情,宸哥哥,”蓝荷突然扬起头,黑亮的大眼睛盯着萧逸宸问道:“倘若我能够治好雪依的伤情,你会不会离开她?” “蓝荷怎么会如此问?难道你有解毒的办法?!”萧逸宸忘情的抓住蓝荷的双肩。 蓝荷感受到萧逸宸的激动和热切,那双眸子中的期盼希望恰似一锤狠狠的敲砸 蓝荷的心,她猜的没错,她的宸哥哥已经爱上了那个美丽的雪依! 那是绝对不可以的! “你只回答我,如果我能够治好雪依的毒,你能不能让她离开王府?!”蓝荷必须要将雪依赶走,她可以容忍任何一个女人在萧逸宸的身边,但是绝对不能容留一个萧逸宸喜欢的女子。 “蓝荷,你不是和雪依相处的很好吗?她是一个很好相处的女子,你为何一定要赶她走?”萧逸宸有些失望的松开握着蓝荷的手。 “因为你爱她!而我八岁的时候就爱上了你!宸哥哥,你可以和别的女子在一起,甚至可以生孩子,但是我绝对不允许你爱上别人!更不能容忍那个人也爱你!你的心只能是我蓝荷一个人的!”蓝荷盯着萧逸宸终于喊了出来。 萧逸宸摇摇头,他不想惹蓝荷不开心,亦不想和她争辩:“蓝荷,时间不早了,你该休息了,至于雪依的毒,好与不好听天由命吧,倘若你真的对宸哥哥有心,就把解毒之法告诉我,如若你不想说,我亦不会勉强你的。”萧逸宸说着转身离开了蓝荷的院子。 “萧逸宸!你混蛋!让你的雪依见鬼去吧!”蓝荷声嘶力竭。 杨逃忙抱住蓝荷,心疼的擦干她眼角的泪,眼珠一转道:“公主何必和一个活死人争呢?” 蓝荷呆呆的看着杨桃,伤心欲绝,今日她萧逸宸说要带她去梨花节赏花,她开心极了,哪怕和雪依同往她亦满足,谁知雪依不去,萧逸宸陪着她的时候魂不守舍,哪里是陪她散心,分明是在她的眼中扎了根刺,到了最后,究竟还是他悄悄的回了王府陪雪依,把她和萧僮留在了梨花节上。 如果雪依和她争倒也罢了,可是雪依却是那般大度,说的更加坦诚,她只有一个月甚至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希望自己能够给她一个机会,一个陪伴萧逸宸的机会。 蓝荷懊恼的打落枝上的牡丹。 杨桃眼珠一转:“公主何不将羽裳姑娘接来?” “你的意思是......?”蓝荷盯着杨桃,杨桃点点头。 蓝荷有些犹豫了,羽裳是萧逸宸在凤舞山庄的宠姬,风舞国谁人不知何人不晓,曾经的萧逸宸风流倜傥,潇洒多情,单是凤舞山庄歌姬舞女就有数百人之众,就是那些一等的丫鬟亦是萧逸宸选了又选挑了又挑的人尖子,当日的凤舞山庄可是风舞朝中十之**官员的乐园,而在众多的美女之中,萧逸宸独宠一个叫羽裳的舞女,据蓝荷所知,薛凤之子曾经和萧逸宸数度要羽裳,萧逸宸一口气送去百名美女,独独就是不给这个羽裳。 蓝荷知道杨桃的用意,是想用羽裳来分雪依的宠爱,可是她又担心玫瑰未除刺又生。 一百二十三章 去或不去 杨桃见公主为雪依的事情烦恼,欲借羽裳姑娘之手除掉雪依,蓝荷左思右想却又担心羽裳来了会更加麻烦,杨桃添油加醋好一顿劝说,蓝荷的心活动了几分,刚刚点头同意,窗外响起一阵冷笑声:“哼哼哼,好一招借刀杀人之计!” “什么人?!”杨桃和蓝荷大惊,特别的杨桃,自幼和公主一起长大,亦粗学了几招拳脚功夫,她抽出挂在壁上的弯刀,跳出门外,左右张望着一声大吼。 蓝荷亦走出了寝室,对着茫茫夜空双手抱拳:“既是来了何必藏头露尾?显个真身吧!” 萧僮一袭青衣怀抱宝剑倚在桂花树下一声长叹:“计策虽好,只是不该出自杨桃之口。” 蓝荷这才看清楚树下的萧僮,松了一口气奔到萧僮的面前,双手叉腰歪着头气鼓鼓的盯着萧僮:“你是什么意思?!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来这里装神弄鬼的吓死人了!” 萧僮白了蓝荷一眼懒懒的打了个哈气,他从未当她是公主,而她亦从未当他是奴仆。 “喂,你干什么去?!”蓝荷见萧僮转身就走,忙伸出双臂拦住萧僮。 “公主说我半夜装神弄鬼吓唬人,怎么这会子就不怕我了?”萧僮依然抱着他的那把紫云剑。 蓝荷知道萧僮故意怄她,忽然揪住他的耳朵故作狠狠的说道:“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刚刚杨桃和我说的话你都听到了是不是?你是什么意思?” 萧僮看看脸上乍变杨桃:“你何不问问你的好侍女?” 蓝荷公主扭头看着杨桃,发现杨桃的联赛的确很不自然,想想刚刚萧僮那句借刀杀人,她的大眼睛转了转,走向杨桃:“杨桃,你和我说实话,究竟是怎么回事?” 杨桃看看萧僮,跪在地上磕头不止:“公主,奴婢的确是为公主您好,想必是萧护卫误会了。” “是吗?!”蓝荷公主蹲下身子,凝视着杨桃的眼睛。 “千真万确,如果奴婢有半分害公主的心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全家都不得好死!”杨桃一把鼻涕一把泪信誓旦旦,蓝荷公主其实也不相信杨桃会害她,只是刚刚萧僮说的很有道理,杨桃自幼喜欢习武练刀,对文字书本半字不通,这借刀杀人的办法的确不是杨桃这个单纯的丫头能想到的。 蓝荷公主扶起杨桃为她擦干眼泪:“还是这么个急性子,我又没有说你什么。” 一旁的萧僮插话了:“杨桃的确没有害公主之心,反而处处维护公主,见不得公主受一丝委屈,所以才被人利用!” 蓝荷听萧僮如此说,生气的瞪了一眼萧僮:“你有话尽管直说,何必兜圈子,害我差点误会杨桃!” 萧僮并不理会蓝荷公主,而是面向杨桃:“杨桃姑娘,我且问你,你和公主行前可有人找过你吗?那人和你说了些什么,如今你可对公主明言了吧。” 杨桃诧异的看看萧僮:“萧护卫怎么知道?难不成你当时也在风舞宫中吗?” 萧僮没有回答杨桃的问题,逼近杨桃紧盯着她问道:“那人是不是告诉你倘若公主和雪依争宠不过,就让你说服公主将羽裳姑娘接来?” 杨桃连连点头:“是啊,是太子爷嘱咐.......”杨桃忽然捂住嘴巴,惊恐的看着萧僮,临行前太子冷风月找到杨桃,千叮咛万嘱咐要杨桃好好照顾公主,冷风月似乎早就知道萧逸宸和雪依之间的事情,也似乎猜到了蓝荷会在王府中受到冷落,再三再四的嘱咐杨桃,倘若蓝荷公主不能 打动萧逸宸 ,那么就让人传信给他,他会将羽裳姑娘送到王府,帮助蓝荷公主对付雪依。 冷风月交待的很明白,雪依是个心机深沉聪明美貌的女子,蓝荷断断不是雪依的对手,而萧逸宸亦是绝顶聪明之人,所以这件事不能对任何人说,包括蓝荷公主,没有想到萧僮竟然知道的一清二楚。 萧僮看着杨桃淡淡一笑:“太子爷是不是还告诉你,王爷的伤情是伪装的,其实人道一事他完全可以,将羽裳接来刚好可以试探王爷的伤症?” 杨桃瞪大眼睛看着萧僮,仿佛他不是人而是什么怪物一样。 蓝荷呆愣愣的自言自语着:“哥哥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为什么他好像很了解王府里的一切?” “因为你的哥哥并不完全相信王爷!他在风舞国中韬光养晦,眼看莞心遭此大难却不能相救,那日日剜心般的痛不敢让他相信任何人,所以他才急着将你嫁过来,一则是为了让你离开风舞国宫中那个是非之地,二则是希望借你的口知道王爷的真实态度,他知道你对王爷情根深种,是以瞒着你这个妹妹。”萧僮盯着蓝荷公主,好希望唤醒还在睡梦中的她。 只是萧僮更知道有些话不能说出来,只能让她自己慢慢体会慢慢醒悟。 “时间不早了,我要出去了,我来这里是想告诉你,京城最近两天恐怕有大事,你最好待在王府哪里也不要去!”萧僮不等蓝荷说话,飘身上了屋脊,直奔萧逸宸的寝宫。 此时的萧逸宸已经摘掉假面,一身锦缎白的夜行衣越发衬托的他潇洒脱俗,萧僮十分不解王爷的这个怪癖,所谓夜行衣原本是夜行人为了掩饰自己的行踪特意而穿的,夜行衣似乎无一例外的是黑色,而萧逸宸偏偏喜欢着白色的夜行衣行动,越是在危险的时候越是如此,今夜,他又是一袭白色的短衣,腰间软剑盘卧。 “王爷,你一定.......”萧僮终究还是没有忍住,想要劝萧逸宸换掉白色的夜行衣。 萧逸宸笑笑:“我也希望这是最后一次穿这身衣服。”萧僮知他心意已决,不再多说,二人出了屋门跃上屋脊。 “咳咳......”隐隐一阵轻微的咳嗽声远远传来,似乎是雪依的声音,萧逸宸和萧僮交换了一下眼色,二人不禁皱皱眉头,刚刚萧逸宸明明看着雪依睡下的,怎么这个时候会在这里听到她 的咳嗽声? 琉璃灯发出微弱的光芒,萧逸宸看见夜色中果然是雪依急急的向着他的寝宫走来,他忙伏在萧僮的耳边低低的嘱咐了两句,迅速的回到自己的屋中,以最快的速度易容完毕趴在书桌上装睡。 雪依来到萧逸宸的寝室外,四外看看,确定无人后才扣打门扉:“王爷,王爷可在吗?” 萧逸宸估摸着差不多了,忙含混的答应了一声:“何人?” “王爷......”雪依压低声音唤了一句。 萧逸宸打开屋门,揉着睡眼似乎有些惊讶雪依的出现:“雪儿?你不是已经安歇了?怎么了?” 雪依晶亮的眼睛盯着萧逸宸,并不说话,只是反手将门关上,拉着萧逸宸来到里间屋子这才开口:“王爷不要再骗雪依了,若雪依再晚来一步,恐怕王爷已经在宫中了!” 萧逸宸心中虽是吃惊,面色依旧装作不解的看着雪依,雪依有些着急了:“王爷,快将萧护卫唤回来!” “萧僮进来吧!”萧逸宸看着雪依的脸色不再掩饰,打开窗子点手唤倒挂在房檐下的萧僮进屋说话。 “雪儿,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萧逸宸看着雪依。 雪依缓缓的摇摇头,她什么也没有听说,只是一直在分析雪舞在金光寺中的言语,萧逸宸离开后,她只觉得心惊肉跳怎么也睡不着,仔细的揣摩雪舞之言和爹爹失踪的事情,她忽然觉得这是一个陷阱,最近这些时间,萧逸宸都是陪着雪依的,虽然二人只是和衣而卧手牵手说说话,可是萧逸宸今日突然离开,必定要有所行动,她这才急急而来。 “我只是想问王爷可是要进宫探虚实吗?” 萧逸宸点点头。 “这宫门不能进!倘若要进亦是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进,而不是夜探!”雪依盯着萧逸宸一字一句的道。 “雪儿的意思是......今夜恐怕是萧逸朔故布迷局引我上钩?”萧逸宸有些不相信的看着雪依,宫中有他的眼线,五城兵马司亦有他安插的人,据今日他收到的信息,萧逸朔的确会有所行动! “王爷可曾听说过这样一句话:借人口中言传我心腹事,据臣妾所知,四皇子对雪舞并非真心,而雪舞性娇气傲,娇惯成性,这样的军国大事萧逸朔自不会和雪舞商量,更不会无故对她说起,要雪舞知道,且让雪舞知道的那般的彻底透彻,只有一个可能,萧逸朔想借雪舞的口告诉什么人他今晚会有行动!”雪依字字中肯。 萧僮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频频点头:“属下本也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听王妃如此说顿开茅塞,看来今夜我们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雪依扫了一眼萧僮,盯着萧逸宸摇摇头,面色凝重的道:“不!王爷不但要进宫而且必须进宫,现在就去!” 萧逸宸和萧僮俱是一愣,彼此对视一眼不解雪依之意,既然已经知道今夜萧逸朔已经布好陷进等他们去钻,为何还要进宫去送死呢?! 一百二十四章 阴谋败露 萧逸宸和萧僮听雪依说完,不由得大吃一惊,彼此交换了一下眼色异口同声的问道:“为什么?” “来不及了,王爷快和萧护卫进宫!记住,要走正门,堂堂正正的拜见,要快,不然就来不及了!”雪依并不解释,只是催促萧逸宸和萧僮快走。 二人满腹疑惑,雪依凝视萧逸宸面带忧虑:“王爷是信不过雪儿还是在担心什么?倘若是信不过雪儿,雪儿无话可说,倘若是担心什么,那么现在王爷最该担心的是皇上的生死!” 雪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因为要萧逸宸和萧僮进宫救驾只是她的推测,她并没有十分的把握婧妃今夜就真的要暗害萧国主,毕竟这是诛灭九族天理不容的大罪。 萧逸宸见状,不再追问,换上朝服后和萧僮坐上追电直奔皇宫而去。 二人踏进宫门的那一刻就觉察到气氛与往日不同,偌大的皇宫突然那么安静,此时虽是深夜,但是宫中亦应该有侍卫轮流值夜,宫女和太监们此时亦应该有守夜之人,可是他们一路经过了御书房,勤政殿,竟是一片黑暗,寂无一人。 只有婧妃的寝宫灯火通明,萧逸宸和萧僮直奔婧妃的寝宫飞快的掠去。 “什么人?!”一声断喝紧接着是刀剑出鞘的声音。当萧逸宸和萧僮刚刚走到抄手游廊的转角处,十几个身穿侍卫铠甲的人刀剑齐齐的对着萧逸宸和萧僮,将二人围在中间,萧逸宸和萧僮不背靠背看着眼前这些陌生的侍卫,萧逸宸心中一紧,一阵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难道今夜不是萧逸朔有行动而是婧妃!他忽然想起了青儿。 “什么人竟如此大胆,见到渝王还不退下!”萧僮大喝。 一个紫面大汉哼哼一阵冷笑,眼角扫了一眼萧逸宸和萧僮:“末将不识得什么王爷,末将只认识婧妃娘娘,没有娘娘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闯宫!” 萧逸宸此时已经顾不得许多,抽出宝剑刺向那个紫面大汉! 十几个侍卫哪里是萧逸宸和萧僮的对手,二人以切瓜之势扫清了这几个障碍,一路直杀到婧妃的寝宫,萧僮抬脚踹开门,先将门外的一个花盆扔了进去,随后人也跳了进去,萧逸宸紧跟其后,二人站在门口看着寝殿内呆愣愣的站在了原地,这一刻,萧逸宸突然明白了雪依为何让他和萧僮正门而进! 屋中,婧妃鬓发散乱,钗环狼狈的吊在发鬓,往日妖娆的粉面上两三道血淋淋的爪印,蜿蜒的血迹顺着嘴角淌下,直至白皙的脖颈和半袒的前胸,颓然的坐在地上,一双恨极了的眼中布满猩红的血丝,唇畔却扬起一个冷冷的轻蔑的笑,眸子死死的盯着手握宝剑的萧逸朔,满脸的鄙夷和轻视,看也不看刚刚进门的萧逸宸和萧僮。 倒是萧逸朔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萧逸宸和萧僮,看见二人他似乎早已料到他们会到,却又有些惊讶,似乎萧僮和萧逸宸不该这样大摇大摆的站在那里。 “二皇兄,你来的正好,这个贱妃竟意图谋害父皇,妄想自己登基坐殿做女皇上呢?!”萧逸朔的剑尖向前递了递,萧逸宸生怕萧逸朔杀人灭口就这样结果了婧妃,忙上前架住萧逸朔的宝剑道:“四弟莫要心急,还是问清楚了再说,父皇何在?父皇可安好吗?!”萧逸宸此时最担心的还是自己的父皇,如果父皇真的有个山高水低,那么事情会更加复杂,此时他的人马还没有消息,寇安不在,他的势力抵不过萧逸朔! 萧逸宸并未答言。 “宸儿,皇儿......”萧国主从床榻上滚落下来,表情极为痛苦地看着萧逸宸,一只手努力的抬起,灰暗的眸子盯着萧逸宸,似乎想说什么。 萧逸朔一个箭步跨过去想要扶起萧国主,怎知萧逸宸比他更快,脚下一个轻轻的漂移,人已经握住了萧国主的双臂:“父皇,父皇,有什么话稍候片刻,待我和四弟先将婧妃问个清楚。” 萧国主点点头,眼睛紧紧的盯着萧逸宸。 萧逸宸暗中将手指搭在萧国主的寸关穴上,心中明白父皇只是中了蒙汗药之类的**,并无危险,这才放下心。萧逸宸抱起自己的父皇,忽觉身高七尺的父皇竟是那般的轻,眼睛不由落在父皇的脸上,父子二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那一刻,萧逸宸看见了父皇眼中的疼爱悔恨似乎还有几分怜惜,他移开眼神,努力的咽下眼中的湿气。 萧逸朔讪讪的站在萧逸宸的身边,眼神看似不经意的盯着婧妃,事实上,眼角的余光一直没有离开萧国主的眼睛! “四弟,敢问这是怎么回事?”萧逸宸安顿好萧国主后,疑惑的看着萧逸朔。 萧逸朔剑眉一挑,手中的宝剑指着婧妃道:“二皇兄有所不知,我早就看出这个婧妃包藏祸心不是个省油灯,只是碍着身份之别,父皇又特别倚重她,所以未曾动手,前两日,这个贱妃毒打她手下的宫女,那个宫女害怕,跑到了我的天宝王府密告婧妃要杀害父皇,妄想自己做什么女皇帝!” 萧逸宸看着婧妃,问道:“娘娘,天宝王说的可是实情吗?” 婧妃仍是紧紧的盯着萧逸朔,听萧逸宸之言,面上怨毒之色渐深,口中呜呜做声,却说不出一字半句,萧僮忽然开口:“王爷,莫要问了,婧妃娘娘的舌头恐怕已经不在了。” 萧逸宸这才注意到婧妃唇畔脖颈间的血迹,他不由得暗骂萧逸朔歹毒,他曾亲眼目睹萧逸朔和这个女人同床共枕,这个女人亦曾经为他筹谋储君之位,即便是二人之间有了间隙,何不一下结果了她的性命,却要这般的折磨**她。 萧逸宸情知自己什么也问不出来了,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想必那个宫女叫做李青?” 萧逸朔脸上的肌肉微弹,眉毛动了动:“怎么?二皇兄见过这个宫女?” 萧逸宸摇摇头:“我只是知道这宫中的宫女与婧妃娘娘最近的莫过一个叫李青的宫女,猜测而已。” 一旁的萧国主突然低声唤着萧逸宸:“宸儿........” “父皇。”萧逸宸答应着走到床榻前,萧国主手点指着萧逸朔道:“宸儿,今日幸好有你的四弟来的及时,否则父皇已经做了妖妃的刀下鬼,今日之事父皇的身子恐怕再难支撑,传位的诏书我已经交给了丞相蓝广,你要找到诏书好好的辅佐你的四弟,记住了吗?”萧国主握住萧逸宸的手,眼睛紧紧的盯着萧逸宸。 萧逸宸一时未解父皇之意,传位诏书父皇不是交给自己了吗?怎么又在蓝广那里?难不成蓝广那里还有一份遗诏?萧国主抓住萧逸宸的手,手指迅速的在萧逸宸的手心中写了一个你字。 萧逸宸恍然大悟,忙点头称是。 早有人将婧妃带了下去,萧逸宸本待在宫中留宿,怎奈萧逸朔热情相邀,定要他一起夜审婧妃,萧逸宸明知婧妃已经没有了舌头,手脚筋已被萧逸宸挑断,已经形同废人,什么也问不出来的,为了稳住萧逸朔只好前往,折腾了一个晚上,如萧逸宸所料,什么也没有问出来。 二人出宫回了各自的府邸。 萧逸宸刚刚踏进王府的大门,一眼看见雪依坐在抄手游廊的栏杆旁。他疾步走过去,解下大氅围在雪依的身上,不免几分心疼:“这大清早的,怎么就在这风口里坐在?” 雪依一笑:“哪里就有这么娇贵,但不知宫中一切可还安好?” 萧逸宸点点头,好奇的看着雪依:“你怎么知道婧妃会行刺父皇?又怎么会知道萧逸朔会安排伏兵截杀我?” 雪依摇摇头:“王爷可还记得臣妾昏迷之时,萧护卫曾经捉住李青说过的那番话吗?” 萧逸宸仔细回想,点点头:“那又怎么样?” 雪依的目光转向玉兰花:“臣妾当时听萧护卫提起就觉得有些蹊跷,李青姑娘本是婧妃娘娘的侄女,二人又和.......”雪依忽然脸色微红,迟疑了一下接着说道:“据王爷所说,二人和四皇子有染,本该三人同心,可那李青却奔走在二人之间,听萧护卫问起婧妃的密谋变颜变色,而雪舞却对此一字不知,臣妾想这其中必有一人在使诈!” 雪依顿了顿接着说道:“弑君之事本不是可对人言说的,特别是雪舞,萧逸朔不会不知道雪舞的为人,他既然有意让雪舞偷听到,自然是想引王爷上钩,倘若王爷昨夜晚间微服夜探皇宫,恐怕早已经被四皇子埋伏的人杀了,且会给王爷安上一个弑君篡位之名。” 萧逸宸点点头:“只是这李青怎么就能眼看萧逸朔将她的姑姑打成废人?” 雪依摇摇头长叹:“王爷忘记萧护卫调查李青的身世了吗?那李青寄养在婧妃娘娘的家里,何曾有过一丝感恩,有的只是抱怨和不满,四皇子年轻英俊,有权有势,倘若将来果真登基做了皇上,我那个单纯的妹妹自然不是她的对手,恐怕这个李青姑娘的野心较之婧妃娘娘不但不会小,反而更大呢!” 一百二十五章 情深意重 雪依神色间是淡淡的忧愁。 想起雪舞,不觉忧心忡忡,自己这个傻妹妹自幼一心恋着萧逸朔,可是萧逸朔却是个好色之徒,未曾大婚之时已经纳了黛烟夫人为小妾,常常的流连烟花之地。更是祸乱宫闱与婧妃有染,且又觊觎雪依的美貌,时时不忘将雪依收在后宅,只是这些话她却不能对雪舞明讲,即便是讲了这个丫头亦不会自萧逸朔的梦中醒来,况雪舞已经恨透了她这个姐姐,在雪舞的心里是雪依招惹勾引萧逸朔的。 一声长叹。 萧逸宸将雪依拥在怀里,知道她担心雪舞的未来,安慰她道:“你放心好了,雪舞虽然性子娇烈,鲁莽好斗,但是一时间萧逸朔不会将她怎么样,毕竟蓝广手握邀月国十万精兵。” 说起蓝广,雪依的身子没有来由 的颤栗了一下,她清亮的眸子如天边的月色,仰头凝视着萧逸宸,略微有些苍白的唇嗡动了几下,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萧逸宸修长的手指轻轻抚平雪依微颦的双眉,将她拥紧了一些,下颌在她的秀发上摩挲着:“雪儿,在北岭我答应过你,今生不负你,亦不会伤你的心,有什么话你尽管说。” 雪依很想和萧逸宸讨个人情,求他放过自己的爹爹蓝广,求他饶过萧逸朔不死,可是她太了解萧逸宸了,这个男人天生就是帝王相帝王心,柔情不忘霸气,迷恋绝不会迷失,只怕她为父求饶的话一出唇不但会害了自己亦会害了爹爹! 萧逸宸不会儿女情长,为了千秋霸业,不要说雪依就是他自己的性命他又何曾在乎过?雪依柔婉一笑,未曾说话一阵的咳嗽。 锦帕捂着自己的唇,许久未曾离开,那一股甜腥味自喉间在唇齿流淌,雪依只觉得眼前发黑,萧逸宸察觉到雪依似乎有些不对劲,忙握住她的手想看看覆在雪依唇上的锦帕:“怎么了?是不是冷了?我真是混账,竟让你站在风口说了这半会子的话。”萧逸宸有些自责的说着,边要拿过雪依的帕子。 雪依慌乱的将白色的锦帕握在手心,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王爷何必自责,臣妾的身子不妨事的。” 萧逸宸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雪依手中的锦帕,似乎没有听见她说什么,一把攥住雪依的手腕,另一只手就去抢雪依锦帕:“雪儿,把帕子给我!” 雪依欲待挣脱,怎奈浑身乏力,竟连攥住锦帕的力气亦自没有了,锦帕落在萧逸宸的手中飘扬,红色的血迹在白色的帕子上浸染出刺眼的红,萧逸宸一把揽住摇摇欲坠的雪依,心似乎被掏空了一般:“雪儿,雪儿,你.......你.......” 雪依苍白的唇微微上扬,扬起一个美丽的微笑:“王爷不必大惊小怪,雪儿的身子.......咳咳........雪儿明白,一时半会儿还要不了命的。” 萧逸宸将雪依横抱了起来,雪依一阵慌乱,本能的看看花园中来回走动的丫鬟侍卫,低低的说道:“王爷快将臣妾放下来,穿了出去恐怕污了王爷的圣明。” “没有了你我要圣明何用?!我要这江山何用?!雪儿,答应我,不要死!不要死!”萧逸宸深沉的眸色中水晕扩散,渐渐弥漫了雪依的娇颜,他的脸忘情的贴着雪依的额头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亦全然没有想到要和雪依坦诚所有的往事。 雪依的眼前一阵晕眩,此时此刻,她能够感受到萧逸宸的真心,没有蓝广没有皇上没有仇恨没有羞辱,只是一个男子的发乎内心的感受,她不再挣扎亦不再顾忌什么三纲五常,伦理礼仪,不再想什么该与不该,玉面偎进萧逸宸的怀里声音有几分缥缈:“王爷,雪儿不会死,不会......” 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人! 雪依不想死,可是她心中清楚自她进王府的那一晚喝下了第一碗燕窝的时候,就注定了今天的结局! 雪依渐渐的昏迷过去,萧逸宸的泪终于落在了她苍白的面上。 一个时辰之后,雪依依然昏迷不醒,萧逸宸数度将自己的血滴进雪依的口中,只是不见好转,情急之下,手中的钢刀刺向自己的大腿,萧僮眼疾手快忙攥住他的手腕:“王爷,已经不是你的血能唤醒王妃了!” 萧逸宸似乎有些神智不清了,血红的双眸紧紧的盯着萧僮,竟咧嘴一笑:“萧僮,你明明知道怎么样才可以救雪依的是不是?蓝荷也知道,但是你们都有理由不告诉我!是不是?萧僮,放手!我只有这点血了!也只有这一身的血了!就让我还了她!” 萧逸宸突然疯了一般! 萧僮无奈,手指点在萧逸宸的睡穴,抱住他缓缓倒下的身子,萧僮在心中说了声对不起。 “柳侬,夜深后请秦太医过府为王妃诊病。”萧僮抱着萧逸宸,说着出了雪依的寝室。 “萧护卫!”柳侬叫住萧僮。 萧僮背对着柳侬站在原地,柳侬忽然跪在地上道:“萧护卫,如果您真的知道如何救王妃就救救王妃吧,这几天我和王妃朝夕相处,眼看着她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却还在为王爷为蓝丞相和雪舞姑娘的事操劳,甚至连她走后,我的去处也为了打算好了.......”柳侬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柳侬所说,萧僮怎会不知,即便是为了萧逸宸他也应该救下雪依,只是他知道解药却亦无处可寻,说出来反而徒增了烦恼,所以他宁愿萧逸宸怪他气他,亦是三缄其口。 “你如果真的为王妃好,只尽心做好一个奴才该做的就是了。”萧僮大踏步的离开了。 鼓打初更,秦太医匆匆而来,他仔细的为雪依诊脉后,开了一个药方子交给萧僮,再三叮嘱这药只有姬无药的天宝药庄才可以找到,萧僮谢过秦太医,将药方递给柳侬,命她抓药煎药。自己则回到自己的屋子,小心翼翼的从房梁上拿下一个小盒子,打开盒子盯了好久才将盒中之物取出来。 萧僮来到雪依的院子,见柳侬正准备熬药,将手中之物递给柳侬:“柳侬,这是猴头灵芝草,每次熬药时放上一指长短即可。”这猴头灵芝还是那日萧僮擅自偷偷的留下了一小截,那时,萧逸宸将雪依打昏送回王府,将这猴头灵芝给萧僮,让他趁人不备送去萧逸朔的天宝王府,萧逸宸本想坐山观虎斗,不想蓝广横生枝节,那萧逸朔并没有和三王正面冲突。 萧僮留下这一点灵芝,本打算日后炼药而用,今日,为救雪依只好拿了出来。 这灵芝果然是灵药,天色初明,雪依已经醒了过来,神色间似乎好了许多,她正准备起床,萧逸宸推门而进,嘴里喊着:“柳侬!怎么没有人在门口守着?!” 雪依忙撩起被子下床迎着萧逸宸:“这大清早的,王爷何苦又责难这些下人,可用膳了没有?倘若没有,就命柳侬去小厨房准备王爷最爱喝的黄花汤。” 萧逸宸见雪依已然醒了,便顾不得其它,将雪依拥在怀里,又似乎担心碰坏了雪依,忙不迭的手落在她的肩膀:“萧僮没有骗我!你果然醒了果然醒了!” 雪依微微笑笑:“王爷在担心什么?我自然会醒的,只是.......”雪依挽起萧逸宸的衣袖,心疼的落下泪来:“只是苦了王爷.......” 萧逸宸摇摇头,深情的凝视着雪依:“我并不苦,没有了你才是最苦的。” “王爷.......”雪依踮起脚尖,唇落在萧逸宸的唇上。 萧逸宸亦不再逃避,只是稍稍迟愣了一下,拥住雪依的纤腰........ 良久,凝视着雪依微红的唇和略略有些血色的娇颜,萧逸宸的眼神朦胧,喃喃的对雪依说道:“雪儿,我们成婚吧,做我的王妃可好?” 雪依美眸流转,嗤的轻笑:“王爷竟说傻话,我们不是已经成婚了吗?我就是你的王妃,一生一世。”雪依揽住萧逸宸的脖颈,唇落在他的耳畔。 二人缠绵相拥。 早膳后,萧逸宸就不见了踪影,直到晚间,雪依还是不见萧逸宸,佯装去书房找书看想要看看他在忙些什么,还是未曾见到他的身影,脚步自然来到萧僮的院子,萧僮的房门上却是铁将军把门,她只有怅然独自 回了自己的屋子。 柳侬伺候雪依睡下后不久,萧逸宸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柳侬将王妃挂念之情说个萧逸宸,萧逸宸点点头,命柳侬下去,自己和衣卧在雪依的身侧,天明前才不舍的悄悄离开。 萧僮依靠在月亮门的墙壁上闭目养神,好像一夜未睡。听到脚步声才站直了身子走上前去:“末将参见王爷。” “你我二人之时,这些俗礼就免了吧,我交待你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萧逸宸揉揉眉心,似乎很累。 “王爷真的想好了吗?或许.......”他看了一眼萧逸宸,没有说出口。 一百二十六章 洞房春深 萧僮颇为担心的看看萧逸宸,实在为萧逸宸和雪依捏了一把汗,他很担心这个自负的王爷求好成歉,反而将事情越弄越复杂,想要劝谏几句,却也担心徒增烦恼。 萧逸宸仰头看着湛蓝的天空上几朵洁白的浮云,问道:“你会告诉我如何才可以解雪依身上的毒吗?” 事到如今萧僮只好实话实说:“非是末将不救王妃,而是我只知道王妃身上的毒猴头灵芝草可以解得,只是这灵芝本是可遇不可求之物,如今王妃能够暂时无碍,还是靠着末将当日偷偷留下的残根。” 萧逸宸点点头:“既是如此,那么就让我和雪依做一对短命鸳鸯吧。” 二人沉默着走出后院,穿过月亮门绕过九曲游廊来到萧逸宸的院子,数名丫鬟侍卫正在忙碌穿梭的张罗着,见到萧逸宸忙跪下磕头行礼,萧逸宸摆手示意大家继续干活儿。 萧逸宸站在门口:“萧僮,今夜晚间,蓝荷那边就交给你了,无论如何你要拦住她,不要让她出来搅局。” 萧僮点点头。 萧逸宸看侍卫们挂起大红灯笼,灯笼上金黄的喜字赫然在目,想起那一日和雪依大婚,他唾弃她,厌憎她甚至给她下药,意图联合姬无药羞辱雪依,麻酥酥的疼在心中蔓延。 他要弥补对雪依的亏欠,他要给雪依一个完美的婚礼,没有残缺的新郎亦没有仇恨的婚姻,有的是一片真心! 萧逸宸走进自己的寝宫,纯白色的水晶珠帘安静的垂落,隔开了外间的雕栏玉柱,简单的木床此时已经换成了檀香木软床,两侧悬着鲛绡红罗帐,账上遍绣金线银珠玉兰花,风起帐飘,如入幻境一般。床头一对水红的鸳鸯枕,铺着蚕冰簟,大红的喜被横陈在床的中央,两侧一边一颗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从门口到床畔铺就一条暗红的长毛软毯,红毯两侧铺满白玉,内签八宝琉璃珠,每隔两步一朵白莲栩栩如生,就连花瓣上的细纹亦是清晰可辨,赤足踏上去只觉温润舒爽,竟是上好的蓝田玉凿制而成,萧逸宸满意的站在床畔,似乎看见盛装的雪依自莲花那端袅袅走来。 “王爷,可还 满意吗?”萧僮不禁有些得意,当萧逸宸命他布置新房时,他的脑海里就浮现出了这样的一副画面:一身民间新郎装扮的萧逸宸,撕掉了他的假面,露出他原本英俊的容颜,黑眸深情似海,一手牵着亦是一身红衣的雪依走在白色的莲花上,缓缓而行,红色的飘带将二人紧紧的系在一起........ 萧逸宸满意的点点头,心中却不免几分担忧,他想给雪依一个完美的婚礼,以自己的真身真容与雪依完婚,只是雪依能接受他的真实面目吗?要知道雪依的认知里已经将他的真实容颜看成了五皇子,左思右想之后萧逸宸还是决定以假面见雪依。 天近傍晚的时候,雪依独坐在琵琶前,调弦懒做歌:“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琵琶声声,珠泪点点。 柳侬在一旁亦是暗自垂泪,少不得强装笑颜劝慰雪依:“王妃何苦自伤?如今奴婢见王爷对王妃一片深心,自然不会看着王妃毒发身亡的,还是早点安歇了吧。” 雪依知道柳侬好意,只是笑笑。 一阵喜乐之声在院子外响起,雪依住了琴弦,双眉微颦,吩咐柳侬道:“柳侬,看看院子里何人喧哗?” 柳侬应声打开屋门愣在了门口,结结巴巴的喊着:“王.......王妃.......快.......快来看啊!” 雪依站起身来,好奇的走到门口站在柳侬的身后,不觉长大了嘴巴,院子里停着一乘喜轿,轿子两旁各站立一个年纪在四十左右的嬷嬷,一个英俊的男子一身民间新郎的装扮,暗红的对襟喜服,喜服上四爪云龙盘绕,腰间玉带上玉佩彩绦,头戴梁冠,两根紫色带子束在耳后,面如白玉,薄唇微微上扬,黑眸流转,挺翘的鼻峰,光洁的额头,尖削的下颌。 雪依怔在了原地,但见那新郎装扮的年轻男子对着雪依微微一笑:“雪儿,你说你只想找个平凡的男子,要一个平凡人家的婚礼,生一对可爱的儿女过一生平凡的日子,今天我们就做一对平凡的夫妻可好?” 雪依听声音才恍然明白眼前这个英俊的有些妖魅的男子竟然是萧逸宸,她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萧逸宸的脸,究竟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你是.......王爷?” 萧逸宸点点头:“是我,雪儿,不要怪我,我只想给你一个没有缺憾的婚礼和一个看似完美的人生。”声音中兀自多了几分无奈的苍凉。 萧僮看着二人目光交织在一起,忙努努嘴,几名丫鬟手捧珠盘鱼贯进入雪依的寝室,两个嬷嬷随后进去,一边一个搀扶着雪依:“王妃坐好,容老奴为王妃更衣。” 二人不由分说褪下雪依身上的素衣,赤身的雪依不由的面红耳赤,正欲拒绝,一个嬷嬷道:“王妃今日要做新娘,禁忌百口,还是莫要开言的好。” 雪依只好作罢,任由两个嬷嬷从丫鬟手中的托盘中取下贴身的肚兜,白色的里衣中衣,一件件的伺候她穿戴起来,不大功夫,坐在菱花镜前的雪依简直不敢相信镜中凤冠霞帔的女子就是她自己:桃花面水波眸,雪肤红唇。 “王妃不愧是咱们邀月第一美女。”嬷嬷站在雪依的身后啧啧称赞。 雪依粉颈低垂,丝穗落下,美丽的容颜半掩愈发的惹人遐想。 鼓乐声起,萧逸宸将佩巾递给雪依牵着她走向花轿。 虽然自雪依的寝宫到萧逸宸的寝宫不过百步的距离,这吹吹打打的迎亲队伍亦是像模像样的走了两个来回,按照规矩,雪依下轿后,从马鞍上跨过,寓意平平安安,嬷嬷们菱花镜照在轿门上,压邪避灾。 二人在礼仪的喊声中拜了天地,夫妻对拜后送入洞房。 雪依站在萧逸宸寝宫的门口,看着屋中的装饰呆住了,萧逸宸一笑,挽住雪依的手:“我曾经在梦里无数次梦见过我和雪儿再次成婚的情景,不想今日算是好梦成真吧。” 一滴清泪落在脚下的莲花上。雪依透过凤冠上的丝穗凝视着萧逸宸:“王爷.......” 萧逸宸的无名指竖在雪依的唇上:“为夫抱你过去可好?” 雪依缓缓的摇摇头,脱掉了脚下的如云履,赤足踩在莲花上,随着萧逸宸一步一步走进属于他们的洞房。 蜡焰缭绕,夜明珠光柔和温暖,一根红线紧紧的系在萧逸宸和雪依的衣袂。萧逸宸撩起雪依面前的丝穗,牵着雪依的手来到桌前,端起酒杯送到雪依的面前:“娘子,请。” 手臂环绕手臂,四目相视,喝下一生一世的许诺。 泪落在酒中随酒吞进腹中。 三杯酒后,雪依粉面微红,眸色流转,音如流莺:“王爷.......安歇了吧。” 萧逸宸抱起雪依,似乎怀抱稀世珍宝,轻轻的将雪依放在软榻上,手指犹豫了一下,缓缓的为她卸下凤冠褪去霞帔,酥胸半露,雪依的身子一颤,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恐惧。 “王爷.......” “嗯?” “今日是你我大婚之日,王爷的真容无论丑俊,雪儿都希望是我夫君的本来面目,”雪依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王爷可否去了这假面,雪儿宁愿与真正的王爷相对。” 萧逸宸的身子紧了一下,手停顿在雪依的臂上,心中一阵苦涩,他好想和雪依说出实情,她眼前的夫君才是她真正的夫君才是那个真正的萧逸宸,可是他不能! 有些话说出来就是错,有些事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雪儿,这是我毁容前的样貌,我只想给你最好的我。”萧逸宸的唇落在雪依的粉颊。 雪依不再强求,双手攀住萧逸宸的脖颈,缓缓闭上眼睛,丁香舌缠绕萧逸宸,萧逸宸此时如在梦中,佳人在怀,他忘情的回应着雪依。 当雪依感受到他的热烈时,她忽然发现原来他的伤是伪装的,他所有的残废都是伪装的!雪依突的睁开大眼睛盯着萧逸宸:“王爷.......王爷其实并未受伤是吗?” 萧逸宸情知无法隐瞒了,却推开雪依,坐了起来:“雪儿,你先安歇,我去去就来。”不等雪依说话,他匆忙的站起来就要走。 雪依拦腰抱住萧逸宸,粉脸贴在他宽厚的脊背上,纤细白皙的手指顺着萧逸宸的脊背轻轻的滑过,萧逸宸的长衫落在地上,雪依拿出了冯妈妈教给她的功夫,唇落在萧逸宸脊背上的伤疤。 萧逸宸的身子僵在了原地,他很想和雪依成为真正的夫妻,只是,只是他担心雪依的病体承受不起一丝一毫的风雨。 一百二十七章 大闹洞房 萧逸宸还待推拒逃避。 雪依自背后环住萧逸宸的蜂腰,头枕在他的肩上,一滴泪顺着眼角缓缓的淌落,声音空幽迷离:“如果可以,雪儿愿为王爷生一双儿女,男孩儿像王爷,随着王爷一起去狩猎去骑马练剑,女孩儿像雪儿,雪儿会教她针织女红,教她琴棋书画......我们一家四口在北岭的王府中过着快乐幸福的生活,直到我们两个白发苍苍,亦如现在一样相偎相依相惜......” 泪水打湿了萧逸宸的肩,雪依丝质的中衣滑落在地,萧逸宸呼吸一阵困难,终于不再逃避,转过身来,黑眸中亦是水雾蔓延,唇落在雪依的唇上,面上,双臂轻轻的拥着雪依,像是拥着他最珍贵的宝贝。 大手拽下鲛绡红罗帐,满室春意,带血的柔情缥缈如梦。 鼓打五更的时候,萧逸宸自梦中醒来,一只手支着头,侧目凝视着睡梦中的雪依,手指轻轻的撩起散落在玉面上的青丝,一夜**,雪依看上去有些疲惫,苍白的脸颊添了一抹淡淡的红晕,圆润的小脸如今脸颊微陷,挺翘的小鼻子嗡动着,长长的浓密的睫毛遮住了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萧逸宸情不自禁的俯身,唇落在雪依的额头。 雪依睁开眼睛,迎着萧逸宸的黑眸,忽然羞涩的钻进萧逸宸的怀里。此时天色尚早,厚重的窗帘遮住了外面的曙光,鲛绡红罗帐里红光朦胧,萧逸宸看着猫一般躲在自己怀中的雪依,捂着肚子哎哟一声道:“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雪依未及多想,忙坐起身子紧张的检视萧逸宸的身上:“王爷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旧伤复发了?”雪依柔荑伸向萧逸宸的肚腹,萧逸宸一把攥住雪依的柔荑,眼眸落在她的身上,雪依低头蓦然红了双颊,原来她一时情急竟忘记自己未着衣衫,粉色的抹胸斜缀,萧逸宸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抹胸的景色,他手中用力,雪依冷不防跌进他的怀抱,他的声音有几分暗涩:“小妖精,冯妈妈究竟教了你多少本事,竟是要本王的性命来的吗?” 一夜**,想起冯妈妈曾经教导她如何去吸引男子,雪依已然明白了萧逸宸是在戏弄她,嘟着嘴巴有些生气的雪依挣扎着想要离开萧逸宸的怀抱,他又岂会让她得逞,一个翻身桎梏怀中的佳人。 “雪儿.......”一声呢喃。 “嗯,宸......”四目相对,尽在无言之中。 一个时辰之后,雪依推推萧逸宸:“王爷不是要上早朝吗?快些更衣吧。” 萧逸宸趴在软榻上,有力的手臂搭在雪依的纤腰,有些霸道有些撒娇:“我不要起,也不准你起。” “不行,快起!”雪依吃力的推着萧逸宸的肩膀,试图让他翻转过来。 萧逸宸突然仰起头,冲着雪依扮个鬼脸,雪依愣在了原地。 眼前这张脸此时竟是那么的熟悉,熟悉的让她不敢相信让她一颗寂静的心如针刺一般突然的痛了一下!昨夜整整一个晚上她仿佛都在梦里,梦中未曾发觉萧逸宸的这张假面竟和五皇子一般无二! 如今看着明明是萧逸宸的身子却是五皇子的容颜,雪依只觉得荒唐可笑,不觉一阵的晕眩。 萧逸宸发觉雪依的脸色有些不对,忙握住雪依的双肩,目露关切:“雪儿,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吗?都怪我都怪我,一时忘情竟忘记了你的身子.......” 雪依伸出纤纤小手,覆在了萧逸宸的唇上,摇摇头道:“王爷不必自责,雪儿只是有些饿了。” 萧逸宸这才展颜,手指点在雪依的鼻子尖,一语双关道:“你这个贪吃鬼,怕是要把我吃了才会饱呢。” “王爷.......”雪依娇嗔。 萧逸宸跳下床:“不逗你了,我吩咐柳侬给你准备早点。” 雪依看着萧逸宸的背影,突然说道:“王爷,可否将假面去了?” 萧逸宸站在了原地,背对着雪依,声音中听不出任何的情感:“为何?难道雪儿真的不喜欢现在的我吗?” 雪依一时语塞,说什么呢?说这张脸太像五皇子,和这样的一张脸在一起她会很容易联想起五皇子吗?还是说她喜欢那张丑陋的疤痕累累的脸?!据说萧逸宸和五皇子是一母所生,容貌间自会有几分相像,自己无故将二人混淆在一起已经很是难为情,这话又怎么可以说出口?又如何能说出口呢?! “随王爷心意吧,雪儿只是希望你我夫妻之间,还是坦诚相对的好,无论王爷是丑是俊,是不是真的残废,王爷都是雪儿终生的依靠,一生一世的承诺。”雪依不再说服萧逸宸摘掉假面。 此时此刻,萧逸宸心中的滋味只有他自己才能体会,苦辣酸咸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沉默的坐回菱花镜前,萧逸宸当着雪依的面褪下自己的假面,露出那张疤痕累累的脸,失落的笑道:“倘若不是雪儿提醒,我刚刚那个样子出去,定会吓坏了柳侬吧。” 雪依的下颌放在萧逸宸的肩,黑黝黝的眸子透过菱花镜与萧逸宸的眸子对视:“在雪儿的心中,王爷是最好的夫君。” 萧逸宸拍拍雪依的手:“我来帮你梳妆可好?” 雪依点点头,乖巧的坐在萧逸宸的前面,玉梳子轻柔的顺着她的青丝滑下,萧逸宸的手落在锦缎般的青丝上,脑子里全是雪依刚刚见到他的样子,看情景,雪依定是想起了五皇子,不知道在雪依的心中究竟爱的是他这个丑陋的王爷还是五皇子呢? 疑心莫名突起,即便是极力的克制亦是徒劳。 新婚的甜蜜在二人的心中如昨夜的风,吹过去留下的不只是甜蜜还有淡淡的伤痕。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夹杂着柳侬气急败坏的叫声:“公主留步!王爷严令,今日婢子放任何人进去都是死罪!” 萧逸宸的手顿了一下,雪依回头,凝视着萧逸宸的眸子:“王爷,是不是蓝荷公主来了?” 话音才落,紧闭的门应声而开,蓝荷一身红色的短衣站在门口的阳光下,乌黑的长发散在脑后,有些许的凌乱,惺忪的睡眼圆睁着,看见相拥坐在一起的萧逸宸和雪依频频点头,连着说了三个好字。 雪依慌忙站起来,迎着蓝荷走过去:“公主,你听我解释........” 蓝荷看也不看雪依,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萧逸宸,一步一步的走进屋内,径自走向软床,撩开床上红色的锦被,手指着落红一字一句道:“宸哥哥,萧逸宸!你混蛋!” 蓝荷忽然奔到萧逸宸的身子前,用力的撕开自己的衣衫,露出白玉般的肌肤,泪珠滚滚而落,瞪着萧逸宸的眼睛红红的,蓝荷一阵的悲笑:“萧逸宸,睁开你的眼睛看清楚!蓝雪依有的我都有!她不嫌弃你我又何曾嫌弃过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说啊!为什么?!” 萧逸宸本能的闭上眼睛,脱下自己的长衫裹住蓝荷,手指不小心碰在蓝荷的肩,他顿时显得有些慌乱:“蓝荷妹妹,快......快别这样!萧僮呢?!萧僮!” 萧逸宸不免有些怨怪萧僮,他最担心就是蓝荷来闹洞房惹雪依伤心,所以才叮嘱萧僮一定要稳住蓝荷,瞒住她,不想今天一大早还是被她撞破了,如今大闹洞房,只怕雪依亦会伤心吧。 萧逸宸乱中失了理智,想起雪依忙向雪依求救:“雪儿,雪儿快来帮我将蓝荷妹妹送回她的院子!” 雪依站在门口发愣,听萧逸宸唤她,答应不是不答应亦不是,再看蓝荷,竟自扑向萧逸宸的怀里,踮着脚尖红红的唇在萧逸宸的脖子上狠狠的咬着! “啊......”萧逸宸吃痛,顾不上男女授受不亲,手指点在蓝荷公主的睡穴。 雪依这才走过来帮忙,将蓝荷公主放在他们的喜床上。萧逸宸看着沉默的雪依,紧紧的拥住雪依,满脸的歉然:“对不起,对不起,我还是伤了你的心。” 雪依淡淡一笑:“王爷说的哪里话,雪儿一早就知道蓝荷公主来邀月和亲,亦知道王爷与蓝荷公主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雪儿并未生气,非但不生气,反而替王爷高兴,他日雪儿走后,能有一人真心对王爷好,雪儿亦会含笑九泉的。” “你还说不怪我,你这样咒你自己,分明就是在怪我了!”萧逸宸越加自责。 雪依任由萧逸宸拥着,听着他的誓言,只觉得那声音是那般的虚无缥缈,她不知道是不相信萧逸宸还是不相信她自己,仿佛自昨夜开始就是一场梦,是噩梦还是美梦她自己亦是难以分辨了。 “公主,公主.......”杨桃的声音带着几分哭腔,自外面传来。 雪依知道以杨桃的身份,没有宣召她 是不敢进王爷的寝殿的,看来她一定是有急事,雪依忙唤柳侬:“柳侬,带杨桃姑娘进来。” 一百二十八章 杨桃挨打 柳侬本就看杨桃十分的不顺眼,打算趁机刁难一下她,见雪依命她引杨桃进屋,柳侬不敢怠慢,忙答应一声前面带路进了屋门。 杨桃进到屋中未曾说话双膝一软跪在地上,一阵小脸脸色煞白,哭着向萧逸宸求救:“公子快去看看吧,萧护卫.......萧护卫他.......” 杨桃看着萧逸宸一阵的结巴,因在风舞国时,蓝荷总是叫萧逸宸为公子,如今一时情急,杨桃随了自家主子称呼萧逸宸为公子,柳侬正欲斥责杨桃,雪依忙摇摇头制止了她。 萧逸宸皱皱 眉头,他原本就不喜欢蓝荷这个贴身侍女,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和与蓝荷自幼一起长大,心比天高,妄想着攀上枝头变凤凰,在风舞国的时候就总是在背后怂恿蓝荷做些失了身份的事情,如今又怎么能料定她不是在耍什么花招,他沉声说道:“萧僮究竟怎么了?!” “萧护卫他......他流了好多血,怕是活不了了.......”杨桃偷眼扫了一下萧逸宸,她很了解这个王爷和萧僮之间的感情已经逾越了主仆之间的情分,更像是一对朋友知交。 果然,萧逸宸闻言色变,竟不顾身份,拎起跪在地上的杨桃,圆睁二目吼道:“你再说一遍!萧僮他怎么了?” “奴婢也不知道怎么了,昨夜萧护卫来到公主的院子,公主心情本就不好,萧护卫免不得和公主一起喝酒聊天,奴婢一时贪杯,喝了些酒早早的睡去了,早上醒来的时候奴婢去伺候公主起床,才发现公主不见了踪影,而萧护卫躺在院中的地上,身子下流了很多血,呜呜......王爷,奴婢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杨桃一阵哭诉。 萧逸宸的手不自觉的攥紧她的领口,直勒的杨桃翻白眼,雪依忙上去握住萧逸宸的手:“王爷,还是赶快去看看萧护卫现在如何了,说不准还有救。” 萧逸宸蓦然回醒,将杨桃摔在地上,疾步奔向蓝荷的院子,萧逸宸的寝室在王府的左边一个单独的院落中,因他一心要与蓝荷公主保持距离,特意将蓝荷公主的寝室安排在王妃右面最后的小院子里,萧逸宸不及走路,当下运用轻功越墙而过,站在黄瓦墙上,一眼见萧僮俯趴在地上,他忙飘落在萧僮的身边,将他抱在怀中,轻唤:“萧僮......萧僮醒醒......” 手指探鼻息,萧僮虽是气若游丝,幸好还有呼吸,萧逸宸看着地上已经凝固的血迹,情知萧僮失血过多昏迷过去了,当下抱起萧僮径自回到自己的寝室,雪依早已经唤来御医在房中等候。 萧逸宸将萧僮放在他与雪依的新婚软榻上,几个御医见过萧逸宸后围拢过去,萧逸宸的双眸紧紧的盯着御医们的脸色,雪依的柔荑轻轻握住萧逸宸,他凝视她的目光中竟有点点泪痕,那一秒,雪依愣了一下,她从未看到过萧逸宸如此六神无主的慌张,从未看到过萧逸宸如此 的在乎过一个人。 “萧僮不会有事的是不是?”萧逸宸凝视雪依,像是问她又像是问他自己 。 雪依点点头:“王爷放心吧,萧护卫自然会没有事的。” 须弥,几个御医弯腰施礼:“回禀王爷,萧护卫并无生命危险,肩上的刀伤并非致命伤,只是失血过多而已。” “那他为何昏迷不醒?”萧逸宸盯着御医问道,他亦懂医术,凭萧僮的功力,这点伤的确不能奈何于他。 “回禀王爷,据属下所知,萧护卫之所以昏迷不醒是因为他被墨环蜘蛛咬伤所致。”秦太医拍拍手站了起来,刚刚其它御医诊脉完毕后都忙着回禀萧逸宸,只有他仔细的检视了萧僮的身上每一寸皮肤,终于在他的腰间发现了一个细小的如汗毛孔一般的红色斑点,凭借多年的经验,他看出那是被动物咬伤的,在仔细的看过萧僮的症状,确定是被墨环蜘蛛所伤。 墨环蜘蛛是一种剧毒蜘蛛,成年蜘蛛如人的手指肚一般大小,形状非常的漂亮,因它的白色的脊背上呈一条条的墨色环形,故此得名墨环蜘蛛,这墨环蜘蛛能够一张之内喷射毒液,虽不致人命,却可以让人短暂的休克。萧逸宸亦知这墨环蛛的厉害和毒性,只是这墨环蛛风舞国来凤山上所特有之物,怎么会在这王府中出现呢?! 既知萧僮无事,萧逸宸命管家好生送诸位太医回宫,自己则亲自开了药方,正准备叫柳侬去药房抓药,才听见门外的吵吵声。 那柳侬此时早已哭的双目红肿,正在和杨桃较证:“杨桃,说,是不是你害死了萧大爷!” “我呸!柳侬,你少在这里含血喷人!你才害死了萧大爷呢!我为什么要害死他!”杨桃自幼长在蓝荷公主的身边,名为丫鬟,却和蓝荷一般性娇气傲,怎么会 把柳侬放在眼中。 柳侬见萧僮无故受伤,又是在蓝荷公主的院子中,她是奴蓝荷是主,尽管心中有千分的不忿不平,亦不敢和蓝荷公主问上半个字,杨桃自然另当别论,虽然是蓝荷公主的陪嫁丫鬟,身份较她这个丫鬟要尊贵些,可是为了萧僮,她也顾不了许多了,此时见杨桃还是如此的猖狂,双手薅住了杨桃的头发用力的拽着:“你说不说,你们究竟给萧大爷吃了什么?为什么要杀他!” 杨桃哪里吃过这样的亏,当下也不甘示弱,双手挠在柳侬白皙的脸上:“你个贱婢,有什么脸面来问我?!难不成是看上了萧护卫,一口一个萧大爷好不害臊,你就是窑子里的姐萧护卫也看不上你半分!” 萧逸宸闻言皱皱眉头,推门走了出来,看着院子里掐在一起的杨桃和柳侬险些笑了出来,此时的柳侬衣服也被杨桃撕扯开了,脸上被挠出三四道血印,再看杨桃也好不到哪儿去,鬓发散落,钗环掉落,绣花鞋少了一只,赤着脚和柳侬扭在一起。 萧逸宸本待发火,又自恃身份不好多说,只好寻找雪依。 “成何体统!还不给我住手!”雪依站在月亮门边,脸上苍白,喝止柳侬和杨桃。 二人这才住了手,跪倒在地上,柳侬未曾说话眼泪扑簌簌的掉下来,自从上次萧僮救了她之后,女孩家二八年华,春心萌动,她不但将萧僮视为救命恩人,更有意以身相许,只是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儿,在深宫中锻炼的一副玻璃心肝,深知现在还不是和萧僮表露真心的时候,却不想萧僮出了这意外之事,让她怎么能不心焦。 雪依早就看出了柳侬的心思,虽不好责备她,但是也免不得申斥几句:“柳侬,不管是何理由你都不该和蓝荷公主的侍女杨桃争执,还不快和杨桃姑娘赔不是!” 柳侬自然不清不愿,但是雪依是她的主子,主子发话她这个做奴才的不能不听,只好别别扭扭的转过身来对着杨桃快速的点了一下头:“请杨桃姑娘担待吧,是柳侬情急失了礼数。” “哼,”杨桃见状,非但不知收敛,反而扬起头,骄傲的看了一眼柳侬,不屑的撇撇嘴:“有时间了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的样子,哪里能配的上萧护卫的人品,净做些个癞蛤蟆吃天鹅肉美梦!” 柳侬委屈的看着雪依,雪依缓缓的摇摇头,虽是心疼柳侬,但是面子上还要给足蓝荷公主好看,她亦不好申斥杨桃。 萧逸宸却看不下去了,冷冷的斥责杨桃道:“杨桃,你睁开你的势利眼看清楚,这里是我的渝王府不是你们的皇宫!你轻视柳侬就是轻视我这个主子,如果这里装不下你你大可以滚回你的风舞国!” 杨桃的脸色一红,忙磕头低声道:“王爷饶命,王爷饶命,是奴婢失礼,王妃.......”杨桃只道雪依性情软弱,睁着一双大眼楚楚可怜的看着雪依。 雪依本想为她求饶,可想起刚刚她猖狂的样子和平时她那些刁蛮的举动,心知该让这个丫头吃些苦头才好,不然日后还不知要娇纵到什么份上,想及此处,不由自主把头扭向了一边。柳侬见状,心中窃笑,心道,杨桃啊杨桃,原来你也有几日,看你今天怎么收场,看你那个公主能不能赶来救你!平日里你仗着你主子是公主,是奉旨和亲而来,在厨房里处处和我们争东争西也就罢了,连一壶热水也是你何时到何时就要你先用,今天总算有人替我们王府这些丫鬟出了这口恶气。 杨桃见雪依不理,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心中一阵嘀咕:我的亲亲的亲公主我的姑奶奶亲祖宗,你这是去哪儿了,再不来我可要遭罪了! 萧逸宸见杨桃并不悔改,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心中十分的气恼,本没有打算打她,一时气愤脱口而出:“来人,将杨桃拖出去打二十板子,看她日后还敢狗仗人势吗?!” 一百二十九章 割肉诉情 萧逸宸本就强压怒火,昨夜是他和雪依真正意义上的大婚,所以尽管十分生气亦强自压着,可是那杨桃实在的可恶,平日里她的所作所为萧逸宸并不是完全不知道,所谓打狗看主人,只是碍着蓝荷公主和冷风月的情面,才装聋作哑,今天见她实在可恶,并不知道悔改,这才命令手下人将她拖下去重责二十大板。 不要说二十大板就是十板子杨桃也擎受不住,不要看她只是个丫鬟,她这个丫鬟较雪依这个丞相府的小姐还自娇贵,从小和蓝荷公主食则同桌寝则同榻,其实并未受过一丝一毫的委屈。 这二十大板倘若真的打下去,非要了她的性命不可。 雪依见状,正欲向前求情,杨桃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边哭边诉:“公主,您究竟去了哪儿了,你的杨桃以后再也不能服侍你了.......公主.......” “什么人如此大胆?!敢欺负我的杨桃!”杨桃话音才落,蓝荷公主柳眉倒竖疾步奔进院中。 萧逸宸疑惑的看看雪依,他明明记得自己点了蓝荷公主的睡穴,将她放在了屋中,怎么这会子竟从院外走了出来,雪依迎着萧逸宸的目光,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彼此会心,看着萧逸宸眼中的疑问,雪依微微的摇摇头,刚刚只顾了萧僮,竟不知蓝荷公主什么时候解穴离开了屋子! 如今也顾不上蓝荷公主是如何醒来的,雪依迎上蓝荷款款万福道:“蓝荷公主莫要生气,是王爷一时情急心疼萧护卫,才发落杨桃,哪里会真的打她。” 蓝荷公主仰着头,扫了雪依一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哼,少在这里装好人,如果我迟来一步,你们指不定将杨桃打成什么样子呢?!” 萧逸宸眉头紧锁:“蓝荷,你来的正好,我倒要问问你,是谁伤了萧僮?以致于他现在还昏迷不醒!” 蓝荷闻听此言愣在了原地,大眼睛眨巴着满脸的不相信:“谁伤了萧僮?他现在在哪里?” 萧逸宸扫了蓝荷公主一眼,看她并非像是装傻,不再多说,只是将药房交给柳侬让她去抓药熬药,自己转身进了屋子。蓝荷公主随着萧逸宸亦走进屋子:“宸哥哥,你倒是说清楚啊,萧护卫怎么了?!” “你自己看吧!”萧逸宸冲着床上努努嘴。 蓝荷公主奔过去,看着躺在床上的萧僮紧闭双眸,脸上如金纸一般竟然呈淡黄色,蓝荷公主大吃一惊:“他.......他这是被墨环蛛咬伤的症状啊!” 萧逸宸点点头:“秦太医正是如此说的,只是这墨环蛛只有来凤山有,怎么会在我的王府中出现呢?王府里有墨环蛛只能说明萧僮是被风舞国来的人害成这样的!” 蓝荷公主气恼的瞪着萧逸宸双手叉腰道:“就是我又怎么样?谁让他将我灌醉为你掩饰呢!” 蓝荷公主如此一说,萧逸宸倒开始怀疑萧僮这伤和她并无关系了,蓝荷这个丫头脾气倔强,如果是她所为,她现在一定不会承认的。难道是自己误会了这个丫头吗?看着蓝荷明眸中的水雾,萧逸宸有些气短。 “我也没有说一定是将他害成这样的.......” 蓝荷公主不再理会萧逸宸,小手拔开萧僮的衣领,仔细的检查他的伤口,回想起昨夜的事情。 昨天傍晚时分,萧僮突然喝的醉醺醺的来到蓝荷公主的院子,定要蓝荷公主陪着他一起喝酒赏月,当初在风舞国的时候,蓝荷公主,萧僮,冷风月,萧逸宸和莞心姑娘经常在月下饮酒作诗,众人从未把萧僮当过下属或者奴才,而蓝荷公主亦是将他视作哥哥一般,无拘无束无间。 自从来到邀月国和亲后,虽然八抬大轿将蓝荷公主接到了渝王府,可是萧逸宸却从未来过她的屋中,即使是偶尔来了,也只是在院中小坐,倘若一定要见面,他也会带上萧僮,蓝荷公主心里憋屈的很,可是有些话一个女孩儿家又说不出口,见萧僮邀她喝酒,自然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二人推杯换盏,不觉耳酣面热,说话也就不再避忌,你一言我一语,不知怎么就聊到了雪依身上,萧僮对雪依赞不绝口,说她是萧逸宸命中的贵人,蓝荷听了自然是不开心,免不得奚落几句。 萧僮忽然很认真的劝蓝荷公主放开萧逸宸,他劝解道:“我自从认识王爷到现在,第一次见他笑是因为雪依王妃,第一次见他落泪亦是因为雪依王妃,聪明如你何苦夹在他们二人中间坐冷板凳呢?!” 蓝荷斜睨着萧僮一阵的冷笑:“蓝雪依即便是天仙也活不了多久,她就算是宸哥哥心中的肉也会被凝香散腐蚀掉!我就不信宸哥哥真的会喜欢她,倘若如此那么一开始他又为何给她下毒!” 萧僮喝一口酒摇摇头道:“恐怕王爷也没有想到这世上会有令他倾心的女子吧,也许王爷自己现在都还没有发现雪依在他心中的重要,但是,蓝荷,相信萧僮,日后王爷说不定会为了雪依王妃抛却仇恨放下这大好的河山!” “我才不相信你的鬼话!喝酒!反正十天,最多十天,蓝雪依就会一命呜呼,就算宸哥哥会伤心,也是一时。”蓝荷公主执拗的认定萧逸宸。 萧僮摇摇头笑道,醉眼蒙蒙,手指弯曲轻轻一勾:“蓝荷,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嗯?什么秘密?”蓝荷公主亦是醉眼惺忪,斜睨着萧僮粉面偎近他。 萧僮点指着蓝荷公主哈哈一笑:“哈哈哈.......我就知道你好奇,所以我.......我不说了.......” 蓝荷公主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摆摆手道:“爱说不说,打量着人家真的爱听呢。”说着,准备回房睡觉。 萧僮看着蓝荷公主的背影径自嘟囔道:“这件事你非但爱听,只怕听了以后会伤心欲绝吧,你的宸哥哥.......的伤是伪装的,今晚就是他和雪依真正的大婚之夜,你听外面的鼓乐声就是他迎娶蓝荷的声音.......” 蓝荷公主本来已经走到了房间门口,她听见萧僮断断续续的话后酒立时醒了一半,她飞奔回萧僮的身边,薅住萧僮的脖领子,柳眉倒竖,圆睁二目问道:“你待怎么说?!你再说一遍!” 萧僮情知自己说走了嘴,欲待否认又十分了解蓝荷公主的脾气秉性,而他奉了萧逸宸的严令,今晚无论如何不管用什么办法也要阻止蓝荷前去搅闹洞房,不得已萧僮只好使出擒拿手想要将蓝荷强行送进寝室。 蓝荷公主自幼习武练剑,怎么会束手就擒,况此时乍闻心上人不但骗了自己而且还要和别人洞房花烛,她怎么会甘心,当下二人就打在了一处,再怎么讲,萧僮身份低微,亦不敢与蓝荷公主太过肢体上的接触,本就醉酒加之顾忌,不免处处制肘。 蓝荷公主一心要找萧逸宸理论,情急之下宝刀削向萧僮,萧僮脚下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蓝荷可没有看宝刀是否打中了萧僮,转身就跑出了院子来到了萧逸宸的寝殿,至于这墨环蛛一事她的确不知情。 看着萧僮昏迷的样子,蓝荷公主心生愧疚,也懒得再和萧逸宸雪依理论,回头问萧逸宸道:“宸哥哥,萧僮这伤可有生命危险吗?” 萧逸宸张张嘴又并拢,神情凝重的缓缓摇摇头:“秦太医说恐怕不好,也许两天也许三日,倘若他还不能醒来就再也不会醒来了.......”萧逸宸说着,竟挤出一点眼泪。 雪依在一旁不解的看了一眼萧逸宸,秦太医明明说萧僮这伤并无大碍的,只是急血攻心加上失血过多,再有墨环蛛的毒性作祟,所以才会导致现在的状况,喝完解药后最多一个时辰就可以醒来了的。怎么萧逸宸竟要如此的骗蓝荷公主呢? 雪依还没有说话,门口碗盘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三个人扭头看去,见是柳侬呆愣愣的站在门口,脸上竟淌满泪水。 蓝荷公主奔到萧逸宸的面前紧紧的抓住他的双臂用力的摇晃着:“宸哥哥,你不是也懂医术吗?快想办法救救他吧,倘若他真的这样死了,我会愧疚一辈子的!” 看着蓝荷公主慌张的样子,雪依顿时明白了萧逸宸的用意,萧逸宸看着蓝荷摇摇头:“这法子恐怕太残忍了,我不好说的。” “宸哥哥,你只管说,就是要龙鳞我也下海去找!”蓝荷公主催促着萧逸宸。 “龙鳞倒不必,只要有爱他胜过爱自己性命的人,割下自己腕上一块肉熬在药中,一个时辰后他自然会醒来。”萧逸宸盯着蓝荷公主摇摇头说道。 蓝荷公主踉跄着倒退几步,呆愣愣的看着床上躺着的萧僮喃喃自语道:“萧僮,我该去哪里找这个爱你胜过爱自己生命的女人呢?!” 雪依见蓝荷伤心欲绝又万分失落的样子,心有不忍,想要说破真情,却见萧逸宸缓缓的摇摇头示意她不能说。 一百三十章 陌生妇人 雪依看着蓝荷焦急懵懂的神态,不由得一阵心软,好想告诉她实情,所谓的找一个爱萧僮胜过爱自己生命的女人的肉来做药引子,不过是萧逸宸试图点醒她对萧僮的心意。 只是萧逸宸摇摇头阻止了雪依,因为他太了解这个蓝荷公主了,此时的她还在自己给自己设置的爱的陷阱中不能自拔,还充满了对权利 的**,或许是自幼受了敏妃的影响,蓝荷公主对权利的渴望甚至超过了他这个王爷。 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蓝荷公主未能明白萧逸宸的深意,站在门口的柳侬却信以为真,刚好为萧僮熬的汤药撒了,她回到下房重新为萧僮熬制了汤药,小心翼翼的再次捧到了王爷的房间,蓝荷公主正坐在床畔,紧张的盯着依然昏迷的萧僮乱发脾气:“宸哥哥,怎么王府的丫鬟都是这么笨手笨脚的,熬药也这么慢!” 柳侬刚好推门而入,杨桃看见她撇撇嘴巴扬起脑袋,神情中带着几分不屑。 柳侬低眉顺眼的走进门来,将药碗拖着给了萧逸宸,萧逸宸皱着鼻子闻闻那碗解药,但觉药腥味颇重,柳侬始终低垂着头,感觉到萧逸宸的犹豫后,情不自禁的倒退了两步,双手缩向袖中。 雪依忽觉头晕目眩,有些支撑不住,未防晕倒惹萧逸宸担心,雪依笑笑道:“既然萧护卫已无大碍,臣妾告退。” 萧逸宸这才察觉雪依已经忙碌了整整一个上午,看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想起她身上亦是余毒未解命在旦夕,不由得一阵的烦恼,忙命令柳侬叫来软轿送雪依暂回她的寝室。 柳侬和雪依刚刚走进房门,雪依忙吩咐小丫鬟去请大夫,柳侬关切的看着雪依道:“王妃哪里不舒服?还是拿了腰牌去宫中请秦太医的好。”说着就要出去着人进宫请御医。 雪依忙拉住柳侬的右手腕,一边轻轻的挽起她的左手腕的衣袖,看着被血浸湿的绢帕落下泪来:“傻丫头,那不过是王爷的一句玩笑话!你怎么就当真了呢?!” 柳侬慌乱的挣开雪依的手,红着脸跪在地上给雪依磕头:“还望王妃为婢子保密。” 雪依摇摇头,心中暗道,好一个痴心的婢子,只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柳侬,你既喜欢萧护卫,有些事情我就该告诉你,萧护卫其实早有意中人,就是........”雪依犹豫了一下,一时亦不知该不该告诉柳侬萧僮深爱着蓝荷公主,而以适才的情景来看,蓝荷公主未必对他全无情谊。 柳侬慌忙的摇着头分辨道:“王妃多心了,婢子当日死中得活,全靠了萧护卫相救,不要说今日这一块肉,就是柳侬这身子这条命早已给了萧护卫,可这却并非男女之情.......”柳侬说到此处,点点珠泪落在地上,她接着说道:“婢子自知身份卑微,容貌粗鄙,配不上萧护卫,从来未曾痴心妄想过,这后半生只要王妃不嫌弃,婢子会终生不嫁伺候王妃.......” 雪依看着神情黯淡的柳侬,知她已是情根深种,这恐怕才是情到深处无怨尤吧。 看着柳侬手腕上的伤,雪依想想自己,不免几分伤感,泪珠滚滚而下,一时间两个人呆呆的流泪,门外一阵咳嗽声,小丫鬟门外回禀:“禀王妃,大夫到了,可让他进来吗?” 雪依忙擦擦眼泪,挤出一个微笑,手捧着柳侬的脸为她揩干泪水道:“都是我不好,惹了你伤心,快坐好,让大夫给你瞧瞧伤口可碍事吗?这么好看的手腕可不要留下什么疤痕才好。” 柳侬感激涕零,欲待推脱,雪依早把她按在椅子上坐好:“柳侬,难道你不听我的话了吗?” 柳侬只好坐定,看着雪依放下珠帘进了内室,这才对门外的小丫鬟说道:“请大夫进来吧。” 一个小丫鬟头前带路,后面低头走进来一个斜跨药箱头戴方巾的郎中,最后面跟了一个头挽双角的小厮,那小丫鬟见柳侬坐在桌旁,施礼毕后问道:“刘姑娘,是谁不舒服了?” 柳侬冷着脸道:“不该问的不要问,难道你忘记了宫嬷嬷平时的教训了吗?一旁站好就是了。”那小丫鬟吐吐舌头,噤声退在了一旁。 郎中始终低垂着头,柳侬这才站起来福了福道:“劳烦先生,是小女子腕上受了点轻伤,请先生给看看会不会留下疤痕。”终究是女孩儿心性,到了此时,柳侬全不在乎伤口疼与不疼,反而关心是不是会留下疤痕影响美观,珠帘后的雪依不由得苦笑着摇摇头。 大夫拿出医械所用,小心的打开锦帕,不由得到吸了一口冷气,他一眼看出这伤是这姑娘自己剜肉留下的,心中暗暗称奇:这世上竟有如此狠的女子! 柳侬见郎中盯着伤口发呆,以为有什么不妙,忙追问:“我这伤可是有什么大不好吗?” 郎中忙摇摇头:“姑娘这伤并无大碍,只是最近不能碰水了,还有这肉已去,自然会留下一块疤痕,不过小可会尽力为姑娘医治,但请姑娘放心。” 那郎中果然心细如尘,为柳侬一点点的缝合伤口后小心翼翼的包扎妥当,足足用了一个时辰,柳侬命小丫鬟赏了大夫,送了他们出去。雪依这才走了出来,适才郎中所言她听的真而又真,此时不免几分心疼几分呵责:“你看你,何苦来,好好的手腕,弄个大疤可怎么好?” 柳侬感激的跪在地上给雪依磕头:“婢子谢王妃垂怜,这点伤其实算不得什么,婢子在宫中的时候婧妃娘娘总是拿婢子们出气的,这手腕上的疤和身上的疤比起来算不上什么!”说着柳侬解开自己的纽扣,前胸白皙的皮肤上赫然是紫色的一道道的疤痕! 看着柳侬白皙的前胸竟爬着如虫子一般的疤痕,雪依长大了嘴巴:“你......你这是又怎么弄的?!” 柳侬苦笑:“还能是怎么弄的,跟随婧妃娘娘的宫女,但凡有几分姿色的,婧妃娘娘害怕我们勾引皇上分了她的宠爱,不是折磨致死就是毒打毁容,婢子虽然侥幸逃过毁容的厄运,却也是自己烫伤了自己的前胸毁了自己的身材才稳住了婧妃,成了她的心腹之人,来到渝王府监视渝王爷和王妃您的一举一动.......”话未说完,柳侬已是泣不成声。 雪依颤抖的手为柳侬扣好衣扣,拥紧她向她保证:“柳侬,只要我蓝雪依在世一日,我就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 二人相拥而泣,过了好一会儿,柳侬擦干眼泪道:“看我这该死的,怎么竟招主子您伤心了呢,主子一定不会有事的,为了奴婢日后不再受委屈也要好好的活着。” 雪依亦是强颜欢笑的点点头。 “是谁啊要死要活的?有本王在,你们都不会有事的!”萧逸宸大踏步的走进屋子。 雪依忙迎上去给萧逸宸施礼:“王爷不在前面看顾萧护卫,怎么这时候跑来臣妾这里了。” 其实雪依前脚刚刚离开萧逸宸的寝室,他的心就没有一刻不想雪依,他的脑子里满是雪依虚弱的笑容和苍白的脸,他甚至雪依现在随时都有毒发身亡的危险,而他的血液已经不足以为她克制毒药蔓延,所以当他看着蓝荷将药喂了萧僮,再次为萧僮把脉确定他无碍之后,就急忙忙的来看视雪依,其实刚刚他就站在门口,主仆二人的对话一字不漏的落在他的耳中,他心中暗暗恨婧妃的刻毒阴险,更为雪依伤心。 萧逸宸坐在榻上,紧握着雪依的手,看着她略微有些憔悴的容颜有些难过,却还要强壮笑颜:“萧护卫已经没什么大事了,再说蓝荷那丫头守在那里,我何苦碍人眼目呢。” 雪依故意的眨巴眨巴眼睛,歪着头调皮的笑笑:“王爷这话从何说起呢?恐怕是从古至今未曾有过的传奇呢?” 萧逸宸不解的看着一本正经的雪依,问道:“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臣妾可从未听说有人给自己加一顶帽子的呢。” 萧逸宸本能的摸摸自己的头顶,今日未曾上朝,一大早就出了萧僮的事情,慌里慌张的也未曾梳洗,此时还是玉簪别顶,未曾束冠,雪依见他满脸狐疑的样子忍俊不禁噗哧笑了出来。 一旁的柳侬也掩口轻笑,萧逸宸看看雪依看看窃笑的柳侬更加的疑惑,他沉着脸问柳侬道:“柳侬,你又笑什么?” 柳侬万福:“回禀王爷,蓝荷公主亦是王妃,而且和我们王妃不分大小不分前后.......” “柳侬。”雪依娇嗔的瞪了一眼柳侬。 萧逸宸恍然大悟,原来雪依在笑话他自己给自己戴绿巾,板起一张脸回身就咯吱雪依:“你个小蹄子,本王看你平日里一本正经,端庄娴淑,原来都是装的啊,竟敢如此取笑本王,看本王怎么收拾你。” 雪依咯咯的笑着倒在榻上,柳侬见两个人滚倒在一起,掩口轻笑着悄悄的退了出去,掩上房门,独自坐在海棠花下发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的吵闹声,柳侬皱皱眉头,走了出去,一眼看见一个穿着华丽的妇人不知为何和小丫鬟争执在一起。 一百三十一章 冷霜丫鬟 那小丫鬟张开双臂拦着一个华服的俊俏女人,那女人看上去四十岁左右的年纪,一身棠色的衣裙,外披了一件描金暗花的大氅,团头上一朵牡丹花富贵妖娆,事事如意簪流苏晃动,面白如粉,虽是徐娘半老却是风韵依然,只看那白皙的苹果脸就能看出年轻时定是一个绝色的佳人。 柳侬听那个小丫鬟着急的嚷嚷着:“你又不是说你是谁,只说要找我们王妃,我们王妃岂是等闲人可以随便见得的吗?找你这样说,岂不是阿猫阿狗都可以闯我们的王府找我们的王妃了!” 华服妇人闻听小丫鬟开始夹枪带棒的出言不逊,柳眉倒挑双手叉腰回道:“这可是你说的!我是阿猫阿狗,一会儿见了你们王妃看谁是阿猫阿狗的东西!” 柳侬看那妇人的装扮气度知是官宦家的妻妾,既然来找王妃说不准是王妃娘家府上的夫人,忙喝止了小丫鬟,提着裙裾拾阶而下,边笑边说道:“这是香风吹的贵客临门了,我们家王妃刚刚还说呢,今一清早就听见喜鹊叫说不准有什么好事呢,说好事好事就到了,这位夫人想必是我家王妃娘家的至亲吧,恕婢子们眼拙识浅,冒昧了贵人。” 柳侬一边说着已经来到了那妇人的面前,跪下就要磕头,那个小丫鬟见柳侬如此,早就吓白了一张小脸,跟在柳侬身后砰砰的磕起头来,连一句完整话亦说不出来了。 那妇人是个伶俐的角色,听柳侬的言谈观柳侬的举止衣衫就知道柳侬不必适才那个小丫鬟,她在这王府中至少也是个三品女官,妇人满脸的谄媚笑着:“姑娘快别这样,折煞小妇人了,不怪这位姐姐拦阻,实在是我话未讲清楚,我非是旁人,正是蓝丞相的夫人,你们王妃的母亲。” 柳侬听妇人如此说已经明白了眼前这个人正是自家王妃的继母——蓝广的继室青夫人,她从旁人口中早就知道了雪依的身世,亦知道这个青夫人对雪依曾经的冷淡疏离,不免露出几分漠然,脸上挤出一丝笑意:“原来是蓝夫人大驾光临,有句话不知婢子当讲不当讲?” 青夫人满脸堆笑:“姑娘这是哪里话,有话但说无妨。” 柳侬福了福道:“按理说夫人大驾,婢子就该一溜烟的进去回禀王妃,只是这王府不比丞相府,虽不比宫中诸般规矩,但是亦有王府的礼仪,此时虽然天色不早了,可是王爷和王妃还在休息,就是婢子我是王妃的贴身侍女,没有王妃的命令亦是不敢随便进入二门惊扰了王爷和王妃的.......” 柳侬故意的拉长声音,言外之意是送客,请她自便。 青夫人何等的聪明伶俐,就连汗毛孔都是眼儿,她心中虽然暗骂柳侬不是东西,脸上却依然堆满了笑容,更何况今日有要事来求雪依帮忙,自然服着软低了半个头,当下对着柳侬万福道:“姑娘言之有理,原是我莽撞了,未曾回禀就擅自闯进了王府,只是,今日我来找你们王妃亦是迫不得已事关人命,还望姑娘担待一二,替小妇人通禀一声,就说雪舞有难,青夫人求雪依姑娘 帮帮忙吧。”说着,青夫人眼含泪水就要给柳侬下跪。 一旁的小丫鬟此时得了礼,瞪这青夫人道:“大胆妇人,凭你是谁,我们王妃的闺名和天宝王妃的闺名可是能你呼来呼去的吗?!” 柳侬心中暗笑,用眼角扫了一眼这个精灵的小丫鬟,心道,好个聪明的丫头,日后倒可以收在王妃的身边做个得力的帮手。心中虽是开心,脸上却不露出半分,瞪了一眼小丫鬟示意她噤声,而她则双手搀住青夫人,青夫人执意要跪,柳侬免不得陪着跪在对面,青夫人又跪又求:“望姑娘可怜一二,为小妇人行个方便吧。” 柳侬少不得磕头道:“夫人太客气了,但凡婢子能做到的自然会十二分的尽力,只是现在王爷和王妃刚刚安寝,婢子实在是不敢打扰。” 青夫人见柳侬百般推脱,从袖中掏出一个荷包塞在柳侬的手上:“姑娘别嫌弃,这点银子给姑娘买点脂粉,算是小妇人的一点心意......”青夫人话未说完,柳侬瓜子脸沉似寒冰,倏然将荷包塞回青夫人的手上:“夫人这是咒婢子死了!这样的事情婢子何尝敢为?!就是这王府上下谁不是按规矩办事,夫人如此倒让人以为婢子是有意难为夫人,罢罢罢.......”柳侬站起来一跺脚道:“少不得我担着挨板子的罪闯一次王妃的寝室,不然夫人亦不会知道王府规矩的厉害!” 柳侬说着转身向院子里走去,青夫人看着柳侬的背影再三再四的感谢,那个小丫鬟撇撇嘴道:“夫人只是 动嘴谢谢有何用?若要真心想快点见我们王妃,想谢我们柳姐姐,我倒有个主意,就不知道夫人舍得舍不得?”小丫鬟盯着青夫人眼珠滴溜溜乱转。 青夫人尴尬一笑:“这位姐姐说的哪里话,只要小妇人身上有的,没有舍不得的,但不知是什么东西?”谢柳侬还在其次,现在她最着急的是要见雪依,只怕再晚些去,雪舞那丫头还不知怎么样了呢! 小丫鬟撇撇嘴巴,不相信的扫了一眼青夫人:“我才不信呢,算了吧,夫人一定舍不得,我也不想多费口舌。” 小丫鬟越是这样说,青夫人越是好奇,好歹她也是丞相夫人,有什么东西是她舍不得的?! “姐姐尽管说,但凡小妇人身上有的,我一定舍得!” “这可是夫人自己说的?!我可没有强迫夫人!待会儿王妃问起来夫人可不要给奴婢告状?” 青夫人点点头:“自然和姐姐无关。” 小丫鬟点点头,故作神秘:“请夫人附耳过来。” 青夫人的身子向前倾,头略略转过去,一只耳朵凑近小丫鬟,那小丫鬟鼓鼓气,突然摆摆手道:“还是算了吧,奴婢可不想挨打,说的不好倘若夫人在王妃那里告奴婢一状,奴婢就是有九条命也受不住啊。” 青夫人忙将刚刚的荷包塞进小丫鬟的袖中,一把攥住小丫鬟的手道:“只要姐姐指点一二,能让我尽快见到你们王妃,小妇人绝不透露一字半句!” 小丫鬟神秘兮兮的左张张右望望,确定无人后,附在青夫人的耳畔低低的说道:“只要夫人舍得身后二肉,奴婢就有办法让夫人进去内院。” “什么是二肉?”青夫人一愣,不解的看着小丫鬟。 小丫鬟强憋着笑,一脸的认真道:“唉.......奴婢刚刚想做个文雅之人,却不得不说粗话,也罢,为了夫人就破例一次吧,这二肉么.......”小丫鬟停顿一下接着说道:“这二肉就是夫人您的屁股啊。” 青夫人面色微红,忍不住啐了一口小丫鬟:“你.......你这个坏蹄子,一会儿我见到你们王妃非要打烂了你的屁股!” 小丫鬟委屈的瘪瘪嘴:“奴婢说不说,夫人偏要我说,奴婢说了吧,您又要打奴婢,奴婢不管了!”说着小丫鬟一溜烟的跑进院子,反手关上了月亮门。 “看把你个小蹄子得瑟的!跑什么跑?难不成这青天白日的王府里还有大灰狼追你不成!”小丫鬟刚关上门,柳侬在身后连骂带凶的拎起小丫鬟的耳朵。 小丫鬟见是柳侬,嬉皮笑脸的问道:“柳姐姐不是去回禀王妃了吗?怎么有闲心在这里逮奴婢呢?” 柳侬松开手懒懒的道:“急什么,让她等一会儿,也让她知道知道咱们王妃今时不同往日,不是在丞相府中的那个受气的小姐了!” 小丫鬟嘻嘻一笑:“我就说嘛,柳姐姐是仗义的女侠,怎么会受那个妇人的鸟气。” 柳侬噗哧一笑,看着那个小丫鬟问道:“你是哪个房里的丫鬟,我怎么好像没有见过你呢?” 小丫鬟撇撇嘴:“奴婢是草鞋没号,不值得一提,哪里比的上姐姐整天伺候王妃和咱们王妃在一起,高人一等呢。” 柳侬不由得一笑:“问你呢,好好说话,你究竟是在何处听差呢?” 小丫鬟跪在地上道:“奴婢是浣洗房的丫鬟冷霜,求柳姐姐在王妃面前替奴才说说话,让奴婢也去伺候王妃好不好?” “冷霜,这个名字倒十分别致,你起来吧,我记住了,可是这件事我却做不得主,你只等消息就是了,如果成了自然是好,如果不成你可不要怨我。” 冷霜闻听此言,兴奋的给柳侬磕了三个响头:“姐姐说哪里话,成与不成奴婢都感激不尽。” 柳侬忙拉起冷霜道:“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去回禀王妃,你先回去吧。” 冷霜点点头,一溜烟的跑了,忽然转身又跑了回来,从袖中掏出荷包塞在柳侬的手上:“姐姐,我也是借花献佛,绝不是为了姐姐替奴婢说话一事,就是奴婢拿着这么多银子也没有地方搁置,姐姐暂时为奴婢保管一时可好?” 柳侬看看手上的荷包,认出是青夫人之物,不由的皱皱眉头,冷霜吐吐舌头调皮的笑笑:“姐姐放心吧,那个妖妇不敢说出来的,就是说了,她也不知道哪个是我,这些不义之财不要白不要,日后我发放给那些穷苦人,还能救活两条人命。” 柳侬无奈摇摇头。 一百三十二章 进退两难 柳侬本想斥责冷霜,命她将荷包还给青夫人,可是看看冷霜眨巴着大眼睛一副无辜的样子,心中一软,亦明白冷霜所言并非全无道理,只好申责几句,警告她不可再胡来,否则就不会成全她去伺候王妃。冷霜吓得吐吐舌头,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柳侬这才抬脚步走进雪依的院子里,站在朱门外,看着梨花门,柳侬不由得犯了愁,如今王爷和王妃难得单独在一起,看他二人的情景,此时应该是两情欢好,她这个做下人的巴不得自己的主子风光得势,一来是她们这些做奴才的人前亦是高人一等受人尊敬,二来她是真心为自己的主子好,大好年华如此美貌如果在这王府中寂然一生岂不辜负了自己?! 柳侬正在思忖该如何叫门,屋中雪依唤道:“柳侬,柳侬.......” 柳侬忙答应着低头而进:“柳侬见过王妃,不知王妃可有何吩咐?” 雪依看看外面道:“适才是何人在门外吵吵?” 柳侬忙跪下回禀:“回王妃的话,是丞相府的青夫人来求见王妃,但不知王妃是见还是不见?” 柳侬话刚说完,雪依未曾来得及说话,萧逸宸不禁皱起双眉:“柳侬,你待怎讲?是丞相府的青夫人来求见王妃?可知是什么事情吗?” 柳侬点点头道:“奴婢也不识得那妇人是何许人,只是听她自称是丞相夫人,口口声声吵着要见王妃,说是.......”柳侬开了雪依一眼,心中有些犹豫,她为雪依一片忠心,现在的雪依身中奇毒,自身难保朝夕之间,本就想瞒过雪依,如今再看看萧逸宸的眼色,显然萧逸宸亦不想雪依操劳,当下笑笑回道:“倒也没有什么,只是丞相最近不在家中,夫人来咱们王府打探消息的。” 雪依柳眉微颦,看看雪依再看看神色淡然喝着茶的萧逸宸,忽的沉声厉害柳侬道:“柳侬!你好大胆!竟敢欺骗我!” 柳侬吓得忙磕头:“奴婢.......奴婢不敢欺骗主子!” 雪依站起来走到柳侬的身边,俯下身子盯着柳侬道:“你还敢说你未曾撒谎!我且问你,既是青夫人来打探我爹爹的消息,可带有丫鬟侍女吗?又可曾和雪舞一起前来吗?” 柳侬面色苍白,不知王妃为何如此一问,缓缓的摇摇头:“青夫人独自一人前来闯王府,和咱们府里的小丫鬟起了争执,是奴婢前去喝退了那小丫鬟。” “是了,据我对青夫人的了解,她定是和雪舞商量不出结果,才来咱们王府寻我,打探我爹爹的消息,即使如此,她自然会礼仪周全,怎么会一人独闯咱们王府?!如今她一人前来,定是雪舞出了什么事情,你可实话实说!” 柳侬见并不能瞒过雪依,嗫嚅着用眼角的余光扫扫王爷,萧逸宸面无表情的放心茶盏冷肃的言道:“柳侬,既是王妃相问,你就该实话实说,可是如王妃猜测的一般么?” 柳侬点点头:“正是,王妃恕罪,青夫人的确是为天宝王妃的事情而来,至于是什么事情,婢子就不知情了,夫人未说,奴婢亦不敢打听。刚刚是奴婢撒谎了,望王妃责罚奴婢。”说着,柳侬再次磕下头。 雪依双手搀起柳侬,她心中怎么不知道柳侬的良苦用心,只是蓝家现在是多事之秋,爹爹意外失踪,现在生死未卜,而她自己身中奇毒命在旦夕,整个蓝家和爹爹的下落只有靠在雪舞身上,这个时候,雪舞是万万不能再出什么意外了! 唉.......雪依在心中一声惋叹,玉面淡淡一笑:“柳侬,起来吧,你何罪之有?不过是为了我的残躯怕我劳心心疼我罢了,倘若雪依这点都看不出,还怎么做你的王妃。” 柳侬闻言凝视着雪依,大眼中滚下两行泪珠,自然是万分的感动:“王妃.......” 雪依拍拍柳侬的手:“好了好了,你先去将青夫人领至抱厦内,告诉她我一会儿就到。” 柳侬领命下去了,雪依翻转身跪在萧逸宸的面前,萧逸宸忙双手搀扶:“雪儿这是何意?本王又不曾阻拦你去见夫人。” 雪依缓缓的摇摇头,执拗的跪在地上言道:“王爷,并非为青夫人一事,而是为了雪舞。” “雪舞又怎么了?”萧逸宸不禁皱皱眉头,他和雪舞在宫中的家宴上见过几面,那雪舞虽然亦是美丽女子,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只是眉梢眼角透着几分骄矜张狂,全没有雪依的端庄宁静,看其气质就是个惹祸的根苗。 雪依摇摇头:“臣妾现在虽不知雪舞怎么了,但是听柳侬适才所言,她定是遇见了十分棘手的事情,或许在天宝王府中和天宝王爷又起了冲突,如果事情不是十万火急,臣妾想那青夫人亦不会擅闯王府来找我帮忙的,臣妾想在王爷面前讨个恩赏。” 萧逸宸凝视雪依,虽是一夜夫妻,却是心念相通:“你可是让本王答应你去天宝王府见雪舞?” 雪依微微一愣旋即点点头。 萧逸宸犹豫了片刻,站起身来道:“走吧。” “王爷这是.......”雪依不解的看着萧逸宸。 “去见见那个青夫人啊,总要先知道雪舞究竟出了什么事情,我们才好做决定啊。”萧逸宸牵着雪依的手向外便走。 跟在萧逸宸的身后,凝视萧逸宸宽高大的背影,雪依心中是暖暖的感动,她原本以为萧逸宸会恨她的爹爹而恨所有蓝家人,未曾想今天他竟愿意和她一起面对蓝家的困难,帮助她去面对雪舞的事情。 “王爷,”雪依叫住萧逸宸,轻轻言道:“王爷大可不必为雪依委屈了自己。”萧逸宸能主动帮助她,已然让她十分感动,她既知萧逸宸和蓝家有疙瘩,亦不愿为难于他,即便他坐视不管,她亦无怨,谁让他们一生下来就注定了这样的人生?! 萧逸宸的脚步略停顿了一下,未曾转身亦未曾说话,只是牵着雪依的手走向抱厦。 柳侬站在抱厦的门外,远远看见王爷和王妃手牵手而来,忙迎了过去:“见过王爷,见过王妃,夫人已在屋中等候。” 萧逸宸点点头。 早有仆人掀起门帘,萧逸宸的手始终握着雪依的玉手。 “小妇人参见渝王爷渝王妃。”青夫人早就听见了脚步声,适才柳侬招待的十分周全尽礼,怎奈她心中有事,怎么会安心坐在这里享受,听见脚步声就早早的站起来等候在门口了,见到萧逸宸和雪依后忙跪下行礼。 雪依见一向张狂的青夫人低眉顺眼的跪在地上磕头,欲待搀扶她起来说话,身子刚刚前倾,萧逸宸的大手用力的握住她的小手,眼神示意她不可。 雪依亦知如今身份有别,漫说青夫人只是爹爹的继室,就是自己的亲生娘亲在此,亦少不得跪拜萧逸宸和自己,只好坦然的受了青夫人的大礼叩拜。 “青娘请坐。”待柳侬将青夫人搀起后,雪依这才命小丫鬟端上一个四脚的小凳子,示意她坐下说话。 青夫人哪里肯做,跪倒在萧逸宸和雪依面前双泪长流,哭道:“王妃,青娘自知愧对于你,今日不该前来打扰王妃,只是雪舞那丫头不知怎么得罪了天宝王爷,竟被关了起来,青娘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好前来求王妃帮帮青娘,青娘给你磕头了!”青夫人两行眼泪一行鼻涕的哭诉。 萧逸宸冲着柳侬一努嘴,柳侬会意,边掏出手帕为青夫人擦拭眼泪,边搀起青夫人劝道:“夫人这是怎么说的,有什么事情坐下来慢慢说,也容我们王爷和王妃弄明白事情的原委,才好为二小姐和夫人出头不是?快坐下说话吧,您看看我们王妃最近身子本就娇弱,怎么还经得起这般的伤心呢!” 青夫人不得已,被柳侬半推半拉的坐回到小凳子上,雪依毕竟心软,见青夫人哭 的如此伤心,忘记了当初她是如何在爹爹面前说尽自己的坏话,亦忘记了她是如何将她绑起来塞进了花轿,送进了渝王府。 雪依凝视萧逸宸,想起前尘往事,心中一动,想要利用自己大东萧逸宸的心,帮她救出雪舞,想到此,缓缓站起来给萧逸宸深施一礼:“王爷,这件事还望王爷给臣妾的青娘拿个主意,不为别的,就为倘若不是当日青娘成全,雪依今生恐怕会终老闺阁,无缘得见王爷,更不会蒙王爷眷顾。” 雪依一番话为的是打动萧逸宸,希望他看在自己与他一夜夫妻的情分上帮她救出雪舞,可是落在青夫人的耳中,却是极为的难堪,她坐在那里,屁股下如坐在针毡之上,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说话不是,不说也不是,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阵绿地,又担心雪依念着旧恶坐视不理,更担心萧逸宸落井下石,反下杀手,她与雪舞非但不能见面,反而落个刀下冤魂,一时间后悔不迭! 一百三十三章 杀身之祸 雪依提起往事,青夫人如坐针毡,回想自己曾经那般的欺凌雪依,自悔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来渝王府求助雪依! 未进王府之前,她亦曾细细的打听过雪依和渝王爷的近况,坊间流传,渝王爷萧逸宸身患隐疾不能行人道,而美貌的雪依在他的眼中无疑是一种讽刺,所以他对雪依这个王妃不但是冷淡无情,且诸般的折磨,青夫人本打算假借接雪依回丞相府为名求雪依搭救雪舞,适才见二人手牵手走进抱厦,如今亦是情深如蜜,看来坊间流传只是流传罢了,倘若这萧逸宸想要为雪依出气,自己这条老命岂不是要留在这渝王府中了?! 青夫人坐在那里,简直如坐在炭火上一般,此时早已经忘记了想好是说辞,只顾了寻思找何借口告辞离开。 萧逸宸双手搀起雪依,眼角余光扫了一眼拘谨慌张的青夫人轻轻咳嗽了一声:“王妃不提也就罢了,如今想起洞房中事,倒叫本王好不寒心!夫人,可知本王因何心寒吗?”萧逸宸的黑眸紧盯着青夫人。 青夫人正在思思想想,盘算着怎么活着离开渝王府,耳中只听的萧逸宸叫她,全没有听见萧逸宸问了什么,忙跪在地上磕头道:“小妇人知错了。” 雪依见状,知道青夫人误会了自己刚刚之意,忙欠身双手搀起青夫人,青夫人抬起头,惊惧的目光刚好对上雪依纯净的眼睛,雪依婉转一笑握着青夫人的双臂道:“青娘不必害怕,王爷并未责怪青娘。” 扶着青夫人坐定后,雪依嘟着小嘴跪在萧逸宸的脚下,半是撒娇半是嗔怪:“王爷.......,雪舞如今还不知道惹下了什么麻烦,王爷看着臣妾的薄面上,听夫人讲述事情的经过可好?臣妾此时亦是一心牵挂我那个傻妹妹,还望王爷成全一二。” 萧逸宸看着雪依一双水眸纯净清澈,心中不免轻叹,自己这个王妃太过善良软弱,她虽然从未吐露过一字半言她在丞相府的事情,可是据他所知,她的日子竟是不如一般的丫鬟的。他本想吓唬一下那个青夫人,给她点颜色亦算给雪依出口恶气,此时见雪依不再追究往事,又为青夫人求情,不免索然无味,只得双手拉起雪依,让她坐在自己的身侧,点点头道:“就请夫人直陈。” 青夫人见雪依面色并没有一丝一毫追究旧事的意思,心中不免唏嘘感动,愧悔交集,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先自给雪依磕了一个头:“小姐大人大量,我这里给大小姐磕头赔礼,只要救出雪舞,来世就是做牛做马我也会报答大小姐的恩情!” 按照规矩,青夫人是续弦继室,理应称呼雪依一声小姐,亦只是为了这身份地位,青夫人外面骄傲,实则自卑,雪依的存在时时刻刻的提醒着她的身份卑微,并非诰命夫人,所以即使雪依住在阁楼上,她依然会处处刁难她,欺凌她,或许只有那样做方可证明她的高贵,如今见雪依既往不咎,为她求情,自然感动。 雪依忙搀起青夫人道:“过去的事情我已经忘记了,现在雪舞就是蓝家唯一的希望了,青娘不必太过客气,坐下讲话就是了。” 青夫人这才擦干泪珠,点点头,尽她所知讲述了一遍。 昨天夜里,青夫人正在灯下为蓝丞相念佛祈祷,忽然一把钢刀射进屋子插在柱子上,青夫人一阵惊慌,不由得惊叫,管家和众巡逻的家奴闻声赶了过来,管家拔下钢刀,发现那刀柄上挂着一张白纸,雪白的纸上只有四个大字,雪舞危险! 管家忙将字条交给青夫人,青夫人乍见字条上的字,身子仿佛被掏空了一般愣在了原地,她自己的女儿她太了解,自小就受不得半分委屈,当日出嫁为天宝王妃,她这个做娘亲的谢天谢地的欣喜异常,不想后来再见到宝贝女儿时,得到的却全部是女儿不开心不幸福的信息,然侯门似海,既然已经是王府之女主,她亦只好劝慰女儿几句,希望女儿能有所收敛,往日里丞相在京城之中,那天宝王萧逸朔还 不敢十分的苛责雪舞,如今 丞相失踪,谁人能为雪舞撑腰呢。 青夫人缓缓心神,忙将一包银两交给管家,命他想方设法去探听一下雪舞在天宝王府究竟如何,管家领命下去了。她自己则一夜未眠,脑子里全是雪舞淌满眼泪的脸,待到天色刚刚放亮,她自己匆匆茫茫传了轿子,径自奔天宝王府中求见天宝王爷想要探探虚实,谁知轿子刚到王府门前就被看门人拦住了。 搁在以往,这些看门人即便是再怎么不愿意,亦会笑脸相迎,快快的进去回禀雪舞,而今再见了青夫人,看门人懒懒的看了她一眼以王爷和黛烟夫人不在府中为由,将青夫人拒之门外,任凭青夫人如何乞求,人家就是不松口,青夫人毕竟是丞相夫人,熟知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的道理,忙将一包银两塞在那看门人的手中,那人这才左右张望,轻轻说道:“夫人还是速速离开,快点想办法去吧,也不知道怎么了,王爷昨夜大发雷霆之怒,听内廷人说还打了王妃,关了王妃地紧闭,不许任何人见王妃呢。” 青夫人心中紧张,脸上却满是感激的笑:“谢谢小哥,但不知小哥能否告诉我究竟是为了何事吗?” 那守门人摇摇头:“我们这些人无事二门都进不去的,怎么会知道内廷之事,夫人还是快快走吧,免得被王爷瞧见了带累了小的不说,恐怕连夫人也讨不到好去。” 那人连连催促,青夫人三步一回头的上了轿子回了丞相府。 回了丞相府又等了好久,管家面色凝重的跑进来,连叫:“夫人,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青夫人本已经六神无主,此时再见管家的惊慌失措,更是乱了心神,不由得吼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管家见青夫人花容失色,忙将打听来的事情讲了一遍。 那管家奉了自家主母之命前去打探消息,怎奈王府中的人死防严守,滴字不漏,就在 他束手无策之时,恰好遇见了失散多年的表妹,表妹恰好在天宝王府里当差,据她所说,是雪舞身边的侍女和黛烟夫人身边的侍女为争一壶热水起了争执。 昨日傍晚间,雪舞命侍女主儿去提热水准备香汤沐浴,刚好黛烟夫人的侍女小莲也去提水,事情就那么巧,炉火上刚好墩着一壶开水,两个侍女的手同时握住了壶柄,谁也不肯撒手。珠儿仗着自己是王妃的贴身丫鬟,不免瞧不起小莲,而黛烟夫人此时正在得宠,小莲亦是不甘示弱。 萧逸朔拈花惹草好色成性,家中不但有个青楼出身的黛烟夫人,且近日黛烟夫人将她在勾栏中的好姐妹芙蓉姑娘接进了王府,说是陪她聊天做伴,实则无非是分雪舞的宠爱,按照旧规,萧逸朔一三五在黛烟夫人处,二四六则在雪舞那里。如今芙蓉姑娘一到王府,这一三五二四六的平衡顿时被打乱了,芙蓉姑娘可谓是人如其名,不但貌美,且最懂男人的心思,将一个萧逸朔服侍的骨软筋酥,二人最近更是行则同辇,坐则同椅,并肩叠股,并不背人,只要萧逸朔在府中定是和芙蓉姑娘在一起。 算起来萧逸朔已有六七日未曾去过雪舞的房间,今日,雪舞好不容易打发人去请了他,正准备香汤迎候王爷,不想小莲奉了自家主子的命令,也来提热水,其时炉火上还頓着一壶热水,只要有一人肯等片刻就好,可是二人绞在那里谁也不肯示弱。 珠儿自幼服侍雪舞,雪舞虽然娇蛮任性,对这个小丫鬟却时分的友爱,从未打骂过她,珠儿对雪舞更是忠心耿耿,如今见小莲自不量力和正妃争水,少不得骄傲起来,言语间看不上出身青楼的小莲:“小莲,凭你也配和我 争!我们主子是正儿八经,皇上赐婚的王妃,你们算什么东西,我呸,我要是你早就找个水坑把自己淹死了!” 小莲自幼长在勾栏,骂人的本事岂是珠儿能比,何况小莲身高力气大,她见珠儿出言不逊,一把将珠儿推倒在地,阴阳怪气的道:“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样子?再是正妃又如何?我家主子让你家那个半年见不到王爷你信不信?呸!”小莲说着提壶就在,那珠儿如果就此住手也就罢了,偏偏那个丫头和雪舞一般是个不省事的,听小莲如此辱她的主子,心中气不过,竟爬了起来,从小莲的身后夺过水壶浇在小莲的手臂上! 那小莲被滚烫的热水浇在身上,顿时捂着手臂滚倒在地,如杀猪一般嚎叫起来。 珠儿心中虽然害怕,脸上却没有露出半点的怯意,脖子一杨,提着半壶水跨过小莲的身子扬长而去,她怎知这样一来,非但没有为她的主子出了气,反而招来了杀身之祸! 一百三十四章 生离死别 雪舞的陪嫁侍女珠儿在下房中一壶开水烫伤了黛烟夫人的丫鬟小莲,珠儿提着水壶,在其它丫鬟仆妇的注视下得意洋洋的走出了下房,众人这才七手八脚的将小莲扶起来送回了黛烟夫人处。 黛烟夫人和芙蓉姑娘正在闲谈,见小莲脚步踉跄手捂着手臂,鬓发散乱,跪倒在地口中喊着:“夫人救命,夫人救命啊......” 黛烟夫人柳叶眉微皱:“这是怎么说的?不是命你去提水吗?怎么成了这般模样?” 早有嘴快的丫鬟将珠儿和小莲争水的始末讲述了一遍,此时黛烟夫人正得萧逸朔宠爱,这个王府中又有几个不是趋炎附势的,小丫鬟自然将珠儿的飞扬跋扈一分说成十分,黛烟夫人的眉毛挑了几挑,脸色暗沉,走下榻来,看视小莲被烫伤的手臂,小莲纤细的手臂此时已然红肿,一溜白色的水泡在手臂上越来越大,小莲跟在黛烟夫人身边已有七八年,平日里她连个手指头亦不曾轻弹,如今见她受这般的苦楚,自然十分心疼:“一壶热水,给她们也就罢了,何苦把你烫成这个样子?!还不快叫了大夫来给瞧瞧!” 芙蓉姑娘转身对着身边的小丫鬟低低的吩咐了几句,小丫鬟点头出去了。 此时,早有人传了大夫进来,为小莲包扎了伤口,黛烟夫人神色紧张的询问大夫该注意些什么,那大夫弯腰回禀道:“烫伤是一定不能着水的,好在现在的天气已经不热了,否则这位姑娘可有罪受了。” 黛烟夫人吩咐人赏了大夫,好生将他送出王府。 一旁的芙蓉姑娘坐不住了,指着小莲问黛烟夫人:“姐姐,难道小莲就白白的让人烫伤了不成?!你能忍下这口恶气,我可忍不下去了!” 黛烟夫人忙摇摇头摆摆手道:“我劝妹妹还是忍了吧,前面那个主儿不是好惹的,再说王爷整日里为朝中之事已经心烦,你我二人不能为王爷分忧,怎能给王爷添烦恼呢。” “还是我的黛烟最心疼本王!”萧逸朔大踏步的走进门来,眸中流露出对黛烟的满意和疼惜。 黛烟夫人未曾说话,芙蓉姑娘迎上去跪倒在萧逸朔的面前泣道:“芙蓉求王爷可怜,放芙蓉回烟雨楼吧.......”萧逸朔见芙蓉梨花带雨,娇媚中几分楚楚可怜,忙将拉起来揽在怀中安慰道:“是谁惹了我的芙蓉,说出来,本王替你出气!” 芙蓉姑娘一双大眼睛看看黛烟夫人,可怜兮兮的看着萧逸朔摇摇头道:“贱妾不敢说,姐姐会生气的。” 萧逸朔看看黛烟夫人:“不妨的,你姐姐那里我会替你说情的,你只管说就是了。” 黛烟夫人忙走上前,为萧逸朔脱下大氅,娇媚一笑:“能有什么大事,左不过是几个小女子的事情,王爷今日不是要去王妃的屋中吗?” 不提雪舞也就罢了,提起雪舞萧逸朔皱皱眉摆摆手:“唉.......不提也罢。” 芙蓉姑娘冲着小莲努努嘴,示意她去给王爷倒茶,小莲会意,端茶盘移步给萧逸朔上茶,“一不小心”茶盘落地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满满一茶壶的热水全浇在了萧逸朔的身上,萧逸朔忙跳了起来,黛烟夫人忙为他擦拭,边训斥小莲:“你这个丫头慌手慌脚的做什么?!倘若烫伤了王爷,仔细我扒了你的皮!” 小莲忙跪下磕头:“王爷饶命,夫人饶命。” 萧逸朔这才看向小莲:“这个丫头一向最是伶俐的,怎么今儿个如此的莽撞?” 芙蓉姑娘突然跪在小莲的身旁双肩耸动低低的泣道:“王爷既要责罚小莲,可将我和小莲一起治罪......” 萧逸朔忙双手搀起芙蓉姑娘:“这话从何说起,本王不是没有怪罪她吗?” 芙蓉姑娘反而哭的更加大声起来,她再次跪下,挽起小莲的衣袖道:“求王爷给奴婢们做主!这个丫头只因手臂受伤一时未曾端稳茶盘......” “妹妹.......”黛烟见芙蓉和萧逸朔告状,忙喝止她。 萧逸朔挥挥手示意黛烟夫人坐在一旁,看着小莲红肿的手臂上一溜白泡,虽然已经涂抹上药膏,但是那破裂的水泡有多难忍有多痛,一想而知,他继续问芙蓉道:“芙蓉,你且坐下说话,是什么人将这个丫头烫成了这样?!” 小莲磕下头去,就将在下房中和珠儿争水之事怎么来怎么去的讲述了一遍,少不得添油加醋,一旁的芙蓉姑娘冲着小莲挤眉弄眼,小莲讲述完哭诉道:“我们夫人地位卑微,奴婢一向夹着尾巴做人,从不敢在珠儿姑娘面前争竞,只因今日姑娘说身子不爽,坐等热水洗浴,奴婢这才斗胆央求珠儿姑娘先赏了我热水,谁知珠儿姑娘开口就骂,骂奴婢也就罢了,她......她.......她还骂.......”小莲偷眼看看脸色铁青的萧逸朔不敢再说。 “小莲,你快急死我了,把珠儿骂王爷的那些话你倒是再说遍啊!”一旁的芙蓉姑娘拱火添柴,挤眉弄眼的示意小莲说下去。 小莲哭着磕下头去:“就是打死奴婢奴婢也不敢说了!” 芙蓉姑娘恨恨的道:“你这个丫头太过老实,也难怪珠儿总是欺负你!”芙蓉站起来走到萧逸朔的面前福了福:“王爷,珠儿骂我是苏妲己转世重生,骂我的姐姐是琵琶精变化而成,专门来迷惑王爷,珠儿还说.......” “还说什么?!” “珠儿还说,漫说王爷现在还不是皇上,就是皇上,她们亦是正宫正阳殿上的娘娘,而我们亦是那烟花之地的贱婢,早晚会死在她们的手中!王爷......呜呜.......求王爷还是放了贱妾走吧,今日烫的是小莲,保不齐明日就是我姐妹二人了!”芙蓉姑娘说道委屈之处竟自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 萧逸朔沉着脸,站起来就走。黛烟夫人忙跟在后面:“王爷这是要去哪里?还未曾用晚膳呢!” 萧逸朔并不答言,怒气冲冲的直奔雪舞的琛晖苑。 此时的雪舞刚刚沐浴梳洗毕,正在菱花镜前梳妆打扮,珠儿站在她的身后服侍。主仆二人你一言我一句的正在闲聊。 雪舞自菱花镜中见珠儿有些心不在焉的反常,打趣道:“你这个小蹄子,今日是怎么了,恍恍惚惚的,是不是在思念心上人呢?” 珠儿勉强笑笑,今日下房中她烫伤小莲的事情并没有告诉雪舞,只因她太了解自己家的小姐,担心雪舞去找黛烟夫人理论反而会吃了亏。亦担心那壶热水是否会烫伤了小莲,黛烟夫人又会不会来找自家小姐的麻烦。 雪舞见珠儿只是傻傻的笑笑,满腹心事的样子,这才收起玩笑一本正经的问道:“你究竟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和我说的!” 珠儿嗫嚅道:“小姐今日还是不要等王爷来了,我想王爷,王爷今晚是不会来咱们这里了吧。” “为什么?” 二人正说着,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哐当一声响,两扇门似被人踹开一般,开了又闭上,闭上又被推开,荷叶发出一阵吱扭扭的声音,萧逸朔倒背双手铁青着脸站在门口。 雪舞玉面生花,笑着迎了过来:“雪舞迎接王爷来迟,望王爷恕罪!” 萧逸朔并不看雪舞,反手将雪舞推倒一旁,珠儿见状,忙过去搀扶雪舞,萧逸朔双眸射出两道寒光,直勾勾的盯着珠儿,一步一步的靠近她们主仆二人,大手钳住珠儿的下颌,冷冷的道:“本王竟不知我那贤惠的王妃身边有如此美貌的一个丫头!” 珠儿如一只小兔子,惊慌失措的看着萧逸朔,心中已然明白了王爷此时来是找她算账的,她的眼神落在雪舞的脸上,目露悲戚之情。 此刻雪舞已经站了起来,见萧逸朔钳住珠儿,忙将双手放在他的手臂上,试图掰开他的手:“王爷这是怎么了?进门来一字皆无就要为难我的丫头吗?” 萧逸朔狠狠的一甩手,将珠儿甩倒在地上,恶狠狠的转向雪舞:“蓝雪舞,你少在这里装腔作势,难道不是你纵然这个贱人欺凌我的黛烟夫人和芙蓉吗?!” 珠儿情知是黛烟夫人在王爷面前恶人先告状,反咬一口,看王爷这阵势,她已是百口莫辩,只是连累了自己家的小姐,心中不甘,为了开脱雪舞,她跪爬到萧逸朔身边,头磕在地上砰砰直响:“王爷明鉴,今晚之事王妃半字不知,都是奴婢一人所为,还请王爷不要怪罪王妃!是打是罚,奴婢自己领受就是了!” 萧逸朔围着珠儿左转三圈右转三圈,一阵的冷笑:“哼哼,本王到不知道,蓝雪舞竟养了一条好狗!既是如此,来人啊!”萧逸朔一声呼唤,门外进来六条膀大腰圆的壮汉,站在门口,如铁塔一般挡住了雪舞的视线。 “这个贱婢就赏给你们了!记住,要从她的嘴里掏出干东西,看看究竟谁是幕后指使之人!”萧逸朔别有深意的扫了一眼雪舞。 一百三十五章 丫鬟无缘 六条大汉如狼似虎不由分说拖住珠儿往外就便走,雪舞看着大汉面上的横肉乱颤,小珠儿早已经吓得面无人色,任大汉如夹包裹一般的夹着,未知其中缘由的雪舞伸出手臂,忙上前挡在那大汉的前面吼道:“住手!放下她!” 没有萧逸朔的命令大汉自然不会放下珠儿,只是僵立在原地看向稳坐在梨花椅子上的萧逸朔。雪舞张开双臂,大眼睛盯着萧逸朔询问道:“王爷,但不知珠儿犯了什么错,竟然王爷如此劳师动众!还是王爷连臣妾身边一个丫鬟亦容不下了呢?!” 萧逸朔嘿嘿冷笑两声,缓步逼近雪舞,突然伸出手指掐住雪舞的白皙修长的脖子:“你不知道你的宝贝珠儿犯了什么错吗?!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蒜?!啊.......本王道忘记了,你虽然对你那个同胞姐姐雪依不怎么地,但是对珠儿这个丫头却十分的好,看来她如此张狂都是你指使的!” 珠儿见萧逸朔掐住雪舞,一阵的踢打挣扎,嘴里不停地为雪舞辩解:“王爷,王爷不要误会了王妃啊!都是珠儿的错,王妃一点也不知道!王妃对王爷是一片真心啊,王爷可不能辜负了我家王妃!” 萧逸朔一手掐着雪舞,眼睛片刻不离雪舞的眼睛,反手给了珠儿一个耳光,一丝鲜血顿时顺着珠儿的嘴角流下来! “珠儿.......”雪舞一声痛呼,直觉颈嗓间一股甜腥气上涌。 “哼哼,看来你们主仆还真是情深义重,本王就成全了你!”萧逸朔恶狠狠的将雪舞推倒在地上,眼角的余光示意大汉放下珠儿,珠儿连滚带爬的爬到雪舞的身边,一边为她拍打前胸一边痛哭:“小姐,都是珠儿不好,都是珠儿连累了小姐......” 雪舞轻抚珠儿的嘴角,苦涩一笑:“傻丫头,你何尝连累过我,是我这个小姐福薄命浅,连累了你和我受苦吧。” 萧逸朔厌恶的一脚将珠儿踢开,拎起雪舞坐在太师椅上,手指着珠儿问道:“珠儿,既然你家主子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就把你在下房中如何烫伤小莲的事情讲给她听!”萧逸朔拧着雪舞的耳朵道:“你最好长大你的耳朵听清楚,看本王是否错责了你的宝贝丫鬟!” 珠儿爬起来,给萧逸朔和雪舞磕了个头,把水房中如何与小莲起了争执,如何打骂起来从头到尾讲了一遍,珠儿虽然张狂,但是却还老实,并未给自己辩解亦未给小莲泼脏水,据实回禀,怎奈萧逸朔已经先入为主,小莲和那些趋炎附势的丫鬟们早已经将事情全部推在珠儿的身上,再加上芙蓉姑娘买通了水房中奴才,众口如一,俱说珠儿的不是。 雪舞听珠儿小莲骂她这个正妃是下堂妻,不由得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已经忘记了此时自己和珠儿的境地,转头问萧逸朔道:“雪舞有一事不明,倒要请教王爷一二,雪舞究竟还是不是王爷八抬大轿抬进门,皇上御赐的天宝王妃?!” 萧逸朔冷冷的看了一眼雪舞未有一字。 两行清泪顺着雪舞的眼角无声的滑落,一丝凄绝的笑容在她的唇畔蔓延,她频频点头:“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蓝雪舞不过是你萧逸朔心中的一颗棋子!如今我的爹爹下落不明,我这个棋子已经完全没有了利用价值!所以你就无所顾忌了,要借那**之手将我杀死吗?!” 雪舞忽然仰头一阵大笑,清澈的泪在笑声中飞溅,她忽的停住哭声,抽出悬挂在壁上的宝剑塞在萧逸朔的手中:“蓝雪舞不怪王爷无情,就是要怪也怪我自己瞎了眼睛,不该把你当作我终身的依靠,不该爱上你更不该死心塌地的嫁给你!如果你还念我们夫妻半载的情分,就亲手杀了我吧!” 萧逸朔手腕陡然一翻,剑尖抵住雪舞的前胸,雪舞被泪水洗后的双眸清澈透明,从未如此时一般的纯净和平静,平静的竟让萧逸朔有些发抖! 一旁的珠儿见状,忙上前抱住萧逸朔的手臂,将剑尖对准了她自己的心口,口中喊道:“王爷手下留情,和我家小姐无干,要杀就杀珠儿吧,珠儿愿为小莲抵命!” 萧逸朔与雪舞究竟半载夫妻,他只是好色成性,却还能分辨出雪舞对他一片深心,且此时正是他和萧逸宸兄弟间争夺太子的关键时刻,倘若被父皇查知自己为一烟花女子杀了自己的王妃,那么太子之位将与他永世无缘! 雪舞凝视着萧逸朔。 宝剑出鞘,见血方归,萧逸朔不敢十分为难雪舞,却并不吝惜一个丫鬟的性命,宝剑向前一递,刺穿了珠儿的心脏! “珠儿!”雪舞只觉得自己的心一点点剥离,把珠儿紧紧的揽在怀里,眼泪啪嗒啪嗒的落在珠儿的脸上,珠儿拼尽全身的力气抬起手,为雪舞揩掉眼角的泪,绽放一个美丽的笑脸,轻声道:“珠儿.......珠儿走了,小姐切不可再任性,好好的活下去.......”珠儿用眼角的余光示意雪舞看向那六条大汉惋惜的表情,告诉雪舞不要难过,对于她来说总强过落在那大汉的手中,这样的死仿佛是最好的结局! 雪舞点头笑着,泪水却不停的落在珠儿的脸上,珠儿用力的想要抬起头,雪舞会意,自己的玉面贴着珠儿的脸,珠儿最后的力气挤出三个字:“大小姐.......” 雪舞感觉到珠儿的身子突然下沉,她拼命的晃动着珠儿的肩膀,拍打着珠儿的脸颊:“珠儿珠儿,你醒醒,醒醒啊,不要吓唬我好不好?!” 萧逸朔见珠儿一死,看雪舞哭的伤心欲绝,梨花带雨,想起往日夫妻欢好之时,顿觉灰心丧气,摆摆手示意大汉将珠儿的尸身拖下去,雪舞死死的抓住珠儿,怎么也不肯将珠儿交给那些大汉,萧逸朔用力地掰开雪舞的手指,如葱白的手指甲竟深深的嵌进珠儿的身体! 雪舞呆滞的盯着萧逸朔,突然抓向他的脸庞,萧逸朔一时躲闪不及,脸上被雪舞狠狠的挠了四道,他恼羞成怒,将雪舞按在地上一阵的拳打脚踢,直到雪舞气息奄奄的躺在地上,他才扬长而去。 萧逸朔走后,雪舞静静的躺在冰冷的地上,任泪水滑落,手指用力的扣着地上的石板缝隙,丝毫感觉不到疼痛,眼前晃动着珠儿侧头调皮的笑脸,珠儿八岁来到她的身边,她清楚的记得那天珠儿的样子,两条乱糟糟的羊角辫上系着一条洗的发白的红绳,补丁摞着补丁的花裤子花袄露出了脏兮兮的棉花,娘本来不想要珠儿的,可是她看见珠儿那双黑亮亮的大眼睛似乎在说:小姐,要了我吧,要了我吧。于是,她缠着娘五文钱买下了珠儿。 回到家后,证明她的眼力很棒,换上干净衣裳后的珠儿不但漂亮而且特别机灵,一晃就是十年,这十年珠儿与她朝夕不离左右,却不想今日她命丧在萧逸朔的剑下! 泪珠滚滚,她要为珠儿报仇! “大小姐。”珠儿临终前用她生命最后的力量留下这三个字,在雪舞脑海中一遍遍的闪过。 雪依,她知道现在能救她不死的只有蓝雪依了!雪舞的眼神飘向门口那两座塔似的身影,不要说雪依能不能放下前嫌来救她,自己被困的信息该如何传递出去呢?!刚刚萧逸朔临走前交待的明白,王妃得了失心疯不宜见客,要侍卫们小心看守门户,不得放她出去。 雪舞昏昏沉沉的想一阵哭一阵,突然耳边似有人说话:“倘若蓝雪依真的救你出去,为你报今日之仇,你会不会恩将仇报再去害她?” 雪舞想要抬起头,却无半分力气,她低低声音发誓道:“倘若能报今日之仇,蓝雪舞愿青灯古佛长老青门。” 那人点点头消失在雪舞的眼前,一切恍如梦境般的不真实。 雪舞如在梦中,却有人飞刀寄笺送信给了青夫人,青夫人和管家打听到事情的由来之后,万般无奈只好来到渝王府向雪依求助。 雪依听闻妹妹雪舞被萧逸朔囚禁,丫鬟珠儿已经香消玉殒,不由得一阵的心焦,整整衣衫跪在萧逸宸的面前泣道:“王爷,可有良策将雪舞接出天宝王府吗?” 萧逸宸沉吟未语,按照正常的逻辑,似乎可以利用这件事扳倒萧逸朔,婧妃一事,让父皇草木皆兵,上次虽然让萧逸朔逃过一劫,没有查证他与婧妃有染的事实,然现在的皇上对烟花女子痛恨有加,倘若让父皇得知萧逸朔为一个青楼女子责打囚禁自己的正妃,那么他一定会震怒之下废了萧逸朔的天宝王号,只是......只是现在的渝王爷大兵未到,一旦萧逸朔狗急跳墙,出兵谋反,他并无百分百的胜算,恐怕到了那个时候,父皇不得不上演挥泪斩马谡的苦情戏了。 一百三十六章 公主争风 萧逸宸暗自盘算,倘若这个时候与四皇子翻脸自己究竟有几分的胜算,如果事败了自己如何进退,左思右想却无有良策。雪依何等的聪明伶俐,见萧逸宸不语,已然猜到了他的顾虑。此时朝臣中暗流汹涌,一方支持天宝王,而另一方则站在渝王萧逸宸这边,两方势力现在因丞相失踪平分秋色,只是萧逸朔占得武将多了几个,而萧逸宸在把握着禁卫军的兵权,二人互为钳制,彼此利用。如今太子之位悬而未决,一则是皇上优柔寡断,而另一方面恐怕皇上也在静观其变,大有坐山观虎斗之意! 情势如箭在弦上,就看两位皇子谁先拉动这张弓,射出第一箭!制敌先机,先发制人未必就是胜者,有时候反画虎不成反类犬。 雪依明白,以现在的情势,萧逸宸还不是萧逸朔的对手,而皇上于太子一事向来是出尔反尔,模棱两可,倘若萧逸宸胜了,这太子之位自然是渝王爷的,而如果是萧逸朔胜了,那么将来的邀月国国主就是天宝王爷了! 明眸转动,雪依屈膝万福,款款道:“王爷,雪舞之事,王爷最好还是不要出面的好,不如臣妾去趟天宝王府,以为父祈福为名看能否接出雪舞,说不定四皇子厌倦了雪舞,巴不得将她送会蓝府呢。” 萧逸宸立刻反对,他情知好色的四皇子早就觊觎雪依的美貌,雪依去天宝王府无疑于羊入虎口,想起上次玉楼惊心,他是万万不会让雪依轻涉险境的! “雪儿,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雪舞乃是奉了圣旨,和你一般长街夸婚嫁进天宝王府的正妃!萧逸朔就是杀了她也不会将她发回母家的! ”萧逸宸如此一说,青夫人已有几分坐不住,雪依亦是更加担心。 她忙道:“那我以探视她为名去天宝王府先看看情况如何可好?” “难道你忘记玉楼之事了吗?!”萧逸宸的语气中略带责备。 雪依何尝不知萧逸朔色性包天,时时的想把她囚禁在天宝王府,只是这血浓之情,让她怎么能置雪舞不顾?!况爹爹失踪下落不明,而她自己身中奇毒命在朝夕,雪舞倘若再有个好歹,那么蓝家真的就完了。 雪依凄然一笑:“王爷,今日不同往日,雪依残躯倘若能换回妹妹一命,亦算死得其所了。” 青夫人听雪依如此一言,不等萧逸宸阻拦,已然眼泪滚滚落下,噗通跪在雪依的面前泣道:“雪依,以往都是青娘不好,今日见你能够舍身去救雪舞,青娘已经万分感谢,渝王爷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你还是不要去了,至于雪舞.......”青夫人闭上眼睛,任泪水如决堤的河,咬咬牙道:“生死有命,凭她去吧!” 雪依亦伤心落泪,搀起青夫人道:“青娘放心,雪舞妹妹一时不会有性命之忧,我只是担心她性子过于刚强骄傲,恐怕要受些苦头。” 萧逸宸似是想起了什么,忽道:“你们且不要乱了阵脚,雪依,后日可是媛妃娘娘的寿诞之日?” 雪依点点,明白了萧逸宸的意思:“王爷是说,四皇子一定会带雪舞进宫贺寿?到那时我们再将雪舞偷偷带出宫来即可?!” “只是,只是雪舞要在天宝王府中多忍受几天了.......”雪依看向青夫人,似是征询她的意见。 青夫人本来就是死马当活马医,对雪依未报多大的期望,雪依能够尽释前嫌答应帮忙她已是感激不尽,自然涕零感恩,万谢告辞而去。 萧逸宸才不会在乎雪舞吃多少苦,那个女子娇惯成性,或许早就该受些教训了,他只是不忍看雪依焦急忧虑。雪依此时亦觉身子一阵的疲乏,面色几分苍白,萧逸宸关切的注视着她:“雪儿,你的身子怎么样?我送你回房休息去。” 雪依深怕萧逸宸为着自己的身子耽搁了大事,忙正颜劝谏:“王爷,时候不早了,任凭臣妾的身子是怎么样。王爷该去进宫见过皇上,如今北岭地陷,南城水灾,朝廷虽是赈济灾民,可这层层分派下去,还不知有几分能落到灾民手中,王爷还是早些去御书房为圣驾分忧,至于臣妾的身子,有那灵芝残根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事的。” 萧逸宸心中对雪依既是感佩又是怜惜,有心留下来陪伴她,知她字字珠玑为的都是大局,只好点点头,心怀一百二十个不放心出了渝王府。萧逸宸前脚踏出渝王府,雪依就跌倒在椅子上,柳侬吓得忙搀扶起她:“王妃这是怎么说的?!既是这般的不舒服,何不留下王爷请个大夫来看看也好啊!” 雪依微笑着摆摆手:“我的身子我自己最是清楚,柳侬,你的手臂怎么样了?” 柳侬见雪依一心只顾着旁人,眼含热泪摇摇头:“奴婢这点伤算不了什么,有王妃疼着,早就没事了。” 雪依心疼的看着柳侬,自己时日不多了,她不想留什么遗憾在人间,有些话她知道说出口就是伤害,可是不说,最终恐怕就会变成了祸害,柳侬对萧僮之心,雪依深深的了解且理解,只是她亦知萧僮对蓝荷的一片深心,蓝荷公主虽然担了渝王妃的虚名,那天与她拜堂成亲的实则是萧僮,这件事恐怕迟早会浮出,到时候柳侬这痴丫头又该如何自处呢? 雪依犹豫再三,挽住柳侬的手,示意她坐在自己的身旁:“柳侬,有些话,我想我该和你说清楚。” 看着雪依一脸的郑重,柳侬点点头:“王妃有话吩咐就是了,只要柳侬能够办到的,一定竭尽全力。” 雪依心疼的拍拍柳侬的手背:“柳侬,你可知萧护卫的心上人是谁吗?” 柳侬听雪依如此一问,已经猜到了雪依要说什么,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伤,粉面微红,低垂着头,心中一阵的酸楚,自那日萧僮救了她,她就喜欢上了他,可是她心中亦知自己配不上萧护卫,虽然他也只是一介武夫,说好听的,他是萧逸宸的贴身侍卫,说的直白点就是萧逸朔身边的随从,亦是奴才,只是以萧僮的为人品性,柳侬深知不管是王爷还是王妃,都当他是知交好友,从未当他是下属奴才。 柳侬缓缓的跪在雪依的脚下,头枕在雪依的膝盖上,声音飘忽:“王妃好心奴婢知道了,只是对萧护卫,奴婢从未有非分之想,只是感萧护卫救命之恩,才舍肉做药引子,奴婢前半生错投了主子,做错了很多事,现在既然遇见了主子您,生死相随,终生不嫁,主子他日倘若有个好歹,奴婢就三尺白绫跟着主子......” “柳侬,你,你这是何苦?”雪依不由得落下泪,轻轻一叹:“但凡我的身子做主,我还能为你做些事情,可是眼见我这身子朝夕不保,实在担心你用错心误了自己的终身,你既然如此想,我也就放心了,起来吧,我们去看看萧护卫怎么样了。” 柳侬答应着叫来软轿,主仆二人来到萧僮的院子。 早有小丫鬟迎了上来:“参见王妃,见过柳姑娘。” 雪依摆摆手:“免礼,萧护卫可曾醒来吗?” “已经醒了。”小丫鬟说着掀门帘进去回禀。 雪依和柳侬这脚刚刚落到台阶上,屋中传来蓝荷公主的声音:“萧僮,今天你必须把话说清楚,是什么人伤了你的?!掷刀之时我分明就偏离你的身子!还有那墨环蛛毒是怎么回事?现在宸哥哥把这些事情都赖在了我的身上!今天你要给我说清楚!” 雪依听蓝荷公主的声音本打算退出来,怎奈那个小丫鬟嘴快:“禀公主,王妃来了。” 萧僮闻听忙挣扎着欲坐起来,蓝荷公主手点指那个小丫头,示意她走近一步说话,那小丫鬟不解其意,乖巧的走了过去,“啪”的一个耳光落在小丫鬟的脸上,小丫鬟本能的捂着自己的左脸颊,对倒在地不住的给蓝荷公主磕头。 萧僮皱皱已然坐了起来皱皱眉头,扫了一眼蓝荷公主:“公主这是何意?平白的怎么就打人了呢?”萧僮眼中的蓝荷公主虽然有几分刁钻,但是却从未无故就责打下人,如今那小丫鬟分明并未做错什么,她却突然如此狠辣,眼见那小丫头的左脸已经肿起了好高。 “哼哼哼.....”蓝荷公主看着萧僮一阵的冷笑:“我今日才算看清了你萧僮的真面目,也不过是一个趋炎附势,巴结主子的奴才!” 萧僮闻听,面色苍白中隐隐泛着铁青,看见雪依后,欲待站起来给雪依行礼,蓝荷公主却用力的按住萧僮的肩膀阻止他给雪依行礼。此时的雪依就站在门口,蓝荷挑衅的眼神扫向雪依,雪依退也不是,进也为难,倒是柳侬气不过蓝荷公主如此侮辱萧僮,挺胸上前回道:“但不知公主这话是何意?奴婢柳侬参见公主,奴婢笨拙,还望公主给奴婢说说萧护卫的如何的媚主求荣了?!” 一百三十七章 坦白托付 蓝荷公主无故责打小丫鬟,萧僮不由得紧锁双眉,面露不豫,抬头间见雪依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站在那儿,欲下床给雪依行礼,惹来蓝荷公主的一阵嘲笑,柳侬一片深心不自觉中倾注在萧僮身上,此时见蓝荷公主羞辱萧僮,实在胜过羞辱她自己,不由自主的就顶撞了蓝荷公主。 蓝荷公主只因那个小丫鬟称呼她为公主而称呼雪依为王妃,一时气恼这才给了她一巴掌,如今见雪依的贴身侍女柳侬竟如此质问自己,不由得一阵冷笑:“好好好,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出什么样的奴才!蓝雪依,要不要我给你行大礼参拜你这个王妃呢?!” 雪依正为雪舞之事烦恼,想那雪舞不过就是为丫鬟间的一点小口角就闹得不可收拾,如今虽知柳侬心中委屈,碍着尊卑之别,亦只得狠下心来教训她!因她更加明白倘若自己不责柳侬而让蓝荷公主出手,柳侬绝对讨不到半点好处,当下,雪依面色一沉:“柳侬,大胆!难道你不知蓝荷公主亦是渝王爷的正妃吗?还不自己掌嘴!” 柳侬侧目凝视着雪依,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刚视自己为亲人的王妃竟让她在众人面前自己扇自己耳光,特别是当着萧僮的面!这叫她情何以堪? 泪谁弥漫了柳侬的双眸,萧僮忙跪下为柳侬求情:“请王妃恕罪,宽恕了柳姑娘,末将想柳姑娘并非真心要轻慢蓝荷公主。” 雪依见萧僮为柳侬求情,更加难言,她宁愿萧僮不理不睬,彻底绝了柳侬的痴念,倘若日后萧僮果真与蓝荷公主双宿双飞,以蓝荷公主的脾气是容不下柳侬的,而萧僮亦不会纳妾,到那时依然是苦了柳侬这个痴女子。 雪依无语。 蓝荷公主的胸脯一高一低起伏不平,她瞪着跪在地上的萧僮,红了眼圈,一手指着雪依质问萧僮:“萧僮,我也是萧逸宸奉了圣旨娶进门的王妃,凭什么你们听她的看她的脸色,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丫鬟们叫我公主,对我敬而远之,现在,就连你也和她们一起合着伙欺负我吗?!” 萧僮这才明白蓝荷公主为何出手打了那小丫鬟一个耳光,原来她在乎的是称呼,在她的心里,“渝王妃”三个字竟比他十八年的守护更加的重要,萧僮默默地给蓝荷公主磕了个头,声音清冷的听不出半分的情感:“请王妃恕罪,是末将无礼,但不知渝王妃想如何惩治在下和柳姑娘?” 一旁的柳侬用眼角的余光扫着萧僮,心中顿感甜丝丝的,自己虽得罪了蓝荷公主,但是能得萧护卫的袒护,确知他对自己并非全然无情,不由得心花怒放,一头触地爬行了两步道:“萧护卫身上有伤,不能领罚,奴婢甘愿替萧护卫受罚!” 蓝荷公主见萧僮袒护柳侬,再见柳侬甘愿为萧僮领罚,二人并排跪在那里,俨然金童玉女,萧僮虽是伤后失血过多脸色苍白,但是剑眉大眼,鼻梁挺拔,依然英俊潇洒,而柳侬虽是布衣荆钗,但也唇红面白,气质优雅,并无半分丫鬟的俗气。她的唇竟有几分颤抖,手哆哆嗦嗦的指着二人半晌无言,只有大颗大颗的泪珠自眼角无声的滑落。 雪依冷眼旁观,知这蓝荷公主对萧僮恐怕亦早已情根深种,只是二人之间的身份地位如密密麻麻的珠帘遮住了蓝荷公主的心智和眼眸。她正待上前劝解蓝荷公主,不想蓝荷公主恼怒的吼道:“好好好,柳侬,你不是要为他出头吗?!我就成全了你!来人啊,把这个丫头拖下去掌嘴一百,我倒要看看她还要如何的伶俐如何能言善道的勾引男人!” 雪依此时欲待要拦却也不好再拦,只好眼睁睁的看着两个嬷嬷走进来分左右站在柳侬的身边,眼看柳侬就要吃亏。萧僮忽然大吼一声:“够了!末将的罪末将自己领,就是柳姑娘的罚末将亦一起代受,渝王妃不是想在这王府中立款吗?末将自己来就是了!”话音落地,萧僮一个耳光抽在自己的脸上,瞬间,血迹顺着萧僮的嘴角慢慢的沁出。 “萧僮!” “萧僮!”蓝荷公主和雪依同时出声。 蓝荷公主看看雪依再看看柳侬,低头再看看萧僮固执的还在抽自己的耳光,哭着跑了出去。 萧僮萎顿的坐在地上,柳侬忙搀扶他,他不着痕迹的推掉柳侬的手,艰难的站立起来。 “萧护卫请上床休息,咱们王爷从未将萧护卫视作外人,如兄弟一般的相待,难道萧护卫还要和雪依讲究这些俗礼不成?”雪依见萧僮坚持站在那里,淡淡一笑,亲自上去搀扶萧僮。 萧僮忙向后一闪:“末将不敢劳动王妃大驾。”自己躺到了床上。 “柳侬,你出去一下,我有事和萧护卫说。”雪依冷着脸命令柳侬先下去。柳侬不舍得看了一眼萧僮悻悻的走了出去。 雪依静静的凝视着萧僮,萧僮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起来:“王妃有何事尽管吩咐,萧某一定尽力而为。” 雪依依然凝视着萧僮。 “王妃.......您........您这是何意啊?”萧僮只觉得脊背冷飕飕的,对于雪依这个王妃他一向是尊敬佩服的,不知今天她这样一语不发的盯着自己是何用意。 雪依见萧僮局促难安,又要起来,这才开言:“我不是说了吗,王爷既将萧护卫视为弟兄,那么萧护卫既可和五皇子一般称呼我嫂子亦或者直呼我雪依也可。” “末将不敢!” “萧护卫好相貌,我今日才发现萧护卫蓝荷公主有几分相像呢。看来萧护卫与蓝荷公主的缘分亦很深远,恐怕亦是绵长呢。”雪依看似无意的瞄了一眼萧僮。 萧僮心中一动,脸上却是淡淡的:“末将愚钝,不知王妃话中之意。” 雪依转了个身子,拿起桌上蓝荷公主带来的食盒看看,背对着萧僮道:“不管萧护卫是真的不知还是假作不知,我只有一句话告诉萧护卫。你喝的药中有一味很特别的药引子,那是你该好好珍惜的。” 萧僮疑惑的看着雪依:“什么药引子竟劳动王妃这样关切。” “是柳侬臂上的肉!”雪依突的转过身来面对萧僮:“萧护卫,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知你对蓝荷公主一片深情,刚刚一幕你亦心知肚明,蓝荷公主虽然自己还未明白,但是终有一日她会明白她爱的人是你,而你们二人中间实在是不能容下第三个人的!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萧僮满面的怀疑看着雪依:“王妃是说,柳姑娘她........她喜欢我?” 雪依点点头:“你受伤之时,王爷本打算试探蓝荷公主对你的心意,骗她说必须以爱你之人腕上的肉做药引子,你才会醒来,不想被柳侬那个傻丫头听了去,蓝荷公主没有当真,她却真的将她手腕上的肉割了下来!” 萧僮震惊之余呆呆的看着雪依,恍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嗫嚅道:“王妃的意思可是要我远离柳姑娘?” 雪依点点头:“不然呢?敢问萧护卫能够抛下对蓝荷公主的深心,真正的接纳柳侬吗?” 萧僮苦笑:“我对柳姑娘并无他意,只是看她亦是可怜之人,所以才仗义出手,仅此而已。” 雪依点点头:“萧护卫,我命不久长,在王府中与柳侬,杜若相识一场,虽为主仆情如姐妹,倘若他日我去了之后,她二人的终身萧护卫是个可托之人,只是,只是柳侬这丫头既对萧护卫有了爱意,我却实在担心公主会为难于她,所以拜托萧护卫日后少要招惹柳侬,像适才为她求情之事还是再也不要发生的好,一则免她误会,二则亦免为她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我想萧护卫该明白我的意思了。” 萧僮点头答应。 门外的柳侬捂着嘴巴哭成了泪人,刚刚蓝荷公主那般的欺凌她,雪依却一语不发坐视不理,她只道雪依薄情,此时听她与萧僮的对话,她才知雪依一片心意,是护着她的。 亲耳听见萧僮的那句别无他意,柳侬心中凄然,拿定主意,倘若雪依真的如她所说,命不久长,那么雪依身去后,她柳侬亦不会独活于世上,日后,与雪依生死相随终生不嫁。 “柳侬。”门开了,雪依站在门口呼唤柳侬,柳侬忙擦干眼泪笑着迎了上去。 “王妃,出来大半天了,我们该回去喝药了。” 雪依看着柳侬红肿的眼睛,心中微叹,感情之事实在是太过折磨人,亦不知今日自己如此做是对是错,既觉愧对柳侬又觉伤心,握住柳侬的手,玉手落在她的左脸颊上心疼的问:“一会儿传大夫给瞧瞧敷点药吧。” 柳侬握住雪依的手,绽出一抹笑容,眼泪却不争气的掉落:“奴婢没有事,真的没事。奴婢终生不嫁伺候王妃。” 雪依知道刚刚她与萧僮的对话被柳侬听了去,望着空中长叹一声:“柳侬,于情一字上,非但你堪不破,就是我又何尝看破?你看王爷如今待我可是极好了,可是我在这王府中何尝不是如履薄冰呢?!” 一百三十八章 五皇子 初时蓝天白云,此刻已是乌云密布,似乎上苍亦怜雪依一身苍凉。 “玉惨花愁出凤城,莲花楼下柳青青。尊前轻抚琵琶曲,尽诉遥迢路一程。寻好梦,梦难成。有谁知我此时情,枕前泪共阶前雨,隔个窗儿滴到明。”雪依看着天空中飘起毛毛细雨,珠泪暗弹,她虽是丞相府的千金嫡女,如今又贵为王妃,与萧逸宸亦可谓是苦尽甘来,情投意合,然她的心中何尝有过片刻的安宁,爹爹与四皇子之间的密切,萧逸宸与四皇子之间的矛盾,这一切的一切都将是埋葬她的黄土,终有一日会将他们之间的所有掩埋! 柳侬见自己的感伤换来雪依的忧伤,忙强壮微笑道:“看奴婢该打的,竟惹王妃伤心了。” 雪依拍拍柳侬的手给 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不大时间,回到了雪依的寝宫,疲惫的雪依和衣而卧,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直到晚间醒来,雪依亦未曾见萧逸宸的身影,心中挂念雪舞,不免几分焦躁,咳嗽几声后,柳侬匆匆的走进来:“王妃醒了吗?快将药喝了吧。” 雪依看着玉碗中的红红的汤药,皱皱眉,自从进了王府的那一天她似乎就没有停止过喝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如今没有了怪味道的燕窝,却多了这难以下咽的汤药,她摆摆手示意柳侬将药碗端走:“算了,柳侬,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既然无药可救,何苦浪费这汤药?端下去吧。” “王妃,谁说你的身子无药可救了?!您这两天不是好多了吗?还是趁热喝了吧。”柳侬看着虚弱苍白的雪依,强壮平静,端着药碗,拿起汤匙轻轻的吹着。 雪依推开柳侬的手问道:“此时几更天了?王爷回府了没有?可有雪舞的消息吗?” 柳侬见雪依执意不肯喝药,心中着急,双眸微红,失口而言:“王妃只管好自己的身子吧,王爷回不回来又怎么样呢?” 雪依见柳侬有些反常,平日里提起王爷总是眉飞色舞的为他说些好话,怎么今日竟似对王爷有十分的不满,她握住柳侬的手笑了:“柳侬,你我亦算相识日久了,你跟在我的身边亦有数日,你我之间可曾有什么不能说的吗?王爷究竟怎么了?” 柳侬看看雪依,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下来。 今天傍晚时分,府门外突然来了一辆马车,马车上下来一个绝色的美女,说是萧逸宸的侍妾名叫羽裳,因马车的装饰乃是风舞国黄顶红窗的贵族装饰,府里的管家未敢擅作主张将马车放进王府中,可是蓝荷公主不知怎么得到了消息,硬是将那一女子带进了她 的院子,并将萧逸宸请了回来,萧逸宸匆匆而归,进了那院子至今未曾出来。 柳侬见雪依相问,知道这件事无论如何不能让雪依知道,她此时的身子本就虚弱,加之忧心雪舞,如果再让她知道那个薄情的王爷在风舞国的旧相好来了,岂不是成了催命符吗?!想到此处,柳侬忙摇摇头,将药碗放下:“王爷能怎么了?左不过是和四皇子之间的矛盾呗,只怕这二小姐一时半会儿离不开天宝王府了。” 柳侬忙转移话题,雪依头倚在床畔的朱栏,玉手抚摸着黄色的流苏发愣。也许雪舞之时她真的不能完全相信萧逸宸,他此时只想稳住她吧。 柳侬见雪依不再说话,端起药碗道:“药凉了,奴婢去热了来,这药中有灵芝残根,王爷和萧护卫都说了一碗也不能少的。”柳侬说着下去了。 站在门口,隔着窗棱纸,柳侬看着雪依倒映在床上的身影,不由得悲从中来,眼泪扑簌簌的落下,她仰头望着星空,真不知这老天为何如此不公平,难道真的是好人不长寿,祸害活千年吗?! 柳侬长叹,灰心丧气的端着药碗去重新熬药,一个人突然挡在了柳侬的身前,吓得柳侬将手中的托盘差点掉落在地,还好那人及时用手接住:“你这丫头,今日是怎么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萧逸宸有些奇怪的声音。 柳侬见是萧逸宸,不免为雪依委屈,忙跪在地上行礼:“奴婢见过王爷。” 萧逸宸一摆手:“免,王妃的身子今日如何?这药怎么未喝呢?” “王爷原来还记得王妃吗?奴婢以为王爷只顾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了。” 萧逸宸听柳侬话中有话,恍然想起羽裳一事,心中一紧,忙问道:“你家王妃可知风舞国来人了吗?” 柳侬缓缓的摇摇头:“奴婢瞒着王妃,既然她已没有几日好活了,做奴婢的又何必让不相干的人扰了她的心。”柳侬不免几分怨气。 萧逸宸闻言大动肝火,他用力的抓住柳侬的双臂,黑眸射出两道寒光:“柳侬,是谁说雪依没有几日好活了?!” 柳侬听见自己的骨头被萧逸宸握的发出咯咯的响声,此时她亦将生死置之度外,星目凝视着萧逸宸道:“王爷难道不知,王妃身上这毒并没有解药吗?!王爷还忍心在王妃的心口上扎了一刀,然后再撒把盐吗?!王爷既有红颜知己故人,何必不让王妃最后的日子过 的安宁一点呢?!” 萧逸宸盯着柳侬,一字一句道:“柳侬,你听好了,记住本王的话,雪依不会死,有我在一日她就不会死!” 柳侬的眼泪顺着眼角留下来,萧逸宸低头,视线刚好落在柳侬的手腕上,伤口由于他大力的握住,突然崩裂,血晕红了白色的绷带,萧逸宸松开了握着柳侬的手:“你且下去包扎伤口吧,我去为雪依熬药。” 萧逸宸不由分说,端着药碗直奔药房,柳侬呆呆的看着萧逸宸的背影,一时竟忘了手臂上的疼痛。 药房中的丫鬟乍见萧逸宸惊得长大了嘴巴,这药房偏僻,萧逸宸从未踏进过此地,不想今日却亲自升起炉火架上熬药用 的砂锅亲自熬药,有胆大的躲在廊下远远的看着,萧逸宸皱皱眉头,叫来管事之人,将众人打发走,一个人坐在炉火前为雪依熬药,看着那些药材在沸水中翻滚,不知怎的,萧逸宸的脑海晃动着柳侬受伤后的手腕,他缓缓的抽出钢刀,竟也割下了腕上的肉放进了砂锅中! 柳侬刚好跨进院门,见到萧逸宸腕上的血滴进药锅中,不免动容,看来这王爷对王妃一片深情,并未有假,只是这王妃无福消受罢了。 萧逸宸见药熬的差不多了,托着药碗送到了柳侬处,柳侬好奇的看着萧逸宸:“王爷既为王妃亲自熬药,何不亲自送去呢?” 萧逸宸并不多言,只是将药碗搁置在石桌上,转身而去,柳侬不由的嘀咕一声:“真是怪人。” 柳侬只得再次来到雪依的寝室,服侍雪依喝完药后看着她睡熟,这才悄悄的退了出去。 玉兰花树下,萧逸宸见柳侬出来,问道:“全喝了吗?” 柳侬点点头:“是,奴婢亲自服侍王妃喝药看着她睡熟了才出来的。” 萧逸宸放心的摆摆手示意柳侬可以下去了。 他站在花树下,目光看向雪依的房间,他很想见雪依又很怕见雪依,因他现在亦不知该如何从天宝王府堂而皇之的将雪舞救出来,他害怕雪依那双纯净的期盼的眸子看着他,怕看见雪依失望伤心的神情,他亦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样一个牵挂着他的仇人的雪依! 终究还是忍不住,他轻轻的推开紧闭的门,悄悄的走到床畔,雪依苍白瘦削的小脸上似有泪痕,即使是在睡梦中,长眉依然微颦,朱唇微启,眼角一滴水珠晃动晶莹,萧逸宸的手落在那滴泪珠上,却始终没有勇气落下。 雪依梦呓着翻身,萧逸宸条件反射般躲到了帐后,直到耳畔传来雪依均匀的呼吸声,一夜相伴一夜的痛与挣扎。 一连三日,雪依都未曾见到萧逸宸,她问柳侬,柳侬答不知,去探视萧僮,从萧僮口中得知,他亦有三日未曾见过萧逸宸。 雪依心中一片茫然,终生相随的誓言言犹在耳,可是萧逸宸却似乎开始有意的在躲着她。 难道是为了雪舞一事吗? 雪依知雪舞一事实在令人头疼,雪舞是堂堂的天宝王妃,如论以何名目她都不能将雪舞接回蓝府或者渝王府!她要萧逸宸将雪舞自萧逸朔那里接回来实在是给他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 可是这样他就可以躲着她吗?一辈子就这样躲着不成? “哟,是谁这么大胆,竟敢惹我的皇嫂伤心落泪呢?”雪依正在伤心之际,一个玩世不恭 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雪依受惊,忙站了起来,转身正好对上五皇子一双情深款款的双眸,她忙背转身拭干面上的泪痕,继而转身万福:“见过五皇子。” 五皇子涎着脸,张开手中的折扇,笑眯眯的凑近雪依:“几日不见皇嫂愈加的美了,大有捧心西子的妖娆了。” 雪依闻听五皇子语带轻薄之意,忙万福告退。五皇子却收起折扇,一本正经的道:“皇嫂适才可是为了蓝家二小姐的事情犯愁吗?倘若皇嫂答应我一个条件,那么我倒有办法救出蓝二小姐。” 一百三十九章 神秘男子 五皇子似乎特别了解雪依的事情和心思,一语掐中了她的命脉,此时的雪依如无头鸟一般,但凡有一丝希望能够救出雪舞她都想争取!现下听五皇子言外之意似有救出雪舞的办法,她的脊背不由自主的挺直,脚步停在了原地。 五皇子轻扬浅笑,手摇折扇缓缓的靠近雪依,折扇撩起雪依的青丝,轻薄的放在自己的鼻尖嗅嗅,声音漂浮且并不言救雪舞一事:“几日不见,五里之外似乎就飘着皇嫂是花香。闻香识人,雪依可知,其实我才是你的真命天子吗?” 雪依玉面一阵红一阵白,她恼道:“五弟既然无事,嫂嫂告辞!”说罢转身欲走。 五皇子拽住雪依的手腕:“怎么样?你我谈个生意吧,我帮你救出蓝雪舞,而你,你陪我三天三夜如何?” 雪依心中惨然,玉面清冷,倏然转身,仰头凝视着五皇子,目露轻视和鄙夷之色,枉她一片深心还曾牵挂他的安危,枉她想起他数次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时,还心存歉疚,今日他竟如此的无耻下流,雪依不由一阵冷笑:“我只道五皇子不过是年幼贪玩,却不想如此的卑鄙!不要说我是你的皇嫂,就是待字闺中的女孩儿家亦不容五皇子如此轻薄!” 五皇子不以为然的收起折扇,英俊白皙的玉面满是无辜之态:“我说什么了吗?不过是要你陪我三昼夜罢了,又没有说怎么个陪法,二皇嫂,您是不是误会了?”五皇子故态复萌,嘻皮涎脸的看着雪依,黑白分明的黑眸中清如水般,雪依无语,顿时红了脸,转身小跑着出了花园。 五皇子凝视雪依的背影,玉面冷冽,与刚刚那个玩世不恭的美男子判若两人,黑眸中泛起冷冷的光芒。 “不知渝王爷这又是唱的哪出好戏?如她一般冰雪聪明,难道王爷就真的不怕她发现吗?”萧僮抱着自己的手肘,斜倚在杉树上,疑惑的看着假扮五皇子的萧逸宸的背影。 萧逸宸背对着萧僮沉默不语,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几次张嘴想要告诉雪依实情,可好几次不是话到嘴边说不出口就是被他事打断,如今因雪舞一事,他实在不能面对雪依,可是他又那般的想见她,因此才出此下策,以五皇子的身份来试探雪依,可是当他看见雪依乍见“五皇子”时那双明眸中的惊喜时,心中竟似被什么刺了一下,不但痛且有一种难言的苦伤。 他才故意调戏雪依,想要断了她对“五皇子”的那份感恩。 萧僮站在萧逸宸的背后缓缓的摇摇头:“别说我没有提醒你,以蓝大小姐的个性,有朝一日她知道真相后定会恨你到极点,再也不会原谅你了。” 萧逸宸冷冷的道:“不会的!她永远不会知道真相,五皇子才是邀月国真正的国主,而萧逸宸死后,蓝雪依就是五皇子的皇后!” 萧僮忍俊不禁笑了出来:“我是该说你幼稚呢还是该说你莽撞?你现在和蓝雪依已经有了夫妻之实,而你刚刚以五皇子的身份去调戏她,将她对你的那点好感抹杀了,你凭什么就认为她会接受你这个所谓的五皇子而不是与萧逸宸生死相随呢?!” 萧逸宸的身子忽然抖了一下,耳畔传来雪依轻轻的却坚决的誓言:“臣妾与王爷今生今世生死相随,但有异心天地不容!” 他忽然反手抓住萧僮的脖领子:“不会的!我说不会就不会,雪依一定会接受现在的我而不是残废的丑陋的萧逸宸!” 萧僮的眼眸明亮清透,未曾有丝毫的畏惧:“其实你自己也知道你在自欺欺人的玩火!你自己也明白雪依不会接受现在的你!她已经认定了那个丑陋的王爷夫君!” 萧逸宸缓缓地松开手,有些颓废的靠在身后的树干上。萧僮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接着劝说他:“王爷,听萧僮一句劝,现在就说出实情吧,趁着蓝大小姐现在生死一线之际,她定会原谅你欺骗她的,倘若她的毒被解之后,王爷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凝视着萧僮真诚的目光,萧逸宸何尝不知这是他最后的机会,可是倘若他真的说出了实情,那么真正的五皇子萧落宸就暴露出来了!现在还不是时候,一旦被四皇子抓住一丝一毫的把柄,他的帝王梦都会落空!不!即使是付出天大的代价他也要夺得皇位成为邀月国的国主! 即使是和雪依之间的情! 然有些事情却不是任何人可以左右的,亦不是按照谁的心意去发展的,纵然如萧逸宸虽是手握邀月国的兵权,此时亦有许多无可奈何之事,就如雪舞一事,他实在没有办法将雪舞带出天宝王府。 他深知此时的天宝王府早已为他们布好了天罗地网,只等他和雪依自投罗网! 萧僮和萧逸宸俱沉默无语之时,一个黑衣人飘落在院中,黑衣人轻纱罩面跪在萧逸宸的身后,竟是一个女子的声音:“王爷,四皇子将蓝雪舞关在了玉楼上,就等蓝大小姐去王府中要人呢。” 萧逸宸双眉紧锁,点点头:“知道了。” “王爷,下一步卑职要如何做?” 萧逸宸略一思索:“想办法说服萧逸朔将蓝雪舞关到后院的柴房去!” 女子领命而去,萧僮看着萧逸宸问道:“王爷是想自地下将雪舞偷出天宝王府吗?” 萧逸宸赞许的点点头,适才他接到密保,风舞山庄的死士已经抵达双阳城,分散在附近大小客栈中,只等他一声令下就可以救出蓝雪舞,只是这雪舞被囚禁在玉楼上,玉楼是一座孤楼,上次雪依被困玉楼险些要了他二人的性命,现在萧逸朔既有防备,他想要从玉楼救出雪舞可谓是难上加难,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将雪舞关进柴房中,他可以命令手下擅长挖洞的死士从地下救出雪舞。 “王爷何不知会王妃一声,免得她救妹心切做出什么时来。”对于雪依,萧僮还是有些不放心,萧逸宸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奔着蓝荷公主的院子而去,羽裳千里迢迢刚刚来到邀月国,定是带来了至关重要的东西,现在还不是他与雪依儿女情长的时候,他相信,雪依会明白会等他的。 萧僮张口欲待再说些什么,又知萧逸宸秉性多疑,只好作罢,亦转身出了花园,径自奔后院走去。 萧僮的脚步刚刚迈进后院,耳畔隐隐传来一对男女的声音。 男子的声音是满满的无奈:“你又是谁?又为何到了此处?” 但听那女子问道:“你究竟是谁?又在哪里?为何被紧闭在此处?” 萧僮暗叫不好,飞身上了琉璃瓦直奔后院,双脚刚刚落地,不由分说提起蹲在地上的女子夹在腋下,飞身上了屋顶,直奔雪依的院子,此时已是深夜时分,萧僮破窗而入,将女子放在椅子上,飘身到了门口,确定无人后才转了回去,椅子上,坐在那里发呆的的看着萧僮的正是蓝雪依,她凝视着萧僮,满面的不解和惊慌。 “那个人是谁?为什么会被关在那里!”雪依紧紧的盯着萧僮。 萧僮亦不知该如何回答,那地室中关着的是真正的五皇子萧落宸,如果被萧逸宸知道雪依发现了五皇子的所在,那么他会将她囚禁在王府中,到那时候,雪依和萧逸宸之间就真的完了!萧僮不想亲眼看着萧逸宸再次回到那个冷漠无情的过去,他亲眼看着雪依一点点的改变萧逸宸,亲眼看着萧逸宸笑,看着他从噩梦中解脱出来,他就相信雪依是唯一能够让萧逸宸安定下来的女子! “如果你不想让我去问王爷,就告诉我那个人是谁!”雪依的目光在黑夜中闪闪发光。 “是一个对王爷而言非常重要的人!”萧僮思忖了很久说道:“末将不怕王妃告诉王爷,但是王妃如果不想再见到二小姐,不想蓝丞相平安归来的话,随便去问王爷罢。” 雪依只觉得一股凉气顺着脊梁骨嗖嗖的吹过,萧僮的话让她的心颤抖了一下!难道萧逸宸知道自己爹爹的下落?!难道萧逸宸已经将雪舞救了出来?!为何他不见自己?为何他要瞒着自己呢? 清冷的眸子落在萧僮的脸上。 萧僮微微弯腰:“有些话王妃不必问,就是问了末将也不会说,王妃只要知道刚刚王妃不过是做了一个梦,您从未去过那个后院,也从未见过什么人!” 萧僮说完飘身从窗户中出了屋子,留下雪依坐在那里发呆。 雪依的脑海中一遍一遍的回忆着适才的情景:她匆匆的逃离了五皇子,因天色已晚,慌不择路去到那所别致的小院子里,她隐隐听见一个男子的叹息声和吟诵声,初时她吓了一跳,可是侧耳细听,那个充满磁性的声音里有着淡淡的难以描述的忧伤,好奇的她找遍了院子里的每个角落却未发现人影,一时兴起,她亦赋诗一首以和那男子,二人于是聊了起来。 一百四十章 再探小院 雪依仔细的回忆着那个神秘男子说过的每一个字,听那男子之音虽是孤独却 并未有求救之意,如常理推断,倘若是被萧逸宸拘禁此地,乍见陌生人他该求救才是,然那神秘男子却并未向她求救,且始终未曾说出他自己的身份,更令雪依费解的是萧僮的反映,萧僮似乎极为害怕雪依见到或者知道关于那男子的点滴消息事情! 雪依柔肠千转,百思不得其解,忽觉头疼欲裂,虽有灵芝残根抵制她体内之毒,然近日她只觉得身子愈加的容易疲乏,甚至抬手为自己的发鬓添一只凤簪亦觉吃力,躺在檀香木的软榻,星目微张,透过蓝色的窗纱看着窗外隐隐的鱼肚白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萧逸宸站在门外侧耳贴在窗棱上,手放在窗上始终没有推开,直到耳畔传来雪依均匀的呼吸声,他方自窗而入,坐在软榻上,看着睡梦中的雪依眼角旁那颗晶莹的泪珠,心中亦是百味杂陈,当萧僮告知他雪依发现了地室中的五弟时,他的心在那一刻似乎跳出了胸腔,他面色苍白,紧紧抓住萧僮的衣领,那一刻他恨不得把自己杀死! 好在萧僮告诉他雪依并不知五弟关在何处,而五弟似乎并无意透露他自己 的半点信息! 萧僮本建议他速给五皇子换个地方,可是以他对雪依的了解,越是那样做雪依会越想知道真相,也许,也许只要五弟守口如瓶,那么就不会影响他的大计,只要扳倒了四皇子登上皇位,他相信一切都会解决的! 大手轻轻为雪依拭眼角的泪,那一声对不起始终未能出唇。 鲜红的有些刺眼的血一滴一滴滴进雪依的唇,秦太医和萧僮虽俱说他的血对雪依作用已然不大,但是看着雪依愈加瘦削的小脸和苍白的面色,他还是愿意用自己的血给那抹苍白添一丝血色,至少这样他的心可以稍稍的有一丝安慰。 甜腥的味道在唇齿间流连,难以下咽的是血腥味道还有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思。 雪依乌溜溜的大眼睁开的瞬间,刚好迎上萧逸宸复杂的眸色。 展颜轻笑:“你来了......” 看似漫不经心的包扎伤口,只是一个:“嗯”字。 萧逸宸坐在软榻上,雪依依然仰躺在那儿,二人就这样沉默无言,良久。 “你......” “你.......”二人同时出言又同时打住。 “你先说。” “你先说。” 依然是异口同声,只是恍惚间谁也说不清自己的心意和彼此的感觉,又是长长的沉默。 雪依坐了起来,萧逸宸凝视着她虽有些憔悴却愈加美丽的容颜,轻揽她瘦削的双肩,略略有些苍凉的承诺道:“雪儿,你可相信本王吗?不管我做了什么,自北岭归来后,我都不会再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雪依唇畔柔婉上扬,她怎么会不知道,北岭数月,他与她之间亲近了很多,而她中毒后,他对她更是视为掌上珠,时刻在他的心间,身心俱付,终身之托,她又怎么会不相信他呢?!只是,只是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看不见的沟壑横隔在她与他之间,是什么,她说不清楚,只是一种感觉,每每她幸福的想要展翅高飞的时候,每每她愿将丝萝拖乔木之时,似乎总有个声音警告她不可。 萧逸宸略微有些尖削的下颌摩挲雪依的青丝,缓缓开言:“雪儿,我知你牵挂雪舞,你放心,我定会将完完整整的雪舞交到你的手上,但是你切不可轻举妄动,最好不要出你的院子,你亦明白,我邀月风俗,兄终弟及,萧逸朔完全可以将你掳入天宝王府再将我刺死,到那时你就是名正言顺的天宝王的小妾了!” 雪依心中凄然,如今他终究还是不明白自己一片痴心,到现在还不知道倘若他有好歹她史部苟活! 雪依整衣衫款款走下,面对萧逸宸深深万福:“王爷,雪舞之事,臣妾早已经认命,王爷与四皇子龙虎之争,亦不必勉强,至于四皇子对臣妾之心,臣妾只知道,今生誓与王爷生死与共!” “雪儿.......”萧逸宸将雪依拉至自己怀中,四目相视,柔情满室。 一个时辰之后,雪依整衣衫下床:“王爷,时间不早了,王爷该上朝了。” 萧逸宸闭目躺在软榻上,唯有在雪依的面前他才可以如此的轻松,唯有在此时他才觉得自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复仇的灵魂,他不想起,可是他亦知道自己不能不起,后院中的五弟还在等着他。 陪着雪依吃完早膳,看着雪依睡着后,萧逸宸这才离开雪依的院子,他左右看看,此时天色尚早,偶尔有小丫鬟为主子们准备早起的用度外,少有人走动,而这些小丫鬟是从未曾见过王爷真容的,他本不必担心。谨慎的萧逸宸依然纵身上了屋脊,猫着腰脚下加速,来到了王府后面那个被有意隔开的小院。 萧逸宸站在屋脊上,看着院门口密蔽的青藤,他实在想不通雪依怎么会发现这个院落的。也许一切冥冥中自有安排,或者他该暗中推一把四皇子,早点结束这场皇储之争。 如一片落叶飘落在庭院中。 开锁,转动机关,拾阶而下,如桃源般的庭院出现在他的眼前,萧落宸一身如雪白衣,及腰的黑发散披在脑后,背对萧逸宸站在紫色的珊瑚旁。 “二哥,似乎来晚了。”萧落宸并未转身,在地室中的岁月他练就了听声辨人的本事,哪怕一片落叶落在地上他亦能分辨出是何树叶。 萧逸宸没有说话,缓缓的走进这个一奶同胞的亲弟弟,手落在他乌黑却有些粗硬的发上,十指如梳,小心翼翼生怕掉了一根发丝,亲自为他绾起发髻,拔下自己发上的玉簪,别好,幽幽言道:“小时候,母妃就是这样为你我梳头,她从不用宫里的嬷嬷照顾我们,她说她就想这样照顾我们一生一世,直到你我长大成人,落宸,你可还记得母妃最后一次给你梳头时的情景吗?” 萧落宸摇摇头:“出事前,母妃就着人将我送到了南城,我在那里和勇叔长大,并不知宫中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勇叔临终前告诉我,告诉我你母妃病逝了,而你,你去了风舞国做质子,我这才去风舞国找你的。” 萧落宸不知道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他自幼离开宫门,父皇偶尔便装去看望他,目光只有怜惜并无愤恨。他并不知父皇之意,亦不懂为何父皇对他们兄弟二人如此的天差地别。 “二哥,你一向是个痛快人,有什么尽管说就好。”萧落宸似乎很了解萧逸宸,他深知二哥此时来见他,绝不是为了和他一起伤感,一起缅怀过去。 萧逸宸笑笑:“我的弟弟很聪明,二哥有一事拜托,倘若昨天晚上的女子再来这个院子,你不要告诉她你的真实身份。” “好!” 萧落宸答应的很痛快很麻利,萧逸宸愣愣,问道:“难道你不想知道那个女子是谁?不想知道我为何要你隐瞒自己的身份吗?” 萧落宸一笑:“二哥既如此自然有二哥的道理,小弟只盼二哥早日达成目标,还我自由。” “对不起!”萧逸宸忽觉心酸,唯一的弟弟亦是自己手中的筹码,心爱的女子亦不能坦诚相对,自己究竟要的是什么?!为的是什么?! “你可以走了。”五皇子语气淡然疏离。 萧逸宸默默地转身走出密室,一切似乎都恢复了原样。 如萧逸宸猜测一般,他前脚刚走,雪依悄然而至,蓝雪依凭着模糊的记忆,终于找到了这座小院,看着墙壁上密蔽的爬上虎,似乎并没有可以出入的门,雪依不由纳罕,自己昨夜是如何进到这个院中的呢?一阵轻微的却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雪依忙闪身躲到一颗云杉树后,偷眼观看。 萧僮手提食盒匆匆而来,他站在一面墙后,回首左右看看,手落在爬山虎的藤蔓上轻轻一拉,立时,一块方形的爬山虎缓缓收拢,露出一个小门,萧僮迈步进去,爬山虎自动恢复 了原样,雪依如在梦中一般站在爬山虎架前,倘若不是她亲眼所见,她一定以为是在梦中。 雪依依着萧僮的样子,拉动那根藤蔓,她这才惊觉这爬山虎竟然是假的! 拾步而进,雪依趴在后窗的窗棱上,不错眼珠的盯着屋中,屋中的装饰很普通亦很简单,靠墙边一张方桌,两把梨花椅,最里面是一张木板床,雪依忽觉那床有些怪异,至于是如何怪异,一时间又说不清楚。 就在雪依长大眼睛盯着屋中的时候,一个人悄无声息的来到她的背后,手掌落在她的后脖颈,雪依顿时软到在那人的怀里,与此同时,床板翻转,露出萧僮的头和身子。 萧僮警觉的冲着窗户低喝:“什么人?!” “是我!”萧逸宸压低声音。 萧僮这才松了口气,忙走出来见过萧逸宸:“末将见过王爷。” “你也太大意了些,倘若不是我及时出现,就会给她知道地室中的秘密了!”萧逸宸语气中略带责备,萧僮这才看清他怀里昏迷的雪依,不由得大吃一惊。 一百四十一章 诗词相会 雪依再探神秘小院,就在她趴在窗棱前仔细的观察屋中的情景时,被萧逸宸一掌打昏,恰在此时,萧僮自地室回到地面。萧逸宸面露不豫之色,吓得萧僮冷汗顺着脊背淌下,他情知如果此时被雪依察觉地室中关着的是真正的五皇子,那么萧逸宸所有的计划就会被打乱,此时此刻,一向稳重的萧僮不由得有些慌乱。 萧僮看着昏睡在萧逸宸怀中的雪依,顿时变了颜色,他已经十分注意自己的行踪,不想还是被雪依察觉了这里的秘密,萧僮紧张的盯着萧逸宸,他十分担心自己的疏忽会连累了雪依,萧僮试探的看着萧逸辰:“我这里还有凝香散,或者......” 萧逸宸摆摆手:“不!”他怎么会再让雪依服毒,即便是她发现真相后,被她恨被她厌弃,他也不要再拿她的生命冒险! “王爷,怎么办?难不成要再次将王妃幽禁?”萧僮乱中无智,他用眼角的余光扫向萧逸辰。 萧逸宸看看怀里昏睡的雪依长叹一声:“那倒不必,一会儿她醒来后不会记得刚刚发生的事情。” “可是她已经发现了密室。”萧僮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萧逸辰真的甘心冒险亦不愿伤害雪依了吗?看来自己的任务很快就要完成了,他睁大双眸盯着萧逸宸道。 “她只是发现了这座院子的出入机关,却并不知道地室的存在,她是个知书达礼的女子,必不会轻易碰触那张床的。”萧逸宸将雪依轻轻的放在窗棱下的草地上,示意萧僮和他一起离开。 萧僮呆呆的立在原地,指着地上的雪依大惑不解:“王爷,这.......这是何意?” 萧逸宸苦笑:“以雪依的聪明智慧,倘若我们此时将她送回寝室,她定会更加好奇,更加想知道这院中的秘密,难免会查出地室的秘密,只有将她留在这里,让她以为是自己虚弱晕倒,她才不会怀疑到我们曾经来过。” 萧僮不得不佩服萧逸宸的缜密,的确,雪依看似柔弱,骨子里却有一种不服输的倔强,一旦她想知道的事情,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萧僮还是有些担心:“难道王爷就不怕王妃知道实情吗?” “我相信落宸。”萧逸宸飞身上了屋脊,萧僮紧随其后。 微风吹过,一阵似有还无的箫声响起,初时不过似一伤心人娓娓道来像是在诉说心事,紧接着,调子急转,忽而如踏雪之音,纯净清透,忽而如风吹竹梢,阵阵翻飞,继而如溪水静静流淌,雪依倏然睁开眼睛,如在梦中一般,此曲乃是咏梅曲,常有不得志的文人墨客以此曲明志寄情,然此曲更适合古筝演奏,却不知是何人竟以洞箫奏来,令闻者亦自沉浸中,感同身受般的落寞伤怀。就在雪依沉浸在箫声中,忽的箫声消失,继而一声幽叹:“唉.......物外幽情世外姿,冻云深护最高枝。小楼风月独醒时。 一片冷香惟有梦,十分清瘦更无诗。待他一影说相思。” 雪依不及细思自己因何晕倒在地,推门而入,声如山涧清泉晶莹通透:“新来好,唱的虎头词。一片冷香唯有梦,十分清瘦更无诗。标格早梅知。” 雪依以词和诗,换来长久的沉默。 她仔细的寻遍屋中的每一个角落,却并未发现一根发丝,况一个大活人,她在心中不由纳罕,难道这个人在地下不成?! 芳心百转,忖度良久却依然了无头绪,一声低低的幽叹,继而箫声再度响起,雪依站在原处和着箫声吟诵:“高峰独石当头起,冻合双溪水。马嘶人语各西东,行到断崖无路小桥通。.......”雪依以词中之意欲探躲在暗处的神秘男子的来历,箫声戛然而止,一片寂静,雪依似乎能够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但不知姑娘因何来此?”那个略带磁性的男声再度响起,雪依记得很清楚,昨夜就是这个声音! “你是谁?你究竟在哪里?”雪依听声辩位,仿佛那个声音在院中响起,她忙推门走了出来,站在院子里问道。 短暂的沉默后,那个男子似含笑:“姑娘何必问我是谁?天涯何处不相逢,相逢何必曾相识。” 雪依顿觉好奇,在这样的一个清晨,这样的一个与外面隔绝的小小院落里,听男子的声音也 不过二十岁左右,有她这个陌生人来访,且话里话外透出友好之意,这许是他逃出的一线生机,他却如此的冷静和稳重,这般气度和胸襟让雪依不由得道了一声:“好!” “公子既不愿现身一见,小女子亦不强求,就此别过,打扰了。”雪依提罗裙准备离开,碎步而行,她料定那个男子会叫住她! 果然,雪依才走了三五步,男子忽然道:“听姑娘适才以词和诗,便知姑娘高才,定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只是据在下所知,这渝王府内并无姑娘一般的女子,更不知姑娘因何到了此处?” 虽然雪依看不见那男子,那男子亦看不到她,但是她依旧莞尔面含微笑,她相信这个男子能够感知到她的一举一动甚至一个面部表情,想他既被幽囚于此,定然不是等闲之辈。 雪依停住脚步,良久的沉默。 “姑娘?走了吗?”那男子的声音似有淡淡的失落。 雪依笃定,她一定会知道这个人是谁,也一定会知道他为何被囚禁在此,当下雪依万福道:“公子还有何事吗?” 那男子沉默半晌道:“并无他事,只是.......只是姑娘日后还是少要来这里的好。” 雪依故意调皮的道:“为何?我正打算明日再来听公子吹箫吟诗呢。” 短暂的沉默后,男子轻轻的道:“倘若姑娘喜欢听在下吹箫,每日午后来就是了。” 雪依不再多言,提罗裙出了小院,看着满墙壁的爬山虎,雪依恍如在梦中一般。而这个梦境是那般的真实!刚刚才走出几步远,迎面见柳侬面色匆匆而来,雪依还未开言,柳侬已然见到她,一只手落在自己的胸口,加快了脚步:“一大早就不见了王妃,我还道王妃去了哪里。” 雪依知柳侬对自己的关心,笑笑道:“我不过是有些闷,起来走走罢了,哪里就有你想的那般娇贵了?不碍事的。” “王妃.......”柳侬神色有些紧张的看向雪依的身后,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一句:“王妃难道没有听到什么或者见过什么人?” 雪依闻言玉面微愣,难道柳侬知道这院中的秘密?雪依突然一阵兴奋,柳侬曾经在渝王府为婧妃娘娘做耳目,她定然知道这院中囚禁的是何人,即便不知,以她的能力,亦可以查出实情吧,只是自己该如何开口呢?一旁的柳侬讶异的看着雪依面上的喜色,不由得暗思,王妃难道是傻了不成?!怎么羽裳姑娘来了她还如此的开心?柳侬哪里知道雪依完全误解了她的意思。 雪依紧握着柳侬的手问道:“柳侬,你见过那人吗?” 柳侬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有些为雪依不平亦有些为雪依不值和伤心:“见过,虽然也很漂亮,但在柳侬的眼中不及王妃万分之一!” 雪依听柳侬之意,院中囚禁的似乎该是个女子,可自己分明听到的是个男子的声音啊?柳侬见雪依发呆,以为她是伤心难过,忙宽慰道:“王妃也不必深放在心上,羽裳姑娘毕竟是王爷在风舞国时候的知己,要比王妃早认识王爷多年,这情分自然不同。” 雪依一愣,恍然明白了柳侬和自己所问是风马牛不相及的,只是,这羽裳姑娘又是怎么回事?她沉下心来,故意顺着柳侬之意回道:“我只为我自己伤心,并不为别的。柳侬,你可知这羽裳姑娘的来历吗?” 看着雪依苍白的小脸上几分失落,柳侬红了眼圈,这些天她亲眼见王爷对王妃的真心,只要有闲暇时间,王爷不是陪着王妃下棋就是陪着她写字画画,她以为王爷对王妃是真心相爱,不料一个羽裳姑娘的到来竟让王爷三天未至王妃的院子。说起这个羽裳姑娘,柳侬气就不打一处来,见雪依问起,只得回道:“听说了啊,不过是一个烟花女子,好像在风舞国的时候被咱们王爷花重金买了下来,就成了王爷在凤舞山庄的歌姬。” 雪依见柳侬轻描淡写一语带过,似乎并不想让她知道的更多。 雪依心中明白,这羽裳姑娘绝对不是如此的简单的一个歌姬,不然的话,柳侬不会这样在意亦不会伤心,只怕这羽裳姑娘是萧逸宸在凤舞山庄时候的红颜知己吧,亦或者,亦或者是受宠的姬妾吧。不然萧逸宸怎么会为了一个羽裳而躲着自己?也好,反正自己时日不多了,能有人陪在萧逸宸的身边,免得他再次回到当初那个冷冽的不会笑的冰块王爷,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蓝雪依原本就是这渝王府的过客,原本就是一个代嫁的替代品!只是,只是自己为何会这般的难过呢? 雪依柔肠百转,尽管自己宽慰自己,一颗芳心却如被人生生的摘走一般,空洞洞的难以言说的伤心落寞和酸涩,她不想柳侬为她担心,更怕柳侬和羽裳姑娘身边的人起了争执,忙嘱咐柳侬道:“柳侬,你可还当我是你的姐姐你的主子吗?你可还听我的话?” 柳侬见雪依满面严肃,忙跪了下来:“奴婢说过,今生今世与王妃生死相随,更是惟命是从!” 雪依长叹,双手搀起柳侬,为她撩起耳边一绺青丝别在耳后:“柳侬,身后之事,我已经为你安排妥当,你不必担心,我只有一个要求,羽裳姑娘那边你要躲着走,万不可与羽裳姑娘身边的人起了争执,惹王爷烦恼,你可记住了吗?” 柳侬立时明白了雪依之意,点点头:“王妃放心就是了,柳侬不是跋扈无脑之人,自会处处小心的。” 一百四十二章 情非得已 主仆二人手牵手离开了那座被绿墙掩映的小院,雪依并未告诉柳侬她的发现,有时候有些秘密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险,雪依不想置柳侬险地。 午膳雪依吃的索然无味,她虽未与羽裳姑娘谋面,却满脑子俱是一个美丽的女子和萧逸宸两情欢好的情景,萧逸宸曾经凝视自己的款款黑眸目不转睛的盯着轻纱掩映中一个美丽妖娆的女子.......雪依忽然拼命的摇摇头,似乎想要摇掉所有的幻想和忧思。 “怎么了?头又疼了吗?”柳侬手端着铜盆走了进来,见雪依如此,慌张的放下铜盆,疾步来搀扶雪依。 珠泪滚滚而下,笑容却依然灿烂如花,柳侬见王妃面含微笑,两行清泪却顺着玉面淌下,心中明白她是为萧逸宸和羽裳的事情伤心,一时间亦觉心酸无味,本想劝解几句,话未出口,想起她自己对萧僮一片真情亦是流水无意,忍不住也落下泪来。 伤心人对伤心人,室内平添了几分凉意, 良久,柳侬擦干眼角的泪痕,扶着雪依缓步上了软榻:“这是何苦来的,王妃不必忧心,或者是王爷最近忙于政事,四皇子如今咄咄逼人,朝政繁忙,也许今晚就会来咱们这里了,王妃的身子本就虚弱,倘若再这样糟践自己,岂不是辜负了王爷鲜血做药引子的心意了。” 柳侬本意想要点醒雪依,让她了解王爷对她并非无情,不想雪依想起往事,心中愈加的酸楚,泪竟如决堤之水顺着眼角无声的淌下,浸湿了鸳鸯枕,雪依翻转身,面向墙壁,轻轻的道:“柳侬,我倦了,你下去吧。” “奴婢就在这里看着王妃吧。”柳侬说着放下帘帷,走向外面的客室,直到雪依睡沉,她才掩上房门悄悄的出去。 雪依听得门响,知道柳侬出去了,自己披衣下了软榻,坐在菱花镜前,轻扫娥眉,淡点朱唇,薄施粉黛,将乌黑的青丝盘起一个同心鬟,水晶簪子别在发髻间,流苏轻摇,看着菱花镜中美丽的容颜略显憔悴,如葱的十指落在自己的玉面上,罗衣如雪,愈发衬托的单薄孤冷。 雪依懒懒的站起身来,坐在古筝前,玉手无聊的拨动琴弦,十指轻弹,口中吟道:“**风暖人醉,星影摇摇欲坠。鸳鸯双宿飞,却被无情梦碎。还睡,还睡,解道醒来无味。” 萧逸宸推门而入,倚在门楣上看着垂目落泪的雪依,此时的雪依素妆白衣,乌黑的长发遮住半张雪颜,竟如仙子一般,大有出尘之态,想起雪依身上的毒,萧逸辰心中不由亦是一阵难过,红了双眸,雪依身上的毒至今无解,倘若她真的有个长短,怕是自己亦不能原谅了自己吧。 古筝淙淙如流水一般。 “啪啪啪......”萧逸宸鼓掌而入:“王妃好兴致好雅致。” 雪依听出萧逸宸的声音,转身拭干眼角的泪痕,起身一个万福道:“王爷取笑了,臣妾闲来无事,一时无聊之作。” “因何解道醒来无味?”大手捏住雪依的下颌,萧逸宸有心打趣她道:“是不是想本王了?”鼻尖贴着雪依的鼻尖,满目深情俱是爱怜思念。 雪依本该开心,却不知为何眼前竟晃动着萧逸宸和另一个美丽女子缠绵情致,她慌乱的转过身子,两滴泪落在地上:“王爷政事繁忙,雪儿理解。” “是吗?你为何不看本王?”萧逸宸扭过雪依的脸,见她的低垂双眸,浓密的睫毛遮住了那双灵动的眸子。 雪依不露痕迹的推开萧逸宸,笑着道:“王爷许是想念雪儿的银针茶了,雪儿这就去。” “雪儿,你有心事?”萧逸宸自雪依背后拥住她,下颌落在她的青丝。 “雪儿能有什么心事?”雪依浅笑。 萧逸宸将雪依拥在怀里,忽然来了兴致抱起雪依向门外走去:“我自然知道雪依的心事,来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保证你开心!” 雪依忙挣扎道:“王爷,快将臣妾放下来,给下人们看见成何体统呢?” 萧逸宸并不理会雪依,抱着她三拐两绕,来到一面花墙边,这才将雪依放了下来,雪依盯着盛开的紫藤花诧异的道:“咱们王府竟还有这样的美景?!” 萧逸宸别有深意的回道:“是啊,咱们王府不只有绿墙亦有花墙。” 雪依微怔。萧逸宸不再多言,握着雪依的手扣动紫藤花藤蔓,那花墙竟自缓缓的闪向两旁,俨然如那个神秘小院的绿墙! 雪依呆呆的任由萧逸宸牵引走进花墙里,依然是一个不大的小院子,依然是三间木屋,站在木屋前,萧逸宸忽然调皮的蒙住雪依的双眸:“我数三下,你再睁开眼睛,我保你会开心的跳起来!” 雪依闭着眼脚步随着萧逸宸的脚步缓缓移动,直到萧逸宸松开双手,她恍然看见屋中的檀木床上坐着的雪舞,回头凝视萧逸宸的眸子中充满了疑虑,萧逸宸点点头:“不错,就是雪舞,这三天我未曾去看你,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伤心的样子,所以今天才将雪舞接回来,就去报告这一好消息了。” “王爷......”雪依如鲠在喉,感动的热泪盈眶。 萧逸宸附在雪依的耳畔:“真心想要感谢本王,今夜晚间好好报答我就是了。”雪依倏然红了脸。 “好了,你们姐妹二人定有许多话要说,本王先告辞。”萧逸宸转身出了屋子。 雪依一步一步的走向雪舞,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王爷竟然真的将雪舞带出了天宝王府! “雪舞.......妹妹........”雪依将呆滞的雪舞揽在怀中,雪舞不动亦不言,目光呆滞的任由雪依拥着,雪依这才发现她的情况不妙,连连的问了雪舞几个问题,雪舞俱都是面无表情,目光呆滞的盯着一个地方看,偶尔嘴里发出呓语,仔细的听来竟是“珠儿”二字。 雪依一阵怆然,想雪舞在蓝府之时是那般的活泼开朗,不想为了一个萧逸朔为了一个虚名,竟被折磨至此,如果爹爹见到雪舞这个样子,定会心痛欲碎吧。 雪依吩咐丫鬟们照顾好雪舞,出了屋门。 萧逸宸从暗处迎上雪依:“怎么样?她还是不肯说话?” 雪依点点头。 “王爷是怎么样将雪舞带到咱们王府的?四皇子会不会找来?会不会给咱们王府惹下麻烦?”雪依盯着萧逸宸一连串的问道。 救出雪舞,萧逸宸动用了几乎他全部能动用的力量,他不想雪依担心,故而一语带过救出雪舞的过程,只是安慰雪依道:“四皇子那里你放心就好,不出三日,他就会对外宣称雪舞暴病而亡,王妃被掳走实在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我料定他不会声张的。没有人会怀疑到咱们王府,因为在众人的眼中,你这个待嫁的王妃不过是我辖制蓝丞相的一个棋子。” 雪依这才放心,她不想因雪舞之事给萧逸宸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二人边走边商量着该如何安顿雪舞之事,柳侬一溜烟的小跑过来,先是给萧逸宸行礼,雪依见柳侬气喘吁吁,似有急事,忙问道:“何事竟这样的着急?” 柳侬看了一眼萧逸宸,犹豫了一下。 “但说无妨,王爷又不是他人。”雪依不知柳侬要说什么,但是她不想萧逸宸多想,亦不必隐瞒。 柳侬跪下说道:“刚刚青夫人闯进咱们王府,口口声声要找王妃理论呢,说是.......说是天宝王刚刚通知她,二小姐故去了。” 雪依与萧逸宸对视一眼,心道这个四皇子的动作好快! “还有呢?”雪依看着柳侬,只是青夫人之事柳侬不会如此的失态。 果然,柳侬嗫嚅的接着说道:“这是天宝王府送来的,说是要王妃过府去送二小姐最后一程的。” 萧逸宸和雪依俱是一愣,二人谁也没有料到四皇子会来这样一招,雪舞暴亡,按理说雪依这个做姐姐的的确该去送送,只是这四皇子对雪依的心思,二人心知肚明,恐醉翁之意不在酒,雪依送殡,定会在天宝王府住三日,谁也不能保证这三日之内会发生什么事情,这的确是件棘手的事。 雪依摆摆手,示意柳侬先下去。 “雪依,雪舞在咱们王府一事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王爷放心,青娘既以认定雪舞暴亡,雪儿自不会说破,只是这天宝王府一行,只怕雪儿亦难拒绝了。”雪依若有所思,她并不担心青夫人那里,也不过是哭闹吵骂罢了。只是这四皇子该如何打发却要煞费心思了。 萧逸宸闻听雪依欲去天宝王府送殡,立刻反对:“不行!四皇子包藏祸心,你去他的王府无异羊入虎口!” “可是倘若我不去,四皇子就能猜到是我们救走了雪舞!到那时,我们王府岂不是防不胜防?如今朝中两股势力不分上下,宫嬷嬷和寇安指日可达京师,此时是不能出一点意外的,不然王爷的大计岂不是毁于一旦?!这天宝王府我必定要去的!”雪依字字在理,萧逸宸无法反驳,可是让他亲自将雪依送进虎口他做不到! 雪依见萧逸宸面露为难之色,踮起脚尖,红唇落在萧逸宸的脸上:“王爷何必苦着一张脸,此去天宝王府,雪儿自有妙计,三日后定会安然无恙的归来,王爷且放宽心等雪儿回来就是了。” 萧逸宸知雪依倔强,一旦决定的事情就不会反悔,且定会竭尽所能去做,他又怎能眼睁睁的看着雪依跳下虎穴。 心念急转,萧逸宸一掌砍在雪依的耳后将她打昏,大手落在雪依的小脸上,声音如梦般空灵:“雪儿,对不起,我不能看着你以身涉险。” 萧逸辰将雪依放在琉璃榻,吩咐柳侬要时刻不离看好雪依,不能让她踏出这个屋门半步,他自己则大踏步去雪依的院子见青夫人。 一百四十三章 贪官之论 萧逸宸出了雪依的清晖苑,疾步来至前厅,未进二门,耳畔传来青夫人高一声低一声的哭诉,听青夫人语中之意,不过是怪责雪依言而无信未能救出雪舞。萧逸宸皱皱双眉,想必这青夫人是抱着一死的心思来找雪依麻烦的,若是如此倒是不见为好。 萧逸宸抬头见门边站立一个还算精灵的小厮,点手唤小厮前来,低低的嘱咐了几句,那小厮领命而去,萧逸宸则闪身奔了王府花园中的假山,站在假山的亭子上,可尽瞰整个王府中的景致和动向。 时间不大,但见青夫人三步一回头的出了王府,一丝不易察觉的狡笑在萧逸宸的唇畔绽开,看来这个青夫人还是很担心蓝丞相的生死的,他只是让那个小厮“无意”中告诉她:倘若青夫人再胡搅蛮缠无理取闹,渝王爷恼了蓝大小姐,那么就再也不会为她找寻爹爹替妹报仇了。 目送青夫人离开王府,萧逸宸的笑容渐渐隐去,长眉深锁,虽然打发了青夫人,可是该如何回复四皇子呢?他是绝不会允许雪依单独前去天宝王府的,虽然天宝王府有他的内线,但是现在这张王牌还不是暴露的时候,似乎说服雪依较之任何事都更加的困难。 雪依悠悠醒转,清凉的眸色落在天花板上只是呆呆的发愣。 柳侬强笑着近前:“王妃醒了?奴婢让厨房准备王妃最爱吃的芙蓉糕,可要端上来吗?” 两行泪顺着雪依的眼角滑落,她不想难为柳侬,淡淡的道:“柳侬,我想一个人静静。” 柳侬退在门口,远远的见萧逸宸走来,一颗悬着的心这才回归原位。 萧逸宸见柳侬站在门口,皱皱眉声音有些冷冽:“本王不是命你不离王妃左右吗?” 柳侬忙跪了下来,未曾答言,雪依推开门万福回道:“王爷,是臣妾命柳侬在门外等候王爷的。” “哦?既是如此,柳侬,你且下去吧。”萧逸宸握着雪依的柔荑,二人手牵手走进暖阁。萧逸宸坐定后凝视雪依,沉默片刻后缓缓道:“雪依,你可以怪我。” 雪依竖起如玉般通透的手指竖在萧逸宸的唇上,凄凉一笑:“王爷,雪依不怪王爷,雪依怎会不知王爷一片深心为的是雪依的安全,是雪依一时思虑不周,惹王爷烦恼了。” 萧逸宸忽然感觉雪依和他之间疏离了很多,玉颜虽在面前,却仿若隔着一层看不见的难以逾越的雾气,他忽然很害怕,害怕就此失去雪依,这样安静的明理的雪依让他有些胆战心惊,他宁愿她此时如一般女子那样责备他,哪怕是哭闹也好,也强过了此时没有表情的小脸,让他亦无法猜出她此时的心意。 雪依坐在萧逸宸的怀中头依靠在他的肩上,十指交叉握住他的十指,室内旖旎,却无春光,总是举案齐眉终究意难平。 “雪依,我会代你去天宝王府送雪舞最后一程,你我俱都明白,真正的雪舞在咱们王府,这件事目前只有你我和萧僮知道,所以我们不能冒险.......”萧逸宸忽觉自己的话有些苍白无力,竟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雪依似乎心不在焉,自顾自的握着萧逸宸的十指:“但凭王爷做主就是了。” 此时的萧逸宸格外想念宫嬷嬷,如果宫嬷嬷在此一定会告诉能帮他劝慰雪依,适才见她红肿的双眸,可见她背后流了多少眼泪,如今见她强颜欢笑,故作轻松,萧逸宸的心中亦是酸楚无奈,他几乎脱口而出放雪依前去天宝王府。 萧逸宸推开雪依慌乱起身,再有一秒钟他就会融化在雪依无奈的温柔和压抑的悲伤中,刚刚险些脱口而出的是不能说的真心话。雪依怔怔的坐在软榻上,萧逸宸抬脚伸手,张张嘴巴,却停在了原地,能做什么?又能说什么?不能解她之忧不能随她心意,似乎做什么说什么都是那么的苍白,室内一片宁静,只有彼此的心跳声。 “回禀王爷,四皇子将弹劾兵部尚书林樘之的联名奏折送到了咱们王府,请王爷过目。”门外萧僮的声音响起,缓了屋中的气氛。 “进来吧。”萧逸宸整整衣衫,坐在外间的太师椅上,顺手端起茶盏。 萧僮垂首走进,双手将奏折递上,萧逸宸翻看着奏折双眉紧锁,良久抬起头来问萧僮道:“四皇子是何意?” 萧僮摇摇头道:“奇就奇在此处,那林樘之本是四皇子的幕僚,如今又手握兵权,他该竭尽全力保林樘之才是,却将这块烫手的山芋扔给了王爷。” 萧逸宸若有所思的盯着奏折,似是自言自语:“如果本王没有记错的话,这个林樘之是蓝丞相举荐的,是武举出身,据说还是媛妃娘娘的远方侄子。” 萧僮点点头:“不错,所以卑职才说这林樘之是块烫手的山芋,皇上下旨彻查严办,却是雷声大雨点小,只派出了几个不痛不痒的御史言官办理这个越距的官司,如今事态越发的大了,这是百官具名的奏折和百姓联名的奏折,看来不严惩林樘之是难以堵住这悠悠众口了,正因如此,四皇子才将这奏折送到咱们王府吧。” 萧逸宸思忖片刻,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萧僮,传令下去,明早在刑部三司会审,将林樘之定罪!” 萧僮诧异的看着萧逸宸,这样的决定似乎有些太过草率,萧僮总觉得这件事暗藏玄机,因林樘之公然轻视渝王爷萧逸宸,二人之间亦曾有过数次争执,朝野上下尽人皆知渝王爷萧逸宸和林樘之是生死对头,而四皇子一向忌讳萧逸宸过问林樘之贪赃枉法一事的,今日突然将林樘之送上门来任凭萧逸宸处置,这分明有借刀杀人之嫌。 “王爷是否再考虑一下,这林樘之官阶虽然只是个副四品,可是这其中的关系网复杂的很.......”萧僮盯着萧逸宸,希望他在处理此事上能够慎而又慎。 萧逸宸似乎下定决心,挥手示意萧僮奉命行事。 萧僮无奈,只好领命欲走,脚步刚至门口,身后雪依忙唤住他:“萧护卫留步。” 雪依撩开珠帘,自暖阁疾步走出。 萧逸宸见雪依唤住萧僮,不由的挑动双眉:“你有话说?” 雪依淡然一笑,屈膝万福:“臣妾不敢过问朝政,只想给王爷讲个典故。” “哦?”萧逸宸饶有兴味的放下茶盏,示意雪依坐下说话。 雪依依然站在原地,扭转身面对萧僮颔首而笑:“萧护卫留步,不妨听听我的这个典故再走不迟。” 萧僮看向萧逸宸,见他点点头算是应允,方才站在原地侧耳倾听。 雪依面色认真缓缓而言:“南北朝时期,宇文泰曾问左丞苏绰国何以立?王爷可知苏绰如何回答吗?” 萧逸宸摇摇头。 “苏绰只说了两个字‘具官’。宇文泰不解具官之意,苏绰一言解释:用贪官反贪官。” “用贪官反贪官?!”萧逸宸疑惑的看着雪依,一时间未解雪依话中之意。 雪依屈膝跪在萧逸宸的面前:“臣妾知王爷心怀天下,有心一改邀月弊政,只是纵观历朝历代,哪一朝没有贪官那一代没有佞臣?王爷,眼下重要的不是诛贪官,而是如何将贪官为王爷所用!” 萧逸宸扶起雪依凝视着她的眸子道:“雪儿的意思难道是让我放了林樘之吗?” 雪依摇摇头:“王爷,不是放而是如何将此人为王爷所用!” 雪依顿了一下,话锋一转接着道:“若王爷想要人为王爷卖命,就必须给人家好处,而王爷此时拿不出这许多钱来,就给他权利,他用他手中的权利得到了好处,自然会害怕失去手中的权利继而会百般维护王爷的权利,那林樘之如今依然手握兵权,如果王爷把他拉拢过来,那么四皇子少了一个棋子,而王爷却多出了一个棋子,这盘棋王爷岂不是多了一分胜算?” 萧僮在旁插言道:“只是现下皇上着意彻查,四皇子看是保不住林樘之这才将他踢倒咱们王爷这里,无非也是要借王爷之刀杀死他。” 雪依点点头,眸色晶亮:“借刀杀人?那王爷何不亦借刀?” “此话怎讲?” “王爷可曾掌握林樘之贪赃枉法的实证?皇上可有圣旨免了林樘之兵部尚书一职?”雪依侧头凝视萧逸宸。 萧逸宸缓缓摇摇头,眼前一亮顿时明白了雪依的意思:“雪儿,你可帮了为夫大忙!萧僮,速将这些奏折呈上上书房!” 萧僮微微迟愣片刻,亦明白了萧逸宸之意,不免暗自佩服雪依聪明多智,既然皇上下旨彻查此案却又不曾罢其官免其职,按照邀月国朝规,弹劾四品以上大员,未有真凭实据者,这两份联名奏章要经过廷议后方成定论。 如今这烫手的山芋还是皇上自己消化的好。 萧僮去后,雪依站在萧逸宸的身侧忽然说了一句:“王爷何不知会林大人一声呢?” 二目相视意念相通,萧逸宸抱了一下雪依匆匆而去。 一百四十四章 羽裳姑娘 萧逸宸匆匆离开雪依的靑晖苑,直奔书房,命小厮暗中去林樘之的府上送信,而自己则准备入宫面见父皇,见机行事,雪依的一番贪官之论,让他刮目相看之外,亦觉茅塞顿开。看来这治国之本原本就是驭人之术,而雪依似乎是上苍送给他最好的礼物,总是在他茫然的时候给他一丝亮光。 萧逸宸更换朝服已毕,正准备上马,远远看见羽裳袅袅婷婷的走来,双眉微拢,他还未曾告诉雪依羽裳之事,这羽裳如今的身份地位都很尴尬,若说是他的侍妾,却也不曾开了脸摆在房中;若说的客人,羽裳又的确是他在邀月国的红颜知己,只是那个时候的萧逸宸以为他自己将来必定会登上皇位,不要说三妻四妾,就是三宫六院亦说的过去,却不知为何自从和雪依夫妻欢好,他竟不能面对雪依堂堂正正的提起其它女子。 他曾千叮咛万嘱咐,特别要羽裳无事不要离开蓝荷公主的院子,即便是有事,让杨桃来招他就好,羽裳和蓝荷公主俱不解他这样做的意思,只有他自己心中明白,他是怕雪依知道羽裳的存在会伤心难过,他好怕看见雪依含笑的泪脸。 羽裳红衣似火,高腰的玉带紧束纤腰,红色的抹胸稍稍有些低,肌肤似雪,丰满迷人,特别是走起路来若风拂柳,胸前跳跃,面含勾魂媚笑,人未近前充满魅惑的声音已然传至萧逸宸的耳内:“王爷......”一声娇呼,没有嗲嗲的做作,亦不着一丝青楼女子特有的虚伪,似乎那声音本身就是一种毒药,吸引着男子的目光。 萧逸宸示意小厮将追电名驹牵走,他自己则迎上羽裳道:“羽裳,有事吗?” 羽裳如一只火红蝴蝶落进萧逸宸的怀中,修长的手指落在萧逸宸的脸上,滑落在他的脑后,十指交缠拥住萧逸宸的脖颈,红唇微张妩媚中透着几分娇嗔,没有丝毫的谄媚,紧贴着萧逸宸的身子是那么的自然,眸色迷离流转:“怎么?没事就不能来看看王爷吗?”娇滴滴的声音中多了些许的委屈。 “自然不是,自然不是。”萧逸宸笑笑,纵是他也难逃红颜一笑吧。羽裳来了王府已有三四日,这三四日他只去看过她两三次,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女人。 羽裳不同雪依的纯净,亦不同蓝荷公主的单纯,她本出身风尘,与萧逸宸之间更是渡过了无数个难忘的夜晚,可以说她曾经是唯一一个征服萧逸宸的女子,曾经的萧逸宸风流成性,没有一个女子可以留住他三个晚上,而羽裳则留在了萧逸宸的身边,虽说不上专宠却也是他唯一一个没有丢弃的女子,萧逸宸如今佯装受伤不能行人道之事,虽瞒过了蓝荷公主,时间久了却一定不能瞒过羽裳姑娘,而羽裳知道了,蓝荷公主就一定会知道,到那时恐怕就难以收场了,更重要的是,他现在已经有了雪依,可谓有侬万事足。 萧逸宸对羽裳犹如孩童对于一件过时的玩具,虽不曾丢弃,亦愿将之收藏在角落里,只在寂寞时翻出来聊解孤寂罢了,而羽裳对于萧逸宸却是百分百的爱恋,还有一个风尘女子怕极了被打回原形的担忧,她要的不只是萧逸宸的人萧逸宸的心还有他现在的将来的权势! 羽裳火热的气息浓烈的体香喷在萧逸宸的鼻尖,让他有短暂的恍惚,斜睨的眸子闪过一丝精明的光芒,这一刻,让羽裳笃定,萧逸宸离不开她!那个传说中的正妃蓝雪依定不是她的对手。 红唇妖娆,轻轻的舔舐着萧逸宸的耳垂,玉手如蛇,攀附在萧逸宸的脖颈。 萧逸宸颤抖了一下,迷离的眸色中雪依浅笑如花,清丽的面庞上却淌满泪水,他颤抖了一下,低低吟哦:“雪依......雪依.......”怀里的佳人明显的顿了一下。 萧逸宸慌乱的推开羽裳,面色阴郁:“羽裳,我的身子已经不是以往的身子,你......你还是回蓝荷公主那里,晚些时候我会去找你的!” 萧逸宸转身急匆匆的出了王府,目送萧逸宸的失魂落魄的背影,羽裳蓦然发现雪依在萧逸宸心中的分量,看来想要在王府立足,成为真正的女主人,这条路上的障碍不只是蓝荷公主,更重要的是这个从未谋面的蓝雪依! 羽裳暗自盘算自己日后在王府中该如何立足,却不想被躲在花丛下的雪依看个清清楚楚。 萧逸宸走后,雪依说动柳侬,二人悄悄出了院子,前去探视雪舞,才走到二门就见萧逸宸和羽裳在廊下说话,雪依目睹萧逸宸和羽裳如火般拥吻,那双迷离的眸子是雪依从未见过的,那一刻的萧逸宸那张丑脸似乎舒展了很多,已经不再是那个丑陋残疾的王爷,“执子之手,永不相欺”的誓言言犹在耳,如今是**裸的欺骗! 雪依自知命不久长,她心本盼着能有一佳人在她去后陪在萧逸宸的身侧,然如今亲眼见萧逸宸与人亲密,她的心竟如食了黄莲般苦涩,柳侬横眉冷目几次想要出去,都被她阻止了,他日萧逸宸如果真的登上帝位,不要说一个羽裳姑娘,就是七十二妃亦属平常,她嫁给的本不是平常人,既然已经选了这条路这个人,那么羽裳就作为一个习惯的开始吧,习惯萧逸宸日后身边会多一个又一个的美丽女子。 伫立原地,凝视羽裳美丽的背影,心是苦的,笑亦是苦的。 “柳侬,回吧。”雪依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闲倚榻前,看着空中白云漂浮,一阵的伤感。 柳侬忙着铺开宣纸,磨墨相待:“好了。” “下去吧。”雪依慵懒的挥挥手,待柳侬下去后方才站在书桌前,良久无思,一滴墨落在洁白的纸上,和着泪晕了开去,雪依提笔另着手,一片白云,雾里远山,一条长河,画舸中一女子素衣纸伞立在雨雾中,画毕,雪依看着旁边留白,略略思索提笔写道:君进,妾陪君出生入死;君退,且陪你山水想从;君输,妾陪你东山再起;君赢,妾愿你君临天下。 字里行间情不自禁透露雪依的心思,提笔在手,眼前晃动着萧逸宸疤痕累累的脸,或许是相处日久了,雪依非但不觉得萧逸宸丑陋,反而觉得这样的萧逸宸自有他的一番格致。 雪依放下笔觉得脖颈酸痛,看看窗外的天色,却已是傍晚时分,想起今日未曾去看望雪舞,心中不免挂牵,此时只怕萧逸宸已经回府,没有他的准许,柳侬是不敢让她离开这间屋子的,而她亦不愿牵累柳侬。 “王妃,用晚膳吧,王爷特别吩咐了小厨房为王妃做了您最喜欢吃的玻璃香酥面,还有翠芹驼峰,翠心满园.......”柳侬一边说一边从小丫鬟们的食盘中将玉盘摆好,十几道珍馐佳肴顿时罗列在餐桌上。 雪依扫了一眼色香味俱全的菜品,并无食欲,待小丫鬟们都下去了,屋子里只剩了柳侬之时,雪依的眼神自然的飘向门口:“柳侬,王爷可下朝了吗?” 柳侬垂首为雪依夹菜,沉默着不知该如何对雪依讲,王爷下朝后吩咐了厨房为雪依准备晚膳,柳侬原本以为他会来陪着雪依,不想他换下朝服后就我蓝荷公主的院子,已经有一个时辰了,看来任凭这晚膳再怎么丰盛,雪依也不过是食不知味了。 “奴婢不知,奴婢奉王爷之命照顾王妃,未敢离开咱们的院子,不然我去书房看看王爷是不是回来了?请王爷过来可好?”柳侬沉吟半晌笑着答道。 雪依见柳侬沉默,已经猜了个**不离十,想必柳侬是请不来萧逸宸的,她笑笑,示意柳侬坐下:“不必了,还是你陪着我一起吃吧。” “奴婢不敢!”柳侬屈膝万福。 “有什么不敢的?!难道我说的话你也不听了吗?”雪依佯作生气的嘟起嘴巴:“一个人哪里就吃的了这许多了,快坐下吃吧。” 柳侬只得坐下,屁股尖耽在凳子上,与其说是陪雪依吃饭倒不如说是伺候她夹菜,雪依见柳侬十分拘谨,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你还是下去吃饭吧,我自己可以了。” 柳侬如遇大赦,站了起来,却并未出去。 “怎么了?我叫你下去吃饭没有听见吗?”雪依仰头看着柳侬。 柳侬也想下去祭自己的五脏庙,怎奈萧逸宸严令,没有他的命令,柳侬一步不准离开雪依,她可不想被萧逸宸赶走。柳侬嗫嚅着不知该如何回答雪依的问话,萧逸宸推门走进来,大手一挥道:“柳侬,你先下去吧。” 柳侬这才倒退着关好房门。 雪依气鼓鼓的坐在那里,看也不看萧逸宸。 萧逸宸气定神闲的坐好,杨头伸手:“伺候本王吃饭,本王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如何?” 雪依眉目间是淡淡的冷清:“什么好消息?王爷是又要纳妃了还是要纳妃了?” “你是在吃醋吗?”萧逸宸不怒反笑,凑近雪依嘻嘻一笑。雪依依然埋头吃饭,想起自己在花园中见到萧逸宸和羽裳亲热的一幕,雾气迷蒙了双眸。 一百四十五章 逃出王府 雪依亦不知自己为何生气,明明很想见他,如今他就在眼前,而她此时脑海里却只有羽裳姑娘妩媚的背影和那个缠绵温柔的拥吻,看萧逸宸此时开心的笑颜,那是她不曾见过的样子,是发自内心的真实的笑,那应该是羽裳姑娘带给他的幸福吧,想起那个美丽的羽裳姑娘,雪依的眼泪不争气的落在碗中又被她吞下。 萧逸宸见雪依垂泪,夺过她手中的玉碗放在桌上,大手揩掉她小脸上的泪痕,拥她在怀,心中似乎扎了一根刺,极为的不舒服,他的声音有些暗哑:“小傻瓜,好好的哭什么?我怎么会纳妃?” 雪依虚弱的浅笑推开萧逸宸走到窗下,淡淡的道:“王爷刚刚不是有喜事要告诉臣妾吗?但不知是何喜事。” 萧逸宸站在雪依的背后拥着她一时不知该说不该说,明日萧僮的师傅就会回到双凤城外的道观,萧僮说的很清楚,当今天下倘若还有人能解雪依身上之毒,也就只有他师傅可以做到了。他乍听见这个好消息就急匆匆的来告诉雪依,可是见她清冷的容颜和那淡漠的声音,萧逸宸忽然很害怕,害怕雪依的毒解了,而他,也就失去她了。 雪依见萧逸宸失神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亦自望着天空发呆,二人静静相拥,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沉默相拥,萧逸宸似乎想要把雪依嵌在自己的生命,仿佛只有如此才能证明雪依就在他的身边在他的生命里,永远不会离开。 “王爷......”雪依回头看看萧逸宸顿了一下道:“王爷,真的没有话要告诉雪依吗?”雪依凝视萧逸宸的目光澄澈透明,她好想告诉萧逸宸她好介意羽裳地存在,她不想任何人和她一起分享萧逸宸的爱,她又好想告诉萧逸宸,幸好有羽裳姑娘在,幸好有人好好爱他,这样她就可以放心的离开这个世界了! 面对雪依多情忧伤的眸色,萧逸宸却下定决心将羽裳的事情隐瞒到雪依身体复原之后,他 不想虚弱的雪依再承受哪怕一丝的伤害,却不知这样的隐瞒对于雪依而言方才是真正的伤害。 萧逸宸默默的抱起雪依,二人和衣而卧,十指交缠,萧逸宸埋首在雪依的青丝中,哪怕这一生就此相伴亦是心满意足。 雪依紧闭双眸,渐渐入梦。 萧逸宸见雪依睡熟后方才披衣下床,走到书桌前,看着雪依白日间的画和诗句,既是感动又觉伤心,看来他的锁心计划已经接近成功了,如他所愿蓝雪依已经爱上了他!只是他却并没有一丝成功后的快乐. 君输,妾陪你东山再起;君赢,妾愿你君临天下。手掌覆上这一行漂亮的字,萧逸宸在心中默默的问雪依,倘若他朝你知道了实情,是不是真的还能这样不离不弃的陪着我? 萧逸宸将画卷起,悄悄的离开了雪依的屋子。 雪依听得脚步声渐渐远去,起身自床下翻出一身丫鬟的服饰,手脚麻利的换好衣服后,将青丝绾成双寰,悄悄的离开了靑晖苑,明日就是雪舞出殡的日子,为面四皇子怀疑,她一定要到场。 此时已是三更时分,更鼓敲罢,四周一片宁静,雪依一路疾行,来至蓝荷公主的院子,渝王府经过上次翻修,从两层变成了前后三层院落,亦从三十多间房屋变成现在的百十多间,雪依身子虚弱,平时很少出门,此刻欲偷偷溜出王府,才发现自己竟找不到路径所在。 站在影壁下,雪依借着房檐下气死风灯黯淡的光芒四处打量着周围的景色,脑海中努力的搜寻着记忆中的出门的路途,走走停停间,雪依忽然看见一个小院子里还有灯光,她循着光亮走去,站在虚掩的院门旁,隐隐约约听见一个女子的嬉笑声,声音中似乎还夹杂着‘王爷’的娇唤,雪依一阵失神,蓦然想起这里是蓝荷公主居住的院落,据柳侬说羽裳姑娘和蓝荷公主在一个院子里,那么应该是萧逸宸和羽裳姑娘在把盏言欢吧。 烛光摇曳,雪依驻足站在门外,脑海中是萧逸宸与一个美丽的女子神情相视共饮交杯酒的画面。 雪依在门外屈膝万福算是和萧逸宸告别,她自知这一去凶多吉少,怕是再也见不得萧逸宸和雪舞了,如今她别无所求,只希望萧逸宸能看着一夜夫妻的情分上善待雪舞,找到爹爹。 洞箫之音响起,在这样的夜晚平添了几分离愁别绪,雪依忽然想起那个神秘的男子,脚步随着箫声来到绿墙下,按动机关,独自站在院子里,箫声戛然而止,男子低低的声音:“是你吗?姑娘。” 雪依已有三日未曾前来看望这个男子,看来适才那箫声是为她而起的,雪依回道:“是我,小女子特来和公子辞行的。” “哦?你要走了吗?什么时候回来?” “我要走了,我的父母为我赎了身,可能.......可能我再也不会回来了。公子还不愿见我吗?”雪依一直以王府三等丫鬟的身份与那神秘男子对话,今日她决意去见四皇子,知此行凶险,未必能够活着回来,所以以赎身推脱自己不会再回来此地。 短暂的沉默,男子的声音略略有些伤感:“也好,但不知姑娘可否赏下芳名,他日或者有缘再见。” “叫我雪儿吧。”雪依竟脱口而出。 “雪儿......雪儿.......”男子低低的反复的轻唤,吟道:“蝴蝶初翻帘绣,万玉女、齐回舞袖。落花飞絮蒙蒙,长忆著、灞桥别后。 浓香斗帐自永漏,任满地、月深云厚。夜寒不近流苏,只怜他、**梅瘦......” 不知为何,这一首上林春令让雪依想起了五皇子!自从上次花园别后,她已有数日未曾见过五皇子,细想自己与五皇子相识至今,这五皇子似乎神龙见首不见尾,宫廷御宴中从未见他出现过,每次遇见他也俱是她身处险境之时,蒙他仗义相救,如果不是真真切切的一个人,雪依定以为五皇子不过是她的一个美梦,想起自己曾经对五皇子恶劣的态度,雪依一阵的懊悔,五皇子还未受封,定然还是住在宫中,如今她要走了,却发觉连一句告别的话都不能对他说! 雪依匆匆的逃离了小院,黯然神伤的出了王府。 凭着对京城模糊的记忆,雪依向着天宝王府走去,天色将明之时,雪依来到一家客栈,脱掉身上丫鬟的衣服,换上一身缟素,将青丝随意绾起,又命店小二雇来一乘软轿,收拾停当后,雪依上了轿子,吩咐轿夫直奔天宝王府! 闻听要去天宝王府,四个轿夫上下左右的打量了一番雪依,头摇的和拨浪鼓一般,四人说的明白,这城中哪里都可以去,唯有这天宝王府,他们不敢去,任雪说破嘴,轿夫还是退了银两。 雪依不由得犯了愁,房檐上一阵轻笑,雪依抬头,一眼看见五皇子亦是一身白色的锦衣,手摇折扇坐在房檐上,正看着她嗤笑。 “你,你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下来!”雪依见五皇子一副嘲笑她的样子,直气的叉腰瞪着五皇子。 五皇子轻飘飘如一片雪花自房檐上飘落在院中,围着雪依左转三圈右转三圈啧啧称奇:“怪道圣人曾云若想俏,一身孝,这一身缟素越发衬托的雪儿如仙子一般美丽了。” 雪依不想和五皇子浪费唇舌,此时有求于他,只将他的疯言疯语视作耳旁风,直奔主题:“皇嫂有一事相求五弟,但不知五弟能否帮忙?” 五皇子收起折扇,长眉轻挑,桃花眼翻翻,嘻嘻道:“倘若是雪儿有求于我,不要说一件事就是千件万件俱不话下,可是倘若是二皇嫂求我,那自另当别论了。” 雪依圆睁二目:“有什么区别吗?” 五皇子趋近一步,玉面几乎贴上了雪依的粉面,嘻嘻一笑:“当然有区别,雪儿求我,那是看在你我往日之情份上帮忙,而皇嫂求我,我却没有理由帮忙了,再说我还想多活几日,我可不敢得罪了我的二皇兄。”五皇子意态悠闲的吹吹指甲。 雪依未解五皇子话中之意,抬头看日上中天,倘若再不到天宝王府恐怕四皇子回到渝王府催促,只得点头顺着五皇子说道:“好吧,就算蓝雪依求五皇子帮忙,和你的二皇兄无干,这样总可以了吧。” 五皇子点点头,涎着脸再次靠近雪依:“可以了,但不知我帮了雪儿,可有什么好处吗?” 雪依侧目瞪着五皇子,心道我一个将死之人还能有什么,你想要什么尽管拿去好了,心中想着口中脱口而出:“随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给的一定给你就是了!” “好!萧僮,你可听清楚了!你来为我们做个见证,倘若日后我要的东西,蓝雪依不给怎么办?!”五皇子突然对着身后喊了一声,雪依听闻‘萧僮’二字,如一个惊雷响在耳边。 一百四十六章 一马双跨 雪依为了尽快赶到天宝王府,看看四皇子萧逸朔究竟要如何为雪舞治丧,不得已只好敷衍五皇子,不想五皇子见雪依应允日后定会答应他提出的条件,竟向身后呼唤萧僮出面为他作证,雪依只道五皇子又再戏弄她,并未当真,不想五皇子侧身闪在一旁,雪依竟见萧僮抱剑倚在墙壁上,一双黑眸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正自凝视着她, 雪依这一惊非同小可,想起适才的情景定是落在了萧僮的眼中,不免粉面飞霞,晕红双颊,嗫嚅道:“萧护卫......你.....你怎么来了?” 萧僮这才站直了身子,抬头看看天空的太阳伸伸腰懒懒的道:“卑职只是奉王爷之命保护王妃的安全,其它的俱不在卑职的范畴之内。” 雪依忙跟上萧僮,情急中拉住萧僮的衣袖:“萧护卫,今日之事还是不要让王爷知道的好,可以吗?”美目顾盼,多了几分乞求的凝视着萧僮。 萧僮亦认真的凝视着雪依,扫了一眼二人身后的五皇子,话里有话的问雪依道:“王妃可要弄明白自己的心意,王妃是喜欢王爷多一点还是喜欢五皇子多一点呢?如果王妃喜欢王爷,那么就远离五皇子,倘若王妃喜欢五皇子,那么此刻就随了他去,永远不要离开他,不然日后可要出大事的!” “萧僮,你话多了!”萧僮还要说什么,被五皇子一把拽开。 雪依看着玉面阴沉的五皇子一愣,她并未考虑过萧僮的这个问题,她并不知道自己对萧逸宸是何心意,嫁到王府,萧逸宸初时百般的**,因她代妹出嫁错在先,所以她并不恨萧逸宸,而后二人被流放北岭,相濡以沫同甘共苦渡过了最开心的六个月,再后来同仇敌忾斗三王,谋储位,到后来她身中奇毒,萧逸宸以自己的血为她疗毒延长性命而后二人一夜夫妻.......一步一步走到现在,似乎是水到渠成,可是雪依内心深处很清楚,这表面上的和美只是因为她命在朝夕,,而爹爹亦下落不明,倘若他日爹爹回朝,即便是不再和四皇子沆瀣一气,那一段旧事也足以泯灭萧逸宸与她之间的那一点和谐! 至于五皇子,雪依抬头凝视着五皇子,此时的五皇子一双桃花眼含了期盼和渴望,似乎还有几分......紧张,他亦在等雪依的回答。雪依无法确定自己对五皇子的心意,如果说无情,每每深夜难眠时,那张万人迷的俊脸和略带磁性的迷人的声音总会不经意的浮现在她的脑海,可若说有情,她却从未想过要和五皇子厮守终身,至今她竟不知五皇子的名字,亦从未想过问他的名字。 雪依苦笑,或者自己是个冷血之人,对谁都无情吧,她只觉得头昏眼花,一手支着额头,身子摇了摇,五皇子上前一步扶着她的双肩,略带责备:“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你这个样子要如何去见四弟呢?” 雪依诧异的看着五皇子:“四皇子该是你的哥哥吧?” 五皇子脸色倏然一变,尴尬的笑笑,强词夺理的反怪雪依:“还不是你闹得,我在等你的答案,所以才说错话。” 雪依并不多言,她情知自己身中奇毒,且今日天宝王府一行亦是抱了代妹妹讨个说法的决心,可以说她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所以她喜欢谁都不重要了,她不过是一个过客,也许自己死后,他们都会难过,可是难过一阵之后呢,定然是各人有各人的缘分,她又何必自伤呢。 “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快点去吧。”雪依挣勉强向前走去,今日是雪舞出殡,从此后这世上再也没有这个人了!她这个做姐姐的一定要去撑一下场面的。 五皇子给萧僮使了个眼色,萧僮会意,转身上了屋脊,就在她准备上轿的时候,五皇子却打横将她抱起,满脸戏谑:“你放心,我二哥早早的就去了四皇子府上,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你就乖乖的回王府等消息吧,少让他操心就好了。” 雪依张大了嘴巴瞪圆了眼睛盯着五皇子道:“你说什么?王爷去了四皇子的府上?!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他会有危险的!” 五皇子;脸色黯然:“你终究还是喜欢我二哥多一点,你放心好了,萧护卫和姬无药俱都去四皇子府上保护他,他不会有事的!雪儿.......”五皇子凝视着雪依深情的低唤,雪依这才惊觉自己被五皇子抱着,她紧张的四处看看,还好他们在一个小巷子里,而街上行人亦是寥寥可数,她忙挣扎着欲挣脱五皇子的怀抱:“快放我下来,我可是你二嫂!” 五皇子一脸的认真:“二嫂怎么了?按照我邀月国的风俗,我二哥死后,你就是我的妻子!” 雪依见五皇子非但无礼且出口咒萧逸宸,不由的沉下脸来怒道:“我当你是五弟,这才敬你,倘若五弟再这般无礼,我可要恼了!”雪依用力的咬在五皇子的手臂上,想要迫使他松手。 孰料,五皇子竟强忍臂上的听疼痛,依然将雪依禁锢在他的怀里,雪依美眸圆睁:“你放不放我!” 五皇子不言,抱着雪依将她放在他的坐骑上,随后亦跳上马背,手执马鞭落在马后,那马吃痛不过,撒开四蹄飞奔而去,那马竟如一阵旋风一般,雪依只觉两耳生风,如脚踏云端一般,整个身子紧紧的贴在五皇子的胸前胸,玉手紧紧的抓着鞍辔,不大功夫,五皇子手挽缰绳,口中喊道:“吁......”那白马原地四蹄乱飞打了几个转这才停下。 “睁开眼睛吧。”五皇子伏在雪依的耳畔低低的说道,雪依倏然睁开眼睛,红着脸任凭五皇子将她抱下马来,心中虽是恼怒,却又知口舌之争自己必定讨不到好处,只是闭着眼睛不语,任凭五皇子背着她前行。 “你难道不看看天宝王是如何发落你的妹妹的吗?”雪依觉察双脚落地,依然紧闭双眸,五皇子好奇的看着她问道。 雪依抬头蓦然发现自己现在竟站在双阳城的城墙上,不远处一队送殡的队伍旖旎走来,锣鼓喧天说不出是热闹还是悲伤,但见那队伍十分浩荡,左右十匹白马开路,中有鼓乐,刺人眼眸的是那黄锦缎遮住的十六人抬的棺椁,按照邀月国礼制,皇后下葬也不过是十六人抬,这棺中不知是哪个皇妃贵人,难道是媛妃娘娘?雪依心中吃惊,不解的看着五皇子。 “这......难道宫里出事了?” “是天宝王的王妃蓝雪舞今日出殡。”五皇子唇畔隐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你说什么?!”雪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皇后出殡不过是十六人抬,萧逸宸竟敢违背祖制,这分明就是篡越之嫌!难道他竟不要命了吗?! 五皇子看着送殡队伍出了城门,牵起雪依的手:“你也算来送了二小姐一程,快回府去吧,免得我二哥担心。” 雪依还沉浸在刚刚的疑问中,她竟如何也猜不到萧逸朔为何有如此的举动。 “你在为萧逸朔担心?”五皇子似乎猜出了她的心思。 雪依摇摇头:“四皇子并非糊涂之人,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难道皇上允准了?如果是这样岂不是昭告天下萧逸朔就是邀月国的太子爷了吗?!” 雪依睁大眼睛盯着五皇子,五皇子颔首:“你猜的一点不错,蓝雪舞以皇后礼制下葬是奉了皇上的旨意,而四皇子不日即将登基继位!” “不可能!”雪依脱口而出。 五皇子诧异的盯着雪依:“为什么不可能?又怎么会不可能?!” 雪依不语,她匆忙疾步而走:“我要立刻回王府!” “你想见我二哥?他现在没有心思见你的,这个时候,储君之位旁落,他怎么会有心思见你呢。”五皇子似乎成竹在胸。 雪依并不理会他,只是向前疾奔,五皇子干脆抱起雪依,脚尖点地口中说道:“我可没有别的意思,这样你能更早的见到我二哥。” 依旧是一马双跨回到王府,雪依下了马提罗裙拾阶而上,五皇子看着她的背影吼道:“蓝雪依,你就这样没有良心!也不谢谢我吗?” 雪依心道我逃还来不及,哪里有时间和你浪费唇舌! “蓝雪依,记住你今天早上答应的事情!”五皇子看着雪依的身影消失在大门,转身在马的后臀拍了一下,自己则飞身上了琉璃墙,雪依刚好探头看见他纵身跃上墙头,不由的纳闷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萧僮走房顶五皇子又走墙头,难道这大门不能走吗? 她本来是想将姬无药的双凤玉佩还给五皇子,以断了他的心思,却见他跃上屋脊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去了哪里?因何站在门口发愣?”雪依手持玉佩正在纳闷,不想萧逸宸突然站在她的身后,她本能的将双凤玉佩藏在身后,结结巴巴的回道:“没有去哪里,没有去哪里。” “还不进来?!”萧逸宸皱着眉头扫了一眼雪依。 一百四十七章 蜕皮之苦 雪依垂头走进王府,等待着萧逸宸的狂风暴雨,却不想他并未发火,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今儿一大早就有故人来访,人家可还在靑晖苑眼巴巴的等你呢!” 雪依一颗心如撞鹿一般,听萧逸宸阴不阴阳不阳的口气,不知这故人是何人?姬无药还是去而复返的五皇子?脑海中浮现五皇子穿越屋脊的情形,再见萧逸宸冷着脸,她已经许久未见这样的萧逸宸了。 “王爷,但不知是何人来访?”雪依嗫嚅着随在萧逸宸的背后,轻问。 萧逸宸无语,只是负手而行,给了雪依一个背影。 来到第二进院落,二人走到杉树下,萧逸宸突然转过身来站在原地,心事重重的雪依未曾防备,直接跌进了他的怀里,仓皇的逃离好似是本能,全没有半点往日恩爱夫妻的影子。 萧逸宸看着快速逃离他怀抱的雪依,别有深意的暗讽道:“怎么?见了心上人就忘记我这个正牌的夫君了?” 雪依似乎想起了什么,歪着头凝视着萧逸宸问道:“王爷不是去了天宝王府吗?怎么......” 萧逸宸面色忽然有些不自然的道:“我只是尽了你我的心意而已,难不成还要守在那里吗?” 二人俱是沉默,只是彼此凝视的目光多了一些迷雾,一时间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短短的霎那,雪依只觉天涯咫尺,这个人距离自己是那么的近,近的可以感觉到彼此的呼吸,可是恍惚间这颗心却又那般的遥远,远的她猜不出他此刻的真实心思。 柳侬拂柳越花而来,走近前行礼禀道:“王妃,你可回来了!把王爷急坏了。” “是吗?”雪依扫了一眼萧逸宸。 萧逸宸冷冷哼了一声:“我就是急死了,某人亦不会领情,更抵不过人家一个笑脸!”萧逸宸拂袖而去。 柳侬察觉二人之间有些怪怪的,不解的看着雪依道:“王爷这是怎么了?” 雪依不理会萧逸宸的冷淡和柳侬的疑惑,问道:“可有什么人来找我了?” 柳侬一拍脑门忙到:“看奴婢这猪脑,刚刚是有一个很英俊的青年男子来找王妃的。” 雪依诧异的盯着柳侬:“青年男子?长什么样?” 柳侬歪着头回忆了片刻,大眼露出艳羡之神:“话说奴婢还没有见过那么漂亮的男子呢,长圆脸大眼睛鼻子高高的......”柳侬一边比划着一边露出倾慕之色,雪依忍俊不禁轻轻的敲了她的头一下:“花痴。” 柳侬摸着头道:“是真的嘛,那个家伙真的好漂亮呢,和........和王妃好般配呢。”柳侬脱口而出。 雪依面色惨白,柳眉倒竖喝到:“讨打!难道你不知我是渝王妃吗?” 柳侬见雪依真的恼了,忙跪下磕头,雪依冷冷的问道:“那人现在何处?” “已经走了。”柳侬跪在地上小声回道。 雪依心中一阵烦恼,看来萧逸宸生气是因为五皇子的到访,可是她又何尝不会难过,一个蓝荷公主与她平起平坐的亦是正妃不说,如今又多了善解人衣的羽裳姑娘,有几个男子能抗拒的了那火一般的诱惑和热情呢?! 若在以往,她亦不会将其它女子放在心上,反正萧逸宸有伤,再美丽的女子也不过是一个摆设,而进却不一样了,一夜夫妻,她已经知道萧逸宸的伤是伪装,说不定那张脸.......想起姬无药曾经问过她的话,雪依不由得打了个寒噤,相处一载,她竟没有机会仔细的辨认那张丑脸是真是假! 雪依满怀心事踽踽独行。 萧逸宸坐在屋脊上,喝一口酒看一眼雪依,心中亦是五味杂陈说不清自己究竟要做什么。 “王爷难道真的打算按照原计划行事?!”萧僮无声无息的落在萧逸宸的身后,若有所思的凝视着雪依的背影。 “解药拿来了?”萧逸宸答非所问,仰头灌了自己一口酒,引来一阵的咳嗽,泪趁机而落,他亦想和雪依真诚相对,只是这条路一开始就按照规定的路线走下来了,他已经欲罢不能了。 萧僮不再说话,只是自袖笼中掏出一个小木盒:“我师傅说了,子夜时分以你的血做引子,记住,务必是子夜时分!” “倘若时辰错了又会怎么样?”萧逸宸不解,什么解药竟还要时辰相对。 “倘若错了时辰,那么雪依会经受蜕皮之苦,那样淤积在她体内的迷迭香才可发散出来!”萧僮半蹲在萧逸宸的面前,面色凝重缓缓而言。 “蜕皮之苦?!何意?” “就是说这解药服下去,蓝雪依身上的毒解了,但是迷迭香会伴随她终身不散,如错了时辰,那么她的皮肤会先变成红色继而紫色,直到所有的紫肤褪尽,她的毒气方可挥发而进化成迷迭香!”萧僮细细的解说。 萧逸宸睁大双睛:“你的意思是,雪依自此后会身携异香?蜕皮后会不会留下 后遗症?” 萧僮摇摇头:“我不知道,因为这世上并没有人中了凝香散的毒又中了曼陀罗花毒。” 萧逸宸的手情不自禁的握紧装着解药的盒子,眸色复杂,雪依有救了,这是他日日夜夜盼着的,可是现在解药在手,他却犹豫了:“萧僮,这蜕皮之苦有几日?” “三日!”萧僮未解笑一次为何如此问。 萧僮看着萧逸宸,明白他此时的纠结,却不得不提醒他:“王爷,寇安已经埋伏在双阳城附近,蓝雪舞暴毙的信息业已经散发出去,相信蓝丞相的大军不日亦会回京,四皇子不会没有动作,宫中的情势在旦夕之间,这个时候,王爷是不能有半点大意和分心的!” 萧逸宸点点头,挥挥手示意萧僮下去。 三日,这三日的时间他要让雪依完完全全的属于他!他要用这三日的时间牢牢锁住雪依的心!萧逸宸打定主意,飞身向靑晖苑掠去。 萧逸宸坐在靑晖苑中的树梢上,看着雪依懒懒的依靠在暖阁的软榻上默默流泪,他自己则大口大口的喝着酒,三日后,三日后就是萧逸朔发动宫变的日子,三日后就是他“命丧黄泉”的日子,不知雪依在他身死后会作何反映?此时的萧逸宸心如吊桶七上八下,他既希望雪依能为他守身如玉,又期望雪依能够接受“五皇子”,与他的真正身份共效于飞白首偕老。 二人一个在屋中伤心,一个在树梢费神。 往日只觉得时间短暂转眼即过,今日似乎特别的漫长,萧逸宸看着天边的星斗,手触到装着解药的盒子,等待着子时的到来,更夫更鼓敲罢初更,柳侬关闭了门窗,继而暖阁中的蜡烛熄灭,只有抱厦间残烛摇曳。萧逸宸又等了片刻后,方才轻飘飘跳入院中,雪依一向喜欢清静,这个时候丫鬟侍卫们俱已经出了靑晖苑,只有柳侬睡在外间。 萧逸宸蹑手潜踪闪身进了雪依的房间,手指麻利的点在柳侬的睡穴,闪身进了暖阁,手指轻点,亦点在雪依的睡穴上,萧逸宸看着沙漏,迟疑了片刻,待沙漏已过子时,他方才割开自己的手臂,用自己的血将两粒药丸分送雪依的口中,见雪依睡梦中难以下咽,萧逸宸俯身唇贴在雪依的唇上,亲口将药丸送入雪依的颈嗓咽喉,耳听的下咽的咕噜声,萧逸宸缓缓的起身,手掌轻抚雪依的小脸,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 萧僮说的清楚,蜕皮之痛最久有三日之时,也就是说这三日内雪依不能出这个房门,而三日后雪依痊愈就是他身亡之时,他不想冒险亦不能冒险,这三日间倘若雪依再去小院与五弟谈论对诗,说不定就会被雪依发觉蛛丝马迹,如萧僮所言,这万分紧要的时刻来不得半点纰漏,否则他酝酿筹划了五年的计划就会功亏一篑! 时间仿佛停止了转动,萧逸宸不错眼珠的盯着雪依的变化,一分一秒的过去了,雪依依然静静的沉睡,额头上略见细密的汗珠,却并未有何变化?难道是萧僮骗自己吗?萧逸宸疑惑的看着依然正常的雪依。 更鼓敲罢五更已过,萧逸宸终于昏昏沉沉的趴在软榻边睡去了。 “啊!”一声短促的低吟,萧逸宸立刻抬起头,但见雪依五官似乎拧在了一起,那样子仿佛忍受着难以承受的痛苦。萧逸宸情知解药起了作用,他的目光落在雪依裸露的半截雪白的手臂上,见她肤色如旧,并未有变化。 “雪儿,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萧逸宸紧张的抱住雪依,却并未告诉她喂服解药一事。 雪依强忍皮肤似被分裂一般的痛,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我没事,我没有事。” 睡在外间的柳侬此时亦听到了雪依的**声,赤脚来到暖阁内,看着偎在萧逸宸怀中不停颤抖的雪依大惊失色:“王爷,王妃她......她毒发五内了吗?”柳侬双泪齐下,扑到在软榻一旁,握住了雪依的手,但觉雪依身上如火一般滚烫! 萧逸宸亦察觉此时雪依身上的滚烫异常,他冷着脸命令柳侬出去,柳侬迟疑的看着萧逸宸,并不放心将这样的雪依托付给他,柳侬大着胆子跪下哀求道:“王爷,求求王爷,快传御医吧!” 萧逸宸冲着柳侬怒吼:“本王命令你下去!滚啊!” 一百四十八章 风云突起 雪依见萧逸宸红了双眸,怕他一时情急伤及柳侬,忙挣扎着坐起来命柳侬下去,柳侬却倔强的跪在原地,说什么也不肯下去,萧逸宸不再多言,站起来拎着柳侬的脖领子大踏步出了暖阁直接将她扔出了屋子! 雪依挣扎坐起,顿觉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肤撕裂开般的痛!她咬牙坚持着:“王爷,不要……不要伤害柳侬…….” 萧逸宸大踏步的转回,见雪依跌倒在地,忙疾步抱起雪依,见她苦痛难忍,情急之下张口咬破自己的手腕,将自己的血喂入雪依的口中! 雪依仓皇的睁大双眸,盯着萧逸宸眼泪扑簌簌的落下,颤抖的手指落在萧逸宸腕上的伤口:“王爷…….你…….你这又是何苦?” 萧逸宸此时追悔莫及,倘若他没有存私心,按照萧僮交待的准时喂服雪依解药,那么她就不会如此的痛苦,现在唯有这样做他的心中才会舒服一些,紧紧的拥住雪依,将手腕递到她的唇边,凄然一笑:“雪儿,本王要你知道,如果可以本王愿代你受这所有的苦难,倘若他日本王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望雪儿能记得你我今日之情。” “王爷…….”雪依双泪低垂。 萧逸宸低头唇落在雪依的唇上,大手掠过雪依的每一寸肌肤,雪依顿觉头脑发昏,浑身颤栗,一吻致命,直到雪依气息渐平,他才抬起头来,将昏睡过去的雪依赤身放在锦被中,悄悄的打开房门,见柳侬依然跪在原地哀哀哭泣,沉声道:“柳侬,如果你想王妃好好的活下去,速去将萧僮带来此处!” 柳侬闻言立时止住哭声,掉头奔向萧僮的院子。 不大工夫,萧僮急急而来,未曾进门已然猜到了**分,萧逸宸倚在门框,才一夜时间,萧逸宸竟是满脸的沧桑憔悴,萧僮此时又气又急问道:“王爷并未按时给王妃解药?!” 萧逸宸木木 点点头。 萧僮跺足摇头,亦不知该如何是好:“如此一来,我师傅也没有办法的!他是千叮咛万嘱咐特意嘱托要按时喂服她解药!”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萧僮苦笑:“听天由命!” 雪依昏昏沉沉睡去,梦中自己如置身在冰窟中一般,每一寸细胞仿佛都被冰块包裹,直冷入骨髓,贝齿紧紧咬住自己的唇,她甚至能感觉到甜腥的血在口齿之间的味道。 “雪依.......雪依........你这是怎么了?”萧逸宸回到暖阁,就见雪依咬着自己 的唇浑身颤抖不已,他慌忙抱起雪依,顿觉触手冰冷,仿佛抱着一块寒冰,想起适才用自己的血为雪依减轻许多痛苦,低头再次咬向自己的手臂,不想雪依却将自己的玉手覆在萧逸宸的手臂上,泪眼迷蒙晃晃头:“王爷,不要,不要!” 雪依泣不成声,纤纤手指落在萧逸宸苍白的脸上,泪水默默的流淌:“王爷,臣妾怕是熬不过去了,王爷就不再要为难自己了。” “不!我不许你这样说,没有我的命令,你不能死!”萧逸宸用力的撕咬开自己的手腕,将血喂入雪依的口中,而他自己褪掉自己身上的衣衫,以自己的身子为雪依取暖。 渐渐地雪依逐渐安静下来,萧逸宸低头见雪依的身子果然变成了红色,就连头发亦成了殷红色! 一夜无语一夜相偎。 雪依直折腾了半夜,凌晨时分才安定下来睡去,萧逸宸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门,柳侬一夜守在门口,听见屋中有响声,忙站直了身子在门侧等候。 “王爷,王妃她......”柳侬见萧逸宸走出门来,忍不住向屋中张望,面露担忧之色。 萧逸宸体恤柳侬一片忠心,安慰她道:“柳侬,你在这里守了一夜?” 柳侬点点头。 萧逸宸点点头道:“难为你一片忠心,王妃她已经睡下了,你先下去吧,有事我自然会传唤你的。” 柳侬万福道:“奴婢去给王爷准备早膳。” 萧逸宸点点头,仰头看看天边道:“出来吧。” 声音落地,一个紫衣蒙面人从树梢飞落在院中,跪在萧逸宸的身后道:“属下参见王爷。”竟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平身吧,那边怎么样了?” “一切都在王爷的掌控之中,只是.......”紫衣蒙面女子略一迟疑。 “只是什么?” “只是属下听闻蓝丞相亲率大军正往京师赶来!”紫衣女还想说什么,院外响起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知道了,下去吧。”萧逸宸挥手示意女子快走。 紫衣女子飞上跃上屋脊瞬间消失。 “王爷,大喜,大喜!”萧僮疾步走进清晖园。 “什么喜事?竟然让萧护卫如此开心?” “宫嬷嬷叩见王爷,杜若叩见王爷。”萧僮还未及说话,身后现出二人趴在地上给萧逸宸磕头。 “是你们?”萧逸宸意外之外亦觉十分喜悦,宫嬷嬷回来就好了,在这个王府中雪依最信任的就是宫嬷嬷了,那么三日后即便是他死了,雪依亦会好过一些吧。 “王妃可好吗?”杜若究竟和雪依更亲近些,二人分别日久,此时竟有些迫不及待. 萧逸宸看看萧僮,萧僮忙对二人说道:“嬷嬷和杜若一路风尘,先去洗漱吃些早点吧,王妃身子不适,待会儿再来请安吧。’萧僮不由分说拉着二人离开了清晖园。 萧逸宸转身回到屋中,雪依已经醒来,正准备下床,萧逸宸忙走过去拦住雪依:“你要做什么告诉我就好,昨夜折腾了一夜,你身子本就虚弱,就不要起来了。” “王爷......”雪依见到萧逸宸,目光落在他的手腕上,眼泪禁不住又落下来。 萧逸宸将雪依揽入怀中:“你看看你,好好的又哭什么?我不是好好的吗?再熬过了今夜你也会好起来的。” “王爷说什么?过了今夜我也会好起来的?为什么?为什么要过了今夜?王爷究竟瞒着我些什么?”雪依睁大眼睛,连连发问。 萧逸宸情知自己说漏了嘴,想要挽回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顾左右而言他。雪依见萧逸宸神色慌张,直到他连日未曾休息好,也不好再去追问,想起雪舞既以皇妃礼制安葬,那么四皇子定会有所行动,雪依忙劝萧逸宸速速去上朝。 萧逸宸执意不走,他说的明白,雪依此时比什么都重要,除非他亲眼看雪依平安无事,否则他不会轻离此地。 萧逸宸见雪依满面担忧,笑道:“你猜谁回来了?” “谁?” “宫嬷嬷回来了。” 雪依听闻宫嬷嬷回来了,顿时喜笑颜开,正想要去见嬷嬷,不想身上忽冷忽热,似乎万只蚂蚁在皮肤里钻来钻去,她的脸色骤变,为免萧逸宸再次放血,她强自挣扎着3站起来,不经意的看见菱花镜中一个妖怪一般的红发女子! “啊!”雪依扑到梳妆台前,手落在自己的面上,满目惊惧,菱花镜中的女子面色绯红,就连手指,头发俱是殷红! 萧逸宸忙自身后拥住雪依,强行扳过她的脸,不让她看镜中的自己。 雪依浑身颤抖着,不能成语,唯有眼泪双双对对的落下,她凝视着自己的双手,那双白皙的纤纤玉手此时竟变成了血红色! “雪儿,雪儿,你不会有事的!会好起来的!你一定会好起来的!”萧逸宸紧紧拥住雪依。 雪依反反复复的念叨着:“镜子中的人是我吗?镜子中的人真的是 我吗?我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 萧逸宸紧紧抱住雪依,脸贴着雪依的面上:“雪儿,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我心里最美的样子都是我最美的王妃!”萧逸宸甚至想,如果雪依真的永远成了这样子,那么他情缘一生一世以这样的丑面与她白头偕老! 雪依只觉此时自己的身子一会儿似在火炉中一会儿又仿若坠入冰窖中,径自颤栗不能成言,萧逸宸只得再次将自己的血喂入雪依的口中,目视雪依的身子自红色逐渐变成紫色,情知雪依至毒到了紧要关头,抱起雪依让她盘膝而坐,他自己则将自己的双掌抵在雪依的背后。 淡淡的紫烟在雪依的背后飘飘摇摇,轻轻的叩门声后萧僮低低唤道:“王爷,王爷,萧僮有急事禀告!” 豆大的汗珠自萧逸宸的额头滴滴落下,萧僮见屋中无有回应,急忙撞门而入!见萧逸宸为雪依疗伤,忙运功在萧逸宸的背后,萧逸宸回身看看萧僮淡淡一笑,萧僮点点头,二人全心全意为雪依运功。 时间不大,雪依昏昏倒下,萧僮别转身到了外间,萧逸宸安顿好雪依后,也来到外间。 萧僮张张口终究没有说出来,还是萧逸宸打破了沉默:“萧僮,可是宫中有什么动静吗?” 萧僮点点头:“只怕四皇子今夜会有行动,皇上危在旦夕!” 萧逸宸来来回回的踱步,沉默片刻后凝视着菱花镜问道:“皇上可有何举动?” 一百四十九章 生死攸关 萧逸宸的目光落在珠帘的暖阁,据他得到的情报来看,今夜是萧逸朔动手的时间,父皇在深宫之中,虽有应对但是凶险亦可想而知,按照他的原计划,今夜该是自己和四皇子分出胜负的时刻,亦该是太子之位尘埃落定的时刻,只是....... 只是今夜亦是雪依生死攸关的紧要时刻! 萧逸宸颤抖了一下,不知为何,他忽然好怕再也见不到雪依。 “王爷,解药必定无事,只是王妃要多些苦楚罢了,再说......再说王爷不是另有打算吗?”萧僮不想他苦心经营的计划到了最后关头横生枝节,不免提醒几句。 萧逸宸不再多言,踏步走出屋子,命柳侬唤宫嬷嬷前来,待嬷嬷到后,萧逸宸简单的将事情交待给宫嬷嬷,他自己则和萧僮一路直奔书房,二人紧闭 门窗,打开地图,开始研究夜晚的行动方案。 “狗奴才,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蓝荷公主是渝王爷的正妃!咱们公主要见王爷谁敢阻拦,你们是不要命了吗?!”窗外似乎传来杨桃的斥责声,萧逸宸看看萧僮,紧锁双眉。 “卑职出去看看?”萧僮试探的看着萧逸宸。 萧逸宸点点头,将地图收起,随手拿起一本书佯装看书,以他对蓝荷公主的了解,她未必容萧僮出去就会破门而入,果然,门哐当一声被人踢开,紧接着一个男仆被人扔了进来。 男仆趴在紫檀木的书桌前浑身颤抖,一个劲儿的磕头:“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萧逸宸挥挥手:“下去吧。”男仆擦擦额头的冷汗,弯腰倒退着出了书房。 萧逸宸放下手中的书,站起来走向蓝荷,蓝荷公主突然放声大哭,扑进了萧逸宸的怀里,哽咽哭道:“宸哥哥......” 萧逸宸心中大惊,蓝荷公主哭的如此伤心,难不成她听说了什么?一只大手落在蓝荷公主的圆润的双肩上,另一只手则为她揩去眼角的泪痕:“这是怎么了?羽裳欺负你了吗?” 蓝荷公主用力的摇摇头,泪眼婆娑的盯着萧逸宸却一字皆无,还是杨桃跪在地上哭着说道:“回禀王爷,刚刚风舞国传来消息,国主驾崩,太子当场口吐鲜血,薛丞相率禁卫军冲如内宫,怕是不好.......” 萧逸宸心中震动,他与冷风月暗中早就计议已定,冷风月先助他取得邀月国皇位,而他将助冷风月除掉薛凤,怎么一夕之间,在他即将和四皇子对决的时候,风舞国却出了如此大事?难道?难道冷风月毁约?!萧逸宸百思不解,表面上依然故作惊讶:“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昨日风月还遣人来报平安的啊!” 蓝荷公主哭着抬起头道:“宸哥哥,千真万确的,是羽裳姑娘得到的消息。” 羽裳?萧逸宸心念急转,羽裳既是他在凤舞山庄的舞姬更是他在凤舞山庄细作的首领,手中握着大半个山庄的枢纽,这也是迄今为止,他因何不能下决心与羽裳摊牌的原因,既是羽裳得到的消息,那么多半不会有假。 萧逸宸与萧僮四目交汇,心照不宣,如今尚自顾不暇,只能命蓝荷公主回去风舞一探虚实,想到这里,萧逸宸为蓝荷公主擦拭掉眼角的泪珠:“蓝荷,这样,你即刻启程赶回风舞国!”萧逸宸说着拿出双凤玉佩犹豫了片刻后将玉佩塞在蓝荷的手中:“这双凤玉佩乃是灵鹫山庄庄主姬无药的信物,灵鹫山庄上下见玉佩如见姬无药,你可持此玉佩赶回风舞国,如有所需,可持玉佩向姬无药求援!” “宸哥哥!我哥哥如今有难,你难道就坐视不理吗?!”蓝荷公主本以为萧逸宸与冷风月交情莫逆,闻此噩耗定会全力相助,和她一起赶回凤舞,不想他却让她一人冒险而回。可是如今,萧逸宸竟让她一个人只身冒险独自回到凤舞,蓝荷公主的双眸中除了几分不相信还有浓浓的恨! “我让你走你就走!快点出去!”萧逸宸突然变脸,用力的推搡着蓝荷公主,蓝荷公主何曾受过如此的委屈,自嫁到王府中来,萧逸宸对她不冷不热,不温不火,她顶着王妃的名分却过着独守空闺的日子,心中早已委屈不已,如今萧逸宸无情,所有的怨与冤统统在这一刻爆发,二人撕扯起来。 竟惊动了王府上下许多仆人探头相望! 萧僮忙拽着蓝荷公主,半拖着将她拖出书房的院子,边命杨桃去准备马车等行装,蓝荷公主挣扎着甩脱萧僮,大眼盯着他问道:“你也不和我回去?我父皇不在了!哥哥如今生死未卜,现在的凤舞很有可能被薛凤那个老贼掌握了!你们都不管了吗?!” 萧僮似有十分的把握,不顾身份之别,将蓝荷紧紧的拥在怀里,附在她的耳边低低的道:“蓝荷,你听我说,不会的,你哥哥才智过人,他定然不会有事,而且现在我们还没有收到凤舞任何礼节上该传来的消息,所以我和王爷谁也不能回去,否则,薛凤会以里通外国之命将风月置于死地!” 蓝荷停止了哭声,身子一僵,萧僮继续说道:“王爷刚刚作势打你,是为了让你名正言顺的回去,回到凤舞后,你可在风月面前哭诉萧逸宸对你的种种苛待,明里挑拨风月和萧逸宸的关系,你可记住了 吗?!” 蓝荷低低的说道:“难道宸哥哥刚刚是故意这样做的?是做给别人看的?” 萧僮点点头:“这个王府中有各路细作,王爷不得不小心为之,现在你可以以夫妻吵架为名回凤舞等待时机,记住,将双凤玉佩安全的交到冷风月手中,他自会明白的!” 蓝荷公主忽然用力推开萧僮,破口大骂掩面出了王府,与杨桃上了马车大哭而去。 萧僮则转身回到书房。 “蓝荷走了?” “嗯。”萧僮看看萧逸宸,面色有些担忧:“王爷,今夜没有姬无药我们会少了一成胜算。” 萧逸宸双目凝视着书桌上的信笺,突然说道:“刚刚得到消息,蓝广蓝丞相的大军突然出现在兖州一带,正以急行军的速度向京师奔来,萧僮,你猜这蓝丞相是何用意呢?” 萧僮闻听此言双眉紧锁:“看来咱们故意散布二小姐暴亡这件事果然将这老狐狸引了出来,但不知这些日子他们藏匿在何处了?又有何目的?” 萧逸宸笑笑,将密信送到萧僮的面前:“这蓝丞相手中握着大皇子在手,恐怕他早已经放弃了四皇子,即便是没有蓝雪舞的暴亡,他亦不会相助萧逸朔的,只是这样一来,他更有借口清君侧了。” “王爷的意思是蓝丞相要保举大皇子?那么太子一事迫在眉睫,我们要提前下手才是。” 萧逸宸缓缓的摇摇头:“萧僮,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我现在谁也不知我父皇究竟何以应对萧逸朔,但是凭你我二人对我父皇的了解,他岂是甘为别人俎上肉之人?再等等吧。” 二人各自陷入各自的沉思,看来情势越发的扑朔迷离,片刻 后,萧逸宸忽道:“萧僮,你速去六里桥通知寇安,烟花为信号,不见烟花切不可杀进城来!快去!” 萧僮一愣旋即明白了萧逸宸之意,今夜萧逸朔会行刺皇上逼宫夺位,皇上未必会束手就擒,婧妃曾经逼宫,且与萧逸朔里外勾结,最终以萧逸朔临阵倒戈,砍了婧妃的手足割了婧妃的舌头而结束,他亦算保住了他自己,这件事皇上未必不知内情,而他从未追究却不会不防! 萧逸宸不能重复四皇子的过错,不能让皇上有一丝的怀疑! 待萧僮走后,萧逸宸心事重重来到靑晖苑。宫嬷嬷在花树下垂泪,听见脚步声,忙擦干泪痕迎了上来:“老奴见过王爷。” “雪儿呢?她的情况好些了吗?”萧逸宸望着屋内,此时周围静悄悄的让萧逸宸顿觉压抑万分。 “王妃她......王妃他.......”宫嬷嬷泣不成声,萧逸宸疾步走向屋中,冲向暖阁的软榻上,只见柳侬跪在暖榻旁,手握着雪依的手呆呆的发愣,再见雪依紧闭双眸,脸色青紫,连头发亦是青紫色,只有雪白的贝齿深深的嵌进她的唇,蜿蜒的血迹凝结在唇角。 萧逸宸竟不知自己如何靠近暖榻,他万万没有想到雪依竟是如此的情景,今天已经是第三日,按照萧僮的说法,雪依应该已经没有事了,怎么会如此的严重呢? “柳侬,去请萧护卫来!”萧逸宸坐在暖榻上,爱怜的凝视着雪依,将落在她脸上的发丝轻轻的拂落她的耳后。 “王爷.......”柳侬终于哭出声来,“王爷,王妃不让奴婢惊动王爷,为了不让奴婢和宫嬷嬷伤心,她一直忍着一直忍着......”柳侬已是泣不成声。 “我知道,快去请萧护卫来,相信我,雪儿不会有事的!”萧逸宸此时反倒平静下来,他不相信雪依会这样死掉!他更相信萧僮的解药,相信雪依现在的状态只是解药误了时辰后的正常反映。 柳侬踉跄而去,萧逸宸的泪落在雪依的紫面上,与雪依的泪交织在一起。 淡淡的异香忽然渐渐的清晰——是迷迭香! 一百五十章 诀别之伤 满室飘散起迷迭香淡淡的香味,再看雪依蜷缩成一团,贝齿紧紧咬住自己的唇,紫色的血顺着下颌蜿蜒淌下,萧逸宸欲待割开自己的手腕再次喂雪依喝血,雪依忽然起身颤抖的手握住萧逸宸,紫色的眸子两行清泪,缓缓的摇摇头,颤声道:“王爷不可.......” 恰在此时,萧僮和柳侬推门而进。 萧僮疾步来至雪依的靑晖苑,刚好遇见柳侬,自从雪依告诉萧僮柳侬以她腕上之肉给他做药引子后,他总是刻意的躲着柳侬,因他知道自己无法给她一个未来更无法接受这份深情。 萧僮实在是低估了柳侬,她虽深爱萧僮,但得知萧僮喜欢蓝荷公主后,就已经将自己的爱深埋在心底,决心陪着雪依终老一生。 “萧护卫,王爷有请。”柳侬一礼万福。 萧僮摆手示意柳侬免礼:“柳姑娘不必多礼,前面带路就是了。” 萧逸宸听的脚步声,不禁怒道:“柳侬,本王命你去请萧护卫,你难道没有听见吗?” “我已经来了,王爷。”萧僮垂首立在外间屋。 “萧僮,快,你快进来看看王妃这是怎么了?”到了此时,萧逸宸已经顾不得什么礼制规矩,命萧僮暖阁内为雪依诊治。 萧僮亦不再多言,半跪在榻前低眉垂首为雪依诊脉,仔细的翻开雪依的眼皮珍视,此时的雪依蜷缩成一团,身上竟散发出淡淡的紫色烟雾,看情形她在强忍难以忍受的痛苦,萧逸宸的手臂上伤痕累累,俱是为雪依放血留下的伤口,此时欲待再次喂雪依血,却被萧僮用眼神制止。 “萧僮,王妃的毒究竟如何了?因何这血竟是紫色的?”萧逸宸大骇大惊之后是深深的害怕。 此时屋中的迷迭香香味越来越浓烈,雪依忽然大叫一声晕倒在软榻上。 “雪依!”萧逸宸疾呼扑到雪依的身旁,急忙撕裂手臂上的伤口,任血滴滴落入雪依的的口中,而萧僮亦不再犹豫,双掌抵在雪依的百汇穴,淡紫色的烟雾飘飘飘摇摇聚拢成形,终于逐渐的散去,再见雪依头发竟随着紫色烟雾的消散恢复了最初的乌黑,较之中毒以前更假的黑亮,继而是脸上的肤色,如凝脂美玉般透明白皙,萧逸宸大喜,看来雪依的毒不但彻底的解了,且因祸得福,肤色较之以往更加的白皙细腻。 萧僮低头退出暖阁,在外说道:“王爷,王妃体中的毒已尽解,片刻之后就恢复常态,属下告退,三更后紫衣巷见面!” 萧僮退下,萧逸宸听他说及三更时分,眼神落在雪依的脸上,心如被什么刺了一下,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如今雪依安全了,可是三更一过,萧逸宸自这个世界就永远的消失,她活了,而他却要死了!三更以后,这世上就再也没有萧逸宸这个人了!不知雪依会如何面对他的‘死亡’?忐忑似乎已经不足以表述他此时的心情。 “王爷.......”雪依一声低低的呼唤落在萧逸宸的耳中如天籁一般,他的泪竟落了下来。 雪依见萧逸宸落泪,玉面一笑,然晶莹的泪珠亦是滚滚而下。 “你看你,好好的哭什么?你感觉现在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萧逸宸扶起雪依让她的头依靠在自己的肩上连连问道。 “我现在是不是很丑?”雪依的手指落在自己的脸上,她的脑海还是红发红面的怪异样貌,并不知自己非但恢复了原来的肤色,且较之以前更加的美丽。 萧逸宸紧紧的拥住雪依道:“不,你比以前更美了,在我的心里,你永远都是最美的女子。” 雪依凄然一笑:“王爷惯会取笑臣妾的。” 萧逸宸捧着她的小脸,舌轻轻的落在雪依的眼角,咽下她玉面上的每一滴泪,雪依攀住萧逸宸的脖颈,虽不解萧逸宸为何突然如此的热情反常,但三日三夜的抵足相对,三日三夜的生死相依,以足以令雪依情陷其中情迷于斯。 良久,萧逸宸的手轻抚雪依柔腻瘦削的肩,面色凝重低低的道:“雪儿,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嗯?”雪依伏在萧逸宸的胸口,玉手将萧逸宸的黑发绕在自己的指尖,口中发出轻轻的回应。 萧逸宸握着雪依的手,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说起,如葱的指尖滑过萧逸宸脊背,雪依表情看上去淡淡的,声音却多了几分凄楚:“一更了,我们还有时间是吗?” 萧逸宸扭头凝视雪依的小脸吃惊的道:“你都知道?!” 雪依缓缓的摇摇头:“臣妾什么也不知道,臣妾只知道王爷的心愿是拯救邀月国的黎民,而要实现这个愿望势必要付出常人不能付出的代价,忍耐常人不能忍受的苦痛,高处不胜寒,王爷想必早已经做好了打算吧。” 萧逸宸点点头:“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能承受任何结局,雪儿,今夜三更四皇子将逼父皇逊位,而我一会儿就要去阻止他,这一去,我不知道我是否能活着回来,雪儿........” 萧逸宸很想对雪依说倘若他回不来,就改嫁给五皇子,可是这话在唇边却如何也张不开口。 雪依的玉面紧紧的贴在萧逸宸的脸上,平静依然:“王爷,记得臣妾被姬无药掳走的那一天吗?姬庄主曾经暗示臣妾王爷的伤是伪装的,姬庄主曾经允诺臣妾,只要我愿意,他随时可以开口向王爷要我,然后送我去我愿意的地方。” “哦?还有这样的事情,那你因何没有答应姬庄主?”萧逸宸疑惑的看着雪依。 雪依披衣坐起:“因为我身负蓝家三百余口的生死荣辱,我不能走,更因为我在王爷助我一夜花开的时候就确定王爷的志向,绝不是向姬无药说的单单为复仇而回,朝夕之间,纵使王爷曾经百般刁难臣妾,但是臣妾自书房那彻夜常明的灯光中亦不难体会王爷勤政爱民的胸怀,北岭半年,你我二人相濡以沫,与众百姓同甘共苦,将一个贫瘠的北岭变成了户户有余粮的丰饶之地,臣妾更加明白了邀月国不能没有王爷,而王爷必将一统四海,所以臣妾相信王爷会好好 活下去,为了苍生活下去!” 雪依婉转细语,低诉着二人大婚后的种种,有苦有甜有泪有笑的回忆,萧逸宸亦是百感交集,蓦然才发现其实二人早就已经心意相连,他有心将事情和盘托出,然他亦知实言一出,他和雪依之间才再没有回旋的余地,抬头见雪依已然盛装打扮,不由讶然:“雪儿这是何意?” 雪依手执酒盏双膝跪在暖榻前:“王爷临行,雪儿敬酒一杯,祝王爷得偿所愿。” 萧逸宸一饮而尽,拉着雪依的柔荑艰难言道:“雪儿.......有些话,本网不得不说,刀剑无眼,自古至今成王败寇,我并没有十分的把握, 我只希望,倘若我有个长短,你要好好的活下去,按照邀月国的礼制,你会成为五皇子的王妃,我相信五皇子亦会善待于你......”萧逸宸话未说完,雪依玉手覆在他的唇上,明眸情深凝视着,面含浅笑缓缓摇头:“王爷不必说了,倘若真有那一日,臣妾定会追随王爷于九泉之下!” 萧逸宸怕的就是雪依做傻事,而今面对生死诀别,她非但不哭不悲,反而自始至终面含微笑,他就知道她是抱了生死相随的决心的,这张美丽的小脸上决绝的誓死相随的誓言是他曾经的期盼,是他一年前的计划和所盼的结果,而进,却成了他最害怕的结果,他握紧雪依的双臂,声音嘶哑的低吼:“不!雪依,你万万不能做傻事!” “那王爷就算为了雪依,好好的去好好的回来!”雪依凝视萧逸宸的深眸。 萧逸宸的脸不自禁的抽搐,蜿蜒的伤疤扭曲纵横交错,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他定不会安排下这样的结局,只是现在已经没有了回头路可走,凝视雪依的美眸,他的声音是那样的无力枯燥:“雪儿,你要记得你肩上还有蓝家的责任,还有生病的雪舞需要你照顾的。” “雪儿的肩上只有渝王府的荣辱,雪儿的心中只有萧逸宸的生死!” “雪儿!”萧逸宸一把将雪依揽进怀中,紧紧的闭上双眸,泪水无声的滑落,哽咽难言亦需言:“雪儿,为夫的对不起你,刚刚我与你恩爱缠绵,意在为我萧逸宸留下后人,我是不是太过自私了。” 雪依偎在萧逸宸怀里的身子颤抖了一下,她千思万想却没有想到萧逸宸竟有这样的打算,声音忽然变得空灵:“即使留下骨血,雪儿又怎能平安将他抚养成人?即便是王爷的一点骨血存活,我又岂能寄人篱下?以貌侍人?!” 鼓打二更,刚刚还星光闪闪的夜空突然乌云密布,雷声轰鸣,闪电骤明忽暗,划破夜空,照在萧逸宸的脸上竟有几分狰狞! “王爷,时辰已到!”窗外传来低低的呼声。 一百五十一章 逼宫阴谋 萧逸宸和雪依俱知,此时已是箭在弦上,萧逸宸不得不走,而此一去确如萧逸宸所说,生死难以预料,倘若萧逸宸败,那么皇上和他都必死无疑,倘若他胜了,皇上却未必会念他救驾之功反而会疑他篡位之嫌,难免欲加之罪。 雪依跪倒在地双眸含泪唇畔浅笑,顺手端起桌上的酒盏,递在萧逸宸的手中,声音自是空灵清透亦是强压悲伤:“王爷,臣妾不留王爷,但陪王爷饮尽这杯中酒,权当臣妾为王爷壮行!”雪依仰脖一口喝下,酒盏口冲下,一滴皆无。 萧逸宸亦是笑着点点头:“好!萧逸宸娶妻如此夫复何求,倘若我能平安归来,我答应你,此生陪你隐匿山林,再不过问朝廷之事!” 二目相视,千言万语凝噎在胸。 “王爷!迟则生变!”窗外催促声再度响起。 萧逸宸站起身大踏步走到门口,双手落在门扇之上迟迟未开,雪依福了福道:“臣妾恭送王爷,静候佳音!” 萧逸宸不再多言,大步出了房门疾掠而去! 门关上的那一刻,泪自雪依的眼角无声滑落,三尺白绫飞上朱梁,雪依缓缓的上了方凳,将白绫挽成死结,面对皇宫目视南方只待萧逸宸的消息!如她的誓言一般,胜,陪他君临天下,败,陪他上穷碧落下黄泉! 却不知此行未行早已定了胜败! 萧逸宸站在屋脊上,最后看了一眼雪依房中的灯光,心底暗暗说了声:“对不起,雪儿!”转身飘去。 紫衣巷内,一男子负手立在屋脊上,夜色中一袭白衣衣袂飘飘,英俊潇洒更显贵胄俊奇,萧逸宸落在男子的身后竟是短暂的恍然。 “我们是不是可以出发了?”男子虽未回首,却似乎亦知身后站立何人。 萧逸宸并不答言,脚尖点地,直奔皇宫大内而去。 此时,御书房内萧国主气定神闲的批阅奏折,似全不知窗外雷电交加风雨骤起,风吹门窗啪啪作响,萧国主看也不看,内侍五公公将八角琉璃灯挑了又挑,面对萧国主踌躇半晌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萧国主伸伸双臂慵懒的闭着双眸淡淡的问道:“五公公有话要说?” “皇上,此时天近三更,时辰不早了,是不是该歇息了?”五公公跪在龙书案前,他本是媛妃身边的内侍,只因婧妃事败之后,内侍总管毕安东窗事发,自刎身亡后,媛妃才将他送到皇上的身边,五公公这个人有个好处,当日服侍媛妃娘娘,心中只认媛妃为主,惟命是从,如今跟随萧国主,眼里心中只有皇上这一个主子,事事亲力亲为。萧国主平日饮食,本有专人试尝,可奉至圣驾前的每一种食品他都会一一再尝一遍,只是为了确保萧国主的饮食安全。 萧国主笑笑,目视窗外语气中颇为伤感:“是吗?这么快,三更了......五公公,你且下去休息吧,今夜就让寡人独自听风观雨吧。” 五公公叩头:“既然皇上不累,奴才陪着就是,奴才命厨房准备了翡翠汤,不知皇上.......?” 五公公话未说完,门哐当 一声大开,四皇子萧逸朔一身明黄色锦袍站立在门口,四个戎装侍卫分左右立在他的身后,萧国主看看面露惊讶之色的五公公缓缓的摇摇头,一声长叹:“唉.......只怕有人连这最后一碗汤也不会给寡人喝下去了!” 萧逸朔一步一步走进御书房,闪电划破夜空,映的他白皙的脸青灰狰狞,雷声震耳欲聋,咔嚓嚓令人胆战心惊,父子四目相视,萧逸朔缓缓逼近萧国主,口中唤道:“儿臣参见父皇。”口中参拜却依然步步逼近,并不行礼。 萧国主屹然稳坐在龙书案前,面带微笑:“朔儿,你早到了一刻。” 萧逸朔闻听此言怔了一下,旋即一笑:“看来父皇对儿臣的一举一动早就了然于胸,只是这迟早都是到,早到一刻又将如何?” 萧国主点点头:“是啊,或许早就该来了!朔儿,你动手吧。” 萧逸朔手按在剑柄上愣愣的盯着萧国主:“你知道我今天来的目的?” “不过是为它罢了!”萧国主举起传国玉玺,笑容依然。 “父皇不反对?” “我的反对有用吗?” “那就请父皇下诏!” “你既已成竹在胸,何须我下诏?只怕你的暗卫军此时已经控制了宫内的御林军了吧?朔儿,动手吧!只有死在你的手中父皇才可以甘心瞑目!”萧国主豁然站起,引颈就戮! 萧逸朔握着宝剑的手颤抖着,此时,一声惊雷响彻云霄,出鞘的剑竟落回剑鞘!闪电一晃亮若白昼,萧国主的脸上竟是一片宁静,他转首凝视夜空,喃喃的道:“二十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夜晚,也是有这样一个人要谋夺皇位,寡人竟为了保住这把椅子陷她于不义,这二十多年来,寡人何曾有一日心安有一时的不再后悔,寡人杀了那个不该杀的人,纵了那个不该纵的人,今日种种是寡人的报应啊!朔儿,动手吧!” 逼宫之前,萧逸朔恨极了自己的父皇,是父皇给了他希望,邀月国祖制皇子一旦被封天宝王,那么就是理所当然的储君,可是父皇却迟迟不昭告天下将他立为太子,那一日,他接到一封密函,密函中竟是父皇将皇位传与萧逸宸的圣旨!那一刻,萧逸朔疯了,他想即刻冲进皇宫问个清楚,问问父皇为何宁愿将皇位传与一个残废也不愿让他登基坐殿?! 是黛烟夫人劝住了他,是黛烟夫人让他下了最后的决心,他要做皇上!所谓成王败寇,这传位的诏书既然已经落在他的手上,那么就是上苍给他的机会!诏书既失,萧逸宸断断不敢大张旗鼓的寻找,更不会将此事告诉父皇,他要逼宫!逼迫父皇逊位! 萧逸朔盯着萧国主,难掩悲伤和凄凉:“父皇,为什么?为什么你宁可传位给萧逸宸那个残废?!为什么不是我?!儿臣不想的不想的,是父皇逼儿臣不得不这样做的!” “朔儿,倘若父皇将这皇位传于你,你就能当这个太平皇帝吗?朔儿,你错了!倘若父皇将皇位传给你那才是真正的害了你啊!” “哈哈哈哈.......”萧逸朔仰天长笑,青色的俊脸贴近萧国主的脸冷冷的道:“你胡说你狡辩,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愿意成全我吗?也罢,只要你写下传位诏书将皇位传给我,我保证你安享晚年,做个太上皇!” “朔儿,不是父皇不依你,是父皇不能依你啊。” 五城兵马司的庞将军急匆匆奔至御书房,眼见萧逸朔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心慈手软似有悔意,不由得大吃一惊,逼宫篡位乃是株连九族凌迟处死的大罪,倘若失败,这所有参与之人必死无疑,而一身家口亦是绝无生机,忙大喝一声:“王爷还不动手等在何时?难道王爷以为皇上真的会放了王爷吗?” “众弟兄,事到如今不得不为,皇上亦可能放过王爷,可是万无轻饶你我的道理,你我数百家的家口性命可就在此一搏了!”一个声音如当头棒,喝醒了犹豫的众人,箭矢如流星掠向萧国主,‘噗’的一声铁器陷进肉中发出轻微的声响,雷电交加淹没了三更的更鼓声! 御书房外刀剑齐鸣,萧逸朔一张俊脸狰狞扭曲,宝剑抵在亲生父亲的前胸,双眸泛起红晕:“你早有准备是不是?” 萧国主坐在龙椅上微微颔首:“朔儿,你与婧妃一事当真以为父皇不知情吗?那时候父皇就该听媛妃娘娘的把你囚禁起来,只是父皇不相信,不相信朔儿会造反的。” 萧逸朔桀然长笑:“哈哈哈哈......事到如今,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你......你不要恨我!” “王爷,下手吧!再晚就来不及了!”一个血肉模糊的人突然闯进御书房,整个人扑向萧逸朔,萧逸朔未曾防备,宝剑没入萧国主的前胸。 “父皇.......!”此时的萧逸朔愣愣的盯着自己的宝剑,盯着自己沾了血迹的双手。 “朔儿,你可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萧国主握着剑柄二目圆睁,青白的脸上是一个诡异的笑容。 一个人影射进屋内,宝剑自萧逸朔的后胸贯穿前胸,萧逸朔低头盯着露在前胸的剑尖,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奴婢救驾来迟,望皇上恕罪!”来人跪在萧国主的面前磕头。 “既是来救驾,何罪之有?”萧国主的目光始终盯着门口,似乎在等什么人。 萧逸朔从震惊中清醒,他颤抖的双手指着垂首立在萧国主身旁的紫衣女子,颤声问道:“是你吗?是你......真的是你!哈哈哈哈.......” 当那女子抬起头,冰冷的眸子凝视萧逸朔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是一个大傻瓜,彻头彻尾的都在按照别人给他画的道行走! 一百五十二章 出乎意料(修改) 血顺着指尖滴滴落下! 萧逸朔死死的盯着垂首立在父皇身边的女子,这一刻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喃喃低语似是自问又似是问向黛烟:“黛烟,为什么是你?!怎么会是你?!你为何要背叛于我?!” 萧逸朔此时脑海中尽是他与黛烟初次见面的情景,那时候的他放浪形骸,经常去烟花之地追欢卖笑,那一日黛烟不知为何被老鸨打的死去活来,他一时发了恻隐之心,救下了黛烟,那之后,黛烟以清白的女儿身相许,他对黛烟亦是疼爱有加,最后将她接到王府,算来二人相识已有两年之久,难道父皇那时就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吗? “回答我!”萧逸朔突然吼道。 黛烟默然垂首并不多言。 “哈哈哈........”萧逸朔脚步踉跄突然仰天长笑,继而面色苍白青灰,手指着黛烟夫人频频点头,却一字也说不出口,黛烟见他频频后退,飞跃而出,宝剑抵住萧逸朔的前胸,只待皇上一声令下就要结果了他的性命! 御书房外风雨交加,雷电齐发,映在萧逸朔的脸上狰狞恐怖,刀剑之声淹没在风雨之中,萧逸宸跳进门来,见御书房中的情景稍稍愣了一下,旋即飞奔至萧国主的面前,跪在地上叩头:“儿臣该死,儿臣救驾来迟,让父皇受罪了,请父皇降罪!” 萧国主凝视跪在地上的萧逸宸,面色复杂,竟无一丝喜悦之情,只是颓废的跌坐在龙椅上,轻轻的长叹一声,缓缓道:“你既来救寡人,寡人又怎么会降罪于你呢?!起来吧,你,放他走!”萧国主突然命令黛烟夫人放走萧逸朔。 黛烟扫了一眼萧逸宸,宝剑依然抵在萧逸朔的前胸,此时的萧逸朔才恍然大悟,原来黛烟夫人并非是父皇身边的人,而是萧逸宸埋伏在他身边的细作!他盯着黛烟夫人,一字一句的问道:“如果我没有记错,我认识你的时候,萧逸宸还没有回到邀月国,你是什么时候成了他的人?!” 五条人影如同离弦之箭射向萧逸宸和萧国主,萧逸宸忙挥剑抵挡,而萧逸朔则举剑和黛烟夫人战在一处。 “四皇子,放下兵器束手就擒吧,二皇子不会杀你的!”黛烟的宝剑几次点中萧逸朔的要害,几次滑开,二年的朝夕相处,萧逸朔虽然荒唐,风流成性,但是对黛烟却也疼爱有加,她不想痛下杀手,至少她不想亲手杀了萧逸朔。 “告诉我!为什么?!”萧逸朔的瞳孔闪烁着红光,宝剑抵住黛烟的宝剑。 萧逸宸见黛烟迟迟不肯下手擒获萧逸朔,情知她此时心智迷乱,忙大喝一声:“林黛儿,你不要忘记你姐姐是怎么死的!” 一句话唤醒了黛烟,贝齿紧咬下唇,宝剑横亘在萧逸朔的脖颈,双眸点点泪光泛起凛凛杀气,血迹顺着唇渗透滑出,萧逸朔适才亦听得萧逸宸的喝声,他盯着黛烟,目露疑惑问道:“你叫林黛儿?为什么他知道我却不知道?” “王爷怎么会记得林黛儿这条贱命!王爷大概更不会记得五年前的往事了!”眼泪终于涌出眼眶,黛烟的声音多了几分悲愤,五年前的往事烙印在她的脑海,为了复仇她从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变成如今妩媚的烟花杀手! 萧逸朔凄然一笑,此时他似乎有些相信那句天理昭彰报应不爽了,他虽不知自己是如何伤害了眼前的黛烟夫人,但是他明白了刚刚父皇的那句话,即便是将皇位传给他,他亦做不成太平皇帝!萧逸朔的目光投向龙椅上的萧国主,父子二人四目相视,彼此点点头,看着父皇被鲜血染透的龙袍,他忽然明白了,萧逸宸完全有机会带走父皇为父皇疗伤,可是他没有! 他在等,等父皇伤重不治,等将这一切的罪名扣在他的头上!不,他绝不让萧逸宸得逞!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量,萧逸朔架开黛烟的宝剑杀奔萧国主! “护驾!”萧逸宸边打边喊,早有人拦住萧逸朔,怎奈此时的萧逸朔倒如下山猛虎一般,想要擒住他亦绝非易事。 “朔儿,你走吧,快走啊!”萧国主突然站立起来,凝视着萧逸朔竟开口让他离开。 萧逸朔愣住了,瞬间,三把宝剑横加在他的脖颈上,他似乎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竟是毫不在意,双眸射出两道光芒盯着萧国主道:“父皇不怪儿臣篡位弑父?父皇竟还要儿臣逃生?!” 萧国主缓缓的摇摇头并未说话,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正在厮杀的萧逸宸身上。萧国主与萧逸朔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尽如萧逸宸的耳畔,他只觉得气往上涌,看来,无论他再怎么努力,也不会让父皇满意,而萧逸朔再怎么荒唐,亦不会让父皇生气恼怒! 所有的怨化成剑花,剑光所到之处,一片哀嚎! “杀啊!快保护咱们主子!”一声喊喝,庞将军率领天宝王府的暗卫杀了进来,形势逆转,萧逸宸顿时落了下风,一把宝剑虽是上下翻飞,却怎奈双拳难敌四手,猛虎难敌群狼,眼见众人困住萧逸宸,刀剑并举,萧逸朔趁机发动攻击,一把宝剑风雨不透杀向黛烟,适才黛烟手下留情,此时他却冷面无意,似乎定要将黛烟杀之方快! 萧逸宸咬定牙关,此时锦衣已被刀剑划破,露出背上肩上数道新伤旧疤,眼见萧逸宸就要丧生在刀剑下,萧僮忽然率众杀进御书房,脚尖点在一个黑衣人的宝剑,一个旋风转踢在众人的下颌,围攻萧逸宸的众人踉跄后退,萧僮更不多言,脊背贴着萧逸宸的脊背,萧逸宸见萧僮来助,登时打起精神,宝剑一颤,二人同时分射而出,剑到之处,狠辣无情并无一个生还之人! 萧逸朔见到萧僮的那一刻就知自己大势已去,黛烟的出现和背叛让他慌了心神乱了手脚,以致于他竟忽略了萧僮这个人。长剑落地,萧逸朔闭上眼睛轻轻的道:“黛烟,倘若你还念着我对你的情义,杀了我!” 黛烟的手颤抖了,杀死萧逸朔是她曾经活下来的勇气,可是如今宝剑在手却重逾千斤,往事历历,她不知该恨这个男人还是该爱这个男人了!他害的自己家破人亡,自己亦害的他父子反目夫妻成仇。 “林姑娘不可造次!”萧僮出言阻止黛烟出手。 “父皇......”此时的御书房中尸横满地,萧逸宸身负重伤以剑柱地凄然注视着龙椅上亦是气息奄奄的萧国主,他踉跄着奔过去,萧僮本能的搀住他:“快!快穿太医!” 秦太医匆匆而至,见到屋中的情形不禁大骇,萧逸宸指着龙椅上的萧国主道:“秦太医,快,快......”萧逸朔面无表情的立在原地,黛烟的宝剑始终未曾离开他的颈项。 萧僮帮着秦太医将萧国主平放在书房离间的软榻上,秦太医先是为萧国主止血,上药,萧逸宸颇为担心的问道:“秦太医,我父皇的伤可有大碍?” 秦太医未做回答,只是缓缓的摇摇头。萧国主倏然睁开眼睛,盯着萧逸宸怪笑:“宸儿,现在你可以传召登基了。” 萧逸宸脸上本就纵横交错的疤痕此时愈加的交织狰狞,唯有一双深入潭水的眸子精光一闪而过,他盯着萧国主一字一字的问道:“父皇以为儿臣今夜是来争夺皇位的吗?” “难道不是?” 萧逸宸回首看看一旁挺立的萧逸朔,转回身缓缓的跪在萧国主的面前:“儿臣有一句话藏在心中已有二十年,父皇可否实言相告?” “父皇将我送去风舞国做质子,十五载不闻不问,却又突然将我召回邀月国,是因为发觉真相向我母妃赎罪还是想把儿臣接回置于死地?” 萧国主闭上眼睛,良久后道:“都不重要了,你已经达到了你的目的,而我确也曾下过诏书传位给你,而今,只要你一剑落下,明日你就是堂堂正正的邀月国新君,难道这不是你的梦寐以求吗?” 银光闪过,剑尖落在萧国主的心口,握剑的手没有一丝的颤抖,凝视着萧国主的眸子一片清冷:“你我父子竟是一句真心话都没有了吗?” “二哥!萧逸朔再不和二哥争抢,只求二哥留下父皇一命!”萧逸朔似乎良心发现,见萧逸宸的宝剑抵在他们父皇的心口,疾步过去,双手攥住剑锋,血瞬间淌落,落在萧国主的龙袍上。 萧国主淡然一笑,凝视萧逸朔的目光露出疼爱之意:“朔儿,算了吧,既知今日何必当初。” 萧逸宸忽然仰天一声长笑,两行清泪顺着眼角蜿蜒淌下:“也罢,也罢,我萧逸宸终是一个被自己的爹爹厌弃之人,又有何面目生在这天地之间!” 宝剑翻转,竟刺进了萧逸宸自己的前胸,血殷红了萧逸宸的白衣!萧国主和萧逸朔俱是睁大了双眸张大了嘴巴,呆愣愣的看着面含微笑的萧逸宸缓缓倒下! “王爷!”萧僮急掠过去抱住缓缓倒下的萧逸宸哭道:“你这又是何苦?!” 一百五十三章 阴阳永别 局势逆转,萧逸宸本已经占了上风,控制了整个局面,只要他的宝剑再下去三寸,那么太阳升起的时候,只要他拿出诏书就 可以做个名正言顺的皇帝,就算他不杀萧国主,萧国主身上的伤也已经无救了,可是在这个时刻,他竟然将宝剑刺进了自己的胸口! 萧僮扶着萧逸宸,声音哽咽:“王爷......王爷,你这又是何苦?又何必呢?!” 萧逸朔恍然大悟,仰头一阵哈哈哈大笑之后,突然收住笑声,踉跄着逼近萧逸宸一字一字的道:“我明白了!萧逸宸,你将父皇的诏书丢了!你根本就不能光明正大的继承皇位!哈哈哈......”又是一阵狂纵肆意的大笑。 “萧逸宸,人算不如天算!你究竟还是败在了我的手上!”萧逸朔举起宝剑刺向萧逸宸,众人谁也未曾想到萧逸朔此时竟还能下的去手,谁也不曾防备,待到萧僮警觉,为时已晚,萧逸朔的宝剑贴着萧僮的身子刺进萧逸宸的软肋! “来人啊!速将萧逸朔擒下!”萧国主见萧逸宸自戕,心中既惊且忧,无论他对萧逸宸如何有成见,如今事实摆在眼前,这个他最不喜欢甚至有些 憎恶的儿子,在完全能够得到皇位的时候竟然选择了自杀,这样的结局是萧国主始料未及的,如今再见萧逸朔竟然对一个垂死之人痛下杀手,对他彻底的失望了,连呼将萧逸朔拿下。 其实萧国主未曾下旨擒拿萧逸朔的时候,黛烟早已经制住了他,只是没有萧逸宸的口令她没有杀他,虽然她恨极了他,却也并不希望他真的就死在自己的面前。 “宸儿.......你.......你的伤........”萧国主颤抖的手伸向萧逸宸疤痕累累的脸,他裸露的前胸上是为了救他这个父皇留下的,而他这个父皇却处处为难他轻视他,思及往事,萧国主痛悔交加。 “如果宸儿一死能够换来父皇的一滴眼泪和一丝关爱,那么宸儿死有何憾?!哈哈哈哈......” “父皇,从今后你再也不用担心儿臣会危及其它的兄弟,儿臣只有一个要求,善待我的王妃,成全她与五弟的婚事......”萧逸宸凝视着萧国主嘱托身后之事,继而仰天长笑,两滴清泪自眼角缓缓的滑落,修长的手紧握剑柄推进了二分! “宸儿!不要.......不要啊........”萧国主自龙榻上跌落在地,萧逸宸凝视着萧国主的眸色竟露出淡淡的微笑,父子二人就这样彼此相视。 萧僮抱紧萧逸宸,纵身出了御书房,黛烟最后看了一眼昏倒在地的萧逸朔,亦飞身上了屋脊,云层后朝阳若隐若现,萧僮和萧逸宸已经踪迹皆无,黛烟忙飞掠向渝王府。 清晨的渝王府内,靑晖苑的抱厦里乱作了一团,雪依仍然站在矮凳上,手握三尺白绫面向南方,脚下,宫嬷嬷,柳侬,杜若和小湖团团跪在她的脚下,宫嬷嬷紧紧的抱着雪依的双足,已经泣不成声。 雪依双眸凝滞,听不进一个字,此时此刻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绝不做五皇子的侧妃。 “王妃,王妃.快开门啊!王爷回来了!”门外响起萧僮急促的呼叫声,雪依急急的抬腿却忘记了自己站在凳上,竟跌落在地,一声痛呼,脚腕生疼,众侍女手忙脚乱的搀起雪依,萧僮怀抱着奄奄一息浑身是血的萧逸宸已经破门而入。 雪依挣扎着迎了上去,宫嬷嬷乍见萧逸宸和血葫芦一般亦是吓了一跳,她死死的盯着萧僮结结巴巴的问:“萧僮,这.......这是怎么了?王爷这是怎么了?” 萧僮摇摇头虎目含泪:“嬷嬷,先救人要紧!” 雪依此时却格外的冷静,她转身命令柳侬等人:“杜若,快去请大夫,小湖,你去宫中媛妃娘娘处打探消息,嬷嬷,准备热水剪刀帕子......”吩咐已毕,雪依贝齿咬住萧逸宸胸前的衣襟,用自己的衣袖擦抹萧逸宸身上的血迹,回身见众人呆愣愣的杵在原地,只是落泪,厉声娇喝:“哭什么?!王爷还没有走呢!还不快下去!” 萧僮若有所思的看着雪依,待众人散去后一把攥住雪依的手臂,不免悲伤:“王妃.......王爷他是自戕如此的,他一心求死,王妃就不要......”萧僮背转脸,放弃二字终究还是说不出口。 雪依并不理会萧僮,自顾自的忙碌着,口中喃喃低语:“怎么会怎么会?!王爷不会扔下我一个人不管的!不会的!” 房门外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有人叩响门扉:“禀王妃,宫里来的八位太医,说是给王爷看病的。” 雪依未曾说话,萧僮已然打开门扇,将众位太医领进暖阁,众人团团将暖榻围住,各自为萧逸宸珍视。 “萧护卫,你说王爷是自戕如此?”雪依见太医忙着为萧逸宸包扎,明眸盯着忙乱的众人,问向萧僮。 萧僮点点头:“今夜,我们原本已经掌握了大局,胜负已定之时,皇上和王爷不知说了些什么,王爷宝剑忽然抵在皇上的心口,属下等俱以为王爷要弑父,四皇子攥住剑锋为皇上求情,不想咱们王爷......咱们王爷竟刺了自己!” 沉默片刻后,萧僮继续说道:“这一剑倒也不是致命伤,那四皇子见咱们王爷自戕,趁我等不备竟卑鄙偷袭,一剑伤及软肋,咱们王爷又将宝剑推入二分,属下见事不好,这才将王爷送回府中。” 雪依满眸哀伤,适才听萧僮所述,只觉疑点重重,她盯着榻上的萧逸宸自言自语道:“王爷心心念念就是登上邀月国的宝座,如你所言一切即将实现,即便是他不杀皇上,他救驾有功,虽父皇不会即刻下旨封赏,然父皇膝下已然凋零,咱们王爷亦是太子的不二人选,他又怎么会突然自戕呢?” 萧僮闻言心中一凛,忙解释道:“属下也不知王爷为何突然这样做,大概是王爷见四皇子虽然意图弑君杀父,皇上却仍然百般爱怜,而咱们王爷虽然救驾有功,却依然遭到皇上的避忌,王爷是一时悲愤才做出了这样的不智之举。” “王爷可是如此无智之人?!王爷可是如此暴躁之人?!”雪依盯着萧僮,字字如刀。 萧僮双手抱拳:“王妃恕罪,属下不敢妄自揣测王爷的心意,还是等王爷醒来王妃亲自问王爷吧。” 此时,秦太医为首的太医已经为萧逸宸包扎完毕。秦太医拱手施礼:“王妃再上,恕臣无能。” 雪依只觉得脑袋轰然作响,“砰砰”两声,宫嬷嬷手里的盆子掉落在地上,雪依强压心中是哀伤,问道:“秦太医意思是王爷已经无药可救了?” 秦太医摇摇头:“无药可救了,王爷受伤已经失血过多,如果微臣断的没有错的话,这之前王爷亦曾受伤失血,所以,伤症不要紧,要紧的是失血过多无药可补,所以.......”秦太医顿了顿,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雪依:“所以只有听天由命了!” “你们呢?你们怎么说?”雪依转向其它的太医,其他人俱是垂首默立,并无一人回雪依的话,雪依心中其实早已经明白了,她倒退两步,摆摆手示意萧僮送太医们出去。 “王爷.......宸儿........”雪依还兀自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榻上的萧逸宸发愣,宫嬷嬷扑向暖榻,扑到萧逸宸的身上痛哭失声,早在回到邀月国之前她就知道王爷必定会‘死’,但是她却从来没有想到过,是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就这样真的离开她了,十五载的质子生涯,十五载的朝夕相对,十五载的卧薪励志,十五载的生死相依荣辱与共,她早已将他视作自己的儿子! 为了他,她苦度青春,放弃了自己的心上人;为了他,她不惜用药改换容颜!可是如今盼来的等来的竟是生死离别,阴阳相隔! 宫嬷嬷颤抖的手落在萧逸宸疤痕累累的脸上,心中一动,衣袖湛湛眼角的泪,低低的说:“王爷,让老奴为王爷最后静一次面吧。” “不!嬷嬷,不是最后一次!不会是最后一次!王爷不会死的!”雪依不知何时站在宫嬷嬷的身后,清亮的眸子凝视着紧闭双眸的萧逸宸,白皙的玉手缓缓的伸向他的脸,这张脸她是那么的熟悉,熟悉到刻骨铭心,可是如今这张脸却毫无血色,还要那双黑眸,记得洞房花烛的那个夜晚,他坐在轮椅上,羞辱她讽刺她,甚至打了她,可是她从那双黑眸的底色中看出一丝复杂的异样,似有不忍还有伤心。就是那样的眼神支持着她渡过了那段孤独无依的岁月。 如今,好不容易捱到了夫妻齐眉,心意相通,他怎么可以这样撒手人寰就这样离开她呢?! 颤抖的指尖似挨到未挨到萧逸宸的脸时,宫嬷嬷忽然紧紧 的抱住雪依,强拖着她走出暖阁:“王妃,别这样,别这样......你醒醒吧......他已经离咱们而去了........” 一百五十四章 一语成谶 就在雪依的指尖就要触及萧逸宸的皮肤时,宫嬷嬷突然站起抱住雪依,强拖着她走出暖阁,边走边哭着说:“雪儿,王爷是真的离开咱们了,你要节哀啊.......” 雪依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闻听此言用力的甩开宫嬷嬷,长眉倒立一声怒吼:“不!不会的,王爷不会就这样抛下我!王爷不会丢下我一个人去的!” 宫嬷嬷看着双眸爬满红晕的雪依还想说些什么,萧僮忽然自背后点中雪依的穴道,雪依软软的倒下,宫嬷嬷忙跃起抱住雪依,吃惊的看着萧僮:“萧僮!你这是做什么?!” “难道嬷嬷有办法阻止王妃的伤心?!”萧僮冷冷的扫了一眼宫嬷嬷,转身命令身后的两个侍卫头领:“你,去准备梨花檀木的上好棺椁,你去通知列位王爷生前交好的大臣,就说咱们王爷救驾身亡!” “嬷嬷,快将王妃送到王爷的寝室吧,这间屋子恐怕是不能待下去了。”二人领命而去,萧僮转身看着宫嬷嬷和倒在她怀里的雪依。 宫嬷嬷看着萧僮面色凝重的安排治丧之事,回头看看暖榻上的萧逸宸,死死的盯着萧僮嗓音突然有些尖利:“萧僮,躺在那里的不是王爷!你告诉我那不是咱们王爷!快告诉我!” 萧僮缓缓的摇摇头:“不,嬷嬷,那的确是咱们王爷!” “不......不是的!”宫嬷嬷凄厉痛呼扑向暖榻上的萧逸宸,她的手颤抖的在他的颈项摩挲,似乎在寻找什么,颤抖的手揭开萧逸宸的前胸,仔细的在他的胸口寻找着什么,当她一眼看见那颗红痣的时候,宫嬷嬷晕了过去! 柳侬踏进屋子的时候,萧僮正在发愁该如何安置昏迷的雪依,见到柳侬,二人忙传来软轿,将昏迷的雪依送往萧逸宸的寝室。 萧僮安置好雪依后,再三叮嘱柳侬要看好雪依,发生任何事情一定要去靑晖苑中与他商量,柳侬点头答应,萧僮这才放心而去,站在靑晖苑的门口,他听见宫嬷嬷撕心裂肺的哭声,心中五味杂陈,这世间最残忍的事情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十五年的朝夕相对患难相随,在宫嬷嬷的心中早已经将萧逸宸视为她自己的儿子。如今萧逸宸散手人寰让她情何以堪?! 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萧僮撩长袍推门走近趴在萧逸宸身上痛哭的宫嬷嬷,劝慰道:“嬷嬷伤心萧僮明白,萧僮一样难过,可是现在最要紧的不是哭泣,而是要如何安排好王爷的身后之事。” 宫嬷嬷原本伏在萧逸宸身上痛哭,耳畔听萧僮的声音,扬起泪脸呆呆的盯着萧僮,突然她一跃而起,双手紧紧的攥住萧僮的胳膊,唇畔牵扯桀然一笑:“萧僮,你是骗我的,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咱们王爷,我还记得,王爷咱们三个人原来是商量好了的,一旦蓝雪依爱上咱们王爷,王爷就假死恢复他本来的面貌是不是?所以这个根本就不是咱们王爷!” 宫嬷嬷的十指几乎嵌进了萧僮的手臂,然而萧僮却感觉不到一丝的疼痛, 面对宫嬷嬷满是希望的眼神,他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对宫嬷嬷说,不错,宫嬷嬷所言的确是真的,可是时光荏苒,近一年的岁月,不止是花开花落还有人心变幻。 萧僮坐在暖榻边,手指在萧逸宸的脖颈下轻轻的滑过,一张假面脱落,露出一张青灰色的脸!棱角分明的俊脸上鼻子依然高挺,稍稍有些薄的唇紧闭着,那双黑眸亦被长长的眼睫毛遮住,宫嬷嬷此时不得不相信萧逸宸已经死了,眼泪双双对对的落下,颤抖的手落在那张英俊的脸上:“宸儿......果真是我的宸儿......你怎么能这样的狠心啊.......” 宫嬷嬷再次伏在萧逸宸的身上痛哭失声。 刚刚她之所以停住哭声强行拖着雪依不让她碰萧逸宸的身子,是担心萧逸宸的计划失败,她以为她的王爷只是按照计划假死,她以为她的王爷非但没有死,反而会成为邀月国地新国主,和心爱的人比翼双飞,没有想到的是一语成谶,她的王爷竟是真的死了! 宫嬷嬷想一阵哭一阵,只觉得肝肠寸断,双眼再没有一滴眼泪淌下。 萧僮静静的默立在旁,直到宫嬷嬷止住哭声方才说:“嬷嬷,如今你老人家是王爷最亲的人了,王妃身子虚弱,空不能担负起王府日后之事,还望嬷嬷节哀,以大局为重啊!” 宫嬷嬷失魂落魄的一笑:“大局?什么大局?!我的宸儿不在了,这世间再也没有什么大局了!” “难道嬷嬷忘记主子的吩咐和嘱托了吗?虽然王爷不在了,可是王爷有遗言,恐怕王妃已经有了他的遗腹子,要嬷嬷与萧僮好好看护王妃,照顾那个王爷的遗腹子!” 宫嬷嬷顿时止住哭声,惊讶的看着萧僮:“你是说,王妃早就知道王爷的伤是假的?他二人已经圆房了?” 萧僮点点头:“可是这件事却不便对外人言明,所以我们还是要按照原计划行事,五皇子会纳蓝家大小姐为侧妃,而这个王府也必将成为五皇子的府邸,咱们王爷的骨肉也只好假托五皇子的骨肉方才可以存活下来!” 宫嬷嬷摇着头惨然而笑:“萧僮,你和王爷太不了解蓝雪依了,以她的个性,是不会嫁给五皇子忍辱偷生的,更不会让她和咱们王爷的孩子叫别人做爹爹!” “所以萧僮才恳求嬷嬷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说服王妃接受五皇子!这只是权宜之计,日后......日后你我定会将王妃带回凤舞山庄!“萧僮盯着宫嬷嬷一字一句的说,眼神中透着无比的坚定和自信,那一刻宫嬷嬷有些恍惚,此时的萧僮是那么的陌生。 宫嬷嬷无言的看着暖榻上一息皆无的萧逸宸,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沉默片刻后艰难的点点头:“我只能劝雪儿不自杀,不能劝她嫁给五皇子!因为毕竟不是咱们王爷.......”宫嬷嬷哽咽难言。 萧僮点点头:“时间不早了,嬷嬷还是先照顾活着的人吧,我担心柳侬和杜若她们不能安抚王妃。” 宫嬷嬷难舍的看看萧逸宸,咬牙离开了靑晖苑直奔萧逸宸的寝室,寝室内鸦雀无声,静的让人有些害怕,柳侬呆呆的坐在雪依的旁边,为她擦拭着眼角的泪痕,她自己的眼泪却止不住的落下来,杜若则站在一旁,手端着铜盆,亦是满面泪痕,二人听见脚步声抬头看见宫嬷嬷同时唤:“嬷嬷.....” “嬷嬷......” 宫嬷嬷毕竟年长,且见多识广,这些年跟随萧逸宸在风舞国做质子,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虽然此时亦五内俱焚,但是她更明白要照顾好雪依,因为雪依活下去萧逸宸就不致绝后! 她坐在雪依的身旁,轻轻将她鬓边的发丝塞到耳后,问柳侬:“王妃一直没有醒来吗?” 柳侬摇摇头,只是悄悄的落泪。杜若年岁尚小,且跟随雪依时间最长,雪依对她犹如姐妹,此时见到宫嬷嬷忍不住痛哭:“嬷嬷,王妃会不会醒来?如果王妃知道咱们王爷已经.......已经死了会不会跟着就这样死了?” “呸呸呸呸.......杜若,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咱们王妃好好的,你平白的咒她做什么?!”柳侬连啐了几口,瞪了一眼杜若。 杜若愈加委屈的哭起来:“我是怕啊!柳姐姐你真的就 不怕吗?你想想昨夜那个样子,咱们王妃还不知道王爷那样的时候就要悬梁自尽了,如果她醒来一定不会活下去的!” 柳侬和宫嬷嬷都明白杜若说的是真的,如果雪依醒过来,她一定不愿苟活,更遑论日后还要再嫁给五皇子,让自己的孩子叫别人做爹爹! “你们俩个都不要吵了!柳侬,你去前面找萧护卫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杜若,你去厨房传话,明儿一大早就将王妃的早膳送到这里!都下去吧!”宫嬷嬷厉声止住二人,萧僮说过雪依今夜不会醒了,至于明天,明天的事情就明天再说吧! 二人领命才下去,小湖就从宫中回来了。 “嬷嬷,大事不好了!”小湖前脚刚踏进门口开口就令宫嬷嬷悬着的心再度沉下去。 “什么事大惊小怪的?!”宫嬷嬷面色微沉,故作镇定,她知道这个时候的渝王府经不起任何风吹草动,而她必须要冷静,否则还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儿。 小湖神秘紧张的先是扫了一眼熟睡的雪依:“王妃她.......” 宫嬷嬷是个聪明人,立时明白了小湖的意思,摆摆手示意小湖和她出去说,二人来到门外,宫嬷嬷这才说话:“什么事情?” “宫嬷嬷还不知道吗?我奉了咱们王妃的命令去宫中打探消息,听到一个特大的消息,皇上好像龙御归天了,大行前似乎留下了一道密旨!“ 一百五十五章 火烧密室 小湖看着宫嬷嬷压低声音说:“据奴婢打探的消息,萧国主已经龙御归天了,大行前留下了传位密诏,新任国主就是那位风流倜傥的五皇子!” 宫嬷嬷盯着小湖面色骤变,她攥住小湖的双臂,声音颤抖的连连问道:“你说什么?你说什么?!皇上驾崩了?新国主是五皇子?你见到五皇子了没有?五皇子现下在何处?皇上驾崩为何现在咱们王府还没有得到消息?!” 小湖不解的看着宫嬷嬷,猜不透为何她会如此激动,即便是五皇子继位,即便是五皇子对雪依王妃情深意重,如果雪依王妃宁死不嫁,对于渝王府而言也不过是又一个未知的命运,宫嬷嬷反应似乎有些太过反常了,小湖摇摇头:“回嬷嬷的话,具体的情况小湖也不知道,小湖只是昔日的好姐妹说的,她在媛妃娘娘那里当差,说是皇上失血过多昏迷不醒,昨夜晚间似乎已经驾崩了,至于那传位的诏书也是老早皇上就交给媛妃娘娘保管的,现在宫中已经乱作一团,都在寻找五皇子呢。” 宫嬷嬷缓缓的松开小湖的手,两眼放光盯着靑晖苑喃喃自语:“是这样吗?是这样吗?一定是的......” “嬷嬷,您说什么?”小湖疑惑的看着失常的宫嬷嬷各位担心,渝王爷逝去,王妃寻死觅活的,这王府中也就是宫嬷嬷还能支撑一二了,如果她再疯了或者有个好歹,渝王府恐怕真的就完了。 宫嬷嬷淡淡一笑摆摆手:“小湖,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宫嬷嬷满腹心事的回到屋中,坐在榻前,呆呆的望着地上的玉石莲花发愣,两年前萧逸宸将五皇子落宸骗到了凤舞山庄,因为他料定他的父皇会将皇位传给这个五弟,从那之后,萧逸宸就将五皇子囚禁在他的身边,开始了周密的返回邀月国的计划,这两年来,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在按照萧逸宸的计划发展,如果明早五皇子真的会出现在皇宫,那么真正的萧逸宸一定没有死! 宫嬷嬷忽然一跃而起,点手招唤三个小丫鬟进屋,吩咐她三人好好看护王妃,而她自己径自直奔那个神秘的小院,宫嬷嬷站在绿墙 边,四下张望片刻,确定附近再无他人后,方才按动机关急匆匆的直奔院子里面,两扇门上依旧是铁将军把门,未进门时宫嬷嬷恨不得肋生双翅一下子飞过来看个明白,如今见铜锁完好无损的躺在原地,她的手颤抖的却不愿意打开这把锁,此时的宫嬷嬷既希望密室中的人还在,又希望密室中的人不在。 咔的一声轻响,锁应声而开,宫嬷嬷手提八角琉璃灯笼拾阶而下:“五爷.......五爷........”,宫嬷嬷低低的声音轻唤,回答她的却只有假山石后的滴水声,密室中静悄悄的并没有往日那个熟悉的背影,宫嬷嬷疾步穿过石桌,径自来到石屋,推开虚掩的房门,里面竟也空无一人! 宫嬷嬷并不死心,借着八角琉璃灯笼明亮的光芒,走遍了地室中的每个角落,当她的目光看到空荡荡的石桌上并没有昔日的纸墨笔砚,她才确定这里的人已经离开了。 宫嬷嬷沮丧的走出地室,猜测着他究竟是如何逃离这里的,迎面一盏灯光晃晃,紧接着一声低喝:“什么人?!” “是我!”宫嬷嬷听出来人是萧僮的声音,亦将手中的灯笼晃晃。 萧僮也听出了宫嬷嬷的声音:“原来是嬷嬷,幸好我看见了灯光,否则嬷嬷就......”萧僮看看走到近前的宫嬷嬷没有继续说下去。 “萧护卫来这里做什么?”宫嬷嬷盯着萧僮问道。 “放火!”萧僮直言不讳,似乎并没有打算瞒着宫嬷嬷。宫嬷嬷却大吃一惊,她张大嘴巴重复着萧僮的话:“放火?” 萧僮点点头:“奉王爷之命前来放火。” “王爷?王爷不是.......”宫嬷嬷的眼底升起一丝希望的火花,却瞬间被萧僮的话熄灭,萧僮显然看出了宫嬷嬷的猜测,长叹一声冷冷的说:“其实进宫勤王之期,王爷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他和五皇子在这里长谈了一日一夜,显然说服了五皇子接手日后的渝王府以及咱们王妃,所以进宫前他就将真正的五皇子放走了!” 宫嬷嬷早已经泪流满面,哽咽言道:“因为王妃之前发现了这个院子的秘密,发现了五皇子,所以你才要将这里烧掉,是吗?” 萧僮一笑,语气中似有不舍之意:“宫嬷嬷以为日后咱们还真的要在这里住下去吗?明天早上,整个渝王府就会被烧成一座废墟了!” “什么?明早的渝王府就要被烧成一片废墟?什么意思?!”宫嬷嬷大惊,疑惑的盯着萧僮。 “王爷担心王妃不能接受他离开的事实,更怕她睹物思人触景伤情,所以曾经嘱咐我他走后就将渝王府毁掉,不留一草一木一砖一瓦!”萧僮举起手中扫了一眼夜空。 “难道萧护卫忍心偌大的王府毁于一旦?还是萧护卫忍心见这许多无辜的生命一夜而亡?!萧护卫,王爷已经去了,难道我们连这最后一点回忆都不能留给王妃吗?!”宫嬷嬷留恋的看着夜空中影影绰绰的花草树木,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是萧逸宸精心设计,甚至花花草草都是他最喜欢的,特别是那些玉兰花,那是蝴蝶夫人最喜欢的,也是萧逸宸最喜欢的,她要留住这个地方! 萧僮踌躇片刻,他又何尝想把这王府烧掉,这里有他对蓝荷公主的誓言,王爷曾经答应过他,一旦他登上皇位,这渝王府就是他和蓝荷公主日后的府邸,但是君命难违,现在萧逸宸要他烧了这座府邸,他也只能照办,且他心中更明白的是这个王府留着,早早晚晚都将成为导火索,会烧掉王妃生存下去的勇气。 萧僮缓缓的摇摇头:“嬷嬷还是快点回去倘若王妃此时醒了,指不定会闹出什么大事。” 宫嬷嬷见萧僮似乎心意已决,非但没有离开,反而转身坐到了门口,面色决绝的说:“既然萧护卫执意要烧掉王府,就连老身一起烧死吧,反正王爷已经不在了,老身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萧僮见状不免面露为难之色,就是再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烧死宫嬷嬷! “嬷嬷,你这样做是在为难萧某!”萧僮正言厉色,却也知宫嬷嬷性子倔强,决定的事情很难挽回。 宫嬷嬷不言只是坐在那里,时间一分一秒的溜走,眼见天边现出点点鱼肚白,朝阳的第一缕光芒就要穿破云层,萧僮跺跺脚将手中的灯笼扔向屋子旁边的干草堆,火苗跳跃出灿烂的光芒,逐渐染红了宫嬷嬷的脸颊,宫嬷嬷依然稳稳地坐在门口,似乎真的打算和这座院子同归于尽,萧僮无奈,运轻功瞬间掠到宫嬷嬷的身边,夹起她窜上墙壁屋脊,任宫嬷嬷踢打挣扎就是不松手,直到来至渝王府的前院,萧僮这才将宫嬷嬷放下,一揖到地请罪:“刚刚事出无奈,还望嬷嬷恕罪!” 宫嬷嬷看着后院的火光浑身颤抖泪流满面,指着萧僮的鼻子问:“你.......你当真就这样狠心,要把我们都烧死吗?!” 萧僮无奈的笑笑:“嬷嬷当真以为这火势能起来吗?” “不好了不好了......” “快来人啊!走水了!走水了!(走水:古人意指失火)”萧僮话音才落,后院一阵大乱。 宫嬷嬷看向萧僮,忽然明白他的意思,这把火只会烧毁小院的秘密,却烧不到前院,她忽然想起二进院子中的羽裳,忙问:“羽裳姑娘呢?你可曾知会羽裳姑娘吗?” 萧僮点点头:“羽裳姑娘还不知道王爷已经去了的消息,我准备明早再去和她言明此事。” “嬷嬷,嬷嬷......”二人正在说话间,一个小丫鬟气喘吁吁的跑来,边跑边喊,宫嬷嬷看身形认出这小丫鬟是她留在雪依身边照顾雪依的,看她此时慌里慌张的样子定然是雪依醒了,宫嬷嬷来不及和萧僮告辞,迎着小丫鬟奔去。 “怎么了?这么急急慌慌的做什么?!”宫嬷嬷板起脸。 “回嬷嬷,您快去看看吧,王妃醒了,只是一个劲儿的哭,刚刚还.......”小丫鬟吞吞吐吐的。 宫嬷嬷急了,喝到:“快说怎么了!” “王妃刚刚吐血了。” 宫嬷嬷心头一跳,想起萧僮的话,倘若雪依真的有孕在身,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的,她顾不上责备小丫鬟,拔脚冲向雪依的房间,往日里觉得不大的王府此时觉得路似乎长了很多,宫嬷嬷一路狂奔,破门冲进雪依的房间,见四五个小丫鬟站在雕花檀木床两侧,柳侬和杜若分别跪在两旁,一个手捧铜盆一个手拿着锦帕,雪依则愣愣的斜倚在榻上,目光呆滞面无表情。 柳侬杜若二人默默落泪,听见门响,见宫嬷嬷手捂着胸口趴在门框上喘气,一起唤道:“嬷嬷,你快点来劝劝咱们王妃吧.......” 二人说着站了起来,容宫嬷嬷坐在床榻的小凳子上。 一百五十六章 最后的燕窝(一) 雪依呆愣愣的斜倚在雕花古木床上,两眼发直盯着地上栩栩如生的玉莲花,既不吵也不闹,宫嬷嬷接过杜若手中的锦帕,边为雪依擦拭眼角的泪痕边劝慰着:“雪儿,咱们总要为王爷活下去.......” 宫嬷嬷劝雪依不要难过,可是自己的眼泪却如决堤的水瞬间滑落,她低下头别转身子,饮泣。 “嬷嬷,为什么?既然王爷已经离开我了,怎么最后一面都不让我见他呢?”雪依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缥缈空灵。 宫嬷嬷不知该如何回答雪依,更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她是因为萧僮不想她发现王爷的真实面目,斯人已逝,何必再让活着的人徒增伤感呢? “王妃.......需要什么您吩咐奴婢就好了。”宫嬷嬷背对雪依,身后传来杜若的惊呼声,她忙转身,一眼看见雪依挣扎着自床上下来,却不想双腿乏力跌倒在地,杜若和柳侬一边一个架着她,让她重新躺回床上。 宫嬷嬷忙上前按住雪依的肩膀:“雪儿,嬷嬷知道嬷嬷什么都知道,你的心情嬷嬷感同身受,只是......只是有很多事我们只能接受,听嬷嬷的话,前面的事情有萧僮在打理,你身子虚弱,还是躺着休息休息,如有需要萧僮会着人来请示你的。” 雪依闻言一双黑黝黝深不见底的眸子盯着宫嬷嬷,似乎第一次看见她一般。 没有人能够体会雪依此时此刻的心情,所谓感同身受不过是一句苍白无力的自以为是,嬷嬷只是失去了后半生的倚靠,而她失去的是她的生命中的至爱和她的生命!她没有办法接受,没有办法接受才和她鱼水恩爱的夫君就这样离开了她! 雪依倔强的推开宫嬷嬷,踉跄着下地朝着抱厦奔去,她一定要见萧逸宸最后一面,她一定要去问个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在大家面面相觑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的时候,萧僮在门外咳嗽了一声:“咳咳,回禀王妃,五皇子到。” 宫嬷嬷听说五皇子到,面上的肌肉跳了几跳,抬起脚看看雪依的背影又落在了原地,越是在这个时候她越要沉稳,否则乱了的不只是雪依的心智还有渝王府的未来,无论如何她要保住萧逸宸的血脉! “柳侬,请......请萧护卫进来!”雪依才走了几步,跌坐在外间的雕花椅上,命柳侬请萧僮进屋回话。 萧僮弯腰走进屋子,撩衣服跪倒在雪依的面前,雪依这才注意到萧僮此时一身青色长袍,腰间系着白布,青纱缠臂已然换上了孝服,可是雪依却还是不愿意相信萧逸宸就这样的死了就这样的离开了她! “萧僮,起来说话。”雪依有气无力的抬抬手,示意萧僮站起来说话。 萧僮依然跪在地上,双眼看着地板道:“回禀王妃,五皇子奉命来咱们王府料理王爷的后事,说是要来请安,不知王妃是在哪里见五皇子?” 雪依忽然想起萧逸宸临走时候的嘱托,此时她才真正的明白萧逸宸‘托孤’之意,看来他说的都是真的,他把她托付给了五皇子!他以为这样就是对她好了!不,她不要这所谓的好和爱,蓝雪依更不是一个物件,他萧逸宸想要的时候就娶了来,不想要了就随便送给他人! 雪依双睛冒火腾的站起来,盯着萧僮大发雷霆:“萧僮,是谁要他来咱们王府的!快,快把他给我赶出去!我不要看见他!” 萧僮以目送宫嬷嬷,示意她劝说雪依,宫嬷嬷只好上前一步,强笑道:“王妃且莫要冲动,如今咱们王爷殡天,王府中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五皇子来的正是时候........” 宫嬷嬷话未说完,雪依长眉竖起,杏眼圆睁,瞪着她冷冷的道:“嬷嬷如果担心后半生无靠,大可以现在和萧护卫一起离开王府投奔五皇子,至于我,就不烦劳嬷嬷和萧护卫担心了!” 雪依大失常态,一定要萧僮将五皇子赶出渝王府,就连平日里她敬重如母亲的宫嬷嬷亦讨了不是,众人谁也不敢再劝一句,屋中瞬间鸦雀无声,彼此间似乎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萧僮和宫嬷嬷对视一眼,宫嬷嬷给萧僮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退下,萧僮无奈,只好站起来:“如宫嬷嬷所言,王府日后还有许多的事情要要依仗五皇子,王妃还是好好掂量掂量吧,萧僮先告退了。” 萧僮退下后,雪依无力的跌坐在椅子上,喘息片刻后,抬起一只手唤柳侬杜若:“柳侬,杜若,你二人随我一起去靑晖苑走一趟。” 宫嬷嬷见雪依并不理她,情知雪依恼了她,看雪依面色清冷倔强,事到如今她也只好硬着头皮陪她去靑晖苑,宫嬷嬷疾步走上前跪在雪依的面前哭了:“王妃这是恼了老奴吗?就算王妃气老奴,也该珍惜自己的身子啊,此处距离靑晖苑还有段路程,王妃稍等,容老奴去叫软轿来。” 雪依冷冷的阻止宫嬷嬷:“嬷嬷一定也累极了,还是让柳侬去吧,柳侬,你去找萧护卫要乘软轿来,就说我要去靑晖苑见王爷最后一面!” 宫嬷嬷情知雪依对她起了疑心,担心她和萧僮串通一气欺骗她,当下也不多言,垂首立在一旁,柳侬扫了一眼宫嬷嬷,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也看出了雪依对宫嬷嬷已经心怀芥蒂,忙答应着出去了。 “杜若,你去给我拿王爷从风舞国带来的珍珠雪裳来。你,来替我梳妆打扮。”雪依随手指了身边的一个小丫鬟,那小丫鬟本是粗使丫鬟,从来不曾近身服侍过雪依,这梳妆一事自然丝毫不知,更担心一不留神触怒了王妃遭到毒打,见雪依要她为雪依梳妆,双腿哆嗦着跪在地上竟说不出一个字来。 宫嬷嬷老泪纵横,跪在雪依的面前:“王妃这是真的恼老奴了!王爷临终前曾再三嘱咐老奴要照顾王妃,不想老奴就惹王妃气恼,是老奴该死是老奴该打!”宫嬷嬷边哭边说,说到后来伤心之处,竟抡圆了给自己两个耳光! 响亮的耳光打在宫嬷嬷的脸上却也打在了雪依的心上,泪再也止不住的落下,雪依一手抱住宫嬷嬷的手臂,纤细白皙的手指颤抖的落在宫嬷嬷已经红肿的脸上:“嬷嬷........” “王妃.........”二人不由抱头痛哭。 宫嬷嬷趁机劝道:“老奴怎么会不知道王妃现在的心,老奴怎么会愿意见那个五皇子,可是王妃要明白啊,倘若王妃有了身子,那可是王爷唯一的骨血,也是王妃和老奴日后的希望啊,倘若王妃只是顾着自己伤心,什么人替咱们王爷报仇呢?!又是什么人才能替王爷完成他的心愿呢?!” 雪依哀哀哭了半晌,宫嬷嬷的话她并不是不知道,萧逸宸虽死了,可企图弑君杀父的四皇子萧逸朔还活着!她要为萧逸宸报仇! 据小湖探听的消息,萧国主亦已经龙御归天,为了稳住朝中的诸位大臣,亦为了五皇子能够顺利登基,媛妃娘娘竟秘不发丧,只以萧国主身染恶疾不能上朝为由,将朝中大小事务俱托付给中郎将姚光璧,那姚光璧深的媛妃的信赖,一手把持朝政,将四皇子企图弑君杀父的恶行隐匿不提,只是对外宣布,渝王爷伤重不治而亡,天宝王爷感手足离析之痛,竟一病不起不能上朝,竟将这天大的政变轻轻一语遮过! “王妃,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啊,如果哭可以换来王爷的重生,老奴陪着王妃一起哭好不好?!王妃要为王爷保重身子,好看着咱们的仇人为王爷偿命才是啊!”宫嬷嬷为雪依擦拭眼角的泪痕。 雪依又哭了半晌,方才止住哭声,看着宫嬷嬷点点头:“嬷嬷,给我梳妆,我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见王爷!” 四目相视,千言万语化作两行清泪,宫嬷嬷用力的点点头,雪依坐在梨花凳上,宫嬷嬷散开她乌黑的长发,梳子缓缓的滑落,宫嬷嬷较之平日更加用心的为雪依梳妆,屋中静的只闻沙漏嗒嗒作响,和钗环偶尔相碰发出短暂的声音,雪依看着菱花镜中自己憔悴的容颜,拿起胭脂晕染苍白的双颊,也不知过了多久,宫嬷嬷与雪依的目光在镜中交汇,宫嬷嬷看着一身雪白衣裙的雪依,娇美中略显憔悴却别有风韵的精致五官,想起萧逸宸,眼泪在眼圈中打转。 雪依的双眸亦是雾气迷离,这张脸再怎么美艳,日后亦没有人称赞了,她这朵牡丹再如何的艳丽,亦只有独自开放了。 “嬷嬷,我们走吧。”雪依缓缓站起身。 “王妃,你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了,把这燕窝喝了吧。”小湖手捧燕窝自屋外走进来,不提燕窝也就罢了,看见琉璃碗中的燕窝,雪依呆呆的落下泪来。 宫嬷嬷更是见燕窝色变,忙喝斥小湖将燕窝端出去! 一百五十七章 最后的燕窝(二) 宫嬷嬷见小湖手捧燕窝走进来,眼角余光扫了一眼雪依,再看琉璃碗中燕窝的颜色不由得大惊失色,厉声呵斥小湖,命她速速将燕窝端出去倒掉。 小湖瘪瘪嘴巴差点就哭了出来,端着燕窝离开房间,跑到假山后对着燕窝鼓着腮帮子运气,似乎都是燕窝惹的祸,小湖双手叉腰,等着燕窝嘀嘀咕咕的:“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你说你好端端的的害我做什么!要不然我把你吞到我肚子里算了!” “小湖,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萧僮双手抱着手肘忍住唇边的笑意看着和燕窝唠唠叨叨的小湖,他本不打算出面的,但是听小湖要吞掉燕窝才不得不出来,因为他实在担心小湖喝掉这碗为雪依准备的最后的一碗燕窝! 这一碗燕窝是萧逸宸特别嘱咐萧僮留给雪依的,是用萧逸宸最后的血调和的! 是萧僮找到小湖,要小湖将燕窝给雪依送过去的,小湖此刻见到萧僮,满腹的委屈顿时化成恼火,她瞪着萧僮责问:“萧护卫,你这是什么燕窝,怎么王妃还没有发话,宫嬷嬷就把我好一顿骂,我还没有给王妃看到燕窝就被宫嬷嬷骂了出来!萧护卫,你倒是说话啊!”小湖见萧僮闭口不答,追问不停。 萧护卫端起燕窝:“没有什么,不过是为王妃补身子的,大概宫嬷嬷见燕窝颜色不好,才气你拿坏了的燕窝给王妃喝吧,算了,小湖,你回去吧。等会儿我自己给王妃送去好了。” “萧护卫还不知道吗?王妃和嬷嬷去了清晖苑。” 萧僮大惊,一跺脚忍不住埋怨:“宫嬷嬷怎么事先也不知会一声,倘若让王妃见到王爷岂不是……..”萧僮看看小湖情知自己说多了,将燕窝再次塞到小湖的手里,施展轻功窜上假山,穿房跃脊而去。 小湖张大嘴巴哎了一声,萧僮早已消失在树梢后。 小湖悻悻的走向青晖苑,看着手里的燕窝嘟着嘴巴暗叹倒霉,忍不住嘀咕这个王府中怪事真是多,先是多出一个莫名其妙的雨裳姑娘,又是一个黛烟姑娘,左一个姑娘右一个姑娘也就罢了,偏偏和那个萧僮偷偷摸摸的在一起嘀嘀咕咕,也不知着三人什么关系。再后来就是这萧护卫偏要自己送什么燕窝,燕窝没有送出去,倒惹了宫嬷嬷好一顿生气。 小湖自叹自哀的胡思乱想着走进清晖园,偌大的园子里静悄悄的,并不像有人在的样子,小湖突然想起死了的王爷就停在此处,想起老人们曾经说,但凡是横死的人都会魂魄难安,直到抓住一个替死鬼方可投胎后才好,小湖越想越害怕,越想越胆小,顿时觉得身后冷飕飕的一阵阴风,小湖的脚步不由自主的挪向影壁后。 “你说什么?雪依一会儿要过来?”一个男子的声音传进小湖的耳朵,只吓得小湖手中的燕窝差点掉在地上,小湖再也顾不上燕窝,将托盘扔在地上,就想跑。 这时,萧僮的声音响起 了:“不错,现在应该就快到了,王爷真的打算一直瞒着宫嬷嬷吗?我怕她老人家的身子会吃不消呢。” 小湖因害怕并未完全听清楚萧僮说些什么,但是王爷二字还是落进小湖的耳朵,她不由得大惊,她再如何胆小,也不会相信萧僮会和一个鬼魂说话,正当小湖蹑手蹑脚的想去窗子旁看个究竟的时候,一个身穿白衣,黑发散披直至膝盖间的男子点中了小湖的穴道,小湖昏昏的睡去了! 男子将小湖拖到树丛后面的隐蔽处,疾步直奔清晖园的正堂门,未曾走到门口,萧僮推门迎了出来,见到白衣男子一揖到膝:“不知姬庄主大驾光临,萧僮失礼了。” 姬无药透过发的间隙凝视着萧僮,半晌才问:“姬某是奉了蓝荷公主所差,来打探王爷是生是死的,萧护卫不必客气。” 萧僮似乎面有难色,推拒道:“姬庄主远来,按说萧某该让姬庄主进去和王爷见最后一面,只是这屋中的气味实在不好,更不是待客之地,所以.......” “所以,萧护卫是不准备让姬某进去了?”姬无药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但是萧僮能感觉到他身上突然散发出乎的杀气。 萧僮亦不是绵软之徒,面对姬无药,浑身紧绷,蓄势待发,只等姬无药发难,突然,杀气须弥间消失,姬无药淡淡一笑盯着萧僮道:“萧护卫之所以不愿意让我进去,只有一个原因。” “哦?愿闻其详!”萧僮却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姬无药一笑,真真切切 的一字一字的说:“除非萧逸宸根本就是假死!” 萧僮心中一惊,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盯着姬无药听下文。 二人就这样站在门口。 “萧护卫真的不打算让我进去了?” 萧僮摇摇头:“如果姬庄主真心前来咱们王府祭奠王爷,自该去前院正厅拜祭,如何执意要 进我们王妃的院子,姬庄主的来意倒让萧僮费解了!” “萧护卫太不了解姬某了,没有十分的把握我可是会下断言的人?!除非萧护卫让姬某进去,否则姬某只能上覆蓝荷公主,就说王爷尚在人间!” “你.......”萧僮二目圆睁。 萧僮向前迈进一步,姬无药亦上前一步,二人似乎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眼见二人就要撕破脸皮,雪依的轿子已经进了清晖园,刚刚萧僮和姬无药的对话她听的清清楚楚,雪依冷冷的命令萧僮:“萧僮,不得无礼,退下!” 雪依现在是王府的主子,萧僮不得不退后。 雪依缓缓的走下软轿,来到姬无药的面前款款万福:“姬庄主远来,雪依相信庄主不是来找茬的,而是真心探望故友。” 姬无药双手抱拳还礼:“姬某见过王妃,姬某自然是真心来祭奠王爷。” 雪依一挥手搭了一个请字。 宫嬷嬷见小湖手捧燕窝走进来,眼角余光扫了一眼雪依,再看琉璃碗中燕窝的颜色不由得大惊失色,厉声呵斥小湖,命她速速将燕窝端出去倒掉。 小湖瘪瘪嘴巴差点就哭了出来,端着燕窝离开房间,跑到假山后对着燕窝鼓着腮帮子运气,似乎都是燕窝惹的祸,小湖双手叉腰,等着燕窝嘀嘀咕咕的:“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你说你好端端的的害我做什么!要不然我把你吞到我肚子里算了!” “小湖,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萧僮双手抱着手肘忍住唇边的笑意看着和燕窝唠唠叨叨的小湖,他本不打算出面的,但是听小湖要吞掉燕窝才不得不出来,因为他实在担心小湖喝掉这碗为雪依准备的最后的一碗燕窝! 这一碗燕窝是萧逸宸特别嘱咐萧僮留给雪依的,是用萧逸宸最后的血调和的! 是萧僮找到小湖,要小湖将燕窝给雪依送过去的,小湖此刻见到萧僮,满腹的委屈顿时化成恼火,她瞪着萧僮责问:“萧护卫,你这是什么燕窝,怎么王妃还没有发话,宫嬷嬷就把我好一顿骂,我还没有给王妃看到燕窝就被宫嬷嬷骂了出来!萧护卫,你倒是说话啊!”小湖见萧僮闭口不答,追问不停。 萧护卫端起燕窝:“没有什么,不过是为王妃补身子的,大概宫嬷嬷见燕窝颜色不好,才气你拿坏了的燕窝给王妃喝吧,算了,小湖,你回去吧。等会儿我自己给王妃送去好了。” “萧护卫还不知道吗?王妃和嬷嬷去了清晖苑。” 萧僮大惊,一跺脚忍不住埋怨:“宫嬷嬷怎么事先也不知会一声,倘若让王妃见到王爷岂不是……..”萧僮看看小湖情知自己说多了,将燕窝再次塞到小湖的手里,施展轻功窜上假山,穿房跃脊而去。 小湖张大嘴巴哎了一声,萧僮早已消失在树梢后。 小湖悻悻的走向青晖苑,看着手里的燕窝嘟着嘴巴暗叹倒霉,忍不住嘀咕这个王府中怪事真是多,先是多出一个莫名其妙的雨裳姑娘,又是一个黛烟姑娘,左一个姑娘右一个姑娘也就罢了,偏偏和那个萧僮偷偷摸摸的在一起嘀嘀咕咕,也不知着三人什么关系。再后来就是这萧护卫偏要自己送什么燕窝,燕窝没有送出去,倒惹了宫嬷嬷好一顿生气。 小湖自叹自哀的胡思乱想着走进清晖园,偌大的园子里静悄悄的,并不像有人在的样子,小湖突然想起死了的王爷就停在此处,想起老人们曾经说,但凡是横死的人都会魂魄难安,直到抓住一个替死鬼方可投胎后才好,小湖越想越害怕,越想越胆小,顿时觉得身后冷飕飕的一阵阴风,小湖的脚步不由自主的挪向影壁后。 “你说什么?雪依一会儿要过来?”一个男子的声音传进小湖的耳朵,只吓得小湖手中的燕窝差点掉在地上,小湖再也顾不上燕窝,将托盘扔在地上,就想跑。 这时,萧僮的声音响起 了:“不错,现在应该就快到了,王爷真的打算一直瞒着宫嬷嬷吗?我怕她老人家的身子会吃不消呢。” 一百五十八章 难堪之情 雪依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暖榻上的萧逸宸,此时众人已经来到榻前,雪依的手缓缓的落在白色的单子上,手在揭开单子的一霎,雪依吓得花容失色,单子自手中滑落落在了那人的脸上! 雪依倒退两步盯着软榻上的人目露惊恐之色! “萧僮,他......他.......他不是王爷!王爷 哪里?!萧逸宸在哪里?!”雪依忽然转身抓住身边的萧僮连连惊问。 萧僮看上去十分难过,他别转身闭上眼睛,清泪自眼角缓缓的滑落,良久,声音哽咽言道:“王妃,你没有看错,那个人就是咱们王爷,是咱们真正的王爷!” 雪依拼命的摇着头:“不不不,你骗我!他不是王爷不是萧逸宸!萧僮,我求求你,快告诉我王爷究竟在哪里?!他是不是去了风舞国找蓝荷公主?!”一言及此,雪依的眼睛忽然放出两道希望之光芒。 “是的是的,一定是这样的,萧僮,王爷去了风舞过寻找蓝荷公主,所以才假死骗我的是不是?是不是?!”雪依的眼神是那么的热切那么的明亮,萧僮忽然不忍心再说下去,只是低垂眼目用力的摇着头。 房中的人此时都满腹疑惑,各怀心事的看着雪依和萧僮,最后 把目光落在蒙着白单的尸体上。 姬无药和宫嬷嬷互相看了一眼,二人同时走向软榻,撩开了白单,露出一张英俊的脸! 那面孔虽然已经呈土灰色,却仍难掩他的英俊,棱角分明的脸上,高挺的鼻子依然挺翘,长长的眼睫毛遮住了那双明目,稍稍有些薄的唇此时已是灰白色,透着几分凄凉,宫嬷嬷先忍不住痛哭失声趴在那尸体上痛哭:“王爷.......你怎么这样的狠心你怎么能这样的狠心.......” 雪依听见宫嬷嬷的哭声,唇颤抖着竟说不出一句话! 雪依心中明白,宫嬷嬷哭的如此伤心绝非演戏,榻上那个英俊的男子应该,不,一定就是萧逸宸!她的眸子落在那张俊秀却不失霸气的脸上,大惑不解,萧逸宸的脸明明被火烧伤疤痕累累了,且几次二人同房时,她也都试探过他,那些疤痕她的手曾经亲自抚摸过,她曾经是那么疼惜那些疤痕,也曾经在心中感叹,倘若不是那场无情的大火萧逸宸定是一个美男子,如今,一夕间他竟真的变成如此英俊的美男子了!难不成是他死后有灵,还了他的本来面目?! 姬无药显然看出雪依的吃惊,他扫了一眼雪依淡淡而言:“你还记得我曾经不止一次的提醒你吗?萧逸宸的伤是伪装的,我可以作证,现在你看到的这个人的确就是真正的萧逸宸,你的夫君!” 雪依仿佛没有听见姬无药的话,只是一步一步 的挨近软榻,颤抖的手伸向那张陌生的脸,虽然有宫嬷嬷的悲痛欲绝和姬无药的言之凿凿,可是她还是无法将这样一张英俊的脸和萧逸宸联系在一起,手在将将触及到萧逸宸的皮肤时猛然又锁了回去! 谁也没有注意到萧僮的面部表情,在雪依就要摸到萧逸宸的肌肤时,他紧张的长大了嘴巴,差一点就叫了出来,看着雪依的手缩回去竟是松了一口气! “王妃.......,雪儿........你不要难过了.......”宫嬷嬷止住悲声,擦干眼角的眼泪低唤雪依,她忽然发现雪依竟有些失常,双眼只是呆呆的盯着榻上的萧逸宸,心中不免怜惜,怕是任何人也经不起这样的打击吧,本以为恩爱夫妻到头来竟是一场骗局。 “嬷嬷,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雪依的声音出奇的冷静。 宫嬷嬷的眼神自然的飘向萧僮,她也不明白,为何在这个时候萧僮会让雪依发现萧逸宸的真实面目,萧僮不着痕迹 的在袖袖中摆摆手,宫嬷嬷上前扶住雪依的手臂劝道:“王妃,这里不是说话的所在,我们还是去厅中细说,姬庄主远道而来,想必舟车劳顿,也该安排下去休息的地儿呢。” “为什么要骗我!”雪依坚执的站在原地,双眸始终没有离开萧逸宸的那张脸,此时此刻,她已经不知道躺在榻上的是什么人,甚至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因为王爷恨你的爹爹!”萧僮忽然开口。 宫嬷嬷大惊,忙打断萧僮的话:“萧护卫,王妃此时已经很伤心了,你就不要再伤口上撒盐了!” “让他说!”雪依声音始终是淡淡的,好似这些事和她并无关系。 萧僮上前一步,亦盯着榻上的萧逸宸沉默片刻继续说:“要怪也只怪你不该生为蓝家的千金,咱们王爷本是蝴蝶夫人的儿子,在他八岁那年,你的爹爹蓝广设计陷害蝴蝶夫人与一侍卫通奸,并将皇上引去后花园,让蝴蝶夫人百口莫辩喊冤自缢而亡,而咱们王爷从那之后就成了风舞国的质子,过着牛马一般的生活,他恨蓝广蓝丞相,更恨和蓝广所有有关系的人!” 萧僮停住,眼角的余光扫向雪依,雪依的脸上平静无波,似乎这些事情她早就知道。 “所以,王爷回到邀月国的第一件事就是向皇上讨了蓝家的小姐做王妃,并不是因为雪舞邀月国第一美人的称号,而是为了报复我的爹爹, 是吗?”雪依盯着萧逸宸轻轻的问,似乎是怕吵醒了榻上的萧逸宸。 萧僮点点头:“是,而且王爷在回到邀月国之前早就计划好了,他.......”萧僮忽然看向姬无药,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姬庄主不介意我说出来吧?” 姬无药未曾说话,宫嬷嬷忽然面色骤变,摇着萧僮的手臂惊呼:“萧僮,你疯了吗?!你是真的疯了!你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雪依的唇畔竟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眼泪在黑眸中打转,静静而言:“嬷嬷不让萧护卫说下去,无非是怕我知道真相后恨王爷,嬷嬷又怎么会知道,自第一碗燕窝而起,我就猜到了我走进了一个陷阱,我更知道我嫁的人绝非是因为慕雪舞之名,萧护卫,你说吧,我想事到如今,姬庄主亦不会在意了。” 姬无药亦自伤神一笑:“萧护卫尽管说下去,不必在乎姬某的感受。” 萧僮点点头,走上前,将白单覆上萧逸宸的面,继续道:“王爷在风舞国的时候就和姬庄主相识,一次偶然机会,二人得知蓝广是他们共同的敌人,于是订下一条计策,姬庄主助我们王爷回到邀月国,而我们王爷要纳蓝雪舞为妃,不是为了喜欢她而是为了羞辱他,王爷和姬庄主一拍即合,二人商定大婚之夜,王爷喂下蓝小姐催情药物,由姬庄主侮辱蓝小姐,而我们王爷则以蓝小姐不贞为名,让她游街示众。” 萧僮再看雪依,此时的雪依唇畔虽是笑容依然,但脸色却愈加的难看,她双目空洞的接着道:“所以宫嬷嬷才看着我喝下那碗燕窝,所以那一夜我并非做梦,而是真的有两个男人闯进了洞房,我只是不懂,为何你们没有按照计划行事?” “只因那一晚有一个黑衣人阻止了我们的计划,也幸好那个黑衣人阻止了我们的计划,否则.......”姬无药目光看向雪依,暗自庆幸那一夜他没有伤害雪依。 姬无药貌似遗憾的摇摇头,别有深意的看着萧僮说了一句只有他们二人才可以明白的花:“只是姬某到现在都没有找到那个黑衣人是谁,否则我一定要当面谢谢他, 你说是不是萧护卫?” 萧僮别转身面无表情的继续说:“那一晚我始终在王爷的身边,,其实那一夜王爷坐立难安过的很是艰难,他很想去阻止姬庄主,因为他也怀疑府中的王妃是替代品而不是真正的蓝家的大小姐,当然,那个时候王爷还不知道蓝广竟还有一个女儿,更不知道他竟如此的虐待他真正的千金嫡女。”萧僮同情的看了一眼雪依。 雪依沉默不言,唇畔始终挂着那丝若有还无的微笑,也就是这一抹凄凉的笑,让所有的人都更加的担心,他们更希望雪依能够痛痛快快的哭出来,或者大闹一场,她这样的镇定,让众人无法猜透她的心思,也就不知道这之后她会有怎么样的行为。 姬无药淡淡的说了一句:“姬某以为那个黑衣人是萧护卫,姬某以为是萧护卫故意惊动了萧逸宸坏了我的好事。” 萧僮并不理会姬无药,接着说:“后来的事情王妃想必都知道了,王爷还是来到了王妃的靑晖苑,姬无药匆忙退去。” 雪依的眸色深沉,玉面恍惚,似乎回到了那个难堪的夜晚,那夜,姬无药离开后半梦半醒的她赤身被人拖在冰冷的地上!那夜,萧逸宸狠狠的扇了她一个耳光,并且罚她在暗房中洗马桶,也就是那个时候她认识了柳侬。 雪依忽然想起了什么,她的目光转向萧僮,并不说话,只是愣愣的的盯着他,直盯的萧僮觉得汗毛孔都立了起来! 一百五十九章 弟纳兄妻 雪依的眸色深沉,玉面恍惚,似乎回到了那个难堪的夜晚,那夜,姬无药离开后半梦半醒的她赤身被人拖在冰冷的地上!那夜,萧逸宸狠狠的扇了她一个耳光,并且罚她在暗房中洗马桶,也就是那个时候她认识了柳侬。 雪依忽然想起了什么,她的目光转向萧僮,并不说话,只是愣愣的的盯着他,直盯的萧僮觉得汗毛孔都立了起来! “萧僮,那个人是你!我一直在想是谁这么好心救了我,原来那个人竟然是你!你为什么要救我?!”雪依转向萧僮,萧僮步步后退,她步步逼近。 泪终于自眸中滑落:“萧僮,你既知你主子的计划,不能说我不怪你,可是你为什么要救我?!倘若当时我真的就被萧逸宸折磨致死我亦不怨,只是为什么,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我活下来会更加的难过你还要帮我活下来?!” 萧僮看着泪流满面的雪依一时语塞,脑海中浮现出他回邀月国前的那个夜晚,他的主子千叮咛万嘱咐,要他无论如何要找到蓝广的大女儿蓝雪依,可是当他找到雪依的时候竟然发现,雪依竟是王爷要报复的对象,他既不能违背主子的命令亦不能阻止萧逸宸的计划,他只有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尽力保全雪依的清白,尽力撮合萧逸宸和雪依,希望事情能够有所转机。 也的确如他预想的一般,当萧逸宸得知雪依不过是一个替代品后对她好了很多,尽管他还是将雪依交给一个青楼女子百般的**,尽管他还是准备将美貌的雪依当作一件高档的礼物送给冷风月,但是萧僮始终相信萧逸宸不会无视雪依的温婉与善良,他一定会喜欢上她。 果然,北岭数月,萧逸宸和雪依已然是情浓似海,只是他二人还未曾察觉而已。 萧僮本以为萧逸宸会放弃他原来的所有计划,就此和雪依过着锦衣玉食的王府生涯,谁知事态发展已经失去了掌控,好似一个旋转的陀螺,已经没有办法按照意志不露痕迹的停在原点,萧逸宸必须死,而萧僮则必须配合他死! 雪依的泪扑簌簌的落下,她不能接受萧逸宸的欺骗却必须接受,她不能接受萧逸宸的死亡也必须接受,今日这一切的苦不如往日死了的痛快。、 宫嬷嬷见萧僮一味无言后退,而雪依步步紧逼,生怕萧僮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往事已矣逝者已逝,有些事已经没有追究的必要了,她忙上前为萧僮解围:“王妃,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重要的是我们这些活着的人啊,我们还是要活下去,还有很多要面对的事情啊!” 雪依泪眼朦胧的转向宫嬷嬷,始作俑者的萧逸宸,可如今他躺在那里双腿一蹬万事撒手不管了,却留下她一个人面对这些难题,这就是他报复她的手段吗?!如果是,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在听到他的死讯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跟着他走了,刚刚乍听到他一直都在欺骗她的那一刻,她更觉羞愤难当,她付出了一百的真心换来的是他的一片虚情假意,而她却已经无路可退了! 如今怎么可能一句话说过去就过去了呢?! “嬷嬷,真的过去了?!真的会过去吗?!不.......永远都不会过去的!”雪依摇着头,摇落一地的泪。 一个小厮踉跄着跑进靑晖苑,刚刚到门口就听见他喊道:“萧护卫,大事不好了,五皇子差人大闹灵堂,已经和咱们府里的人打了起来!” 萧僮双膝一软跪在雪依的脚下砰砰磕响头:“王妃,千错万错,错在王爷,可是王妃也该记得你身中凝香散之毒时,王爷日日以自己的血喂养王妃,就请王妃看在昔日的情面上,还要料理好王爷的身后事,如今五皇子咄咄逼人,恐怕只有王妃才能应对。” 萧僮不提凝香散一事雪依倒也不伤心,如今说起凝香散,她心中更加的难过,她冷冷一笑:“萧护卫不提,我倒忘记了,我这身中奇毒生不如死还是拜王爷和你所赐,你们当真以为我不知道我夜夜喝的燕窝都是被下药了的吗?!” 宫嬷嬷见雪依的面色不善,也跪在萧僮的一旁磕响头:“王妃,就请你看着老奴我的薄面是上不要追究往事了,如今王爷已经死了,古人云死者为大,人死债空,如果王妃真的恨咱们王爷,就不要再想他了,好好的活下去就是了!” 雪依的目光转向榻上的萧逸宸,忘了?她怎么能忘记,凝香散毒折磨的她死去活来时,是他紧紧的抱着她,一滴血一滴血的落入她的口中,那深眸中的浓情,那紧紧抿着的唇中的坚决,让她怎么能忘记? 洞房花烛夜,是他为她打造了梦一般的闺房,牵着她的手步步走向属于他们二人的爱情,四目相视,肢体交缠不只是一个承诺,还有生生世世的眷恋! 往事不堪回首,如雾中花水中月,虽是美满,终究是幻境罢了! 雪依仰头,紧闭双眸,用力的咽回眼中的泪! 有一个小厮匆匆而来,进门跪在地上磕头:“禀王妃,禀萧护卫,五皇子扬言王妃再不出面他就要拆了王府!” “王妃.......” “王妃.......” 宫嬷嬷和萧僮同时唤雪依,雪依点点头:“走,我倒要看看这五皇子是何来意!” 雪依最后看了一眼榻上的萧逸宸,心中难过,脸上却恢复了平静,脚步向外走去。雪依上了软轿,宫嬷嬷一个劲儿的催促,好在萧僮似乎并不太着急,众人穿过三道月亮门四层抄手游廊,方才来到王府的正厅。 此时的渝王府内白灯笼挂在屋檐下,随风飘摇,到处是白绫悬挂 ,一片阴冷之气。众人来到前厅,雪依下了软轿,手提素罗裙拾阶而上,站在大厅的门口,赫然见大厅内正对门是萧逸宸的牌位,上面赫然写着邀月国故太子萧逸宸之灵位! 雪依见牌位眼泪忍不住向外涌,她稍稍抬头咽下泪水,停顿了片刻,才迈步走进厅内,此时,五皇子一身白色锦衣背对雪依默立萧逸宸的牌位前,雪依在他身后微微万福,不卑不亢的言道:“未亡人蓝雪依见过五皇子,不,是见过太子爷!但不知太子爷因何要拆我们渝王府?!” 五皇子转过身来,盯着低眉顺眼的雪依,只是一夜的时间,她竟憔悴如丝,耳目深陷,面色白的几乎透明如纸,挺翘的小鼻子越发的孤立在小脸上,两颊深陷,腮边的酒窝几乎看不出了,曾经如满月的美面如今只剩了伤悲和憔悴,他的声音有些低哑:“事情已经是这样了,你又何苦这样的糟蹋自己的身子呢?” 五皇子伸手就要拉雪依的手,雪依却如躲避瘟神一般连退三步,依然万福施礼:“王爷的牌位尚在,还请五皇子自重!但不知五皇子来渝王府是祭奠王兄还是找麻烦来的?!” 面对雪依的冰冷,甚至是敌意,五皇子到此时才知道,以往他所有故意制造的机会,以往他所有对雪依的好都是枉费心机了,雪依对他只怕只有恨了。 五皇子情知事已至此,自己既然来了事情必须要办话也必须要说明,他勉强一笑:“既是如此,雪依请坐,我也好说我的来意。” “未亡人站在听就是了!”雪依一口一个未亡人,弦外之意很明白,她希望五皇子不要用邀月国的礼制风俗约束她,什么兄终弟及,她绝不会顺从!她之所以没有跟着萧逸宸去,不是因为她贪恋红尘顾惜自己的生命,而是要将这王府的后事安排好,想要她做他的侧妃,想也不要想! 五皇子亦不多言,点点头:“我想萧僮应该知道我的来意,还是请萧护卫代寡人说吧!” 萧僮还 没有说话,雪依已经跪倒在地口称万岁:“未亡人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厅中众人见雪依跪下山呼万岁,忙跟在雪依的身后山呼,大厅中俨然如朝堂一般,一片万岁的呼声,五皇子和萧僮的眼神撞在一处,二人不由的同时苦笑。 众人皆下跪萧僮自然不好独自站着,只好跪在雪依的身后。 五皇子摆摆手,示意众人平身,转向萧僮道:“烦劳萧护卫将我的来意说给你们王妃主子听吧。” 萧僮面有难色,低垂着头张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雪依一声冷笑:“还有什么话是萧护卫说不出口的吗?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了,俊鸟择高枝,萧护卫的为难本王妃理解,只是可惜了王爷瞎了眼,生前竟将你视作左膀右臂!” 萧僮不顾雪依的冷嘲热讽,鼓起勇气跪下道:“按照望邀月国的礼制,兄终弟及,五皇子是来接管渝王府的事宜的,还有.......还有......”萧僮扫一眼雪依,再看看座上宾的五皇子,吞吞吐吐说不出口。 一百六十章 以死相迫 萧僮不顾雪依的冷嘲热讽,鼓起勇气跪下道:“按照望邀月国的礼制,兄终弟及,五皇子是来接管渝王府的事宜的,还有.......还有......”萧僮扫一眼雪依,再看看座上宾的五皇子,吞吞吐吐说不出口。 萧僮跪在地上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雪依,不知该如何说下去,大厅里瞬间安静下来,雪依端坐在主位的椅子上,玉面如霜,静静的等待着萧僮的下文,话在萧僮的嘴边,他却说不出口。 五皇子见萧僮忽然沉默不语,剑眉高挑,用力的将手中的茶盏撂在桌上,俊脸沉下,盯着萧僮道:“萧护卫既知是邀月国的礼制传统,想必也知道我这样做并未违背礼法,又有何不能说出口的呢?!” “是啊,萧护卫,你既然已经另择高枝,就该为你的主子立功表现,有什么话尽管直说,看在你也侍奉王爷这多年情分,虽然不及狗忠诚却也曾经救过咱们王爷的性命,本妃还不致于为难你的。”雪依的眼角都不扫萧僮一眼,看似漫不经心的端起茶盏喝茶,一滴晶莹的泪珠却滑落在茶盏中! 面对雪依的冷漠和嘲讽,萧僮只能在心中苦笑,深沉的眸子对上五皇子的黑眸,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一个意味深长的信息,萧僮终于低下头低低的声音说:“五皇子除了要接手渝王府的一切之外,还要纳王妃为五皇子的侧妃。” 萧僮说完,头垂的更低,低的他似乎可以清楚的看见石砖上的纹路,他在等雪依发火,奇怪的是雪依竟半晌无言。 萧僮的话音落后,大厅里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雪依的身上,各有个的心思,有盼着雪依能答应的,这些人祖孙三代在这个王府中当差,萧逸宸未回到邀月国的时候,这个王府虽然闲置,却并不是无人打理的。 而有些人则希望雪依拒绝,像柳侬杜若等人,实在为萧逸宸叫屈不平,她们俱是深宫中出来的女子,对红墙黄瓦的深宫有着本能的抗拒和恐惧,那些明争暗斗,勾心斗角是她们再也不想参与的了! 如今的这位五皇子虽然还没有举行登基大典,但是他已经是皇位的继承人,倘若雪依答应了五皇子,那么柳侬三人势必要和雪依一起回到皇宫,回到那个金笼子里。 面对众人期盼的眼神,雪依款款的站起身,步步生莲,步步挪到萧逸宸的灵位前,她跪在蒲团之上,柳侬忙为她送上三炷檀香。 三个头磕下去,雪依又跪了片刻,方才在柳侬和杜若的搀扶下站起来,款步走到五皇子的面前跪了下去,自始至终她都没有看五皇子一眼! “未亡人蓝雪依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五皇子能够答应蓝雪依的条件,否则我只有一死以报渝王爷!”雪依的光洁的额头磕在地上发出闷闷的声音,落在五皇子的耳中却如响雷一般的既惊又痛,他忙俯身半跪在雪依的面前,握住雪依的双臂。 “雪儿……..自从你来到厅中就不曾看过本王一眼,难道你就真的这般无情,真的这般的恨我吗?”五皇子的声音透着无限的凄凉与伤感,他能够感受到此时雪依内心的绝望无助和伤心,如果可以从新来过,他不会让她受这样的伤害,只是,这世上并没有后悔药可吃。 五皇子一句雪儿落在雪依的耳中,竟是和萧逸宸的声音一般无二,那一瞬间,雪依有些恍惚,恍惚的以为握住她的就是萧逸宸而不是那个让她无法爱也无法恨的五皇子,她缓缓的抬起头,在看到五皇子的那张俊美的脸时,雪依跌坐在地,眼泪自黑眸中扑簌簌的滑落。 五皇子的脸竟和刚刚躺在榻上的萧逸宸那般的相似! 一样饱满的额头,一样的鼻子一样的嘴巴一样的深眸,只是萧逸宸的脸型略见棱角且脸色灰白,而眼前的五皇子脸型稍圆而下颌略尖些,且五皇子的肤色白皙细腻一点也不输雪依的肤色,雪依直勾勾的盯着五皇子的脸,恍然若失,只要眼泪扑无声的落下。 五皇子的深眸雾气迷离,泪顺着眼角滑落,四目相视唯有无语凝咽。 萧僮一摆手,与宫嬷嬷率领众人一起离开了大厅,厅中只剩了五皇子与雪依,五皇子终是按耐不住,将雪依揽在怀中,圆润的拇指轻轻的擦拭雪依眼角的泪痕,怎奈那泪如泉涌,他只是心疼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雪依忽然惊觉自己在五皇子的怀中,自己竟将他看作了萧逸宸,她忙站起来躲开五皇子擦干眼角的泪。 “雪依……..”五皇子本能的伸出手,想要留雪依在自己的肩膀,然而他见雪依的脚步本能的后退,只能怅然的落下手,让二人保持一定的距离。 雪依恢复了常态,玉面清冷无波,屈膝万福道:“雪依的话还没有说完,我愿随五皇子进宫,也接受侧妃之位,只是我有三个条件。” “什么条件?!漫说是三个就是三百三千,只要你随我进宫,我也会答应你的!”五皇子见雪依同意随他进宫一时开心,随口应承,然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他太了解雪依了,她绝不会就这样答应他地,这三个条件一定难如登天,只是他已经有心理准备,即便是再难,他也要去努力做到。 雪依颔首,芳颜清冷声音如冰:“第一条,我要请七七四十九个道士,七七四十九个名僧,七七四十九个道姑还有七七四十九个女尼,为王爷做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方可将王爷安葬,安葬王爷之后,雪依要为王爷守孝三年方才进宫受封!” “这……..”五皇子听完这头一条眉头深锁,两道浓黑的剑眉拧成一个,心中暗暗叫苦连天,自己刚刚已经答应了雪依,倘若此时反悔定然让雪依耻笑,且君无戏言,他此时已经是皇上了! “如果五皇子不能答应雪依,那么恕雪依亦难从命!”雪依的声音不卑不亢不温不火。 五皇子暗咬钢牙,心中道:也罢,我权且答应就是,我倒要看看我的似水柔情什么时候可以打动你这块顽冰! “好,我答应你就是,第二条呢?”五皇子看着雪依问。 雪依缓缓走到萧逸宸的灵位前,眸色迷离,玉手缓缓落在自己的小腹之上,脑海中是萧逸宸临行前的嘱托:你要好好的活下去,倘若你的腹中有了我的骨血,任是再如何的艰难,也要将他好好的生下来抚养成人! 雪依扬起头,双眸紧闭,泪依然自眼角汩汩落下。 良久,雪依的情绪稍稍平复,转回身凝视着五皇子的深眸字字清晰:“第二条,倘若我的腹中已经有了渝王爷的遗腹子,你必须让我将这个孩子生下来,倘若是个男孩儿,落地就封为渝王爷,,且把这个孩子留在渝王府内!“ 五皇子想也没想开口问道:“这是为何?你不必担心我不喜欢这个孩子,或许我会更加疼爱这个孩子亦或者他落地之后我就可以将他封为太子!“ 雪依闻言讶然的盯着五皇子,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五皇子竟这样的大方,不但要认下他二哥的遗腹子,竟愿将这江山传与他的侄子!雪依感动之余却是深深的恐惧,后宫乃是非之地,如今五皇子为求她进宫自然诸事应允,只是倘若日后她果真诞下孩儿,想必他定会后悔今日之言! 雪依转过身凝视萧逸宸的灵位道:“五皇子的好意雪依和王爷心领,但是倘若雪依腹中真的有这点骨血,我想王爷一定也不喜欢他认别人做自己的爹爹,雪依宁愿这孩子自幼无父无母,也不愿他…….“雪依的认贼作父未曾出口,毕竟萧逸宸不是五皇子害的,只能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尽管五皇子心中并不愿这个孩子他日独自留在王府,但毕竟是日后之言,当下亦痛快的答应下来:“第三条呢?“ 雪依凝视着五皇子,这第三条当是他最难应承的吧,但不知五皇子是否会答应,她缓缓言道:“这第三条,就是五皇子登基大典后非但不能责罚蓝丞相,且要继续保留他丞相的伪装,而雪依进宫之日,蓝丞相就要享受国丈的一切待遇!“ 五皇子闻言脸色倏然暗沉,他别转脸不看雪依,沉默良久才道:“我可以答应你不杀他就是了!“ 雪域浅笑:“五皇子难道还不了解蓝雪依吗?!这三条有一条做不到蓝雪依宁死不从!“ 五皇子目露凶光盯着雪依,蓦的掐住她的脖颈:“你不要得寸进尺,我的确很喜欢你,但是却不喜欢这样咄咄逼人的你!“ 雪依清亮的眸色中竟露出浅浅的笑意,她迎视着五皇子喷着怒火的眼睛,哑着嗓子道:“杀了我吧!“ “你以为我当真不敢?!“五皇子手中用力,他讨厌极了雪依现在的样子,他不想要她的威胁,所有的条件他都 能答应,唯有放过蓝广一事他做不到!饶了蓝广的性命已经是他唯一能做的了,他不想日后日日见这个杀母仇人在他的面前晃动,还要他尊称他国丈?! 简直就是做梦! “动手吧。”雪依缓缓的闭上眼睛,喉间的痛竟是那么轻松。 一百六十一章 安排后事 “你以为我当真不敢杀你?!还是你认为你的美色 足以令我放下仇恨?!“五皇子手中用力,他讨厌极了雪依现在的样子,他不想要她的威胁,所有的条件他都 能答应,唯有放过蓝广一事他做不到!饶了蓝广的性命已经是他唯一能做的了,他不想日后日日见这个杀母仇人在他的面前晃动,还要他尊称他国丈?! 简直就是做梦! “动手吧。”雪依缓缓的闭上眼睛,喉间的痛在这一刻竟是那么轻松。 五皇子红了双眸,手下再用力,雪依白皙的脸此时渐渐晕出淡紫色,五皇子盯着雪依一字一字的蹦出:“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愿意…….为…….你爹爹……..死吗?“ 雪依紧闭双眸算是回答。生有何喜死有何惧?!倘若不是担心腹中有了萧逸宸的骨肉,她早已经随他而去,也不会现在在这里任五皇子羞辱! 萧僮及时的冲进大厅,一掌劈在五皇子的手腕上,五皇子未曾防备,手乍然松开,雪依亦被带的跌坐在地上! “咳咳咳……”玉手捂着喉间一阵的咳嗽,泪水飞溅在地上,打湿了石砖。 萧僮紧握着五皇子的手,眸子紧盯着他一语双关的警告道:“萧某不才,虽是一个奴才,但是奉我家‘王爷’遗命,定会护得蓝大小姐的周全!” 萧僮没有称呼雪依为王妃,弦外之意在提醒五皇子,此时的渝王爷已经崩逝,而蓝雪依除去可以嫁给五皇子这一条路之外,她还可以选择独守一生,因为五皇子一旦举行了登基大典成为真正的邀月国皇上,那么蓝雪依即便是渝王妃,他亦不能再纳雪依为妃,这也是为何五皇子虽膺命为帝,却秘不发丧,仍未举行登基大典的原因! 当然这件事只有萧僮一人知情。 “你 !”五皇子见萧僮公然站在雪依的一边,一张白脸瞬间气成了紫脸。他看看地上的雪依,心知自己刚刚下手有些重了,但是面子上却放不下,一甩袍袖向外就走! “我明天再来看你!”五皇子站在门口丢下一句走了。 “起来吧,你这是何苦?”萧僮伸出手无奈的看着雪依,心中亦是五味杂陈,他感觉自己此时如风箱里的老鼠两头为难,追随萧逸宸是奉了主子的命令来寻找雪依保护雪依的,如今自己能做的只有保住她的性命。 雪依并不看萧僮,站起身理理乱了的珍珠雪裳,走到门口唤宫嬷嬷:“嬷嬷,可在院中吗?” “在在在,老奴一直在的。”宫嬷嬷连连应着跑进厅中,一双眼睛红肿如桃,显然刚刚哭过,雪依拉着宫嬷嬷的手,怜惜的擦干她眼角的泪痕。 “是雪依对不起嬷嬷,如今让嬷嬷跟着雪依受苦受委屈了。” “王妃说的是哪里话,老奴不苦也不委屈,是王妃受苦受委屈了,老奴…….老奴却帮不上什么忙……”刚才大厅中的情景她看的一清二楚,只是她脚小,未曾赶进这大厅内阻拦五皇子。 雪依挽着宫嬷嬷的手,示意她坐在自己的身边,宫嬷嬷忙跪在地上哭道:“折煞老奴了,王妃面前哪里有老奴的座位?” 雪依硬是将宫嬷嬷拽起来,将她按在椅子上方才道:“嬷嬷可还记得北岭那些日子吗?王爷和我敬嬷嬷如自己的姨娘,嬷嬷视我二人如亲生儿女一般,那该是我们此生最快乐的岁月了。” “是啊,那个时候多好啊,我以为宸儿会放下仇恨,会和雪儿你一起白首终生。”宫嬷嬷泪眼模糊,眼神透出无限的眷恋。 雪依站起跪在萧逸宸的灵位前,半晌言道:“如今王爷却已经弃我二人而去了。”雪依心中悲伤,眼中却只觉得干涩,竟没有一滴眼泪落下了。 宫嬷嬷亦跪在雪依的身后痛哭起来。 萧僮毕竟是男子,较雪依和宫嬷嬷冷静沉着许多,他跪在雪依的身后劝道:“王妃节哀,保重身体要紧,卑职想王妃唤宫嬷嬷前来定是有所安排吧。” 雪依这才站起来,在宫嬷嬷的搀扶下坐在椅子上,凝视着萧僮道:“适才言语间得罪萧护卫之处,还望萧护卫见谅。” “卑职不敢,卑职只希望王妃能够为王爷保重身子。”萧僮忙跪下。 “萧护卫起来,一旁坐下说话吧,如今王爷已然如此,这王府中的大小事宜还要处理,这几百口的人还是要活下去,我想和你们二位商量一下日后的打算。”雪依长叹一声,她已经有三天未曾去看雪舞了,如今萧逸朔已经押在天牢中,没有机会再来找雪舞的麻烦,她本以为所有的灾难都已经过去了,却不想是另一个灾难的开始。 “王妃但有所命,卑职自会肝脑涂地!”萧僮站起来回话。 “老奴也会全力以赴,惟王妃之命是从!”宫嬷嬷也站立起来 雪依摆手示意他二人坐下说话:“自今往后,你我三人就是一家人,不必拘礼。” 萧僮面露担忧之色:“王妃,恕卑职无礼,我看这五皇子是不会放过王妃的,这进宫是迟早的事情,王妃何不退一步…….” 宫嬷嬷也劝道:“老奴虽不愿见王妃更事他人,但为今之计,为了留住咱们的渝王府,似乎只有暂时顺应五皇子的意思了。” 雪依淡淡一笑:“五皇子一事暂且不急。” “难道王妃有了计较?”萧僮大惑不解,他不相信五皇子就此罢手更不相信五皇子会这样放过雪依。 “五皇子已经答应我的条件,要为王爷做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且是僧道水陆大会,待到王爷入土为安之时,我自会有计较的。”雪依一脸的沉着笃定,似乎成竹在胸极为有把握她能应付。 “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宫嬷嬷疑惑的看着雪依,竟不知一向低调沉稳的雪依为何突然如此大张旗鼓。 “我们就不要在讨论这件事了,总之,我有把握说服五皇子暂时不会强行逼迫我进宫。目前最重要的是王府中的这些人口的安排处置,我是这样想的,”雪依随手拿起桌子上的花名册:“我早就看了这花名册,咱们王府上上下下大小丫鬟有一百九十七人,里外仆人有一百五十六人,大厨房小厨房的大师傅和伙计有六十九人,这些人中有祖孙三代依靠王府为生的,还有一部分是王爷回来后买来的。” 雪依说了半晌,只觉得疲累,心中难过,停了下来,宫嬷嬷见雪依脸色苍白,忙站起来为她奉上一盏热茶:“王妃已经一日一夜滴水未进了,还是先传午膳,吃罢再说也不迟。” 雪依将茶盏放在桌上,摆摆手,稍事休息后继续说:“我是这样想的,日后这王府中也用不了这许多人了,不如将这买来之人,每一个人发放十两纹银命他们回乡也好,做买做卖也罢,遣散了去吧,至于这一直守着王府的家养仆人,将王府中的田地各家各户分上些,命他们交付王府给养之物,所剩余权作养家糊口之资。” 对于雪依的安排,萧僮不置可否:“难道一个不留吗?倘若王妃真的为王爷留后,也不为他做些打算吗?” 雪依一愣。 萧僮忙解释道:“适才王妃与王爷的对话卑职在院中听的明明白白,还望王妃恕卑职死罪,留这条残命护佑幼主!” 雪依惨淡一笑:“萧护卫何罪之有?至于这幼主也不过是我的缓兵之策,倘若真的能为王爷留下血脉固然是好,倘若没有,雪依亦强求,只盼着天上人间会相见。” 宫嬷嬷听二人对话心中很是糊涂,她距离门口较远,而萧僮之所以听清屋中的对话,亦是因他是习武之人,本就耳聪目明。 “王妃的缓兵之计是指?”宫嬷嬷看向雪依。 “王妃给五皇子提了三个条件,第一条就是给咱们王爷做四十九天的法事,第二条就是三年之内五皇子不能强求王妃进宫受封,我想这该是王妃的缓兵之计吧。”萧僮看向雪依。 雪依点点头,不错,这的的确确是她的缓兵之计,按日子推算,四十九天后她就能知道她是否珠胎暗结,倘若她真的有了身孕,她会把那孩子生下来继承王府的血脉,这也是她为何提出三年不进宫的原因,那孩子三岁后就可以离开娘了。 倘若她没有身孕,那更简单,唯有一死以明心智,很多人畏死如虎,殊不知有时候活着比死更加艰难! “王妃是不是想请羽裳姑娘前来?”萧僮忽然冒出一句。 宫嬷嬷一愣,她很怕雪依知道羽裳姑娘和萧逸宸的故事伤心,所以一直避而不谈,不想雪依却似乎早已经知道了。 雪依点点头:“不错,这羽裳姑娘身份尴尬,倒让我十分为难,是去是留还望萧护卫问明白,想留下,就和王爷的牌位拜堂成亲,日后少不得也是进宫做个女官,要走,王府中所有任取任求!” 一百六十二章 大闹靑晖苑 雪依点点头:“不错,这羽裳姑娘身份尴尬,倒让我十分为难,是去是留还望萧护卫问个明白,想留下,我自然会给她一个名分,日后少不得随我一起进宫,要走,王府中所有予取予求!” 宫嬷嬷和萧僮闻听雪依如此说,不由得暗自佩服雪依的胸襟气度,萧逸宸撒手将王府中乱七八糟的事情都留给了雪依,她不但要承受失去夫君的痛苦,忍受再嫁的尴尬和羞辱,还要为萧逸宸其它的女人善后,只是二人俱是不解她要如何给羽裳姑娘名分? “但不知王妃要如何给羽裳姑娘名分?”萧僮问。 雪依沉默了片刻,眼神落在萧逸宸的牌位上幽幽一叹:“又能如何,不过是委屈羽裳姑娘和王爷的牌位拜堂成亲,我自会进宫请旨封她为渝王爷的侧妃,日后…….日后就看皇上的圣意了。” “圣意自然一定不会同意羽裳奉牌位成亲的!即便是羽裳名正言顺的进了咱们王府,五皇子日后也不会要她进宫为妃的!”萧僮似乎特别了解五皇子。 雪依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萧僮,淡淡的说:“圣意难测,我虽未见过羽裳姑娘,但是既然能得咱们王爷青目,自然是人中之凤,美人中的美人了,那五皇子又怎么会拒绝后宫中多了一个佳人呢?” 雪依话音才落,一个冷冷的带着几分嘲讽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五皇子不会拒绝难道我就会同意进宫吗?!王妃也忒小看了羽裳!“ 人随声音至,雪依抬头见门口走进来一个身穿紫色衣裙的女子,但见这以女子身高在一米六五左右,一身淡紫色,上身穿一件斜襟盘扣的紧身小袄,外罩一件貂毛坎肩,下身穿淡紫色的八幅罗裙,水蛇腰丰满的胸,白皙修长的脖颈上挂着蓝色琉璃宝珠,往上看一张锥子脸上圆下尖,挺立的小鼻子如玉柱一般将一双桃花水波眸分隔开来,红唇略厚却显性感,眉头稍稍有些吊梢,透着那么的精明和凌厉,看外表就知道这个女子不是等闲之辈!只是此时看上去她面露疲惫之色,似是刚刚远路而回。 雪依稳稳地端坐在椅子上,那女子亦盯着雪依看个不停,今日的雪依一身泥孝服,上身是雪白的珍珠衫,下身是乳白色的百褶长裙,露出三寸金莲蹬着的一双白色的团面绣鞋。 女子水蛇腰款款摇摆,一步三摇的走到雪依的面前深深一个万福:“小女子羽裳拜见王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雪依这才疾步上前,双手搀起羽裳,边命宫嬷嬷赐坐边拉着羽裳的手问道:“妹妹这是从何而来?“ 羽裳姑娘见雪依完全没有王妃的态势,也就放下了戒备万福回道:“羽裳奉王爷之命出去办事,刚刚才赶回王府,就见咱们王府高悬一个奠字,略问了一下才知是咱们王爷…….“羽裳的眼泪滚滚而下,她自风舞千里来投奔萧逸宸,二人还未曾重温就好不想就天人永隔了。 雪依的眼圈儿一红,唇边却淡淡的一个笑,眼泪在眼眶中转了几转,生生的被她咽回去了,她点点头问道:“想必姑娘适才已经听到了我和萧护卫所言之事,我正愁着该如何安置姑娘,如今姑娘自己来了,不妨说说你的心思吧。“ 羽裳盯着雪依,半晌方说:“羽裳现在只想看看咱们王爷,不知王妃可否同意?“ 雪依点点头:“有什么不同意的?也罢,你我姐妹二人既再去见咱们王爷最后一面吧,午后想必也要入棺了。“ 雪依当下吩咐宫嬷嬷去准备两乘软轿,命萧僮前去靑晖苑中等候她与羽裳,萧僮却百般阻挠,他见羽裳要见萧逸宸最后一面,跪在地上道:“卑职劝王妃和羽裳姑娘还是不要再打扰咱们王爷为好,羽裳姑娘既是王爷派出去公干的,想必任务已经完成了,何不就将结果告诉末将,羽裳姑娘一路辛苦,还是休息休息再说吧。“ 羽裳突然站起来,柳叶眉倒竖,盯着萧僮字字如刀:“萧护卫这是何意?难道王妃说话竟是不算了?还是我出去这几日咱们王府竟易主了?刚进城我就听众人议论,议论渝王爷养了一条不忠不义的走狗,如今背主忘恩以求荣华富贵!“ 雪依见萧僮的脸色难看至极,担心萧僮恼怒二人起了冲突忙挽住羽裳的手臂劝道:“羽裳姑娘何必动怒,萧护卫忠心护主,你可不要将那些道听途说的事伤了萧护卫的心,冷了他的好意,你我二人还是前往靑晖苑安排王爷的后事要紧。“ 雪依以目色示意萧僮退下,萧僮暗气暗憋却也无可奈何。 宫嬷嬷十分不喜欢这个羽裳姑娘,在风舞山庄之时,宫嬷嬷就看透了羽裳的真面目,她完完全全就是一个两面三刀的小人,在萧逸宸面前温柔如兔,可是在其它歌姬舞姬面前却凶残胜虎,几次她都苦劝萧逸宸离开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怎奈萧逸宸在风舞山庄中需要一个铁腕之人,而羽裳姑娘刚好适合,这三年来,她的确为凤舞山庄做了很多,付出了很多,特别是风舞国中的那些封疆大吏,一个个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不能说惟命是从,却也打探出不少重要的消息。 这羽裳姑娘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她自恃有功更家美貌,以为萧逸宸爱上她且矢志不渝,却不知萧逸宸对她虽不是利用,也只如两只受伤的虎,在受伤孤独时互相安慰舔舐伤口罢了。 宫嬷嬷扫了一眼羽裳,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心中暗道,这里不是风舞山庄,倘若你敢对雪依有一丝的坏心眼儿,看我和萧僮怎么收拾你! 羽裳又怎么看不出萧僮和宫嬷嬷的敌意,她心中冷笑,来到王府的那一天起,雪依就是她的敌人,无论雪依接受与否,在雪依成为渝王妃的那一刻起就是她羽裳的敌人,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她唯有她才可以成为萧逸宸心中那个唯一的女子,才可以成为名正言顺的渝王妃!谁抢了王妃的位子她都要让这个人付出十分的代价! 雪依自宫嬷嬷和羽裳彼此凝视的眼神中看出了些端倪,她在心中苦笑,如今萧逸宸已经去了,对她而言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 雪依上了轿辇,羽裳的滑竿在后面紧紧跟随,一路无话,众人来到靑晖苑中,萧僮早已经候在那里,见雪依等人进了院子,忙命小丫鬟搭起帘子,迎着雪依进来。 雪依的眼神落在软榻上,眼泪顺着眼角滑落:“萧僮,什么时候入殓?” 萧僮微微弯腰回道:“回禀王妃,已经着人看过了,午时入殓,七天后下葬,刚刚五皇子着人来说咱们王爷既是以太子之位下葬,可在皇上发丧后葬在皇上的旁边。” 雪依点点头。 “羽裳!你在干什么?!”二人正在谈话,谁也没有注意羽裳,一声断喝二人的目光投向软榻上的羽裳。 雪依还未曾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见萧僮脚步飘移,瞬间来至软榻前,一把握住羽裳的手腕,将她整个人提起来扔了出去! 咔嚓一声响,窗户碎裂,紧接着萧僮自窗户飞出,竟和羽裳打在一处! 雪依面色凝重的走进软榻,但见萧逸宸上身的衣扣被解开,露出前胸铜钱大小的一块胎记!宫嬷嬷正在为萧逸宸扣上扣子整理衣襟,雪依情知羽裳此举定有她的深意,难道是萧逸宸诈死?! “嬷嬷,让我来吧。”雪依俯身细心的为萧逸宸整理衣衫,仔细的观察着,却看不出丝毫的破绽,只是这张英俊的面孔让她有瞬间的恍惚,仿佛躺在这里的不是她的夫君萧逸宸,而是一个陌生的人。 泪,缓缓的落在萧逸宸的眼角。 柳侬匆匆的跑进来,声音中带着几分哭腔:“王妃,您快出去看看吧,羽裳姑娘和萧护卫打起来了,也不知那个妖女用了什么手段,杨出一片紫色的烟雾,萧护卫就昏倒了!” 雪依忙跑出屋子,见萧僮仰面躺在地上,双眸紧闭,似乎被什么迷住了眼,而羽裳的宝剑正抵在萧僮的胸口,冷面寒霜正要下手,雪依一声断喝:“羽裳姑娘不得无礼!” 羽裳冷冷一笑:“王妃这话说的有失公道!就算我和萧僮同时王爷身边的走狗,就算我没有名分,我依然是王爷的枕边人,不然我也不会知道王爷胸口上有一颗痣!所以并非是我无礼,而是萧护卫太过分,不将我这个主子看在眼里!” “哟,我今天倒是第一次听说咱们王府除了我们王妃之外还有什么主子!羽裳,你的脸皮究竟有多厚?即便是在凤舞山庄咱们王爷也不过是给你一个二庄主的位子,何曾说过要明媒正娶的娶你做妾了?”宫嬷嬷走过去,手推开羽裳的剑,扶起了萧僮。 羽裳冷冷一笑:“宫嬷嬷,我敬重你是王爷的奶娘,所以让你三分,请你不要在这里横生枝节。” “横生枝节的是你!羽裳,如果你真的爱王爷,真的将王爷视作你的夫君,就放下手中的剑!”雪依眸子泛起清冷的光芒,不怒自威。 一百六十三章 是梦是醒? 163章 是梦是醒? 羽裳见是宫嬷嬷冷冷一笑,在风舞国她还忌惮嬷嬷几分,因她太明白宫嬷嬷在萧逸宸心中的地位,只是此时此情此景,她也不会太顾忌她,羽裳冷哼一声:“宫嬷嬷,我敬重你是王爷的奶娘,所以让你三分,请你不要在这里横生枝节。” “横生枝节的是你!羽裳,如果你真的爱王爷,真的将王爷视作你的夫君,就放下手中的剑!”雪依眸子泛起清冷的光芒,不怒自威。 羽裳恨不能将手中的剑刺向雪依! 当她满怀希望,满怀对萧逸宸的思念和热爱来到邀月国的时候,萧逸宸却那么的冷淡,她不嫌他毁了容貌成了残疾,她也不在乎他身体有伤不能行人道之事,她在乎的是他居然爱上了雪依爱上了她之外的女子,尽管萧逸宸不承认他爱上了雪依,可是从他紧张的神情中,从他百般阻挠不许雪依见她的时候,她就知道,萧逸宸已经无可救药的爱上了蓝雪依! 现在萧逸宸死了,她似乎可以一剑杀死雪依了,可是理智告诉她不可以这样做,现在她还不能确定萧逸宸是否是真的死了,更不能确定躺在屋中的那个人就是萧逸宸!她与他曾经刻骨铭心抵死缠绵,她了解他的身体,没一寸肌肤上的一个斑点她都很清楚,软榻上的男子面貌虽然和萧逸宸很是想象,胸口上虽也有铜钱大小的胎记,但是她明明记得萧逸宸身上的胎记是紫色的,而不是青色的! 雪依能够感受到羽裳眼眸中的恨意,她无惧亦不必惧! 雪依冷冷的命令她:“羽裳,放下你手中的剑,治好萧僮的眼睛!”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对峙,良久,羽裳将一个瓷瓶扔在萧僮的脚下,转身上了屋脊消失在树影中。 宫嬷嬷将瓷瓶打开,萧僮只是在瓶口嗅了几下,双眸中涌出两行紫色的泪,片刻后睁开眼睛跪在雪依的面前:“萧僮谢王妃救命之恩。” 雪依忽觉疲累,她玉手轻挥:“你们都下去吧,我要和王爷单独待一会儿。” “王妃,这靑晖苑阴气过盛,王妃还是去…….” “难道我说的话你们都没有听清楚?!还是我这个王妃说话已经不管用了?!”萧僮话未说完,雪依冷冷的声音打断萧僮,宫嬷嬷在后面拽拽萧僮的衣角,示意萧僮不要再阻止雪依。 众人见宫嬷嬷和萧僮沉默退下,自然也就退下了。 雪依掩上屋门,步步走向软榻,泪一滴一滴洒了一路。 白皙的几近透明的手掀开蒙在萧逸宸脸上的白单子,手颤抖的落在那张英俊的脸上,轻轻的摩挲着,唇轻轻的落在唇上,同样的冰冷,不同的是一个有呼吸一个没有呼吸。 雪依趴在萧逸宸的身上,手挽着他胸前的衣襟,泪盈于眶笑在唇畔,像是怕吵醒他低低的说道:“萧逸宸,你知不知道我已经爱上你了?你一定不知道的,你是那么的恨我的爹爹,嬷嬷说因为是我的爹爹害死了你的母妃,所以你才想到要报复我爹爹,所以你才想要娶雪舞做你的妻子,谁知,你还是上了我爹爹的当,我爹爹怎么舍得将宝贝雪舞嫁给你,自然是将我顶了她。” 雪依扬起头,下颌轻轻枕在萧逸宸的胸口,手在他的脸上滑过,饱含深情的眼神似乎要将这样一张脸永远的记住:“原来你也是假的,原来你这样的好看这样的英俊,为什么要用那张丑陋的假面对我?是怕我会爱上你吗?” 雪依的唇畔牵扯一个似有若无的浅笑,晶莹的泪珠衬得一双眸子越发的清凉,让人不忍卒视。 “我还是爱上你了,你用你的血救活了我,不但救活了我的命,也救回了我的心,我从没有告诉过你我喜欢你,喜欢你那双一只大一只小的眼睛,喜欢你疤痕后面的坚强和冷酷,喜欢你的眉更喜欢你的心…….你喜欢我吗?你一定不喜欢我,不然,你就不会离开我了。”泪打湿 了彼此的眼眸。 悲痛至极的雪依竟没有发现萧逸宸的小拇指轻轻的动了一下! 屋脊上,一个黑衣人揭开琉璃瓦,透过缝隙凝视着喃喃低语的雪依,虎目闪烁晶莹的泪,虽是他虎目如炬,也没有发现那个动了的手指!他只是好想跳下去将这样无助的雪依揽在怀里告诉她,他喜欢她,永永远远,可是他知道他不可以! 雪依就这样凝视着毫无生气脸色灰白的萧逸宸,任泪流,任心碎。 碎了的还有五皇子的心! 雪依忽然站起来走到梳妆台前,手捧梳妆盒重新来到软榻前,雪依半跪在榻前,轻轻的打开梳妆盒拿出玉梳子个萧逸宸看:“宸儿,你还记得吗?这把梳子还是在北岭时候你送给我的第一件礼物,我还记得你那天你带我去集市上玩儿,我很喜欢这个梳子,可是偏偏你没有带钱,后来你瞒着我跑回去,竟然为别人扛米袋子赚了三文钱给我买回这个梳子,我还记得你将梳子自身后拿出时候的表情,比我还要开心。” 往事是那般的美好,无奈已成落花流水,从此之后阴阳永隔天上人间再也不会相见了! 梳子轻轻的落在萧逸宸的乌发间,满眸深情满心伤,泪点点落在萧逸宸的脸上,雪依用自己的锦帕轻轻的为他擦拭着,只是旧痕才去又落新泪。 雪依一边哭一边说一边为萧逸宸梳洗净面,沙漏声亦停止在原点,不忍将这对苦命鸳鸯打散,雪依伏在萧逸宸的身畔,只觉神思恍惚,双眸发沉,恍惚间,她惊见萧逸宸自房顶落下,大手牵着她的小手,唇落在她的唇上,她想睁开眼睛看清楚,可是双眼竟如灌了铅一般的沉重,当萧逸宸的唇落在她的眼眸,她竟安静的闭上眼睛依偎在他的怀里! 她任由萧逸宸拥着,任由他的唇在她的鬓发间摩挲,他略带沙哑的嗓音在她的耳边呢喃:“雪儿,忘记我吧,忘记我吧,从今后和五皇子朝夕相伴,他会善待你的,更会将捧在掌心,会代我好好的爱你好好的疼你的…….” 唇落在她的唇上脸上眸上,那般的温柔那般的恍惚,仿若一个春梦,雪依强自挣扎,用力的睁开双眸,榻上的萧逸宸依然紧闭双眸,雪依顿时痛哭失声,双手抓住萧逸宸的肩膀,十指嵌进他的肉中不停的责问:“是你托梦给我吗?是你来和我告别吗?为什么要我嫁给别人?!为什么要别人来代替你爱我疼我?!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要别人, 我只要你啊!萧逸宸!你听到了没有?!我只要你只要你!……..呜呜…….”雪依趴在萧逸宸的身上如一只受伤的小兽呜呜咽咽。 萧僮和宫嬷嬷在屋外早已经泣不成声。 管家率众仆人走进院子,见到萧僮和宫嬷嬷就要下跪:“老奴给萧护卫行礼。“ 萧僮忙擦干眼角的泪,双手搀住管家:“萧管家不必多礼,时辰到了吗?“萧僮看看管家身后身着孝衣的众仆人,见他们抬着担架,知是到了入殓的时刻。 萧僮示意大家在门外守候,他自己叩响门扉:“王妃,时辰已到,卑职要进去了。“ 萧僮立了片刻,见雪依并不答应,只得给宫嬷嬷使了个眼色,二人同时推门而入,来到雪依的近前,当他二人看见雪依的样子时,俱是默默陪着雪依落泪,谁也不忍心打扰她了。 雪依神色恍惚,玉面含笑,水眸红肿,眼泪滴滴落下,唇畔笑比泪伤人心,玉手正一点点一点点的为萧逸宸擦脸净面,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回身看了萧僮和宫嬷嬷一眼,竖起手指在唇边轻轻的“嘘”了一声:“你们俩轻点走,不要吵醒了王爷,你们看王爷是不是更加好看了?” 宫嬷嬷再也忍不住了,噗通跪在地上自雪依的身后抱住她的纤腰痛哭道:“王妃,你不要这样了…….王爷…….王爷他已经走了……..” 雪依回身,一双小手连连的摇着:“嬷嬷,小声点小声点,吵醒了王爷他会发脾气的。” 宫嬷嬷一把将雪依搂进自己的怀抱,痛哭:“王妃,你醒醒吧,醒醒吧……..倘若你再有个闪失,让我和萧僮日后如何有脸去地下见咱们王爷啊?!” 萧僮的身子忽然颤抖了一下,他抬头看看天花板,再低头看看相拥而泣的嬷嬷和雪依,出手如电落在雪依的后脖颈,雪依昏昏倒在宫嬷嬷 的怀里,宫嬷嬷惊惧的看着萧僮:“萧僮,你这是做什么?!” “嬷嬷不要担心,如果不将王妃砍晕,我们怎能让王爷入殓。就劳烦嬷嬷侍候王妃抱厦外休息,待到入殓完毕,大礼之时我再来请罪!“萧僮不由分说抱起昏迷的雪依,大踏步来到外间,将她放在雕花小床上。 宫嬷嬷执拗的站在软榻萧逸宸的身侧,老泪纵横,哭着对萧僮道:“萧僮,我和王爷在风舞国相依为命十五载,名为主仆,情比母子,如今,你怎么忍心让我离开此地?怎么忍心不让我送他最后一程?!“ 宫嬷嬷执拗的站在软榻萧逸宸的身侧,望一眼榻上死气沉沉的萧逸宸,老泪纵横,哭着对萧僮道:“萧僮,我和王爷在风舞国相依为命十五载,名为主仆,情比母子,如今,你怎么忍心让我离开此地?又怎么忍心不让我送他最后一程?!“ 萧僮似有为难之处,他看一眼外间:“嬷嬷倘若真的为王爷考虑,何不照顾好王妃,嬷嬷岂会不知,王妃是咱们王爷在这个世上唯一的牵挂,倘若王妃有任何闪失,你我都将成为王爷的罪人,且万死难以赎罪!“ 宫嬷嬷点点头道:“嬷嬷岂会不知,我会命柳侬杜若,小湖三人寸步不离左右照顾王妃的,就请萧护卫高抬贵手,答应老奴亲手送王爷最后一程…….“宫嬷嬷说着就要给萧僮下跪。 萧僮忙双手搀住嬷嬷:“嬷嬷这是做什么,可折煞萧某了,既是如此,请嬷嬷为王爷净面。“ 宫嬷嬷点点头,早有小丫鬟手捧铜盆站在一旁,另一个小丫鬟递给宫嬷嬷锦帕,嬷嬷双膝着地,跪爬着到了萧逸宸的身边,手上的锦帕轻轻的落在他的脸上,眼泪滑落哽咽言道:“一洗尘世怨,洗去今生怨,来世永平安;二洗凡间尘,来世做贵人,三洗海天情,忘却今生虐但有来生爱……..王爷……..都忘了吧……忘了老奴忘了王妃忘了今生所受的苦,来世做个平平凡凡的人…….“ 萧僮见宫嬷嬷几欲气绝,忙命小丫鬟将宫嬷嬷搀扶起,另有八个仆人上前,将萧逸宸抬到软架,直奔棺椁,五皇子早在棺椁前守候,他揭开被单,亲自看过之后方才一挥手,众人这才将萧逸宸入殓。 众人跪在棺前,大礼参拜。 “王爷…….好走……..啊…….”一声哭喊,身后哭成一片。 “礼成…….封棺…….“法师高喊,八个额头围着黑巾的壮汉将棺盖缓缓的推动。 “不…….不要啊……..不要啊……..”凄厉的哭声让闻者心碎,众人回身,见雪依一身素衣,头披白纱跌跌撞撞的奔来,柳侬,杜若,小湖紧随其后。 一百六十四章 再见之难 宫嬷嬷执拗的站在软榻萧逸宸的身侧,望一眼榻上死气沉沉的萧逸宸,老泪纵横,哭着对萧僮道:“萧僮,我和王爷在风舞国相依为命十五载,名为主仆,情比母子,如今,你怎么忍心让我离开此地?又怎么忍心不让我送他最后一程?!“ 萧僮似有为难之处,他看一眼外间:“嬷嬷倘若真的为王爷考虑,何不照顾好王妃,嬷嬷岂会不知,王妃是咱们王爷在这个世上唯一的牵挂,倘若王妃有任何闪失,你我都将成为王爷的罪人,且万死难以赎罪!“ 宫嬷嬷点点头道:“嬷嬷岂会不知,我会命柳侬杜若,小湖三人寸步不离左右照顾王妃的,就请萧护卫高抬贵手,答应老奴亲手送王爷最后一程…….“宫嬷嬷说着就要给萧僮下跪。 萧僮忙双手搀住嬷嬷:“嬷嬷这是做什么,可折煞萧某了,既是如此,请嬷嬷为王爷净面。“ 宫嬷嬷点点头,早有小丫鬟手捧铜盆站在一旁,另一个小丫鬟递给宫嬷嬷锦帕,嬷嬷双膝着地,跪爬着到了萧逸宸的身边,手上的锦帕轻轻的落在他的脸上,眼泪滑落哽咽言道:“一洗尘世怨,洗去今生怨,来世永平安;二洗凡间尘,来世做贵人,三洗海天情,忘却今生虐但有来生爱……..王爷……..都忘了吧……忘了老奴忘了王妃忘了今生所受的苦,来世做个平平凡凡的人…….“ 萧僮见宫嬷嬷几欲气绝,忙命小丫鬟将宫嬷嬷搀扶起,另有八个仆人上前,将萧逸宸抬到软架,直奔棺椁,五皇子早在棺椁前守候,他揭开被单,亲自看过之后方才一挥手,众人这才将萧逸宸入殓。 众人跪在棺前,大礼参拜。 “王爷…….好走……..啊…….”一声哭喊,身后哭成一片。 “礼成…….封棺…….“法师高喊,八个额头围着黑巾的壮汉将棺盖缓缓的推动。 “不…….不要啊……..不要啊……..”凄厉的哭声让闻者心碎,众人回身,见雪依一身素衣,头披白纱跌跌撞撞的奔来,柳侬,杜若,小湖紧随其后。 萧僮知道此事若强行封棺定会惹恼雪依,这个王妃外表看似柔弱,骨子里却十分的倔强,他大手一挥:“慢!”且疾步走向雪依跪在她的面前:“萧僮冒状无礼,擅自封棺,望王妃责罚,只是希望不要错过封棺的最佳时辰,所以还请王妃礼毕后再罚萧某。” 雪依似乎完全没有听见萧僮的话没有看见萧僮的人,只是两眼盯着朱漆的棺椁,一步一步缓缓的走上前,洒下一路的眼泪,众人本跪成一团,此时自动闪出一条路,雪依步步走近,滴滴泣血。 双膝软软 的跪在棺椁前,玉手微微颤抖的落在棺椁上,唇颤抖着:“王…….王爷…….”萧逸宸躺在靑晖苑中,雪依虽是伤心,却总有一丝希望一丝幻觉,似乎萧逸宸并未离开她甚至并没有死,而此时见到棺椁和跪满地身穿孝衣的众人,她才惊觉萧逸宸是真的死了真的弃她而去了! “时辰已到,倘若再耽搁下去恐怕错过了时辰。”法师来到萧僮的近前,压低声音道。 萧僮跪爬过去,一个响头磕在地上:“王妃,时辰已到,请王妃靠后。” “不……不…….萧僮,他没有死, 你相信我,他没有死!”雪依忽然神情大变,张开双臂护着棺椁,口口声声萧逸宸并没有死。 五皇子和萧僮俱是一惊,彼此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五皇子俊脸一沉,道:“柳侬,杜若,还不快将王妃搀扶一旁!” 柳侬,杜若领命,走上前一左一右扶住雪依的手臂,雪依看看柳侬再看看杜若,双眸紧盯着萧僮一个劲儿的说:“萧僮,你相信我相信我!王爷真的没有死没有死!” 五皇子忍无可忍上前抱起雪依,回身道:“封棺!“ 八个壮汉手提榔头站在分别站在八角,乒乓之声响起,雪依也不知道从何来的力气,竟挣脱五皇子的怀抱,迅速的奔向棺椁,一头撞在棺椁上! “雪依…….!“ “王妃…….“ “王妃……..“ “王妃………..“ 众人脱口惊呼俱是一愣,还是五皇子反应快,疾步奔到雪依的身前,让她依靠在自己的肩上,看着雪依额头上鼓起老高一块,血顺着肿胀处缓缓的渗出,五皇子深眸含泪,手捂着雪依的伤口喃喃道:“雪儿雪儿…….你这是何苦这是何苦?!“ “答…….答…….答应我…….不要……..不要封棺。“雪依说完头一垂落在五皇子的肩上。 五皇子抱起雪依大踏步的离开大厅,直奔萧逸宸的寝室,宫嬷嬷忽然发现五皇子似乎特别的熟悉渝王府,熟悉到在没有人领路的情况下,竟直奔萧逸宸的寝室,她若有所思的瞟 了一眼萧僮。 萧僮招呼众人设好灵堂,忙了一整天的人,除去守灵之人,余者尽皆散去。 宫嬷嬷站在萧僮的身后,突然问道:“他是王爷是不是?“ “什么?”萧僮一愣。 “王爷根本就没有死!棺椁里的是真正的五皇子!萧僮,我早就该明白的,王爷怎么会甘心自杀?!只是他为何一定要杀死自己的亲弟弟?!”宫嬷嬷的双眼明亮,满含悲愤之情。 “嬷嬷万不可胡言乱语,这样的话以后再也不要说起了,王爷真的已经死了,他们兄弟相貌本就相似,嬷嬷怎么会不知道呢?!”萧僮的眸色暗沉,正颜厉色的警告宫嬷嬷。 宫嬷嬷却并不罢休:“五皇子怎么会如此熟悉咱们王府的地形构造,王府中的事宜似乎了若指掌,这该如何解释?” 萧僮心中长出了一口气,他搜肠刮肚的寻找着破绽,原来是这里引起了宫嬷嬷的怀疑,他淡淡一笑:“嬷嬷难道忘记了,王爷被发放到北岭之时,五皇子就在这王府中居住,那时候的五皇子可是真正的五皇子,非是王爷假扮,况且嬷嬷与王爷情同母子,他又怎么会让萧某知道的事情而瞒着嬷嬷你呢?!” 宫嬷嬷疑惑了,萧僮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而刚刚她坚持亲自为萧逸宸净面也是为了确定死者是否真的是萧逸宸,她并没有发现什么破绽之处。 “嬷嬷还是快去看看王妃吧,倘若王妃醒来,她一定不愿意第一眼看见的是五皇子。”萧僮一语提醒了宫嬷嬷,她匆匆忙忙的向着萧逸宸的院子跑去,迎面刚好遇见五皇子。 “王妃怎么样了?”宫嬷嬷很是诧异的看着五皇子,这张脸既熟悉又陌生,她已经不能确定是真是假了,因为她并不了解五皇子,虽曾去地室中给他送过几次饭,可是俱是光线黯淡之时,且那时候她也全没有想过要去看那张脸的样子。 五皇子缓缓摇摇头,俊脸上一个无奈的笑:“我怎么敢在她身边守着,倘若她醒来第一眼看见我还会激动的寻死觅活吧,这些日子还要烦劳宫嬷嬷费心照看雪儿了。”五皇子双手抱拳给宫嬷嬷施了一礼。 “那是老奴分内之事,不劳五皇子费心!”宫嬷嬷冷冷而去。 看着宫嬷嬷踉跄的脚步和虚弱了许多的背影,萧僮看着五皇子莫名的问道:“你当真狠心,就忍心看着这两个女人如此痛苦的活下去!” 五皇子亦目视宫嬷嬷的背影消失,方才转身冷冷道:“萧僮,棺椁里万万不可有半点闪失,否则我才会后悔终生才是真的狠心了!” “我会小心的!”萧僮说完转身而去,只留下呆呆发愣的五皇子。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树影婆娑,投在地上的影子突然急剧的晃动,五皇子脚尖点地大喝一声:“什么人?!”人随声音走,瞬间飞上枝头,宿在树上的鸟儿扑棱棱的飞离,五皇子站在树梢,举目四望,但见屋脊上并无人影,各院中亦是静悄悄的,只有白色的灯笼在风中轻轻的晃动。 五皇子身形一晃,跃上屋脊,弯下腰如狸猫一般直奔萧逸宸的院子,来到屋顶上,他一个倒挂金钟挂在房檐下,偷偷的观看屋中的情形,此时的雪依已经醒来,只是两日夜未眠未休身子异常的虚弱,宫嬷嬷正在一勺一勺的强行喂她喝汤。 雪依的神情有些呆滞,宫嬷嬷喂她也不知道张嘴,汤汁顺着嘴角流下,也不知道擦,只是斜靠在床的栏杆上,二目呆呆的盯着地上的莲花,曾经,就在那朵朵莲花上,雪依为萧逸宸轻轻起舞,曾经在那莲花上,夫妻二人琴瑟和鸣恩爱欢好。 “梆梆梆梆…….”定更的梆子声响起,雪依抬起头看着窗外声音 飘忽的问道:“几更了?” 宫嬷嬷看看窗外的天色,不解雪依之意,答道:“定更了,王妃可是要休息了吗?我来伺候你洗漱吧。” 雪依闻听定更天了,忙撩起被子,赤脚疾步向外走去。 宫嬷嬷,柳侬等人忙拦住雪依:“王妃要什么尽管吩咐就是了,奴才们自会取来。” 雪依的手指竖在唇上神秘兮兮的道:“嘘…….不要吵,王爷喜欢安静,我去给王爷做他最喜欢的芙蓉糕去。” 一百六十五章 灵堂黑影 宫嬷嬷,柳侬等人忙拦住雪依:“王妃要什么尽管吩咐就是了,奴才们自会取来。” 雪依的手指竖在唇上神秘兮兮的道:“嘘…….不要吵,王爷喜欢安静,我去给王爷做他最喜欢的芙蓉糕去。” 五皇子亲眼目睹雪依因伤心过度看上去竟有些神智失常,心中亦自惨然,他见宫嬷嬷和柳侬将恍惚的雪依连劝再拉的按在床上,身形一晃,跃上屋脊,虎目含泪,后悔不迭。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萧僮的声音冷极淡极。 “今日如何当初如何?如果我不如此做,难道缩在壳里做一辈子乌龟不成?“五皇子背对萧僮,擦干眼角的泪痕。 “你当真就不怕雪依再次寻死吗?今天下午如果不是她身子疲乏至极,恐怕已经触棺而亡了!你当真既丕害怕弄巧成拙?“萧僮坐到五皇子的身侧,将手中的酒葫芦递给他。 五皇子看也不看萧僮,随手接过葫芦仰脖咕咚咚猛灌起来,直灌的他自己眼泪横流,他怎么会不害怕?!现在想起雪依的头碰在棺椁上的情景他的心依然忍不住的狂跳,那一刻,他恨不得杀了自己,差点就露出了马脚。还好雪依平安无恙,否则即便是大仇得报夙愿得尝他也不会放过自己! 又是一阵的猛灌,萧僮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把将酒葫芦夺过来:“我可不想你把自己灌死,既是如此的难受,何不向她坦白一切?我想以王妃的善良睿智,定会原谅你的。“ 五皇子摇摇头:“我现在只盼着她能够有身孕,到那时为了那个孩子她也会保全她自己的性命的。“ 萧僮却不以为然:“一个月的时间足够她自己糟践她自己了,只是这三天的时间她已经形如槁木了,只怕你等的时间等的蓝雪依等不得!“ 五皇子突然烦躁的站起来,负手立在屋脊上,任北风吹着他的头。 忽然,他看见院子中灯笼跳跃,一行人自屋中走出来,八个小丫鬟在前,手提白色的气死风灯,小湖紧随其后。 “王妃,你真的可以吗?灵堂有萧僮照顾着,五皇子也早就安排好了一切,王妃不去也罢…….“宫嬷嬷搀着雪依走出屋子,迎面的冷风吹的雪依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宫嬷嬷面带忧色,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雪依微微的点点头,抽抽鼻子道:“今日王爷入殓,按理说我该在灵堂守着的,我怎么能不去呢?嬷嬷就不要再劝我了。” 柳侬将手炉塞在雪依的怀里,流着眼泪劝着:“王爷无情,已经抛下王妃走了,王妃好歹也要看顾着自己的身子,柳侬是贱丫头一个,命不值钱,可是雪舞小姐还在咱们府中等着王妃您照顾呢。” 究竟是柳侬聪明,了解雪依重情重义,虽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却会为了家人而保全自己,果然,雪依点点头道:“柳侬,你的心意我知道,我不会再做傻事,你放心,从今后,我会好好的守着咱们王府,守着你们守着蓝家的!“ 柳侬一语点醒梦中人,萧逸宸的乍然去世让雪依乱了心智,如今听到雪舞的名字,让她想起那一日她给五皇子的三个条件,五皇子什么都同意,唯独不同意放过她的爹爹蓝广,雪依心中很清楚,五皇子和萧逸宸兄弟将自己的爹爹蓝广视为杀母仇人,他们兄弟二人谁登基做了皇上也不会轻易的放过蓝广放过蓝家,现在她是唯一 能够保护蓝家的人了! 雪依将手炉抱在怀里,柳侬为她披上银白团花貂毛大氅,侍候她上了软轿,一行人直奔灵堂而去。 五皇子和萧僮自屋脊上紧随雪依,二人见雪依进了灵堂,跪在棺椁前上香行礼,管家早已经准备下软椅,雪依坐定后问了一些丧事的细节,见并无纰漏放心的点点头道:“管家,大家都忙了这两天,想必也疲累了,只留下值夜的丫鬟仆妇们,其他人下去休息吧,明早间记得准时来换班就是了。“ 管家跪在地上给雪依磕头道:“王妃体恤奴才们,老奴代大家给王妃磕头了。“ 雪依挥挥手示意他可以下去了,管家自下去安排。雪依抬头见宫嬷嬷呆愣愣的盯着棺椁泪流满面,雪依知道,宫嬷嬷对萧逸宸犹如亲生儿子,此时她的伤心悲痛她完全能够体会理解,然嬷嬷毕竟年岁渐长,两日两夜水米未进不眠不休,只怕身子会熬不住,想及此,雪依唤过小湖:“小湖,这里没有什么事了,也不需要侍候,你和宫嬷嬷回去休息吧,明日早上来换柳侬杜若即可。“ 宫嬷嬷连连摇头哭着说:“我不走!王妃也不要再劝我,我和宸儿相依为命十五载,如今他要离开了,我不能随了他去心中已是不忍,怎么竟连这守夜都不让我守了吗?“ 雪依亦不再强求。 雪依跪在棺椁前又跪了一炷香的时间,柳侬杜若等再三再四的劝说,雪依才站起来,因跪的时间太久,双脚双腿麻木,一时站立不稳跌坐在地上,屋脊上的五皇子和萧僮将屋中情形看的真真切切,五皇子跨步伸手差点叫出声来,幸好萧僮及时攥住他的手腕,萧僮缓缓的摇摇头,眼神示意五皇子不可妄动。 五皇子懊恼的坐在屋脊上,死命的开始灌酒。 灵堂中的雪依全不知屋脊上有人暗中保护她窥视她的一举一动,屋脊上的五皇子和萧僮亦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树梢上有一双毒辣的眼睛正盯着适才发生的一切。 三更鼓响罢,灵堂里的雪依斜倚在软椅上昏昏睡去,柳侬杜若等亦坐在蒲团上打盹,只有气死风灯在夜空中固执的摇曳着,灵堂里的烛火跳跃,忽明忽暗,越发的毛骨悚然,萧逸宸此时已是酩酊大醉,萧僮见天色已晚并无他事,背着萧逸宸离开了屋脊。 萧僮和萧逸宸前脚刚刚离开,一个黑影就自树梢飘落在屋脊上,大眼睛闪过两道精光注视着萧僮和萧逸宸消失的方向,良久,方才趴在屋脊上,自身后的镖囊中取出一粒石子扔在院中,这 本是江湖人的问路石,意在试探院中人是否真的睡着了。 石子落地,在寂静的夜空发出一声清脆的啪嗒声,片刻后并无人出来,黑影方才飘身落在院中,灵堂的门始终敞开着,人在院中一眼就能看见停在正中央的棺椁和坐在一旁的雪依,黑影并不迟疑,掠进灵堂, 直奔棺椁,飞身上了棺盖探头往内张望。 雪依以头触棺后,棺盖并未封严,来人费力的将棺盖推开一些,伸手欲待揭开蒙在尸体上的明黄锦帕,谁知适才推动棺盖发出轻微的呲呲声,竟吵醒 睡梦中的雪依,她断喝一声:“什么人?“ 黑衣人显然没有想到雪依这么快就醒了,她先是一惊,见雪依呆愣愣的盯着她,从鼻孔中冷哼一声,飞身跃下,抽出腰间的宝剑直指雪依的颈嗓咽喉,此时的雪依已经完全醒了过来,她镇静的看着黑衣人问道:“但不知阁下是何人?深夜至此又有何事?“ 黑衣人青色的面纱罩面,只露出一双黑溜溜的大眼,那眼神玩味的盯着雪依,她很 好奇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面对明晃晃的宝剑竟没有一丝的畏惧,黑衣人依然沉默着,只是用剑尖指着雪依的咽喉,只要她的手向前一寸,雪依就会命丧当场。 雪依见来人 并不说话,莞尔一笑,非但没有后退,反而迎着宝剑上前一步:“阁下倘若和王爷有仇,是来报复的,那么王爷就躺在里面,如果阁下是想取我的性命,那么我就在这里,你又犹豫什么?!” 雪依不退反进,倒叫黑衣人吃了一惊,本能的倒退两步,诧异的问道:“你当真不怕死?!” 竟是一个女子的声音!且那声音竟是如此的耳熟! 雪依显然没有料到来者是个女子,那女子虽然故意的哑着嗓子,雪依还是觉得在哪儿听见过这个声音,有些暗哑却很温柔,雪依在脑海中努力的搜索着,究竟是谁呢? 无论是谁,既然是女子,定然是和萧逸宸有关系的,雪依再上前一步:“原来你也是个女子,想必和咱们王爷是旧识了?夤夜至此,也定有难言的苦衷吧。” “站住!”那女子的声音冷厉,又退了一步后怒喝:“你再上前一步休怪我无情!” 剑尖始终未曾离开距离雪依颈嗓一寸的距离,可见那女子虽未下手立时要雪依的性命,然也并未打算就此放过她,女子沉默片刻后突然问:“棺材里躺的什么人?” 雪依闻言心中亦是一惊,目光不由落在棺椁上,脱口而出:“自然是王爷。” 那女子上前一步,宝剑抵住雪依的脖颈,雪依只觉得喉间一凉,女子冷冷一笑:“哼,你当姑奶奶是三岁的孩子吗?!棺材里躺着的根本不是萧逸宸!说,那个没有良心的在哪儿?!” 一百六十六章 偶见密室 雪依的话显然激怒了蒙面女子,她手中宝剑向前一寸,抵在雪依的喉间冷哼:“哼,你当姑奶奶是三岁的孩子吗?!棺材里躺着的根本不是萧逸宸!说,那个没有良心的在哪儿?!” 面对蒙面女子的咄咄质问,雪依大惑不解,继而心念急转,难道萧逸宸真的没有死吗?!想起羽裳姑娘怪异的行为,还有,自己所见到的萧逸宸是英俊的近乎完美的萧逸宸,可是她的萧逸宸明明是满脸疤痕奇丑无比,曾经,姬无药提醒过雪依,让她试探萧逸宸的伤是真是假,夫妻二人,耳鬓厮磨间雪依亦曾暗中观察过,玉手抚摸过的疤痕的的确确是真的! 先有羽裳姑娘的怀疑,再有眼前这个蒙面女子的喝问,雪依不得不怀疑躺在棺材中的男子究竟是谁了。 雪依的脸色一会儿白一会红一会儿青,那女子见自己说动了雪依,压低声音道:“如果你想弄明白棺材中的究竟是什么人,跟我走!“ 剑压在雪依的肩膀上,,雪依点点头,紧跟着蒙面女子出了灵堂,二人穿过月亮门,径自向着王府最后的小院走去,不多时,二人站在绿墙边,蒙面女子转身问雪依:“你可知道打开这院门的机关吗?” 雪依的双眸凝视着女子,心思百转,她并不知道这个女子的来意和来历,亦不知道她是敌是友,倘若萧逸宸真的是诈死,定然有他诈死的理由,如果自己破坏了他的计划,那么岂不是悔之晚矣? 远远一声鸡鸣,玉兔西沉,月色竟是如此的孤寂清冷。 “快说!进院子的机关在哪儿?!你不是也想知道躺在棺材里的是什么人吗?“女子的宝剑又压在雪依的脖颈。 雪依看着女子急不可耐的眼神,她忽然不想知道棺材里躺着的究竟是什么人了!至少她不想在这样一个来历不明敌友不分的陌生女子的胁迫下去查清事实,主意打定雪依缓缓的摇摇头:“这不过是一面绿墙,不过是王府的景致,哪里有什么机关?“ “你找死!“女子的宝剑又向下压了压,感觉自己受到了雪依的戏弄,双眸喷火。 雪依坦然的凝视着女子的眼睛,声音平静清冷:“你可以杀了我,即便是杀了我,我也不知道这绿墙有什么机关。“ “好,我成全你!“ 蒙面女子将宝剑再向下压了压,却并未刺进雪依的身子,她不死心的再次问道:”你当真不说?也不想知道躺在棺材里的是不是萧逸宸那个王八蛋!?” 雪依看了蒙面女子一眼,缓缓的闭上眼睛:”你连真面目尚不敢露出, 我又凭什么相信你而怀疑我的夫君呢?!动手吧!“ 沉默,久久的沉默。 知道嘡的一声宝剑落地的声音,雪依才蓦的睁开双眸,赫然看见萧僮站在他的身前,用他高大的身躯护住他,萧僮背对雪依,道:“萧某护驾来迟,王妃恕罪!“ 那女子见左手握着右手腕盯着萧僮,双眸射出两道愤怒的光,又瞪了一眼萧僮身后的雪依,飞身上了屋脊消失在夜幕中。 “王妃,你没有受伤吧?”萧僮见雪依的身子晃晃,伸出手想要扶住她,又觉不妥,忙缩了回去。 雪依脸色苍白,缓缓的摇摇头,唇畔露出一丝苦笑:“萧护卫,我又欠了你一条命,你想要我如何报答你尽管开口!” 萧僮单膝 跪地:“王妃从未欠萧某什么,如果王妃真的想赏赐萧某什么,就听萧某一句劝告,从今后好好将养自己的身子,进宫后王妃定会荣贵一时的!” 雪依背对萧僮凄然一笑:“萧护卫也说是荣贵一时了,自古伴君如伴虎,五皇子对我有情非只一日,我非草木,又岂会不知,只是我与王爷生死相许的誓言言犹在耳,且这皇位本该是咱们王爷的,却被五皇子渔翁得利平白占有,萧护卫,你让我如何更事他人,且是一个如王爷仇人一般的他人呢?!” 萧僮一时语塞,半晌蹦出一句:“王爷和五皇子相貌相似,王妃何不将五皇子当作王爷看待。” 雪依就在等萧僮的这一句话,她突然转过身来盯着萧僮问道:“萧护卫,王爷根本就没有死,对不对?!现在的五皇子就是咱们的王爷是不是?!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王爷根本就没有受伤毁容,他之所以韬光隐晦就是为了今日的登基!” 雪依抬起手指着绿墙道:“这个院子里关着一个年轻的男子,那个男子才是真正的五皇子对不对?!现在躺在棺材里的才是五皇子?!咱们王爷不过想假五皇子之命做个名正言顺的皇帝,是也不是?!” 面对雪依的咄咄气势,萧僮跌坐在地上,萧逸宸曾经不止一次的对他说雪依兰心蕙质,聪敏多智,他从未深信,此时见雪依在如此的大悲大痛中还能保持如此冷静的头脑,他不得不佩服雪依,亦不知该如何解答雪依的问题。 此时,天色已经放亮。 萧僮仓皇的垂下头,闷声闷气的道:“时间不早了,王妃还是快点回去吧,免得宫嬷嬷焦虑担心。” 雪依料定萧僮不会说实话,她亦不强求,倘若自己猜的是真的,她与萧逸宸夫妻一场,耳鬓厮磨,她定会找出破绽,一旦证实自己所猜为实,她必定要永远的离开萧逸宸,皇宫也好王府也罢都不在是她的容身之处了! 雪依盯着萧僮一字一句的说:“萧护卫,你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真相如何说与不说我都强迫你,亦不会令你作难,我只有一句话,望萧护卫谨记在心,倘若有朝一日,我蓝雪依得知真相,得知现如今的五皇子就是咱们王爷,那么我必定会离开,倘若他要强求我进宫为妃,那么三尺之内血溅当场!” 雪依俯身,死死的盯着萧僮,恐他记不住再重复了一遍:“不管五皇子是谁,我誓死不从,永不进宫!” 萧僮跪在那里,心中叫苦不迭,暗骂自己多事,那蒙面女子的话雪依已然起了疑心,刚刚自己劝告之言恐怕是推波助澜,让她更加的怀疑了。 “萧护卫,你请吧,我想一个人在这里静静。”雪依背对萧僮下了逐客令。 萧僮不便再多言,给雪依磕了个头,转身走了。 雪依只觉得双腿发软,浑身颤抖,刚刚只是强壮镇定,如今只剩了自己一个人,所有的委屈痛苦伤心怀疑一股脑涌上心头,一时间只觉得心绪烦乱,,她默立良久,拼命的晃晃头,似是要将这所有的烦恼悲伤摇走,却是心乱如麻,更加的难过。 手落在一根深色的青藤上,用力的拽下,绿墙缓缓的打开,闪出一道仅容一人进出的小门,雪依缓步走进去,触目所见竟是一片狼藉! 那三间低矮的小屋以化为灰烬,院子中还弥漫着淡淡的烟灰味,雪依掩着口鼻,慢慢的走进灰烬处,透过断瓦残垣,依稀可辨屋中的陈设,她的目光落在已经她下去的木板床上。 雪依费力的搬开横亘在木板床上的木头,见床底赫然露出一个洞口,只是这洞口狭小,似乎并不能容人进出,她还是趴在洞口,喊了一声:“喂……里面有人吗?“回答她的只有一阵嗡嗡声。 雪依连喊了三声,并无人回答,她颇为失望的直起身子准备离开,脚下被断木绊了一下,一个踉跄几乎跌倒,就在将要跌倒之时,双手本能的抓住了床侧的栏杆,一阵吱扭扭的声音响起,那些残破的木板竟自动收拢,露出一个地洞! 雪依看着地洞口,提罗裙拾阶而下,她相信这里曾经有人住过,即使那个人已经不在这里了,她也一定会找到些什么,雪依刚走下石阶,就愣在了原地,这里和她想象的一点也不一样,她原本以为这里就是一个简单的密室,能容一人居住罢了,却不料这里俨然一个世外桃源! 此时正是朔月天气,北风凌冽之时,这里却如春季一般温暖,非但水流淙淙,且花香淡淡,竟还开着些她叫不上名字的奇花,走进花丛,中有一个凉亭,亭中有桌有椅,桌上放着上好的瓷茶壶茶盏,一把折扇安静的躺在桌上,雪依走上前,顺手拿起折扇打开,折扇上赫然提着那日她与那个男子对的诗词! 雪依愈加的困惑,她握着折扇,继续向前走去,又走了半柱香的时间,方才来到一座精致的竹屋前,竹屋依然苍翠,竟如用还在生长的翠竹围成一般别有风致,低矮的篱笆墙貌似牵牛花形状的小花盛开依旧,雪依站在篱笆外唤 了声:“屋里有人吗?有人吗?” 良久,并无人应答,雪依略略犹豫,推开篱笆门,走进了小院,无心观看院中 的景致,推开竹屋的门走了进去,屋中的陈设极为的简单,一张床一个书架,书架上整齐的摆放着书籍,书桌上宣纸平铺,砚台里似有水墨,雪依上前,看着那张宣纸大吃一惊,忍不住长大了嘴巴! 一百六十七章 继位风波 雪依意外发现小院中的密室,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提罗裙拾阶而下,她原本以为密室不过是困人之所,狭小潮湿,却不想地下世界俨然另一个美丽 的王府,有假山,有花木,有亭台,且有两间精致的竹屋,雪依来到竹屋近前,推门而入,但只见屋中的陈设极为简单,不过一张床一个书架和书桌,她见书桌上宣纸平铺,墨香淡淡,缓步走过去,当她看见宣纸上未完成的画作时,不由得大吃一惊! 宣纸上画着一个未画完的女子! 虽未曾完成,雪依自画中女子依稀可辨的眉眼中还是看出了是自己的画像! 她拿起画笔,顺着原画稿的线条勾勒,不久,果然画出了自己的画像,她不要骇然,这地室中的男子难道见过自己吗?自己又何时见过萧逸宸之外的男子呢? 五皇子?!雪依的脑海忽然冒出五皇子玩世不恭的俊脸,除了萧逸宸之外,只有五皇子萧落宸有这样的才情这样的功底,也才能不见她而画出她的画像。 雪依抬头凝思,不想抬头见竟见木板床上放着一件青色的长衫,她清楚的记得那还是自己初进王府时为萧逸宸缝制的,又怎么会在这地下世界的竹屋里呢?!雪依搁下纸笔,直奔那件长衫,待她拿起仔仔细细的看过之后,更加确定这是她亲手缝制的! 难道这里就是萧逸宸易容之所吗?难道真的如自己猜测的一般,萧逸宸与萧落宸兄弟二人相像,因此他才将自己的亲生弟弟萧落宸囚禁在此地,而他自己则冒名顶替做了当今的皇上?!雪依越思越想越觉得事情可疑,摸着青衫,雪依决定再试五皇子,倘若五皇子真的是萧逸宸,他不会不顾及他自己的孩子! 又流连 了片刻,雪依方才拾阶而上,回到地面上。 “王妃…….” “王妃…….你在哪儿…….?” 绿墙外传来杜若柳侬等人的呼声,此时天色已然大亮,雪依并不回答,而是仔细的观察着这个小院的角落,双眸紧盯着粗圆的瓷缸走去,当她看见那醋缸并没有底儿的时候,方才明白那天为何自己的听到的叹息声和箫声自这里响起,原来这里有个暗寮,想必那日居住在地下世界的男子就是在此处吹箫应和的吧? 呼叫之声渐渐的远去消失了,雪依方才按动机关出了小院。 萧僮自树上飘落,原来他一直坐在树梢看着雪依的一举一动。 雪依显然没有想到萧僮还守在这里,微微一愣:“萧护卫一直在这里守着?是担心雪依的安危呢还是奉命监视雪依的一举一动呢?” 清冷的眸子深沉暗黑,让人看不出她的心思,萧逸宸摇摇头,转过身道:“都不是,萧某各人希望王妃平安安好,至于五皇子,这几日都不会来咱们王府了,王妃请放宽心吧。” “哦?为何?难道他都不为自己的哥哥守灵吗?”雪依心中不免失落,自己刚刚想要试探五皇子的真假,不想他却避而不见了。 萧僮沉默了片刻,似是很难出口。 “萧护卫既然没有事,雪依先行一步了。”雪依碎步前行。 萧僮看着雪依瘦削单薄的背影,突然开口:“今日是五皇子的登基大典,按照祖宗留下的规矩,新君继位后方才治丧办办先帝的丧事,因此他暂时不会来咱们王府。” 雪依背对萧僮,她料定还有其它棘手的事情,因此驻足沉默不言,静等萧僮的后话。 果然,萧僮缓步上前:“据线报的消息,蓝丞相的大军今日晌午即可回到双阳城中,王妃心中想必很清楚,王爷和五皇子都将蓝丞相视为杀母仇人,而蓝丞相对他们兄弟二人亦是除之而后快,想必王妃不愿意看见二人为仇吧?” “我又能如何?萧护卫难道不知我的三个条件?新帝不会听我的劝说,而我的爹爹,更是从未将我这个女儿放在眼中,亦不会听我之言,如今我自顾不暇,不能更顾其它,只能是自求多福了!” 脊背挺了挺,雪依不再理会萧僮,直奔灵堂而去,方才穿过一道月亮门,迎面遇上了宫嬷嬷,宫嬷嬷显然很担心雪依的身子,身后还跟着一乘软轿,当下,嬷嬷侍候雪依上了软轿,二人一路直奔灵堂。 一路上,雪依暗中观看,发现王府中少了很多侍卫,昨天还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而此时却只有寥寥几个上了年岁的侍卫来回巡视着。 “嬷嬷,咱们府里的侍卫呢?”雪依明知故问。 宫嬷嬷轻叹:“唉…….都被新帝带走了!” 停顿片刻,宫嬷嬷看着雪依问道:“王妃不知道吧,今日是新君举行登基大典的日子,从今后王妃可真的要为自己的以后好好打算了。” 雪依心中凄然,又能怎么打算,她看一眼宫嬷嬷,见她一夜白了双鬓,短短的三日竟似老了很多,心中的那个疑惑恨怨愈加的强烈,倘若新君真的是萧逸宸诈死冒名顶替,瞒过她这个王妃也就是了,竟如此的无情还要瞒着宫嬷嬷,可见此人至无情了,那么她誓死也不会和他团圆的! 二人来至灵堂边上的抱厦,杜若和柳侬也迎了出来,齐声问道:“王妃这是去了哪里,大清早的可吓死了奴婢们。” 杜若上前搀扶着雪依,走进抱厦,雪依的确有些累了,她斜躺在床上,柳侬早已经端来盥洗的水,三人服侍雪依梳洗已毕,宫嬷嬷方才端上几碟精致的小菜和一碗红米粥,劝道:“王妃已经两日两夜水米未进了,这样熬下去身子可怎么吃得消…….” 雪依不等宫嬷嬷再劝,直起身子点点头:“嬷嬷也坐下和我一起吃吧。” 宫嬷嬷红了眼圈,不想雪依看见后伤心忙垂下头低声说:“老奴不饿。” 雪依过去挽着宫嬷嬷的手,反而劝解她道:“雪依知道嬷嬷的伤心,只是嬷嬷说的对,咱们要为王爷好好的活着,说不定还有再见之日!” 宫嬷嬷闻言吃惊的盯着雪依,她心中也曾怀疑躺在棺材里的不是萧逸宸,可是她仔细的检查过那个身子,百分百的假不了,难道雪依有什么发现吗?毕竟他二人是夫妻。 “王妃这话是何意?” 雪依拽着宫嬷嬷坐下:“你我日后终有一死,到那时自会和王爷相见啊。” 宫嬷嬷见雪依玉面淡然,只道她还是伤心过度,胡言乱语,自然没有放在心上。 抱厦内又恢复了宁静,偶尔一两声筷子碰到盘子发出的响声,一顿早膳虽然难以下咽,好歹雪依也开始进食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雪依看一眼窗外问。 “快过了卯时了吧。“杜若漫不经心的收拾着答了一句。 “是吗?那么新君就要上金銮殿接受朝拜了吧?“雪依面向里侧躺,忽然道。 杜若,柳侬,宫嬷嬷彼此看了一眼,俱猜不出雪依是何意,因此亦没有人回答。 “我先睡一会儿,有事叫醒我就是了。“雪依闭上眼睛。 三个人面面相觑,竟猜不出雪依此时的心思,亦不知道昨夜究竟发生了是什么事情,怎么一夜之间雪依竟如变了一个人似的,柳侬和杜若下去休息了,宫嬷嬷则在一旁的脚凳上坐了下来,看着窗外猜测着此时宫中的情景。 皇帝的登基大典是一件至为繁琐隆重的盛事。这是任何一个帝王人生中至关重要的一日,而天下兴亡,万民福祉,又尽数系于帝王一身,故而这登基大典实在是马虎不得,仅仅与其相关的礼仪典籍只怕就多得能把人埋了,而要操办一场隆重的登基大典,至少也得礼部上下官员废寝忘食赶工个十天半月才行。 如今的新君却是临危受命,此时的邀月国外表看上去丰饶富足,很多朝臣心中却明白的很,这不过是大厦将倾前的假象,掌管后宫的司礼监早就被挖空了,此时的后宫中就是为宫女太监们更换孝衣孝袍的银子还是新君不知从何处借来的。 所以一切从简,新君穿好龙袍后率领朝臣先拜见先帝的遗体,传旨官宣读继位的遗诏,然后礼毕,按理说应由丞相导引着坐上龙椅,怎奈蓝广还未回来,而新君亦不希望由他指引。 只是草草的准备了一下,自己走上金殿,接受百官朝贺罢了。 金殿上文东武西,早已经站满了黑压压的一片人,新君站在朝房门口的帘子后,透过缝隙打量着每一个人,心中不免也有些紧张,此时只待礼仪官喊皇上上朝百官拜见,新君坐上轮椅,这皇位就算是坐稳了。 “新君继位,百官朝拜…….“的喊声终于响起了,五皇子迈着方步走上金殿,站在龙椅旁,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众人,一片山呼万岁之声让他有些恍如梦中的感觉,手落在龙椅的扶手上来回摩挲,这是他做了十五年的梦,如今终于梦想成真了! 就在他欠身要坐下的时候,朝堂门口有人大喝一声:“慢!老夫有话说!“ 一百六十八章 唇枪舌剑 金殿上文东武西,早已经站满了黑压压的一片人,五皇子站在朝房门口的帘子后,透过缝隙打量着每一个人,心中不免也有些紧张,此时只待娄司空喊皇上上朝,百官拜见,新君坐上轮椅,这皇位方才是稳稳当当万无一失了! “新君继位,百官朝拜…….“娄司空的喊声终于响起了,五皇子迈着方步走上金殿,站在龙椅旁,垂目看一眼跪在地上的众人,一片山呼万岁之声让他有些恍如梦中的感觉,手落在龙椅的扶手上来回摩挲,这是他做了十五年的梦,如今终于梦想成真了! 就在他欠身要坐下的时候接受拜贺的时候,朝堂门口有人大喝一声:“慢!老夫有话说!“ 众人情不自禁扭头看去,之间朝堂门口站着一个身高五尺左右胡须花白的老头儿,老头一身暗紫色的团龙袍,手拄着龙头拐杖,腰里系着玉带,紫色的面皮,大眼睛,两道粗眉,眉梢渐长,众人一看此人就知道今日五皇子登基恐怕有些麻烦了。 原来此人并非他人,而是萧国主的叔叔靖王爷,当年还是这位靖王爷将皇位拱手让给了五皇子的爷爷,五皇子的爷爷为感激靖王爷,特许他上殿不拜君,下殿不辞君,且子子孙孙世世代代享尽荣华富贵!并且赐他龙头拐杖,上打昏君 下打佞臣,真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五皇子见到这位靖王爷爷心中也是一翻个,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个节骨眼上已经八十高龄的靖王爷会来金殿捣乱。 五皇子站在龙椅旁,冷眼看着靖王爷,说话十分的客气:“原来是靖王爷爷,来人啊,给靖王爷看座!” 无论这礼成与未成,如果没有特别的事情,五皇子都是新君,出口即是圣旨,早有小太监抬上太师椅,靖王爷也不客气,大刺刺的坐在朝堂之上,将龙头拐杖靠在一边,斜着眼睛打量着五皇子。 “来人,将靖王爷座位上升!”五皇子迎着靖王爷的目光传旨。 按照等级分别,此时的靖王爷就坐在众大臣的为首之处,已经是最高位子了,倘若上升一步就是太子该坐的地方,小太监愣了一下看看五皇子,五皇子面无表情的看着靖王爷。 四目相视,靖王爷缓缓的站立起来,任小太监将座位上抬一步。 “再上一位!”五皇子的声音虽轻落在众人的耳内却如响雷一般。 众位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俱猜不出五皇子的用意。 靖王爷有些坐不住了,轻轻咳嗽一声,手拄着龙头拐杖道:“老王万死不敢僭越,这里坐着就很舒服了。“ 五皇子淡淡一笑:“靖王爷爷不上座,难不成要小王陪您这样一直站着?众大臣就这样一直陪您跪着吗?“五皇子此时还未曾坐上龙椅,登基大殿礼仪尚未完毕,是以金殿之上还没有资格称孤道寡,只可以以王爷自称,而他以王爷自称,靖王爷和他平起平坐亦不为过,只是倘若他登基礼毕,靖王爷就有僭越之嫌了,所以此时的靖王爷势成骑虎,进,就是失礼僭越;退,就是承认了五皇子的帝位! 金殿之上鸦雀无声,一片死寂,偌大的金殿竟连呼吸声亦没有,众大臣各怀心事,赞同五皇子的自然在心中暗暗责怪老王爷多事,怀疑五皇子的,却想要看看这个靖王爷有何高见。 片刻后,靖王爷轻轻的咳嗽一声打破了沉寂,他盯着五皇子道:“老夫我今日来金殿只有三件事,一则听闻先帝晏驾,新君继位,想要看看这新君究竟是谁,老夫也是皇家之人,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皇位旁落,五皇子相貌堂堂一表人材,正是人中龙凤堪当大任,只是老夫有一事不明想当面请教。“ 靖王爷话说的客气,却是绵里藏针来势不小。 五皇子点点头:“靖王爷请讲。“ “据本王所知,先帝本传位于二皇子萧逸宸的,因何成了五皇子?传位的诏书何在?先帝因何驾崩?这满朝上下谁又能证明五皇子的身份呢?“靖王爷对着空中双手抱拳,盯着五皇子问道。 “这…….“五皇子面有不豫之色。 “王爷所问句句在理,父皇确曾下过诏书传位于二皇兄,只是那诏书原本就是权宜之计,父皇真心怎么会将皇位传给一个不全之人?!况二皇兄天命不受,英年早逝,已经不在人世了,至于谁 能证明我的身份,这满朝的文武皆可证明,在二皇子远赴北岭之时,就是我协理朝政。至于这传位诏书吗?父皇大行仓促,本王是奉了太妃的口诏继位的。“五皇子应对如流。 靖王爷冷哼:“没有遗诏,我等怎知你不是谋朝篡位之人呢?“ 五皇子剑眉挑了几下,强压住心中的怒火,冷哼:“那么依靖王爷之意又该如何?“ 靖王爷双手拄着拐杖,似乎有意要激怒五皇子,他淡淡一笑:“老臣不知,老臣只知道没有传位的诏书你就是登基坐殿也是名不正言不顺,老臣心中亦是不服!“ 尚书李沁跪爬出班奏道:“二位王爷既争执不下,何不请太妃娘娘出面。“ 五皇子立时点头,开口命两旁的小太监去后宫请媛太妃娘娘凤驾,小太监领命而去,两旁垂下珠帘,不多时,媛太妃来至珠帘后,倩倩一个万福,启朱唇缓缓言道:“未亡人媛氏见过靖王爷。“ “不敢不敢!“靖王爷双手抱拳,双目斜睨,面露不敬之色。 “适才听五皇子言道,先皇大行前曾有口诏传位与五皇子萧落宸,但不知媛太妃所说是真是假!“靖王爷也不兜圈子,直奔主题。 媛太妃在珠帘后点点头,珠泪暗垂,抬起衣袖慢揾泪痕,道:“不错,先帝大行前,本太妃一直守在驾前,先帝说的真切,五皇子一表非凡,自幼聪慧善良,兄友弟恭,孝悌忠全,可继位为新君。“ “空口无凭,但凭太妃一眼,恐不能服众望吧?“靖王爷显然早就料到了没有圣旨,也似乎是有备而来。 “那么靖王爷意欲如何呢?“媛太妃情知靖王爷此行定有他意,她在珠帘后用手拽拽五皇子的袍袖,示意他稳住,先看看靖王爷是什么来意。 五皇子适才真的想命人将靖王爷乱棒打出去,若不是媛太妃阻止,他就要发威了,如今只好忍耐,看看靖王爷是何来意了。 “老臣无意,只是不想国主的宝座落于歹人之手,既是没有遗诏,少不得有德者监国,待到五皇子萧落宸真的服众后再举行登基大典为时不晚。“靖王爷很含蓄。 “不可!国不可一日无君!“ “万万不可!国无君何为国?!” “不可不可!” “万万不可!“ 靖王爷话音才落,媛太妃和五皇子俱未开言,大臣中响起一片反对声。 靖王爷瞪起双眼,指着满朝文武道:“你们难道愿意奉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做你们的皇上?倘若先帝天上有知,岂不要怨怪列位臣工了吗?!“ 大臣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都在观望着媛太妃和五皇子下一步的打算,五皇子冷冷的问靖王爷:“依王爷的意思,有先皇诏书的就是名正言顺的新君了?没有传位诏书就是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吗?“ 靖王爷摇头晃脑的道:“我可没有说你是乱臣贼子,只是这没有传位诏书和内阁的佐证,五皇子这皇位来的的确难以服众。“ 五皇子突然欺近靖王爷,压低声音道:“难不成依靖王爷的意思,是要本王将棺材里的二皇兄抬来继位,再由你老人家做辅政大臣吗?!“ 五皇子本想激怒靖王爷,谁料靖王爷闻听此言非但不恼,反而哈哈一笑站起来对满朝文武道:“我现在突然领会先帝爷为何将皇位传与二皇子一个残废之人了!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众人听此言,立时安静下来,充满疑惑的目光看向得意洋洋的靖王爷。 靖王爷捋捋胡须,道:“咱们邀月国谁人不知,渝王爷萧逸宸娶了一个貌比天仙才胜比干的女诸葛,她智擒风舞雪狮,智斗三王更是传为假话,恐怕这先帝传位之意是为了要渝王妃辅佐新君,振兴朝纲吧……..“ 靖王爷突然止住,众人依然不解的看着他,他突然面向五皇子弯腰作揖道:“倘若五皇子能够纳渝王妃为后,老臣就心服口服,再也无话了!“ 媛太妃听此言心中松了一口气,低低的声音问五皇子:“落宸,这也并非什么难事,按照咱们邀月国的礼制,兄终弟及,你原本就可以纳雪依为妃,只是为后嘛…….恐怕委屈了你,毕竟……..“ 五皇子心中不免苦笑,即便是雪依为后他亦不委屈,只是现在不要说给雪依一个后位,就是将这万里江山拱手想让,她也定不会进宫,更不会同意靖王爷的这个条件! 靖王爷眼见五皇子面带苦笑,露出为难之色,话锋一转,道:“倘若渝王妃不同意为新君之后,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五皇子来历不明是假的!“ “谁说五皇子是来历不明的?我就能证明他就是五皇子!不就是一份传位的诏书吗?有什么大不了的,老子给你就是了!快放我进去啊!干老子哎…….我的干爹哎…….快来救儿子的命啊……..“就在大殿上乱作一团,吵吵嚷嚷的时候,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在金殿门外大喊大叫。 五皇子眼前一亮,是他!他回来了! 一百六十九章 真假遗诏 靖王爷眼见五皇子面带苦笑,露出为难之色,话锋一转,道:“倘若渝王妃不同意为新君之后,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五皇子来历不明是假的!“ “谁说五皇子是来历不明的?我就能证明他就是五皇子!不就是一份传位的诏书吗?有什么大不了的,老子给你就是了!快放我进去啊!干老子哎…….我的干爹哎…….快来救儿子的命啊……..“就在大殿上乱作一团,吵吵嚷嚷的时候,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在金殿门外大喊大叫。 五皇子眼前一亮,是他!他回来了! 就在五皇子难以应对之时,大殿外想起一个很熟悉的声音,他的唇畔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沉声喊道:“殿外何人喧哗?” 守门的侍卫忙跑进大殿,跪在殿角回禀:“回万岁爷,一个自称…….末将不敢说。”侍卫吞吞吐吐说不出所以然来。 五皇子一摆手:“恕你无罪,但说无妨。” 侍卫这才磕头说道:“有一人自称是皇上您的干儿子,一定要闯殿见驾。” 满朝文武与在坐的靖王爷俱都是大吃一惊,这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听上去此人的年纪该在四十左右,而五皇子只有二十几岁,哪里会有如此大的干儿子?!众人以为五皇子必定恼怒,谁料,他不怒反笑,竟命侍卫将闯殿之人放进来:“哦?好生将他带进殿来。” 侍卫显然没有听明白,呆愣愣的跪在原地,五皇子不得不重复一遍:“快将闯殿之人带上金殿!本王要见一见我的这个干儿子是何许人也!” “是是是…….”侍卫忙不迭领命而去,心中暗想难不成新君是被 靖王爷气疯了,怎的不下旨杀了那人还要见他?!做奴才的自然惟圣旨是从,不大功夫,侍卫就带着一个人走进殿来,满朝文武无不侧目观看,乍见一个肉球腆着肚子摇摇晃晃的走进大殿,差点都笑了出来。 只见来人身高不足五尺,体重能过二百,称不上矮挫胖,分明的就是一个肉球滚了进来,此人胖到看不见脖子,一个大脑袋仿佛直接扣在了两肩,柿饼子脸上一对小眼睛,此时那小眼睛正东张西望,充满好奇的打量着金殿上的人,厚嘴唇向外翻翻着,最好笑的是他的鼻子,也不知道罩了一个什么东西,黑乎乎的瘪瘪的,头两侧竟只有一只耳朵。 侍卫拽住来人,一脚踢在他的腿窝处,大喝:“还不低头叩拜吾皇万岁万万岁!” 那人这才趴在地上舞蹈高呼:“不孝儿薛义儿叩见爹爹,您老人家最近可好啊,可想死儿子我咯,爹爹哎,儿子给你磕头了…….” “大胆!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再敢胡言乱语定将你拖出去乱刀砍死!”侍卫头领早已经吓得面如土色,忙喝止薛义儿。 薛义儿却满不在乎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跪爬上前,边爬边说:“儿子不孝,未曾时时刻刻守候爹爹,以致于爹爹被老狗乱咬。” 侍卫见他出言无状,越说越过分,忙上前按住薛义儿的双肩,正要往外拖,不想五皇子沉声开言:“放他进来,他所言非差,我正是他的义父干爹!” 一句话如巨石入水,顿时激起波澜,满朝文武面面相觑齐声发出长长的唏嘘声。 “带薛义儿上前回话!“五皇子话音才落,靖王爷腾的站起身来,气的胡子都撅了起来。 “萧落宸,你这是什么意思?!此人来历不明,适才出言无状羞辱老夫,你非但不罚反而准他上殿?“靖王爷指着薛义儿质问五皇子。 五皇子故作惊讶微微一笑:“靖王爷爷莫要恼怒,他确确实实是我收的螟蛉义子,他本山野村夫,不懂礼数是有的,这羞辱王爷一罪他可是承担不起的!“ 五皇子不等靖王爷再说话,转向依然跪在地上的文武百官问道:”列位臣工,有哪位听见我的义子言语间得罪靖王爷了吗?!“ 满朝文武俱垂头不语,无论事情怎么发展,五皇子登基必成事实,除非这个时候有哪一个皇子跳出来阻止他,大家跪的双腿发麻,此时倒开始有些恨靖王爷多事了,因此并没有人说话。 薛义儿哼哼的说:“就是就是,老头儿,我怕死你了,哪里敢得罪你,你看看你本事有多大,不但说我的干爹这个皇上是冒充的,还能让这许多人长跪不起给你施礼,你说我又怎么敢惹你呢?!“ “干爹,儿子道途中听说您老做了皇上,以为何等的风光荣耀,因此特来恭贺您老人家,不想却平白被老狗攀咬,唉…….“薛义儿摇头晃脑频频长叹。 “你…….你…….你说是老狗?!“靖王爷霍的自太师椅上站了起来,指着薛义儿的手颤抖不已。 薛义儿却看也不看靖王爷,不慌不忙的回道:“谁搭腔谁就是老狗!“ “来人啊…….快来人将这个狗东西拖出去乱棍打死!“靖王爷气的胡子噘起了老高,此时也顾不得王爷的身份和尊贵,双脚跺地。 这金殿之上,没有皇上的旨意,任何人说话形同放屁一般,靖王爷叫了半天,见无人理会,又转向薛义儿厉声责问:“好好好,本王我大人不计小人过,不和你计较就是了,你刚刚说什么?你能证明五皇子是真是假?凭什么?就凭你这个村夫吗?“ 李沁跪爬出班奏道:“臣启万岁爷,这登基大典地时辰关乎我日后的国运,万万不可错过,还望万岁爷稳坐龙椅,至于其它,礼毕后慢慢追究就是了。“ “来人啊,将靖王爷请下,撤下座位。“李沁话音落地,早有四个侍卫左右架起靖王爷,拖着离开龙椅两侧,另两个侍卫抬起太师椅就走。 五皇子看着双脚离地狼狈不堪的靖王爷心中暗笑,却连连摇头道:“李爱卿忠君为国,虽该嘉奖,但本王此时登基恐不能服众…….“ 五皇子还待拒绝,众大臣齐声山呼:“臣等叩拜吾皇万岁万万岁……..“ 山呼礼毕,五皇子袍袖一挥,转身坐上龙椅,声若铜钟一般响亮,道:“众卿平身!“ 此时坐在高高的龙椅上,俯视这些文武百官,五皇子百感交集,既喜且悲,喜的是自己夙愿得尝,悲的是等候自己的恐怕不只是权利还有陷害和灾难。 当下传旨改年号为靖平元年,大赦天下。 靖王爷人老智短,如今五皇子已经坐上了龙椅接受了百官朝贺,即便是有足够的证据,百官也不会推翻自己选出来的皇上,偏偏靖王爷不识趣,在殿角大吼大叫:“老臣不服……..先帝啊……..你在天之灵别散,看看咱们萧家的江山究竟落在何人之手!“ 皇上沉声喝道:“将咆哮金殿之人带上来!” 此时情景已经和刚刚大不相同,刚刚还是五皇子说话,现在是皇上下旨,侍卫如狼似虎将靖王爷推上金殿,在他的腿弯处狠狠的踹了一脚,大臣们此时也都恨极了这个老王爷,白白的害他们多跪了一炷香的时间,此时的膝盖还阵阵的疼。 “靖王爷,你还有何话说?!”皇上冷冷问道。 不想靖王爷亦是冷哼,自怀中掏出黄纸包裹的一卷东西双手举国头顶高喊:“这是先皇遗诏,传位于二皇子并非五皇子,请诸位大臣过目!” 薛义儿见状,也跪在了朝堂之上,掏出一卷双手举过头顶喊道:“我这里也有先皇的遗诏,分明就是传位与五皇子萧落宸的!” “大胆!你竟敢直呼圣上名讳!”侍卫上前不由分说打了薛义儿两个耳光。 “让他说!”新君俊脸冷冽,如腊月数九的天气,两道如炬眼光似乎可以要了人的命。 众人垂头。 “将这二人手中的圣旨传与列位臣工,看看朕这个皇位来的究竟是正与不正?!”面对两道未分真假的圣旨,新君沉重冷静。 随侍的太监拿过二人手中的圣旨递给内阁首辅李沁,当然,这两道圣旨并不可能让满朝文武尽皆看视,只有内阁中的五位重臣才有资格,李沁先看过薛义儿手中的遗诏,不由频频点头,将圣旨传递给下一个人。再拿过靖王爷所献出的遗诏,一遍遍竟连看三遍,脸色变幻莫测,李沁身旁的内阁大学士凑了过去,李沁将遗诏交给他。 看完靖王爷手中的遗诏,五位大臣面色竟是一般的难看。 李沁出班跪倒:“万岁,两道遗诏臣等俱以过目。” “结果如何?” 李沁等五个人跪在朝堂之上,彼此扫了一眼,李沁道:“都是真的!” 朝堂上又是一阵的纷乱,今天这登基大典可真是亘古少有,先有靖王爷大闹,后有薛义儿献遗诏,如今竟出了两份真假遗诏,不知这皇位五皇子能不能坐稳当了?! 新君略一思索:“将两份遗诏呈上来,朕与太妃定夺就是!” “是。”太监托着两份遗诏走上去。 五皇子打开两份遗诏,只是龙目稍览,脸上倏然一变! 一百七十章 承继正统 登基大典举行时,金殿之上,靖王爷百般刁难,危机时刻薛义儿突然出现,献上了先皇的传位诏书,解了五皇子的为难,不料,靖王爷也拿出一份遗诏,亦是先皇的传位诏书。 成帝(‘五皇子’既以继位,该国号为大成元年,是为成帝,自此之后,‘五皇子’就是成帝,成帝就是;五皇子‘了。)。令内阁大臣鉴别两份诏书真假,不想五位大臣看完遗诏后俱是面露惊讶之色,交头接耳诚惶诚恐,成帝不免好奇,命太监将遗诏拿上龙书案,展开诏书后脸色亦是大变! 成帝的眼神落在站在朝堂正中的薛义儿身上,眸色深沉,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原来这两份诏书的俱是先皇亲手所书,只是薛义儿拿出的诏书千真万确是传位的遗诏,遗诏中写的很明白:五皇子萧落宸聪慧贵重,深肖朕躬,着继皇帝位,必能克成大统扬我国威,钦此。 成帝只是不解,先皇何时立下这传位的诏书?又怎么会落在一个草寇之手? 成帝盯着薛义儿,薛义儿亦面露得意之色盯着成帝,似乎在说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很多呢! 成帝的眼神再次落在靖王爷所献出的所谓传位诏书,那诏书也的的确确是先皇的字迹,只是这一份诏书却暗有玄机,乍一看的确是传位与二皇子萧逸宸,只是仔细看去,却是另一个意思,那诏书也是这样写道:二皇子萧逸宸人品贵重,深得朕躬,朕大行之后,传位于 二皇子 继位。这诏书中的二皇子之前却空白了两个字的地方,细心之人都 能看出这觉得不是失误,而是立书人故意为之。 成帝紧紧的盯着诏书上的空白处绞尽脑汁也看不出所以然,忽然想起身后的媛太妃,忙起身向媛太妃请教,太妃接过诏书,端详片刻,伏在成帝的耳边低低的说了句什么,但见成帝的面色竟是由青变白,似是有什么特别的大事。 成帝命太监拿来烛台,将圣旨对着烛焰烤了片刻,但见那空白之处果如媛太妃所言,竟是慢慢的显现出一个“非“字!这样这传位诏书的意思就再也明显不过了!五个皇子中只要不是二皇子萧逸宸,谁都可以继位! 也就是说当初先帝不得已写下这份遗诏,却并未真心想将皇位传与二皇子萧逸宸,即便是萧逸宸手持诏书,也会被人拆穿! 成帝仔细的盯着这份诏书,认出这是在北岭之时,皇上赐给二皇子萧逸宸的那份诏书,捧着诏书的双手颤抖着,虎目蕴泪,片刻后,成帝站在龙椅前,将诏书扔给依旧趴在地上的靖王爷,怒道:“睁开你的老眼,看看这诏书究竟是传位给谁的?!又是何意?!“ 靖王爷此时亦预感到大事不妙,颤抖着双手将诏书捡起,看着那个大大的‘非’字,心中不免抱怨自己的 儿子,原来这诏书是靖王爷的儿子华南候萧荃偶然得到的,他深知五皇子为人清正不阿,嫉恶如仇,在边疆守城这些年,深的民心,更有壮志重整山河,而萧荃为人贪婪好色,卖官鬻爵无所不及,他情知倘若五皇子登基后,他一定讨不到好处,因此才撺掇老父上朝胡搅蛮缠,因他知道五皇子极重亲情,即便是老父闹不出所以然,以五皇子的宅心仁厚,也必定不会恼怒,却不想他触动的本是皇权利益,任是谁也不能撼动的! 成帝甩袍袖坐回龙椅,命传旨官传旨。 “奉天承运 皇帝诏日 先皇骤崩,归于五行,朕承皇天之眷命,列圣之洪休,奉大行皇帝之遗命,属以伦序,入奉宗祧。内外文武群臣及耆老军民,合词劝进,至于再三,辞拒弗获,谨于今时祗告天地,即皇帝位。深思付托之重,实切兢业之怀,惟我皇侄大行皇帝,运抚盈成,业承熙洽。兹欲兴适致治,必当革故鼎新。事皆率由乎旧章,亦以敬承夫先志。自惟凉德,尚赖亲贤,共图新治。其以明年为大成元年。大赦天下,与民更始。所有合行事宜,条列于后! 钦此“ “吾皇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万岁!“ 传旨官话音落后,朝堂上众臣跪拜。 成帝双手平摊,朗声道:“众卿平身。“ “有本上奏无本退朝…….“太监高喊。 “老臣有本,“尚书李沁走出朝班跪在朝堂之上。 “臣请万岁,臣有本,华南候萧荃欺君罔上,卖官鬻爵,贪赃卖法无所不用其极,更在双阳城外五十里的华南山庄建造粉室,强掳民女以备他不时淫欲,臣请彻查严惩华南候。“李沁将奏章高举过头顶,一旁的太监将奏章放上龙书案。 “李爱卿且回归朝班,此事三日后廷议。“ “臣有本奏。“ “臣有本!“ 不多时,竟有十几位大臣上本俱是参奏华南候萧荃,成帝看着趴在朝堂中的靖王,冷笑一声:“靖王,你可曾听清楚适才各位臣工所奏吗?!原来你百般阻挠朕登基,是担心华南候的爵位前程!哼,来人啊!“成帝一声喊喝,早有殿角武士上来。 “传朕的旨意,即可查封华南候府,没有朕的旨意,侯府之人不得擅自出入与 外界交接,待朕查清事实,再行定夺!退朝!“成帝不等众臣再奏本,站起来退回后堂。 退朝之后,两封遗诏依然盘旋在成帝的脑海,他只觉得心绪烦闷,缓步向御花园踱去,太监总管五公公一直跟随在成帝的左右,成帝坐在御花园的太清池旁,临风沉思。 五公公为成帝披上一件黑色的狐毛大氅,自言自语的道:“先帝爷没有事的喜欢也喜欢一个人对着湖水发呆,好像有很多心事,咱们做奴才的自然不敢忖度圣心,只是知道这位子本就煎熬,实在没有必要再给自己添些烦恼了。“ 成帝知道五公公是再劝他想开些,未进宫时他对宫中之人的性格已经了解的**不离十,知道这五公公为人甚是忠义,点点头:“朕只是不明白为何父皇会立下那样一份遗诏,倘若他日,大皇子归来,岂不是也可以名正言顺的和朕要这皇位了吗?还有关在天牢的四皇子,是不是也可以来和朕要这龙椅?!“ 五公公摇头一笑:“原来万岁爷是再担心这些事情啊,不会的,先帝曾经和老奴叨叨过,这大皇子为人忠厚,志不在皇位更不在皇宫,一定不会来争抢,至于四皇子,弑君之时已经将他的势力消灭殆尽,再也不可能死灰复燃了!“五公公迟疑片刻,接着说道:”万岁爷难道还不明白先帝的良苦用心吗?他担心二皇子和万岁爷争夺皇位,所以才立下两份传位诏书,一则稳住二皇子,二则即便是二皇子得逞,也自会有人拿出这真正的诏书扳倒他的!“ 成帝心中震惊,脸上挂着一副恍然大悟的微笑:“原来如此,那么想必那薛义儿也不是什么山野草寇了?“ 五公公点点头:“薛义儿本是皇上的贴身侍卫,因为人长的奇丑无比,受人排挤,一次先帝偶见他在角落踢打一个草人,这才将他收在身边,几经考验后确保此人可用,方才将传位诏书付与他,着他带出宫去,且找合适的机会与万岁也交结,待先帝大行后,再将诏书送回。“ 成帝点点头,原来如此,原来山中抢劫是一场刻意安排的“巧合“,难怪这薛义儿一把年纪竟甘心认自己做干爹义父,原来他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和今日的登基,如此一来,他岂不是一步登天贵为王爷了?成帝心中冷笑。 “老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不知这薛将军怎么会口称万岁爷为义父干爹?“五公公有些担忧的问。 “说来话长,五公公,你放心好了,朕会适可而止,这件事朕亦早有打算,待华南候之事完结后,朕再好好的处理此事。“成帝看出五公公真心为他担心,亦开解五公公的心怀。 “还有一事,但不知万岁爷要如何处置天宝王爷?“五公公似乎有话要说,可是看了一眼成帝,终究没有说出口。 成帝亦沉默的盯着湖面上的觳纹,他不是没有想过如何处理天宝王,原本他可以一道圣旨将萧逸朔推出午门斩首示众,只是那样一来,他弑君的罪行就会大白于天下,而先帝的死因亦必将大白于天下,那是他不想看到的。 “先帝曾经说过,虎毒不食子。“五公公轻轻言道。 成帝点点头:”五公公的意思,朕知道了,时间不早了,回宫吧。“ 二人直奔玉华宫,刚刚走进宫门口,成帝见两旁三步一个宫女,五步一个女官,皱皱眉头问五公公:“这些宫女可有些年纪了?“ 五公公笑道:“是啊,这还是先帝时候选的宫女,从未淘换过,按理说万岁爷该大婚再继位的,只是事起仓促,这选妃大婚只能等先帝安寝后了。“ 成帝笑笑:“不急不急。“脑海中竟自出现雪依一身素衣,长眉似笑微颦的玉容。 一百七十一 壁上佳人 成帝来至御花园散心,五公公不着痕迹的劝解于他,成帝心中虽是不大痛快,然听五公公说起选后一事,成帝的脑海中不由的映出雪依的玉容,随口吟道:“人间罕有,沉鱼落雁,月闭花羞。蕙兰性一点灵犀透,举止温柔。成合了鸾交凤友,匹配了燕侣莺俦。轻撋就,如弹玉纤粉汗流,佯呵欠袖儿里低声儿咒。一会家把人迤逗,撇不下漾秋波一对动情眸。(满庭芳)” 成帝思念雪依,回想起往日里与雪依鸳鸯双宿何等的恩爱,不禁笑若唇畔,心中猜测雪依此时不知正在做什么,恨不得此刻就见到她,刚刚抬起腿来却又怅然落下,忽然念及此时自己已经是成帝萧落宸而非渝王府中的萧逸宸了! 五公公见成帝忽而笑忽而颦眉的样子,情知他已有意中之人,不禁笑着道:“恕老奴多嘴,看万岁爷的样子定是有意中人了?“ 成帝笑着点点头:“他日我若立后,定是非她莫属!“ 五公公见成帝此时心情好了很多,趁机问:“但不知是哪家名门闺秀竟能得万岁爷的青睐,有如此的鸿福?“ 五公公一句话,似乎勾起成帝的心事,刚刚还明朗的笑脸突然阴郁暗沉,成帝话锋一转看着天空幽然一叹:“唉……..五公公,天色不早了,朕该去寿宁宫给太妃娘娘请安,也 好商量一下先帝明日安寝的事宜。“ 五公公见成帝不言,自然不能再追问下去,只好点点头,二人来至寿宁宫的门口,早有太监进屋禀报,媛太妃自屋中迎了出来:“皇上还未曾用午膳吧?丁香,去御膳房传午膳来。“ 宫女丁香答应着下去了。 成帝本没有什么胃口吃饭,但见丁香已经出去了,亦不便在唤她回来,只好以礼先拜见了太妃,母子二人落座,太监宫女服侍二人盥洗用茶。 媛太妃搁下茶盏 ,看着成帝白面如玉略有疲态,眸若晨星稍带红晕,高鼻梁,微微张的唇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头戴束发金冠,因此时尚在守孝,外穿玄色对襟,平袖冕服,胸前绣着五彩云五爪金龙四个团花,左肩团花中一个日字,右肩团花内一个月字,取其肩负日月之意,媛太妃打量着成帝,微微叹道,唇畔带笑,眼中落泪:“皇上越发的清瘦了,这样子倒让本宫想起了先帝…….“ 成帝忙站起来双膝跪倒在媛太妃的面前安慰她道:“太妃不必伤心,儿臣母妃早夭,自会侍奉太妃犹如亲生,只是这太后之位……..“ 成帝话未说完,院外传来阵阵女子的哭声,哭声悲惨哀怨,让人闻之伤心,成帝面露不豫之色,刚想传旨看是何人=如此胆大竟敢在这宫中哭泣,张张嘴还未说出口,媛太妃摇摇头叹道:“皇上可是想要知道这是什么人在外面哭泣吗?“ 成帝点点头:“太妃娘娘知道吗?“ “还不是那些年老的宫人和她们的主子在告别吗?难道皇上竟忘记了咱们邀月国的旧礼?先皇龙御归天后,后宫中身无所处的宫嫔妃子须要陪葬先皇的陵寝!只怕就是本宫也难逃这陪葬的命运…….“媛太妃站起来走到门口,斜倚门框上,望着天边开始斜坠的红日发呆。 “太妃既也知这是先朝陋习,何不就此废除呢?!”成帝见媛太妃突然单薄孤寂的背影,耳闻那凄凄惨惨的悲声,豪气顿生,愤然站起。 媛太妃倏然转过身子,瞪圆了双眸死死的盯着成帝,似乎第一次认识这个人,此时的成帝剑眉斜立,星目圆睁,紧紧抿着的唇透出刚决果断,与适才那个面貌忠厚,温婉的成帝简直判若两人! “你…….你……..你说什么?!皇上,这样的话可再也不要说了!”媛太妃面色大变,紧张的看看院子中确定并无他人,忙关上屋门。 成帝却并不害怕,他已经无需害怕了,谨小慎微胆颤心惊的活了这许多年,现在的他终于权柄在手,再也不用害怕任何人了! “太妃,这并非是朕一时之意,自先皇驾崩之日起,朕就认真的思考过这件事,先皇在世时,独宠婧妃一人,以致于膝下凋零,后宫中膝下无有所出之人何止数十人,倘若真的俱陪葬永康陵,父皇亦是不忍吧,生前他已经辜负了这许多人,怎么忍心好要将她们活活埋葬?!”成帝坦诚的看着媛太妃,他心知这是后宫大事,也是他继位后首要处理的大事,一旦有何闪失或者得不到媛太妃的支持,他日后的政令定会难以施行。 媛太妃双手搀起成帝,双泪滚滚而落,成帝的每一个字如一刀刀砍在她的心上,的确如成帝所言,萧国主在世时,好佛崇道,每日里不是和婧妃在屋中戏耍就是在丹房中炼什么长生不老药,将这后宫三千脂粉红颜视若无物,哪一个宫嫔不是长夜孤灯,独守岁月,如今先帝驾崩,还要被活活的埋葬,又怎会甘心怎会不大哭痛哭?! “皇上既是心意已决,本宫自该从命,只是…….只是……..”媛太妃迟疑的转身站在桌前。 成帝亦站起来道:“只是太妃也在随葬之列,所以不便多言吗?如果太妃明日以皇后之尊送先皇入葬永康陵呢?!” 媛太妃的身子一阵,半晌后缓缓的转过身子苦笑着摇摇头:“皇上的好意本宫心领,亦是感激不尽,只是,只是先皇已经不在了,这虚名薄位本宫要它何用?生有何喜死有何憾呢?” 成帝双膝跪在媛太妃的面前,真情流露劝慰道:“太妃娘娘亦深知朕的身世,朕自幼失却母爱,一个人在外漂泊,虽是贵为皇子,却过着犬马不如的生活,长成之后却被父皇一道诏书召回双阳城中,不想骨肉一夕分离,手足因这皇位而反目,如今在这深宫之中,唯有与太妃娘娘相依相靠做个亲人,自今而后,太妃就是朕的亲生母亲,朕就是太妃娘娘的亲生儿子。” 成帝说到动情之处,双目蕴泪,低头就拜:“母后在上,受儿臣一拜!“ 媛太妃亦是感动的双泪直流,俯身双手搀起成帝口中唤道:“皇上,我的儿……..“当下母子二人抱头又哭又笑。 五公公忙率领众大小宫女太监给成帝和媛太妃贺喜:“恭喜皇上,恭喜太后。“ 母子二人相搀着落座后,成帝高兴的双手平摊:“平身。“ 此时,午膳亦已经摆好,媛太妃坚持令成帝先吃午饭,后议宫嫔善后之事,成帝拗不过她,只好依从,母子二人对面而食,既高兴又彷徨,高兴的是彼此有靠,彷徨的是今后这路还长的很,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饭罢,成帝仔仔细细的将自己的想法讲给媛太妃听,媛太妃边听边点头,暗中谢天谢地,萧国主糊涂了一辈子,只这传位之事上做的太正确了,成帝果然有明君的风范,将这后宫之事一顿饭的时间就安排的妥妥当当,成帝之见,将宫中二十五岁以上的宫女遣送回家,没有家的听其自便,愿留在宫中也好,出宫自择婚配也罢,而有位分的宫嫔妃子,则分配宫苑养老送终,为免日后寂寞生事,特命她们每月以绣品换去用度银两。 媛太妃赞道:“好好好,我这就着人去请李大人,请他明早上本为后宫伤心人请本!”媛太妃所指李大人正是她的父亲,内阁老臣李沁。 成帝略略思索缓缓的摇摇头:“母后万万不可请李大人参与此事,因此事欲行,还需先要立母后为皇太后,而这件事李大人还是回避为好。” “那要如何呢?”媛太妃有些慌乱,这满朝之中能够为她说上话的也只有她的父亲了。 成帝一笑:“母后但请放心,朕自有办法。” 媛太妃也不追问,只是点点头,半晌方道:“后天先帝的棺椁就要入永康陵,这件事明日就要有论断才好。” 媛妃看着成帝接着说:“那么大后日可就要操办选后之事了,这国不可一日无君,后宫也不可一日无主啊。” 成帝又在媛太妃的宫中坐了片刻后,方才起身告退。 成帝坐在御书房萧国主曾经坐过的龙椅上,百感交集,随手拿起桌上的奏章翻阅起来,五公公左右不离的侍候着,直到鼓打初更,该传晚膳的时候,五公公一次次的催促成帝去用膳,成帝抬头恍然见雪依站立在墙壁之上,他豁然站起直勾勾的盯着墙壁。 五公公看看成帝再看看墙壁上,叹息道:“皇上有所不知,这副花是先帝爷挂在这里的,平时用黄绢遮住,只有先帝一个人的时候方才卷起黄绢独自伤神,今日是谁将这黄绢卷了起来?” 五公公边说边走过去,刚想将黄绢落下,成帝揉揉眼睛,情知自己适才眼花,将画中人 误看成是雪依,只是这画中人竟和雪依长的极为相像,倘若不是仔细观看,简直是一模一样的。 一百七十二章 吐血受惊 成帝只觉得这画中人十分的面善,只是一时间却想不起这是何人,他盯着画像步步走近问道:“五公公,这画中是何人?先皇又为何将她的画像悬挂在此处?既是挂在此处又为何不能示人呢?” 五公公看着成帝,迟疑良久,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问道:“难道皇上真的不记得这画中的人了?” 成帝摇摇头,五公公越是不说,他越好奇,催促道:“五公公知道些什么可速速告诉朕听!” 五公公双膝跪倒在地,先是磕了个头,方才道:“既是皇上问老奴,老奴少不得多嘴,这画中的人本是蝴蝶夫人。” 五公公一言,成帝连连倒退,手颤抖的伸向壁上的画,喃喃自语:“这是母妃?怎么会是母妃?朕怎么竟没有看出是母妃呢?!“ 成帝摘下画,细细端详,见画中的美人右眉间一颗淡淡的红痣,果然就是他的母妃蝴蝶夫人,成帝乍见自己亲生母妃的画像,想起自己这些年所受的遭遇,心中百味杂陈,既是伤心又觉可悲可笑,无数个不眠之夜,他心底是恨极了母妃的,若不是她有此意外之事,他该是父皇膝下最受宠的皇子,若不是母妃无德,他们兄弟二人亦不会受人白眼,低头做人! 难怪父皇如此喜欢对着这面墙壁发呆,原来他竟将母妃的画像悬挂在这书房的墙壁上,时时刻刻得见,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这个女人 背叛了他,让他尊严扫地,所以父皇才会那样的恨萧逸宸吧?! 此时的成帝似乎开始理解了自己的父皇。 成帝盯着蝴蝶夫人的画像,那画像虽因日久纸张已经泛黄,但是画中人物却依旧栩栩如生,鹅蛋脸,长眉,一双水波目似乎在对人笑,唇畔上扬,腮边两个浅浅的梨涡,成帝看着母妃的画像就在眼前,却想恨恨不起来,想爱爱不起来,他闭上双睛,用力的咽回眼中的泪,五公公趴在地上,诚惶诚恐,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 良久,成帝将画像交给五公公,淡淡道:“公公代先帝将这画像收起来吧。“ 五公公忙起身卷起画像守在一个匣子里。 成帝走到门口站住嘱咐五公公:“朕身子有些乏了,想早些安歇了,等会不必去寝宫打扰我,亦不必去惊扰了母后。“ 五公公还想劝说几句,成帝早已大踏步离开了御书房。 成帝回到自己的寝宫,偌大的宫中只有他一人独坐在黑漆漆的房间,黑夜中他的唇畔露出一丝笑容,两滴眼泪无声的落下,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却只因未到伤心之处,此时独坐在这朝思暮想的地方,却才发现他舍弃了世间最宝贵的东西,他要将那份珍贵拿回来! 成帝悄悄的换上青色便装,摘下头上的金冠,换上折巾,收拾停当后在镜中照照,确定没有破绽后,又将锦被拉开,枕头放在锦被中装成有人睡觉的模样,他自己则蹑手蹑脚的插好门闩,反转身跃上房梁,小心的拆掉两块琉璃瓦,竟自屋顶钻了出去! 成帝一身便装离开皇宫后,转身看着身后巍峨耸立庄严雄伟的宫殿,竟觉此时方是一身的轻松。 片刻之后,他站在渝王府的门外,此时的渝王府笼罩在一片 悲戚之中,府内隐隐传来阵阵的哭声,大门虚掩,两旁分别站立着四个身着皂衣的侍卫,白色的气死风灯高悬在屋檐下,纹丝不动,只有烛焰惶惶跳跃。 成帝亦不走正门,脚尖点地跃上屋脊,直奔雪依和萧逸宸的寝室而去。 此时雪依正斜倚在雕花木床的栏杆上,宫嬷嬷手捧玉碗,杜若和柳侬分立两旁,似乎雪依刚刚吐过,三个人眼睛都是红红的,再看雪依一双美丽的明眸此时肿的如桃子一般大小,有气无力的一阵咳嗽,宫嬷嬷忙上前为她胡虏后背拍打前胸。 “王妃,还是传大夫来看看吧。“宫嬷嬷见雪依的脸已经咳成了青紫色,担忧极了。 “咳咳…….咳咳……..“又是一阵的咳嗽,雪依慌乱的摆着手,喘息了片刻道:”嬷嬷不要多事了,此时咱们王府不比往日了,王爷不在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别人议论长短。“ “咳咳咳…….咳咳咳………对了,羽裳姑娘可有消息了吗?黛烟姑娘呢?可回来了 没有?“雪依咳嗽着问道。 杜若噘着嘴为雪依擦拭着唇畔,几分不满的嘟囔着:“自己的身子都成了这样子还惦记着那些不相干地人做什么?!人家可没有将咱们王府当成是自己的家,也没有将王爷当成是终身的依靠,王妃又何必操心呢?!“ “你这个丫头,怎么就这么不晓事呢?咳咳咳……..“雪依用锦帕捂着口连连的咳嗽起来。 “好了好了,都是奴婢的不是,您可快省省心吧。“杜若拍着雪依的后背嗔道。 “呀!“柳侬接过手帕一声惊叫。 桌边收拾着碗筷的宫嬷嬷忙扭过身来看着柳侬,问道:“怎么了?你这个丫头一向稳重,怎么今日也这样慌里慌张的了?“宫嬷嬷边说边走过来。 柳侬干笑几声:“呀,叫嬷嬷受惊了,原是奴婢不小心踩着了虫子吓了一跳,惊了嬷嬷倒是不好意思的。” 宫嬷嬷见柳侬挤眉弄眼,不让她问,心中虽是不解,但也配合的转过身来,杜若却是一个直肠子,她看着柳侬,侧头问道:“柳侬,你少在那里装神弄鬼!哪里有什么虫子,在哪儿让我看看,别以为我没有看见你和嬷嬷挤眉毛弄眼睛的,装什么劳什子?!” 杜若说着直奔柳侬,径自去多柳侬背在身后的手,宫嬷嬷见状,忙喝止杜若:“杜若,不许胡闹!” 不想为时已晚,杜若已将柳侬手中的锦帕抢在手中,看着锦帕上那摊带血丝的浓痰,杜若吓得脸色苍白,慌里慌张的连哭带喊的嚷起来:“嬷嬷,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好吗?!” 雪依此时亦发觉有些不对,忙挣扎着要下床,边说道:“你们三个在那里看什么?拿过来让我看看?” 宫嬷嬷瞪了杜若一眼,将帕子自身后塞给柳侬,使了个眼色,让她领着杜若快点出去,边疾步迎着雪依走着笑着说:“哪里有什么了?王妃 还不知道杜若那丫头吗?嘴劲儿大胆子却比蚂蚁还小,刚刚被柳侬脚下的虫子吓着了,老奴担心她惊惊乍乍的吵了王妃,打发她出去守着了。” “真的没有事吗?”雪依满脸狐疑的看看门口,耳边似有杜若强自压抑的抽泣声。 “当然没有事?老奴怎么会骗王妃呢?”宫嬷嬷眼圈一红,垂头边为雪依掖着被角边说。 “嬷嬷,你看着我。”雪依坐起来,看着把头转向床脚的宫嬷嬷道。 宫嬷嬷自顾自忙着整理被角,嘴里说:“王妃有什么吩咐?老奴这就下去。“说完,宫嬷嬷急转身就向门口走去,她实在担心雪依看到她的眼泪。 “嬷嬷!“雪依叫住宫嬷嬷,问道:”是不是我适才吐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你和柳侬想要瞒着我?“ 宫嬷嬷急忙摇头:“王妃多想了,哪里有什么,都怪杜若那个丫头大惊小怪,我这就去叫她进来告诉王妃没有什么。“宫嬷嬷边说边疾步向外走,她只怕在耽搁一秒钟就会哭出声来。 “嬷嬷,你是要急死我吗?!我不信杜若,我只信嬷嬷!难道现在连嬷嬷也不愿和我说话了吗?雪依挣扎着站起来,踉跄着走向宫嬷嬷。 宫嬷嬷还要推辞,只听身后咕咚一声响,她忙回头刚好看见雪依跌坐在地上又是一阵的咳嗽,宫嬷嬷疾奔过去,抱着雪依的肩膀心疼的哭了出来:“你这是做什么?!好好的为什么要下床呢?!想要什么尽管吩咐老奴就是了!” “嬷嬷哭了?嬷嬷为什么哭?”雪依捧着宫嬷嬷的脸,为她擦着眼角的泪,怎奈那泪如泉涌,才刚拭去又涌上来。 宫嬷嬷用力的抱住雪依想要将她抱起,却怎奈力尽,二人俱跌倒在地。 “是不是我有什么不好了?“雪依盯着宫嬷嬷,似乎嬷嬷的脸上有她要的答案。 柳侬和杜若听见屋中的声音推门跑进来,见到跌坐在地上的雪依和宫嬷嬷,刚好听见雪依问宫嬷嬷,杜若性格耿直,哭着奔过来,抓住雪依的肩膀哭道:“王妃说什么?!胡说什么?!怎么会不好?!王妃不能不好的!你忘记你答应我和柳侬要照顾我们俩一辈子!不让我们俩被那些混账男人拉出去找个小子随便的卖了!你还答应要给宫嬷嬷养老送终的!这些奴婢都记得的,你怎么能忘记呢?!怎么能说出这么丧气的话来呢?!“ 柳侬也跪在一旁搂着雪依哭道:“是啊,王妃,你不能这样灰心,你答应我们的,如果你有什么好歹,嬷嬷,我和杜若我们该怎么活下去啊!“ 宫嬷嬷此时再也克制不住自己,亦哀哀的哭了起来,顿时,四个人抱在一起各自想着各自的伤心事,相拥而泣,还是雪依笑着擦干眼泪,挣扎着扶着柳侬和杜若的肩膀站起来,边为她们擦泪边说:“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不该招你们伤心,我会好好的活下去的,为了你们我也会好好的活下去的。“ 一百七十三章 交换条件 主仆四人不免各有各的心事,不免相拥饮泣,雪依身子本就虚弱,加上三日四夜的水米未进,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越发的小了,那双空灵的大眼睛却愈发的大起来,雪依见宫嬷嬷两鬓白发哭成泪人,再见柳侬和杜若红肿的眼睛,强颜欢笑道:“都是我不好,招惹你们一起伤心,嬷嬷,我有些饿了,你吩咐厨房给我熬一碗粥吧。” 宫嬷嬷以为自己听错了,顾不得擦干脸上的泪痕盯着雪依重复了一遍:“老奴不是听错了吧?王妃是饿了吗?!” 雪依微笑颔首:“嗯嗯嗯,我真的有些饿了。” 宫嬷嬷连连点头,开心的笑了,眼泪却又落下:“好好好,我马上就去!” 宫嬷嬷却后,杜若和柳侬分左右搀扶起雪依,雪依觉得眼前一阵金星乱冒,眼一黑晕了过去,柳侬一时不备,和雪依重又跌倒在地上。 “王妃……..王妃……..你醒醒啊……..嬷嬷……..你快了啊!”杜若摇晃着趴在柳侬身上的雪依大哭着看向门口呼救。 倒挂在房檐上的成帝飘落在地,疾奔进屋,抱起地上的雪依,将她放在床上,边吩咐柳侬:“柳侬,快去准备一碗稀稀的千眼红心白凤汤来,她这是饿晕了!杜若,端一盆温水来!“ 二人领命而去,不大功夫,杜若将温水端来,手举着浸湿的帕子道:“万岁爷,还是奴婢来吧?“ “给我!“成帝看也不看杜若,双眸盯着雪依,满眸疼惜与不舍,一只手伸出来,杜若将帕子递给成帝。 成帝将湿了的帕子铺在雪依的额头,细心的将她鬓边散乱的长发掖在脑后。 “杜若!你不看着王妃在这儿做什么?!“宫嬷嬷两手端着托盘走进来,一眼看见杜若垂头丧气的靠在抱厦和暖阁之间的门框上,语气中带了几分呵责。 杜若没有说话,眼神飘向暖阁内,宫嬷嬷这才看见成帝坐在暖榻外侧,为雪依用温水敷面。 “奴婢叩拜万岁爷!“宫嬷嬷手端着托盘双膝跪倒。 “嬷嬷,请起。“成帝正过身子,面对宫嬷嬷。 宫嬷嬷垂头不敢正视成帝,成帝面色闪过一丝不忍,只是一闪而过,他看了一眼宫嬷嬷手中的粳米山药粥,又看看雪依,道:“她的身子疲乏,现在只能进些流食,这样的粥会伤了她的脾胃。“ 此时邀月国俱知成帝继位,渝王府中自然也是人人知晓,此时尊卑有别,宫嬷嬷一直垂首点头称是。 “唉………“成帝在心中长叹一声,他多希望宫嬷嬷不要这样怕他,只是他心中更明白,日后只有形同陌路了。 成帝似乎想起了什么,打起精神,问道:“刚刚那块锦帕呢?拿来给朕瞧瞧。“ “锦帕?什么锦帕?“宫嬷嬷一时没有会意,抬头愣愣的看一眼成帝,只是这一眼宫嬷嬷心中一惊,眼前的成帝竟和萧逸宸长的那样的相像,然仔细端详之下却不免失落,也只是相像罢了,泪自宫嬷嬷的眼角落下,她本打算见到新君后仔细看看是不是萧逸宸冒名,如今仔细看过之后,才知道心中那最后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王妃刚刚吐血的那块锦帕!“成帝淡淡言道。 “你一直都在这儿看着?!“杜若长大嘴巴,惊讶之下忘记了规矩。 “大胆,什么你!还不快跪下向皇上请罪!“宫嬷嬷忙喝止杜若。 杜若亦吓得跪在地上磕头不止,口中却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宫嬷嬷亦跪倒在杜若的身旁,她深知萧逸宸囚禁五皇子长达两年之久,五皇子对渝王府一定存有成见和怨怼,如今手下开恩,不过是见了雪依的美貌贪恋佳人,尚自顾着几分薄面,且王府中最近处处谨慎事事小心,不敢稍有差池落人口实,所以还彼此相安。 成帝见宫嬷嬷如此的害怕和谨慎,知她的心思,有心安慰几句,又知万万不可,不得不沉下脸**待发怒,身后的雪依睁开双眸,低低的道:“皇上要怪就怪我教导无方,不要怪杜若丫头!“ “你醒了?!“成帝见雪依醒了,关切之情自然流露,早已经忘了杜若的无礼。 雪依强自挣扎想要下床,成帝忙按住她的双肩,叹道:“朕在这里就让你这样的不自在吗?“ 雪依苦笑,看着此时的五皇子虽是一身常服,但服饰花纹亦为五爪金龙盘旋团花间,心中明白此时非比当初,此时的五皇子已经称孤道寡,面南背北了,她再也不能唤他五弟了! “皇上亦知自称了?尊卑有别,雪依不敢丝毫僭越!“ “朕知道,你原本就是最知礼仪规矩的。“成帝怅然若失。 “夜深露重,王府守孝之时,实在不便迎接圣驾,未亡人萧氏雪依恭送皇上。“雪依摇摇晃晃的跪在床上给成帝磕头,成帝见她体虚难支,有心上前相扶,可是见雪依玉面清冷,大有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势,不免强压下心中的担忧和关怀,点点头默默地向外走去。 雪依目视成帝灯下的身影,感受到那份孤独寂寞,想起往日的救命之恩,相处融洽,和今日的疏离,亦是暗自感叹。 “刚刚王妃吐血的锦帕呢?“成帝站在院外的花树下,杜若垂首立在身后。 “奴婢交给柳侬姐姐了,这会子应该已经洗过了…….“杜若生怕自己再说错什么话,她虽不知这皇上和王妃之间的往事,但是看他二人之间的神色,这皇上对王妃是一往情深的,只是……..只是王妃却不会更事他人吧。 “王妃,雪儿!你这是怎么了?你可不要吓唬老奴啊!杜若…….你个死丫头去哪儿了啊………?”屋中忽然传出宫嬷嬷无助的哭喊声,成帝从未见宫嬷嬷如此失魂失智的时候,箭步跑进屋中,掀开珠帘,一眼见雪依趴在床侧咳嗽不止,床下吐了一地的粥,那粥中带着丝丝血迹,再看雪依,一张小脸白里透青,青中有紫! “皇上…….王妃她……..她…….求皇上快救救我们王妃吧…….”宫嬷嬷此时也顾不上许多,趴在地上给成帝磕头。 成帝紧锁双眉,将晕厥的雪依拥在怀里,手搭在她的手腕上,道:“嬷嬷还不快命人进宫请太医过府来吗?!” 一语提醒梦中人,宫嬷嬷匆匆忙忙的跑出去,刚跑到门口撞上了柳侬,差点就将柳侬手中的汤装洒,柳侬从不见宫嬷嬷如此的不稳重,正欲相问,一眼瞥见屋中的情形,鼻子里一股腥酸味道,再看看地上,已经明白了**分,忙上去收拾打扫。 “柳侬,她这个样子有过久了?”成帝看着雪依问柳侬。 “自我们王爷去世后就是这样了,醒一阵哭一阵晕一阵醒一阵的,万岁爷,我们王妃是不是……..是不是……..?”柳侬想问雪依是不是有生命危险,却说不出口。 “你放心,有朕在,她不会有事!朕不许她有事!”成帝似乎说给柳侬却更多的是说给他自己听,倘若雪依真的有个好歹,终此一生他也不会原谅他自己的! 雪依再次悠悠醒转,见自己依靠在成帝的怀中,刚要起身,被成帝用力的拥住:“你身子已经虚弱到这样的地步,还要争什么强?!快躺好吧……..” 成帝无奈,亲自扶着雪依躺好,为她盖好锦被,伸手,道:“柳侬,将红心白凤粥给朕!” 柳侬答应着将玉碗递到成帝手中,成帝亲自试过凉热,将汤匙送到雪依的唇畔,雪依凝视成帝,双泪自眼角滚滚落下,扭过头去。 成帝坚持着,道:“你可随意糟践你自己的身子,据朕得到的消息,蓝广得知朕登基,已经在刖州城中驻扎下来,打着为四皇子平反冤情的旗号大张旗鼓的造反了! ” 成帝一言,果然奏效,雪依扭过脸盯着他满脸的怀疑,道:“不可能,我爹爹亦算的上两朝老臣,怎么会昏聩到如此地步?!” 成帝趁雪依张口说话之机,将汤匙中的汤偎近她的口中,道:“你也说你爹爹此举昏聩了?!可是我这未来的岳父大人最近真是不明白的很呢?雪依,你说我该怎么办呢?将他活捉以谋朝篡位治他凌迟处死之罪呢?还是……..“ “不不不,皇上不能这样对他!“成帝话未说完,雪依活的坐起,双手紧握成帝的双臂。 成帝一笑,顺势将汤匙再次送进雪依的口中:“那你就养好身子,等着他杀到双凤城外时,朕答应你以国丈之礼迎他进城!“ 一碗汤洒出去半碗,泼在了成帝的身上,他将玉碗交给一旁的柳侬,站起身来向外就在。 雪依凝视成帝的背影,鼻子一酸,悲从中来,凄然问道:“这算是你我之间交换的条件吗?你我之间只能以交换才可以彼此见容吗?“ 成帝身子僵直,沉默片刻,声音亦是凄凉无奈:“雪依,朕又何尝想如此?朕又何尝不希望你情我愿两情相悦,只是你会心甘情愿吗?!心甘情愿的做我的皇后!心甘情愿的做我的妻子!” 一百七十四章 取消陪葬 面对雪依的责问,成帝有苦难言,他何尝愿意如此?!何尝愿意用蓝家的数百口的性命要挟于她,只是如今他不这样做,她又怎么会怎么肯活下来?!倘若雪依真的死了,他要这万里江山何用?! 成帝站在门口,语调平静,听不出悲喜好恶,淡淡的道:“明日先帝归永康陵,朕将传旨太子萧逸宸随葬永康陵,七日后就要选后,你好自为之吧!“ 雪依呆呆的依坐在床两侧的栏杆上,目送成帝走出屋门,心中明白他的意思,要么随他进宫,要么就看着他将蓝家灭门! 雪依苦笑着,点手唤柳侬端来玉碗,挣扎着吃了几口,宫嬷嬷领着宫里的御医赶来为雪依诊治,柳侬忙垂下珠帘,为首的依然是秦太医,本来这几日宫中有三五个妃嫔因惧怕陪葬,吓得神魂不安,病势沉重,秦太医是离不开的,但是成帝口旨,命宫中除去职守的太医,余者俱赶赴渝王府,众人这才一起过来。 雪依的玉手自珠帘后探出,秦太医亲自号脉,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似乎难以定夺,半晌才站起来,示意身后的太阳轮流把脉,之后众人来至外间,低声讨论着病情,宫嬷嬷追着秦太医问道:“秦太医,有什么您尽管直言,不必隐瞒。我家王妃的身子究竟有无大碍?“ 秦太医却指着其它几个太医,道:“还是几位先说吧。“ “我看王妃的脉象还算平稳,只是有些悲伤过度忧思过甚,加之饮食不调,气血两亏,所以才导致饮食不下,易呕吐易晕厥,至于其它的…….恕在下愚拙,还没有看出来。“ “是是是,我和陈太医诊断结果一致,只怕王妃这身子需要好生调理数日,方可见好,至于大碍嘛,倒也不妨事。“ “嗯嗯,赞成赞成。“ 众人低声讨论,秦太医只是闭目不言,待众人都不言语了方才睁开眼睛,问道:“不知列位可曾看出王妃的脉象中似有悬浮不定之象?“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齐摇摇头。 秦太医站起来道:“好吧,既是如此,王妃的玉体千金贵重,你我下药还是慎重的为好。 “秦太医,我家王妃的身子究竟有没有大事啊?!”宫嬷嬷焦急的再问。 秦太医一边开方子一边说:“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忧思过度,加上先前身上的余毒才去,身子虚弱,好生将养就是了,着人去拿药就好了。” 秦太医将药方递给宫嬷嬷,领着众人匆匆离开,成帝坐在屋脊上,耳听雪依无事,一颗悬着的心才落下。 “梆梆梆梆……..”三更鼓响,成帝正准备离开,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卑职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萧僮一身夜行衣站在成帝的身后。 “事情都办妥了吗?”成帝没有回身。 “是,明早各位元老会一齐上本请奏册封媛太妃为太后,废除宫嫔陪葬的旧制。”原来,成帝命萧僮深夜挨个走访内阁老臣,去游说他们赞成册封媛太妃为皇太后,这件事倒也不难,一来媛妃为人稳重敦厚,先帝生病期间主持后宫井井有条,兼之除掉婧妃有功,更是尚书之女,论才能和出身都够资格,只是这废除陪葬一事,众位老臣十分的费解,萧僮晓之以理方才说动几位老臣。 “你辛苦了。”成帝的手落在萧僮的肩上。 “卑职不敢。”萧僮忙跪在屋脊上。 成帝背对萧僮声音萧瑟:“萧僮,你我二人独处时,你不必自称卑职,亦不必称朕为皇上,你我还如以往兄弟相称就好。” 萧僮垂首低声道:“卑职不敢,卑职不能乱了规矩,皇上在未登基之前就该想到会有今日,所谓曲高和寡,高处不胜寒。” “是啊,回不去了,现在雪依已经视我为仇人,你也要疏远我了。”成帝落魄伤感。 萧僮看看鱼贯而出的太医,问道:“王妃怎么了?据卑职所知,蓝广辖制大皇子扯起了诛国贼的大旗,要声讨皇上您呢,恐怕今后王妃她和皇上之间……..“萧僮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相信成帝心中明白。 成帝当然清楚,他要雪依留在他的身边就不能杀蓝广,然他处心积虑登上帝位,就是为了诛杀蓝广为母报仇,如今他已经贵为天子一国之主,但是杀蓝广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即便是没有雪依,自己要以何名目杀一国的丞相?! 他派人暗中调查过蓝广,希望能够找出能够说的出来的名堂治他的罪,只是得来的消息既另他失望更令他费解,蓝广政声清明,在百姓口中亦是一个好官,如今他扯旗造反最好不过,那样他就有借口杀他了! 只是他心中既盼蓝广造反又怕蓝广造反,一时心绪纷乱。 成帝和萧僮看着雪依房中的灯光熄灭,才回到皇宫,成帝小憩片刻,萧僮在侧护驾,亦稍稍眯了一会儿,鼓打无声,已经到了卯时,成帝知道该上朝了,五公公已经进来,服侍他穿好龙袍,一行人来至金殿之上,文东武西两班文武齐列,太监依例高喊:“有本上奏无本退朝……..“ “臣有本奏。“司礼监娄司空双手高举奏章,道:”臣有本,国不可无君,后宫亦不可无主,今主上未曾纳后,宫中该有太后执掌凤印,臣特为媛太妃请命,媛太妃仁慈恭孝,可为太后之位,暂理后宫,待他日册立皇后,太后可颐养天年。“ “臣反对!“娄司空话刚说完,一人跪倒在朝堂之上高声反对。 成帝定睛一看,认出反对之人乃是御史台的张御史,他心中本不喜欢这些言官,认为他们整天无所事事,无非就是靠三寸舌搬弄是非,因此没有好气的问道:“但不知张御史有何意见?“ 张御史跪在朝堂,看成帝脸色心中已经明白这件事该是成帝的意见,他磕头之后奏道:“回禀万岁爷,自古以来,新君继位,皇后在者为太后,皇后不在者生母为太后,如今万岁 要册封媛太妃为太后,只怕这件事于理不合吧?“ “有何不合?朕忘记告诉各位臣工了,朕自幼在外疆长大,得蒙媛太妃不弃,时常派人照看,所以朕早就认了太妃为母,今日才册封太妃为后,还有谁不同意吗?!“成帝提高了声音。 能够位列朝堂之上的俱是聪明绝顶之人,更擅于察言观色,如今见成帝的脸色,再见无为内阁老臣重臣俱上本保奏为媛太妃请奉,可见此事已成定论,不论谁反对也不过是讨成帝厌恶罢了。 朝堂之上众臣应对如一:“皇上圣明,皇上仁孝,乃是我邀月之幸百姓之幸,吾皇万岁万万岁!“ 成帝悄悄的给娄司空使了个眼色,授意他继续上本,娄司空擦擦额角的冷汗,适才见有人反对,他为成帝也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所谓众怒难犯,倘若此事众臣一口反对,即便是成帝也没有办法,到时候恐怕只能将他推出去做个代罪羔羊。 如今,娄司空见奉后一事竟如此轻易得到众臣的赞同,单子也大了,奏上第二本奏章:“臣还有本奏。“ 成帝点点头:“呈上来。“ 早有太监将奏折呈上,成帝假作阅览,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喜上眉梢,片刻后,成帝将娄司空的奏折给太监,道:“命各位臣工遍阅此奏章,娄司空好才华好心意,这些薄命女子定会感谢娄司空的大恩。“ 娄司空叩头:“不敢,万岁折煞老臣,这不过是老臣早有的一点想法,尚不成熟,还望众位同僚相商。“ 众人看过奏本之后,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原来娄司空的第二本奏章是取消活人陪葬制度。 成帝见众臣俱是垂首无语,清清嗓音,问道:“诸位臣工以为如何?” 一个花白胡须的老臣出班跪倒,口称万岁磕头道:“万岁爷宅心仁厚,确是我邀月国百姓之幸,皇室之幸,只是这陪葬制度本是祖宗千古留下的旧制,且先帝大行,身旁怎能没有近人服侍?难不成就让先帝孤零零一个人在天庭生活,身旁连个侍候的人都 没有?这又岂是为人子的仁孝之举呢?还望万岁三思而后行!” 老臣巩义话里带刺,绵里藏针,看似夸奖成帝仁孝却是暗讽成帝不孝!众人都为巩义捏了一把汗。 古人迷信,以为人死之后还有另一个世界,一如阳间一般,而皇上是天子,也就是上天之子,死后定该和活着时一样有妃嫔仆从,倘若这陪葬制度取消了,也就是说先帝就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臣启万岁,巩义之言非足取信,先帝在世如此体恤后宫,从不曾苛责宫人,且亦曾有意取消这陪葬制度,只是临行仓促,未能成文,所以,老臣想,如果先帝有知,自不会责怪万岁,而是嘉许万岁仁孝。”太傅李宇出班奏道。 顿时,朝堂之上你一言我一语乱作一团,成帝见也讨论不出所以然,一甩袍袖离开龙椅出了金殿。 “退朝.......” 一百七十五章 地震示警 成帝在朝堂之上与众位臣工商量废除陪葬制度,一言激起千层浪,众位大臣半数以上持反对意见,且话里话外透着成帝不肖不孝,成帝深知殉葬制度在邀月国沿袭百年,想要在一日之间废除确难办到,他见朝臣们吵吵嚷嚷,各持己见,知道再争论下去难以收场,只好先醒退朝另想办法。 成帝回到御书房,不大功夫,奏章一摞一摞的堆满了龙书案,他拿起一本随便翻看,是御史台的奏本,无非是反对废除殉葬制度,其中言辞激烈处,暗指成帝有乱政之嫌,成帝将御史台的奏章放下,拿起巩义的奏本,亦是反对,成帝连犯五本俱是反对废除殉葬之言,他烦乱的将奏本扔在一旁,以手支额揉着眉心。 五公公奉上一碗红心羹,弯腰捡拾起地上的奏章笑笑:“皇上何必苦恼?这些奏章暂时留中不发也就是了,大臣们既知皇上在考虑中,也不会再来吵闹皇上了。” 成帝苦笑着点头:“看来也只有如此了,只是后天就是先帝贵永康陵的时间了,倘若这殉葬制度不废的话,那后宫中的女子,甚至包括太后娘娘岂不是依然要被活活的埋葬?!” 成帝刚欲展颜,不由再次紧锁眉头。 五公公继续宽解成帝的心怀,笑道:“皇上难道忘记那句老话?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也许今晚就会有办法了呢,皇上还是先用膳吧,老奴传了午膳,就是不知皇上在养心殿还是玉华殿用呢?” 成帝摆摆手站起来道:“哪儿还不是一样的?都是朕一个人。” 成帝伤感片刻,道:“这样吧,五月,摆驾寿宁宫,朕去陪陪太后。” “回禀万岁爷,内阁大学士王大人与尚书李大人求见,似有要事…….”成帝刚刚起身,一个小太监匆匆跑进御书房跪在地上。 “快传!” “老臣叩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臣李沁叩见吾皇万岁万万岁!”二人跪倒在龙书案前行三拜九叩的大礼。 成帝挥挥手:“二位爱卿免礼平身。” 二人谢恩后站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脸色凝重,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还是成帝沉不住气,问道:“但不知二人爱卿有何急事要见朕?” 李沁弯腰,奏道:“万岁,北岭送来加急文书,说是……..说是地震了,房屋坍塌百姓流离失所,如今朝臣们议论纷纷…….” “议论什么?何时地震?”成帝闻听北岭地震,豁然站起来。 大学士王舒奏道:“回禀万岁,北岭本寒瘴之地,曾经民不聊生,是渝王爷在北岭驻守八个月,放将北岭治理 的家家有余粮户户无饿殍,所以…….所以有流言说是………”王舒结结巴巴的说不出。 “说是什么?!朕恕你无罪!”成帝圆睁二目。 王舒忙跪下,李沁也忙在他的身后跪下,奏道:“臣启万岁,民间流言说是渝王爷死的冤枉,这皇位…….这皇位……..这皇位本该是渝王爷的,所以天降大灾示警。” 王舒结结巴巴终于说完了,他与李沁俯趴在地上,只等着成帝震怒,不想半晌,御书房内静悄悄的,成帝似乎并未生气,良久,成帝才道:“二位爱卿平身,五月(五公公的名字),赐坐。” 五月忙命小太监将椅子摆好,二臣谢恩后如坐在火焰山一般,偷眼看成帝面色平静,似乎在想些什么,并无一丝怒气,二人不解的互相看看,不知这成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良久,成帝缓缓问道:“二位爱卿,朝中大臣对此事有何看法和议论吗?” 大学士王舒和尚书李沁忙站起来回道:“亦有议论,很多人认为是皇上轻易更改祖训,意图废除殉葬制度,所以北岭地震是祖宗示警…….” 成帝唇畔泛起一丝苦笑:“没有想到北岭一场地震竟让人联想如此丰富,既是如此,关于此事,二位爱卿有何见解呢?是和列位臣工一样认为是朕的祖宗在警示朕?还是和民间流言一般认为朕的这皇位来之无名受之有愧?” 王舒和李沁闻此言慌忙跪在地上叩头。道:“臣不敢臣不敢,臣等绝无此意!” 成帝注视俯趴在龙书案前的二人,缓缓站起,走下亲手搀起二人,语音有些苍凉孤寂:“二位爱卿免礼请坐。” 二人惶恐坐下,成帝道:“朕临危授命,这龙椅宝座何曾是朕的心意,倘若二皇兄尚在人间,想必不会有朕这样的烦恼了,民间留言也好,朝臣议论也罢,此事都不是解决事情的办法,二位爱卿难道就不觉得殉葬制度太过残忍了吗?” 李沁目色中多了几点泪痕,他点点头:“皇上体恤后宫,老臣心中明白亦且赞同,不瞒皇上,老臣自然不希望太后做殉葬之品,只是这祖制如山,难以撼动啊!” 王舒亦是一声长叹:“回圣上,老臣虽未有女儿在后宫中,然这后宫的娘娘们哪一个不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十三四岁离开爹娘,一入深宫渺无音讯,虽尊贵无比,亦亲情罔顾,老臣亦是深知这殉葬实乃弊端,只是,只是,如李尚书所言,祖制难撼!如今朝臣中有半数以上反对,老臣听说,巩义正在纠集御史台的众位御史们准备长跪以谏皇上,老臣还听说巩义给自己打了一副棺材,打算做个死谏的忠臣流芳千古呢!皇上初登帝位,倘若就此失了众臣的心,恐怕……..恐怕会惹下祸端。” 成帝拍案而起,道:“二位爱卿之言,朕不敢苟同,二位爱卿既知殉葬本是弊端,又为何定要与愚鲁之辈一般见识?更不能屈服于他们!巩义死谏朕就成全于他!” 李沁沉默半晌,道:“老臣有一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皇上既已心意已决,不知可有何法代替殉葬之法?”李沁问道。 “这…….朕倒没有想到用什么办法来代替殉葬。”成帝略一犹豫。 李沁弯腰奏道:“皇上若执意废除殉葬,依老臣看也不是全无可能,最重要的是要有一个新的殉葬方案,能让众位大臣信服,现在诸臣反对,理由不过是祖制难撼,且废除殉葬,让先帝一人回归上天,有失为人子的孝道,所以为今之计,恐怕还是要找出一个合适的心方法来代替宫人殉葬的旧制。” 王舒也站起来道:“是啊!李大人所言甚是,目前最要紧的还是要有个两全之策。” 成帝心知李沁所言有理,自己一心想要废除旧制,却没有拿出可以代行的新法,诸位大臣不服亦情有可原,他点点头,道:“既是如此,朕会好好思忖,为今最要紧的是北岭的地震,朕想北岭是渝王镇守之地,朕不能亏待渝王,更不能让渝王魂魄难安,速派有司准备赈灾纹银一百万两,即刻启程赶赴北岭赈灾,二位爱卿认为可好?” 二人忙跪倒谢恩:“臣代北岭灾民谢皇上恩典。” 成帝疲惫的摆摆手,示意二人下去筹备赈灾事宜。 李沁走到御书房门口,回身跪下,双目泛泪,道:“赈灾一事老臣肝脑涂地,定不辱圣命,废除殉葬一事迫在眉睫,还望天佑吾皇,老臣一点私心,望皇上体恤。” 成帝心中明白,点点头,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二人离开后,成帝心绪烦闷,打开北岭的加急奏折,见奏折上称房屋坍塌无数,砸死砸伤百姓多人,加之天降大雨,众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想起昔日在北岭和雪依弓手勤耕,硬是将一片荒脊之地治理成一片片良田,现在却被一场地震倾覆,心中难免惋惜,想起雪依,不知她此时可好些了没有?有心前去探望,怎奈这身龙袍竟成了枷锁,他已经不能随便的出宫去探望他的“嫂子”! 成帝心烦意燥的在御书房中来回踱步,五月在一旁噤若寒蝉。 成帝忽然站住,盯着五公公问道:“五月,难道北岭地震真的是上苍示警?真的是朕不配坐上这皇位?“ 五月忙跪下道:“皇上这是哪里话,不过是那些小人们想趁机作乱,还不知道是谁散播的谣言,为的就是惑乱君心,皇上可一定要稳住啊!“ “对对对,一定是有人散播谣言!“ 成帝双睛放亮,手拍自己的大腿喊道:”我知道是谁了!一定是蓝广那个老匹夫,他是最担心我坐上这皇位的了!五月,速去传萧僮来见我!” 五公公虽想劝说成帝几句,但是他与成帝相处时间甚短,并不了解成帝的脾气性格,所以也不敢多言,只是答应着下去传旨了。 萧僮正在渝王府雪依的院子里,担忧的看着屋中,如今王爷不在,身份有别,他已经不能随便踏进那间房子,只能默默地守在这里,柳侬出来看见萧僮闭着眼靠在墙壁上低唤:“萧护卫,您来啦。“ 萧僮睁眼看见柳侬一双水眸含情脉脉的盯着他,慌忙站直了身子抱拳行礼:“原来是柳姑娘,不知王妃今日的身子可好些了吗?“ 一百七十六章 十道圣旨 萧僮看见柳侬,想起昔日她为自己割肉做药引子的事,虽说他们习武之人并不相信,但每每想到一个柔弱的女子竟如此待自己,心中不免几分感动,怎奈自己心有所属,恐怕只能负了她的一片深情。 萧僮面色尴尬,忙问雪依的情况怎么样。 不想提起雪依,柳侬一声长叹,脸色黯淡:“还不是老样子,刚刚吃了小半碗粥,倒吐了一半,唉…….“ 柳侬一声长叹,面带忧色,萧僮亦是紧皱眉头,他忽发奇想脱口而出问了一句:“王妃不是有喜了吧?“ 柳侬愣了一下,她此时巴不得王妃有孕,那样她就不会一心求死了,只是怎么可能,她摇摇头:“应该不是,刚刚秦太医才来诊脉,并没有说起王妃的病像喜脉,依旧是熬药调理着。” “喔,那……..辛苦你了,柳姑娘,王妃那里可就拜托你了。”萧僮作揖相托。 柳侬的心酸酸的,虽然她知道自己和萧僮绝无可能,而雪依当日亦曾嘱咐她不可对萧僮用情太深,却难以放下对萧僮的思念,如今时时相见,更是难免动心,她点点头:“有劳萧护卫挂心,柳侬告退。” 柳侬万福退下,小太监匆匆赶来,走到萧僮的身边打千问安:“奴才给萧护卫问安,传皇上口旨,着萧护卫立刻觐见!” 萧僮忙还礼问道:“萧某有礼,不知公公大驾到此,未曾远迎还望恕罪。” 小太监一笑:“不敢当不敢当,谁不知萧护卫是当今圣上面前的红人。” 萧僮一笑,此时他身上还未有官职,成帝曾经许诺封他二品呆到侍卫,可以在宫中随意行走,只是他现在还不能将雪依一人抛在王府中,恰好成帝亦不放心雪依,所以他现在还只是渝王的贴身护卫。 萧僮跟随小太监来到宫门,小太监将他领到御书房交旨离开了。 成帝见无人了,忙站起来走过去拉着萧僮的手问道:“雪依怎么样了?今天可吃饭了?吐了没有?” 萧僮见成帝关心雪依,心中又是气又是怜,淡淡的道:“皇上既然如此挂心渝王妃的近况,何不亲自去看看呢?” 萧僮故意咬重渝王妃三个字,就是在提醒成帝要注意现在他自己的身份,成帝怅然的松开握住萧僮的手,别过脸去,道:“朕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你心是怨朕这样做的,只是你亦应该知道朕心中的苦,倘若不这样做,怎能就坐在这龙椅上?!怎能说服羽裳离开王府?摆脱蓝荷公主的纠缠?” 萧僮目视着成帝的背影忽然问道:“如果没有蓝荷公主也没有羽裳姑娘,如果让王爷在皇位和雪依之间做个选择,王爷会选哪个?” 成帝倏然转身,双睛放光盯着萧僮道:“没有这样的选择了!没有了!如今朕就是邀月国的新君是成帝,而雪依,不日后也即将进宫,朕可以顺理成章的接手渝王府的一切!雪依一样可以做朕的皇后!” 萧僮盯着成帝缓缓的一字一字的言道:“不错,皇上不但可以接受渝王府的一切,也可以接受天宝王府的一切!雪依姐妹二人都可以成为你的妃子,但是,她绝对不是你的皇后!否则你的那些大臣们会杀死她!” 成帝倒退两步,迎着萧僮清冷的眸子,他心中明白萧僮说的都是真的,即便雪依以渝王妃的身份进宫,也只是在三品以下的妃位,是侍候皇后的嫔妃! 他并没有把握将雪依立为正宫皇后,但是他不想让萧僮看轻他,他是皇上,是一言九鼎的皇上! “我会让她成为朕名正言顺的皇后!” “但愿如此!”萧僮的唇畔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皇上召我前来就是为了问雪依之事吗?倘若如此,萧僮可能告退了?” 成帝盯着萧僮坐回龙椅上:“你还没有回答朕的问题,她好不好?今天吃了多少?” “回禀皇上,据渝王妃的贴身侍女柳侬说,她今天吃了小半碗粥,但是吐了不少,具体的情况臣不知,也未曾亲眼看见。”萧僮有些赌气。 成帝心中牵挂雪依,又不能出宫看望,只能靠着萧僮从中传递信息,他情知这件事实在是委屈了萧僮,只得故作不知萧僮的怨怼,点点头:“朕知道了,就麻烦萧护卫多费心,这两日帮朕照看好渝王府。” 萧僮点点头下去了。 一整日,成帝都把自己关在御书房批阅奏折,他挖空心思寻找代替殉葬的新法,但是却一点眉目也没有。 掌灯时候,御书房外突然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三五个女子的哭声:“臣妾等谢皇上救命之恩!” 五月推门进来,贴着成帝的耳朵嘀咕了几句,他皱皱眉,离开御书房来至院中,但见五个身着孝衣的妃子正跪在地上磕头,他忙跪下还礼,这些妃子俱是成帝父皇在世时候的妃子,按理他都该尊称她们一声母妃。 成帝跪在众人的面前,还礼不迭:“母妃们可要折煞朕了,此时来御书房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么?倘若有事,但说无妨。” 玉妃轻启朱唇,道:“我等在后宫中闻的皇上意欲废除殉葬祖制,还我等一条生路,因此特来谢恩的。” “是啊是啊……” “谢皇上大恩!” 众人七嘴八舌,成帝心里却不是滋味,眼前这些女子不过三十岁左右的年纪,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人?只是他现在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废除祖制,也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救下她们,只是这些话他也没有办法说出口。 “你们这些人太不懂事了,如今皇上初登大宝,政事繁忙,有多少国家大事等着他?!你等怎么还能为自己的生死在此惊扰圣驾呢?!”太后自銮驾走下,越过众人来到成帝的面前,双手搀起成帝。 玉妃不无酸涩的道:“太后娘娘自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如今您有了皇上,有了依仗,不必殉葬,可我们姐妹却不得不死!” 太后正言笑道:“你们相信我可好?倘若皇上不能废除祖制废除殉葬旧法,本宫和你们一起去陪先皇!” “母后!”成帝想要祖制太后,太好缓缓摇摇头,以目色制止了他后面的话。 “太后,这可是您说的!姐妹们咱们就相信太后了!”玉妃站起来,率领着其它宫人离开了。 成帝跪在太后的膝下,哽咽道:“母后,实不相瞒,朕还未有两策应对满朝文武。” 太后扶起成帝点点头:“母后知道,刚刚李尚书进宫,将朝中的形势和本宫大略讲了一下,意思是要本宫做好准备,随先皇一行,皇儿,此生能有你,本宫已经心满意足,亦是意外之喜,虽死无憾了。“ 成帝知道太后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心中更加感动,李沁竟能劝说自己的女儿做好被活埋的准备,可见亦是忠义两全之人,他一定要留住太后的性命,不让李沁伤心! 太后见众人散去,亦告辞回了自己的寝宫,成帝今天一连十道圣旨着人去看视雪依,恩赏无数,但是都抵不上他自己亲自看上一眼,如今好不容易盼到天黑了,忙回到自己的寝宫,如往常一般嘱咐好五公公不要人打扰他,而他则换好常服,依然自屋顶钻了出去,趁着夜色窜房梁跃屋脊直奔渝王府。 雪依靠在床侧正在发愣,柳侬见成帝进屋,刚想张口唤雪依,成帝忙摆摆手止住了柳侬,轻轻的命令柳侬等:“你们先退下吧,这里有朕照看就行!“ 杜若有些不放心,乌溜溜的大眼睛转了两转,还想说什么,却被柳侬强行拽着出去了,刚走到门口柳侬点着杜若的脑门狠狠的训道:“你不要脑袋了吗?!那是皇上!一句话就可以让你人头落地的!“ 杜若噘着嘴巴小声嘀咕着:“姐姐怕死杜若可不怕,凭他是谁想要伤害咱们王妃杜若都会豁出命去和他斗!“ 柳侬气极反笑,频频点头,道:“好好好好,你是忠心可嘉的好奴才,我是胆小怕死的坏奴才,你有本事现在进去把皇上赶出来!“ “去就去,你当我怕吗?“杜若瞪着柳侬。 宫嬷嬷走进院子看见柳侬和杜若站在距离门口很远的花树下,好奇的看着她俩:“你们不在屋中守着王妃,在这里做什么?” 杜若撇撇嘴:“嬷嬷问柳姐姐吧,如今的柳姐姐可是了不得呢。” 宫嬷嬷看着柳侬:“柳侬,怎么回事?” “回嬷嬷的话,是皇上命咱们出来守着,说是有话要和王妃说的。” 柳侬停了一下,看着杜若道:“请问嬷嬷,不知柳侬该不该带着杜若出来?” 宫嬷嬷担忧的看着房门点点头:“圣旨谁敢违抗?想来皇上十分再也王妃,自然不会为难她的。” 宫嬷嬷嘴上如此说,其实十分担心,她太了解雪依,看似弱不禁风,娇娇娆娆的一个女子,实则骨子里透着倔强和刚强,皇上想要得到雪依的心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自古君有虎性,谁知这老虎什么时候没有耐心了恼了,就要人的性命呢?! 一百七十七章 默然饮泣 宫嬷嬷担心的看着雪依的房间,来来回回的在院中踱着,柳侬看出她内心的焦灼,走上前深深一个万福:“嬷嬷,我看当今万岁爷对咱们王妃一往情深,单是今日这十道圣旨,每一道圣旨皆透着对咱们王妃的深意,嬷嬷又何必如此的担忧呢?” 宫嬷嬷看一眼柳侬,心中暗道,你哪里知道当今皇上与渝王爷之间的恩恩怨怨,怕只怕当今圣上迷恋的只是雪依的美色,而今痴迷的也是那种未曾得到时乐在其中的自我感觉!更可怕的是皇上对雪依亦如渝王当初对雪依的心思,不过是报复渝王的一个手段而已! 宫嬷嬷知道柳侬这个丫头聪明伶俐擅于察言观色,而自己的心事却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渝王爷曾经囚禁当今皇上一事已经随着渝王争夺皇位的失败而烟消云散,亦该和渝王爷一起化为尘土了。 杜若见宫嬷嬷不语,只是呆呆的看着雪依房间,此时房间里烛光摇曳,因隔着抱厦,谁也看不到屋中究竟是怎么样的情形,她沉不住气的喊道:“憋死我了!憋死我了!我不管了,我要进去看看咱们王妃!” 杜若一溜烟的跑去。 “杜若!不得无礼!没有皇上和王妃的宣召,你私自闯进去就是死罪!”宫嬷嬷忙厉声喝止已经快要走到门边的杜若。 柳侬跑上前抱住杜若的手臂,口中喊道:“小姑奶奶!我的小祖宗,你当真不要命了?!” 杜若则挣扎不已,口中乱喊乱叫道:“让他杀了算了,也强过现在不死不活提心吊胆的日子!” 就在二人拉扯不休之际,雪依的声音隔着门有些虚弱的响起:“杜若,柳侬,皇上正在和我讨论后日王爷的葬礼,你们不必担心!咳咳…….” 此刻,屋中的成帝见雪依虚弱至极,竟似连说一句话的力气也没有了,看着她咳得花枝乱颤,一张白皙的几近透明的小脸竟已咳成了紫色,忙坐在床侧轻轻的拍打着她的后背,连声道:“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明知你最在乎这两个丫头,不该拿她们的性命要挟你。” 原来,成帝进屋之后,雪依看也不看他,听也不听他,只是盯着墙角木木的发呆,任成帝磨破了嘴皮子,好话呆话歹话傻话说尽,雪依只是面无表情的闭着眼睛,仿佛身边并未有这样一个人,刚好成帝听见杜若和柳侬在门外的争执,他情知雪依极为喜欢这两个丫头,一直视她二人为自己的姐妹,因此沉下脸来故意发怒,对着雪依说道:“大胆奴婢,竟然这样无礼,不如明日朕给你另择好使唤的丫头,将这两个人拉出去砍了也就是了!“ 果然,雪依听成帝要杀柳侬杜若,方才开口制止二人在门口吵闹。 “ 你终于还是开口说话了。“成帝手捧粟米粥,将汤匙里的粥在口边轻轻的吹凉,方才送至雪依的唇边,雪依扫了一眼成帝别过脸去。 “皇上有什么话尽管说,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未亡人万万当不起皇上如此相待。“雪依虽然开口,声音却如三尺冷冰,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只有十分的厌倦疲惫。 成帝并不恼怒,固执的将手中的汤匙凑到雪依的唇畔:“如果你不吃我就一直这样举着,你口中虽说当不起,可是却又这样的拿着架子,岂不是故意在考验我的耐心吗?我就不信,在你的心里我竟比不上那两个丫头重要!“ 雪依闭上双眸,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淌落,曾经,她和萧逸宸闹别扭,也是这样的不吃不喝,萧逸宸亦是如此的喂她,可是如今却是阴阳永隔再也不能相见了! “雪依,是我对不住你,是我伤你太深,我不乞求你能够原谅我,接受我,可是你总不能这样不吃不喝便宜了我是不是?雪依,你就是一块冰,我也要将你暖化,你就是一块石头,我也要将你焐热,我相信有一天你一定会爱上我的!“成帝眸子泛红,声音有些颤抖。 雪依倏然睁开眼睛,定定的盯着成帝,道:“你刚刚说什么?你刚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成帝讶异的看着情绪突然激动的雪依,道:“朕…….朕…….只是希望你不要这样作践自己的身子,毕竟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还要活下去……..” 雪依面露失望之色,萎顿的靠向栏杆,无声的泪扑簌簌的滑落。刚刚成帝的那番劝慰之言竟和萧逸宸曾经说过的话一模一样,甚至连语调都是那么的相似,相似到雪依竟有片刻的恍惚,恍惚以为成帝就是萧逸宸,就是她的夫君回来了! 只是那个“朕”字唤醒了她,如今在她面前深情款款,低声婉诉衷肠的不是她的夫君萧逸宸,而是另一个男子。 成帝见雪依哭成了泪人,那种无声的饮泣较之嚎啕痛哭落在眼中更加令他心疼心碎,一时手足无措,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举着汤匙的手垂落,不禁也掉下几滴眼泪,二人正在伤心之际,门外传来萧僮的声音。 “禀万岁,臣有要事禀报!” 成帝知道萧僮此时来找他必定有十万火急的大事,忙擦干眼角的泪,回头看看雪依,道:“快别哭了,让萧护卫看见还以为朕欺负他的主子了。” 见雪依将脸别转过去,成帝方才冲着门外喊道:“进来吧。” 萧僮是渝王府旧臣,雪依自然无需回避。 萧僮进门就要给成帝行跪拜大礼,成帝忙走下来双手搀起他,道:“此时在渝王府中,萧护卫可将朕视作渝王爷,平日里你如何 与渝王相处,就如何与朕相对吧,这些俗礼还是免了的好。” 成帝话音才落,雪依开口道:“皇上这话错了,皇上自该有皇上的体统,怎能说将皇上视作渝王?!我家王爷此时正在灵堂中安睡呢!” 萧僮偷眼看看脸色尴尬的成帝,唇畔浅笑,终究还是跪下给成帝磕了个头:“萧僮谢万岁错爱。” 成帝见萧僮眼角眉梢几分幸灾乐祸的笑意,偷偷的挑眉瞪眼做了个抹脖子的架势,萧僮只是装作没有看见,自顾自的偷笑。 “一旁坐下讲话。”成帝示意萧僮坐在一旁,而他自己则坐在主位。 “谢万岁。”萧僮一旁坐下,似是忘记了自己的来意,垂首坐在那里发愣。 “适才萧护卫说有十分要紧的事情要禀报,但不知是何事?”成帝扫了一眼萧僮问道。 萧僮这才回醒过来,忙站起来回话:“回禀万岁,据臣刚刚得到的消息,明日卯时,巩义将率领众臣在金殿外长跪请旨,请皇上将宫中的各位娘娘按照祖制殉葬永康陵!” 成帝双眉紧蹙,盯着萧僮问道:“这个消息可靠吗?” “绝对可靠!臣亲耳听到的,所以特特的赶来回禀皇上,望皇上早做准备,以应对这些朝臣。” 成帝闻听此言,拍案而起,圆睁二目咬着后槽牙狠狠的道:“巩义老匹夫,简直是欺朕太甚,朕明日砍了他的狗头!看谁还跟他一起作乱!” 萧僮待成帝发完火后,方才劝道:“皇上且息雷霆之怒,所谓法不责众,明日倘若御史台所有言官俱都去长跪请愿,难不成皇上要将整个御史台的言官杀尽?!请皇上三思慎行。” 成帝自然知道他不能将满朝文武尽皆处斩,他恨就恨在此处,明知这些朝臣迂腐守旧,明知这其中不乏资质平庸之辈,但是他却不能不依仗这些大臣!成帝紧锁双眉,原本是来看望雪依,以解政事烦恼,不想这烦恼既生,任凭他躲在何处都会找上门来的。 “敢问皇上可是要废除殉葬旧制?”一直沉默不语的雪依忽然开言。 成帝点点头,一声轻叹:“不错,朕的确由此想法,朕虽长在外番,幼年时却亲眼见过殉葬的悲惨和凄厉,旧制许多弊端,朕继位之后想从这殉葬开始废除旧制施行新政,只是现下朝中诸臣以为朕不肖,甚至有流言蜚语传出,说是朕看中 了某位妃子,欲子占父妃,唉……..” 雪依又问:“那么请问皇上可曾想过如何取消这殉葬之法?” 成帝盯着雪依,道:“当然是将先帝诸位娘娘安排在安阳宫养老,朕早已经想好了,未免这些娘娘闲久生事,命她们闲时抄诵佛经,以绣品自给自足,那些年老的宫女则准她们回家自行婚配。” 雪依一笑摇摇头:“皇上错了,雪依不问宫中娘娘们如何安置,问的是皇上可有新法代替原有的活人殉葬之法?” 成帝摇摇头,一声叹息:“朕想了整整一日,就是想不到什么更好的办法。” 雪依点点头:“诸位大臣之所以如此强烈的反对,无非是担心先帝在天之灵孤独难安,降罪于我朝百姓大臣,只要皇上有合情合理的新法取而代之,令朝臣,百姓心服口服,这活人殉葬制度自然能够取消。” 成帝点头道:“朕亦知道事情卡在此处,只是后日就是先皇和渝王归永康陵的时间了,这一时三刻朕哪里会有良策!” 屋子中突然静了下来,萧僮垂首不语,成帝紧锁双眉,雪依呆呆发愣。 片刻后,雪依眼睛一亮,突然道:“我倒有一法,只是不知可行不可行?” 一百七十八章 以假代真 成帝和雪依默然相守,气氛略有些悲伤,就在此时,萧僮忽然求见,他带来一个令成帝十分恼火十分头疼的消息:大臣们将在卯时上朝的时候罢朝!长跪金殿门口请愿,要成帝遵守祖制,不得废除殉葬制度。 这是一场君臣之间的斗争,成帝,萧僮和雪依深知这场斗争对于成帝的重要性,倘若殉葬制度不能废除,日后的许多新政都无法施行,甚至无法给靖王之子定罪! 雪依连连数问,成帝俱都无法准确回答,她心中暗暗叹息,谋不定先下旨,难怪朝臣不服,雪依盯着桌子上的糕点苦思冥想,当她的眼神落在一叠形状如兔子的蟹黄包时,不由灵机一动计上心头! 雪依轻轻言道:“我倒有一个法子,只是不知可行不可行?!” 成帝没有一点头绪,雪依之言无疑于黑夜只烛光,寒冬之炭火,他双睛放亮,盯着雪依道:“雪儿有什么妙策,但说无妨!” 雪依盯着成帝一愣,适才他情急之下一声雪儿,落在她的耳中仿佛昔日与萧逸宸夫妇闺房中嬉笑低唤,然也只是瞬间的迷惘,雪依恢复了常态,她缓缓道:“先皇大行,以宫妃殉葬,无非是担心先皇泉下孤寂,无人照顾陪伴,既是如此,何不找来能工巧匠,将面粉制成人形,将各个殉葬的妃嫔的生辰八字写在这些面粉制成的假人背后,让先帝自己选择谁去陪王伴驾可好?” “好好好!” “妙妙妙!” 成帝和萧僮异口同声叫绝,成帝凝视雪依,目光中既有爱慕也有钦佩,他苦思两日一夜的难题不想雪依一言迎刃而解,他冲着雪依深深的作了个揖:“多谢王妃教朕!” 雪依玉脸一沉,沉声下了逐客令:“雪依妄言朝政,不过是为宫中红颜薄命,不为皇上感谢,还望皇上自重,雪依服丧在身,恕不相送!” 龙颜大悦,盯着雪依一阵嬉笑,成帝看看此时天已经放亮,知道确实也该告辞了,他和萧僮一起离开渝王府,萧僮按照成帝所教,去各个朝臣家传旨,而成帝则用最快的速度回到自己的寝宫,梳洗已毕,更好好朝服,打开房门,唤五公公准备上朝。 五公公看成帝一改昨日的愁眉,脸上露出几分喜色,笑着道:“看皇上的神情,似乎有什么喜事吗?” 成帝笑笑:“嗯,也算是一件喜事吧。” 卯时一到,本打算长跪请旨的朝臣早上出门时俱接到了一封信函,上面只有八个字:金殿议事,不必长跪!众人神思忐忑,一则是他们夜间密谈之事,怎么会泄漏出去,二则是看字面上的意思,该是皇上愿意与他们商谈,只是这商谈又是如何商谈呢?会不会龙颜震怒,将众人罢官?! 这些大臣早早的就齐聚朝房等待早朝,如今见成帝到来,偷眼观看,看成帝面色平静,似乎并未生气,众人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吾皇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万岁!” 大礼参拜已毕,文东武西大臣们按部就班的站好后,成帝环视下面的朝臣们,清清嗓音,道:“不知列位臣工昨夜睡的可好啊?“ 那些准备请愿的大臣听皇上如此一问,刚刚放下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金殿上鸦雀无声。 成帝接着道:“不知列位臣工睡的如何,昨夜朕是一夜未眠啊,朕整整的想了一夜,你们为何会如此反对废除殉葬制度?!难道你们就是铁石心肠?就愿意看着那些活生生的人被黄土掩埋?!被生生的憋死?!不!朕想你们也是有儿有女的人,你们也不愿意看着后宫中的娘娘宫女们就这样被活活的埋葬!但是你们更要维护国本,维护先帝的遗命,祖宗的制度,所以,你们没有错!是朕错了,朕给你们道歉了!“ 成帝说完站起来对着朝臣们深深的鞠躬,足有半刻的功夫。 大臣们意外之余是特别的感动,俯身跪在地上齐声呼道:“皇上英明!吾皇万岁万万岁!“ “皇上英明!吾皇万岁万万岁!“ 成帝双手摇摆,示意大臣们平身:“平身吧,朕还有话讲,讲完了你们在喊朕英明吧。“ 成帝走下龙书案,走到巩义的面前,手点指着巩义道:“巩义。“ 巩义忙跪下磕头:“老臣在!“ 成帝双手扶起巩义,目光在列位朝臣中的脸上掠过,片刻的沉寂之后,成帝的目光落在巩义的脸上,一笑道:“巩义,你可知朕恨死你了吗?“ 巩义再次跪倒在地磕头:“臣知道! 成帝转了个圈,看着每一个朝臣,然后回到龙书案前大声的说:“就在昨夜,当朕得知老臣巩义要率众闹事的时候,朕恨不得立刻杀了他!你们该要问朕了,说那为什么朕没有那么做?!朕幸好没有那么做,否则朕会失去一位忠臣一位能臣啊!朕知道,朕初登帝位,就遭遇北岭地震,民心惶惶,外有风舞,天照两国左右虎视眈眈,内有蓝丞相动向不明,或许时刻就会揭竿起义反抗朕!所以巩义不想朕生事,想等朕在这把龙椅上坐稳当了!“ “皇上…….“巩义听到这里,跪爬在地痛哭流涕。 “巩义啊,你起来吧,赐坐!“成帝旨下,内侍搬来椅子,巩义谢恩后坐下。 成帝接着说道:“众位臣工的心朕明白了,现在朕也想让众位臣工明白一下朕的心思,今天,咱们就在这里说说掏心窝子的话,朕自幼长在番外,看多了百姓流离失所,看多了大家士族仗势欺人,朕早就想废除旧制,特别是这殉葬制度,朕敢问一声,翰林院刘畚,你的姑姑盈妃是不是也是殉葬了?御史台的杨浩,你的妹妹是否亦在后宫,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该是杨太妃了,亦在后日殉葬之列。“ “是,万岁。“ “是,“ 二人出班跪倒,声音酸楚。 “朕问你们,你们可愿意看着自己的亲人被活活憋死吗?!“ “臣…….臣…….臣不愿,但臣自妹妹进宫之日起也明白这是她的命!“杨浩磕头道。 成帝愤而站起,吼道:“这都是屁话!不愿意就是不愿意!你为什么不敢说出来,是因为你怕众人参奏你,丢了你头上的乌纱帽甚至连累你满门抄斩!巩义,朕再问你,你的女儿是不是就是后宫的玉太妃娘娘?” 巩义趴在地上哭了出来:“回皇上的话,玉太妃娘娘正是老臣的**,十五岁进宫,如今已有十三年了。” “你就愿意看着她成了殉葬之人吗?”成帝俯身问道。 不待众人回答,成帝接着说道:“朕为何要废除这殉葬制度,只因这个制度没有人道,惨绝人寰,数百名女子被活埋在先帝的陵寝,朕想先帝亦心存不忍,可是就这样让先帝一人孤零零,朕亦不忍,朕这两日苦思,想出了一个两全之法,列位臣工看看可好。殉葬既是陪伴先帝,何不让先帝自己选择呢?” “但不知如何让先帝自己选择?”巩义问道。 “朕想,请能工巧匠将宫中各位太妃的芳容铸成石像,将她们的生辰八字俱写在石像之上,将石像殉葬永康陵陪伴先帝,哪位娘娘晏驾就说明哪位娘娘得宠,去陪伴先帝,倘若众太妃尽皆安然无恙,那就说明先帝泉下有伴,不需太妃们相伴了。至于宫女侍卫和众仆从,就扎成纸人,焚化在永康陵前,着她们永伴先帝,列位臣工以为朕这个办法可好?” 成帝说完坐回龙椅,大臣们交头接耳讨论片刻后,巩义先跪在朝堂之上磕头:“万岁圣明,此法的确乃是完全之策,既成全了娘娘们的忠心,亦保先帝在天之灵安息,臣等谨遵圣旨!” “皇上圣明!“ “皇上圣明!” 成帝看着跪在地上的朝臣,心中长舒了一口气,眼见昨夜一场危难化于无形,心中钦佩雪依的聪慧。 漫天的乌云散去,又讨论了些政事后,成帝退朝,早有人将这天大的好消息传进后宫,太后以及各宫的妃嫔自然是千恩万谢,应付了好一会子,成帝方才回到自己的寝室小憩片刻。 躺在龙榻上眼前晃动着雪依憔悴的小脸儿和那双黑溜溜的大眼睛,他怎么也睡不着,后天就是渝王下葬的日子,这之后他该怎么劝说雪依进宫呢?想起他曾经答应雪依的那三个条件,本以为他可以等,现在却有些急不可耐,哪怕一天也不愿意再等下去了。 “回禀太后,皇上确实睡下了。”门外传来五公公的声音。 “五月,你可知皇上怎么此时方才安歇吗?”太后的声音充满了关切。 成帝知道,太后前来定有事情,左右睡不着,他披衣下了龙榻,打开房门,先见过了太后:“拜见母后。”转头对五公公说道:“五月,朕已经醒了,你去给太后沏一壶上好的龙井来。” 母子二人挽手走进成帝的寝宫。 太后坐定后并不说话,只是左看看右望望,眉目间带着几分笑意,成帝忽然明白了太后此次来的目的,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打了个点。 “ 一百七十九章 佳人如冰 成帝终于说服了众臣废除了以活人陪葬的殉葬制度,成帝顿觉轻松了许多也忽觉困顿,回到自己的寝殿想要小憩片刻,不想太后来到,他只得起身迎接太后进殿。 太后坐定后并不说话,只是边四处打量成帝略显简陋的寝殿边频频摇头,成帝立刻猜到了太后此次的来意。 “皇上这寝宫也太过简陋些冷清些了,明日我着人再添置些物件摆设吧。”太后正视成帝笑道。 成帝忙躬身谢过:“谢母后垂怜。 太后话锋一转,接着道:“皇上,这物件陈设嘛,母后可以帮你添置更换,可是这冷冷清清的可还要皇上自己解决啊。“ 成帝知道这才是太后真正的来意,也正是他头疼的所在,当下既无良策也只好装聋作哑蒙混过关了,成帝哈哈一笑:“儿臣并不觉这云溪宫冷清啊,儿臣不喜欢很多人伺候,有五月一人足矣了。“ 太后嗔道:“皇上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呢?你明知道母后说的不是这个,皇上年纪已经不小了,当初先帝器重皇上,总想为皇上找一个德才兼备,绝色的女子,不想却耽搁了下来,如今皇上临危受命,初登帝位就遇见殉葬一事,好不容易此事已经妥善解决,中宫不可一日无主,本宫想了许久,待到后日先帝归入永康陵后,就为皇上选妃纳后如何?“ 成帝犹豫了很久,扫了一眼太后,半吞半吐的说:“儿臣想要将渝王妃纳进宫中为后,所以…….“ 太后闻听此言愣了一下,旋即立刻反对:“此事万万不可!按照祖制,皇上可以纳渝王妃进宫陪王伴驾,但是却绝对不可以位主中宫!“ “为什么不能主持中宫?母后,既然殉葬制度都可以废除,那么渝王妃就为何不能做皇后?!“成帝直视太后,他知道这件事早早晚晚都要面对,既然此刻说开了,不如就此说服太后。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蓝雪依以再嫁之身绝不可入主中宫!“太后的态度坚决。 成帝想起登基大典的往事,问道:“朕还记得登基大殿上,靖王曾经提出过让蓝雪依做朕的皇后,当时母后是同意的,因何现在如此反对?!“ 太后苦笑着摇摇头:“皇上,当时是情非得已,而此时却是皇上一意孤行,本宫亦深知蓝雪依貌美聪慧,是个难得的佳偶,且渝王身子残废,她这个王妃还是白璧无瑕,但是她终究是再嫁之人,是渝王府的附属品而已,怨只怨她的命不好吧。“ 成帝看太后态度决绝,似乎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这样的太后与往日里温柔娴静,善解人意的太后判若两人,看来这其中定有什么不能说出的为难之处,成帝想到此处脱口问道:“母后既然知道蓝雪依是难得的佳偶,亦知道她这个王妃不过是担了一个虚名,为何还如此反对?难不成母后有什么难言之隐,所以才如此反对朕纳雪依为后?“ 太后凝视成帝,长叹一声:“不瞒皇上,你可知皇上为何明明喜欢渝王却不肯将皇位传与他吗?“ 成帝的心跳了一下,他强压好奇,面色平静的摇摇头。 “先帝在世时,曾不止一次的和本宫提起过诸位皇子,他最喜欢的就是皇上和渝王,只是渝王怨念太重,皇上担心这皇位会害了他,而最重要的是他娶了蓝雪依做他的妃子!皇上可还记得,先帝曾经有意将大位传与天宝王,只是后来却不再提及此事,皇上可知道这又是为何吗?”太后凝视成帝。 成帝再摇头。 太后站起来,走到先帝的画像前,手抚摸着先帝的脸,喃喃自语:“你终究还是恨他的,是不是?” 成帝目露犹疑之色,站在太后身后,盯着她瞬间落寞的神情追问:“母后说什么?谁恨谁?” 太后恍然若从梦中惊觉一般,别转脸擦拭掉眼角的泪痕,摇摇头道:“没有谁恨谁,只有先帝不放心,不放心丞相蓝广,先帝之所以不再将皇位传与渝王和天宝王,最大的原因就是他们娶了蓝广的女儿为妃!先帝曾经不止一次的说过,蓝家的女儿绝不能做萧家的媳妇!” 成帝大惊,他一直以为是父皇偏心多疑,却不想皇位几经周折翻转,却原来还有这样的原因,他能够看出先帝对蓝广的忌惮,但是却不明白其中的原因和道理,先帝是君,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先帝为何如此忌惮蓝广甚至有些害怕他呢?这一切似乎太不合常理了!盯着太后的脸,成帝蓦然想起,当初蝴蝶夫人与侍卫偷情一案发生时,太后已经进宫,或许她知道些真相! 成帝试探的问了一句:“不知先帝和蓝广之间有何仇恨吗?既然如此,先帝又为何不下旨罢 了蓝广的丞相一职?” 太后听成帝如此一问,突然变颜变色,凤目低垂,玉面失色,仿佛陷入很痛苦的回忆中。 成帝步步逼近,盯着惊慌失措的太后追问:“当年蝴蝶夫人一案,想必母后亦是深知内情的了,就请母后可怜朕,将这件公案的始末因由告诉朕吧!” 成帝双膝跪倒在太后的身前,太后凝视着成帝渴盼的眼神,蓦然转过身去,仓皇道:“本宫身子有些乏了,改天再来看望皇上。” 太后落荒而逃,成帝目视她的背影缓缓的站起来,五公公捧茶盏不解的看着太后的背影:“太后怎么走的如此匆忙?” 成帝若有所思:“大该是看见了先帝的画像有些伤心吧。” 接下来一连两日,成帝都再未见到太后,晚间去请安也被太后声称身子不快被拒之门外,成帝情知太后避而不见是担心他再次提起立雪依为后一事,他亦不急,先帝安葬永康陵整整的忙碌了两天,加上渝王陪葬永康陵,太子仪仗准备的虽有些仓促,然成帝事必躬亲,竟是十分的周到,这两日只要有时间成帝就会待在渝王府,雪依亲眼看见他对渝王安葬一事尽心竭力,也就不再和前些时日那般的冷淡。 日子就这样从容而过,成帝终日在御书房批阅奏折,成帝登基以来,一连下了三道圣旨,免税养息,虽暂罢服役,却十户为一甲,每一甲虚有十个壮丁,农忙时种田,农闲时习武,以备不时之需,废除殉葬制度成帝恩威并施,朝臣们心服口服,如今更是君臣一心,将一个邀月国治理的井井有条。 闲暇时,成帝就微服出宫去渝王府看望雪依。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晃而过,转眼一个月过去了,雪依却依然是老样子,整天恹恹的懒食懒动懒于说话,成帝挖空心思也不能博她一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愈发的瘦弱了。 这一天,雪依靠在花园凉亭的栏杆上发呆,柳侬将一件荷色暗花大氅披在她 的身后,嗔怪道:“王妃身子本就娇弱,还在这风口里坐着,过两日又要生病了。” 雪依唇轻扬,笑道:“看你说的,竟把我说成了个纸人了。” “快回屋去吧,嬷嬷都急疯了。”柳侬扶着雪依往回走,自从萧逸宸去后,雪依一直住在萧逸宸的院子中,再也没有回她的靑晖苑,今日偶尔路过,听里面似有人说话,不禁好奇的走过去。 “柳侬,这院子里现在还有人居住吗?”雪依好奇的推开院门。 顿觉满院花香,似是牡丹又象芍药,院子中的玉兰花竟然盛开,两旁的花架上葱葱绿绿竟好似春天一般,雪依长大嘴巴走进院子,院子的情景竟和当日她和萧逸宸成婚时候一模一样,雪依忽然想哭,直觉眼睛干涩,已然没有了眼泪。 “奴婢参见王妃。”八个宫装打扮的侍女分花拂柳自院内走来,见到雪依后屈膝跪在冰冷的地上,雪依忙命众人起来,她讶异的看着这些美丽的女孩儿问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为首一个头挽双寰的宫女屈膝回道:“回娘娘的话,奴婢是奉了王爷旨意来照顾王妃的。” “王爷?哪一家王爷?什么王爷?”雪依愈加惊讶。 “王爷吩咐要给娘娘一个惊喜,不让奴婢们多嘴,还望娘娘心疼奴婢等。” 小丫鬟说不出所以然来,雪依却猜到了**分,她恹恹的扶着柳侬的手:“柳侬,扶我回去吧,我也累了,没有精神陪皇上在这里猜哑谜了。” 雪依迈步准备离开,不想那个宫女竟跪在雪依的面前,挡住了她 的去路,一个劲儿的磕头。 雪依好奇道:“你跪在这里又不说话只是磕头,是为何啊?” 另一个宫女走过来跪在适才那个宫女的身旁回道:“王爷说了,倘若我们请不到王妃进屋,就说明我们都是蠢材,蠢材有蠢材的用处,会把我们统统的拉出去卖给人牙子的,娘娘可怜可怜我们吧,就进屋看上一眼!” 两个宫女一起给雪依磕响头,雪依忙双手搀起二人点点头。 一百八十章 冬日暖情 雪依路过靑晖苑被里面的声音吸引,走进去但见靑晖苑中竟是百花盛开,花香肆意俨然春日!此时正是寒冬腊月,虽未飞雪却也寒冷异常,就在雪依惊异之时,被两个宫装打扮的宫女强行拦住去路,二人苦苦哀求说是奉王爷的旨意在此等候,雪依问是哪家王爷宫女却支支吾吾说不出所以然来。 这些日子,成帝为使雪依开心,没少想办法,雪依只道又是成帝耍的花招,恹恹的叫柳侬扶她回屋。 二人刚刚走到门口,身后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响起来:“王妃即便是不可怜这两个丫头,难道竟也不好奇这腊月天气何以令百花盛开呢?” 雪依转身,看着一个身穿红色狐毛大氅的女子站在那两宫女的身前,这女子穿着似乎有些奇怪,至于是何处奇怪雪依一时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美艳之外透着几分飒气,一身朱红的衣裙,衬得一张脸白里透红,弯弯的眉,大大的眼似笑非笑的盯着雪依看,雪依迎视着那双眼睛,看着红衣女子一头青丝只是简单的用竹簪挽住,才恍然明白怪异在何处,这个女子穿着打扮看不出她的身份,既不像主子,也不像奴才! 雪依用眼角扫了一眼两旁盛开的芍药,淡淡一笑:“不过是以细绢和上等的烟罗纱制成的假花,再将夏日收集到的花香粉末撒在假花的花蕊之上,有何稀奇好看的?” 那女子万福笑道:“渝王妃果然聪慧过人。” 柳侬嘴快,想起昔日雪依亦曾让后花园一夜百花开的故事,不由得撇撇嘴道:“雕虫小技何足挂齿,我家王妃早就试过一夜花开了!” “柳侬,休得无礼!”雪依忙喝止柳侬,柳侬吐吐舌头闭口不言,红衣女子盯着雪依缓缓的说道:“是啊,当年王妃亦曾相助渝王爷使得后花园在冬日一夜间百花齐放,这等微末小伎俩,是瞒不过王妃的火眼金睛的。” 雪依看着红衣女子的眼睛,蓦然心动:“敢问这位姑娘芳姓大名?因何来至我的王府中?又有何事?” 红衣女子忙屈膝万福,回道:“王妃叫奴婢小红即可,小红是奉了我家主子的严命,来请王妃屋中一叙的。” 雪依见这烟罗纱制成的百花俨然似当日她的手法,心中好奇,随即点头跟随小红走进院子。 柳侬早就好奇,见 雪依答应忙前面带路,和小红并肩而行。 小红站在门外,对着屋中一个背影躬身施礼:“奴婢幸不辱命,王妃请来了。” 雪依好奇的看着那个背影,一身银色的长袍,外面罩了 青色的貂毛坎肩,寒冬时分,竟未戴帽子,只是一根玉簪将黑发挽住,雪依好奇的看着这个略显清瘦的背影,一眼就看出此人并非成帝! “但不知尊驾是何人?因何来至我的王府?又因何令这靑晖苑一朝花开?”雪依轻启朱唇,音若洞箫。 男子缓缓转过身来,一张清秀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对着雪依深深一礼:“小可未曾经王妃允许擅自将靑晖苑装扮若此,还望王妃恕罪则个!” “原来是五公子,未亡人见过五公子。”雪依这才看出原来来人是萧逸宸生前挚友五公子。 五公子在萧逸宸下葬那日突然出现,他身着重孝一路哭来,雪依还记得当时成帝看到五公子的那一刻面色竟是十分紧张难看,雪依仔细盘问,五公子对答如流,将他如何与萧逸宸在风舞国结交,如何成为挚友一事说的清清楚楚,五公子说道伤心之处,还请成帝作证,成帝亦点头称是,自此之后,两家做了通家好友,不时往来,只是雪依身份尴尬,很少见面而已。 五公子忙还礼不迭:“嫂夫人身子虚弱,快屋中稍坐。” 雪依走进屋子,才发觉屋内竟是温暖如春,不禁诧异道:“这靑晖苑的冬天竟如此的温暖?不知五公子是如何做到的?” 五公子一笑:“这是小弟自风舞国带回的春日暖晴起了作用。“ “哦?不知何为春日暖晴?就是这些珠子吗?“雪依好奇的打量着四周,忽然发现房梁四周突然多了一圈赤红的珠子,这些珠子闪闪放光,竟如小小太阳一般! 五公子点点头:“嫂夫人好眼力!“ 二人坐定,你一言他一句闲话家常,五公子说了很多他与萧逸宸在风舞国的往事,雪依唏嘘不已,想起往事恍若一梦,五公子又安慰雪依片刻,眼见时间不早了,正要起身告退,杜若慌慌张张的跑来,刚刚走进门口好一阵的惊叫:“哇,好漂亮好香啊!“ 雪依站起来看着杜若天真的样子,难得展颜一笑:“你这个丫头还是如此的慌里慌张的。日后怎么嫁人呢?“ 杜若小脸一红,吐吐舌头调皮的道:“柳侬姐姐和奴婢说好了,我二人终生不嫁,只陪着王妃在这王府中过日子。“ 柳侬扫了雪依一眼,啐了一口:“呸,你个臭丫头,王妃说你,平白的又将我也扯上做什么?!“ 杜若正要还言,雪依忙问:“杜若,你这样急着找本妃可有什么事情吗?“ 杜若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忙用力的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脑门道:“呀,看我这记性,是皇上又来了,找不见王妃命奴才来找您呢。“ 雪依听皇上二字,双眉微颦,面露不耐之色,懒懒的道:“杜若,你去回了皇上,就说本妃身子不舒服,已经在这靑晖苑安歇了。“ “是吗?既是雪依的身子不舒服,朕更应该亲自探视了,怎么能不见呢?!“雪依话音未落,成帝大踏步的走进院子,他一眼看见雪依身后的五公子,先是一愣旋即紧张的看看雪依。 五公子在雪依的身后跪倒,口称:“草民五公子叩见万岁,吾皇万岁万万岁!“ 成帝眸色复杂的看看五公子,良久放道:“免礼平身,一旁坐下吧。“ 众人随着皇上回到屋中,成帝并不看雪依,两只眼睛一直盯着五公子,仿佛五公子脸上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沉默片刻后,成帝忽然问道:“你总是自称五公子,既无名又无姓,总不大好吧,不如这样,你既和渝王情同手足,朕就赐你萧姓,名无垢可好?“ 雪依惊讶的看着成帝,萧乃国姓,成帝恩赐五公子改姓萧,实乃是天大的荣幸,而五公子面对如此殊荣,却只是淡淡一笑,双睛紧紧 的盯着成帝缓缓的道:“草民谢过皇上赐姓,只是草民既不知自己父母是何人更不知有无兄弟手足,只是这天地之间的一个游魂罢了,姓什么对草民来说已经无所谓了!“ 成帝默然,与五公子相视片刻,雪依忽然有一种奇怪的直觉,这五公子和成帝一定认识,而且很熟悉! 气氛略略有些尴尬,成帝转向雪依,关切的问道:“适才王妃说身子不舒服,现在可好些了吗?要不会朕传御医前来看看?“ 雪依忙摇摇头:“谢皇上关心,未亡人并无大碍,只是有些困乏而已,实在不必劳动宫中御医。“ 雪依刻意的保持着与成帝之间的距离,五公子面色似笑非笑,看看成帝再看看雪依,起身告辞:“嫂夫人,时间不早了,小弟告辞。“ “五公子慢走!“不知为何,雪依竟拦住了五公子,她很不愿意和成帝独处。 雪依总觉得成帝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霸气,给她很大的压力,她更愿意和五公子在一起闲聊,当下开言挽留道:“天色不早了,五公子既然来了何不用完饭再走不迟?“ 五公子眉间唇畔带着些些笑意,双眼盯着成帝道:“怕是不方便吧?我一介草民焉能与皇上同桌而食?还是告辞吧。“ 五公子虽说告辞,双脚却依然站在原地,等成帝示下,成帝怎会看不出雪依不愿与他独处,甚至有些怕他怵他,他心中恼怒,脸上却是一笑:“既然王妃相邀,五儿就不必客气了,留下用膳就是了。“ 成帝不再看五公子,笑着挽起雪依的手,雪依慌忙躲闪,屈膝万福:“不知皇上有何吩咐?“ 成帝面色尴尬的扫了一眼五公子,背过双手扫了一眼屋中的景致,缓缓的道:“今日五儿给了雪依一个惊喜,朕看雪依甚是开心,本打算将朕的礼物再放上几日,看来不如今日就让雪依开开心,朕带你去见朕给你的礼物,保证比这世上任何礼物都要令雪依开心!” 雪依面色冷清,强扯一笑:“未亡人谢过万岁恩赏,只是我既不用绫罗亦不着脂粉钗饰,皇上还是留着赏给宫里的娘娘们吧。”、 成帝顿觉伤感,盯着雪依一声微叹:“难道你竟连看也不愿看一眼朕的礼物吗?” 雪依正要拒绝,萧僮站在门外道:“王妃何不随圣驾一看,倘若不喜欢再拒绝不迟啊。” 雪依这才点头谢恩。 “来人啊!”成帝一声呼喊,早有内侍和侍卫走进门来,成帝扫了一眼五公子,传旨:“你等在此好生照顾这位五公子。” 雪依大惊,暗暗担心成帝对五公子不利,忙为五公子求情:“皇上既要送雪依礼物,不如先请五公子告退吧?” “雪依,”成帝注视雪依半晌方道:“你真的这样在乎他吗?!” 一百八十一章 雪舞痊愈 成帝突然命令内卫好生“照看”五公子,雪依不由暗中为五公子捏了一把汗,她并不了解五公子的来历和为人,只是见那日他在萧逸宸的灵前哭的伤心悲切,自然将他视作萧逸宸生前的故友至交,所以格外的亲近些罢了,却并不想殃及于他,所以见成帝俊脸上似有愠色,忙为五公子求情,殊不知她这样做反而帮了倒忙。 成帝满含深意的眼神落在风度翩翩的五公子身上,语中含酸问雪依:“你真的就这样在乎他?你宁愿在乎一个见面没有几天的陌生人也不愿给朕一个机会吗?!” 不知为何雪依竟红了脸,慌乱中她反问道:“但不知皇上送未亡人的礼物在哪儿?我们现在可以去看了吗?” 成帝挽起雪依的手,眸色复杂的盯着雪依,道:“你且放心和我去吧,我不会让人伤害五公子的!” 成帝不由分说挽着雪依的离开了靑晖苑,五公子在他们身后喊道:“嫂夫人尽管放心,皇上一定会将小弟待为上宾的!” 成帝闻言停住脚步,雪依用眼角偷偷扫了一眼成帝,但见他脸色忽然十分难看,似乎还有些无奈和伤感,那一刻雪依以为自己看错了,她认识的成帝总是那般的冷峻,那般的坚执,她甚至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生来就不会笑。 “但不知皇上要带未亡人去哪儿?”雪依的声音虽强装冰冷,但是那一丝颤抖还是暴露了她此时的虚弱。 当雪依发现周围只剩了成帝和自己两个人时,心中一阵慌乱,她很怕和成帝独处,不只是因为成帝与她之间的尴尬关系,更有一个雪依不能说的原因,每次和成帝独处的时候,面对他那双神情的黑眸,她总会恍惚,恍惚的将成帝看作萧逸宸!虽然她很渴望萧逸宸真的还活着,但是她很怕那样的感觉! 成帝却并不言语,只是扫了雪依一眼,拉着她径直奔雪舞的院子而去,雪依忽然发现成帝似乎对渝王府的每一个角落都很熟悉! “皇上似乎很熟悉渝王府?”雪依脱口而问。 成帝站住,定定的看着雪依,良久,成帝指着渝王府那棵最高的梧桐树道:“如果朕告诉你,朕曾经夜夜坐在那颗树上看着你的房间想你,你会相信吗?如果朕告诉你,朕曾经在这王府的屋脊上趴了整整一个晚上,只是为了清晨见你的一个笑靥,你会相信吗?!如果朕告诉你,当二皇兄的血滴滴落在的你口中时,朕心中的血亦滴滴干涸,你会相信吗?!如果朕告诉你…….“ “皇上,不要再说了……..“雪依突然打断成帝的话。 成帝一笑,却比哭还难看几分,他幽幽一叹:“雪儿,朕懂了,无论朕多么在乎你,无论朕曾经为了做过些什么,你都不会放在心上了!无论渝王爷曾经怎么样的**你虐待你,你都不会忘记他哪怕只是点滴的好!因为他不在了,而我还活着,如果只是因为他死了就可以得到你的爱和心,那么朕宁愿躺在棺椁里的那个人是朕!“ “皇上!不许乱讲!“雪依伸出玉手,却没有勇气落在成帝略苍白的唇上。 盯着成帝憔悴的面色,雪依轻轻问:“皇上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国事繁忙,还是不要再操心渝王府的俗务了。“ 成帝见雪依情急中面露担忧关怀之色,心中窃喜,他相信自己终有一日可以打动雪依,尽管还要等,但是他愿意! 二人说话间已经来到雪舞的院子,秦太医迎面走来,远远的就跪倒给成帝行礼:“臣秦冠叩见吾皇万岁万万岁!叩见王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平身,秦太医,雪舞姑娘今日如何?”成帝一摆手示意秦冠站起来回话。 秦冠站起来立在一侧,始终弯着腰,回道:“回禀万岁,雪舞姑娘已痊愈,明日开始就不必再吃药了。” 雪依听此言大惊亦大喜,惊得是她竟不知成帝何时开始为雪舞治病的,这些日子她只顾了伤心,竟忘记还有一个生病的妹妹需要看治,喜的是雪舞已经痊愈,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雪舞时雪舞的样子,像一只受伤的小白兔,睁着两只空洞洞的大眼睛谁也不认识,见人就躲就逃,那样子令她这个做姐姐的心疼极了。 “雪依谢过皇上大恩!”雪依转身屈膝就要给成帝下跪。 成帝挽住雪依的双臂:“你终于不再自称未亡人了,也终于肯好好的和朕说一句话了!朕不要你的感谢,只要你开心就好。” 雪依不再说话,只是点点头,转身向着院子跑去。 “为什么不进去?”成帝看着突然站在院子中央的雪依,好奇的看着有些彷徨的她。 雪依玉颜忽现伤感之色,她喃喃低语:“雪舞恨极了我这个姐姐,一定不想见我的,我……..我还是不进去了……..” 雪依怅然转身,满面的落寞伤心,成帝心有不忍,伸手拦住她:“你都没有进去见雪舞一面,又怎么会知道她不想见你呢?” “自幼她就讨厌极了我这个姐姐,更是下从不认我这个姐姐的,我既已经知道她好了就放心了,何必再去打扰她。”雪依一笑,笑容中满是凄凉无奈。 “是谁在院子里说话?为什么不进来呢?”随着门咯吱的响声,一个清丽的声音响起。 雪依扭转身,一眼看见雪舞身着一身黄色的衣裙,上身套着一件白色的暗花坎肩,一头乌发随意的在头顶挽了一个云鬟,鬓上一朵芙蓉花,越发衬托的一张小脸白里透红,各位的漂亮,雪依常见书上形容女子面如满月,常常思忖女子面如何会形似满月,如今见雪舞雪腮圆融,果然如满月一般,另一番美丽。 雪舞亦直勾勾的盯着雪依,此时的雪依仍旧一身雪白的孝服,只是外面罩了一件荷色的貂毛大氅,怀抱着一个暖炉,乌发散披脑后,只是用发簪挽起一个髻子,面似白玉晶莹剔透,乌黑的双眸挺翘的鼻子,双唇未曾涂朱略显苍白,整个人看上去清瘦可怜。 “姐姐……..姐姐……..是你吗?”雪舞一步一步的走向雪依。 雪依频频点头,声音已是哽咽:“雪舞,是我!你叫我什么?” “姐姐…….姐姐………”雪舞飞扑进雪依的怀抱,雪依脚下虽是踉跄,却仍紧紧的拥住了雪舞。 “雪舞,好妹妹,你可知道,我等你这声姐姐已经等了十五年了!”雪依爱怜的捧着雪舞的脸,喜极而泣。 雪舞跪倒在地给雪依磕头:“以前都是妹妹不懂事,现在我才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爹爹和娘,只有姐姐是真心疼我的!四皇子他………他全是骗我的!呜呜……..” 往事不堪回首,雪舞说起萧逸朔又伤心起来,雪依忙挽着雪舞的手臂,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肩膀安慰她:“好了好了,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日后再没有天宝王府也没有天宝王妃了,只有我的好妹妹雪舞。” “萧逸朔哪里去了?他又是谁啊?“雪舞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着,看看雪依又看看一身常服的成帝。 雪依捧着雪舞的脸,满目爱怜,轻轻为雪舞擦拭掉眼角的泪,雪舞刚刚来到渝王府的时候已经疯疯癫癫,雪依知道她忘记了很多事情,忙道:“萧逸朔已经失踪多时了,这是当今皇上,是渝王将你自天宝王府救出来后,皇上派御医将你治好的。快来谢皇上的救命之恩。” 雪依挽着雪舞的手走向成帝,姐妹二人来至成帝面前,雪依拉着雪舞 跪在尘埃给成帝磕头:“蓝雪依代妹妹谢皇上救命之恩!” 成帝忙双手相搀:“你这是做什么?其实二皇兄早就将雪舞嘱托与朕,朕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要谢就谢二皇兄的在天之灵吧,愿他能够早登极乐,日后再不受这轮回之苦!” 成帝面色虔诚的向空中一拜,雪依心中感动成帝的坦诚,他完全可以不提萧逸宸,而让雪依欠他一个大大的人情,可是他没有这样做,而是将所有的功劳都推在萧逸宸的身上,而将他自己的付出轻轻的带过,这样一来反而让雪依更加感动。 成帝凝视着手挽手立在面前的姐妹俩,忽然发现这姐妹二人面貌并无一丝相像,雪舞是圆脸,虽也是大眼睛,却是圆圆的,透着几分娇俏,而雪依则是鹅蛋脸,眼眸如一汪清泉,大而长,面色白皙仿若不食人间烟火。 “皇上,臣女再谢皇上的救命之恩。”雪舞被成帝看到不好意思起来,羞涩的跪在地上,再次谢恩。 成帝忙双手相搀,笑道:“雪舞姑娘不必谢朕,刚刚朕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朕这样做也是奉了渝王的遗命,照顾好你姐妹二人。” 雪依见雪舞凝视成帝的眼神含羞带怯,不免担忧的看了一眼这个妹妹,她深知雪舞在青夫人的耳濡目染下,渴望权利,渴望成为一国之后,这也是当初为何她要在天宝王府中隐忍的最大的原因,她真心不希望雪舞重蹈覆辙,才出狼窝再入帝王家的虎穴! 一百八十二章 进退两难 雪依见雪舞含情脉脉的凝视着成帝,心中暗暗为雪舞担心,她深知雪舞渴望权利,是一个不甘寂寞的女子,而她亦深知,雪舞思想单纯,喜形于色,实在不适合深宫生活,只是这些话她却不能说出口。 “雪舞,你是不是该回相府看望你的娘亲了?二娘思你成疾,倘若见到现在的你,定会好很多的。”雪依忽然想起卧病在相府的青夫人,她想趁机将雪舞打发回相府,那样一来,她就能够逃脱入宫为妃的命运。 雪舞听见青夫人病中,果然焦急,雪依忙传人备轿送雪舞回相府。 目视雪舞离开,雪依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成帝凝视着雪依,突然道:“你放心,我不会诏雪舞进宫为妃,怕只怕朕,你和她都逃不开那个金色的牢笼,或许命运早就将咱们三个人束在了一起吧!” 雪依讶然的盯着成帝:“皇上知道我在想什么?” 成帝一笑,满眸深情:“朕与你相识这么久,虽不曾日日不离夜夜相伴,但是却十分了解你,这样急着让雪舞回相府,不过是担心将来兄终弟及的风俗,害怕朕会诏雪舞进宫为妃,只是…….” 成帝话锋一转,看着雪依张张口却说不出来,成帝很想告诉雪依,她的担心亦是他的担心! 成帝想起那一日太后的话,心中烦躁不已,听太后的口气,是很难将雪依立为皇后的,且要雪依进宫,势必要将蓝荷公主,雪舞,黛烟夫人等一干人全部收进后宫,否则只纳雪依一人进宫,太后定会横加阻挠,只是这些话成帝无法出口,一则他是皇上,二则现在雪依尚不同意进宫伴驾,说来亦是无用。 “只是什么?”雪依好奇的看着成帝。 “奴婢参见皇上。”柳侬一溜烟的跑进来,面色有几分急促,似是有什么急事,只是碍着成帝在前不好出口。 “免礼平身,雪依,朕要去会会五公子,稍候一起靑晖苑用膳吧,朕命宫中御厨特意做了你爱吃的太和饼,五味糕还有阳春白雪等。”成帝何等聪明,知这主仆二人有私房话说,借口离开了。 雪依感激的看看成帝,谢恩后忙问柳侬:“什么事竟让你这样的慌张?” 柳侬东张西望的左右看看,还不放心,又亲自四处查看一番,令周围执事的丫鬟侍卫们后退一丈,方才回到雪依的身旁,雪依见柳侬如此谨慎,心跳不由加快,忙道:“你是要急死我 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竟让你如此胆小?!” 柳侬伏在雪依的耳边压低声音说道:“刚刚萧护卫回来了,说是蓝丞相在豫州要造反!” 雪依大惊:“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柳侬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忙说:“奴婢一时也说不清楚,萧护卫还在王妃的宫中,王妃还是亲自去问他吧。” 雪依不等柳侬说完,疾步向着自己的宫中小跑过去,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萧僮站在雪依的院子中,对着玉兰树发呆,雪依气喘吁吁的跑进来,未曾站定身形,问道:“萧护卫,你的消息可靠吗?” 萧僮转身,点点头:“千真万确,蓝丞相的确准备五日后扯旗造反!准备推翻当今圣上!” “那你可有办法让我见到我的爹爹?!”雪依盯着萧僮。 “王妃想要去豫州阻止蓝丞相?”萧僮以为自己听错了。 雪依坚决的点点头,她不能让爹爹做这样的傻事,蓝家的命运更不该就这样被爹爹葬送! 萧僮缓缓的摇摇头:“豫州据京城虽不足千里,但是翻山越岭,舟车劳顿,且这一路并不太平,皇上不会允许王妃去豫州见丞相的!” “难道萧护卫就眼睁睁的看着我邀月国的百姓遭受战火荼毒?接受这手足相残的悲剧吗?!萧护卫可知道,蓝丞相率领的十万大军中有半数是双凤城中的士兵?!而皇上掌握的兵马中亦有豫州百姓?!他们的家人都还留在故乡,我们不能让他们这样彼此伤害啊!”雪依字字陈情,希望能够说服萧僮。 萧僮凝视雪依,沉思片刻,问道:“王妃真的有心要救黎民于倒悬?” 雪依点点头:“自然是真心!” 萧僮又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萧僮有一策,不毕王妃千里迢迢远赴豫州,亦能制止这长祸乱,只怕是……..” 萧僮扫了雪依一眼,说道:“只怕王妃誓死不从!” 雪依冰雪聪明,萧僮话音落地,她就猜到了萧僮要说什么,这件事的确令她十分为难,她看看萧僮点点头:“萧护卫的意思我明白了,容我再想想。” 萧僮亦不多劝,抱拳拱手告退:“王妃聪慧善良,不必萧某多言,蓝丞相檄文就在王妃屋中的桌上,萧某告退。” 雪依回到自己的寝室,直奔书桌,玉手缓缓拿起檄文仔细观看,见上面的字迹竟是爹爹亲笔所书,雪依看前两行写道:曾有三王乱我邀月,先皇有旨,除三王者得天下,四皇子天宝王萧逸朔幸不辱圣命,除的三王,百姓欢呼,虽大位为正,乃朝中上下谁人不知太子之位必属天宝王…….. 雪依一字一字看下去,见檄文中大致意思不过是五皇子萧落宸来历不明,继位不清,希望五皇子下诏陈情。她心中不免怪老夫多事,萧逸朔那般对待雪舞,即便是真的登上皇位也不会将他这个岳父丞相放在眼中的。 雪依虽然自幼被养在阁楼中,却听了不少关于爹爹的事情,她很了解爹爹,这些年他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不再仅仅是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光,而是为了挟天子以令天下的真正的权利! 当今圣上聪明睿智,杀伐决断处处透着精干,自然不会轻易被任何人掌控,成帝继位以来连换了数位要臣,将朝中凡事紧要位置上全部换上了他自己的人,而成帝的这一做法无疑威胁到蓝广的地位! 萧僮未曾说出的话,不过是要雪依答应成帝进宫,只要成帝下旨册封了雪依雪舞姐妹为后为妃,那么蓝广就是邀月国的国丈,那么成帝自然不会罢黜他的相位,解除他手中的权利! 想起进宫一事,雪依顿感头疼轻揉眉心,她与萧逸宸之间恩怨纠葛是爱多一点还是恨多一点,她自己初时也不能分辨,直到萧逸宸真的死后,她才发现原来这份爱早已经刻进骨髓,让她无法再去爱上别人。 柳侬站在门外轻声唤道:“王妃,皇上来请王妃去靑晖苑用晚膳了。“ 雪依这才发现红日西沉,天近傍晚了,她忙擦干脸上的泪痕,答应一声:“知道了,让杜若送盥洗之物来。“ 柳侬和杜若伺候雪依盥洗已毕,杜若看她换了一身黄色的衣裙,面上匀了淡淡的脂粉,唇扫红彩,小声嘀咕了一句:“现下奴才也不知这里是王府还是皇宫了,整日家跑咱们这里来算什么嘛?“ “杜若!“柳侬脸色骤变,忙喝止杜若。 杜若却噘起嘴巴,委屈的看着雪依,跪下磕头道:“柳姐姐你也不必拦着我,我是个直性子,有话就想说出来,说出来王妃要杀也杀的要打也打的,只是别让我这样憋屈着。“ 雪依俯身拉起杜若,苦笑:“你这个丫头胡沁些什么?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吗?不过是担心我要进宫,你须跟随,到时候你就不能出嫁了是不是?“ 雪依强颜打趣,杜若自然看出进宫并非是雪依真心,她只是不希望自己糊里糊涂的像个傻瓜一样,见雪依虽然面带微笑,眼中却含了眼泪,忍不住也哭了:“王妃知道奴婢并不是这个意思的,奴婢只是担心皇上总这样一天天的来咱们王府,王妃终究熬不住要进宫去的,奴婢是担心王妃进宫后没有好日子过…….“ 雪依一愣,柳侬亦在一旁暗自垂泪,她心里很清楚,情势紧张,雪依非进宫不可的。 雪依笑笑:“你们这两个丫头,平白招我伤心,我刚刚画好的妆,岂不是白费了心思,快别难过了,随我去靑晖苑吧,去晚了总是不太合适的。“ 雪依挣扎着站起来,柳侬杜若默默的跟在轿子后面。 靑晖苑传来高一声低一声的争吵声。 “你就一定要让朕这样难堪吗?“雪依听出这个声音是成帝的声音,心中疑惑,究竟是何人竟如此胆大,敢和皇上争吵。 寂静了片刻,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我何曾要你难堪了?我不过是来看看我的嫂子,我哥哥去世了难道我这个做弟弟的来照顾一下嫂子有什么不妥吗?还是你担心,担心那个兄终弟及终究轮不到你?!“ 是五公子的声音! 雪依闻听此言更加迷惑,五公子口口声声称呼萧逸宸为兄长,难不成萧国主还有另外不为人知的儿子?! “咳咳咳咳…….“雪依故意咳嗽一声,屋中立刻静下来。 五公子掀开门帘,笑盈盈的看着雪依:“哟,嫂夫人今晚上可是更美了,但不知这妆是为皇上还是为谁人啊?“ 一百八十三章 珠胎暗结 雪依屈膝万福,笑道:“五公子取笑了,先夫尸骨未寒,未亡人不过是希望不要自己太丑,丢了先夫的颜面罢了。“ 五公子听雪依此言,故意对着成帝说道:“哟,原来嫂夫人这妆还是为渝王爷所画,看来有人终究会对面相识不相亲了,更不知道渝王爷在天之灵倘若知道嫂夫人如此深情会作何感想?万岁爷,您说渝王爷会希望他的王妃为他守节呢还是另嫁呢?“ 五公子突然眼中含笑,戏谑的看着成帝,成帝倏然站起,满面怒色指着五公子:“你!你给我出去!“ 五公子淡淡一笑,非但没有出去,更无半点怯意,反而大刺刺的坐下,斜睨着成帝:“皇上恼些什么?凭皇上的手段,怕是渝王妃想守节也守不成的!“ 五公子说着自顾自的夹起盘中的笋干让着雪依:“嫂夫人快做,这笋干是我最爱,不想皇上还记得,本公子多谢了。” 成帝瞪着五公子,一张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一会儿红的,屋中静的似乎能够听见彼此的心跳声,众人暗自叹息五公子是自找死路,不想成帝却并没有发火,只是愣了片刻,淡淡一笑:“既然五公子这么爱吃笋干,朕也就不怪罪你说话阴损无德了。” 众人满腹狐疑的看着成帝,更加猜测五公子的身份来历,特别是雪依心中暗自纳罕,据这些时日她掌握的信息看,成帝是一个冷情之人,处理朝政杀伐决断可谓是铁腕冷血,丝毫不留情面,对于那些胆敢以上犯乱之辈更是手下无情,今日五公子话里话外处处顶撞于他,他却只有尴尬并无震怒,简直是太不合常理了! 雪依似乎在看一场好好戏,心中却暗自猜测五公子的真正身份。 五公子夹起一筷子笋干凑到雪依的面前,笑着让道:“嫂夫人不尝尝笋干的味道如何吗?” 雪依眉头一皱,一股酸腥气直冲鼻子,胃里仅有的一点东西也被这酸腥气熏了出来。 雪依扭转脸一阵呕吐,柳侬和杜若左右搀扶雪依,拍打着她的后背慌道:“这是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啊。” 五公子看了成帝一眼,将筷子再次递至雪依面前:“嫂夫人真的不尝尝?这可是难得的美味呢!” 雪依慌忙摆手,又是一阵的干呕。 成帝狠狠的瞪了一眼五公子,命杜若,柳侬搀扶雪依去暖阁内休息。 雪依的背影消失后,成帝突然欺近五公子,恶狠狠的说道:“现在你满意了吗?你究竟要做什么?!不要逼朕杀你!” 五公子黑眸迎着成帝平静回道:“这颗人头就在这里,你随时可以拿去!你既然已经杀了四个和三哥又何必再多我一个呢?!” “朕没有杀他们!是他们自己找死!”成帝咬牙切齿,他知道面前这个人是他的软肋,他能够囚禁他却狠不下心杀了他,只因,只因他们终究是亲兄弟! 成帝盯着五公子,五公子 的黑眸迎视着他,二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说不清是恩是怨是情是恨! 成帝长叹一声,转身进了内阁,五公子对着他的背影喊道:“你不杀了我,有朝一日一定会后悔的!” 成帝的身子僵直只是愣了一秒,继而大踏步的走进暖阁,雪依已经躺在榻上,柳侬和杜若在一旁侍候着,成帝走进去搓着手道:“秦太医不是每晚都来给王妃诊脉的吗?怎么今天还没有来?” 正在这时,宫嬷嬷引着秦太医走进门来,二人先见过成帝,成帝忙指着雪依道:“免礼吧,秦太医,快看看王妃是怎么了?” 秦太医躬身点头,坐在小凳上为雪依诊脉,忽而面露惊疑之色。 成帝看出秦太医似有难言之处,起身来到暖阁外,此时五公子已经告辞走了,暖阁外只有几个当值的小丫鬟,成帝命众人散去后,问道:“王妃的脉象有何不妥吗?” 秦太医噗通跪在地上口称:“臣不敢妄断,还望皇上宣召其它太医看过再说。” 成帝盯着秦太医,他很了解秦太医的医术,如果他断定的脉象就不会有错,成帝沉声道:“秦太医,不必了,有什么你尽管直说就是,朕觉不怪罪于你!” 秦太医这才擦擦额头的冷汗,支支吾吾的道:“王妃的脉象……..像是………像是喜脉……..。” 成帝俯身抓住秦太医的手腕竟是满面惊喜:“怎么说?!雪依她…….她…….有喜了?!” 秦太医看着惊喜交加的皇上很是费解,邀月国谁人不知渝王爷是个残废之人,根本不能行人道之事,如今渝王爷崩逝才不过一个多月,他的王妃就传出喜脉,这可是非同小可的罪名,邀月国民风极为注重女子名节,一般人家的女儿倘若背夫犯下苟且之事,不是骑木马就是沉江,这也是适才秦太医为何不敢说的原因,可是皇上非但不恼不怒,反而看上去很开心。 “皇上,这渝王妃的喜脉可并非好事啊,且不说渝王爷如今业已去世,就是邀月国谁人不知渝王爷是……..是不能人道的……..”秦太医好心提醒成帝。 成帝脸上的笑容立刻僵住,他只是想着给雪依一个活下去的信心和理由,却未曾想到萧逸宸是个残废,如今看雪依的态度是绝不会轻易答应和他进宫的,如此一来雪依面对的可能就是三尺白绫,不知为何,成帝的眼前忽然晃动着一双绣花鞋,竟自仓皇后退,面露惊恐之色,脱口而出:“不!不不!我不要赐你三尺白绫!” 秦太医情知皇上对这个渝王妃一往情深,忙磕头道:“此事臣不会泄漏只字片言,不过这样的事情瞒得过一时可瞒不过一世,皇上还是早做打算的好,微臣告退了。” 成帝愣愣的站在原地,目光凝视着暖阁内,心中连连叫苦:雪依啊雪依,你让朕该如何对你说?朕又如何做你才能答应随朕进宫呢?“ “皇上,皇上,“雪依在身后连呼两声,成帝才恍然惊觉,见雪依站在暖阁的门口,忙叫着:“你的身子不舒服,躺着就是,快回去休息吧。” 其实刚刚秦太医和成帝的对话雪依在里面听的一清二楚,听闻自己有了身孕,她是既喜又悲,喜的是萧逸宸后继有人,悲的是这个孩子的命运竟和自己是那般的相似,落草就注定了没有爹爹的疼爱。 雪依的手落在自己的小腹,她深知现在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那一刻她突然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带着这个孩子离开渝王府离开双阳城! 雪依跪倒在成帝的面前,成帝慌忙双手搀扶:“雪依,你这是做什么?有话起来说。” 雪依缓缓的摇摇头,一双清眸盯着成帝道:“就让雪依跪在这里把话说完不迟。” 成帝很了解雪依,因此不再坚持。 雪依叩头:“适才秦太医和皇上说的话,雪依都听见了,事到如今雪依不想再瞒下去了,渝王爷的伤是伪装的,这孩子是他的一点骨血,雪依别无所求,只求皇上念在你们兄弟一场,放雪依离开这里!” 成帝倒退两步,喃喃道:“你要离开这里?去哪儿?” “天下之大,何处都是雪依的容身之所,只要能够保住这个孩子,去哪儿都好!”雪依下定决心离开。 成帝盯着雪依,目露伤悲:“你宁可离开也不愿随我进宫给这个孩子一个名分一个爹爹吗?!” “可是皇上终究不是这个孩子的爹爹!雪依又怎么忍心让王爷的唯一的骨肉叫别人做爹爹?!还请皇上成全雪依!”雪依说着深深的磕头下去。 成帝搀扶雪依的手有些颤抖,他在心中狂喊:朕不是别人!朕就是这个孩子的爹爹啊!然亦只能在心中狂喊,空张着嘴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有些事仿佛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而人生亦不能尽如人意!他只道自己做的滴水不漏天衣无缝,却不知人算不如天算! “雪依,你不要再说了,朕是不会同意你离开京城的!”成帝拂袖而去,他不敢再有片刻停留,哪怕只是一秒钟,他都害怕自己说出实情,而那样的后果是不堪设想的也是他和雪依都无法承受的! 路,仿佛已经走到了尽头! 成帝将雪依有孕的事情告诉了萧僮,萧僮先是恭喜之后是长久的沉默,成帝惨然一笑:“萧僮,朕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只是想能让她好好的活下去,不以我为念,却不想她性子孤傲清冷,断不会做出对不起萧逸宸之事,如今,如今朕可是自酿苦酒了。” 萧僮扫了一眼萧索落寞的成帝,半晌方道:“时辰不早了,皇上还是速速回宫去吧,这里萧僮自会看顾,不会有半分差池的。” 成帝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暖阁内的灯光,竟向萧僮深施一礼:“渝王府的一切一切就拜托你了!” 萧僮忙双膝跪倒:“皇上尽管放心,臣以颈上人头担保!” 一百八十四章 说客临门 成帝刚刚走进自己的宫门,五公公正一脸焦急的四处张望,见到成帝慌忙迎上来小声道:“万岁爷这是去哪儿了?怎么面色这样的难看?” 成帝挥手示意五公公退下,五公公却看着殿内眨巴眨巴眼睛压低声音道:“太后晚膳后就在殿内等候皇上了,老奴说皇上出去散心了。” “可是皇上回来了吗?”五公公话音未落,太后已经站在门口。 成帝忙上前施礼:“儿臣拜见母后。” 太后脸色冷淡扫了一眼成帝,兀自转身走进寝殿,成帝心中忐忑,太后虽不是他亲生母亲,如今位主中宫却可以参赞他的婚姻大事,且先皇遗诏,蓝家姐妹觉不能进宫为妃,而雪依现在已有身孕,他却又不能眼睁睁看自己的亲生骨肉流落在外! 这些话都是无法出口不能出口的! “母后深夜有何要事吗?“成帝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 太后的眼睛盯在成帝的脸上,沉默了片刻后,方道:“但不知皇上这是从何而来啊?“ “儿臣只是去宫外散散心透透气,并没有去哪里。“ “难道这皇宫竟让皇上如此难受吗?本宫知道皇上是有尺度的,却不想如今却为了兄长的遗物如此丧神慌张。“太后语气中分明透着几分不高兴。 面对太后的责备成帝沉默不语,他现在只想如何才能将雪依接进宫来,堂堂正正的照顾她们母子,因此只好忍气吞声。太后见成帝低头不语,只道他知错了,叹一声接着说:“本宫想了这些日子,也不怪皇上如此动心,如今皇上正是血气方刚之时,先帝在这个年岁已经有了你的大皇兄,本宫已经着人安排好了,明日在椒房殿为皇上选妃!“ “母后,儿臣不要选妃!儿臣只要蓝雪依进宫!“成帝倒身跪在太后的面前。 “你……..你是要气死本宫吗?!你这样做让本宫日后有何颜面去见先帝?!“太有豁然站起颤抖的手指指着成帝,眼泪缓缓淌下。 “实不相瞒,儿臣在进宫之前就已经奉了二皇兄之命和雪依有了夫妻之情,如今雪依已经身怀有孕,倘若不能迎她进宫,儿臣良心何安?“成帝一时情急只得拼死一搏,他知太后盼孙情切,若知雪依有了他的骨血,自会同意她进宫的。 太后跌坐在椅子上,呆愣愣的盯着成帝:“你怎么会?怎么会和渝王妃有了肌肤之亲?“ “母后,实不相瞒,这件事说来话长,如果不是二皇兄离世,打死儿臣也不能说,还是数月前,二皇兄找到儿臣,苦苦相求,说是要为他留下一点骨血,因此上儿臣才不得不和雪依同房。“成帝半真半假的说道。 “蓝雪依也是大家闺秀名门千金,她就同意你们兄弟二人胡来吗?”太后脸色倏然骤变,怀疑的盯着成帝。 “母后错怪雪依了,雪依并不知情,那几日她都被灌下**,她刚刚知道身怀有孕的消息也被吓了一跳,确如母后所想,儿臣刚刚从渝王府回来,就是安慰雪依去了。”成帝忙掩饰。 太后紧闭双眸沉吟半晌,方才缓缓睁开眼睛,长叹一声:“唉…….看来本宫终究是要对不起先帝了,只要你明日答应本宫椒房殿选妃,本宫就同意皇上迎蓝雪依进宫,但是有一个条件,她只能依律例为妃,不能做皇后!” 成帝一阵雀跃,长舒一口气,心中暗思,只要太后同意雪依进宫,依雪依的善良不难打动同样善良的太后,日后立不立皇后恐怕太后也难把握了。 “本宫既已经答应你迎接雪依进宫为妃,你因何还愁眉不展啊?”太后怀疑的看着紧锁眉头的成帝,不解的问道。 成帝吞吞吐吐,半晌才说:“儿臣请求母后一件事。” “何事?” “母后万不可宣召雪依进宫说出此事,她先下还不同意进宫为妃。”成帝偷眼看看太后。 太后脸上一沉:“好一个不识好歹的丞相千金,就算她没有身孕,按照兄终弟及的祖制,她亦该进宫为妃!这件事还由不得她愿不愿意!” 成帝无奈一笑,心想女人还真是善变,太后刚刚还千方百计阻止雪依进宫,如今又为她不肯进宫发火,只好陪着笑脸劝慰太后:“儿臣已经着人前去劝说她了,想来过几日就可进宫受封了。” 太后冷哼一声,站起身来,走到宫门又站住身子,道:“本宫已经同意蓝雪依那个丫头进宫了,皇上是不是也该同意明日椒房殿选妃了呢?!” 成帝知道这选妃势在必行,只好点头应允:“母后放心,明日散朝后,儿臣一定去椒房殿中,定不会辜负母后好意!” 似乎云开雾散了。成帝信心满满的准备迎接雪依进宫,脑子中筹划着雪依的住处和怎么样安排她的寝宫才会让她开心,一夜无眠一夜幸福。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 第二天天还未亮,八百里加急奏章送到成帝的御书房,蓝广谋反了! 蓝广在豫州扯起大旗,打着为先帝报仇的旗号公开造反了! 成帝连忙上朝,百官齐聚,有要派兵围剿的,也有主张派朝臣前去豫州探听虚实的,成帝见争论争论去也争论不出所以然,只好散朝。 散朝后,林樘之,冯池已经兵部尚书等留在御书房,继续商讨如何平叛。 林樘之奏道:“依微臣愚见,蓝丞相未必真心要反,无非是担心皇上查办他失踪之罪,更是担心皇上会追究他与四皇子勾结筹谋储君一事,所以不得不反,臣有一计,可让蓝丞相负荆归来。” “哦?说来朕听。”成帝好奇的盯着林樘之,看来当初听雪依的将他变成自己人还是很有道理的。 “臣听闻皇上有意纳蓝大小姐为妃,何不将这一消息传出去?蓝丞相知道自己的女儿成了皇妃,他自己是国丈,这天下哪有国丈反对皇上的呢?!“林樘之笑道。 成帝不免点头称是。 冯池跪下奏道:“皇上,据臣所知,蓝丞相更加偏爱**蓝雪舞,皇上既是要纳妃,不如效仿娥皇女英,将蓝家姐妹二人同纳入宫中为妃。“ “冯将军所言有理。“ “冯将军所言极是。“ 林樘之与兵部尚书随声符合。 成帝思忖片刻点点头:“也好,只是这件事我们不能将赌注压在这两个女子身上,冯池将军听命!“ “臣在!“冯池跪倒。 成帝手捧虎符,命道:“朕封你平叛北路元帅,持虎符统帅三军,绕小路包抄豫州,生擒蓝广回来见朕!“ “臣谨遵圣旨!“冯池领命下去。成帝又分派兵部尚书和林樘之各自去散播消息和筹备粮草。 成帝在宫中分兵派将,雪依在王府也没有闲着,她命柳侬持双凤玉佩赶往灵鹫山庄去寻找姬无药,势必要姬无药赶去豫州制止蓝广谋反! 柳侬刚刚离开王府,雪舞就到了,未曾进门带着哭腔喊道:“姐姐,姐姐,大事不好了!“ 雪依忙迎上前,问道:“何事竟让妹妹这样惊慌?“ “难道姐姐还没有听说吗?如今京城四处都在议论,说是爹爹已经在豫州造反了!姐姐,这样一来我们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了!爹爹也是的,怎么就不为我们姐妹二人考虑一下呢!“雪舞连声的抱怨。 轻轻拍着雪舞的肩膀,雪依安慰她道:“也许事情并非如你想的那般糟糕,事情真相如何我们现在也不得而知,还是再等等吧。“ 雪舞看着雪依似乎有话要说,却一副说不出口的为难之色,雪依何等聪明,她立刻明白了雪舞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此次前来恐怕不只是告诉她爹爹谋反一事。雪舞不说,雪依故作不知亦不相问,姐妹二人只是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话家常。 雪舞终究沉不住气,绕了一大圈子终究说出来意:“姐姐难道就没有想过要为自己打算吗?“ 雪依笑笑不置可否,眼神落在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上。 “姐姐,妹妹是个直性子,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妹妹只问姐姐一句,难道姐姐真的不打算进宫吗?“雪依瞪着雪依问道。 雪依懒懒的直起身子,走到兰花盆前,提水浇花,半晌方道:“我为何要进宫?“ “只有姐姐进宫为妃,爹爹才会有救,蓝家才会有救啊!“雪舞急急的夺下雪依手中的水壶。 雪依看着雪舞问道:“是谁这样告诉你的?“ “我自己想的不行吗?!“雪舞心虚的别过脸,今天一大早就有一个打扮的很贵气的老头来到了丞相府,将蓝广谋反一事告诉雪舞及青夫人,并且告诉她们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蓝雪依同意进宫为妃,而且允诺,只要雪舞劝得雪依进宫,那么她亦可进宫为妃。 雪舞一心要做邀月国的皇后,这样正是她求之不得,因此一大早就上门来劝说雪依, 只是那人交待的很明白,此事不能让雪依知情,更不能将那人的相貌告诉雪依,否则非但雪舞不能进宫,就是蓝家亦难逃灭门之祸! 一百八十五章 志在必得 雪舞为达到自己进宫为妃的目的,大清早的就来到渝王府劝说雪依应允成帝进宫,只是任凭雪舞磨破了嘴皮子,雪依但笑不语,雪依不语因为亦无语,雪舞滔滔不绝口若悬河,满口俱是为人子女的孝顺和为人臣子的道义,倘若雪依拒绝进宫就是不忠不孝的逆女乱臣了。 她只能沉默,既不表示同意亦不反对,雪依心中雪亮一般,她情知雪舞如此卖力游说她进宫为妃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或者原因,否则以她对雪舞的了解,雪舞不会认她这个姐姐,更不会如此的亲热她甚至有些巴结的味道。 杜若匆匆的跑进来,见到雪舞一点也不掩饰讶异和鄙夷之色,若不是碍着雪依的面子,杜若会好好的奚落一番这位大名鼎鼎的邀月国第一美女。 “什么事这样慌里慌张的?”雪依嗔责的直起身子看向杜若,满眸疼惜怜爱。 杜若扫了一眼雪舞欲言又止。 雪舞心中暗恨杜若张狂,心道若有一日蓝雪舞得势定叫你这贱婢好看,可是如今却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自幼长在相府,自然知道丞相府前的狗也好比七品芝麻官,如今雪依这房里的任何人都是她蓝雪舞得罪不起的! “看我这猪脑子,我娘说让我代她问姐姐安呢,姐姐现下既然还有要事,那么小妹就先告退了。”雪舞起身告辞。 “并没什么大事,不过这丫头鬼头鬼脑罢了,妹妹再坐会儿?“雪依口中挽留,身子却站起来做送客的态势。 雪舞再三告退,雪依方才命守候在门口的小丫鬟道:“好生送二小姐回府。“ 目送雪舞走出院门,雪依忙转身问杜若:“怎么样?你可打听到确切消息了吗?“ 杜若点点头:“奴婢打听到了,此时豫州方向已经盛传王妃不日即将入宫为妃,想必丞相也会听到这个消息的。“ 雪依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手落在自己的小腹上,自言自语道:“这就好这就好,孩子,但愿娘这样做能够保你的外公无事才好。“ 杜若见雪依神思恍惚,面露忧色,忙劝慰道:“王妃放心,自然不会有事的。“ 雪依疲惫的笑笑,抬手示意杜若扶她去榻上休息片刻,她刚刚闭上眼睛,似乎想起了什么,扭身问杜若:“今日皇上是不是没有来王府?“ 杜若心中一笑,心道看来这人真是很奇怪的,往日里皇上天天来,王妃总是冷着脸不理不睬的,今日不过半日没有皇上的消息,王妃倒惦记着了,她忙摇摇头:“奴婢还 没有见到皇上,亦不曾见宫中的公公们来传什么话。“ “喔,是吗?“雪依复睡下。 雪依怎知此时的成帝正在椒房殿忙着选妃,刚刚散朝,太后身边的嬷嬷带领五六个太监就等在朝堂旁,不由分说将成帝拥至椒房殿,成帝无奈,只好陪着太后坐在龙椅上,莺莺燕燕落在成帝的眼中自然不及雪依万分之一,太后见成帝无可不无可的模样,不由的几分埋怨:“皇上,哀家已经违背先帝的遗命,允诺蓝家那两个丫头进宫,可这后宫中也要几个妃嫔为皇家开枝散叶啊,你就是应付也要看看这些女孩儿,可曾有一两个中意的没有?!“ 成帝这才打起精神,却依然有心敷衍,看着垂首跪在下面的六个女子随手点指:“母后,儿臣看这二人就很好,其余的就退下吧。“ 太后知道成帝无心于此,只好强自说道:“既是选妃,这两个怎么行?如今后宫虚空,沁香宫,云英宫,还有沁芳阁可都闲置着,不如这样,就让哀家为皇上定夺可好?“ 成帝巴不得太后如此说,反正这些妃嫔选进宫来也不过是为了安慰太后,至于他的心和他的人都只为守护雪依一人,当然,这些话却不能对太后明言,而成帝此时更加料不到,今日选妃注定将来给雪依带来无穷无尽的伤害,甚至只能远离故土,投奔他乡。 太后将成帝选中的二人留下,又选了六人,其中有冯池之女,林樘之之妹…….还有一人竟是巩义的女儿,成帝看着那个自称巩徵岫的女子不由一愣,他记得很清楚,巩义曾经要他答应一件事,就是永不征召他的女儿进宫为妃,怎么今天他的女儿也在入选之列呢? “你是巩义的女儿巩徵岫?“成帝盯着那个头挽乌云鬓,鬓插玉钗的女子好奇的问。 “是。“巩徵岫虽然只说了一个字,但是这声音落在成帝的耳内竟觉有几分熟悉! “抬起头来。“成帝道。 一旁的太后见成帝目不转睛的盯着巩徵岫,暗自得意,她早就听闻巩义的女儿巩徵岫琴棋书画俱全,虽不及蓝雪舞美名远播,却也是一个极为难得的佳人,这次为成帝选妃,巩义虽是推三阻四不愿将女儿送进宫,但是凭她一国太后的威势加上软硬兼施,巩义不得不送巩徵岫进宫了。 太后为成帝选妃,充实后宫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她要遍寻邀月国的美女才女分雪依的宠爱,她不能看着成帝步先皇的后尘,三千宠爱在一身到最后伤人伤己,铸成大错! 如今见成帝果然瞩目巩徵岫自然十分高兴,见巩徵岫依然垂首自谦道:“臣女丑陋,恐惊圣驾,不敢抬头。“ 声音如山中清泉,悦耳动听,巩徵岫虽是刻意的改变她自己的声音,但是成帝还是听出了她是谁,一个玩味的笑容在他的唇畔缓缓绽开,看来有些缘分是想断也断不开的,没有想到在这深宫中竟能得见故人。 “恕你无罪,抬起头来!“ 巩徵岫缓缓的抬起头来,水波目荡漾着几分勾人魂魄的春色,射向成帝的黑眸,果然是她! 成帝一眼认出眼前的巩徵岫并非旁人,而是渝王府失踪的羽裳姑娘,渝王下葬的那一日,雪依曾经命人找遍了双阳城,希望羽裳姑娘能够送渝王最后一程,不想找遍了城里城外也没有找到,大家俱认为羽裳回了风舞国,不想她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巩义的千金小姐巩徵岫。 成帝并没有拆穿她,淡淡一笑:“母后果然好眼力,好一个国色天香的佳人。“ 太后故意沉下脸低声道:“皇上要注意自己的言辞举止,切不可有那小家子气。“ “是是是。“成帝连连答应着,和太后商量道:”母后,朕想将这些新入宫的女子先暂时搁置在母后宫中,至于位分么,暂时俱封为嫔位如何?“ 太后立即摇头否定:“皇上这话岂不是冷了朝中臣子的心吗?他们将自己的女儿妹妹送进宫来是要为国立功的可不是当作花瓶摆在那的!” 成帝笑着解释道:“母后,这些女子不是功臣之后就是将门之女,朕冷了谁近了谁都有偏颇,且朕并不知这些女子的德性品格,何不假以时日再行封赏呢?” 太后沉吟片刻,点头同意:“也好,就让哀家多费些心思,替皇上好好教导教导她们规矩礼仪,只是……..“ 太后略一沉吟接着道:“只是这侍寝一事皇上却不能推拒。“ 成帝点头应允,五公公急匆匆跑来,跪在大殿中奏道:“皇上,刚刚兵部送来十万火急的奏折,说是豫州战事吃紧,冯池冯大人以及李沁李大人等俱在上书房等着圣驾呢!” 太后听此言坐立不稳,忙问道:“五月,豫州怎么了?哪里起了战火?!怎么哀家竟不知道呢?!” 原来成帝有意瞒着太后蓝广造反一事,一来担心雪依不能进宫,二来亦不想太后受惊,只是五公公见到众位大臣惶惶不安,故此一时忘记了皇上的嘱托,这才漏了口风。成帝见太后焦灼,忙淡淡笑道:“母后且勿心惊,并非什么大事,不过是蓝丞相拥兵在外,想为先帝讨个说法,朕已经派人前去请蓝丞相回朝了,想来不日就可以到京城了。” 成帝轻描淡写一语带过,太后却知事情定非如成帝所言那般简单,不然五公公亦不会如此慌张,只是后宫不可干政,她亦没有良策,只能强装镇定,稳住后宫。 太后去安排众位新入宫的嫔妃,皇上则急匆匆去了御书房,一场选妃就如此草草的落幕。 “臣等叩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臣等叩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成帝刚刚踏入御书房,冯池李沁等人跪在地上参拜行礼,成帝示意众人平身,问道:“李大人,你等如此慌张进宫见朕,可是有何新的消息吗?” 李沁点点头道:“不错,回皇上的话,不知为何,京城自豫州一代一夜之间竟遍传蓝家姐妹二人俱已进宫为妃!” “好!真乃天助朕也!”成帝喜形于色,拍案叫好。 众人糊里糊涂的看着成帝,俱不明这个皇帝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蓝广造反与她一双女儿进宫有何干系,皇上竟如此开心。 成帝见众人面露疑惑,亦不解释,只是笑着道:“朕向列位保证,十日之内,林大人就会押解蓝广那厮回朝受审!” 一百八十六章 惊天秘密 成帝似乎胸有成竹,众大臣亦不好深问,只得告退。 一连三日,成帝 都没有到渝王府看望雪依,这本是雪依求之不得,却不知为何她却总觉得心惊肉跳坐卧不宁,雪舞亦未在登门劝说或者看望她这个姐姐,周围仿佛一下安静了下来,静的有些令人胆战心惊,至少雪依有些不知所措了,如今宫嬷嬷病重,杜若天真烂漫,柳侬虽有些聪慧之处,却对朝中的形势一窍不通,她只好自己忖度猜测,却是更加的心浮气躁。 终于,这一日吃罢晚饭,成帝一身便装独自来到渝王府看望雪依。 “雪依,你真的不随朕进宫吗?”成帝扫了一眼倚在床侧看书的雪依,轻轻的坐在她的身侧。 “臣妾恭迎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雪依慌忙起身给成帝叩头,成帝双手相搀。 成帝凝视着雪依,自从进门唇畔就挂着一个颇有深意的微笑。雪依被成帝这样的眼神看到有些六神无主,不由得晕生双颊,红了玉面。 “如果朕猜的没有错的话,你的爹爹蓝广蓝丞相后日就会被递解入京了,倘若蓝丞相坐在木笼囚车里进京,你想要再救他可来不及了!”成帝带着笑意,仿佛在谈一件极为开心的事情。 雪依冷冷一笑:“臣妾知皇上早就想将臣妾的父亲杀之后快,生杀在皇上,与臣妾何干呢?” “你知道这件事在你而不在朕!” 成帝俊脸暗沉,黑眸盯着雪依:“你宁可你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没有爹爹也不愿让他做朕的皇子吗?!” 雪依宛然一笑,水眸盯着成帝问道:“据臣妾所知,皇上这几日未曾到渝王府是因为新人进宫,臣妾只有一言问皇上,有朝一日皇上有了自己的皇子可还会在意臣妾肚子里的孩子吗?有朝一日后宫红粉三千佳人成群的时候,皇上可还会如此时一样想要雪依时时陪在身侧吗?!” “如果朕答应你,这个孩子落地之后,朕就册封他为我邀月国的太子,你是不是就会答应我进宫呢?!”成帝盯着雪依一字一字的吐出。 雪依大惊,他知道成帝喜欢她,早在成帝还是五皇子的时候他就毫不避讳他喜欢她,而且那时候的五皇子就料定萧逸宸短命,而他才是她日后的夫君,即便是如此,雪依亦不相信这份深情,直到此时,成帝竟允诺将她的儿子封为太子,这样的恩宠不得不令她重新考虑该如何与成帝相处了。 “这样的保证,难道你还不相信朕对你是真心的吗?”成帝有些失望的看着雪依。 “臣妾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承诺臣妾该不该相信能不能相信……..” “嫂夫人,你完完全全可以相信他!他一定会将你的儿子视为亲生,更会毫不犹豫的将这个孩子立为太子!”雪依话还未说完,五公子竟不告而进。 雪依有些生气,冲着门外喊道:“柳侬,杜若!你们俩个丫头疯哪儿去了?难道我的屋子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入的吗?!” “是朕命她们回避的。”成帝看了一眼五公子闷声闷气的说道。 屋子中一下静了下来,成帝盯着五公子,黑眸如电,泛起凛凛寒气,五公子一双深眸亦紧紧的盯着成帝,眸色中亦是凛然无惧,雪依看看成帝看看五公子,竟发现二人面貌极为相似,难道他们真的是亲兄弟吗?雪依忽然被自己心中的想法吓了一跳。 “看来我来的很不是时候。”五公子嘻嘻笑道,转向雪依接着说:“我来这里是报告嫂夫人一个消息,姬无药并没能阻止蓝丞相出兵,萧僮也已经被皇上的人马控制住,他说的都是真的,蓝丞相三日内必定会被偷偷的押解回京,到那时候,你真的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雪依盯着五公子,一笑:“五公子似乎知道很多事情,可是蓝雪依又为何要相信五公子呢?!” “信不信由你,我说过,只要皇上想要的东西他是不会放过的!他从小到大就是这样的!”五公子突然眸色萧瑟,俊脸寂寥的扫了一眼成帝,转身就走。 雪依凝视着五公子的背影,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她亦曾求助姬无药和萧僮调查这个人的来历,怎奈姬无药竟未曾查到蛛丝马迹,而萧僮亦闭口不语,看来这个人还真是大有来历了。 “既然我爹爹已经伏法,皇上要杀要刮悉听尊便,要雪依的孩子认他人为父雪依却万万做不到的!”雪依万福送客,成帝看着雪依,半晌无言,默默地走了。 雪依疲惫的靠在身后的椅背上,想起刚刚五公子的话确有几分可信,她派遣萧僮前去豫州打探消息,初时还有飞鸽往来传递消息,可是最近几天却一点动静也没有了,她忽然心烦意乱,难道自己真的就眼睁睁的看着蓝家就此灭亡吗?!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二小姐,我们王妃真的睡下了,有事你改日请再来。”门外雪舞声嘶力竭的喊声夹在着劝阻声。 “放她进来!”雪依站在门口,看着推推搡搡的三个人沉声说道。 雪舞瞪了一眼柳侬杜若,小跑着进到屋中,未及雪依开口,双手紧紧攥住雪依的肩膀摇晃着喊道:“你真的就如此狠心?!竟是见死不救吗?!那是你爹爹啊!” 雪依自雪舞断断续续的责骂中听出了她的来意,她用力的推开雪舞的手臂,眼泪双双对对落下,亦嘶喊道:“他是我的爹爹不假,可是他从来没有当我是他的女儿!他将我关在阁楼里,从未看过我一眼,他可知道我什么时候会说话?他可知道我什么长牙什么长高什么时候生病什么时候难过?!他不知道!当我生病快要被烧死的时候他在陪你和你娘!当我害怕的躲在阁楼里看着黑夜颤抖的时候他在陪你读书!他何曾将我看作他的女儿!蓝雪舞,你没有资格教训我!要救你自己去救啊!” 雪舞看着雪依崩溃的跌坐在椅子上掩面哭泣,她反而平静了下来,倒退着摇头道:“蓝雪依,你真是狼心狗肺好歹不分!枉费爹爹还赞你聪慧多智谋!你竟不知那是爹爹想方设法的在保护你!” 雪依忽然停住哭声,睁大黑眸盯着雪舞喃喃低语:“你说什么?你说什么?爹爹为了保护我才将我关在阁楼里吗?” 雪依凄然一笑:“蓝雪舞,你不要再为爹爹辩驳了,我不会相信你的谎言更不会相信你的借口!” “雪舞没有骗你,你爹爹的确是为了保护你才将你自幼关在阁楼的!这点我可以作证!” 青夫人站在门口,面色凝重,一步一步的走近雪依,竟然双膝一软跪倒在雪依面前,给雪依磕头道:“所以我求求你,救救你的爹爹,现在也只有你才能救你的爹爹了!” “雪依,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你虽然被关在阁楼里,但是自幼可曾受过一丝委屈?你的满室书籍,你的奶娘怎么会如此的多才多艺?琴棋书画俱全的一个美丽女人怎么会甘心陪你在阁楼总十五年?!你以为你真的只是无疑间看见舞娘在后花园教我练舞吗?!你以为爹爹真的是在陪我荡秋千吗?!你可知道爹爹手摇着秋千的绳子,可是他的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过你的阁楼!难道我蓝雪舞就真的那般无知吗?!我为何要和关在阁楼里的你争风吃醋?!就是因为爹爹始终疼的是你!我嫉妒你仇视你,我拼命的练舞,拼命的读书识字,爹爹夸的是我,眼睛却始终盯着你的那些书法,看他赞许的眼神,我真的想把那些字画撕个粉碎!”雪舞的眼泪亦自双双落下。 “我始终不愿意叫你一声姐姐,因为在爹爹的眼中你才是蓝家的千金嫡女,而我,而我不过是个庶女罢了,也不过是你的一个影子!”雪舞凄然,笑比哭难看。 雪依一颗心怦怦乱跳,仿若在梦中一般,她看看跪在地上的青夫人再看看雪舞仿佛从不曾认识这两个人,青夫人褪下肩上的包袱,缓缓的打开包袱,边哭边道:“雪依,大小姐,我知道这时候说什么你也不相信,也不怪你不相信,只是你看看,这些字画是不是你自己亲手所写所画?这些小衣服是不是你幼年时穿过的?” 青夫人双手举过头顶,举至雪依的面前,雪依颤抖的手拿起那捆已经泛黄的宣纸,慢慢打开,看着那些稚嫩的却有几分模样的字体,看着那件碎花的小棉袄和淡青色的裙子,刚刚止住的眼泪再次滑落,那的的确确是她幼年时曾经穿过的衣物,也是她幼年时初学字画的笔墨,只是这些为何在青夫人那儿?!难道她们说的都是真的吗?! 雪依盯着青夫人问出心中的疑惑:“如果真的如你们所说,爹爹为何将我冒充雪舞嫁给萧逸宸?又为何不让我以蓝家女儿自居?!” 一百八十七章 死亦求尊 青夫人和雪舞突然跑来告诉雪依,蓝广之所以将她关在阁楼中不是恨她讨厌她,而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更是为了保护她! 雪依一时无法接受,认为是雪舞和青夫人为劝说她进宫胡编乱造,不想青夫人竟拿出她幼年所穿过的旧衣,还有她初学丹青书法时的笔墨,看着那一张张泛黄的宣纸是似乎还残留着点滴泪痕,雪依不得不相信,就在她为爹爹的爱感动之时,她忽然想起当初爹爹任由青夫人将自己五花大绑送入渝王府的情景! 雪依唇畔一丝冷笑,盯着青夫人问出心中的疑惑:“倘若真的如你们所说,爹爹为何将我冒充雪舞嫁给萧逸宸?又为何不让我以蓝家女儿自居?!” 青夫人见雪依仍然不相信她,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她扶着雪舞的手臂缓缓的站起,面对雪依一个深深的万福:“我说了这么多,不为大小姐能够原谅我们母女,只是希望不要给大小姐留下什么终身的憾事,至于丞相为何将你代替雪舞出嫁,我亦不知,我只知道,这些年寇氏和你爹爹时常会面,只是为了知道你过的好不好,有何要求,哪怕你只是咳嗽一声,丞相都会寝食难安的!” 雪依半信半疑,她并非全不相信青夫人所言,回忆起幼年时,确实有很多值得推敲之处,她和奶娘寇氏虽然没有丫鬟仆妇的伺候,但是却也没有少吃无衣,甚至她每年过生日的时候,奶娘还会变出一桌子她爱吃的好菜,也许爹爹确有难言之隐才将自己束之阁楼。 青夫人见雪依面色稍有和缓,继续说道:“我记得那年大小姐十二岁,天葵初至,那天丞相格外开心,特意命厨房加菜送至阁楼,我出于好奇,暗中打听,才知道丞相是在为小姐贺成人之礼,因此我才大闹阁楼,扯碎了大小姐的新衣服,掀翻了大小姐的饭桌,实在是因为丞相偏心,因为那天是雪舞的生辰,他竟忘记雪舞的生辰而为你成人贺喜,我怎能不气?!” 雪依的眼泪缓缓的淌下,青夫人所说历历在目仿若昨日,她现在还记得奶娘将她搂在怀里痛哭 的样子! “大小姐若还不相信我和雪舞,何不找寇氏来问个明白?寇氏一定知道更多的隐情!”青夫人突然想起了寇氏。 雪依亦知要解开这一个个的谜团唯有寇氏出面,只是她自北岭回来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奶娘寇氏,几次问起萧逸宸,他都推说奶娘被萧僮送到了神医薛阎罗处治病去了,雪依几次三番闹着要见奶娘都被萧逸宸蒙混过去,又有萧僮信誓旦旦的保证,保证一年后还她一个完好无损 奶娘,因此雪依只好将这件事搁下,谁知萧逸宸竟这样的走了,留下这残缺的王府和身后诸多未解之事。 雪舞上前拉起青夫人的手,下颌轻扬,扬起一个轻蔑的冷笑:”娘,我们走吧,不要再求这个她!她现在深的皇上的宠爱,为了自保一定不会出面救爹爹的!“ 柳侬听不下去了,走上前深施一礼道:“恕奴婢多嘴,自夫人和二小姐进屋就分派了我们王妃一堆的不是,口口声声说我们王妃铁石心肠见死不救,可是夫人和二小姐并未说出丞相怎么了啊?“ 雪舞一肚子气正没处撒,见柳侬一个丫鬟竟敢如此张狂的质问她们母女,冷哼一声:“向来只是听说奴大欺主未曾亲眼见过,如今倒叫我开了眼界,姐姐老实,任凭下人猖狂,少不得我这个做妹妹的替你管教一二!“ 雪舞抬手就打,柳侬不闪不避,仰着脸等着雪舞的巴掌落下,一只大手半空中攥住雪舞:“二小姐,这里是渝王府,还由不得二小姐撒野!“ 萧僮虎目盯着雪舞,眸色中充满了警告,攥着雪舞的手不由得加大了力度,引来雪舞一阵嗷嗷的叫声:“蓝雪依,你就这样看着你家的奴才欺负我不管吗?!疼死我了!你放开我!” 雪舞跳着叫着挣扎着,青夫人忙跪下给雪依磕头求饶:“大小姐,求求你放了雪舞吧,她毕竟是你的亲妹妹啊!” 雪依长眉微颦,懒懒言道:“萧护卫,着人好生送夫人和二小姐出去就是了。“ 一声逐客令,青夫人看着雪依目露求乞之色,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雪舞拽出了大门。 目送青夫人和雪舞的背影,雪依在心中说了声对不起,转脸命柳侬关闭房门,杜若在外面放风,忙不迭的问萧僮:“萧护卫,我爹爹的情况如何?是不是真的被皇上擒获了?这些天你又去了哪里?!“ 萧僮跪在地上磕头道:“萧某有罪,辜负了王妃所托,蓝丞相的确已经被皇上派去的林樘之林大人拿住了,恐怕现在已经到了双阳城外,臣亦险些被林樘之大人捉获,侥幸逃脱后一直跟随蓝丞相的囚车,想要伺机救出丞相,只是…….只是林樘之似乎早有防备,萧某只得只身回府前来领罪。“ 雪依见萧僮一张俊脸满是风霜,似乎清瘦了很多,知道这些日子他一定受了不少罪,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雪依不再追问,只是关切道:“萧护卫言重了,萧护卫何罪之有?是我爹爹不听良言相劝所以才招来这杀身之祸,萧护卫先下去休息吧。“ 萧僮知雪依花容倾国倾城,智慧兴国安邦,慈悲容载天下,然据他所猜测,这一切不过是皇上为了逼迫雪依进宫的一个筹码,成帝定会利用蓝广此次造反胁迫雪依,而成帝一定不会放过蓝广的! 雪依见萧僮默立在原处,问道:“萧护卫还有何事吗?“ 萧僮双手抱拳:“臣并无他事,只是猜测皇上不日就会到王府提亲,望王妃早做打算。“ 雪依点点头,正在此时,杜若在门外高声喊:“奴婢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萧僮脸色一变,低声道:“末将此时不方便见皇上,还望王妃见谅。“说着,萧僮竟破窗而出,与此同时,成帝大步流星的的走进来,直奔内室。 “王妃的身上是不是不舒服?怎么这个时候还未起床啊?“成帝走进门来,语带关切,目光却四处骏寻,好似在寻找什么。 雪依撩开被子,赤脚跪在地上,语气中颇有些不满:“臣妾恭迎圣驾,但不知皇上在找寻什么?难不成是担心我的闺房内有何闲杂人色?也是,如今这渝王府尚不如平常百姓之家,人人可以说进就进的!“ 成帝自然听出了雪依怪他擅闯她的卧室,脸上有几分呐然之色:“朕见杜若那个丫头在外面偷懒,看见朕后失神失智的样子,一时担心,未曾容你更衣,是朕的不是了,你不要生气。“ 雪依水眸清澈,盯着成帝道:“奴家敢生气吗?!奴家还不知道皇上准备 怎么样处置奴家的父亲!“ “你都知道了?“成帝惊讶的看着雪依,竟不知她在这王府中足不出户竟知道这许多的事情。 成帝咳嗽一声,道:“咳咳……..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么朕也就不用绕弯子了,现在蓝广犯下的是谋逆大罪,论国法当然是凌迟处死株连九族!“ 成帝盯着雪依的脸色,看她的反应,他本以为雪依会为蓝广求情,至少也会有些担忧或者惊惧,谁知,雪依一张玉面竟是平静如水,仿佛他们在讨论别人的事情,和她并无一丝关系,成帝只得再次重复一遍:“只怕这才朕想放了丞相也是有心无力了,犯上作乱乃是一等一的大罪,朝臣们亦不会轻易饶恕了丞相的,这凌迟之罪蓝丞相可是逃不过去了!” 雪依依然垂首无言。 “雪依,你难道不想救你的爹爹吗?!”成帝终于沉不住气了,他走到雪依的面前,手抬起她的下颌,眸子盯着她的眸子。 雪依凝视成帝的眸色中竟是淡淡的笑意! “但不知皇上何时诛灭蓝家九族?!何时将丞相午门外凌迟处死?!”雪依檀香口轻轻吐出的每一个字俱都砸进成帝的心中! “难道.......难道你不为蓝广求情?!你不想救你的爹爹?救你的妹妹?!救你蓝家上上下下三百多口人的性命?!”成帝盯着雪依美丽的小脸,这一刻,雪依这张令他朝思暮想,神魂颠倒的脸竟是那般的陌生,陌生到仿佛他从不认识这个人!陌生到他以为他自己看错了人! 雪依缓缓的站起来,玉手推开成帝的手,温暖的眸色忽然清冷凌厉如一把剑刺向成帝,声音落在成帝的耳中更多如冰冷彻心扉:“如果我开口求皇上放过我爹爹皇上就会放过他老人家吗?!如果我说我进宫为妃皇上就会不再追究他老人家谋反之罪吗?!不,不会的!皇上刚刚亦说了,就算皇上有心想要放过我爹爹,满朝文武亦不会放过他,既然横竖是一死,蓝雪依宁愿死的有尊严一些!” 一百八十八章 进宫自辩 雪依缓缓的站起来,玉手推开成帝的手,温暖的眸色忽然清冷凌厉如一把剑刺向成帝,声音落在成帝的耳中更多如冰冷彻心扉:“如果我开口求皇上放过我爹爹皇上就会放过他老人家吗?!如果我说我进宫为妃皇上就会不再追究他老人家谋反之罪吗?!不,不会的!皇上刚刚亦说了,就算皇上有心想要放过我爹爹,满朝文武亦不会放过他,既然横竖是一死,蓝雪依宁愿死的有尊严一些!” “简直是胡言乱语,人死了还提什么尊严?!朕不要你死!朕要你活着!”成帝见雪依神思恍惚,竟是一心求死,激动的晃动着她的双肩。 雪依心中一笑,玉面却凄婉哀怨,眸色更是哀艳凄绝,扫了一眼成帝后低垂美眸,长长的睫毛水珠滚滚:“但不知皇上如何要雪依活着?难道要蓝雪依与爹爹恩断义绝做一个人人不齿的不孝之女?还是要蓝雪依改名更姓忍辱偷生?” 成帝咬牙:“朕就要你以蓝广之女蓝雪依之名堂堂正正的活下去!相信朕,朕一定保你不死!” 雪依屈膝跪下给成帝叩头:“雪依何德何能竟能得皇上如此宠爱,此生虽死亦是无憾…….”雪依知成帝定会以爹爹之事要挟她进宫为妃,她更加知道,一旦自己此时应允进宫,那么爹爹必死无疑,后宫不得干政,一旦成帝册封她为妃,那么她就如笼中的金丝雀一般,虽看上去风光无限,却没有了一丝自由,更不能再有机会出宫营救父亲,因此她只能在成帝面前求死,也正是因此,她才任凭雪舞和青夫人如何求乞就是不应允进宫一事。 雪依料定,青夫人和雪舞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来到渝王府劝说她进宫为妃,定是有人在背后指点,而此人即便不是受成帝之命,亦该是受朝中某位要臣之意,此人的目的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他要雪依进宫就是要雪依失宠后宫,因为没有任何一个谋反的罪臣之女能够长久陪在圣驾左右! 未曾进宫已经是风雨欲来,雪依心中知道这条路必然难走,却不想需要如此步步小心! 果然,成帝说出了他的来意和他救雪依的办法,他挽着雪依坐在雕花椅上:“雪依,你就答应随朕进宫就是了,只要你进宫,朕就册封你为皇后,而蓝丞相就是国丈,朕自然会赦免他,朝中文武自然也不会咬住此事不放了。” 雪依心中冷笑,暗暗点头,看来事情和自己猜测的一般,她暗自盘算,却玉面戚然,缓缓摇头:“皇上,臣妾宁愿一死亦不愿以罪臣之女的身份陪王伴驾!就算皇上能够恕我爹爹谋反之罪,满朝文武亦不会同意,就是满朝文武宽恕了我的爹爹,我也不会宽恕他!所以,雪依宁愿陪着蓝家荣辱与共!更不能让皇上左右为难。” “你是宁死不愿进宫了?!”成帝俊脸暗沉,提高了声音。 “皇上如何让雪依以一个罪臣之女的身份苟活?!又如何能够日日夜夜陪伴皇上身侧而不惶恐?!”雪依再次跪在地上,双泪长流。 成帝很了解雪依,她外表柔弱实则刚强,一旦决定的事情很难挽回,渝王离世,她本就生无可恋,如今加之父亲被擒,更加不会独自苟活,他可以等,雪依亦可以拖着,可是她腹中的孩儿却不能再等,若再延迁下去,一旦被朝臣发现雪依有孕进宫,恐怕又是一场风波,而他亦不能说出他就是这个孩子的亲生父亲! 成帝长叹一声:“那你说你要如何才可以随朕进宫?” 雪依犹疑片刻,道:“还我爹爹清白!还蓝家一个公道!” 成帝俯身,盯着雪依的眸色跳动丛丛火焰:“还你爹爹清白?!还蓝家公道?你爹爹举旗造反,檄文如雪片飞,上面历数朕的罪过,朕还要还他清白?!蓝家横行乡里强占民田民宅,朕还要还蓝家一个公道?!谁还朕一个清白?!谁又还双凤城中众百姓一个公道?!” 雪依迎着成帝的眸子,不卑不亢:“檄文可是蓝广亲手所书?!林樘之一介书生,仅仅凭圣上授意暗度陈仓之计就可以令蓝广束手就擒吗?!先帝在世时,倘若蓝家不横行乡里,抢夺民宅民田,蓝家可还能有今日的安然吗?!皇上怎么不去问问那些被占了田地房屋的百姓们可曾流离失所?!是否都接到神秘人的安置银两?!蓝家每夺一处房产,定会暗中派人送去三倍的银两!这些皇上可知情吗?!” 成帝盯着雪依,眸色满是惊疑,这个被束在高阁的女子似乎知道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在接到大臣们弹劾蓝广的奏折时,成帝亦纳闷,为何蓝广纵容子侄如此妄为,百姓竟无一人状告他,反而在他失踪的这些时候,有些人竟去寺庙上香,祈祷他平安无事,成帝迟迟未下严命就地处斩蓝广,亦是因为这其中的疑惑,如今听雪依一言,蓝家胡为倒好像是先帝逼迫一般。 成帝一阵冷笑:“你这样说,蓝广胡作非为倒是先帝逼迫的了?” 雪依颔首:“不错,雪依亦是今日才知内情的,倘若昨日有人这样对我说我也不会相信,可是现在,现在我深信不疑,我爹爹是个好人!他那样做是情非得已,因为先帝怀疑他两袖清风是在邀买人心,目的是筹谋储君借机篡权!我爹爹既然为了消除先帝的怀疑,不惜自毁名节,又怎么会在皇上励志新政,政声清明之时谋朝篡位呢?!我相信我爹爹是清白的!” “你言之凿凿可有证据吗?”成帝盯着雪依。 雪依迎视成帝的目光,伸手自桌上拿下一沓厚厚的纸张递到成帝手中,成帝看上面一张写着:“五月中旬,占城南刘家茶庄,价值五百两纹银,今数倍偿还令其他乡为商。 下面一张写到:六月下旬,占城北黎家良田数顷,该赔偿纹银千两,亦加倍奉还,且立下字据,待政事清明后,悉数奉还。 ………. 一张张一页页历数这些年蓝家所抢占的田地房屋和赔偿数额。 成帝亦不得不信,只是心中的恨却没有消失,蓝广或许是个好人,或许是个为百姓做主的好官,可是他却是构陷蝴蝶夫人的主凶,是杀死他母妃的仇人! “雪依相信,皇上见到这些字据亦和雪依一样的震惊和怀疑,如果皇上还不相信,雪依还有认证…….“ 成帝摆摆手:“朕相信这是真的,朕亦曾暗中调查过蓝广的政声,莫衷一是褒贬不一,但是却并无大罪,只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罢了,这也是朕为何迟迟没有下旨斩立决的原因!“ 雪依闻言叩头谢恩:“雪依代父亲谢皇上,谢皇上这一时之慈悲,谢皇上未下旨处斩,给我爹爹一个自辩的机会。“ “你希望朕让蓝广自辩?!“成帝听出雪依的弦外之音。 雪依点点头,清澈的眸子闪闪发光:“雪依知道,我的爹爹已经在城外候旨,皇上还在为如何处置他犯难,既是如此,何不允准他进宫自辩?或者他会给皇上一个答案。“ “好,朕答应你,明日就宣召蓝广进宫自辩,但是朕也有个条件。“成帝拉着雪依的玉腕,眸色坚执。 “皇上请说。“ “无论蓝广谋反是真是假,无论他是否会被定罪,你都要好好的活着,并且此事尘埃落定后就随朕进宫!“成帝盯着雪依。 进宫已成定局,只是迟早的问题,雪依心中早就明白,她本意要随萧逸宸于地下,谁知有了身孕,为了这一点骨血,她已经打定主意忍辱偷生,进宫也就成了她必走的路! 唉…….雪依心中暗叹,谁说千古艰难惟一死,伤心岂独息夫人?!如今的蓝雪依亦是生死两难,而今死都成了一种奢侈! 雪依点点头,伸出纤细白皙的玉手:“击掌为誓,倘若雪依不进宫,那么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啪啪啪啪”掌声清脆,四目交织,各自怀着各自的心事。 成帝无奈雪依惨然,本是为相守却是迈分离! 成帝回到宫中,暗中筹备蓝广进宫事宜,雪依则召集王府中的奴仆,安排进宫后的事宜,萧逸宸离世之后,雪依已经发放走了一拨奴仆,如今王府中除去那些家生的老奴,就是成帝派来的太监宫女,雪依重重的赏了这些宫人,命她们各回各的宫苑。 诸事安排妥当后,雪依静等消息,她知道成帝虽是一心要她进宫,但是册封皇妃亦是皇家要事,不是成帝一言就可以蔽之。 雪依在王府中忐忑静候爹爹蓝广的消息。 成帝在宫中亦是难以自安,回到宫中后,他召集臣工,将搜集到的关于蓝广的信息以及雪依给他的字据全部交个臣工们讨论,各位大臣对此亦莫衷一是,有摇头叹息的亦有点头赞赏的,只是谁也说不出该如何定这位丞相大人的罪名。 等待总是漫长的。 这一日,一大早成帝就候在御书房,等着林樘之将蓝广押至御书房自辩。 一百八十九章 淬不及防 成帝坐在龙书案后翻着奏折,俊脸看似平静无波,内心则如油锅烹煮一般难忍难受,他并不想给蓝广自辩的机会,如果可以,他宁愿令林樘之暗中绞杀蓝广,只是你我雪依腹中的胎儿,他不能让雪依失去最后一丝活下去的希望,因此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杀母仇人再一次逃脱惩罚! “母妃,倘若你真的泉下有知,不要怪儿臣,早晚有一日儿臣会杀了这个老狐狸的!”成帝在心中默默地发誓。 “罪臣蓝广求见吾皇万岁万万岁!罪臣蓝广求见万岁万万岁!”蓝广在门外一步一叩首,成帝虽准他书房自辩,却要他报门而入,所谓报门而入本是军队中主帅为了羞辱败军之将的一种惩罚,报门而入者需一步一报自己的职位姓名家门,成帝既准许蓝广书房自辩,又命他报门而入,对于一国的丞相而言实则是一种极大的羞辱。 成帝本以为蓝广会宁死不屈,却不想他亦是贪生怕死之辈,唇畔浮现一丝不经意的冷笑,成帝依然手捧奏折,头也不抬沉声令身旁的五公公道:“命人净水泼街,好好的欢迎一下我们的丞相大人。” “是,万岁爷。“一个脸生的太监答应了一声,领命下去了。 “皇上有旨,净水泼街以迎丞相大人!“随着一声喊喝,早有人提来水桶,一桶冷水哗的一下全部洒在蓝广的身上,蓝广的身子歪斜险些滚到在地,他咬牙撑住,继续磕头报名,又一桶水”哗“的落下,砸在蓝广的头上,他扬起头,水自头顶嗒嗒嗒的落下,迷蒙了他已经灰黄的眼睛,蓝广皱纹横生的脸上淌满了水迹,让人分辨不出是水还是他的泪! 就这样水接二连三的落在蓝广的身上,他每叩拜一步俱要拼尽全力! 此时的蓝广发髻蓬松,两腮深陷,双睛突兀,微张的唇颤抖着,歪歪斜斜的跪爬前行,两旁提水的内侍看着狼狈不堪的蓝广心有不忍,提着水桶看着传令的公公,那个公公眼神飘向书房内,此时,坐在龙书案前的成帝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蓝广的样子,内侍们明白这是皇上的旨意,稍有怠慢轻则换来一阵板子,重则这条小命就交待了,当下,众人不敢再有一丝同情,一阵水墙哗哗的倒向蓝广! 成帝见蓝广在水雾中兀自挣扎跪拜,人虽是歪歪斜斜几欲摔倒,然声音依然铿锵有力,心中也暗自佩服蓝广的定力,这份羞辱已是常人难以忍受的,加之成帝故意刁难,其实更加难以忍受。 “好了!“成帝放下奏折,手轻轻的揉动眉心,命令内侍停止泼水。 “宣蓝广觐见!”太监高喊,蓝广随后跌跌撞撞的爬起来,林樘之见状,忙上前搀扶,蓝广龇牙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却用手推开他,自己踏步走进御书房。 蓝广跪在龙书案前:“罪臣蓝广参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成帝垂目紧紧的盯着趴在地上的蓝广,蓝广的衣衫已经湿透,裹在他的身上,依稀可见他嶙峋的脊骨,此时的蓝广如丧家之犬一般,成帝的心中却并无一丝开心,甚至有些索然,他清清嗓音,明知故问:“你是何人?因何报门而入?“ “罪臣蓝广前来领罪。“蓝广依旧趴跪在地上,任水滴滴落。 “原来是蓝丞相,但不知蓝丞相犯了何罪?“ “臣不知臣犯了何罪,所以特来请皇上明示!“蓝广不卑不亢。 “大胆!“蓝广一言激怒了成帝,成帝见蓝广年迈齿衰,本想将他革职查办也就是了,不想他竟如此刁蛮,不肯老实交待自己谋反的罪责。 成帝拍案立起,将龙书案上的檄文扔给蓝广:“睁开你的眼睛,自己看看这是什么?!造反谋逆乃是凌迟处死株连九族的重罪,你还没有罪吗?!“ 蓝广并不看飘落在地上的檄文,缓缓地抬起头来,一双昏黄的浊目盯着成帝,一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上何不宣林樘之大人问个明白,如果不是蓝广束手就擒,他可能轻易将我擒住?!“ 成帝一惊,他只是接到奏报说是生擒蓝广,却不知道是如何将蓝广擒住,想起雪依之言,似乎是蓝广有意被擒的,可是数里之外的事,雪依又如何得知呢?! “朕不想知道过程,朕只知道你曾经扯旗造反反对朕,而现在你跪在朕的脚下。“成帝见蓝广不惊不惧,面色坦荡,有些胡搅蛮缠。 蓝广尚未答言,门外一声大喊:“喂,这净水泼街的好事怎么能少了本爵呢?!” 随着喊声,水柱如箭射向成帝,这水来到太快,淬不及防,谁也没有料到,整整一桶水全浇在成帝的身上,众人吓得脸色苍白,一旁的执事太监忙上前手忙脚乱的解开成帝龙袍的前襟,成帝盯着门口提着木桶发愣的薛义儿,怒目而视! 薛义儿知自己犯了大错,忙扔掉水桶跪爬进门,一个劲儿的磕头:“皇上饶命,皇上饶命,薛义儿不知道皇上在此,只是来凑个热闹,要不这样,皇上留下薛义儿这颗脑袋,将这只耳朵割了去得了。” 薛义儿胡言乱语,成帝烦躁的摆摆手:“滚!” “是,奴才遵命!”薛义儿果真双手抱膝,头着地滚了起来,他本就生的矮挫胖,如今看上去果然如一个肉球一般,在场众人忍俊不禁,掩口而笑,成帝亦哈哈大笑。 “好了,都下去吧!“成帝一笑,众人方才松了口气,漫天的乌云似乎被成帝一笑驱散。 成帝但觉心口一凉,才发现自己龙袍已经被解开,一个从未见过的太监正在给自己更衣,他盯着那个陌生的太监问道:“你是何人?怎么会在这里,五月呢?“ 那人慌忙跪下回道:“回万岁的话,奴才是五公公的徒弟,我师傅刚刚闹肚子,特意嘱咐奴才来侍候万岁爷的。“ “哦,你起来吧?五月的身子不碍事吧?怎么不着太医看看呢?“成帝自己扣好衣扣,问道。 太监叩头谢恩:“奴才替师傅谢恩,师傅只是偶尔不适,并无大碍,一会儿就能来侍候圣驾了。“ 一场风波看似就此过去了,成帝看向蓝广,此时的蓝广竟呆呆的盯着成帝,神色大变,双眸含泪,似喜又悲,适才他亲眼看见成帝胸前的七颗红痣,那七颗烙在他脑海的红痣是那么的熟悉,他知道眼前这个人就是他曾经苦心筹谋的储君,看来一切如他所料,他已经是皇帝了。 一丝满足的笑在蓝广的唇畔扬起。 成帝看着脸色瞬息万变的蓝广,虽猜不出他此时的心思,但他谋逆之事却还没有说清楚,当下沉声再问:“蓝广,你说你不曾谋反,这张张檄文又是怎么回事?十万大军又是怎么回事?你既奉先帝之命前去平叛,为何突然失踪?又为何突然出现在豫州?“ 蓝广面色泰然:“皇上,臣觉无谋反之意,当初平叛之后,臣率大军辞别渝王,一路回朝,不想被困在一片山林之中,那山林乃是奇人异士按照八卦所种植,是以臣和大军被困在其中,后来得蒙豫州隐士甄桥指点,方才出的树林,去到豫州后,正赶上豫州知州余芳书意图谋反,当时我大军所剩无几,且长期饮食不周,绝非余芳书的对手,所以臣不得不假作投降,衣服余芳书,这檄文乃是余芳书所写,与臣无干。“ 成帝面露怀疑:“哦?照你所言,你是被余芳书裹胁造反了?“ 蓝广点点头:“皇上何不招林樘之大人一问?是臣协助林大人生擒了余芳书。“ “宣林樘之觐见!“成帝看着蓝广:”倘若你欺骗朕一个字,朕也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蓝广只是磕头并不解释。 “臣林樘之叩见吾皇万岁万万岁!“林樘之本就守在御书房的门外,见蓝广进去这许久未曾出来,而御书房内一阵乱后恢复了宁静,他虽是好奇关心,碍于礼制,却也不敢窥视更不敢探问,只能在门外干着急,听见内侍一声喊忙颠进御书房倒身叩拜。 成帝面色和缓,道:“林大人辛苦,来人,赐坐!“ “谢皇上隆恩!“林樘之谢恩后局促的坐下。 “林大人,你可将你如何擒住蓝广如何剿灭叛军一事详细讲给朕听,有一字隐瞒朕要你的脑袋!“成帝脸上一变厉声说道。 成帝变脸,吓得林樘之自椅子上滑落在地,趴着给成帝叩头:“微臣不敢微臣不敢,臣到了豫州后,按照皇上的旨意,并未大张声势,而是以一小队人马攻城,而大队人马扎营在半山上等候机会,那夜,豫州城内突然跑出一队人马偷袭,虽是偷袭,却并没有伤人,臣感其中定有文章,忙派人混进城中,果然遇见蓝丞相的人,这才知道蓝丞相并非真心造反。“ 成帝冷冷一笑:“单凭一个陌生人之言你就相信了蓝丞相吗?“ 一百九十章 太后登门 面对林樘之的解释,成帝却并不全信,林樘之早有准备,将他如何与蓝广里应外合捉住叛臣余芳书始末由来细细说了一遍,然后将平叛有功之人的花名册呈上,成帝仔细看过奏折,情知自己的的确确是冤枉了蓝广,然成帝并不想就此放过他,至少丞相一位该换他人。 成帝三思后,传旨蓝广暂且回丞相府休息,待三司会审后方才准许他官复原职,这期间不准蓝广见客亦不准蓝府上下人私自出京。说是休息,实则就是囚禁! 蓝广和林樘之告退,离开御书房走出宫门,林樘之满面愧疚之色:“丞相,恕林某无能,不能力保大人无恙。“ 蓝广摆摆手:“与大人何干?谋逆大罪,皇上理应慎重,老夫料得三司会审后定会还老夫一个清白,到时候,老夫定会登门拜谢林大人一路照拂之情!“ 林樘之笑着还礼:“不敢当不敢当,听闻令千金本是渝王爱妃,如今渝王仙逝,恐怕皇上要依兄终弟及之旧制,早晚纳令千金进宫,到那时,还要仰仗大人关照一二。“ 蓝广哈哈一笑,不置可否。 他知道雪依一定会进宫,皇上一定会想方设法令她进宫,只是他并不知道他的这步棋是对是错,雪依冰雪聪明,倘若一旦被她查知蛛丝马迹,只恐纸终究包不住火,到那时,这惊天秘密一旦被揭开,就是邀月风舞两国的灾难! 如果可以,他宁愿雪依不再进宫,只是现在他还不能见到她。 一路思思想想回到丞相府,青夫人和雪舞早就得到消息,正在相府门口张望,见到蓝广后,母女二人一溜烟儿的跑下台阶。 “爹爹,爹爹!” “丞相………” 二人哽咽难言,眼泪扑簌簌落下,蓝广拥着二人,安慰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该高兴才是,怎么倒哭了呢?” 蓝广为雪舞擦拭眼角的泪珠:“好女儿,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雪舞依靠在蓝广的肩上:“爹爹才受苦了,女儿以为………以为再也见不得爹爹了。” “傻孩子,怎么会呢?你的堂兄最近可来过吗?”蓝广爱怜的拍拍雪舞的肩膀。 青夫人忙万福道:“回丞相的话,若不是蓝碧清时时关照我们母女,恐怕我们也熬不到这个时候了。” 青夫人说着落下泪来,蓝广忙安慰着二人,三人相拥着走进丞相府,躲在巷子口的雪依见朱门掩映,再也见不得蓝广的背影,默然落泪,柳侬为她披上披风,不解的看着丞相府问道:“王妃既然来了,何不去见丞相一面,也让丞相和青夫人二小姐知道,王妃为丞相奔走之累啊!” 雪依缓缓的摇摇头,疲累的道:“回去吧。” 她知道此时这里已经不需要她了,她也想去见爹爹一面,可是刚刚见他们一家三口亲近的样子,她忽然觉得在蓝家自己就是多余的,雪依坐在轿子上,捂着手炉发呆,如今仔细回想幼年之时,虽然孤独,但是吃穿用度确实是上品,奶娘虽然事事亲为,倘若没有人暗中馈赠银两,她二人亦不会过的如此宽裕,只是不知爹爹为何对为隐瞒他还有一个女儿?又为何将她捆绑送入渝王府? 雪依知道这其中一定大有隐情! 可惜奶娘不知所踪,不然她一定要问个清楚。 轿子一路颠簸,回到渝王府,杜若跑着迎出来:“柳姐姐,你们可回来了。“ “有事吗?“雪依挑轿帘儿走出来看着慌张的杜若问道。 “还不是皇上嘛,早早的来了王府,不见王妃正在大发脾气呢,奴婢看这皇上还真拿咱们王府当皇宫了!“杜若眼神飘向内宅,一脸的不平不忿。 雪依忙道:“不许胡说!还不快随我去见皇上!“ 成帝一身淡青色的长袍,外面披了一件浅色的狐毛大氅,正在树下张望,见到雪依回来,忙解下身上的大氅,呵责的数落着:“大冷的天气,跑去了哪里?看脸都冻红了,下次想要出门提前吩咐奴才们准备马车和暖炉,不要这样慌里慌张的往外跑了。“ 雪依看着成帝一张英俊的脸上满是关切,薄唇微张,鼻翼嗡动,剑眉入鬓微颦,雪依第一次发现成帝的眉间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如不是近身细看,很难看出,她的手不自觉的落在那道疤痕上,轻轻问道:“皇上这疤痕是何时落下的?可见当时定是十分的凶险。“ 成帝的身子僵了一下,慌忙别过脸去,急急的解释:“是朕小时候淘气,去假山上捉鸟,不小心掉下来被树枝割伤的。“ 雪依见成帝并不想提起疤痕之事,亦知他所言不过是敷衍之词,也不揭穿,连连跺着脚道:“今天真的好冷。“ “是啊,再过些日子就是正元年节了,雪依,朕不想宫中寂寞,年节冷清,你准备何时随朕进宫呢?“成帝凝视着雪依,他竟一刻也不愿意再等下去,如今宫中蓦然多了六个嫔妃,太后无事,天天盯着他宣何人侍寝,特别是羽裳假扮的巩徵岫,如今成了太后眼中的红人,太后时时刻刻在成帝面前替她说好话,简直把她说成了人间少有地上无双的绝代佳人,若不是成帝深知羽裳的为人,还真要被太后说动了。 雪依见成帝再次提起入宫之事,只盼着能延后一天算一天了,现在唯一的借口就是爹爹之事未平,想起爹爹,刚刚见他在丞相府外警司十分的狼狈,浑身上下似乎结冰一般,胡子都是亮晶晶的,也不知他老人家现在怎么样了?这一路上一定受了很多罪吃了很多苦。 “皇上,雪依有一言不知当问不当问?“ “可是你爹爹之事吗?“成帝眉峰稍拢。 雪依摇摇头:“雪依听闻太后似乎并不喜欢雪依,所以进宫之事雪依希望能够得到太后的允准。“雪依知道皇上既然能够放爹爹回丞相府,这谋反一罪肯定是不能成论了,如今只有抬出太后来延缓进宫的时日了。 成帝一笑:“你放心好了,太后已经答应了,宫里的一切朕已经安排好了,你就安心等着做贵妃吧,等皇儿降生,倘若真是男孩儿,朕决不食言,一定封他为太子!” 雪依只得谢恩,二人一起吃罢午饭,五公公忽然来到王府,说是宫中巩徵岫身体抱恙,太后命皇上速速回宫,成帝方才恋恋不舍离开渝王府。 送走成帝,雪依倚在椅子上看了会儿书,柳侬慌慌张张的跑进来,雪依从未见柳侬这样反常过,忙搁下书问道:“你今儿这是怎么了?怎么倒和杜若学了这般的慌张?” “大胆渝王妃,太后銮驾在此,还不速速出门迎接!“柳侬未曾回话,门外传来一阵呼喝声,雪依不解的看看柳侬,柳侬点点头,小声道:”是太后来了咱们王府。” 雪依只觉得头瞬间大了一圈儿,慌忙出门,低头跪在院子里,但见一双双小脚自眼前走过,径自走进她的房间,片刻后,房间里传来一个沉稳严厉的声音:“进来吧,这冰天雪地的跪坏了身子,惹皇上不开心就成了哀家的罪过了!“ 太后的口气不善,看来专门来挑刺的! 雪依和柳侬垂首走进屋中,跪在地上磕头:“臣妾渝王妃见过太后千岁千千岁!” “奴才见过太后千岁千千岁!” “抬起头来!”太后看着雪依,此时的雪依不过一身家常衣服,蜜色长裤配了一件浅色的对襟小袄,乌发散披在脑后,鬓角一朵小小的白色珠花,长长的眼睫毛遮住了水眸,自有一番风韵。 “未亡人不敢抬头。“雪依叩头,如今的雪依尚在为萧逸宸守孝之中,按规矩并不能叩见太后。 “恕你无罪!”太后冷冷的道,她刚刚得到消息,皇上竟以放了蓝广为条件要雪依进宫为妃,乍听见这个消息,她简直气晕了,这蓝雪依未曾进宫,就如此惑媚欺主,倘若常伴君王身侧,还不知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包不准就是又一个妲己之流! 一国的太后觉不会眼睁睁的看着皇上被迷惑,哪怕会招来皇上的恨怨,她也要会会这个蓝雪依! 雪依亦知来者不善,缓缓的抬起头,平视太后。 雪依见太后年纪在四十上下,长目修眉,圆脸,圆润的额头,凤髻高挽,珠翠压鬓,眼角眉梢透着庄严威势。太后亦细细的打量着雪依,鹅蛋脸肤若凝脂,吹弹可破,不施粉黛,虽略显苍白,却胜病西子之柔婉,大眼睛黑白分明,如水清澈,挺翘的鼻子,略薄的唇,精致的五官竟似鬼斧神工的一件艺术品,眉间淡淡的忧郁我见犹怜。 “你就是蓝雪依?蓝广的女儿?”太后盯着雪依问道。 雪依垂目点头:“臣妾正是蓝雪依。” ”好你个大胆的蓝雪依,你可知罪吗?!”太后手掌忽然狠狠的排在桌上,厉声责问雪依。 雪依情知今日太后是来者不善,忙磕头回道:“臣妾不知何处失仪,请太后明示!” 一百九十一章 申斥责打 雪依跪在地上,太后围着雪依左转三圈右转三圈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雪依,雪依早已听闻太后对蓝家姐妹十分不满,不愿她进宫伴驾,知今日太后登门,更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定是有备而来的。 雪依叩头,声音清婉平静:“回太后的话臣妾正是蓝雪依,但不知太后驾临有何指教?” 太后落座,盯着雪依冷笑一声:“好一个美貌的蓝大小姐,恐妲己在世妹喜复活亦及不上蓝大小姐万一吧。” 太后将雪依比作两个祸国红颜,雪依焉能听不出暗讽冷嘲,却也只能装聋作哑,玉面显出惶恐不安之色,连连叩头回道:“太后 千岁折煞臣妾了,臣妾自知容貌丑陋粗鄙,不敢惊了凤驾,因此才不敢轻易抬头。” “好一个容貌丑陋粗鄙!好一张能言善辩的敲嘴!你们听听,这可是变着法儿的说你 们丑陋,不堪侍奉圣驾呢!”太后明摆着欲刁难雪依,鸡蛋里面挑骨头,专拣字眼抠。 “臣妾等俱有自知之明,不及雪依姐姐万一。”几声莺莺呖呖娇啼,带着几分轻视与不屑。 雪依自知此时此刻说什么都是自取其辱,只好俯首趴跪在地上不再说话,太后瞧着她冷冷的道:“怎么?怎么不说话了?哀家听闻蓝大小姐一张伶牙俐齿竟让皇上改变圣意,将那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轻放了回去!可有此事吗?!” 太后一言,雪依方才明白太后的来意,她既不能为父分辨亦不能为己争辩,只能无言顿首,聆听太后叱责。 太后看着雪依气不打一处来,想想这些时日皇上为了雪依和她这个母后明争暗斗,所有的一切她这个太后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唯有皇上竟私纵蓝广一事,着实令她十分恼火,想蓝广所犯谋逆大罪实在是罪不容诛不可饶恕,不想皇上竟为雪依轻轻一言就将蓝广放回了丞相府! 太后得知蓝广被放回丞相府后,怒气冲冲直奔御书房,本想去质问皇上,御花园巧遇巩徵岫,巩徵岫知道太后之意后,忙跪在地上拦住她:“太后千岁且息雷霆之怒,容臣妾一言可好?“ 太后本就喜欢巩徵岫,忙拉着她起来说话:“哀家知道你是个聪明识大体的孩子,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巩徵岫谢恩毕,随着太后缓缓行走,边走边道:“太后娘娘,您一片深心为皇上为邀月为黎民百姓,然此时皇上既沉迷于渝王妃的美貌,自然听不进去只字片语,且后宫不得干政,太后此去强行要皇上将蓝广下狱,倘若龙颜不喜,岂不是伤了母子间的感情?” 太后长叹:“哀家亦知有些莽撞了,只是蓝广那厮实在可恨可恼,竟不知用了什么妖法,竟让皇上宽恕了他!” 巩徵岫一笑:“皇上此时欲讨好渝王妃,自然不会将她的爹爹下狱,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太后若想皇上做一代明君,就要在皇上身边人做计较啊。”巩徵岫一言提醒太后,太后立时传旨,凤驾方才来到渝王府。 或是先入为主的成见,此时的太后怎么看雪依怎么不顺眼,雪依的柔婉和顺落在她的眼中反倒成了矫揉造作虚以为蛇,见雪依沉默无言顿首在地,太后一声冷笑:“好个大胆的狐媚东西,你口口声声说不敢,可你的所作所为却无一件不是要皇上为难!若不是为你,皇上怎么会轻易放过一个欺君谋反之人!” 到了此时,雪依知道自己不说话亦不能躲过今日一劫,只得大胆进言:“太后娘娘在上,臣妾亦知后宫不得干政,况且臣妾不过是一个待议之身,怎敢妄言朝政,皇上英明智慧,乃一代明君,既是将丞相无罪开释,其中定有道理,并非任何人一言可以妄为的。” “哟哟哟,听渝王妃如此一说,倒是哀家错了,哀家身为后宫犯了干政之嫌,又妄自揣测冤枉了无辜,依着渝王妃的意思是不是该拉出去斩了才好呢?!”太后豁然站起,盯着雪依,双眸放光。 雪依顿首:“臣妾并无此意,臣妾只是据实回奏!” “大胆的妖女,竟敢冲撞太后,来人啊!掌嘴三十!”雪依一言才落,巩徵岫见太后长眉倒立,怒目而视盯着雪依,厉声命令两旁的嬷嬷上前掌嘴。 四个嬷嬷见太后默许,如狼虎一般上前一边一个扯住雪依,另一个轮圆了胳膊,手落在雪依的脸上“啪”的一声,香腮顿时留下四个手印! “太后娘娘饶命啊,太后娘娘饶命啊,我们王妃的身子……!” “柳侬!你不要命了吗?!还不退下?!”柳侬见雪依云鬓歪斜,嘴角沁出鲜血,哭着跪爬到太后的身边,本想说出雪依如今有身孕之事,被雪依一声断喝止住,她看着需要红肿的脸庞,雪依缓缓的摇摇头,示意柳侬不能说。 太后见她主仆二人的神态,忽然想起那日成帝所言,成帝说起雪依已有身孕,而她腹中的孩子乃是成帝的骨肉! 据成帝所言,当日渝王萧逸宸欲为王府留下血脉,苦苦哀求于他,怎奈雪依不允,兄弟二人只好药昏了雪依,将生米煮成熟饭后,雪依无奈只得忍辱从命。 “住手!”太后制止行刑的嬷嬷,她情知倘若真的将雪依腹中胎儿打落,成帝会恨她这个母后的。 太后的目光落在柳侬身上,冷哼一声:“既是你为你的主子求情,少不得就受些皮肉之苦代她受刑,给哀家狠狠的打这个刁奴!” 嬷嬷对雪依还有三分顾忌,毕竟日后要进宫为妃的,可是对柳侬这个丫鬟却全无怜惜顾念之情了,啪啪啪啪的耳光声顿时响起,眨眼间柳侬一张脸红肿青紫,已经分辨不出她的旧容貌!雪依心疼柳侬,跪爬上前抱住嬷嬷的手臂哭向太后:“太后娘娘慈悲,饶恕了柳侬吧,臣妾一人之罪,甘愿一人领罚……..” 泪滚滚而落,柳侬拼命的摇头,想要说话,怎奈两腮痛不能言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只能任眼泪四溢,用目色阻止雪依为她求情。 “好一个主仆情深,既然你如此心疼你的奴才,哀家就成全你!连这个贱婢***!”太后一声冷笑。 眼见雪依和柳侬俱无法逃过这场灾难,门外突然跑进一个人来,边跑边喊,声音都已变了腔调:“住手!朕看谁敢!”随着喊喝声,成帝身着龙袍奔进屋中,看着地上依然哭成泪人的雪依,雪依抬头看是成帝,眼泪愈加的肆意淌下,四目相视,雪依的眸色哀婉凄伤,成帝的眼神心痛哀切。 成帝上前一脚一个踹倒行刑的嬷嬷,俯身挽住雪依的双臂欲要拉她起身,雪依不着痕迹的摇摇头,以眸色示意成帝先给太后见礼,成帝只得跪在雪依的身侧给太后行礼:“朕拜见太后,不知太后凤驾因何来在渝王府?又不知雪依如何得罪了太后,竟惹太后如此生气?” 太后见到成帝一脸兴师问罪的模样,不由的心灰意冷落下泪来,凄怨言道:“皇上这是在向哀家问安还是向哀家问罪?若是问安,可以平身落座了。若水问罪,哀家自知今日伤了皇上心尖子上的人,皇上想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就是了,不必来问哀家的意思。” 成帝亦自知适才有些情急失礼,忙顿首在地:“母后万万不可动怒,原是儿臣的不是,雪依尚在病中,儿臣见嬷嬷们出手狠重,一时情急冒犯母后,请母后责罚。” 太后知道此时该见好就收,她站起身来长叹一声:“唉……..哀家也不过是白操了这份闲心,皇上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哀家日后再也不过问蓝家大小姐的事情了!“ “儿臣恭送母后回宫!“成帝见太后起身,亦不挽留,跪送太后离开渝王府,连忙叫太医进来给雪依看伤。 杜若已经哭成了泪人,抱着雪依看看柳侬:“好好的怎么老妖婆就来了?!“ 雪依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成帝,忙喝止杜若:“大胆的丫头胡言乱语什么?还不快掌嘴?!“ 成帝出言制止了雪依:“算了,这个丫头也是护主情切,只是日后随你家主子进宫可不能这样口无遮拦,朕救的了你们一次却不一定能救两次,救的成两次却也未必能次次救你们无事。“ 杜若一撇嘴:“还在咱们王府就已经受尽委屈了,一旦踏进那个大笼子,还不知道太后怎么收拾我们王妃呢?!“ 说话间,秦太医以及宫中的其它太医来到门外:“臣等参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成帝忙摆手示意大家平身:“免礼平身,秦太医,快来看看王妃的伤有无大碍!” 秦太医领命垂首而进,其它太医尾随其后,雪依忙道:“我的伤并没有什么,倒是柳侬那丫头,还要烦劳秦太医大驾,给好生看看。” 成帝知道雪依心疼柳侬杜若,如自己的亲妹妹一般,见秦太医目中露出探询之意也就点点头算是同意了雪依之言,柳侬此时已经被雪依按在软榻上,秦太医上前仔细的看过柳侬的脸颊,沉思片刻,提笔刷刷点点开了药房递给杜若:“姑娘按方子抓药,一日三次涂抹即可。” 一百九十二章 同意进宫 成帝知道雪依心疼柳侬杜若,如自己的亲妹妹一般,见秦太医目中露出探询之意也就点点头算是同意了雪依之言,柳侬此时已经被雪依按在软榻上,秦太医上前仔细的看过柳侬的脸颊,沉思片刻,提笔刷刷点点开了药房递给杜若:“姑娘按方子抓药,一日三次涂抹即可。” 雪依关切的问道:“秦太医,不知这丫头的脸可会落下疤痕?” 秦太医一笑:“娘娘慈悲,体恤姑娘们,只是皮肉伤不打紧,调理一个三天五日臣保管姑娘容颜依旧。” 雪依万福称谢:“雪依谢太医。” “不敢不敢,折煞微臣了。”秦太医忙不迭的还礼。 成帝忽然屏退众人,只留了柳侬随身侍候,亲扶着雪依躺上雕花木床,对秦太医道:“前几天太医曾诊断王妃已有二十多天的身孕,还要秦太医再次为王妃诊脉,看适才可曾动了胎气没有?” 雪依鼻子一酸,眼中含泪,成帝竟如此关心这个孩子,竟似亲生一般,她不禁为成帝一番心意感动,吸吸鼻子道:“有劳皇上费心了,臣妾的身子又不是纸糊的,不碍事的。” “还是让太医看看的好。”成帝坚持太医再次为雪依把脉。 秦太医领命,坐在小凳子上仔细的为雪依诊脉后,跪在地上叩头:“恭喜王妃,胎相稳定并无大碍。” 成帝看上去很开心,英俊的脸上雀跃着一个单纯的笑容,那一刻雪依竟似感觉到一丝幸福,被成帝感染,雪依的唇畔亦荡漾一丝温暖的笑意,玉手缓缓落在尚自平坦的小腹上,心中默默的祈祷,祈祷萧逸宸在天之灵保佑这个孩子平安降生。 成帝命秦太医继续严守雪依有身孕的秘密,命他好生为雪依安胎,宫中其它事情暂时交给其它太医照看,秦太医看看雪依,面露为难之色。雪依笑着制止成帝:“皇上万万不可,还是请太医回宫吧,太后已经不高兴了,怪臣妾多事 了,倘若将秦太医留在王府中徒惹人非议,恐更招宫中姐妹们妒忌,反为不美。” 成帝见雪依不允,秦太医又答应不时前来为雪依诊脉,成帝这才不再强求。 屋中只剩下雪依和成帝的时候,二人沉默相对,似有千言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成帝一门心思仍是希望雪依进宫,可是如今三司会审,蓝广的案子要想尘埃落定还要等些日子,以他对雪依的了解,蓝广的案子不结束,恐怕她是不会进宫的。 雪依的手一直没有离开自己的小腹,这几天她想了很多,进宫似乎已成定局,自己注定逃不开成帝的手掌心,想起初嫁进渝王府的时候,萧逸宸曾经不止一次的说过,她的命运注定将和五皇子联系在一起,那个时候,五皇子亦曾不止一次的表示过他和她注定相守一生,只是那个时候的雪依只是将它当成了笑话和戏言,不想冥冥中似乎真的已经将三人的命运连接在一起! 既然迟早都是进宫,何不趁此时身子还不明显时进宫呢?以成帝对这个孩子的疼爱,想必将来亦会同意这个孩子回归渝王府呢,雪依下定决心,看着成帝轻轻道:“不知皇上何时接臣妾进宫?” 成帝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痴痴的看着雪依,结结巴巴的道:“你……..你说什么?” 雪依一笑:“既然皇上并不在意雪依腹中的孩儿,雪依并非草木,焉能不知皇上为雪依做的一切,雪依无以为报,只希望能够早日免皇上过府奔波辛劳吧。” 成帝将雪依拥在怀里,声音竟似几分哽咽:“谢谢你,雪依,谢谢你!” “雪依,你不会后悔也不会反悔是吗?”成帝忽然如小孩儿一般患得患失,捧着雪依的小脸,手指轻轻的落在红肿的手印上有几分不确定,他虽想给雪依一身荣华富贵,可亦知这富贵背后的辛酸,荣华背后的凄凉,太后在宫中虎视眈眈,加之新晋六位佳人,一旦雪依进宫,太后必定会大封后宫,只怕雪依能与其它人平起平坐已是万幸,若说皇后之位,恐怕难于上青天了! 雪依看出成帝的担心,坚定的点点头:“皇上不必担心,即便是太后只给雪依一个小小的宫嫔,雪依亦心满意足,雪依进宫并非为了荣华富贵亦不是为了皇后之尊,不过是报答皇上的一片深恩。” 迎接雪依进宫成帝早有准备,只不过是前些时日雪依一心追随萧逸宸而去,如今成帝为她付出许多,加之曾经数次救命之恩,更有腹中孩儿的未来,雪依才活转过来,且准备开始新的生活。 “雪依,朕答应你,只要丞相告老还乡,朕既往不咎,绝不再为难他!”成帝站在门口,背对着雪依保证。 只是淡淡的一句话,雪依亦十分感动,她深知成帝和爹爹之间的死结,不在爹谋反不谋反,不在爹爹忠心不忠心,亦不在爹爹是不是曾经反对过这个皇上,他们之间的结在于那个已经成为谜的蝴蝶夫人之死,成帝与萧逸宸本是一奶同胞,据传他们的母妃蝴蝶夫人是被蓝广检举才被皇上赐死的! “雪依谢皇上大恩!” 成帝缓步走在渝王府的院中,亭台楼阁,一草一木对于他而言都是这般的熟悉,这里有太多痛苦的回忆,亦有些许快乐的时光,雪依的到来给这个冰冷的王府带来了一丝温暖,几度他都差点失去雪依,如今终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雪依终于答应再回到他身边了,他决心以一个崭新的身份和面孔给雪依一个完全美好的生活,再不要她为他落下一滴眼泪。 往事历历恍如昨日,又仿若前生,既缥缈又清晰。 雪依依窗而立,看着长身立在玉兰树下的成帝,眼泪无声的落下,曾几何时,萧逸宸就是喜欢一个人站在玉兰树下发呆想他自己的心事,他曾经似乎有想不完的心事,就是她这个王妃,又何尝真正的了解他呢? 想起最后一面,他竟是那般的英俊,那张毫无瑕疵的脸那么的陌生,可那具身躯却是那么的熟悉,她与他血肉相连成就夫妻之时,他还是未曾相信过她! 难怪他不相信她,如今,他尸骨未寒,而她,却不得不将红颜事他人,想起昔日,她曾经那般的轻视那些再嫁的女子,曾经,她那般决绝,认定自己会生死追随萧逸宸左右,而今,不过短短数月,她却将再着嫁衣,以色事他人! 二人,一个屋中一个院外,俱是怀想往事,只是一个憧憬着未来的美好,一个惭愧内疚。 成帝回到宫中,沉了很久才不得不来到昭阳宫给太后问安,渝王府中皇上半是责备半是恼怒的样子萦绕在怀挥之不去,怪道古言说隔着肚皮如隔山,太后觉得自从朝政安稳后,皇上不似以往那般在意她这个太后了,淡淡的失落让她寝食难安,夜不能眠。 “太后娘娘,皇上来了。”昭阳宫的总管站在暖阁外禀报。 太后忙起身,道:“快快迎接。” “儿臣来给母后请安了。”成帝大踏步走进宫中,撩衣服就要下跪,太后忙双手相搀,拉着皇上坐好。 渝王府的一幕在二人眼前晃动,如一道无形的沟壑隔开了本来很亲近的母子情,太后心中唏嘘不知该说什么,成帝亦不知该如何启口说雪依进宫一事。 母子二人只是相视笑笑,终是太后沉不住气,半晌言道:“皇上,哀家也知今天在渝王府有些失仪之处,还望皇上不要放在心上。” 成帝忙道:“母后教训后妃本是应该,是儿臣心浮气躁,不该惹母后生气,雪依还好,那些身边的丫头确实被她娇宠坏了的。” 母子二人有一句每一句的闲聊着,成帝挖空心思想办法开口说出迎接雪依进宫一事,却苦无机会,太后见成帝讪讪而言,似有话说却又不语,就知道事关雪依进宫一事,她本欲阻挠,想起今日巩徵岫进言,觉得确有道理。 今日在渝王府中,太后见成帝到来,知道事情不好收场,倘若被成帝看见巩徵岫在场,那么日后想要利用她分雪依宠爱一事亦就此泡汤了,情急之下,太后将巩徵岫推在宫女后面,令她躲了起来,好在成帝挂念雪依并未发现她,回宫的路上,巩徵岫向太后献计:“既是皇上如此在意渝王妃,不如将她迎进宫门,给她一个妃位,摆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也免得她背后挑唆皇上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太后打定主意,笑着对成帝言道:“皇上可是为迎接雪依进宫之事来找哀家的吗?” 成帝俊脸微红,跪在太后的膝前点点头道:“不错,雪依今日已经答应儿臣,愿随儿臣进宫,只是不知母后意下如何?” 太后拉起成帝,幽然一叹:“唉…….并非哀家不允,一则是你的父皇曾有遗命,绝不允许蓝家两个丫头入宫为后为妃,二则,她本不详之人,哀家听闻蓝家大小姐落草就克死了自己的亲生母亲,那夜还有成千上万的乌鸦往复盘旋在蓝家,哀家只是为皇上着想,今日见到那丫头,果然是个绝色的佳人,难道的女子,哀家亦是喜欢的紧,少不得要违背先皇的遗命了。“ 一百九十三章 一筝一萧 太后不等成帝开口,极为爽快的答应了雪依进宫为妃的事情,也许太后的态度转变的太快,快的让成帝不得不怀疑其中是否有何阴谋,他看着慈眉善目的太后,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是个善良的女人,然而数十载的深宫生活,让她对权利的敏感对他人的怀疑,更多的时候她已经无法分辨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了。 若不是碍于雪依的身子不能再拖延下去,成帝并不想她此时进宫,一则蓝广谋逆之事他虽然相信事出有因,然他还是想利用此次机会将蓝广赶出朝廷,二则太后既已先入为主对雪依有了成见,那么她今后在宫中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加之假冒巩徵岫的羽裳已经入宫,且得到了太后十分的宠爱和信任,他既不能揭穿这个女人,更不知她进宫的目的,未免打草惊蛇亦只能假作不知,虚以应付。 太后虽不了解成帝,深宫之中却练就了察言观色的本领,她见成帝忽然发呆不语,知道成帝怀疑自己准雪依进宫是否有何目的,自然对雪依更加的嫉恨,她佯作不知,笑着催促道:“不知皇上准备何时迎接雪依进宫?按照祖制,雪依是待议之身,不过是你皇兄的遗物,只该午后侧门进宫,且不能主正妃之位,可是我见皇上似乎十分喜欢雪依,自然不想如此委屈了她,不如这样,就让她正阳宫门凤驾进宫,至于位分嘛,皇上斟酌而定吧。” 成帝见太后退步,反倒不好再强行封雪依为皇后,且太后言之有理,邀月国并无哪一个王妃进宫就被封为皇后的,成帝亦只好退步,点头谢过太后:“儿臣代雪依谢母后垂怜,至于封号吗?母后看这样可好?不如暂封雪依为雪妃,就让她住在玉雪苑可好?” 原来后宫分为三苑九院,第一苑就是玉雪苑,因满园梨花花开似雪得名,玉雪苑紧挨着成帝的寝宫,前面则是御书房,可谓是距离成帝最近的院子,太后自是不太满意,但为今之计是要稳住皇上,只得笑着点头称是:“最好最好了,那儿既清静又雅致,刚好暗合雪依的名字,倒好像是为她准备的了。” 成帝见太后同意,俊脸露出几分难得的笑意。 太后乘机道:“哀家还有个提议,既然雪妃进宫,不如就将前日所选美人俱赐封分居各院吧。“ 成帝早就料到太后有此一说,也不反对,当下点点头道:“正是,母后看着办就是了。“ 母子二人闲谈片刻,成帝方才起身告辞,因这心中第一等要事解决了,这一日似乎过的特别快些。 晚间,成帝独睡寝宫,辗转难免,脑海中尽是雪依的倩影,听窗外鼓打二更,披衣起床望着夜空发愣。 雪依亦未成眠,如成帝一般依靠在窗棱旁发呆,思及往事,不免喜一阵哭一阵,触及眼前之情,更是愁绪满怀,难以排解。 柳侬揉揉惺忪的睡眼,看着雪依只穿了一件内衣临窗落泪,忙为她披上大氅,拨亮炭火,问道:“王妃这是怎么了?大半夜的好好的又伤心什么呢?王妃就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腹中的世子着想啊。“ 雪依的手落在平坦的腹部,只因这一点骨血,她才须忍辱负重苟延残喘,自古伴君如伴虎,今日成帝爱她,亦爱这腹中之子,明日后宫三千,粉黛成群,谁又能保证他不会移情别恋?到那时恐怕这孩子还不知落在何处!如果萧逸宸在世的话,他定会疼爱这个孩子,定不会让她们母子寄人篱下苟活于世。 “唉…….“雪依叹了一声,轻轻吩咐柳侬:”柳侬,为我研墨。“ 柳侬忙劝道:“王妃还是好好安歇吧,这深更半夜的,别熬坏了身子。“ 雪依浅笑不语,只是站起来走到书桌前,铺开纸张,挽起衣袖,露出白皙的一节手臂,柳侬见状,忙跑过来抢过她手中的墨条:“罢了罢了,还是我来吧。“ 雪依凝视窗外略一沉吟,提笔写道:“严霄拥絮频惊起,扑面霜空。斜汉朦胧,冷逼毡帷火不红。 香篝翠被浑闲事,回首西风。数进残钟,一穗灯花似梦中。(词出纳兰容若之采桑子)“珠泪点点晕染墨迹,柳侬一旁立着,虽不解词中之意,但见雪依执笔无言唯有泪千行,想起自己身无所依,如今主子又是如此失魂落魄,也跟着哭了起来。 更深夜重之时,窗外霜气卷着雪花,银河看上去一事迷蒙昏黄,模糊不清,寒气袭来,尽管屋中炉火旺盛,但是心已凉,却是炉火不能温暖的。 雪依在屋中落泪,屋脊上五公子手执酒葫芦大口大口的喝着酒,任风雪吹起他的乌发,只是看着雪依房间的灯光发呆。 良久,五公子将酒葫芦扔下去,自身后抽出洞箫,修长的手指按住洞箫,呜呜咽咽如倩女忧戚惋叹,落入耳中让人不由泪下。 片刻后,古筝淙淙,与箫声附和,竟似一问一答,箫声哀怨古筝凄婉,似极了两个伤心人对面而泣诉。 不知过了多久,箫声戛然而止,古筝亦随之而停,不大功夫,门吱呀响了一声,雪依疾步站在院中对着灰蒙蒙的夜空喊道:“我知道你就在王府中!你究竟是谁?既然来了为何不见我一面呢?!你出来好不好?!告诉我你究竟是谁?好不好?!“ 五公子站在屋脊上,看着身披狐毛大氅的雪依心绪繁杂,一时间竟不知是何滋味,听雪依问他是谁,一丝苦笑在他的唇畔绽开,此时的他又何尝知道自己是谁呢?!或许他原本就谁也不是吧!五公子!五公子!你竟连一个名字都没有! 五公子仰头问天,笑在英俊的脸上,大颗大颗的泪珠却顺着眼角滑落! 雪依静静的站在院中,刚刚的箫声一起,她就认定此人是那个被囚禁在神秘小院的神秘人!她相信这个人定与萧逸宸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这个人此时应该就在王府中,她侧耳细听,却只闻雪落在地上的沙沙声。 柳侬为雪依掩紧衣领,四处张望一遍劝道:“王妃快进屋吧,想必那人已经并不在咱们王府中。” 杜若亦呵着手跺着脚四处张望,冲着夜空喊道:“喂,你是哪家的夜游神还是夜猫子什么的?!大半夜的不睡觉来我们王府吵人好梦!“ 雪依知道那人就在王府,只是他不愿现身而已,一声长叹,对着夜空一个万福,缓缓言道:“蓝雪依不知雅士高姓大名,亦不知雅士与我家王爷渊源于何,未亡人蓝雪依在此谢雅士适才为亡夫所奏一曲。” 雪依言罢又站立了片刻,才在柳侬杜杜若的搀扶下回到屋中,折腾了一夜,已近黎明,雪依才恍惚睡去,柳侬和杜若忙着又去看望宫嬷嬷,这些日**嬷嬷一直在靑晖苑中养病,柳侬和杜若不时前来探视。 二人刚刚走进靑晖苑的月亮门,就见宫嬷嬷身披灰色鼠毛大氅往外走,柳侬忙迎上去道:“嬷嬷这是要去哪里?有什么事吩咐小丫头们就是了,这风天雪地的再吹个好歹的,王妃又要怪我们俩没有照顾好嬷嬷了。“ 宫嬷嬷忙笑着道:“看你这个丫头说的,我这把老骨头还没有那么娇贵,躺了这些日子,也闷了这些日子,总是不放心王妃,想要前面去瞧瞧呢,就遇见你们俩了。“ 杜若嘴快,笑嘻嘻的道:“偏嬷嬷最会操心,我和柳姐姐就是笨手笨脚没心没肺了,不会照顾人,只是王妃这会子刚刚睡下了,我们俩不知道要怎么照顾呢,这不特地来请教嬷嬷呢!“ 宫嬷嬷伸出手掌拍在杜若的肩上:“听听听听这话说的,倒叫我无话可说了!“ 三个人在院中嬉笑了一阵,门外传来一阵咳嗽声:“恩咳咳咳……..“ 杜若歪着头,看见萧僮一身银白色的长衣,斜跨着宝剑立在门口,杜若撇撇柳侬笑道:“萧护卫要进来就进来呗,站在那里咳嗽什么?难道是嫌着我和嬷嬷碍事吗?” 柳侬知道杜若在调侃她与萧僮,霎间红了脸,啐道:“你个小蹄子,真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柳侬说着就要去拧杜若,杜若早就躲到了宫嬷嬷的身后,吐着舌头道:“柳姐姐这话说的不通的很呢,如果狗嘴里能够吐出象牙来,那柳姐姐嘴里还不要吐出金子来?恐怕真的有那时候,萧护卫更加喜欢姐姐的紧了呢!“ 柳侬见杜若越说越离谱,偷眼扫向萧僮,脸愈加红了,追着杜若打起来。杜若急忙绕着宫嬷嬷逃,二人一人着红一人穿绿,围着宫嬷嬷嬉笑打闹,顿时给这冰天雪地的死气沉沉添了一丝生动。 杜若乐极生悲,脚下一滑,摔了个四脚朝天,柳侬捂着肚子笑起来:“真真是老天有眼,看你还往哪里跑?“ 柳侬笑着叫着跑过去要抓杜若,谁知一时忘情,脚下滑溜溜的向前摔去! “啊…….“柳侬惊叫着闭上眼睛,眼瞅着柳侬就要撞上倒在墙角的树枝。 一百九十四章 流言蜚语 杜若和柳侬在靑晖苑中嬉笑打闹,柳侬只顾着去抓杜若,谁知脚下一滑,竟直滑向一根倒着的树枝,倘若柳侬真的被树枝刺中,定是有死无生! 柳侬闭着眼睛大声惊叫,忽觉身子软软的突然停住,睁开眼睛蓦然看见萧僮关切的眼神:“你没事吧?“ 萧僮的声音透着几分关心,柳侬只觉得似在梦中,只是呆愣愣的盯着萧僮。 杜若早已经爬 了起来,故意瘪着嘴委屈的道:“萧护卫是大坏蛋,是势利眼。“ 萧僮忍不住好笑:“但不知杜若姑娘这话从何来?” 杜若眨巴眨巴大眼睛侧着头,看着柳侬和萧僮满眼笑意:“刚刚萧护卫明明看见我跌倒了就不管不顾,柳姐姐还没有摔倒,只是叫了那么一小声,萧护卫就紧张的到现在还不肯撒手呢。” 萧僮这才意识到柳侬尚在自己的怀里,俊脸微红,手足无措,柳侬白皙的脸已经红到了脖颈,深情的眸子扫了一眼萧僮,别转身垂首跑出了靑晖苑,杜若冲着萧僮吐吐舌头,从他身边跑过时稍停留了一下,小声道:“萧护卫,你可不要辜负了柳姐姐。”说完追着柳侬跑走了。 萧僮一愣,他亦知柳侬对自己情深一片,怎奈他已经心有所属,适才出手亦是情势所迫,并无他意,本想伸手唤住杜若解释一番,想来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不免几分怅然伫立原地。 宫嬷嬷注视着柳侬杜若的背影笑道:“柳侬那丫头其实是个难得的好姑娘,只可惜错付深情,恐怕要失望加伤心了。” 萧僮知道宫嬷嬷很了解他,亦深知他的心思,却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说,想起自己的来意忙压低声音道:“嬷嬷身子可曾大好了吗?” 宫嬷嬷见萧僮面色凝重,知道他大清早的跑来,定有十分 要紧的事情,忙点头:“已经大好了,萧护卫有事尽管吩咐就是了。” “吩咐不敢当,只是萧某见皇上今日心情特别好,细细打听才知道太后已经答应近日迎接王妃进宫,还望嬷嬷早做打算为好。”萧僮剑眉紧锁,如今蓝丞相一案尚未定论,倘若有任何波折,进宫对此时的雪依而言无疑是一场更大的灾难! “蓝丞相的案子怎么定的?”宫嬷嬷和萧僮的想法不谋而合,二人深知,蓝广无事,雪依这皇妃做的即使再不开心,她亦能自保,倘若蓝广有罪,即使蓝家被赦免,雪依终不会甘心陪伴皇上。 宫嬷嬷似乎想起了什么,她盯着萧僮的眼睛问道:“萧护卫,宫嬷嬷为人你还信得过吗?” 萧僮点点头,心中一紧,他似乎猜到了宫嬷嬷要问什么,却又最怕宫嬷嬷问这件事。 “皇上真的是五皇子吗?我怎么看着他那么像他呢?!”宫嬷嬷死死的盯着萧僮的眼睛。 所谓怕什么来什么,萧僮最怕宫嬷嬷问这个问题,因他既不想骗宫嬷嬷,更不能说出实情,这件事关乎重大,萧僮别过脸顾左右而言其:“嬷嬷陪伴王爷那么多年,怎么会分辨不清呢?萧僮只是一个护卫,很多事自然也已经分不出真假了。” 萧僮不想断绝宫嬷嬷最后的一丝希望,宫嬷嬷亦知问不出所以然来,只是盼着如自己猜测一般就好了。 萧僮离开后,宫嬷嬷和两个小丫鬟来到前面雪依的院子,雪依见宫嬷嬷已经大好,自然十分开心,宫嬷嬷屏退左右,认真的看着雪依问道:“王妃真的想好了要进宫吗?” 雪依凄然一笑:“嬷嬷,我还 能有其它的更好的办法吗?“ 宫嬷嬷点点头,面色凝重:“老奴也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也是保住王爷这点骨血唯一的办法,只是王妃的这双脚踏进宫门的那一刻起,王妃就不再是渝王府的王妃,而是皇上的雪妃了,而皇上并非雪妃一人的夫君,二十后宫所有女子的夫君,王妃万不可期许太高!” 雪依点点头,她怎能告诉宫嬷嬷,她的心已经随着萧逸宸死了,剩下的这具行尸走肉不过是为了腹中的胎儿,一个心已经死了的女子又怎么会和其它女子争宠夺爱呢?! “雪依谢嬷嬷教诲,雪依绝不会和其它嫔妃争宠的。” 宫嬷嬷忽然疼爱的将雪依揽在怀中,哽咽道:“倘若你的娘亲尚在,不知她可愿意你步步踏着她的后尘。” “倘若雪依的娘亲尚在,雪依定会如寻常小姐过着一般人家的日子吧。”雪依痴想,只是这一切不过是一个假如罢了,娘亲被自己克死了,爹爹亦不喜欢自己,终于盼的夫妻恩爱之时,却又天人永隔,深夜难眠时,雪依会觉得自己真的是扫把星转世。 一连两日成帝都未再到渝王府中,雪依的生活亦难得的平静。 外面风言风语传遍了成帝册封渝王妃为雪妃的流言,民间议论纷纷,说雪依是祸国妖女,更有人翻出了雪依落草就克死了自己的亲娘,一时间将雪依说成了狐狸精变幻而来,专门来迷惑君王,祸害百姓的! 渝王府的墙壁上一夜间竟张贴了张张符咒,杜若和柳侬为免雪依烦恼生气,日日陪着雪依闷在房中。 这天一大早,雪依听王府外隐隐传来一阵吵闹声,抬头命柳侬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柳侬答应着,给宫嬷嬷使了个眼色,宫嬷嬷忙放下手中的针线,笑着道:“不如我陪着柳姑娘一起去瞧瞧吧。” 雪依早已察觉嬷嬷和柳侬有事瞒着她,正要支开二人,自杜若口中探问,遂点头答应,嘱咐二人道:你二人看看就可,若有人来找麻烦,千万不可与人争执,现下的王府已经不是昔日的王府,你我都要谨言慎行,免不得忍气吞声吧。“ 宫嬷嬷和柳侬彼此看看,一起答应着:“是,谨遵王妃教诲。” 二人出门,雪依叫杜若近前,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看杜若心不在焉的样子,雪依突然问:“杜若,可曾查出是何人了王府外面闹事了吗?" 杜若一张微胖的圆脸顿时气愤盈面,撅着嘴回道:“萧护卫也正在烦恼呢,竟不知道是什么人如此大胆……."杜若说到一半时情知自己说漏了嘴,忙打住,笑着道:”咱们王府并没有什么事情啊,嬷嬷和柳姐姐一会儿就回来了吧。” 雪依玉脸一沉,故意怒道:“大胆的婢子,你当我真的不知吗?!再不说实话我就命管家将你拉出去打板子!" 杜若见雪依生气了,满腹委屈化作点点泪珠:“王妃就是打死奴婢,奴婢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是什么东西,拿给我看看。"雪依伸手。 杜若还没有拿出来,宫嬷嬷和柳侬慌里慌张的跑进来,边跑边道:“王妃,迎接王妃的銮驾已经到了王府的门外,王妃还是快快准备梳妆吧。" 雪依刚刚抬起头,还未说话,眸子迎上宫嬷嬷的眸子,宫嬷嬷以眼神告诉雪依不要多言,雪依方才发现宫嬷嬷的身后跟着四个宫装的嬷嬷和宫女,她缓缓站起来,面色平静。 四个嬷嬷与宫女走进门来,跪在雪依的面前,齐声道:“奴婢参见雪妃娘娘,太后派奴婢等前来伺候雪妃娘娘梳妆打扮。" 雪依玉手搀起为首的嬷嬷:“嬷嬷平身,雪依不敢当嬷嬷大礼。" 那个嬷嬷笑着屈膝万福:“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太后说今日就是良辰吉日,特别遣奴婢等来迎接雪妃娘娘进宫呢。“ 雪依本待问圣旨何在,却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她深知如今太后执掌凤印,是不必知会皇上可自行接她入宫的,只因她本是成帝理该继承的“遗物“。 既是应允进宫,何时已经不重要了,形势似乎也已经不重要了,雪依点点头,静静的坐在小凳上,任由嬷嬷们将她的乌发盘起,插满珠翠钗环。 宫嬷嬷只能垂首站在一旁给宫里的嬷嬷们打下手,柳侬和杜若干脆不能进屋子,此时的雪依已是随遇而安,走一步看一步了。 梳妆已毕,嬷嬷们亲手为雪依更换喜服,为首的嬷嬷万福道:“娘娘真是好福气,未进宫门就讨了太后的喜欢,这是太后特意命奴婢为娘娘准备的皇妃服制,请娘娘更衣。" 皇妃的服制看上去富贵华丽,雪依一件一件的穿上,倒仿佛穿的不是什么衣服,而是一层层的枷锁,玉面无情,心若止水,曾经的信誓旦旦如今却没有只字片语,雪依忽觉前路如夜,只怕皇宫中等待她的将是十倍于王府的磨难! 喜帕落下,泪亦落下,雪依在众人的搀扶簇拥下走出王府,步步如莲步步盛开步步难! 宫嬷嬷随侧悄悄的用力握住雪依的手,双手交织,却无法给对方力量。 “看啊!快来看啊!出来了!妖女出来了!” “妖女出来了!” “打妖女啊!” 一阵杂乱的呼喊声响起,雪依忽觉头上一阵疼痛,险些跌倒在地! 一百九十五章 香消玉殒 雪依在嬷嬷的搀扶下走出屋门,众人刚刚走到王府的大门,耳边传来一阵纷乱的喊叫声,紧接着雪依只觉得额头一痛,仿佛被什么砸中了,雪依被人流裹挟,推推搡搡的站立不稳,蒙在头上的红盖头亦随风飘落,眼前的情景令雪依大吃一惊! 王府周围被人群围的水泄不通,黑压压的人头攒动,群情激奋,鸡蛋,烂菜叶子,符咒…….一齐扔向身着红妆的雪依,边扔边喊道:“打死这个狐狸精!” “打死这个祸害!” “不要让狐狸精靠近皇上!” “打死这个妖女啊!” 宫里来的人瞬间躲避的无影无踪,只留下雪依一人孤零零的站在王府的大门口,雪依呆呆的看着面部已经扭曲的人群,任凭菜叶子鸡蛋落在自己的额头身上,肮脏了大红的嫁衣和美丽的容颜! 宫嬷嬷见状,忙和刚刚赶出来的杜若,柳侬拼死护住雪依。 “乡亲们,北岭地震就是上天示警,不能让这个狐狸精靠近皇上,祸乱朝纲啊!” 一声喊喝,愚昧的乡亲们如潮涌上台阶。 杜若被众人踩在脚下,一双手却兀自高高的扬起,拼命的拦住涌上来的人群,嘴里喊着:“快!快叫人!“ 鲜红的血迹蜿蜒淌下,在杜若的唇畔如一道美丽的火焰,那双愤怒忠诚的眸子盯着人群,那一刻,如果目光真的可以杀人,杜若会将这帮愚民杀尽! “住手!“雪依见杜若被人群踩在脚下,突然一声凄厉的嘶喊。 喧闹的人群顿时静了下来,蛋清在自雪依的额头滴滴嗒嗒的落下,一身鲜红的嫁衣披着青青黄黄的烂菜叶,玉面冷冽,清亮的双眸射出两道寒光,死死的盯着前排臂弯上挎着篮子的百姓,一步一步缓缓拾阶而下,即便是残破不堪,雪依依然如仙女降世凌然不可侵犯,闹事的百姓被这样的雪依惊呆了,情不自禁步步后退。 “王妃…….快……..快回去!“杜若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杜若距离人群最近,她发现这些百姓不过是被某些有心人利用,此时雪依只是暂时惊吓住了这帮愚民,一旦那些有心人醒悟过来,必定会再次冲上去,到那时后果是真的不堪设想了! 面对危险,雪依浑然未觉,她的心在看到杜若被踩踏的残破如布娃娃的那一刻就已经被摘走了。 “杜若,我们一起回府。“雪依俯身,试图将杜若抱起来。 杜若知道自己已经无救了,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的四肢已经离开了自己的躯体,肚腹中空空的,她似乎看见了自己的灵魂在空中漂荡,面对雪依凄惨的笑,杜若亦咧嘴一笑,只是五官凸出,那笑竟是如怪物一般骇人,正欲涌上来的人群被这样的场景骇住了! 王府里跑出来**十个护卫已经二三十个小丫鬟,众人围城一道人墙,将闹事的百姓与雪依隔离开来。 柳侬和宫嬷嬷突然止住脚步,长大嘴巴看着地上的杜若,杜若已经被人群践踏的支离破碎,四肢残破不堪,血肉模糊,肚破腹空,肠子流在地上,雪依的玉手正试图将她已经分辨不出的五官擦拭干净…….. “杜若!“ “杜若!“ 宫嬷嬷和柳侬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奔到杜若的身旁,抱着她痛哭起来。 “保护好王妃。“杜若竟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然后那双凸出来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人墙外的百姓,百姓们的脚步情不自禁的后退。 “出人命了!” “快跑啊!” 百姓的队伍中忽然有人高喊,旋即,人群如退潮之水调头向后奔去,紧接着哭爹声叫娘声不绝于耳,往昔清静安然的渝王府外竟成了战场一般,人踩着人,顿时血洒满地! 喜事顷刻成丧事! 萧僮赶到的时候,人群已经散去,只有柳侬和宫嬷嬷抱着杜若哀哀的哭泣,雪依愣愣的坐在地上看着杜若发呆,萧僮强忍眸中泪,挥手示意身旁的两个护卫将杜若的尸体抬走,两个护卫的手刚刚触及杜若的肩膀,雪依双眸如电,惊叫一声:“不要碰她!” 宫嬷嬷和柳侬亦同时放声大哭:“不要带杜若走!她没有死没有死!” 两个护卫双眼泛着泪花,不忍看杜若别过脸看着萧僮,萧僮摆摆手,示意他二人暂退一旁,强忍着心中的悲愤,萧僮半跪在宫嬷嬷的身旁,沉默半晌,方开口劝道:“嬷嬷,您老人家该明白今天这件事是有人故意设计的,意图就是打击王妃,意图杀人于无形,此时可不是伤心的时候,再者,杜若姑娘的身体亦不能这样曝于天下啊。” 宫嬷嬷泪眼朦胧呆呆的看着萧僮,好半晌才痛哭失声,沾满血迹的双手死死地抓着萧僮,拼命的摇晃着他的肩膀:“萧僮,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啊?!王爷…….萧逸宸…….你在天有灵睁开眼睛看看我们啊!” 宫嬷嬷突然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痛哭。 “嬷嬷…….”萧僮想要说什么,却只有淌下两行热泪。 宫嬷嬷一声呼喊,雪依的泪缓缓的自眼角滑落,目光落在杜若身上,咬牙道:“嬷嬷不必问天亦不必问王爷,蓝雪依在此立誓,若不报今日之仇,蓝雪依生生世世为犬为马任人责打辱骂!” 一声闷雷轰隆隆响过,豆大的雨点噼噼啪啪的落下,倾盆大雨似乎是雪依哭不出的眼泪,诉不尽她此时的悲伤忧愤。 萧僮忙接过小丫鬟手中的雨伞撑在雪依的头上,跪在尘埃中:“王妃,如果真的想要杜若魂魄有依,安心归去,还是尽快回王府吧。” 宫嬷嬷也强忍悲声,劝道:“王妃,还是快回去吧,你的身子不能有一点闪失啊。” 雪依似乎听不见任何劝说,固执的抓着杜若的衣衫,跪坐在原地,分不清是泪是雨的眸子死死的盯着惨不忍睹的杜若,像是要把她刻印在脑海心上。 “她是为了救 我才变成这个样子的,我不能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雪依执拗的试图将杜若的四肢拼凑在一起。 “她不会一个人留在这里!从即日起,杜若就在忠义公主,朕要她风光大葬,永生永世富贵无比!”成帝俯身抱起雪依,俊脸冷峻,凝视着雪依的眸色复杂纠缠。 原来,萧僮奉旨出京办事,刚刚到城门外的茶馆,因口渴讨水喝,偶尔听两个壮汉闲谈,说今天的渝王府要发生大事,萧僮忙问那两个大汉究竟有何大事,两个大汉看了看萧僮,转身就跑。 萧僮立刻策马赶回双凤城,边遣人进宫给成帝送信,边急急的赶回渝王府,不想还是来晚了一步,杜若无辜枉死,且死的如此凄惨! 成帝 抱起雪依,站在雨中,沉声命令身后的五公公和萧僮:“萧僮,朕命你暗中彻查此事,无论涉及谁,一旦查证杀无赦!五月,传朕旨意,封杜若为忠义公主,葬于因玉林,享受皇家供奉!” 成帝抱着雪依意欲离开,雪依挣扎着,双手拼命的向着杜若,侍卫抬来担架,将杜若抬走了,雪依张口紧紧的咬住成帝的肩膀,成帝身子一颤,只是稍作停留,大踏步的走进王府。 直到走进雪依的寝室,雪依的牙齿仍然深深的嵌在成帝的肩窝,成帝强忍着,抱着雪依,大手轻轻的解开她的衣扣,她方才醒悟,松开嘴巴,玉手紧紧的攥住自己的衣领,双眸中恨如海,惊恐的盯着成帝。 成帝像哄婴儿一般小心翼翼的哄着雪依:“雪儿,你的衣服湿了,要换下来,不然会感冒的,对你腹中的胎儿也会有伤害的。” 雪依只是紧紧的攥着衣领频频摇头。 柳侬进来,跪在一旁奏道:“皇上,热水已经准备好了,还是容奴婢为王妃净身更衣吧。” 成帝无奈,只好轻轻的将雪依放在榻上,轻轻言道:“雪儿,你放心,朕就守在门外,不会有人再来伤害你了。“ 成帝不舍的退出去,柳侬方才站起来握住雪依的手,附在她的耳旁轻言:“柳侬知道王妃心中的痛心中的伤,也正是因为如此,王妃才要好好的活下去,只有活着,才能为杜若报仇!也只有活着,杜若才不会枉死!“ 雪依依然呆呆的,只是紧握着的手缓缓松开,任柳侬为她脱掉嫁衣,扶她走进浴桶。 房门外,成帝伫立在雨中,任萧僮如何劝说就是不肯离开,萧僮无奈,只好命太监和侍卫打起雨伞,将成帝护在伞下,又拿出金疮药,洒在被雪依咬破的伤口上。 成帝沉吟半晌,问道:“萧僮,究竟是怎么回事?“ 萧僮摇摇头:“微臣也不知道内情,只是在城门外听人闲谈说起,渝王府今日要有大事发生,王妃是狐狸精转世之类的,这才急忙赶回,不想还是来迟了一步,杜若那丫头……唉…...“ 成帝见萧僮说不出所以然来,转身问五月:“宫嬷嬷怎么样?受伤了没有?如若没有他事,传她来见朕!” 一百九十六章 疯疯癫癫 五月领命正欲去寻找宫嬷嬷,宫嬷嬷已经来到御驾前,倒身跪倒在地上给成帝磕头行礼:“奴婢拜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成帝见宫嬷嬷俯趴在冰冷的雪地上,两鬓竟多了几丝白发,想起昔日恩情,却不能相认,心中百味陈杂说不出的难过,双手欲待相搀,此时的身份却已是天差地别,只能将负手而立,佯装平静道:“免礼平身,一旁坐下吧。” 小太监连忙搬来椅子,笑着请宫嬷嬷坐下,宫嬷嬷诚惶诚恐的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成帝,只是这个一眼,恍然又见到了萧逸宸,想起适才王府门口的惊心动魄,倘若萧逸宸尚在人间,何人敢如此的欺凌她们! 萧僮一旁提醒宫嬷嬷道:“皇上让嬷嬷坐下乃是圣旨,嬷嬷不必犹疑,坐下就是了。” 宫嬷嬷这才谢坐。 “嬷嬷,今日之事究竟是怎么回事?雪依好好的怎么会出王府?又怎么会被人围攻?”成帝问道。 宫嬷嬷见成帝问起适才之事,忍不住老泪纵横,再次跪下,成帝摆手示意她坐着回话就好。 宫嬷嬷将事情的始末由来讲述一遍,当说到来人是奉了了太后懿旨迎接雪依入宫之时,成帝紧锁眉头晃着头道:“不,不可能,今日太后一直陪着朕,太后身边的嬷嬷太监都在一旁伺候,怎么会是太后的懿旨?嬷嬷可见到太后的旨意了吗?“ 宫嬷嬷摇摇头:“初时王妃也曾问及来人可有圣旨或者懿旨,来人只说太后之命,要给皇上一个惊喜所以不曾有圣旨,王妃几番试探询问,来人只说是皇上奉王妃为雪妃,居住西苑晨辉院,王妃才相信那人,换上嫁衣,谁知才出王府,就被百姓们围攻,亏得杜若拼死护主,不然王妃她…….恐怕早已经遭遇不测了。“ 成帝大惑不解,和萧僮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若说此事与太后无关,雪妃的封号只有太后皇上雪依三人知情,而雪依所居住的宫苑此时还尚未装修完毕,这也是为何成帝迟迟未接雪依进宫的原因,若说来人真是太后所差,今日太后又一直陪着成帝,寸步未离。 难道太后有分身术不成? 成帝百思不得其解。 须弥间,雪停云收,天空一片灰蒙蒙,柳侬轻轻的关上房门退了出来,成帝忙迎上去问道:“雪依怎么样了?“ 柳侬万福回道:“王妃喝下安神汤,此时已经睡下了。“ 成帝太了解雪依了,她此时就是喝下十碗安神汤也睡不着,今天的事情太突然也太伤人,即便是他自己,现在想起杜若亦觉惋惜,况是将杜若视为亲生妹妹的雪依呢。 五月忽的走上前,躬身奏道:“回禀万岁,太后娘娘派沁嬷嬷来问王妃可还安好否。“ 成帝想起宫嬷嬷适才说起,来人说是太后身边的嬷嬷,忙低声附在五月的耳边,令宫嬷嬷暗中瞧看,今日来王府中迎接雪依的是否就是此人,安排已定,成帝方才宣沁嬷嬷近前答话。 沁嬷嬷五十开外的年纪,微微有些方圆脸,因为保养的极好,只是眼角眉梢有些细微的细纹,一身紫色宫装,披着一件褐色的大氅,跪倒在雪地给成帝施礼:“沁嬷嬷拜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但不知沁嬷嬷来渝王府何意?“成帝故意转了个身子,以便躲在暗处的宫嬷嬷能看清沁嬷嬷的模样。 沁嬷嬷屈膝回道:“奴婢奉了太后的旨意来看看渝王府究竟发生了何事,皇上怎么还未回宫。“ 成帝点头道:“还请沁嬷嬷上覆太后,渝王府并无大事发生,不过是一帮愚民听信谣言,闹事生非,如今已经散去,只因雪妃受了惊吓,故而朕要在这里耽搁些时间,请太后早些安歇吧,不必等朕就是了。“ 沁嬷嬷答应一声告退。 宫嬷嬷走过来,成帝盯着宫嬷嬷忙问道:“早上来的可是此人吗?“ 宫嬷嬷摇摇头:“不是,早上来的四个嬷嬷,身材高矮胖艘都差不多,老奴暗中留心,记得那个为首的嬷嬷是长方脸,小眼睛,个子要比沁嬷嬷高出一头。“ 成帝细细的回想太后身边的奴才,并无宫嬷嬷描述之人,免不得回头问五公公:“五月,咱们宫中可有宫嬷嬷所说的奴才吗?“ 五公公亦是满脸疑惑的摇摇头:“老奴在宫中已经三十多年,宫里的人差不多都记得一二,绝没有宫嬷嬷适才所说之人。“ 成帝知此事定是有人蓄谋已久,要想查出真相亦不是一时三刻能够办到的,只得叮嘱萧僮暗中留意宫嬷嬷所说之人,又命宫嬷嬷将那人的容貌细细的告诉宫中的画师,将那个假冒沁嬷嬷 之人画影图形,张贴告示悬赏捉拿。 此事只好暂时搁置。 成帝十分挂念雪依以及她腹中的孩儿,欲待悄悄的将雪依迎进皇宫,保护在自己的身边,萧僮却不以为然,他始终认为雪依王府门前被辱一事与皇宫里的人脱不了干系,雪依未曾进宫处境已经如此凶险,倘若不揪出这个凶手,雪依入宫更加危险。 成帝只好与萧僮五日为期,五日内萧僮查出真凶也罢查不出也罢,成帝都将迎雪依入宫。 太后又遣人来问安,实则是催促成帝回宫,成帝虽有一万个不舍,亦只好将渝王府的安危托付给萧僮,自己回宫去了。 萧僮命增加了一百二十护卫三班巡逻,加强王府的保卫措施。 谁也未曾料到,雪依这一睡竟是整整睡了一天一夜,柳侬,宫嬷嬷和萧僮自是十分担心,直到第二天的三更,雪依方才睁开眼睛,开口就叫杜若。 柳侬看看一旁的宫嬷嬷不知该如何回答,宫嬷嬷笑着上前回话:“王妃是不是饿了?睡了这么久,定是饿了的,嬷嬷叫厨房备夜宵可好?“ 雪依的目光四处骏寻,依然追问:“嬷嬷,杜若呢?怎么不见那个丫头?我刚刚做了一个噩梦,梦见她说要离开我,再也不来见我们了!嬷嬷,我要见杜若!我要见杜若!“ 雪依掀开被子,赤脚跑下地,一定要见杜若,宫嬷嬷见雪依神志有些恍惚,知道她还未自噩梦中醒来,只得强忍心中的悲伤,笑着安慰她:“好好好,杜若那个懒丫头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倒叫王妃替她来操心。“ 宫嬷嬷给一旁暗暗垂泪的柳侬挤挤眼睛,柳侬忙擦干眼泪道:“王妃就是偏心,柳侬在这里就看不见,偏要见那个懒丫头不成。“ 雪依看着柳侬红肿的眼睛,好奇的问道:“柳侬,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吗?咱们去告诉王爷去!” 雪依不由分说拉着柳侬向外就走,宫嬷嬷柳侬二人竟拦不住她,情急中,宫嬷嬷忙道:“王妃,难道你忘了吗?王爷已经逝去近两个月了,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雪依懵懵懂懂的看着宫嬷嬷,展颜一笑:“你是谁?你为什么要骗我,王爷答应过我要照顾我一生一世,王爷还说他要做皇上,我是他唯一的皇后呢,你为什么要骗我!说啊,你为什么要骗我?!” 雪依突然疯了一般的摇着宫嬷嬷的双肩,又忽的推开她,宫嬷嬷站立不稳跌坐在地上,雪依指着她的鼻子道:“你是坏人!你骗子,你们都是坏人都是骗子!杜若呢? 我要杜若!” 宫嬷嬷和柳侬怎么劝也劝不住,雪依只是要杜若要找王爷,无奈,宫嬷嬷只得命人找萧僮来,萧僮进门时,雪依正在疯疯癫癫的胡言乱语,地上碎了一地她打破的茶盏碗碟,萧僮急忙点中雪依的睡穴,问宫嬷嬷道:“好好的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呢?” 宫嬷嬷急的直哭:“我也不知道啊,王妃刚刚醒来就是又找杜若又要找王爷的,她一定说王爷和杜若都还在,萧护卫,这事可怎么办呢?” “唉…….”萧僮一声长叹,“还能怎么办?据实禀奏皇上,让太医来诊治吧,王妃这场刺激非小,只怕一时半刻不会醒来了。” 众人只好苦捱到天明,萧僮进宫禀报,宫嬷嬷和柳侬则寸步不离的守候。 萧僮来到大内见到五公公,将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五公公跺脚道:“皇上今日也不知怎么了,大早起的就心绪不宁,这不刚刚上朝去了,特地的嘱咐老奴在这里看守宫门呢。” 无奈,萧僮只得等候,只待早朝后,成帝得知雪依神智失常,将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带到了渝王府为雪依看病。 雪依只是呆呆的坐在床榻旁,怀抱着枕头,一会儿叫杜若一会儿叫王爷,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说柳侬是妖怪,要打,一会儿又说宫嬷嬷是奸细,要杀,众太医竟不能近她的身子,但有人靠近,她就会抡起枕头好一阵打好一阵的喊叫。 成帝无奈,只好命人强行灌下安神汤,待雪依睡后,方才请太医们为她诊脉。 一天后,渝王妃疯了的消息不胫而走! 一百九十七章 真假难辨 渝王妃蓝雪依疯了,仿佛一夜之间邀月国和风舞国的臣民俱得到这样的讯息! 雪依疯了,自然是有人悲有人喜,只有蓝广听闻这以消息的时候既无悲亦不喜,依然是每日里看着雪依曾经住过的阁楼发愣。 这日清晨,青夫人走到凋敝的后花园中,为蓝广披上大氅,试探的问询:“老爷,您说大小姐这个时候疯了可怎么好呢?还有谁能为老爷的事情真心奔走啊。”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也许雪依疯了才是最好的结局吧。”蓝广竟幽幽的吐出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那…….那还有谁可以救老爷呢?”青夫人泫然欲泣,她已经习惯了头顶丞相夫人的光环,接受众位夫人的吹捧膜拜,更重要的是,蓝雪依将是雪舞进宫最好的桥梁,青夫人自信以雪舞的容貌身段,定能宠冠六宫,殊不知这后宫中美女如云,想要立足却并非容貌出众那般的简单。 蓝广岔开话题,问道:“雪舞呢?那个丫头最近在忙些什么?” 青夫人提起雪舞顿时眉开眼笑满面的骄傲:“雪舞最近很勤快,听说皇上喜欢书法,最近正在钻研米蒂的书体呢。” 蓝广点点头:“我最近不能出相府,你叫雪舞去一趟渝王府。” 青夫人不解亦不愿,却也不敢违背蓝广的命令,只得小心翼翼的回道:“听说大小姐被皇上保护起来了,不准外人去打扰呢,雪舞那丫头怎么能见得着大小姐呢?“ 蓝广深知青夫人对雪依的抗拒,更知她不愿雪舞靠近雪依,在她的内心深处,很相信那个魔咒,相信雪依是扫把星下凡,但凡靠近雪依的人都会不得好死,蓝广也不拆穿青夫人,只是说道:“如果你当真想让雪舞进宫做皇妃,接近雪依讨好雪依是唯一的办法!“ 蓝广转身去了书房,他相信青夫人一定会命雪舞去看望雪依的,也相信雪舞定会带来他需要的消息! 雪舞还未及出门,一乘小轿在丞相府的门口停下来,几个身着内侍服饰的人走进丞相府,说是奉了圣旨来接雪舞姑娘去渝王府陪伴雪依的,日期未定,青夫人本待为雪舞准备些衣服,为首的内侍一笑,道:“夫人忒小心了,现在的渝王府名为王府,实则就是皇上的行宫了,要什么没有呢,不会委屈了二小姐的。“ 青夫人满脸媚笑,忙点头道:“那是那是,是我太小心了。“ 蓝丞相躲在角落目送雪舞上了小轿,离开的丞相府,心内慨叹,他情知这个女儿空有一副看似机灵的容貌,实则是绣花枕头外面好看,内里空虚乏谋,自己虽有意给她安排一份普通百姓的生活,怎奈她母女二人心性过高,定不会遵命,也只好盼着雪依日后认祖归宗后能够看着昔日之情,照拂她母女一二了。 蓝广并不担心雪依,而成帝此时看着雪依束手无策,心神俱碎,这三天对于成帝而言仿若三年一般的漫长,他想尽办法,想要唤醒雪依,怎奈雪依看见他就会惊叫害怕,就连宫嬷嬷和柳侬靠近亦是惹来一阵的打骂。 成帝隔着窗子看着雪依,此时的雪依很安静,痴痴傻傻的笑靥宛若婴儿一般纯净,双眸盯着怀中的布偶,玉手轻轻的撩起布偶的发喃喃叨咕着什么,正在此时,雪舞来到了成帝身后,倒身跪在地上,婉转娇啼:“罪臣之女蓝雪舞叩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成帝并未回身,自身后摆摆手示意雪舞起来说话。 雪舞见自己盛装打扮,满心欣喜而来,不想成帝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心中未免几分委屈。 愣了片刻,成帝方才转过身,唤雪舞到近前,嘱咐几句:“二小姐,你进去试试看雪依可还认识你吗?“ 雪舞心中虽有一万个不愿意,当着成帝脸上却露出关切之情,惊讶道:“姐姐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成帝心烦意乱,道:“朕命你进去你进去就是了,哪里有这么多闲话!“ 雪舞推门站在门外,成帝透过窗棱纸死死的盯着雪依的表情,他和秦太医俱怀疑雪依并非真的疯了,至于她因何要装疯,却又无法解释,因此成帝才想起令雪舞来,一试真假! 雪依抬头怔怔的看着门口的雪舞,不再哭亦不再笑,初时只是愣愣的看着雪舞,突然扔掉了布偶,缓缓的走下床,一步一步靠近雪舞,颤抖的手落在雪舞的脸上,泪珠点点的落下,已经五天未开口说话的雪依竟说出话来,她突然紧紧的抱着雪舞哭道:“杜若……..杜若……..你终于回来了!她们都是坏人都想要杀死我!“ 雪依一声哭喊,成帝如泄气的皮球萎顿下来,雪依最疼爱雪舞,竟将她看作是死去的杜若,想必真的是疯了。 雪舞厌恶的看着雪依的鼻涕眼泪蹭在自己的新衣服上,知道成帝就在窗外看着屋内,不亲假亲的搂在雪依,努力的挤出几点眼泪,道:“姐姐,姐姐,我是雪舞啊,你好好看看我,我是你的妹妹雪舞啊!“ 雪依忽的睁大双眸,盯着雪舞好半天,突然用力的将她推到,自己则慌慌张张的跑向暖阁,边跑边声嘶力竭的叫喊:“救命啊救命啊……..小鬼儿来抓我了!“ 雪舞气恼的爬起来,成帝已经走进屋子,雪舞满面委屈的给成帝见礼:“臣女无能,辜负了皇上所托,望皇上恕罪。“ 成帝盯着雪舞,突然厉声喊道:“来人啊,将这个贱婢拉下去责打五十大板!“ 一声令下,侍卫如狼似虎冲进屋门,拖着雪舞就要出去,雪舞挣扎狂喊:“冤枉啊……皇上…….“ 成帝沉着脸负手而立,并不理会雪舞的哭喊,眼角的余光却注视着雪依的表情,雪依蜷缩在墙角,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透着惊恐和不解盯着成帝,手指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裙裾。 成帝并非真心要责打雪舞,不过是要试探雪依的疯傻究竟是真是假,此时雪依那双眸子更加让他混乱,难以分辨真假了! 雪舞突然停止了哭喊,成帝的眼睛始终未离开雪依的眼睛,萧僮走进来时,二人相互对视,目光中充满了探究。 雪依见到站立在门口的萧僮,突然越过成帝跑向萧僮,依偎在他的胸前,胆怯怯的看着成帝,小小声音道:“奶娘,他是谁?为什么这么凶?进门就要打那个小鬼呢。“ 萧僮哭笑不得,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满脸无辜的看着双眼喷火恨不得杀了他的成帝:“皇上…….这是从何说起啊,卑职怎么会是奶娘呢。“ 成帝拂袖而去。 柳侬溜进屋中,像哄小孩儿一样拥着雪依的肩膀走进暖阁,雪依又抓起布偶笑着哄着闹着,萧僮拽拽柳侬的衣袖,示意她和他出去,柳侬看看雪依,见她将布偶的头连点几下,终究有些不放心,对萧僮道:“萧护卫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好了,王妃现在这个样子,我实在不忍心将她一人留在屋中。“ 萧僮的眼神落在雪依身上,亦是好一阵惋惜:“唉…….王妃这么善良聪慧的一个人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呢?“ 柳侬双目微红:“王妃本是性情中人,杜若与我与王妃名虽为主仆,情胜似姐妹,目睹杜若惨死,她怎么能不伤心呢,只是但愿王妃早日康复吧。“ 萧僮亦是一声惋叹,默默地走到窗前,对着天空,将手指圈成一个圈,尖利清脆的口哨声划破寂静的天空,柳侬疑惑的看看灰蒙蒙的天空,耳听扑棱棱翅膀震动的声音,一只如鸽子大小,一身金毛的长喙小鸟落在萧僮的手掌中,柳侬惊讶的看看萧僮,疾步走过去好奇的盯着萧僮的手掌心问道:“这是什么鸟儿,竟如此的好看。“ 那鸟儿似乎听懂了柳侬的夸赞,竟对着柳侬忽闪忽闪翅膀,滴溜溜的圆眼睛眨巴眨巴,越发的喜人。萧僮笑着抚摸着鸟羽:“你这个小家伙也喜欢听人拍马屁啊。“ 鸟儿啾啾的叫了两声,别过头去不看萧僮,仿佛生气了一般,柳侬越看越有意思,连连追问:“萧护卫,这究竟是什么鸟儿?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鸟儿还能听懂人言的呢。“ 萧僮摊开柳侬的手掌,将金羽小鸟送到柳侬的手中,道:“柳姑娘,这只鸟儿是我自风舞带来的,我亦不知它叫什么名字,还是一次狩猎的时候见到它受伤救了回去,没想到它竟跟了我三年之久,平时为我传递书简竟比信鸽还准确伶俐,今天,我就暂时将此鸟托付与柳姑娘,若王府中有任何紧急事件发生,柳姑娘可命此鸟送信给我,我会第一时间赶回王府。“ 柳侬抬头见萧僮满目关切,红着脸推拒道:“这样的神鸟萧护卫定会经常用的上的,留在我这里岂不是浪费了它。“ 萧僮执拗的将鸟儿塞在柳侬的手上:“如今王府看似平静,实则处处是陷阱,还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盯着王府,盯着王妃,只怕今后你们在哪儿都不会有太平日子,这只鸟你留着,萧某不想再看见杜若姑娘的事情发生了!“ 一百九十八章 王府神秘人 萧僮将自己传递信笺的金羽鸟赠予柳侬,嘱咐她随时可以令此鸟传递书信,柳侬知萧僮一片深心不容拒绝,只好暂时将鸟儿收下,萧僮又将金羽鸟的生活习性与喜好细细的告诉了柳侬,二人只顾着说话,谁也没有注意到雪依此时面色安详的在一旁偷听。 萧僮告辞出去后,柳侬逗弄着金羽鸟,雪依忽然贴着窗子向外张望着,柳侬不解的看着雪依,雪依轻轻道:“柳侬,他们真的都走了吗?“ 柳侬长大了嘴巴:“王妃………你………你没疯?!“ “嘘…….“雪依竖起中指在唇上,示意柳侬噤声。” 柳侬喜极而泣,再也顾不上身份之别,紧紧的抱住雪依又是笑又是哭又是跳的,雪依亦是感动的看着柳侬落下泪来。 半晌,柳侬不解的问道:“王妃既是没疯因何要装疯呢?” 雪依惨然一笑:“柳侬,你不觉得那日之事有些蹊跷吗?好像有人精心安排的一场闹剧,目的就是为了阻止我进宫的,杜若惨死,皇上定是心惊胆颤,再也不会准我一人在这渝王府中,而我现在还不能进宫,我不能让杜若白白的牺牲了一条性命,亦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爹爹被人陷害,要想日后为杜若报仇,就要先保住我爹爹的性命和官位,只有我们父女二人联手,才能在后宫中站稳,也才能为杜若报仇雪恨!” 柳侬看着面色清冷的雪依,她仿佛又回到了初进王府时候的孤独中。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柳侬看着雪依。 “以不变应万变!皇上现在并不完全相信我疯了,今天雪舞的事情不过是一个试探,还好萧护卫来的及时,否则我定会露出破绽,柳侬,你要听萧护卫的话,要处处谨慎,最好不要离开我身边左右,还有,我装疯一事暂且瞒着宫嬷嬷,我不想她这把年纪还跟着我提心吊胆的伤怀。”其实雪依并不完全相信宫嬷嬷,在这个王府中,宫嬷嬷是萧逸宸的人,而萧逸宸至死都不愿以真面目对她,这其中的缘由和秘密只怕宫嬷嬷是知情的,但是她却始终瞒着她,至今亦不曾透漏只字片言,恐嬷嬷与成帝之间关系亦是匪浅,现在的雪依如履薄冰,不敢有一分的疏漏。 柳侬点点头。 雪依玉手将柳侬腮边的发塞在耳后,怜惜道:“只怕今后你要跟随我吃些苦头了。” 柳侬握住雪依的手,坚定的点点头:“柳侬不怕苦,只要能跟着王妃能为杜若报仇,再苦也不苦!” “好柳侬。”雪依紧紧的拥着柳侬,目光落在窗户上,隐约看见一个人影闪过,厉声喝道:“什么人?!” 柳侬忙跑进院子,依稀看见萧僮的身影自屋脊上掠过。 “什么人?”待柳侬回到屋内,雪依迫不及待的拉着她的手问道,柳侬一笑替萧僮遮掩过去:“不过是一只野猫。” 雪依半信半疑,却也并未追问下去。 初时,成帝尚在王府中照看雪依,亦会亲自喂水喂药,只是雪依总是疯疯癫癫,不是打他就是骂他要不然就是怕他,渐渐的成帝来的少了,雪依进宫之事也就暂且搁置下来,只是有一件事很令雪依为难和头疼,就是奉皇上之命留在王府中照看雪依的雪舞。 有人的时候,雪舞十分关心雪依,嘘寒问暖端茶倒水,只要剩下屋中只有雪依和雪舞二人之时,她不是拧雪依一把就是掐她一下,恶狠狠的诅咒雪依。 这天,柳侬刚刚出去,雪舞就命伺候雪依的小丫鬟们出去,她的手指戳着雪依的脑门好一顿数落:“难怪丞相府中的老人都说你是丧门星转世,你看看你,克死了你的亲娘不说,还克死了你的丈夫,如今竟克的爹爹丢官罢职,克的我这个妹妹也成了寡妇!” 雪舞越说越生气,到后来竟是边说边打,且下手越来越狠,雪依不能喊痛躲避还要笑着拍手,跳着脚喊道:“好啊好啊,姐姐陪我玩游戏!“ 雪依趁势躲避雪舞的魔爪,雪舞紧紧的追赶,雪依无奈,只得高声叫着:“你是大骗子大坏蛋,这个游戏一点也不好玩儿,好痛好痛!“ 雪依一边喊一边逃,脚下一绊摔倒在地上,雪舞踏上一只脚,狠狠的踩着她:“我叫你跑叫你跑!看你能跑到哪儿去!“ 一个小丫鬟及时出现为雪依解围,她跑过来扶着雪依劝道:“二小姐,皇上说不准什么时候会来看望王妃的,如果让皇上看见王妃身上青青紫紫的伤,恐怕整个王府都要跟着遭殃呢,奴婢劝二小姐见好就收吧。“ “不错,你这样欺负一个疯子,皇上说不定会杀了你的!”一个披着斗篷遮住脸部的人站在门口,看着地上的雪依说道。 “你是什么人?” “你是谁?”小丫鬟和雪舞同时问。 那人的脸被遮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眼睛,只是听声音是个四十开外的女人,雪依只是用眼角扫了一下,心中大惊,即使忘记这世上的所有,她也不会忘记这双黑眼珠少白眼珠多的眼睛,那天清晨,正是这个人假冒宫里的嬷嬷来接她入宫的! 雪依好想喊来人,可是她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她不能打草惊蛇,察觉来人亦盯着她,雪依忙拽着雪舞的裤脚鼻涕抹在雪舞的衣服上,嘴里哼哼唧唧的道:“我还要玩游戏,你要陪我玩游戏,你要陪我玩游戏…….” 雪舞不耐烦的踢开她,嫌弃的拍拍裤脚:“滚!本姑娘没有心情陪你玩儿什么游戏!” 小丫鬟忙扶住雪依哄着她:“来,我陪王妃玩儿游戏好不好?” 雪依推开小丫鬟,仍是死死的缠着雪舞,雪舞一阵拳头落在雪依的身上,那人一阵冷笑:“二姑娘冰雪聪明,怎么竟沦落到照顾一个疯子的地步呢?” 雪舞闻听更加恼火,狠狠的将雪依推在一旁,长叹一声:“还不是为了能够多看皇上一眼,不然我才不会受这个疯婆子的肮脏气呢!” “听二小姐之意是喜欢咱们皇上的了?凭着二小姐的紫色容貌难道还愁皇上不喜欢吗?”那人打量着雪舞,语气中满是赞赏。 雪舞立时来了精神,问道:“你认识皇上?能让皇上喜欢我吗?” 那人点点头:“二小姐方便的话,可否借一步说话?” 雪舞频频点头:“方便的很方便的很,请。” 雪依见雪舞要和那人出去,情知此人来者不善,绝不会真心为帮雪舞进宫而来,不过是利用雪舞攀附皇权之心,欲要行什么坏事,恐怕还是冲她而来!雪依知道不能让此人和雪舞单独见面谈话,忙上前死死的抱住雪舞,一阵哭一声笑的喊:“来人啊!抓小鬼啊!这里有小鬼要杀我啊。” 雪依大叫无非是想惊动王府中的守卫,能有人来拦住来人,留住雪舞,不想那人冷冷一笑,突然捏住雪依的下颌,抬起她的小脸,强迫雪依看着她的眼睛,眼神眼睛露出两道凶光,恶狠狠的说道:“我不管你是真疯还是假疯,你都休想进宫为妃!哼,你若想蓝家安然无恙,最好躲皇上远远的!知道吗?还要,我既然敢青天白日来你的王府,就说明我已经做好了准备,你就是叫破喉咙也不会来人的!” 那人说完,狠狠的将雪依推到在地,转头对雪舞道:“你若信这个疯妇之言就留在这里做一辈子的奴才好了,如果你信我就跟我来!” 雪舞扫了一眼趴在地上的雪依,狠狠的啐了一口痰在雪依的身上,转身笑着对那人道:“我自然信你,自然信你。” 那人带领雪舞出去了,小丫鬟忙过来扶起雪依,雪依边多边喊:“姐姐救我姐姐救我……..” 小丫鬟看着蜷缩成一团发抖的雪依,忽然想起柳侬,雪依平日里发疯,只要害怕就会叫柳侬做姐姐,小丫鬟忙跑出去寻找柳侬,几乎找遍了王府,才发现柳侬昏睡在灌木丛中,情急中,她忙提起旁边的一桶冷水泼在柳侬身上,柳侬激灵灵醒来,浑浑噩噩的看着周围,小丫鬟忙上前摇晃着柳侬:“柳姐姐,大事不好了,咱们王妃…….” “咱们王妃怎么了?!”小丫鬟话没有说完,柳侬忙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跑向雪依的院子,一路上但见花木从后歪歪斜斜睡到的侍卫,柳侬心中一紧,脚下生风,跑进雪依的院子,当她看见蜷缩在角落里发抖的雪依时,忙冲过去抱住她,上上下下的检查她的身子,只见雪依雪白的手臂上青青紫紫都是淤痕,她惊叫:“这是怎么回事?!” “是二小姐打的。”小丫鬟跑进来道。 “二小姐呢?!”柳侬咬牙切齿,目龇欲裂。 “被一个神秘人带走了。”小丫鬟用最简短的话将适才的事情讲述了一遍,问道:“柳姐姐怎么会睡在那里呢?” 柳侬想起刚刚她不过是去厨房吩咐晚上给雪依熬一碗银耳羹的,路上被人自身后用手帕捂住口鼻就晕了过去,若不是小丫鬟发现的及时,她还不知要在那儿睡到何时,柳侬突然想起一路上那些睡在花丛后的侍卫,忙对小丫鬟道:“你快去院子里,将那些睡在花树后面的侍卫用冷水泼醒,怕是他们都和我一样被药迷晕了的!” 小丫鬟领命下去了,雪依盯着柳侬痴痴地重复着:“我要金子做的鸟我要金子做的鸟………” 一语唤醒柳侬。 一百九十章 雪舞被欺 柳侬正在手慌脚乱不知所措之时,雪依盯着她一直叨咕着:“我要金子做的鸟儿我要金子做的鸟儿………” 雪依一言提醒柳侬,她自胸前拿出竹哨,对着天空吹了起来,哨音落后金羽鸟儿如一道闪电落在柳侬的肩上,柳侬将告急纸条绑在金羽鸟儿的腿上,对着鸟儿嘱咐道:“鸟儿啊鸟儿,你快快将信送到萧护卫的手中!” 金羽鸟儿似懂人言,竟点点头拍拍翅膀凌空飞去。 侍卫头领在门外高声道:“末将护卫不周,特来领罪!” 柳侬与雪依交换一个眼神,雪依以眼神示意柳侬让侍卫头领进门来,自己则抱着木偶蹦蹦跳跳的疯闹着。 “将军请进。“柳侬打开门,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侍卫十分的面生,不动声色的问道:”将军看上去面生的很,不知是哪一营的侍卫?“ 侍卫头领俯身谦恭的回道:“末将本是御前侍卫,皇上新进派末将来保护王府的安全,姑娘自然不认识末将。” 出了杜若的事情后,皇上十分担心雪依的安全,特别从宫中的侍卫中选拔了二百多人增派到渝王府,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些侍卫既能保护雪依亦能伤害雪依罢了。 雪依忽然嗷嗷的狂叫狂跳,柳侬急急的打发走那个侍卫头领,柳侬雪依俱发现那个侍卫头领鬼鬼祟祟的躲在窗户下停留了片刻方才离去,雪依又闹腾了半晌,确定四周的确再没有他人后方才抓住柳侬的手,道:“柳侬,快!快去找萧护卫救雪舞!” 雪依担心雪舞受伤,殊不知此时的雪舞却如遇见了伯乐一般的兴奋,那个神秘人将雪舞带离王府,二人上了一辆马车,来至一个小树林中,树林里还有一个身着栗色斗篷的人,同样是轻纱蒙面,只露出一双眼睛,先前的神秘人来到那人面前,躬身施礼:“主公,奴婢已将二小姐带来了。” “辛苦了,下去吧。”那人背对着雪舞以及神秘人,摆摆手,听声音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年纪大概也就在二十左右。 雪舞站在那人的身后,仔细的打量着她的背影,见她身量修长,细腰直背亭亭玉立,雪舞见那人半晌无言,噘起嘴巴扬起头道:“你们把人请了来就是让这样站着的吗?既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我就回去了。” 雪舞才一抬腿转身,自树后立刻转出五六个黑衣蒙面人,团团将雪舞围住,为首一人冷冷哼道:“大胆!你当这里是菜市场吗?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雪舞自幼娇生惯养,从来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也只有萧逸朔曾经百般的凌虐,而此时的雪舞已然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早已经将往事抛在了脑后,杏眼圆睁,亦是一阵的冷笑:“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看看姑娘我是谁?!难道我会怕你们这些不敢见人的东西吗?!” “啪啪啪”连续三声清脆的耳光,雪舞早已经被打的眼冒金星,跌坐在地上,她手捂着火辣辣的腮帮子怒视着打她的黑衣人,黑衣人俯身蹲在雪舞的面前,嘿嘿一阵笑:“你不就是蓝广那个老王八羔子的心肝宝贝儿吗?你充什么大瓣蒜,若不是皇上碍着你姐姐蓝雪依的面子,蓝广早就被皇上扔到河里喂王八去了,你也早就被送到青楼接客去了,还敢在这儿给老子撒野!” “王三!你的话有点太多了!”年轻女子轻声叱责。 黑衣人立刻噤声不语,似乎怕极了那人,那人缓缓转过身来,俯身,明眸凝视着雪舞,良久言道:“听说你喜欢皇上,想进宫为妃?” 雪舞不知该如何回答,充满恐惧的眼睛盯着近在眼前却不知是谁 的脸,沉默无语。 那人似乎看出了雪舞的心思,轻轻一笑道:“你不要怕,我是来帮助你的,只要你将蓝雪依除掉,我就可以满足你的愿望。”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雪依?”雪舞大惊,她虽然不喜欢蓝雪依,虽然有时候 她也恨不得杀死她,但是只是激愤之言,内心却从未想过真的致雪依于死地。 “你不是一直恨她吗?难道你都忘记了吗?如果没有蓝雪依你就不会被萧逸朔嫌弃,如果没有蓝雪依皇上一定会喜欢你的,如果没有蓝雪依你爹爹也不会被罢官免职关在丞相府,这一切灾难都是因为蓝雪依这个丧门星引起的,难道这些你都忘记了吗?那人逼近雪舞的脸,双眸泛起红丝,似乎恨极了雪依。 雪舞双手撑地,连连后退,拼命的摇着头:“不不不,不是雪依不是雪依害的…….我不能杀死她…….不能……..“ 那人逼近雪舞,冷笑:“我就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可知道你爹爹为何将你嫁给萧逸朔吗?你以为你真是你爹爹的掌上明珠吗?错!蓝雪依才是你爹爹的心肝宝贝!你爹爹那个老狐狸明里支持萧逸朔暗中却为二皇子萧逸宸铺平了登基继位的道路!你以为二皇子真的死了吗?没有,他现在正享受着你爹爹努力 的果实,你爹爹将蓝雪依嫁给二皇子的时候就已经为蓝雪依铺平了进宫为后的路!你这个大傻瓜不过是你爹爹迷惑先帝和萧逸朔那个笨蛋的一颗棋子!“ “不……不是的不是的!“雪舞捂着耳朵一阵的嘶吼,猩红的眸子盯着那人喊道:”你骗人,我爹爹最疼我,他不会把我推下火坑的!“ 那人再次逼近雪舞:“如果不是你爹爹故意的,那么你在天宝王府中被萧逸朔欺凌侮辱,他为何不救你?如果你爹爹不是真心为雪依好,为何将她**的琴棋书画俱佳?如果他不是为雪依铺平了进宫的路,雪依怎么会嫁给萧逸宸?你自己想想以往的事情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雪舞拼命的摇着头,然往事历历在目,一幕一幕在脑海中闪现,她记得她回娘家向爹爹哭诉萧逸朔喜欢雪依嫌弃她时,爹爹只是敷衍的让她忍着,当她被萧逸朔责打向爹爹求救时,爹爹还是 她忍着,而雪依只是在渝王府中刷马桶,爹爹得知后,却夜夜不能安眠,悄悄的打通渝王府的管家令他暗中照顾雪依……..泪自雪舞的眼角簌簌落下。 那人轻叹:“雪舞姑娘,你现在明白了吧,这个世界上真心疼你的人只有你自己,只有你自己站在最高位置上,你爹爹才会在乎你,你娘亦是一样,倘若雪依为后,而你嫁入平民百姓家,你的亲娘亦会奉承雪依讨厌你的!“ 雪舞木呆呆的盯着那人,那人声音和缓下来,仿若催眠一般轻轻道:“听我的,杀死蓝雪依,只要将这包药每日掺在她的药中,十天后她就会中毒身亡的。到那时,你就会代替她得到皇上宠幸,就会成为邀月国的皇后,来,拿着它,它会帮你实现你所有的梦想……..” 那人将一个药包塞在雪舞的手中,雪舞的眼神落在药包上,一咬牙点点头:“好,我答应你,但是你要我如何相信你的话?如果我杀死了雪依,却不能进宫怎么办?” “你没有资格和我讲条件!”那人直起身子,慵懒的伸个咬,命令黑衣蒙面人道:“给雪舞姑娘喂药!” “是!”那个叫王三的人狞笑着逼近雪舞,雪舞情知不妙,挣扎着爬起来就跑,王三如吃饱的狸猫戏老鼠一般,看着雪舞爬出去一段距离,脚尖点地,身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在雪舞的身后,抓住雪舞的脚腕子用力一抖,雪舞一个嘴啃泥摔倒在地上,王三不待雪舞再次起来,一只手捏住她的下颌,另一只手将一粒药丸塞进她的嘴中,雪舞用舌头拼命的顶,想要将药丸顶出,王三手上用力,她顿觉两腮生疼,仿佛要离开她的双颊! 往事手落在雪舞的下颌,用力上托,雪舞不自觉的将药丸吞下。 王三刚刚松开手,雪舞忙将手指伸进嘴巴,用力的扣着,想要将药丸吐出来,怎奈只是一阵的干呕,吐出几滴胃液,王三看着雪舞冷冷一笑,自怀里掏出一只竹笛,呜呜咽咽的吹起来,霎时,雪舞只觉得肚腹中似乎有成千上百条虫子蠕动,继而撕咬着她的五脏六腑! “你……..你给我吃了什么?”雪舞的双睛向外凸起,五官因疼痛绞在一起,她一手捂着肚腹,一手试图抓向王三。 王三一声奸笑如狼一般猥琐的拧了一把雪舞的香腮,嬉笑道:“你这么如花似玉的美人,爷能给你吃什么,当然是最好的东西了。乖乖,只要你听话,爷就不会吹这个笛子,只要爷爷不吹这笛子, 你的肚子就不会疼。” 果然,王三的笛声刚落,雪舞的肚子就恢复了正常,仿佛刚刚只是一个噩梦,雪舞红着双睛突然扑向王三,王三似乎早有防备,身子向后轻轻一跃,躲过雪舞,笛声再度响起,雪舞捧腹在地上翻滚起来,这次任她百般求饶,王三看也不看,自顾自的吹着笛子,直到雪舞疼晕了过去,躺在地上动也不动了,那人才一声娇喝:“王三!别吹了!” 王三这才收起竹笛。 二百章 再次试探 那人看着昏死的雪舞皱皱眉头,鼻子里哼出一句:“没有用的东西,王三,看来你这个东西还满厉害的嘛。” 王三得意的扬起头,却弓着身子讨好道:“哪里比得上主子的哭笑不得厉害,小的这只是雕虫小技,只能对付这样没用的人。” “哼,你知道就好,走吧。”那人娇滴滴的一声哼,妩媚中透着凛凛杀气。 王三指指地上的雪舞问道:“这个人就扔在这里吗?王妃不是…….” “大胆!”那人娇喝,止住王三后面的话,王三脸色惨白,趴在地上连连顿首:“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起来吧,记住一后的称呼,再有下次绝不轻饶!”那人厌烦的瞪了一眼王三。 王三连连称是,爬起来跟着那人消失在树林中。 夜幕降临,雪舞悠悠醒来,抬眼看四周黑漆漆的一片,耳边不时传来一阵阵狼嚎声,雪舞颤抖的蜷缩成一团,躲在树干后,满是惊恐的大眼睛紧张的盯着四周,不知过了多久,又冷又饿的雪舞挣扎的站起来,跌跌撞撞的顺着羊肠小路走去,也不知走了多久,隐隐见前方闪烁着点点火光,似有人声远远的传来,雪舞吓得连忙蹲在茂密的杂草丛中。 “二小姐……” “二小姐…….你在哪儿…….” “蓝雪舞…….” 呼唤声渐渐的近了,借着火把的亮光,雪舞认出为首的是渝王府的护卫萧僮,这才自草丛中站立起来,带着哭腔招手大叫着:“萧护卫,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雪舞跳跃着跑向萧僮,此时,萧僮业已发现雪舞,众人忙迎上前去 萧僮看见雪舞心中一惊,此时的雪舞衣衫不整,凌乱肮脏,鬓发蓬乱,芳颜污垢,倘若雪依见到雪舞这个样子会心疼的忘记伪装疯傻不,他更担心雪舞遭人侮辱,因雪舞的身份只怕是迟早也要进宫伴驾的,倘若今日蒙尘,那么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二小姐,你没事吧?”男女有别,萧僮见雪酥胸半袒,别过脸去。 “你见我这个样子像是没有事的吗?你们这些饭桶怎么才找到我?!若我姐姐知道了,定会狠狠的责打你们的!”雪舞羞愤难当,强自诡辩,遮掩着今日的狼狈,更担心萧僮查问她出来所遭所遇。 萧僮气不打一处来,却又碍着雪依的面子不能发作,一旁的御林军统领萧刚则不买账,看也不看雪舞,冲着萧僮双手抱拳,道:“萧将军,既是失踪人口已经找到,萧刚回朝交还圣旨去了。” 萧僮知道这些人是有意教训雪舞,他亦看不惯雪舞的骄纵,拱手和萧刚作别,雪舞见众人上了马匹,风一般离开,知留下她和萧僮在这深夜的密林中,忙跺脚咒道:“你们这群不知好歹的东西,有朝一日本姑娘定要你们后悔!” 萧僮怀抱自己的手肘,懒懒的道:“二小姐走还是不走?萧某可要走了!“ 雪舞见四周黑漆漆的,张张嘴没敢再发牢骚,跟在萧僮的身后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前走去,萧僮看雪舞也吃了不少苦头,方才叫了一辆马车,亲自执辔一路疾行回到渝王府,雪舞会屋收拾换衣服。 萧僮则来到雪依的院子内,柳侬正在院中等候,屋中雪依哼哼哈哈的唱着哼着,萧僮无奈的摇摇头,心中暗道这个王妃忒也小心了,殊不知萧某早已知道你是装疯。 雪依不说,萧僮亦装傻并不揭穿她装疯一事,倒是柳侬看出萧僮的浅笑,沉吟片刻,先是一个万福,道:“柳侬谢萧护卫及时赶回来,保护王妃,但不知二小姐可还安好吗?“ 萧僮眸色深沉,凝视着柳侬:“保护王妃和王府是萧某分内之事,何必言谢,二小姐为人聪明凌厉,自然不会有事,现在恐怕已经睡下了。“ 柳侬凝视萧僮:“有一句话不知柳侬该不该问?“ “柳姑娘何必客气,有话尽管说就是了。“ 萧僮一笑,接着说道:“柳姑娘可是担心我将屋中那位的事情说出去吗?柳姑娘又将萧某看作什么人了?“ 柳侬面色微红,连忙屈膝赔礼:“萧护卫言重了,只是柳侬身在险境,不得不处处留意小心,倘若王妃有个万一,柳侬就是万死难辞其咎。“ 萧僮点点头,心想,不要说你,就是我,和整个王府的人谁也担不起雪依的一条命! “你二人进来说话吧。“雪依在屋中招招手,压低声音道。 适才雪依趴在门前,已经听出了萧僮知道她装疯一事,很多事情她也需要人帮忙,所以思虑再三,雪依决定相信萧僮,毕竟萧僮是萧逸宸生前最为倚重的护卫。 “末将萧僮参见王妃!“萧僮跪倒行礼。 雪依命柳侬搀起萧僮,一旁坐下,萧僮见雪依气色很好,精神亦不错,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落了地,皇上三天未曾露面,心却时时刻刻挂念雪依,只因蓝广谋朝造反一事突然发生变化,成帝此时虽谈不上焦头烂额,却也是左右为难,三司会审,既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蓝广谋反,亦没有充足的证据说明他没有参与造反,林芳书因自知难逃一死,竟一口咬定蓝广指使他谋反称帝,将所有罪责推在蓝广一人身上。 最令人奇怪的是,起初蓝广声色俱厉,拒不承认,不知为何,后来竟自行招认,一心求死,如今蓝广已被收监,太后催促皇上下旨将蓝广凌迟处死,株连九族,而聪明的大臣们却觉得事情蹊跷,草草结案既对丞相不公,更是任真凶逃之夭夭,后患无穷,成帝只好将这件公案暂时留中不发,内心觉得愧对雪依。 为暂时稳住太后,成帝最近都陪在太后的身边,希望可以找出真凶。 雪依自然不知皇上在为她的爹爹奔波,更不知道爹爹已经下狱,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她现在更加关心的是雪舞,她被那个神秘人带走,定然不会有什么好事,雪依认出那个神秘人就是奉了太后旨意迎接她进宫的那个人,而要查清此人的来历和目的,只有依仗萧僮,因此她未曾开言,对着萧僮屈膝万福深深一礼。 雪依一脸凝重,大礼拜见萧僮,可吓坏了他,他忙跪倒在地连连顿首:“王妃如此岂不是折煞了萧僮!“ 雪依双手相搀,缓缓言道:“萧护卫当的我这一礼,萧护卫还请安坐,听我一言。“ 萧僮只得欠身坐下,道:“王妃但有所命,萧某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雪依点点头,道:“萧护卫亦知杜若死的冤枉蹊跷,若我不能为她复仇,今生难安,然此事似有人策划筹谋许久,如果我猜的不错,定与宫中之人有牵扯,所以才请萧护卫帮忙彻查此事!而昨日闯进王府的神秘人正是那日假冒沁嬷嬷的人,我想她带走雪舞,定是有事需要雪舞帮忙,而雪舞能够做到的事情,无非和我有关,还要烦劳萧护卫弄明白此事。“ 萧僮暗自佩服雪依的机警聪敏,点点头:“王妃不说,圣旨亦严命刑部会同三司查办此事,且命卑职暗中彻查,卑职自会全力以赴。至于二小姐被人挟持一事,卑职倒有个大胆的想法…….“ “打死你!打死你!“萧僮话未说完,雪依忽然拎起手中的布偶砸向萧僮,萧僮正在疑惑,耳听门环响声,紧接着脚步声踏进暖阁,成帝站在门口愣愣的看着傻笑的雪依,萧僮垂首迎了过去。 “参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成帝双手搀起萧僮:“朕说过多少次了,在王府中不必以君臣之礼见朕。“ “臣不敢,但不知皇上夤夜间到此有何要事吗?“萧僮依然毕恭毕敬。 “唉………“成帝一声长叹,”雪依如今有身孕,很多药不敢妄用,朕实在是不放心,所以趁着宫里人都睡下了,来看看她,不知她这几天可好些了吗?“ 成帝满眸爱怜的看着雪依,抬起手将她鬓边的发丝掖在耳后,自言自语道:“雪儿雪儿,你要朕怎么办?朕能怎么办?就算朕有心为你放了你的爹爹,怎奈他现在一心求死,认下了所有的罪状,朕却不能不杀他了,可是朕亦知道,倘若你醒来,知道朕杀了你的爹爹,你定会不顾腹中的孩儿,恨朕一生一世,雪儿啊雪儿,你叫朕该怎么办呢?“ 雪依垂首,摆弄着布偶,耳中听成帝说起爹爹已经认下所有的罪状,不由得大吃一惊,倘若真的如此,蓝家三百余口皆是死无葬身之地! 难怪爹爹将雪舞打发到渝王府,看来他老人家是早有准备,料定皇上会顾念与自己的情义,定会瞒着自己宽恕了自己和雪舞。 “爹爹,你好糊涂!你老人家若有三长两短,日后还有谁能够照料我姐妹二人?!纵使能够逃的一命,这苟延残喘又何堪于人世呢?!“雪依心中暗怪爹爹不该承认谋反大罪,脸上却依旧木呆呆的发愣。 成帝眼角的余光始终未曾离开雪依的脸,甚至不敢眨一下眼睛,生怕错过一丝细微的变化! 二百零一章 雪舞猖狂 成帝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雪依的脸色,生怕漏掉哪怕一丝表情,他的内心深处就是不相信雪依会疯掉,一载的相伴,他不说十分了解雪依,却也有**分了解,雪依外表柔弱,实则刚强。 成帝的直觉告诉他雪依根本没有疯,他虽不知雪依为何要装疯,但是依他对雪依的了解,杜若惨死,她会想方设法为她报仇,而不是将自己深藏起来,成帝将蓝广收监,目的也是为了逼迫雪依恢复正常,他不能忍受雪依见到他不是哭就是打,不能忍受雪依见到他害怕的样子,更加不能忍受雪依忘记他不认识他的样子! 雪依臻首深埋,成帝看不见她此时此刻的脸上和表情,却看见她修长的十指嵌进布偶中,将布偶揉捏变形,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在成帝的唇畔绽开,他相信只要他继续关押蓝广,将蓝广最坏的消息带给雪依,她一定会好起来的! 萧僮见势不妙,知道如果再耽搁下去,皇上还不知要如何刺激雪依,到那时如果让躲在暗处的敌人发现雪依装疯,才是最大的危险,他惊叫一声:“谁!?”人随声音窜出屋外,成帝大惊,紧随萧僮蹦到院中,紧张的盯着萧僮问道:“什么人敢如此大胆?真的当渝王府无人了不成?!“ 萧僮摇摇头:“微臣不知,只是见一条黑影自窗前掠过,跑出来就不见了踪影。“ 成帝怀疑的看看萧僮,沉默良久突然盯着他问道:“萧僮,你我相处已有五载了吧?“ 萧僮点点头,神思迷离,似乎回到了五年前发风舞国,那时候的成帝还是一个任人轻慢的质子,是冷风月将萧僮赠予他,从此二人肝胆相照,共同将凤舞山庄打造成贯通风舞邀月两国的第一庄,即使是现在,萧僮也说不清风舞国的五品大员以上家中有几个奴婢是凤舞山庄派去的细作,而邀月国中亦不乏凤舞山庄的庄众,江湖中,姬无药的灵鹫山庄名声虽显赫一时,实力却早已不及风舞山庄,这也是为何姬无药会忌惮萧逸宸的缘故。 “你从未骗过朕,朕亦不想这身龙袍成了你与朕之间的障碍,人前无奈,你我君臣相见,而人后,朕还是希望你是以前的萧僮,而朕亦是以前的朕,至少心中如是。“成帝满眸信任倚重兄弟一般。 萧僮自然十分感动,成帝忽道:“萧僮,你真的相信雪依会是疯了吗?“ 萧僮心中蓦然一动,原来皇上绕了一个大圈子,就是想自他口中套出雪依是真疯好还是假装。幸好,他虽知雪依装疯卖傻,却不是自雪依口中得知,亦算不上欺骗成帝,萧僮凝视成帝的眼睛,缓缓的摇摇头:“微臣不知,亦不曾怀疑过,想王妃娇弱善良,平时踩只蚂蚁都会念佛的,亲眼见自己的奴婢死在自己的面前,这样的变故和灾难,恐她亦难以接受吧。“ 成帝见萧僮面色宁静坦然,知道他没有欺骗自己,长叹一声,道:“萧僮,朕不相信她会疯了,萧逸宸欺瞒她,一直以假面对她,即便是夫妻恩爱情深,亦不曾已本来面目对她,这样的隐瞒这样的打击算不算大呢?雪依照样咬牙挺过来了,她答应随朕进宫,一则是为保住她腹中 的胎儿,二则是为了蓝广和蓝家老少的性命,她深知我弟兄二人对蓝广恨入骨髓,并不是为了喜欢朕,也不是被朕感动。“ 萧僮见成帝心生怀疑,知道这个多疑的皇上一旦动了心思,旁人是很难劝说的,眼珠一转,道:“皇上,倘若王妃是装疯,亦应该有她自己的道理,想来她是在放下钓饵等金钩吧。“ “此话怎讲?“成帝侧目凝视萧僮。 “微臣只是猜测,既然有人惦记着王妃的性命,那么这个人一定会再来的,二小姐就被一个神秘人带走了,是卑职在城外的树林中将二小姐带回来的。“萧僮将昨夜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成帝大惊,紧锁眉头,看来有人是一定要取雪依的性命了。 君臣二人在院中聊了很久,直到曙光乍现,成帝方才离开渝王府,临行前嘱咐萧僮要时时刻刻守护雪依,但有风吹草动一定要随时禀报给他。 成帝走后,柳侬轻声唤萧僮进屋,雪依见到他,未曾说话深施一礼,萧僮忙闪过一旁双膝跪下答礼。 雪依的声音有些急促,没有了刚刚的沉稳:“萧护卫,你可方便代我去天牢中走一趟?” “王妃是想看看丞相大人可安好吗?” 雪依点点头,不管怎么样,蓝广毕竟是她的爹爹,青夫人和雪舞的那些话雪依铭记在心,自己的娘亲或者尚在人间,爹爹为何将自己束之阁楼藏匿一十八载,其中的隐情只怕只有爹爹能够说的清楚了,现在她虽不能见他老人家,可是亦不能置之不问。 萧僮沉吟半晌,摇摇头道:“末将劝王妃还是不要去,末将相信天牢外一定有眼睛在等着卑职或者和王府有关系的人去天牢中探望丞相。” 雪依何尝不知萧僮说的有理,她佯装疯癫,皇上先是第一个不相信,暗中谋害她的人也一定不会轻信,只怕将爹爹收监也是皇上为了逼自己不再装疯的一个手段,而现在她只有继续疯下去才能延缓进宫的时间,也才能彻查幕后指使之人,否则即便她进宫也是步步惊心,不得安生。 去,或者甚至一定会落入一个陷阱中,不去,下一个陷阱依然会设置好等她,就在雪依犹豫不决的时候,宫嬷嬷走进门来,面色凝重,俯身跪下道:“王妃请放宽心,不必遣人去天牢中探监,只须令人时刻关注蓝丞相一案的进展和动向,老奴自会有办法命皇上放回丞相。” 萧僮颇有深意的看看宫嬷嬷,心中暗暗叫苦不迭,此时的邀月国暗流汹涌,成帝的皇位并不如外人看上去那么的稳固,这也是为何他要顾忌太后三分了,他需要太后娘家的势力做靠山,更需要李尚书的支持,而这其中的苦衷却不能对外人言,宫嬷嬷是成帝最不想伤害的人,而宫嬷嬷一旦做出违背常理的事情,成帝却也只能按律法行事,成帝就是萧逸宸,这五个字卡在萧僮的喉咙中就是说不出,亦不能对任何人说起! “嬷嬷,蓝丞相一事还是交给末将处理斟酌,您身子不舒服,还是好好在王府中陪伴王妃要紧的。”萧僮不想宫嬷嬷与成帝有任何的接触。 雪依打断二人的谈话,思忖再三,她亦觉得萧僮言之有理,此时不是着急探监的时候,只得苦了爹爹暂时受些皮肉之苦,待查清真相后,自己再想方设法营救爹爹就是了。 “二小姐今天怎么这么早啊?”小湖在门外高声喊着,提醒屋中的人雪舞到了。 雪依忙倒在榻上装睡,柳侬宫嬷嬷以及萧僮在外间守候,雪舞手端托盘走进屋子,见到三人脸色变了变,稍纵即逝,旋即笑道:“雪舞见过萧护卫,谢谢萧护卫的救命之恩。” “萧某见过二小姐,萧某职责所在,不足挂齿。”萧僮站起来。 柳侬斜睨着雪舞,她心底特别不喜欢这个二小姐,虽然她和雪依一样的美丽,但是眼角眉梢那种天生的骄纵轻狂却是不能掩饰的,虽是不喜欢,碍着雪依的面子,柳侬亦站起屈膝道:“奴婢柳侬见过二小姐。” “柳姑娘辛苦了,我姐姐一生多灾多难,幸好柳姐姐和宫嬷嬷尽心尽力的照顾,我这个做妹妹的代姐姐谢过嬷嬷和柳姑娘。”雪舞谦谦一笑,宫嬷嬷和柳侬彼此交换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今日的雪舞太过反常,大有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的味道。 柳侬和宫嬷嬷暗中提高警惕,雪舞丝毫不知,笑脸盈盈的走向暖阁内,边走边向内张望:“姐姐,姐姐…….” 柳侬忙伸出双臂拦住雪舞,笑着道:“二小姐有何事和我说吧,待会王妃醒了我再去请二小姐也可以的,王妃昨儿又闹腾了一个晚上,刚刚才睡下的,还是不要惊动她了。” “是啊,是啊,二小姐有什么事待会儿说吧。”宫嬷嬷也笑着拦住雪舞。 雪舞举举手中的托盘:“这是我一大早为姐姐求来的药,听说可以治她的失心疯呢,快唤醒姐姐将药喝下试试看。” 柳侬和宫嬷嬷同时言道:“王妃的身子娇弱,秦太医严命除了他开的药方,其它的一概不能给王妃喝的,二小姐好意咱们心领了,这药还是泼了吧!” “这药还是倒了的好!“柳侬说着就去抢雪舞手中的托盘。 雪舞见状,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厉声吼道:“大胆!你们这些奴才平时都被我姐姐惯坏了,看我今天怎么替她好好管教你们,来人啊!“ 雪舞一声喊,两个身着御林军服装的士兵应声而进,躬身抱拳:“末将参见二小姐。” 雪舞扬起头,看看柳侬再看看宫嬷嬷道:“将这二人给我拉出去!” 二百零二章 固执索求 神秘人一再的叮嘱雪舞不要发脾气,一定要取得雪依身边人的信任,怎奈雪舞本性骄傲,实在受不得半点气,况是柳侬和宫嬷嬷这些下人的眼色,见柳侬和宫嬷嬷一起拦着她不让她靠近雪依,有事气又是恼,立刻恢复了本来面貌,厉声唤进两个御林军打扮的将军,命令两个将军将柳侬和宫嬷嬷拉下去打。 柳侬和宫嬷嬷只觉得两个将军有些面生,用力的挣扎着,怎奈一个娇弱女子一个是多病之身,怎么是两个习武之人的对手,宫嬷嬷和柳侬终于明白了,刚刚有人在窗外大喊刺客引萧僮出去,是雪舞事先早就安排好的,想必她手中的药不是什么好药,恐怕会对雪依不利。 二人脸色骤变,声音也变了腔调。 柳侬冲着暖阁内喊道:“王妃不在屋内,二小姐不信去看看!“ 宫嬷嬷一愣,随即明白了柳侬的用意,她是在提醒雪依藏起来,忙跟着叫道:“二小姐,王妃在靑晖苑中,不在屋内。“ 雪舞冷哼一声,还未说话,雪依穿着一身雪白的睡衣,腰中的带子似开未开的飘扬着,蹦蹦跳跳的自暖阁中走出来,大眼睛扑闪闪的看着外间的情景,当她的眼神落在雪舞手中的药碗时,拍着手叫着:“肚肚饿肚肚饿,我要吃饭我要吃饭。“ 竟不容分说的将药碗抢过来,咕嘟嘟一饮而尽,一旁的柳侬花容失色大哭大喊:“王妃,那是毒药,不能喝不能喝啊…….“ 宫嬷嬷却呆呆的立在原地,任人扭着她的胳膊,雪依疯了,已经分辨不出谁是谁,更加不会分辨是非了,她止住柳侬,失意言道:“柳侬,不要白费力气了,王妃已经疯了,她已经听不懂你说什么了。“ 柳侬不理睬宫嬷嬷,只是满脸泪水盯着雪依拼命的摇头。 雪依侧头盯着雪舞眨巴着黑溜溜的大眼睛问道:“好难喝,还有吗?“ 雪舞冷哼着欺身靠近雪依,紧握住她的双肩,盯着雪依好一阵子,随后将雪依狠狠的推开,仰天狂笑,直笑到眼泪飞溅,那两个将军打扮的人皱皱眉头,交换一个眼神,其中一个人道:“你不要忘记主公地命令,待会儿萧僮回来,你还想活吗?!“ 那个人的声音落地,雪舞身子明显的颤抖了一下,立时止住笑声,狠狠的瞪着宫嬷嬷和柳侬,警告她们道:“我给姐姐喝下的真的是解药,你们最好谁也不要说出去,就是说了我也不会承认的!“ 雪舞说完急匆匆的走了。 柳侬扑向雪依:“王妃,王妃,你怎么样?“ 雪依看着门口,笑着叫着:“我还要喝,肚肚还饿。“ 柳侬看着宫嬷嬷,哭着道:“烦劳嬷嬷快去请萧护卫回府吧。“ 宫嬷嬷看着雪依拍着手傻傻笑着的样子,点点头,转身走了。 又愣了一会儿,雪依的手指伸进自己的喉咙,用力的扣着,片刻后,喝下去的那碗药尽数吐了出来,柳侬忙递给她一杯水,雪依一口气喝干后,接着扣着喉咙,直到再次吐出来,如此三遍,雪依方才疲累的跌坐在椅子上,摆摆手,示意柳侬先去收拾吐出的秽物。 萧僮回来的时候,雪依已经睡下了,柳侬的视线飘向萧僮身后,萧僮知道她在担心什么,道:“你放心,我已经打发嬷嬷去皇宫给皇上送信了,一会儿太医院的秦太医就该到了。“ “唉…….“柳侬一声轻叹。 “都怪我大意,上了敌人的调虎离山计,让王妃受苦受惊!“萧僮用力的捶打自己的头,十分懊恼,他才回到王府就遇见了宫嬷嬷,宫嬷嬷将雪舞给雪依送药的事大概讲述了一遍,萧僮命宫嬷嬷去皇宫请太医,自己则迅速的跑了回来。 柳侬忙抱住萧僮的手腕,道:“最近王府多事,你也是小心,怎么能怪你呢?快别这样了,你若有个好歹,谁来保护王妃呢?谁又能保护王妃呢?!“ “屋子里究竟怎么样了?“萧僮止住自责,不无担忧的看看紧闭的门,眼色中不免几分担忧。 “还能怎么样呢?刚刚那碗药吐出来了,应该没有大碍的,只不过是自己苦着自己罢了。“柳侬想起适才雪依憋得脸色青紫的样子,那般的痛苦那般的难受,心中几分悲悯。 萧僮却暗自佩服雪依的智勇果敢,他更加笃定,日后雪依将给邀月国和成帝带来一番赞新的天地。 “见过柳姑娘,见过萧护卫。“一个家丁匆匆走来,跪倒在二人的身后。 萧僮命来人起身,问道:“有什么事吗“ “五公子送礼来了,人在客厅中等候,请王妃前去呢。” 萧僮听见五公子来到渝王府,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他很怕见到五公子,怕却不能不见,他深知这位五公子是要命的阎王爷,稍有不慎,就会被他找到小辫子,于是只好吩咐柳侬看好雪依,自己则随家丁来到前厅,站在门口,萧僮看着五公子立身正在欣赏萧逸宸的竹,咳嗽了一声抬腿走进门来。 五公子见到萧僮,双手抱拳,满脸堆笑:“恭喜恭喜,恭喜萧护卫。“ 萧僮弯腰正欲行大礼,五公子的折扇唰的打开,拦住萧僮道:“削萧王爷大礼岂不是折煞小弟了吗?“ 萧僮只得起身,面色几分尴尬的道:“但不知五公子今日前来有何要事,渝王府内最近祸事连连,王爷新丧,却不知这喜从何来?“ 五公子冷笑数声,盯着萧僮,一字一字的道:“所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萧王爷何必和我打哑谜呢?难道你不知道皇上准备册封你为萧王爷,而这渝王府的府邸就是你的王府吗?“ 萧僮心中一惊,这件事成帝确实曾经和他说起过,只是他已经婉言谢绝了,倘若他占了这座王府,雪依将无处可归,再则,他亦不喜欢被俗事牵绊,一旦雪依的事情尘埃落定,他定会回到风舞国复命,归隐山林。 “这渝王府本该是五公子您的,萧某哪里敢强占呢,五公子多虑了,皇上绝不会将这王府赏给奴才的。“ “萧护卫此言差矣,渝王爷虽然不在了,朕也不会将他的府邸赏赐给任何人,这渝王府还是渝王府,!“萧僮话音才落,成帝踏步走进门来,狠狠的瞪了一眼五公子,转身坐下。 萧僮忙倒身下跪参拜成帝,成帝挥手道:“朕常服出门,不必大礼参拜。“ “你,坐下!“成帝冷冷的看着五公子,一副莫可奈何 的样子。 五公子大刺刺的坐下,看着成帝问道:“不知皇上什么时候封赏臣弟和萧僮呢?“ 成帝叹道:“大位初定,我这个皇上也说不上金口玉言,不过朕已经决定封你和萧僮为王爷,自然不会食言,只等来日,雪依康复,进宫之日,朕就大行封赏,到时候少不了你的王爷!“ 五公子摇头一笑:“皇上错了,兄终弟及,倘若渝王妃不愿意随你进宫,发还母家可以另行改嫁的,我,要,追,雪,依!“ 五公子盯着成帝,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 成帝豁然站起,一张俊脸瞬间青紫,黑眸瞪着五公子,豁然站起道:“荒唐!朕已经封她为雪妃,这件事你想也不要想了!“ 五公子玉面一沉,冷峻不输成帝,亦是一阵的冷笑:“皇上也不要太过份了,占了别人的身份抢了别人的皇位,还要夺人所爱吗?“ “你!你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你吗?!“成帝指着五公子的手一阵的颤抖。 五公子黑眸闪过一丝精光,迎着成帝的眼神没有一丝的怯意,反而有些轻松:“如果你真的杀了我,我会比现在开心很多,你能够体会一个人有家不能回有国不能奔的孤独吗?!你能够体会兄长就在对面却不能相认的无奈吗?!你能够体会明知父母坟茔所在,却只能在荒野中独自哭泣的伤心吗?!你不能!你的心里就只有仇恨!你以为你真的爱雪依吗?在王府中,你是如何对待她的?!“ 五公子逼近成帝,鼻尖几乎碰到了成帝的鼻尖,成帝的目光闪躲,身子后倾,沉默片刻,声音中透着几分凄凉和伤感,缓缓说道:“我怎么会不知道?你的所有感觉我都感同身受,我的日子又何尝好过?!我就像一个不停旋转的陀螺,母妃悬在半空中的绣花鞋就好像一条鞭子,每当我想要停下来的时候,她就会不停的抽打我……“ 成帝的声音渐渐的小了,小到他自己快要听不到了:“你要什么我都能答应你,唯有雪依,她不会喜欢你的。“ 五公子站直了身子,摇摇头,黑眸含泪:“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借口!什么感同身受,都是骗人的鬼话,曾经我以为我懂你的悲伤你的孤独,曾经,我相信你还是那个善良的爱我的哥哥,可是我错了,大错特错,现在我什么也不要,我只要蓝雪依!“ 二百零三章 冒死觐见 朝阳透过窗棱斑驳的投射在五公子英俊的脸上,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他盯着成帝缓缓的说:“皇上哥哥,咱们俩打个赌如何?我们同时追求雪依,看她是愿意和你进宫还是和我归隐山林,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我的真实身份,更加不会坏你的好事。“ 成帝盯着五公子的脸,眸底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狠戾! 萧僮见二人眸色纠缠,他知道五公子不该碰触成帝的软肋,或许成帝自己都未曾察觉,雪依已经深深的嵌入他的生命,是他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是任何人不能碰触的私有财产! 萧僮走上前,跪倒在成帝身旁:“时间不早了,皇上该起驾回宫了,倘若太后起疑,这件事更加难办了。” 成帝默默地站起身子,若不是萧僮及时出言,恐怕他真的会杀了自己的亲弟弟! 五公子用眼角扫了一眼萧僮,对着成帝的背影说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许,自现在开始,你我二人凭各自的本事,看谁能够赢得佳人归。” 成帝止步背对五公子,双手攥成拳头,愣了一下,继而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目送成帝的背影,萧僮一声长叹:“你明知道皇上的脾气,雪依是他的弱点亦是他的致命伤,你何苦要在虎口拔牙,龙身剃鳞?!” “如果我不这样做,你以为他真的会明白他自己的心思吗?他已经被仇恨和那张龙椅迷失了心智,只有这样刺激他或者他才可以看见自己的真心吧!” 萧僮不由得大为感动:“原来你这样做是为了他,只是太过危险了,我了解他对雪依的心,适才他的眼角眉梢已经现出杀机了,我劝你还是就此为止吧。” 五公子一笑:“他的身边有你已经足够了,我想请问萧护卫,我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这种见不得人的日子对我而言生不如死。“ 萧僮无言,这是皇家的家事,亦是国事,为人臣子,他不能妄议更不能置喙。 “萧僮,“五公子凝视萧僮,字字真切的说:“我只怕皇上为试探雪依的疯病会下旨杀了蓝广,你还是早做打算吧,倘若蓝广一死,雪依和他只怕再无相伴的可能了,到那时,只怕他会无心朝政,而刚刚稳定下来的邀月国恐怕再次岌岌可危,百姓们将再次过着流离失所的日子,那是我不想看到的。” “啪”的清脆一声响自门口传来,五公子和萧僮同时看向门外,只见宫嬷嬷呆愣愣的盯着五公子,碎了的茶盏仍在地上旋转着。 宫嬷嬷奉雪依之命前来奉茶,不想刚到门口听见五公子说起皇上要下旨杀了蓝广,她 的脸色骤变,皇上是不能杀蓝广的,可这其中的原因她又不能说出来! “宫嬷嬷,你怎么了?”萧僮见宫嬷嬷脸色苍白,身子似乎不停的颤抖,好像特别的害怕,关切的询问。 宫嬷嬷疲惫的摇摇头,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叫五公子和萧护卫见笑了,人老了不中用了,竟连小小的两杯茶也是端不起来了。” 宫嬷嬷怅然的蹲下身子捡拾地上的碎片,萧僮知道宫嬷嬷没有说心里话,看着她两鬓白发,示意门外的丫鬟进屋收拾:“来人,送宫嬷嬷回房休息。” 萧僮目视宫嬷嬷的背影,一丝不祥的预感在心中一闪而过。 “她一定听见了我俩的对话,只是为何如此的紧张害怕呢?”五公子沉吟自语。 萧僮亦是不解,宫嬷嬷的身份一直是个谜,萧逸宸曾经派遣凤舞山庄最得力的细作去打探宫嬷嬷的底细,奇怪的是,关于她见到萧逸宸以前的信息竟是一片空白,好像有人故意的将她的过往抹去,越是这样萧逸宸越加的怀疑,只是这些年宫嬷嬷对萧逸宸尽心竭力,视若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以性命保护,萧逸宸自然也将她视为亲人。 难道她和蓝广有何瓜葛吗?!一个大胆的假想在萧僮的心中渐渐清晰。 宫嬷嬷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己的屋子,耳边一直萦绕着那句皇上将下旨凌迟处死蓝广! 随着时间的流逝,宫嬷嬷仔细回想萧逸宸死后的点点滴滴的细节,她越来越相信萧逸宸没有死,倘若真的如她猜测的一般,那么成帝绝不可以杀死蓝广,可是这件事要如何开口呢? 宫嬷嬷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决定闯宫冒死为蓝广求情! 萧僮虽然暗中担心宫嬷嬷,却因五公子执意要去看望雪依,萧僮只好将这件事暂时搁置,陪着他来到雪依的院子,两个小丫鬟守在门外,见到萧僮忙跪下施礼:“奴婢见过萧护卫。” 萧僮摆摆手:“免礼,柳姑娘呢?” “柳侬见过萧护卫见过五公子。”柳侬在屋中听见萧僮的声音,忙迎了出来,万福问安。 “雪依可还好吗?”五公子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倒让萧僮一时分不清真假了。 柳侬看看萧僮,萧僮微微点点头,示意她可以实话实说,柳侬方才回话:“回五公子的话,王妃昨儿闹腾了一夜,今儿一直睡着呢。” 五公子见雪依尚在休息,告辞而去,萧僮亲自相送。 柳侬目视五公子挺拔的背影,暗暗猜测这个五公子的身份来历,这个人仿佛一夜之间冒出来的,自称是王爷的好兄弟,可王府中上上下下新老仆从竟无一人认识,若说他是冒充来王府骗吃骗喝的吧,看他的气质不凡,定是出自富贵之家,且事无巨细,他竟能讲出许多只有萧僮和雪依才知道的萧逸宸的生活习惯和好恶。 萧僮回转,见柳侬兀自站在院中发呆,知道这个丫头心思缜密,定是对五公子的身份起了疑心,而五公子的真实身份是一把钢刀,随时可以要人的性命! 现在只有萧僮,皇上和五公子自己知道,外人一概不知,萧僮不想柳侬因此惹来杀身之祸,言外有意的说道:“柳姑娘在宫中服侍婧妃娘娘有些时日吧?” 柳侬不知萧僮为何如此一问,愣了一下旋即说:“整整三年,后来为监视渝王爷,婧妃与先帝才将奴婢派来王府中,不知萧护卫为何有此一问?” “没有什么,能在婧妃宫里服侍她三年的奴婢不多,可见柳姑娘是个极为聪慧伶俐的人。” 柳侬顿时明白了萧僮的用心,一笑:“柳侬虽然愚钝,也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谢萧护卫提醒。” 萧僮目露嘉许之色,点点头。 一个小丫鬟匆匆跑来,见到萧僮和柳侬跪倒在地,慌里慌张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萧……萧护卫,会宫嬷嬷的话,她在宫门口被杀了…….” 小丫鬟哭着说不清楚,萧僮的脸色为之一变,嘱咐柳侬一句:“好生照顾王妃,千万别让她知道!” 萧僮说完,不待柳侬说话,脚尖点地,竟跃上屋脊消失了。 柳侬喝止哭个不停的小丫鬟:“别哭了!好生说话!究竟怎么了?宫嬷嬷去哪儿了?谁又在皇宫门口被杀了?” 小丫鬟止住哭声:“柳姐姐,宫里刚刚传来消息,不知怎么的,宫嬷嬷一大早竟跑去皇宫要见皇上,守门的御林军见嬷嬷没有圣旨也没有腰牌,就拦着不让她进,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嬷嬷就被御林军刺死了…….” 小丫鬟才刚说完,门口哐当一声响,柳侬回头,刚好看见雪依跌倒在地,她慌忙跑过去,将雪依抱在自己的怀中,哭着唤道:“王妃王妃…….快传御医啊…….” 柳侬哭喊,小丫鬟回过神来,爬起来去找太医。 柳侬将雪依抱起,放在软榻上,才发现她的额头竟渗出斑斑血迹,好似被什么砸了一下。 “王妃怎么了?”秦太医匆匆而来,将药箱放下直奔软榻。 柳侬忙站起来:“秦太医,王妃也不知道怎么受伤了……..” “姑娘不要怕,老夫看看再说。”秦太医将锦帕覆在雪依的玉腕,手搭在寸关尺上。 “太医,王妃怎么样?”柳侬急切的盯着秦太医的脸,没有看见雪依缓缓睁开的双眸。 “柳侬,你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哭了呢?”雪依看上去依然有些恍惚。 “我想起来了,杜若被百姓们活活的踩死了,柳侬,带我去看看她…….“雪依欲待下床,怎奈身子虚弱,竟跌落在软榻下,苍白的脸上珠泪点点。 柳侬忙上前扶起雪依,泣不成声:“王妃,杜若…….已经下葬多日了,皇上封了她忠义公主,给了她最大的体面……..“ 主仆二人相拥而泣,秦太医却面露喜色,爬起来边向外疾走边叫人:“来人啊!快,快进宫禀报皇上,雪妃已经恢复正常了!“ 听得秦太医的脚步远去了,雪依止住哭声吩咐柳侬:“柳侬,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宫嬷嬷是死是活现在还不知道,为今之计,先要探听事情的来龙去脉,你且派人去宫中打探消息,我想皇上一会儿就会来到咱们王府,我们要做进宫的准备了!“ 柳侬擦干眼泪点点头:“奴婢遵旨,奴婢现在就去派人打探消息。“ “皇上驾到!“一声喊喝,成帝大踏步的走进暖阁。 二百零四章 天牢惊心 “皇上…….”雪依见到成帝哀哀落泪。 梨花带雨哀哀的一声低唤,成帝直觉的心痛欲碎,忙将雪依揽在怀中,安慰道:“雪儿,是朕无能,让你受苦了。” 成帝一句安慰,雪依更觉委屈,泪珠如雨纷纷落下,瞬间湿了成帝的衣襟。 “皇上,是雪依害死了杜若………” “不,不是你,是有人想要害死你,杜若忠心护主,朕已经将她封为忠义公主风光大葬了,雪儿可以放心了,雪儿,随朕进宫吧,朕整日人在皇宫心在王府,这种牵肠挂肚的滋味实在难受。”成帝捧着雪依的小脸,满眸深情,拇指轻轻为她揩去眼角的泪珠。 雪依垂首,良久方说:“雪依怕,雪依已经失去了杜若,不想再失去宫嬷嬷和柳侬…….” 雪依像是突然想起宫嬷嬷,忙起身冲着门外喊柳侬:“柳侬,你进来。” 柳侬答应着走进门来,垂首站在门口,万福道:“王妃有何吩咐?” “宫嬷嬷呢?我刚刚怎么没有见到嬷嬷呢?是不是嬷嬷又生病了?我要去看看她!”雪依神色紧张的盯着柳侬,慌里慌张的起身就要走,成帝一把拉住雪依,将她紧紧的揽在怀里。 雪依的头靠在成帝的胸前,目光与站在门口的柳侬目光触碰,柳侬闭了一下眼睛,点点头,雪依知道宫嬷嬷并无生命危险,心中一块石头方才落地。 雪依佯装什么都不知道,挣扎着欲要去看望宫嬷嬷,成帝一时不知该如何对雪依说起宫嬷嬷受伤一事。 今天刚下早朝,五公公就急匆匆的找到他,说是渝王爷萧逸宸的乳娘不知为何强闯宫门,与守卫宫门的御林军发生争执,宫嬷嬷一时激愤,竟挺身撞向一个侍卫的军刀,好在那个侍卫躲了一下,伤口虽深,却并无性命之忧,成帝乍听此消息,亦吓得三魂只剩了一魂,七魄俱失! 要知道,在成帝的心中,宫嬷嬷已是他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亲人,十八载的朝夕相对,宫嬷嬷为他付出了太多,当他急匆匆赶到后宫,见宫嬷嬷气若游丝的躺在那里,他恨不得以自己之身相代,然人前,他却只有掩饰。 “雪儿,”成帝声音暗哑,用力的拥住雪依,片刻后艰难的说出宫嬷嬷受伤一事。 “雪儿,你放心,嬷嬷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暂时还没有醒来,相信朕,朕一定会还你一个完整无缺的嬷嬷。”成帝信誓旦旦,他不允许宫嬷嬷出事,定会拼尽全力护她周全。 雪依的身子颤抖了一下,点点头:“雪依相信皇上的话,皇上是天子,一言九鼎,绝不会欺骗雪儿的,只是,雪儿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宫嬷嬷呢?” 雪依凝视着成帝的黑眸,依偎在成帝有力的怀抱中,不知为何,她忽觉成帝是那么的熟悉,仿佛有萧逸宸的味道,成帝俯身,落在雪依的明眸,声音迷离:“雪儿,随朕进宫吧,你腹中的孩儿不能再等了。” 成帝亦不能再等了,他回到宫中,眼前总是晃动着五公子那张英俊的近乎妖魅的脸,耳边总在回响五公子那句:我要定了蓝雪依做我的妻子! 成帝真的很担心,担心雪依会爱上五公子,他忽然没有了自信,因他太了解雪依,他这身龙袍会雪依望而怯步,即便是雪依对他有情,亦会因他是帝王而后退,现在的成帝迫不及待的想迎雪依进宫,而雪依亦一心想要进宫守护宫嬷嬷,她不能将嬷嬷一人留在宫中,失去杜若的痛已经让她痛不欲生,她不想再经历一次那刻骨铭心的伤。 “但凭皇上做主吧。”雪依娇羞满面,晕生双颊。 成帝的唇自雪依的眼眸落在红唇上,辗转缠绵,气息凌乱。 “皇上……..”雪依感觉到那双手的时候,忙慌乱的推开成帝,别转身系好被成帝解开的裙带。 成帝大笑,自背后将雪依揽入怀中,下颌落在云鬓摩挲爱怜:“雪儿,你简直是妖精转世,你可知朕夜夜难眠脑子里都是你的影子吗?” “皇上………”雪依娇吟,水波目横陈,似恼又羞。 成帝一阵大笑:“雪儿,朕现在就回宫,着有司选一个最近的黄道吉日迎你入宫!” 成帝大踏步出门,刚走到门口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身叮嘱雪依:“雪儿,这才,朕要向民间夫妻一般,披红挂彩亲自迎接你进宫,你切不可再上当了。” 雪依心中一阵的感动,凝视着成帝点点头。 成帝去后,柳侬走进门来,关上房门,压低声音问:“王妃真的打算进宫了吗?萧护卫至今还未查出是谁欲加害王妃呢?这宫中可是更加的凶险万分啊!” 雪依面色疲惫,缓缓坐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我又怎会不知宫内步步危机呢,只是现在我不进宫,怕嬷嬷会有危险,且以现在的形势看来,即便是我疯了,这个人也不会放过我,既然如此,我何不进宫面对这个人,或许还能自保。” 成帝果然言而有信,萧僮回来时,面色忧喜参半,他奉成帝之命转告雪依,太后已经允准迎娶雪依进宫,封号暂定雪妃,住在西苑的晨辉院中,而晨辉院的格局与装饰,实则是皇后的寝宫,这样的安排来看,太后虽不准封雪依为皇后,但是成帝却已经将雪依视作邀月国的皇后了。 迎娶雪依的日子就定在三日后。 王府中自然是喜庆非常,仆从侍卫们算是熬到了头,这些日子整个渝王府接二连三的俱是悲戚之事,难得一件喜气之事,众人自然忙里忙外的张罗,只有雪依是个闲人,终日捧书研读,好似要赶考的书生一般。 天到定更时分,雪依命柳侬请来萧僮。 “萧护卫请坐,受我一拜。”雪依执意要萧僮坐下。 萧僮初时诚惶诚惶连连后退,后来柳侬也一旁劝说,萧僮知道雪依这样做是要将蓝家托付于他,若他不受这一拜,雪依进宫也不安心,只好坐下,让雪依福了三福。 萧僮方才起身立在雪依的身前,撩衣服跪倒:“王妃请放心进宫,萧某以项上人头作保,一定保住丞相府的所有人。 雪依点头,分外感动:“萧护卫果然聪明,蓝雪依将蓝家三百多口的性命交与萧护卫了。蓝雪依还有一事相求,但不知萧护卫可能帮我?“ “王妃但有所命,萧某敢不赴汤蹈火?“ “我想今夜去天牢中看望我的爹爹。“雪依盯着萧僮慢慢说道。 萧僮愣住了,天牢乃是关押朝廷重犯的地方,没有圣旨一般人根本进不去,他先在的身份不过是渝王爷驾前一个小小的四品带刀侍卫,根本没有资格踏进天牢。 雪依看出萧僮的为难,莞尔一笑:“萧护卫不必担心如何进去,我自有办法,只是想萧护卫陪我一行,无非是护我安全。“ 萧僮这才顿首点头:“既然如此,萧某随行就是。” 有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雪依换上一身皂色衣裙,将乌发随意绾起,打扮成宫人的样子,披了一件栗色的斗篷,只露着两只眼睛,与萧僮,柳侬三人自王府后门悄悄的出来,萧僮早已经将马车停在了小胡同内。 三人上了马车,直奔天牢,守门的狱卒见到马车后,迎了过来,压低声音问道:“可是林大人的贵宾吗?” “正是,不知林大人可来了没有?”雪依掀开轿帘。 “来了来了,林大人已经在里面了,请贵人下车里面请。”狱卒似乎知道雪依的身份,点头哈腰的陪着笑脸。 雪依与柳侬,萧僮三人跳下马车,在狱卒的带领下走进天牢,刚进门口,一种发霉的味道扑鼻而来,柳侬忍不住掩鼻皱眉,雪依的目光却落在牢内,天牢内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大多数的牢房都是空着的,只有两三间牢房中关押着人,也都是披头散发蓬头垢面,虽是锦衣,但衣衫已是脏破不堪,想来在天牢中已经关押了有些时日了。 越往里走味道越是难闻,霉气味混合着酸腐味一阵强一阵弱。 雪依垂首疾步而行,狱卒不时的提点:“贵人注意脚下,有锁链,别绊着您。“ “狱卒,但不知蓝丞相被关押在何处?“雪依见已经路过十几间空着的牢房,心中不免生疑,既然这些牢房都空着,为何将爹爹安排这最里面呢? 狱卒是个极伶俐聪明的人,一眼看出雪依的疑惑,左右看看笑着低声道:“贵人不知,前面这些牢房都是不干净的,后面有一间静室,本来是我们班头休息的屋子,现在腾出来给丞相大人暂时居住了。“ 雪依点点头,问道:“你们这样做难道就不怕皇上怪罪吗?“ “蓝雪依!蓝雪依!快救我出去,救我出去啊……“蓦的一只手自牢房内伸出来,瘦骨嶙峋的手指抓向雪依的衣袍,大声喊叫着! 雪依被吓了一跳,本能的向后退去,抬眼但见一个头发蓬乱衣不蔽体的人张着乌黑的手指拼命的拘向雪依,黑漆漆的一张脸已经看不出他的本来面目,只露着一双深深凹陷的眼睛,狰狞恐怖! 二百零五章 天牢相见 雪依夜探天牢,因林樘之大人事先早已打点好一切,故而狱卒殷勤引路,一行四人向天牢深处走去,不想半路上冷不防跳出一个人直呼雪依的闺名,雪依吓得倒退数步,见那人虽是一身锦衣,却已经破败不堪,蓬乱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的部分因肮脏亦难以辨认本来面目。 事起突然,萧僮只是稍稍一愣,旋即跳上前护住了雪依。 雪依缓缓神,拍拍胸口,一颗心渐渐的平稳,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眼前人,问道:“你是谁?我们见过吗?” 那人粲然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怪道人常说贵人多忘事,蓝大小姐如今贵为一国的皇后,自然已经不认得我了。” 雪依忽觉得此人声音十分熟悉,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她凝神定气向前迈了一步,柳侬忙自身后拽住她的衣袖,目露惊恐摇摇头示意雪依不要上前,雪依拍拍柳侬的手,给了她一个温暖的笑,盯着那人仔细的端详了半天,忽然惊道:“是你?真的是你吗?!” 雪依的伸出四个手指晃晃,柳侬不解的看看雪依,再看看那个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的人,搜肠刮肚的想着眼前这个人是谁,萧僮先是一愣,随即也明白了雪依的四个手指之意,他凝视着眼前人,若不是雪依竖起的手指,怎么也不会将他和四皇子联系在一起。 天牢中关押的俱是政治要犯,狱卒甚至是狱官都不知道这些犯人的真实身份,只是根据他们的罪行来安排他们的牢房,只因进到这天牢中的人,十之**不能活着出去,因此,狱卒并不将这些过气的达官贵人放在眼中,四皇子犯的是谋朝篡位一等一的大罪,更加不会有人照拂,是以变成了现在这副尊容。 若不是雪依亲眼所见,任她如何想象,也不会将眼前这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人和风流倜傥的四皇子联系在一起。 往事如烟,雪依不是一个记仇的人,况萧逸朔对她并无过分之处,如今亲眼见一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竟被囹圄之苦折磨的不成人形,心中不免辛酸,上前一步问道:“只要你愿意痛改前非,我愿意向皇上陈情,雪舞现在就在我的王府,你们日后一样可以富贵一生的。“ 四皇子摇摇头一笑:“雪依,你太天真了,你根本就不了解萧逸宸,更不了解你的妹妹,萧逸宸不会杀了我也不会放过我,因为只要我出去就会威胁他的皇位!而你的妹妹蓝雪舞嫁给我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坐上皇后的宝座,即便现在我出去,她也不会再回到我身边了,而我,也不会再要一个背叛我的女人!” 雪依见四皇子到此时还是执迷不悟,既痛又怜,痛他知错不改,怜他痴人说梦。 雪依沉默片刻说:“既是如此,蓝雪依告辞,但愿青山不老绿水长流,你我还能在天牢外相见吧。” “等等!”四皇子突然叫住蓝雪依。 雪依停住脚步背对四皇子。 “雪依,看在曾经我放过雪舞的情分上能否答应我一件事?”四皇子扒着铁栏杆问,双眸露出深切的期盼。 “只要我能够做到的我一定答应你。”雪依仍旧背对四皇子站立在原地。 “我想见见我的黛烟夫人。”萧逸朔咬牙切齿,这些天,是这个念头支撑着他活下去! 他四皇子记得他刚被关进来的时候,天牢里的老鼠跳蚤,还有那些散发着馊味的面条馒头,让他生不如死,回想整个计划和过程,他觉得完美无暇,若不是黛烟临阵倒戈,今日坐在龙椅上的就是他萧逸朔而非萧逸宸! 他要问个清楚,他真心信任的黛烟为何如此待他?! 雪依亦知萧逸朔此事的心情,良久,点点头说:“若我能见到黛烟,一定转告她你很想见她。” “黛烟是萧逸宸的走狗,你怎么会见不得她?!雪依,我求你答应我,只要能见到她一面,我死而无憾,来生来世也会报答你的大恩!”四皇子手抓栏杆,屈膝跪下哀求雪依。 雪依蓦然回身,看着四皇子,心知他误将现在的皇上当成了萧逸宸,缓缓而言:“你错了,那夜你被擒后,渝王爷因与先帝赌气自杀身亡了,他身边的人已经散去了,你的黛烟夫人也失去了踪影。” 四皇子的手慢慢滑落,缓缓摇头,盯着雪依说:“不不不,怎么可能?二皇兄为了皇位处心积虑不惜装成残废,怎么会在大功告成之际自杀呢?!雪依,你何苦骗我?” “我又何必骗你?信与不信他都已经不在人世,我也不是什么皇后。”雪依见四皇子并不相信她 的话,落寞一笑转身走了。 “答应我,雪依,一定要黛烟来见我!”四皇子拼尽全力喊道。 雪依萧僮等继续向前走去。 一路无言,狱卒适才听四皇子唤雪依为皇后,对雪依更加的恭敬,只是恭敬中多了几分敬畏,又走过了七八间牢房,一座灰色砖墙的屋子出现在雪依的面前,狱卒弯腰笑着说:“贵人,这里就是丞相的居处了,小人在此守候,还望贵人早点办完事早点离开,以免小人为难。” 雪依点点头,给萧僮使了个眼神,萧僮自怀中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银袋子塞在狱卒的手中:“烦劳小哥在此守候,这些银子不多,给众位兄弟买碗茶喝吧。” 狱卒双手连连摇摆,趴在地上直磕头:“这位大人请收回吧,这是小人分内之事,不敢当的。” “莫非小哥嫌少吗?”萧僮知道硬塞这狱卒是不敢收的。 见萧僮如此一说,狱卒方才站起来接过银子鞠躬道谢:“那小人就却之不恭了,谢大人赏赐。” 狱卒在外守护,雪依疾步奔向屋门,萧僮和柳侬站在门外放风。 雪依推开门,才发现这屋子分外里外两间,中间一扇门虚掩着,露出一张方桌,桌旁坐着一个银发老者,虽是一个背影,虽已有一年未见,雪依仍一眼认出老者就是自己的爹爹蓝广,曾几何时,爹爹就是这样坐在丞相府花园中的凉亭上,默默地发呆,而雪依则透过阁楼窗户的缝隙盯着爹爹看,把他的背影烙在了自己的脑海。 “爹爹……..不孝女蓝雪依拜见爹爹……..”雪依双膝软到在蓝广的身后,哽咽难言。 蓝广转身,看着跪在自己的膝下的雪依,泪盈于眶,颤抖的双手搀起雪依,突然又推着她走向门外:“雪依,你…….你怎么来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回去吧!“ “爹爹!“雪依提高声音痛呼,蓝广方才怔怔的松开手,木木的看着雪依。 “爹爹,一载未见,难道你都不想知道女儿过的好不好?一载未见,难道你都不问你的女儿在渝王府怎么样吗?一载未见,难道爹爹就不想知道雪依这一年中所遭所遇吗?爹爹真的这般无情?既是如此无情又为何将女儿幼年所习的字帖收藏?若爹爹真的这般无情,又何苦叫奶娘悉心教导女儿琴棋书画?!到了如今,难道爹爹还不想和女儿说点什么吗?!“雪依一连串的提问,珠泪点点,清眸盯着蓝广。 蓝广步步后退,神色索然,良久,竟对着雪依深施一礼:“雪依,无论在何时何地,不可忘记你的身份,你是尊贵的皇妃,而我是臣子,当不起你的大礼。“ 雪依顿觉自己和爹爹之间有一道无形的沟壑,在爹爹转身的那一霎那,她在爹爹的眼神中看到了惊讶看到了复杂的神色,唯一没有看到一个爹爹见到女儿的喜悦,回想以往,爹爹难得的和她见面,总是恭敬有礼,全不像一个父亲该对女儿的态度。 雪依忽然觉得自己错了,大错特错了,她不该奢求父爱,任何时候,在蓝家她都是一个克死自己亲娘的不吉利的人! 拭去眼角的泪,雪依见爹爹垂首立在一旁,欠身坐下,屋子里安静极了,静的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终是雪依沉不住气,先开口说:“爹爹为何突然承认造反一事?爹爹可知这样一来不只是爹爹性命不保,就是雪舞和青娘亦难逃一死,难道爹爹真的一点也不顾念蓝家上上下下三百多口的性命吗?“ 蓝广屈膝跪下,竟给雪依深深的磕了个头:“老臣知当今圣上对娘娘一片深情,万万不会牵连娘娘,老臣斗胆,请娘娘说服皇上放了雪舞和青夫人,她们是无辜的。“ 雪依自椅子上滑下跪倒在蓝广的面前,声声哀泣:“爹爹,倘若你以谋反罪名正法,就算雪依能够保住性命进宫陪王伴驾,人前可能抬起头来?就算我保住了雪舞的性命,以她的性格和脾气可能快乐的活下去?!“ “这…….“蓝广无语。 “爹爹可曾想过,伴君如伴虎,倘若一朝雪依圣眷衰落,雪依和腹中的孩儿在宫中可有立足之地?!如今兰陵王朝虎视眈眈,时刻想要北吞风舞,南并邀月,难道爹爹也让我的孩儿去做质子,难道爹爹也忍心看着女儿他朝落个三尺白绫的后果?!“ 二百零六卷 封为雪妃 雪依声声泪句句泣,问道蓝广哑口无言,只是垂头丧气的跌坐在地上,当他听见雪依说起腹中胎儿,猛然抬头盯着雪依,抓住雪依的双肩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你……..你有了身孕吗?“ 雪依点点头:“不错,我腹中有了王爷的孩子,如今皇上以爹爹的性命胁迫我入宫为妃,并且允诺将我腹中的孩儿封为太子,爹爹,我可能相信皇上?若宫外没有了爹爹,这个孩子即便被封为太子,谁能护他平安长大?“ 蓝广忙搀扶雪依,让她坐下,问:“皇上真的是这样说的?将你腹中的孩儿封为太子?!“ 雪依点点头:“皇上虽然应允,女儿却并不希望这个孩子将来做太子,女儿只是希望他能平安长大,长大后能够回到渝王府,继承他爹爹的名爵。“ “不!雪依,一定要进宫,爹爹答应你,爹爹要活下去,直到这个孩子平安长大!“蓝广凝视雪依。 雪依心中大喜,今天来的目的算是达到了一半,爹爹已经不再求死,雪依犹豫片刻问:“爹爹可有什么出天牢的良策吗?“ 蓝广点点头,扫了一眼门口。 雪依知道爹爹的意思,低声说:“门口有萧僮和柳侬守着,不会有事的,爹爹有话尽管说就是了。“ 蓝广点点头:“你去找林樘之林大人,他有办法救我!“ 雪依见爹爹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心中的石头落了地,又说了些丞相府的事情,准备告辞,蓝广突然问:“你进来的时候可曾见到四皇子萧逸朔吗?“ 雪依不知爹爹为何问起四皇子,想起四皇子现在的样子,忍不住一声幽叹:“唉……..虎落平阳龙游浅滩,他现在已经没有了一点锐气。” 蓝广摇摇头:“雪依,你不要被他的外表欺骗,他一定不会甘心被幽禁于此,一定会想办法逃出去,你切不可答应让任何人来见他,哪怕是他的仇人,特别是女人!你要答应爹爹,听见了吗?” 蓝广的情绪突然有些激动起来,雪依只得点点头。 蓝广这才催促雪依离开。 雪依回到王府,悄悄的命萧僮去林樘之府上寻救父出狱的良策,不大功夫萧僮带回一封密函,雪依打开见是一张白纸,将白纸反复颠倒也看不出所以然,正在愁眉难解之时,一滴烛泪落在纸上,竟隐隐泛出字迹。 雪依大喜,将珠泪滴滴落在白纸上,见纸上的内容后不由得一阵雀跃,看完后,雪依将信函送到蜡烛上焚烧。 雪依叫来柳侬小湖,为她精心梳妆打扮一番,看着菱花镜中美丽的容颜,小湖羡慕的咂舌:“王妃简直是仙子临凡,小湖若有王妃一点点的美丽也知足了。” 柳侬笑着啐道:“不知羞的小蹄子,一点点?你连王妃一个脚趾都比不上!” 雪依自菱花镜中看着嬉笑打闹的柳侬小湖,凄婉一笑:“若有来世,我宁愿如你二人自由自在。” 柳侬见雪依伤感,忙给小湖使了个眼色,二人一起笑了:“王妃分明就是取笑奴才们。” 雪依珠泪滚滚,别过脸去,柳侬和小湖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想想王府这些日子接二连三的伤心事,也暗自垂泪,成帝大踏步走进来的时候,主仆三人正在相对落泪。 成帝是最见不得雪依落泪的,况此时的雪依一番精心打扮,粉雕玉琢一般,一头乌发越发衬得小脸白皙,肤若凝脂,珠泪莹然玉面竟如珍珠一般晶莹,成帝忙问:“好端端的怎么又伤心了?“ 雪依忙起身迎接圣驾:“恭迎吾皇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成帝挽着雪依的手,示意她坐下,扭回头问柳侬小湖:”是谁又惹王妃伤心了?“ 小湖欠身回话:“回万岁爷,并没有人惹王妃伤心,只是奴婢二人刚刚说起民间迎娶的礼仪,王妃不知怎么就哭了。“ 成帝知道雪依是为进宫一事,忙安慰她:“雪儿,你尽管放心,朕既然应允,自然会给你一个风光的婚礼!“ 成帝不说还好,一语雪依哭的越加伤心,初时抽抽噎噎,到后来竟伏在桌上痛哭起来。 成帝急的搓着手问:“雪儿,你不要哭啊,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了。“ 柳侬欠身回话:“回禀万岁,王妃正在为进宫一事烦恼。“ “哦?有何烦恼,你说说看。“ 柳侬跪下回道:“皇上欲以民间婚俗迎娶王妃,只是这民间婚俗,王妃该是自丞相府中由丞相亲率蓝府子弟,送王妃上花轿的,可是如今…….“ 柳侬止住,她相信成帝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成帝默然片刻,站起身道:“雪儿,朕知道你的心思了,朕保证,你进宫之日就是丞相出狱之时!朕定会让你自丞相府的正门堂堂正正的嫁入宫中!“ 转眼到了雪依进宫的日子,蓝广已经回到了丞相府,成帝果然披红挂绿骑着高头俊马亲自来丞相府迎娶雪依,一切礼仪如民间夫妇一般,御仗在前导引,正使手捧金节来至丞相府外。先是皇亭纳采,蓝广率蓝家所有子弟在门口亲迎,继而酒过三巡,送雪依上了花轿,在吹吹打打中走向皇宫,这场婚礼热闹非凡,围观的百姓将十里长街围的水泄不通,人人都想看看皇上的真容,争着欲目睹邀月国第一美女的芳颜。 雪依坐在花轿中,心中却是百味杂陈。 御仗前面导引,正使持节,浩浩荡荡,一路喜庆,直到宫门。 成帝与雪依在云华殿举行册封礼仪,诰命夫人贺喜,直闹腾了一整天方才举行完婚礼,两个嬷嬷将雪依送入晨辉院中,成帝随后进来,站在门口见雪依一身红妆,流苏半掩玉面,端坐在喜床上,不由得百感交集,缓步走向雪依,撩开覆在她面上的流苏,今日的雪依盛装打扮,清婉中华丽端庄,面如桃花,美眸流转。 “雪儿,雪儿……..”成帝将雪依拥在怀里,喃喃低唤。 “雪儿,朕不是在梦中吧?今天是咱们的洞房花烛夜吗?“成帝将雪依的玉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头深埋在雪依的腿上 “皇上,,自然不是在梦中。” 雪依的手轻轻滑过成帝的脸颊,眼前竟晃动着萧逸宸的俊脸。 唇落在雪依的红唇。 雪依神思恍惚,与成帝情义缠绵,她忽的推开趴在身上的成帝慌道:“皇上,臣妾的身子……..” 成帝的唇蜻蜓点水般落在雪依的玉面上,手指轻轻的刮了一下她翘挺的小鼻子,语气中几分撒娇:“朕知道,让朕这样睡在你的身边好吗?” 雪依默然。 一夜相拥而眠,雪依不知何时沉沉睡去,成帝一直痴痴的看着雪依,似乎要将她的脸刻在心上。 第二天一大早,雪依就被柳侬唤醒,她要去寿康宫给太后请安了。 柳侬一边为她梳妆一边问:“王妃…….“ 柳侬刚刚叫一声王妃,雪依沉声制止:“柳侬,记住,今后我就是雪妃娘娘,你万不可在人前失了礼仪,知道吗?!“ “是,雪妃娘娘。“ 主仆二人的目光在菱花镜中相视,她们都知道从现在开始,她们随时都有生命危险,这金碧辉煌的晨辉院处处都是别人的眼睛! 雪依换上了一身淡青色的衣裙,外面穿了一件貂毛的小坎肩,长发绾起,梳了一个在普通不过的发式,云鬓间蓝色鸳鸯步摇栩栩如生别有意趣。 “我这样穿着可好吗?“雪依站起来转了个圈儿。 柳侬还未说好,成帝大踏步进来:“雪妃天生丽质穿什么都是好的,只是你与朕在新婚中,这样的打扮未免太过素净了些。“ 雪依忙躬身施礼:“臣妾恭迎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雪儿,日后在你的晨辉院这些礼仪能免就免了,小心你腹中的孩儿。”成帝挽起雪依的手。 “皇上不是在上早朝吗?“ “我担心太后会为难你,所以特别来陪你去见太后。“成帝终究不放心让雪依一人面对太后。 雪依忙屈膝万福:“皇上,不可,太后本就觉得臣妾娇尊,担心臣妾恃宠生娇,若皇上今日陪臣妾去问安,只怕太后虽然不好发作,却心中落下对雪依更深的成见,还是臣妾自己去的好。“ 成帝见雪依说的有理,虽然还是不放心,但为了日后后宫中的安宁,也只得点点头:“好吧,你速去速回,朕在晨辉院中等你回来。“ 雪依娇笑,依偎在成帝的怀中,玉手掸平他的衣领:“皇上还是去御书房批阅奏折吧,晚间再来陪臣妾不迟……..“ 成帝的唇落在雪依的额头,心疼的看着她:“朕只怕你越是这样懂理,反而越惹得三宫不喜。“ “只要皇上雨露均沾,臣妾想众位姐妹定能和睦相处的。“雪依红了脸。 柳侬在一旁跪下:“回娘娘的话,时间不早了,太后宫里沁嬷嬷刚刚已经遣人来问了两次娘娘何时去寿康宫?“ 二百零七章 帝王情薄 雪依辞别成帝来至寿康宫给太后请安,太后高高端坐在上,雪依按例大礼参拜,太后凝视垂首跪在下面的雪依,良久,方才缓缓说道:“雪妃是聪明人,既然已经进宫为妃,就要谨守宫中的规矩,这专房之宠想来是后宫女子的梦,只是这梦有美梦噩梦之分,一念之差罢了,你可明白吗?” 雪依叩头:“臣妾谨遵太后娘娘教导,自会与宫中姐妹和睦相处。” 太后点头:“嗯,你能够识大体最好,这是岫妃,这是柔妃,先拜见二位姐姐吧。” 柳侬上前搀扶起雪依,旁边的宫女手捧茶盘站在雪依的身后。 太后给雪依出了一个大难题,雪依为妃,岫妃亦是妃位柔妃还是妃位,太后大封六宫,一口气为成帝册封了三位皇妃,可 并未说明谁高谁低,倘若此时雪依给岫妃,柔妃奉茶,就等于自己承认了自己位分低于二人,若不奉茶则是违背了太后 的懿旨。 岫妃与柔妃一左一右立在太后的身后,微微仰头冷眼看着雪依,太后亦微睁凤目,等着雪依低头,或者看她如何化解眼前的困境。 雪依眼眸流转,转身接过宫女手中的茶盏,轻移莲步缓缓的走上前,当她的脚尖触及地毯的边缘时,故意被卷起的地毯绊跌在地上,一盏茶尽数泼在岫妃的金色的绣花鞋上,雪依慌忙道:“太后娘娘恕罪。” 太后见雪依跌倒,先是吓了一跳,她知道雪依腹中有孕,生怕有个闪失成帝怪责,忙命左右宫女搀扶她起来。 岫妃见雪依泼了自己一身的茶水,太后非但没有恼怒怪责,反而命人将她搀扶起来,看脸色竟露出一丝关心之意,忙委屈的撒娇道:“太后娘娘给岫儿做主啊,雪妃分明是故意的!” 雪依屈膝跪下,回道:“回禀太后娘娘,请责罚雪依吧,雪依不该听信莫须有的声音,以致于惊吓过度放才平路跌倒。” 雪依一言,太后大惊,盯着她问道:“你说什么?什么莫须有的声音?就是啊,怎么走了两步就摔倒了呢?” 太后连连发问,雪依初时怎么也不愿说出实情,奈何太后再三追问,雪依只得叩头回道:“臣妾本意给岫妃奉茶,谁知刚刚踏出一步,耳边就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她自称是蝴蝶夫人,蝴蝶夫人说……..” 雪依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太后,看她的脸色蓦然苍白,心中一阵的冷笑,故意停顿不言,太后果然催促:“蝴蝶夫人她……..她说了什么?“ “她说岫妃本是冒充之人,不配臣妾奉茶……..“雪依仰头看向岫妃,不看还好,一看之下不禁大惊失色! 雪依未进宫门就已经将宫中的各宫各院的事情打听的十之**,她知道太后现在居住的寿康宫本是二十年前蝴蝶夫人居住的蝴蝶宫,蝴蝶夫人去后,这里本来一直闲置着,成帝既是蝴蝶夫人的亲生儿子,且认在太后娘娘的名下,少不得为纪念生母,将蝴蝶宫从新装修改为寿康宫,太后本不愿住进来,但又不好驳了皇上的一番好意。 适才雪依不过是假托蝴蝶夫人之名,化解为岫妃奉茶的尴尬处境,谁知却触动了太后的心事。 再加上雪依呆愣愣的盯着岫妃不放,那样子真的仿佛中了邪一样,太后忙挥挥手:“来人啊,快将雪妃好生送回晨辉院。“ 雪依告辞出去,太后以手支额示意岫妃柔妃等告退:“哀家累了,你们俩也下去吧。“ 岫妃屈膝告退,刚刚走出寿康宫宫门,雪依自背后叫住她:“妹妹留步。“ 岫妃没有回身,背对雪依站住:“但不知雪妃换我何事?“ “羽裳,难怪萧僮找遍了邀月国上上下下都找不到你,原来你已经成为太后娘娘眼前的红人了。“雪依一步一步转到岫妃的面前,唤出她的真实身份。 岫妃的眼睫毛闪动,面色骤变亦是稍纵即逝,她迎着雪依清澈的明眸冷冷一笑:“雪妃大概是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什么羽裳,我是巩义大人的千金小姐巩徵岫,现在皇上亲封的岫妃。“ 雪依淡淡一笑:“羽裳,你犯了一个大错,没有一个女儿会直呼自己爹爹的姓名,你不是什么巩徵岫,你心里清楚的很,这个岫妃不过是太后为了钳制我才封的,你想想,若没有了我,太后娘娘还能像现在这样喜欢你吗?“ 岫妃一愣,旋即冷冷一笑:“是又怎么样?难道人与人之间不就是彼此利用彼此依靠吗?如果你不是想利用皇上保住蓝广的脑袋保住你蓝家三百余口的性命,你会答应皇上进宫吗?“ 雪依虽不知道羽裳如何摇身一变成为了巩义的千金小姐,但是她知道自己并没有证据证明她不是巩徵岫,想必成帝亦应该知道羽裳不是巩家的千金,既没有拆穿她的真面目想来有他自己的用意,雪依不想多事。 “你是巩徵岫也好,羽裳姑娘也罢,这些俱都与我无关,我亦不想多事,只是奉劝你一句:不要将太后看成一般人!“雪依言罢转身离开。 雪依与柳侬才来到御花园中,成帝在太监侍卫的簇拥下远远走来,见到雪依的身影忙疾步上前,挽住雪依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急急的问:“怎么去了这半天?太后 没有为难你吧?“ 雪依扫了一旁的众人,红了脸嗔怪道:“看皇上说的,臣妾又不是母夜叉,太后为难臣妾做什么呢,不过是太后留臣妾多说了几句话罢了。“ 成帝知雪依一向报喜不报忧,不再多问,挽着雪依的手回了晨辉院。 宫中的日子很平静,成帝每日上朝,雪依不是看书就是弹琴,偶尔会为自己腹中的孩子修个肚兜,也是三天一针五天一线的打发时间罢了,成帝除去早朝和御书房接见大臣之位外,任凭雪依如何劝说,也只是陪着雪依在晨辉院中闲聊。 这一段如民间夫妇般的恩爱齐眉让雪依有了一种错觉,她似乎很幸福,幸福的忘记了背后有一双虎视眈眈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般,眨眼间雪依进宫已有一个月了,按照成帝事先安排好的,宣布了雪依已有身孕的喜讯,宫中自然好一阵的喜庆,成帝更是封赏六宫,宫嬷嬷亦已经康复,留在晨辉院中陪伴雪依。 按照雪依的原意,本想命宫嬷嬷回到渝王府中养老,怎奈宫嬷嬷执意不从,雪依也只好随她自己。 这天,雪依正在晨辉院中摆弄花草,柳侬,小湖和宫嬷嬷一大早就不见了人影。 直到晌午时分,三人才一起回到晨辉院中,雪依看宫嬷嬷面色泛青,沉着一张脸,笑起来好比哭一般难看,柳侬更是噘着嘴巴,拉着脸,小湖则垂头丧气的走进耳房内。 雪依知道这三个人都是沉得住的性子,她就是问了,她们不愿说也不会说,当下也不多问,只懒懒的靠在榻上,唤柳侬:“柳侬,我有些饿了,去厨房传午膳吧,顺便问问五公公,皇上今日要吃什么?“ “娘娘还是说自己想吃些什么吧,皇上今天不会来咱们晨辉院用膳了。“柳侬想也不想的说。 雪依心中顿了一下,仿佛预感到了什么,却佯装恼了,说:“你这个丫头越来越不像话了,皇上哪一日不来咱们宫里用午膳,怎么今天就不来了呢?分明是你懒惰不想出门,算了,让小湖去就是了。“ 雪依起身,故意装作几分艰难的样子,挺着肚子,一手扶着后腰,其实她现在的身子并不笨重,因穿着宽松,看上去与往日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柳侬见雪依微颦双眉,似乎有些不舒服,忙过来扶着她,眼泪落下:“我劝娘娘还是好好养着吧,皇上刚刚着五公公来 传话了,说今天朝政繁忙,在御书房用膳了。“ “我怎么不知道呢?“雪依看着柳侬。 “五公公来的时候,娘娘还睡着呢,故此不知道。“ “柳侬,你不要骗我,难道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告诉我的吗?“雪依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不再兜圈子,直截了当的问道。 “娘娘……“柳侬转身擦眼泪。 雪依转过柳侬的肩膀:“柳侬,未进宫时,我们曾经立下誓言,你我主仆肝胆相照,同甘共苦,怎么今天你竟隐瞒我呢?“ “不是我要瞒着娘娘,是我怕娘娘知道了伤了胎气。“柳侬看了一眼雪依。 “你这样让我猜来猜去我心才是难安啊。“ 柳侬沉默了半晌,噘着嘴巴说:“还不是皇上,口口声声答应娘娘,今生今世只喜欢娘娘一个人,可是昨儿,昨儿就留宿凤璃宫了。今儿中午的午膳也在凤璃宫用呢。” 柳侬不免为雪依打抱不平,雪依愣了愣,其实她早有心理准备,自古帝王红粉三千佳人无数,自古哪里见哪一朝有专情的帝王? 雪依默默地坐在榻上,她原本以为除了萧逸宸,她的心里再也容不下任何人,她原本以为她可以坦然接受成帝和别的女子欢爱,如今事情真的发生了,她才发现自己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坚强。 二百零八章 倚红偎翠 雪依进宫一个月,成帝明知雪依有身孕不能侍寝,依然夜夜相伴,稍有闲暇就会在晨辉院中陪伴雪依,宠爱之情已经逾越了帝王之情,雪依亦渐渐自萧逸宸的阴影中走出,偶尔与成帝琴箫相合,虽只是静默相视,眸色交织情意绵绵。 柳侬小湖亦十分高兴,所谓主大奴尊,宫中的大大小小侍卫也好,太监也罢,对晨辉院的中的宫女格外的礼敬。 不想雪依刚刚动情,成帝却一夜未至,留宿凤璃宫的消息在宫中不胫而走。 若是成帝留宿别宫,雪依亦能理解,只是这凤璃宫,她心中不免几分嘀咕,凤璃宫中住着的正是岫妃,这位岫妃娘娘并非巩义之女,而是渝王萧逸宸的舞姬羽裳姑娘,当日萧逸宸暴亡,羽裳突然失踪,雪依本以为她已经回到了风舞山庄,不想却在宫中相遇,且羽裳摇身一变竟然成了岫妃! 雪依的眼前晃动着岫妃承欢后娇羞的容颜和成帝多情的眸色,泪自眼角悄悄的滑落。 “娘娘,要不我去见皇上,就说娘娘身子不适,请皇上回来?”柳侬不忍看雪依落寞萧索,欲去凤璃宫。 雪依忙唤住她:“柳侬,快回来!” 成帝今年也不过二十五岁,既是一国之君,更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触目即是红粉佳人,让他怎能不动情?如何不动心? 雪依虽然心中很痛,却也明白其中的道理,忙叫住柳侬,:“柳侬,这件事原本再平常不过了,你嘱咐嬷嬷和小湖,只装作不知道就是了,如果我猜的不错,皇上一会儿不来咱们的晨辉院,晚上也必会来看看我的,你们切不可露出一丝不忿之情,你可记住了吗?” 柳侬虽然不愿,亦只好点头,她又何尝不知帝王多情亦薄情呢。 事情竟出乎雪依的预料,成帝一连三天未踏进晨辉院的大门! 这一天早上,雪依实在忍不住,命小厨房熬了成帝最喜欢的红豆羹,亲自去御书房问安,晨辉院距离御书房只有一院之隔,雪依在前,柳侬在后,主仆二人缓步向着御书房走去。 二人刚刚出了院子,御书房内隐隐传来一阵女子的嬉笑声,夹杂着几声男子的声音。 雪依长眉微颦,加快了脚步。 五公公站立在御书房的门外,双眉紧锁,目光不时的飘向书房内。 雪依走近前:“五公公辛苦了,皇上可在御书房内吗?劳烦公公为本宫通禀,就说晨辉院雪妃求见皇上。” 五公公见是雪依,忙跪下行礼:“老奴拜见娘娘千岁千千岁。” “免礼平身,劳烦公公通禀一声。” 五公公看看雪依,欲言又止,哈腰点头道:“娘娘稍候,老奴这就去告诉皇上。” 书房内男女欢笑的声音一阵高一阵低,不多时,五公公走出来,弯腰伸手作了个请的姿势:“皇上宣娘娘书房说话。” 雪依点点头,移莲步走进御书房,前脚刚踏进门里,一眼看见成帝袒胸露怀的斜倚在逍遥榻上,一个身着黄色小衫的女子依偎在成帝的怀中,正仰着头用樱桃小口喂食成帝吃着什么,另一个身着红色肚兜的女子露着半幅雪白的臂膀趴在成帝的腿上,修长的手指在成帝的胸前画着…….. 成帝满脸知足的闭着双眸,一只手握着胸前的女子,一手挽着腿旁的女子,周围几个穿着暴露的宫女为他捏着腿捶着背,成帝迷醉贪婪的俯身在红粉柳翠中,左拥右抱。 雪依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红着脸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你来了?听五月说你有要事找朕,有什么时尽管说吧。”成帝看见雪依欠了欠身子,唇还不忘在黄衣女子的香腮亲吻一下。 雪依失魂落魄,转脸跑出了御书房,泪洒了一路。 柳侬在后面紧紧跟随,不想雪依将房门掩住,柳侬站在外面干着急却没有办法,雪依趴在榻上,眼前晃动着刚刚成帝迷醉的眼神,是那样 的陌生,洁白的牙齿深深的嵌进唇中,泪无声的湿了大红的鸳鸯被单。 御书房内,成帝冷着一张脸厉声吼道:“滚!” 那些宫女见成帝俊脸突然冷冽,和刚刚那个放浪多情的皇上判若两人,木呆呆的吓愣在原地,直到成帝再吼:“还想活着的就给朕滚出去!” 成帝的手将龙书案上的奏章茶盏推倒在地上,众女子踉跄奔出,这个踩了那个的裙裾,那个赤脚踩在玉石上,被咯的跳了起来,黄衣的柔妃顾不上系好裙带,红衣的晴嫔顾不上穿好外衣,挤在门口吵嚷了好一阵,才落荒而去。 成帝掀翻龙书案,踢倒了椅子,直到筋疲力尽,靠着盘龙柱软软的滑倒在地,两滴泪落在龙袍上杳无痕迹。 五月蹲下身子,收拾着满地的狼藉,微微一声叹息:“老奴刚刚请秦太医去看了雪妃娘娘,秦太医说雪妃娘娘胎象本就不稳,实在不能受任何刺激了。” 成帝沉默着,闭目靠在盘龙柱上。 良久方说:“朕是个无能的皇上,也是个无用的皇上,让她早些看清朕的本来面目早些醒早些免了日后的痛苦吧。” 五公公将一本加急奏折递给成帝:“只怕娘娘是个深情的人,更是个聪慧的人,倘若娘娘知道真相,一定会更加站在皇上的身边。” 成帝睁开眼睛看着五月,忽然问:“五公公,朕是不是错了?朕是不是该将雪依留在渝王府内?” 五月将奏折摊开给成帝,答非所问:“皇上,这是第十五封告急文书了,只怕皇上一日不封皇后,这战事一日不能消停,这告急文书一日不断啊。” 成帝怒目盯着五月手中的奏折,突然将奏章打翻在地,自地上一跃而起,仰头大笑着走出御书房。 凤璃宫中,岫妃满面春风站在院中,她相信成帝一定会甘心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岫妃的贴身宫女秀儿跑进门来,伏在岫妃的耳边低声说着:“回禀娘娘,刚刚小顺子说皇上在御书房与柔妃等调笑,被雪妃撞了个正着,雪妃负气跑了,皇上追也没有追,问也没有问。” 岫妃不动声色,道:“谁让你打听这些没有相干的?本宫问你朝中可有什么大事吗?” 秀儿眨巴着眼睛想了半晌,摇摇头:“倒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听说好像边关告急,说什么将军今天连发来十五道告急文书,请求朝廷派兵什么的…….” “皇上驾到…….”秀儿还没有说完,门外一声高喊,岫妃忙给秀儿使了个眼神,示意她自侧门出去。 岫妃倒身跪迎圣驾,成帝双手相搀,故意一个站立不稳跌靠在岫妃的身上,故意的吸吸鼻子,唇轻浮的落在岫妃的脖颈上,喃喃道:“你的身上好香。” 岫妃咯咯一笑,推开成帝,满面娇羞的道:“皇上………皇上这个时候不是在御书房吗?怎么有时间来臣妾的宫中?” 成帝再次欺近岫妃的身子,眼神迷离,伏在岫妃耳边说:“朕今日看不下奏章,脑子里只有雪妃你在榻上的娇媚,朕闻着你的香味就来了。” “皇上…….”岫妃娇羞满面,心中却恨极了成帝,适才他竟将她唤成雪妃,她知道成帝心中只有雪依一人,她不要夹在成帝和雪依之间做一个多余的人,她更不能失去成帝的宠爱,因此除去雪依成了她最大的心愿。 成帝与岫妃眸色交缠,成帝打横抱起岫妃,大踏步的走向屋子,脚将门掩上,顺势将岫妃扔在榻上,岫妃咯咯笑着滚向榻的里侧,成帝扑上去,牙齿狠狠的落在她的脸上,脖颈,肩上…….. 日色西沉直到更鼓敲响,屋里的喘息声才逐渐的平息,岫妃疲累的趴在成帝的胸口,手指在成帝的胸前来回的滑动着:“皇上……..臣妾知道你不喜欢臣妾,昨夜的事情真的不是臣妾所为。” 成帝攥住岫妃修长的手指,将她的中指含在自己的口中,翻身伏在岫妃的身上,黑黝黝的眸色深不见底,让人看不出他的心思,成帝无言,只是闭上眼睛,牙齿落在朱唇上,狠狠的咬下去,唇齿间淡淡的血腥味刺激了成帝的脑细胞,让他再度迷失。 “雪儿…….雪儿………我爱你………”成帝在心中一遍一遍的说着,一滴泪落在枕上。 岫妃昏沉沉的睡去了,成帝轻轻的摇晃着她的双肩:“岫妃………岫妃……..醒醒……..” 岫妃皱皱眉头,低低呓语翻了个身沉沉的睡去,成帝确定岫妃真的睡着后,蹑手蹑脚的离开软榻,怀抱着自己的衣服悄悄的走出凤璃宫,躲在树后,成帝穿戴好衣服,跃上屋脊,直奔晨辉院。 雪依直哭了整整一天,晚膳只用了一小碗莲子羹,又吐了些,秦太医给开了开胃的方子,柳侬服侍她喝完药,才刚刚睡下,成帝趴在屋脊上,使了一个倒挂金钩,头朝下悬挂在房梁上,借着昏暗的灯光努力的看向屋中。 二百零九章 成帝怠政 成帝见岫妃睡沉后,悄悄的出了凤璃宫,独自来到雪依的晨辉院,在院中静默良久,终是没有勇气自正门而进,只得头朝下悬挂 在琉璃瓦下,探头向屋中看去。 雪依似乎已经睡下,小湖与柳侬在外间拥炉闲聊。 隔着雕花的窗棱,成帝隐约见帐幔垂垂,轻纱掩映,却看不到帐幔中的雪依是否真的安睡,更加担心她腹中的胎儿是否平安。 “柳姐姐,你说咱们王妃怎么这么的命苦呢?好不容易盼到了王爷的真心,王爷却突然暴亡,被皇上纳为皇妃吧,本以为三千宠爱在一身,却不想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平白的被那个妖精夺了宠爱去,你看看那些势利眼,曾经是怎么对咱们的,现在又是怎么奚落轻视咱们的!唉……..”小湖忿忿一声长叹。 柳侬看向里间,瞪了一眼小湖,竖起手指示意她小声点:“你这个丫头,怎么这样口无遮拦的,宫中不比咱们王府,你要时时小心事事小心,日后这样的话可再也不要说起了,咱们主子是心性极高的人,绝不会以色事人,日后这晨辉院中少不得受人的白眼和冷落。” 柳侬虽然劝慰小湖,心中却也有几分难过,谁不喜欢人前风光呢? 成帝听了半天,左不过是这两个丫头的心事,见没有什么关于雪依的事情,翻转身上了屋脊,趴在屋脊上轻轻的揭开琉璃瓦,正要探头看,身后传来一阵冷哼:“如果让天下的百姓知道他们的皇上如此行径不知道会作何想法?” 成帝被这突兀的声音吓了一跳,纵身跃起,见萧僮一袭皂色夜行衣,双手抱着手肘站在夜色中,正看着他,成帝俊脸微微一红:“你什么时候来的?” “微臣已经站在这里很久了,只怕皇上最近劳累过度,听力有些损伤了吧。”萧僮话外有音。 “萧僮,想必你也听说朕宠幸岫妃冷落雪妃一事了。”成帝知道萧僮在为雪依打抱不平,可是他又何尝想如此做呢? 他虽是一国的帝王,然先帝留给他的邀月国是大厦将倾百废待兴的一个空壳子,有谁会知道,堂堂的邀月国兵不过二十万,将不过千,国库更是空虚,如今宫内哥哥王妃们的吃穿用度还是他自凤舞山庄挪用的军费! 他这一国的帝王实在是憋屈的很,他更不能告诉萧僮,那夜他是被太后下了药,神智不清的情况下才宠幸了岫妃,他这样做也是为了后宫 的安宁,他更知道自己对雪依的宠爱是最大的伤害,他不能时时刻刻看护着雪依,而那些人会因嫉妒生仇恨,想方设法孤立雪依,中伤雪依的,此时,他的冷落才是给雪依最好的保护! 成帝终于体会到了帝王的寂寞,也终于明白了深夜见到先帝一人在书房中垂泪的孤立无援的寂寞! 现在的他已经不能将喜怒哀乐表现在脸上! 萧僮看着夜色,忽然转移话题:“五公子让微臣带话给皇上,他不要名爵不要认祖归宗了。” 成帝皱皱眉:“他还想着雪依吗?” “五公子虽然喜欢雪妃,却从未想过要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五公子说真正喜欢一个人是要尊重她的选择,是要她幸福,而不是占有。”萧僮的眸色迷离,他不懂五公子的话,相信皇上也不会懂,他们的爱就是将自己心上人禁锢在自己的身边,能够时时刻刻的看到她。 果然,成帝俊脸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五儿懂什么感情,他自幼长在边塞,恐怕从未喜欢过女孩子。” “皇上,也许五公子从未喜欢过女孩儿,但是微臣却很赞同他的观点,喜欢一个人也该接受她爱的人吧。”萧僮看了看成帝,话锋一转,问:“不知皇上准备如何处置蓝丞相呢?” 原来,那日蓝广出狱将雪依送上花轿后,就被押回了天牢,萧僮本以为成帝待三司定案后释放蓝广的,不想三司竟将此案搁置不提,如此一来,蓝广恐怕也会终身被困在天牢之中了! 雪依进宫之前,萧僮曾经发誓要保护好蓝家保护蓝广,是以,这件事他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成帝眉峰聚拢,不耐烦的扫了一眼萧僮:“这件事朕自有定论,到时候你自然知道了,你还是好好打听萧承天的下落吧!” 如今大皇子萧承天已经成了成帝的心腹大患! 蓝广被擒后,并不见大皇子萧承天的踪迹,据可靠消息,先帝曾留下两份传位遗诏,一份是假的,而另一份在大皇子手中,真假未知。 萧僮俯身领命告辞,成帝见天色不早,亦潜回凤璃宫,岫妃还在睡梦之中。 成帝脱掉外衣,钻进锦被中,装作刚刚醒来的样子,唇在岫妃滑腻的香腮上嗅着,岫妃被成帝逗弄醒了,美眸惺忪,见成帝贪婪的样子,玉臂环住他的脖颈,娇羞媚笑,嗲嗲的拖长声音:“皇上…….” 成帝正值大好年华,心中虽然深爱雪依,但是雪依有孕在身,不能侍寝,如今美人在怀,怎能够抑制住满腔情爱。 唇舌交缠,分不清真假的两个人虽各怀心事,却融化在彼此的身体里。 岫妃的美眸流转,却不忘斜睨成帝的股沟,她记得很清楚,萧逸宸的股沟间有七颗淡淡的紫色的痣,在凤舞山庄之时,她曾经和萧逸宸说过那是皇权的象征,预示着他将来必能大富大贵! 岫妃想要看清,成帝偏不如她的心意,转过身将她拥在怀里,二人用最原始的方法交战,似乎都想将真实的自己深深隐藏起来,却又想看清对方的真实面目。 这一天,自成帝登基以来,第一天没有上早朝! 金殿上,文东武西两班站立,五公公虽然宣读了皇上身体不适,休朝一日的消息,众大臣却没有散去的意思。 尚书李沁率先问五公公:“不知皇上龙体如何?” 林樘之随声附和:“劳烦五公公大驾,上覆皇上,能免一日早朝就能免两日早朝,难道皇上要效法万历皇上,数年不上早朝不成?!” 林樘之一语如飓风如海顿时激起千层浪! 大臣们嘀嘀咕咕,交头接耳,只为林樘之这一语非但在暗骂皇上是昏君,也在暗示太后干政,宦官弄权,五公公的脸色果然十分难看,却又不好发作,只是皮笑肉不笑的一阵哼哼:“林大人这话该对皇上说,老奴还想保住这吃饭的家伙,不敢禀奏皇上。” 李沁忙打圆场:“五公公不必多心,林大人亦是忧国之情,劳烦五公公回宫将奏章呈上,边塞十万火急,邻国兰陵国派三万精兵扰 我边界,近日有犯我邀月之势,还望皇上早做准备。” 五月答应一声转身离开了。 李沁不由责备林樘之太过无礼,林樘之冷笑一声:“我劝尚书大人还是未雨绸缪吧,咱们这位皇上初登基时是何等勤谨,早朝从未迟到过,御书房听议一日也不曾少过,为何突然性情大变,突然怠政?我可听说太后娘娘不喜欢雪妃,软硬兼施的将皇上与雪妃分开了,李大人不要忘记卧薪尝胆的古典,做了糊涂鬼!” 林樘之拂袖而去,李沁呆呆的立在金殿的门外,细思林樘之话中之意,不觉冷汗淋漓,成帝虽然年轻,杀伐决断十分的果敢,初登基,杀留侯,灭相王,那一桩哪一件都是雷霆之势,杀的那些人措手无及! 自己的女儿虽忝居太后之位,成帝却不是她的亲生,古语言隔着肚皮如隔山,这儿女情事是人间最难管的事情,不要说没有血缘至亲,就是亲生母亲也不好十分管的,李沁不由暗怪女儿多事,又不好无事求见太后,只好暂时回府思想对策。 李沁忐忑不安回到自己的府邸,竟一病不起,不再上朝。 而成帝一连五日都未离开过凤璃宫宫门半步,整日里衣衫不整与岫妃柔妃等人嬉戏玩耍,并肩叠股,谑浪之音传遍宫内的每一个角落,太后听不下去,派人申责岫妃不该狐媚惑主,耽搁皇上早朝听政,初时,岫妃还谦恭有礼,回说再也不敢了,然太后的人前脚刚走,转脸她就变着花样的哄成帝开心玩耍,将一个后宫闹得是乌烟瘴气。 太后一病不起,岫妃等也只是遣人问候了一下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倒是雪依,不时前来请安,亲手奉茶试药,李太后悔恨交加,忏悔道:“雪妃,都是哀家瞎了眼,不该相信岫妃,哄骗皇上睡在凤璃宫中。” 雪依听太后之意,似乎并非成帝甘心宠幸岫妃,试探的的一笑,说道:“此事与太后娘娘何干?皇上年轻,宠爱岫妃在是正常不过了,太后娘娘何必自责呢?” 太后看着雪依,沉默了片刻,双泪长流,握着雪依的手:“雪妃,是哀家错了,哀家真的错了,是哀家在皇上的茶里放了催情药物,皇上才乱了心智宠幸了岫妃,这一切都是哀家的错啊……..” 太后伏在雪依的肩上哀哀哭泣:“雪妃,是哀家将一个勤政爱民的皇上变成现在的这副样子。” 二百一十章 真情假意 成帝一连五天未上早朝,与岫妃在凤璃宫中日日**夜夜洞房,岫妃将一个成帝迷的三魂七魄只剩了一具行欢作乐的躯体,没有了最初的凌云斗志。 朝野上下人心惶惶,李沁告病不出,巩义胆战心惊,因将义女冒充亲女,犯了欺君大罪,日日夜夜坐卧不宁,听着同僚们当面背地的指责,说他养了一个好女儿,简直就是苏妲己在世,夏褒姒重生。 太后更是后悔不迭,在寿康宫中一病不起,往日里,岫妃等殷切问安,时时陪伴,如今只是遣人问过几声应应景罢了,倒是雪依每日里陪着太后,为她疏散解闷,太后感雪依纯孝,将事情的真相告诉雪依。 原来,并非成帝变心,而是太后趁其不备将催情药放进了他的茶盏中,促成了成帝与岫妃今日的放浪。 “雪妃,如今看来只有你能够唤醒皇上,让他重整朝纲不再沉迷酒色了。”太后握着雪依的手,目光殷切。 雪依心中如推翻了五味瓶,说不清是酸是涩是甜是苦是辛是辣了,成帝被迫宠幸岫妃是不得已,而现在的太后三番五次去凤璃宫中相请,几番申责岫妃等,成帝既没有离开凤璃宫半步亦不曾来寿康宫问安,想必此时已经是假戏真做,虚情假意翻作红浪深恩了吧。 既是如此,想必她也劝不动他的,何苦去自讨没趣。 面对太后的殷切相盼,雪依缓缓的摇摇头:“恐臣妾要负了太后娘娘的盛情,皇上与臣妾不过是点水之恩,臣妾以残花败柳之身侍奉在皇上的身侧已是万幸,怎能如岫妃等情深似海呢?太后娘娘还是另寻良策吧。” 太后见雪依不允,急忙说:“雪妃,难道你真的就坐视不管吗?皇上好年轻啊!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继续沉沦下去啊!” 雪依还未曾说话,寿康宫中 的总管急匆匆的走进门来,跪在地上奏道:“回禀太后娘娘,李沁李大人求见,说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 “宣。”太后直起身子。 雪依见李大人有要事面见太后,忙起身欲告退:“太后娘娘既是有事,臣妾告退,晚点再来给太后娘娘请安。” 太后忙唤住雪依:“雪妃留步,李大人并非外人,你不妨听听看,也为哀家拿个主意。” 雪依只得坐下,这几日她也想明白了,后宫红粉无数,众佳人共守着一个夫君,从未有什么雨露均沾,不过是各凭着姿色与背景本事争夺这一人之心,然细数历代帝王,又哪里有专情之人,后宫中不过是一场戏,你方唱罢我登场,从来不少美人也从来不少恩爱。 自己入宫本是为保住爹爹的性命蓝家的荣耀,既然爹爹已经安全了,自己何不安心将萧逸宸的遗腹子养大成人呢? 此时此刻的雪依可谓是心如止水。 凤璃宫中的成帝却没有雪依那般的淡定,他的人虽在红粉堆,心却无时无刻不在雪依的身上,只要稍有闲暇,他就会想雪依可曾吃法?可曾睡的安稳?可曾伤心?他的黑眸总是不经意间扫向门口,他好希望雪依能够兴师动众的来凤璃宫中吵闹,好希望雪依如一般女子会吃醋会伤心。 然一天一天过去了,雪依始终没有来过,甚至他旁敲侧击的询问,得到的消息也是雪妃很好,吃的很好睡的很好。 成帝先是伤心继而无心,和岫妃等打成一片,干脆自我放逐,就连萧僮几次劝解都无济于事,萧僮劝得急了,成帝就拿出皇上的款儿,要杀要刮的。 萧僮气急,干脆也撒手不管了。 成帝在凤璃宫中醉生梦死,岫妃却耳聪目明时刻盯着宫外的一举一动,当小太监将李沁去到寿康宫的消息告诉岫妃时,她忍不住柳眉深锁,前日,巩义曾派人传来消息,说是朝臣对岫妃十分不满,将成帝怠政一事罪过全部推在岫妃无德之上,要她谨慎收敛些,岫妃迷恋成帝,意欲筹谋皇后一位,若是惹恼了朝中大臣,不要说皇后,就是现在的妃也是保不住的。 自古帝王最是多情亦最是无情,岫妃深知其中的厉害。 李沁既是太后的亲父,又掌握着邀月国十分之**的兵力,朝堂之上谁有兵权谁就有实力,岫妃深知皇上对这位李大人亦忌惮三分,他进宫找太后一定是为了成帝怠政一事,岫妃不想落个狐媚惑主的罪名。 岫妃命小太监退下,稍稍思忖,媚笑着偎近成帝的怀里,红唇落在他的脸颊,修长的手指为成帝拉拢衣衫,小脸突显悲戚之色,撒娇撒痴的假作哭泣:“皇上…….为臣妾做主啊。” 成帝半睁着醉眼,大手落在岫妃的肩上,将她用力的按在怀中:“说,是谁这么大胆敢惹朕的心肝烦恼?朕杀了他!” 岫妃心中高兴,脸上却不动声色,掩着脸泣道:“并没有人欺负臣妾,是臣妾十分自责,太后娘娘玉体欠安,刚刚有人来说,太后娘娘已经有三天水米未进了,皇上若还不去寿康宫问安,这狐媚惑主的罪名臣妾怎么担当的起呢?” 岫妃劝成帝去寿康宫给太后娘娘请安,成帝起初不愿意,怎奈岫妃软磨硬泡,半是哀求半是自作主张的为成帝穿好衣服,准备好銮驾后,成帝方才不清不愿的上了滑竿,与岫妃一起来到寿康宫中。 早有宫人进去禀报。 成帝刚刚走进寿康宫的大门,就见李沁跪在一旁迎接圣驾:“微臣拜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雪依屈膝半跪下:“臣妾叩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雪依声音清丽婉转自有一番风韵,十分动人,成帝日思夜想,如今见雪依就在眼前,一身淡淡的绿色宫装,凤髻高挽,鬓边钗环摇曳,雪肤清透,双眸低垂,长长的睫毛遮住眼睛,让人猜不出她此事的心思。 “都平身吧。“成帝强压下心中的思念,踏步走进寿康宫,边走边道:”儿臣听闻母后玉体欠安,特来问候。“ 太后走下榻,迎着成帝,道:“哀家不敢劳动皇上大驾。“ 太后这样说着,抬头看向成帝,心中不由得一阵酸楚,才几日不见,一个俊朗的皇上竟似乎老了许多,两腮深陷,眼圈泛青,眼眸洼下,无精打采哈气连天! “皇上,你这是怎么了?快传御医!“太后见状,气恼之情早就扔到了爪哇国,连声唤人去请太医。 雪依已经回到寿康宫内,见太后连声唤人去请太医,不解的看向皇上,眼见皇上萎顿无神的样子,心中不由得一阵伤心,看成帝的样子分明就是纵欲过度,雪依想劝几句却碍着众人俱在,亦不知该从何说起。 成帝见雪依眉目之间几分伤心几分关切,凝视他的黑眸中水雾萦绕,知道雪依对他还有情义,心情顿时好了许多,忙叫住太监:“不必去请太医了,朕这几天只是没有睡好罢了。“ 太后明知故问:“不知皇上最近忙些什么?难道国事竟如此繁忙?李大人该为主分忧才是。“太后转向父亲李沁,语气中有几分责备。 李沁忙跪下:“太后教训的是。“ 成帝示意李沁平身,转向太后道:“朕并非为国事忧心,只是朕心中喜欢一个女子,太后却不喜欢,朕不得不奉了母命疏远她,朕本以为她已经被朕打动,会为了朕做些努力,哪怕来看朕一眼,不想她却如此冷情,竟从未问过一句!“ 成帝面对太后,眼神却飘向雪依,太后顿时明白了成帝怠政不过是向她这个太后示威,还是为了要立雪依为后的事,刚刚对雪依的一丝好感此时竟烟消云散,太后扫了一眼垂眸立在一旁的雪依,心中暗想,果然不愧是蓝广的女儿,才貌无双,智计超群,和皇上唱的一出好双簧,差点就骗了哀家! 太后心中所想,脸上却依然笑意盈盈,故意不解的问:“还有这样的人吗?这后宫的女子谁不渴望皇上你的宠爱呢,皇上何不把她唤来给哀家看看?“ 成帝摇摇头:“朕请不动她,只怕只有母后才能请动她。“ 雪依见成帝毫不隐瞒对她的一片深情,听他适才之言,也已经猜出了他这些天荒唐行径不过是逼迫太后低头,接受她这个媳妇儿,心中既是感动又是埋怨,感动成帝一片深情,埋怨他不该以国事为赌注,荒废了朝政,刚刚李沁来报,兰陵国大军已经杀到邀月国边界,只等一声令下就要攻城,如今兰陵国遣使者来到邀月,提出了十大条款,外有大军压界,内有使者猖狂,可见兰陵国此次是有备而来。 成帝双眸直视雪依,气的岫妃花枝颤抖,与成帝五天寸步不离,她忍受着精神与身体的双重羞辱,强颜欢笑博取圣心,换来的不过是皇上为了证明雪依对他的情义有几分! 雪依玉面泛起红晕,忙跪下说:“太后娘娘,据李大人适才所言,边关战事随时都可爆发,如今朝中是战是和莫衷一是,还是国事要紧,请皇上复早朝理政事要紧。“ 太后点头:“皇上,李大人今日进宫求见哀家,也是为了问皇上何时临朝,不知皇上之意是如何呢?“ 二百一十一章 回渝王府 五日五夜的寸步不离,岫妃以为成帝已经完全沉迷在她的美貌与柔情中,却不想成帝之所以与她缠绵床榻不过是在威胁太后! 恨在岫妃的心中油然而生,恨雪依更恨成帝! 太后与岫妃终于明白,于成帝的心中只有雪妃一人! 岫妃盯着雪依,眼底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机,太后心中对雪依亦是不满,面上没有表露出来,只是问皇上打算何时上朝。 李沁趁机禀奏:“回禀万岁,兰陵国使臣已经到了驿馆,只等皇上接见了,而朝中众臣有主张打的也有主张和的,令人奇怪的是,主战派以文官林樘之巩义为代表,主和派却是以武将冯池薛覃为首。“ 成帝凝视李沁问道:“那么以李爱卿之意是要战呢还是要和呢?“ 李沁暂时摄丞相职,在是战是和的问题上却又摇摆不定,如今,京城中谣言四起,朝野上下人心惶惶,都在为自己的后半生盘算着,听皇上如此问,沉吟片刻回道:“微臣想还是等兰陵国的使臣说明来意后再决定是战是和也不迟晚。“ “好,就依李爱卿之言,传旨下去,明日早朝宣兰陵国使者金殿见驾!“ 成帝知道是该上早朝的时候了,太后即便再不喜欢雪依,碍着他的面子,今后也不会十分为难于她,这样他就可以安心的对付兰陵国。 其实这些天成帝并非如众人所见日日笙歌夜夜温柔乡中放纵,夜深人静的时候,萧僮总会给他带来关于朝中最新最近的消息,所以对朝中大臣们的态度与近况他十分了解,对于兰陵国的无故冒犯,他心中亦早已有了定夺。 兰陵国世世代代以弟自称,年年给邀月国纳贡献彩,如今他们突然大军压境,却不发起进攻,只是守望,派来使者无非是要提出什么条件罢了,倘若明日使者条件苛刻,他自然会毫不客气挥师北上,倘若兰陵国依照往常一般称臣纳贡,此事就可商榷。 太后与李沁见皇上同意恢复早朝,自然喜不自胜。 李沁告退而出,雪依屈膝给太后万福:“臣妾告退,明日再来给太后请安。“ 太后慈爱的看着雪依,拉着她的手说:“你身子不方便,哀家今日好了很多,你就不要日日来请安了,你与皇上几天未见,想必有许多话要说,和皇上一起回宫去吧。“ 岫妃闻言屈膝,娇嗲嗲的问:“不知皇上是要留在寿康宫陪伴太后娘娘还是………“ 岫妃水眸含情,万种风月在一双桃花眼中闪烁,召唤着成帝,若在往日,成帝定会如喝醉一般随她而去,今日成帝的眼睛却一刻也未曾离开过雪依的身上,他似乎没有听见岫妃的问话,凝视着雪依:“雪妃,你何必急着告退,此时已近午时,你何不留下与朕一起侍奉太后用完午膳?“ 太后听成帝如此说,顿时眉开眼笑频频点头:“是啊是啊,雪妃就留下和哀家一起用午膳吧。“ “岫妃,你也留下。“太后转向一旁尴尬的岫妃。 成帝本想令岫妃回宫,然见她面含羞愧,双颊晕红,知道自己适才冷落了她,五日夜的缠绵,往日的恩情,成帝并不是无情之人,出口而言:“岫妃也留下吧。“ 一餐饭食不知味,各有各的心事各有各的尴尬,雪依知道自己错怪了成帝,感他对自己情深如斯,岫妃伤心,知道成帝与她不过是露水之恩,心中至爱唯有雪依,太后心中忧虑,这几天她原本被雪依感化,不想成帝竟是为她罢免早朝,神魂颠倒至此,还不知日后还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倘若雪依知道蓝广还被关押在天牢内会不会央求皇上放蓝广回朝? 太后的眼光落在雪依的身上,见她垂目恭谨的坐在小兀子上,圆润的鹅蛋脸,修长的眉,长长的密密的睫毛遮住那双清澈的水眸,鼻若玉柱,唇不描自红,态势端庄沉稳,并非狐媚惑主之象,然一想到蓝广,太后只觉如鲠在喉,她深知若要皇上平安,后宫无恙只有将雪依赶逐出宫! 只是这件事急不得,太后与先帝平淡夫妻二十载,既不得先帝宠爱也不惹先帝讨厌,只在该说话的时候说话,该禁言的时候禁言,所以先帝在最后时刻反而最依赖太后,她深知越是阻挠,成帝越想和雪依在一起,倒不如随了他的心意,后宫红粉三千,难道还找不出一个佳人吗? 饭罢,太后故意留岫妃闲聊,成帝送雪依回到晨辉院。 回到晨辉院,刚刚关上屋门,成帝将雪依紧紧的拥在怀里,喃喃自语:“雪儿,雪儿,对不起,对不起…….“ 雪依略略迟疑,双臂环住成帝的蜂腰,头依偎在他的怀里:“皇上,你没有对不起臣妾,是臣妾不该怀疑皇上的。“ “雪儿,我答应过你,要和你做一对民间夫妻,只有你我之时,你不必称呼我为皇上。“成帝拖着雪依的下颌,情深似海。 雪依红了脸,一时倒想不起该如何称呼成帝。 “叫我宸就好。” 成帝一言,雪依的身子没来由的颤抖了一下,眼前迷离,成帝英俊的脸竟变成萧逸宸疤痕累累的脸,在北岭之时,她与萧逸宸举案齐眉,萧逸宸也是这样要求她唤他宸,她始终未曾叫出口。 “你怎么了?是不是冷了?怎么突然打寒噤了呢?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呢?”成帝解下自己的大氅披在雪依身上,双手捧着雪依的小脸关切的将她拥入自己的怀中。 雪依摇摇头,神色恍惚:“谢皇上关心,臣妾只是有些累了,不妨事的。” 成帝知道雪依想起了萧逸宸,想劝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好默默地守候着雪依,拦腰将她抱起,轻轻的放在软榻上,为她盖好锦被,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腮旁,深情款款的说:“雪儿,答应朕,日后再也不要难过了。” 半晌,雪依方才说话:“皇上,臣妾很好,臣妾并不难过,只是这些天苦了皇上。”雪依的手落在成帝棱角分明的俊脸上,轻轻抚平剑眉间的细纹,她了解成帝这几日在凤璃宫中与岫妃等在一起并不开心。 “这几天难为你了,你先睡一会儿,朕去书房中批阅奏折,晚些再来看你。”成帝见雪依神思困顿,知道自己若留在这里她必定不能安睡,只好起身离开了。 夜间,成帝回到晨辉院,晚膳后与雪依手谈,雪依见成帝连错两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笑着问:“皇上可是思念岫妃妹妹了吗?何不招妹妹前来一起玩耍呢?” 成帝将棋子推开,烦躁的站起来:“雪儿,你就不要再怄朕了,朕现在哪里有心思玩耍。” “但不知何事让皇上如此烦恼?” “今天下午,各路奏折俱是报忧,北方守将求派兵马,北岭数日连降暴雨,河水泛滥成灾,而西方与京城一带却已有半个月未降雨,禾苗干旱,眼见是颗粒无收了。“成帝一声长叹。 几年的邀月国可谓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雪依柳眉微颦,心中为成帝担忧,美丽的小脸却浮起一丝浅笑,安慰成帝道:“柳侬前日还与臣妾说起自北岭逃难来的乡亲,据柳侬所言,北岭之噩已稍解,至于京城一带的旱情吗?皇上耐心等待就是了。“ 雪依错开话题为成帝解闷,成帝自然明白雪依深心用意,舒展眉峰。 一夜无眠。 卯时一到,雪依即起身伺候成帝盥洗更衣,送他上了早朝,自己则吩咐柳侬小湖便装打扮,三人悄悄的出了宫门。 “娘娘这是要去哪儿啊?“才出了宫门,小湖不解的看着雪依。 “回王府。“雪依只说了三个字。 小湖和柳侬见雪依玉面冷肃,不再多问,三个人上了马车,直奔渝王府,此时的渝王府大门紧闭,气死风灯在房檐下飘荡。 雪依命柳侬上前敲门,半晌门内传来一声嘟囔:“等等!谁啊,这样急的来报丧不成?!“ “大胆!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们是谁!“小湖柳眉倒竖,叉着腰瞪着打开门的院公。 老院公揉揉惺忪的睡眼,认出眼前人是小湖柳侬,忙笑着假意扇了自己一个耳光道:“看我这老眼昏花的,竟不知是两位仙女姑娘驾临,该打该打。“ 小湖噗哧一笑,柳侬正色道:“院公,还不见过娘娘?“ 老院公这才看见柳侬身后的雪依,此时的雪依身份以不同于王妃,他忙趴在地上给雪依磕头:“老奴叩见娘娘千岁千千岁。“ “老人家平身。“雪依命小湖搀起老院公,自己迈步走进院子。 “娘娘千岁留步。“院公疾步追上雪依,拦住她吞吞吐吐的眸色紧张的看看院内。 雪依大惑不解,小湖喝斥道:“你 好大的胆子!竟敢当娘娘的凤驾!“ 院公忙不迭跪下磕头:“姑娘,就是借老奴一百个胆,老奴也不敢拦挡娘娘的凤驾,只是,只是老奴职责所在,该进去禀报我家主人出来迎接娘娘。“ 雪依倒退两步,盯着院公问:“你说什么?你家主人?难道咱们王府中住了别人?“ 二百一十二章 王府易主 雪依听院公说要去 回禀他家主人,大惑不解的盯着院公,小湖喝斥他道:“你 好大的胆子!竟敢拦挡娘娘的凤驾!” 院公忙不迭跪下磕头:“姑娘此话错了,就是借老奴一百个胆,老奴也不敢拦挡娘娘的凤驾,只是,只是老奴职责所在,既是守着王府的大门,自该进去禀报我家主人出来迎接娘娘。” 雪依倒退两步,盯着院公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家主人是谁?难道咱们王府中住了别人?” 院公未曾回答,一个飘逸的男声自院子里传来:“渝王府中怎么会住了别人?自然是与渝王爷关系十分厚重之人,娘娘贵足踏贱地,还望宽恕五公子迎接不周。” 雪依抬头,见五公子身着一件白色的长衫,腰间玉带上明珠闪闪,越加衬托的一张俊面白皙温润,他躬身站在月亮门口,脸上挂着一个温暖的笑容,她诧异的看着五公子:“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五公子一笑:“看来皇上并没有告诉你,他已经将这个府邸赏给了我,我不住在这里又能住在哪里呢?” “你说什么?!”雪依大惊,双眸盯着五公子,以为自己听错了。 “皇上将这座王府赏给了在下,本来皇上还想赐给我王爷的称号,被我谢绝了,我只是喜欢这王府的清幽,更难忘王府中的人才留下来看守这座府邸的。”五公子深情的凝视雪依,话外有话,似乎这座王府本该就属于他的,似乎皇上就该封他为王,而他不屑于名爵。 “怎么可能?皇上曾经答应过我将这座王府留给我的!”雪依盯着五皇子,她还是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尽管她心中已经明白眼前的五公子绝不会欺骗她,更没有必要欺骗她。 进宫前,雪依请求皇上将这座王府留下,雪依想为腹中的孩子留一条后路,虽然皇上允诺孩子落草后,一旦是个男孩,立刻就封为太子,但雪依真心并不希望萧逸宸的孩子留在宫中,成为成帝的孩子,她更希望这个孩子能够做一个逍遥王爷。 “不知娘娘清晨到王府何事?”五公子见雪依神色迷离,似有失望伤心,故而转移话题。 五公子一问,雪依方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在王府那些日子,闲来无事时,她总喜欢去花园中荡秋千,那副秋千架在一面石壁旁,久而久之,雪依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但凡天要下雨时,石壁的下半截就会变成深褐色,昨夜成帝为京城干旱发愁,雪依就想起了王府的石壁,这才悄悄的回到王府。 雪依将来意说明,五公子躬身道了个请:“娘娘请进。”继而吩咐适才的院公:“娘娘玉足临门,是为百姓求雨而来,此事不可被外人知晓,否则我要你永远不能再说话!下去吧!” 院公唯唯诺诺的退下。 雪依等来到石壁前,雪依手扶着秋千,触及往事,泪盈于眶,本以为王府就是自己的终老之地,不想造化弄人,自己竟成了皇妃,虽贵不可言,奈高处不胜寒,其中的苦楚只有自己知道。 五公子自背后抽出董萧,十指按在董萧上,茫茫天际,光晕清冷,箫声如歌如泣仿佛讲述着雪依与萧逸宸的故事,泪湿了衣衫,雪依蓦然惊醒,转身凝视着五公子,步步靠近,问道:“你是谁?你究竟是谁?” 五公子的箫声竟和那日雪依在神秘小院中听到的如出自一人之口! 雪依记得很清楚,那些日子,她经常偷偷的来到这里,听神秘人吹箫,与神秘人诗词相和,初见到五公子的时候,她就觉得他的声音似曾相识,与他更是有一种早就认识的错觉,因在新丧,她不敢妄加揣测,更不敢胡思乱想,今日五公子这一曲问苍天,让她似乎回到了那段岁月。 “是你?真的是你?你没有被火烧死?!“雪依记得那天小院突然失火,她发现了地穴,却并没有见到关在地穴中人,她以为他被烧死了,甚至胡思乱想时,她以为这个人已经被萧逸宸灭口了,不想今日却在这里相见! 五公子答非所问,俊脸上浮现一丝苦笑:“娘娘,逝者已逝,不要再为不值得的人伤心,你问我是不是他,我也不知该回答你了,因为我现在也不知道我是谁了,我只能告诉娘娘,我与皇上与萧逸宸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我也分辨不清究竟是恩还是怨了。“ 雪依已经确定眼前的五公子就是被萧逸宸囚禁在地室中的神秘男子,她浅笑吟道:“茫茫路,回首前尘自迷离;恨情苦,思念困穿枉断肠。自古英雄多孤单,命运难济随人好;花照开,人不见。昔日恩情抛跌,今霄只影轻叹,雪花飞,离人泪。” 泪落下,湿了衣衫,她竟不知萧逸宸还有多少秘密瞒着她!她更不知口口声声爱她恋她的成帝有多少事情未曾告诉她! 直觉告诉雪依,眼前这个五公子绝非等闲之人,他无名无姓,以五公子自居。定是在家中排行在五,而当今成帝是五皇子,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瓜葛不成? “雪依,你就不要在猜测了,这其中的事情就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何况是你?我这一曲问苍天无非是想你明白,一切冥冥之中已经注定,不要再为往事伤心,也不要为眼前人再次蒙蔽,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就是了。”五公子见雪依沉吟不语,不禁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雪依的聪明智慧,若想查出实情,恐怕他亦难阻止吧。 雪依点头一笑:“我并未猜测公子的身份,也并未想探究公子与皇上以及王爷之间的关系,如公子所言,过去的已经过去了,还是活着的人更加重要,我今天来地目的已经达到,就此告辞。” 雪依转身止住脚步背对五公子深深一个万福:“皇上既然已将王府赐给公子,那么雪依有个不情之请。” “请说。” “劳烦五公子善待王府中的玉兰花,雪依虽不知这些玉兰花对王爷有何意义,但是雪依知道,王爷最喜欢的就是这满园的玉兰。”雪依看着王府周围的玉兰树,萧逸宸生前最喜欢依靠在玉兰树下沉思。 “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持王府原来的样子,特别是你的闺房。”五公子点头应允。 “雪依,你当真如实禀报皇上?说王府有石壁能够说出何时下雨?说你来过王府?”五公子意味深长的看着雪依的背影。 “我又何必隐瞒?” “雪依既不想隐瞒,又何必背着皇上前来?我想你十分了解皇上,爱之深责之切,疑心是他的致命伤,若你不想招惹是非,还是佯装不知这渝王府的事情吧。”五公子一言说中了雪依的担心,她的的确确不想让皇上知道她回来渝王府。 雪依虽然已经决定要一心一意对待成帝,然成帝生性多疑,只要需要稍稍皱眉,他就会担心雪依在想念萧逸宸,因此雪依才悄悄的出来。 “些公子好意提醒,雪依告辞。”雪依出了渝王府时,天色已经大亮,她将斗篷压低,遮住大半张脸,上了马车。 马儿撒开四蹄,如飞的驰向皇宫,雪依忽然叫住车夫:“停!” “吁…….”车夫慌忙勒住马缰绳,马蹄腾空,原地转了两圈,方才停住。 柳侬一个不妨,跌倒在地上,小湖亦仰面靠在马车车壁上,看着柳侬咯咯的笑起来,柳侬瞪了一眼小湖,爬起来摸着后腰问雪依:“娘娘这是何意啊?再晚了我们就不好回宫了。” “柳侬,我们不回宫了!“雪依若有所思的撩开轿帘,看向外面。 “什么?!不回宫?!“ “不回宫?!“ 柳侬小湖听雪依说暂时不回宫,异口同声惊叫,二人身子摇晃,差点再次跌倒,既惊又怕的眸色落在雪依的脸上。 雪依面色凝重的点点头:“不回宫,我们直接去玉渊坛,柳侬,你现在就走,去找萧僮萧护卫,要他找七七四十九个道士,再找七七四十九个和尚,让他们来玉渊坛上找我!“ 柳侬不放心的看着雪依:“我不去,让小湖去,我要守着娘娘。“ “柳姐姐,萧护卫怎么会听我的话呢?还是你去吧。“小湖忙腿柳侬下马车。 柳侬实在不放心雪依,雪依的身子本就娇弱,一连数日未曾睡过一个安稳觉,秦太医亦再三叮嘱她的身子虚弱,不宜劳累,此处距离玉渊坛还有数里之遥,恐雪依难以忍受马车颠簸之苦,奈何雪依已经打定主意,她知道柳侬关心什么,安慰柳侬道:“柳侬,你放心,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只要你速去速回,不妨事的,皇上亦不会怪罪我私自离宫了。“ 柳侬十分了解雪依的脾气,知她说一不二,只好叮嘱小湖照顾好雪依,自己跳下马车去找萧僮。 “娘娘,我们真的不回宫吗?皇上找不到娘娘会生气吧?”小湖见马车驰向城外,不无担心的看着雪依。 二百一十三章 为民祈雨 柳侬十分了解雪依的脾气,知她说一不二,只好叮嘱小湖照顾好雪依,自己跳下马车去找萧僮。 雪依命马车向城外的玉渊坛疾驰而去,小湖不免几分担忧的问:“娘娘真的不回宫吗?若被太后娘娘察觉,只怕又是一场风波呢。” 雪依只是摇摇头,面色凝重。 马车来到玉渊坛,小湖搀着雪依下了马车,小湖皱着眉看看头顶的太阳,此时虽然未至中午,然烈日炎炎已上中天,她看看雪依额头细密的汗珠,再看看玉渊坛高高的台阶,不无担忧:“娘娘的身子本就虚弱,不如小湖去叫一抬滑竿来抬娘娘上去吧?” 雪依摆摆手制止小湖,手搭凉棚仰头看着庄严的玉渊坛,这里本是皇家祭天的地方,双凤城中已经数月无雨,雪依根据王府的石壁看出,今日无雨,明日也必定会下雨,只因她不能让成帝与太后知道她回过王府,见到过五公子,因此她才想起来玉渊坛为百姓祈雨。 “小湖,待会儿我要三步一拜五步一叩首上坛祈雨,你万万不可说话或者劝阻,以免冒犯神灵。”雪依叮嘱小湖。 小湖长大嘴巴呆立在原地,看看直上直下的台阶,不要说雪依身怀六甲本就虚弱,就是一个身体强健的男子若要三步一拜五步一叩首的爬上去不被累死也被晒死了!她可不敢冒险让雪依上坛,忙跪在地下扯住雪依的衣襟苦劝:“娘娘心怀黎民百姓,为皇上分忧是好的,可是这玉渊坛台阶陡峭不说,就是这样的毒日头暴晒娘娘怎么禁得起,若是娘娘有个好歹,小湖死不足惜,却不能害了娘娘!“ 小湖紧紧地抱着雪依的腿,任雪依如何说也不肯松手,雪依无奈之计,抬头看见呆立在一旁的车夫,命令车夫道:“将弯刀递给我!“ 车夫自小湖口中已经知道雪依是皇上的妃子,而这位皇妃来至玉渊坛是为民求雨,感动至极,双膝跪倒手捧弯刀跪行至雪依的面前,磕头道:“草民代京中百姓谢娘娘大德!“ 雪依点点头,接过弯刀割掉自己的衣襟,转身向着玉渊坛走去,小湖欲待再加拦阻,车夫劝说:“姑娘何不成全娘娘善心?与服侍娘娘前去祈雨,我现在就回城,召集乡亲们来玉渊坛与娘娘一起祈雨!“ 车夫跳上马车,打马而去,小湖知道劝不住雪依,只得跟在雪依的身后,站在台阶下,见雪依跪下磕头她亦紧随其后,二人才上了十几层台阶,身后一阵法器声,原来柳侬与萧僮带着和尚与道士业已赶来。 柳侬找到萧僮说出雪依的要求,萧僮就猜到了雪依的为祈雨而来。 果然,远远的他就看见一身素衣脱簪散发的雪依跪拜而上,柳侬长大嘴巴正要叫小湖,萧僮忙止住她:“柳姑娘既然担心娘娘的安危,何不快快上去和小湖姑娘一起照顾娘娘?若娘娘诚心感动上苍,真的降下甘霖,岂不是为国立下大功一件吗?” 柳侬点头答应着去了。 天气越来越热,今天的太阳似乎有意难为雪依,早早的爬上正中天,阳光刺目,晒得人皮肤生疼,雪依的额头已经磕的红肿起来,她的身子本来就虚弱,加之有孕在身,才叩拜了不过二十多层台阶,身子就开始歪歪斜斜,幸好小湖和柳侬左右扶持着,她才勉强能够爬起来。 小湖本想劝说雪依放弃,未曾开口就被柳侬以目色制止,她们追随雪依已经有些日子了,雪依看上去娇娇弱弱似乎一阵风都能吹到,骨子里却是倔强坚韧,只要决定的事情从不放弃,二人只是担心,却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脸色渐渐苍白的雪依强咬牙关挣扎着叩头而上。 “老天爷睁睁眼吧,可怜可怜我们,下场雨吧!” “娘娘千岁千千岁!草民等与娘娘一起求雨!” “草民等一起来祈雨…….” “求龙王爷可怜可怜我们,早降甘霖……..” 一阵呼喊声自雪依的身后传来,她跪在台阶上回首看去,只见台阶下黑压压的人头攒动,跪满了形形**的黎民百姓,萧僮初时还以为是闹事的人,拉出宝剑正准备喊护驾,见这些百姓手拉手跪在玉渊坛下,一起助雪依求雨,心中大为感动,他虽不相信这世界上真的有什么龙王爷,却被百姓的质朴感动,亦跪在众人面前,一起磕头祈雨。 太阳并未被众人感动,肆意的散发它的热量,汗水顺着雪依的脊背滴滴嗒嗒的落下,额头上的汗珠落在台阶上瞬间蒸发,一双玉手已经被滚烫的台阶烫成红色,小湖的脸色也逐渐苍白,柳侬擦擦额头上的汗珠,抬头看看上面的台阶,半个时辰过去了,三个人才上了不到三分之一的台阶,柳侬担心的看着嘴唇干裂,双眸无神,摇摇晃晃的雪依,不知道在这样烈日暴晒下,雪依还能坚持多久。 雪依三人挣扎叩拜。 百姓们初时还信心满满,崇敬的看着雪依这个娘娘,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才一炷香的时间,相继有人被晒晕了过去,人心开始动摇。 “老天真的能够听见我们的声音吗?” “神仙真的可以看见娘娘的叩拜吗?” “我快坚持不住了…….” 又一个人晕了过去。 萧僮见状,担心众人哄乱,忙安排士兵将晕倒的人抬下去,一边命道士的法事动静再大些,一边安慰动摇的民心。 正在大乱之际,十几匹马自城中疾驰而来,如风卷残云一般,片刻来至百姓们的身后,众百姓自觉的闪出一条道路,马上为首的一人身穿龙袍,头戴龙冠,萧僮一眼看出来人正是成帝,忙跪在地上:“微臣萧僮叩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百姓们见萧僮参拜,知道来人是当今圣上,忙俯趴在地上山呼:“草民叩见万岁万万岁!” “叩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 一片山呼响起,成帝颔首示意,双手搀起萧僮,转身对百姓们说道:“朕相信,只要我们一心为善,定能感化上天降下甘霖!大家继续求雨吧!” 百姓们从未见过皇上,如今见皇上亲自与众人来祈雨,信心倍增,自发的手拉手跪下。 成帝赶上雪依,双手拖着的她的纤腰:“雪儿,你且暂且休息,容朕亲自上坛祈雨。” 雪依一笑,摇摇头:“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臣妾不想半途而废。” 成帝知此身后百姓的眼睛都在盯着雪依与他,即使再怎么担心雪依,也只能咬牙坚持下去,因此和雪依一起叩拜而行,又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原本清朗的天空忽然暗了下来,一团乌云遮住日头,众百姓一阵的雀跃,继续磕头。 雪依唇畔露出一丝微笑,她知道就要下雨了。 一滴雨如珍珠般落在地上,消于无形,两滴雨落下…….百姓们初时还不相信自己的感觉和眼睛,瞬间雨如瓢泼一般哗哗落下,百姓们一阵的欢呼,在雨中狂欢,有人张开手想要接住这宝贵的雨滴,有人干脆仰头张开嘴巴将雨水吞进肚子里。 成帝与雪依跪在坛上,看着狂欢的百姓,交换一个会心的微笑。 雪依软软的倒在成帝的怀里,成帝拥着雪依大叫:“雪儿……..萧僮,快!快送雪妃回宫!” 柳侬眼尖,看到雪依白色的裙上竟有淡红的血迹,慌乱的喊道:“血!血!娘娘流血了…….” 成帝这才发现雪依的裙子上竟有淡淡的红晕,血迹已经被雨水晕染成片,他抱起雪依,脚尖点地,疯狂的掠向白马,打马如飞向皇宫跑去,一路上,成帝不住的唤着雪依:“雪儿,雪儿,你要挺住要挺住,朕要你好好的,朕要我们的孩子好好的!“ 雨水迷蒙了成帝的眼睛,他已经分不清是泪是雨。 萧僮等侍卫紧随其后,马势如风,转眼间来到宫门,守门的侍卫正要拦路询问,成帝大吼:“滚开!“ 成帝的马如飞一般进了宫门,萧僮下马将腰牌递给守门的侍卫道:“刚刚是皇上与雪妃,尔等不必惊慌,继续看守宫门就是。“ 侍卫俱认识萧僮,忙将腰牌奉还。 成帝疯了一样抱着雪依直奔太医院,双脚踹开门大吼:“快来人啊!救救我的雪儿啊!“ 秦太医今日刚好当值,暴雨无事正在研究雪依的药方子,耳听门哐当一声响,就见成帝** 的怀抱一人站在门口,秦太医忙起身跪下给成帝行礼:“微臣参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成帝双眼爬满红晕,将雪依轻轻放在一旁的床上:“秦太医,快,快了看看雪妃怎么样了?“ 秦太医慌忙站起,半跪在床前,将手帕搭在雪依的寸关尺,半晌又翻开她的左眼皮,成帝焦灼难安,看着秦太医催促道:“太医,雪妃究竟怎么样了?腹中胎儿可有危险吗?” 秦太医惶恐的给成帝叩头:“娘娘的身体太虚弱,近些日子伤神过度,加上劳累过度,恕微臣只能尽力而为。” 二百一十四章 国书危难 成帝双眼爬满红晕,将雪依轻轻放在一旁的床上:“秦太医,快,快了看看雪妃怎么样了?“ 秦太医慌忙站起,半跪在床前,将手帕搭在雪依的寸关尺,半晌又翻开她的左眼皮,成帝焦灼难安,看着秦太医催促道:“太医,雪妃究竟怎么样了?腹中胎儿可有危险吗?” 秦太医惶恐的给成帝叩头:“娘娘的身体太虚弱,近些日子伤神过度,加上劳累过度,恕微臣只能尽力而为。” 才成帝大怒,抓着秦太医的脖领子,布满血丝的双眸盯着他狠狠的说:“什么叫尽力而为?!如果雪妃有个好歹,朕夷平太医院,将尔等俱斩首示众!” 秦太医无奈,磕头道:“微臣遵旨,微臣遵旨。” 秦太医唤来另外三个太医,其它三人为雪依煎药,秦太医则拿出针灸包,为雪依针灸,细细长长的银针捻入雪依的穴位,不多时,雪依悠悠醒转,成帝焦灼的俊脸在她的眼前晃动着,她轻轻言道:“皇上,臣妾的孩子…….” 雪依的手覆上小腹,小腹一阵阵的疼痛让她以为自己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雪儿,你醒了!孩子很好孩子很好,你放心。”成帝坐在床侧大手握住雪依的小手,竟落下泪来。 雪依听成帝说孩子很好,再见他的泪痕,心中不免感动,玉手落在成帝俊脸上:“皇上…….” 执手相看,此时无声胜有声。 柳侬等回到宫中时,雪依已经喝下安胎药,成帝亲自护送雪依回到她的晨辉院,直到她睡安稳了才离开。 雪依为民求雨,普降甘霖,百姓们将雪妃视为天人,一时间各种传言传遍邀月国,有说雪依是仙子转世,也有人说雪依是龙王的女儿,是龙宫的公主,专门来辅佐皇上兴旺邀月国的,更有甚者,竟有人为雪依立了生祠,时时供奉,且香火极好。 成帝听闻坊间的传言,付之一笑。 却不想此事成了太后的心病,也成了雪依的灾难! 寿康宫里,岫妃绘声绘色的描绘着雪依求雨时的场景,故意夸大其词,说到大雨降临时更是添油加醋的吐沫星子飞溅:“雪妃晕倒后,朗朗晴空上竟出现一个龙首狐狸身子的怪物,就是那个怪物长大嘴巴喷出了一场大雨。” 太后似信非信的一笑,摇着头说:“岫妃也太夸张了吧,宫里人不是说雪妃是因为淋了暴雨才晕倒的吗?城中那么多百姓都看见了,怎么就你一人说是雪妃晕倒就有怪物降雨呢?” 岫妃举起手信誓旦旦的说:“太后若不相信臣妾的话,臣妾可以发誓,还可以叫来证人呢,昨日雪妃祈雨之时,刚好臣妾的家奴亦在百姓之中,是她亲眼所见讲给臣妾听的。” “哦?还有这样的事情?哀家倒想听听看她怎么说,等哪天你招她进宫为哀家好好讲讲雪妃求雨的场面。”太后是吃斋信佛的人,对鬼神之说向来深信不疑。 岫妃忙屈膝回道:“谨遵太后懿旨,只是不管怎么说,都是雪妃祈祷得雨,那些愚民深信不疑,皇上也心疼雪妃,奉雪妃如神人,还是等过些日子再招臣妾的家奴进宫吧。” 太后点点头:“也好。” 岫妃与太后闲聊了一会儿,见太后有困倦之意,忙起身告退。 待岫妃走后,太后命沁嬷嬷代她去看望了雪妃,宫中似乎太平无事,朝中却风波骤起。 兰陵国使者金殿朝见,见到成帝不跪不拜,成帝问她因何不拜,他呈上兰陵国国王给成帝的书信,说:“皇上以天朝对我兰陵国,小臣听闻天朝多才子,若有人识得此书的内容,小臣自会行跪拜大礼。” 谁知使者呈上的书信竟是以兰陵国文字所书,并无汉字,以往兰陵国上书俱是以两种文字所书写,今日以兰陵国一种文字上书,可见意在挑衅,成帝问遍满朝文武大人,竟无一人认识兰陵国文字,使者越加趾高气扬,目中无人,冷哼一声:“兰陵国天朝大国,竟无一人识得我兰陵国文字吗?可见是浪得虚名。” 巩义出班奏道:“兰陵国以自己之文字上书就是对我邀月国不敬,望皇上杀使臣以儆效尤。“ 林樘之等众人出班跪奏附庸巩义之言。 使臣见状,仰头哈哈大笑:“哈哈哈,两国交兵尚不斩来使,今日邀月国金殿上你们却要你们的君王斩杀我,岂不是要陷你们的君王于不义之地?!“ 李沁出班跪奏:“启禀我主,何不留使臣在驿馆歇息,三日后再议书信一事。“ 成帝知道也只能如此处理,点点头:“准奏,三日后朕定会将你的国书念给你听,到时候叫你看看邀月是不是天朝大国!“ 使臣倨傲,双手抱拳:“好!就以三日为期,三日后若邀月国有人能识得国书,我兰陵国依旧称臣,岁岁纳贡,若三日后,天朝无人识得我兰陵国国书,皇上又怎么说?“ 成帝见使臣无礼,气往上涌,豁然站起冷哼一声:“若三日后我邀月国无人识得此国书,朕就免了兰陵国岁岁纳贡的旧礼!“ 使臣一阵大笑,突然止住笑声,微微弯腰,目色挑衅的盯着成帝:“皇上也太小气了吧,若三日后邀月国无人识得我们的国书,就请皇上将 边塞十六州割让给我兰陵国如何?“ “大胆使臣,简直是欺人太甚!“ “请皇上下旨,诛杀这个孽臣!“ “请皇上下旨,杀了他!“ 兰陵国使者话音才落,金殿之上一阵喧哗,众人义愤填膺,纷纷指责使者,请皇上下旨杀了他。 使者傲然抬头,目色中几分轻视的环顾金殿上的众臣,嘴角一撇,轻蔑的说:“小臣既然敢只身来到邀月国,早已将一己之身置之度外,若尔等想要我的项上人头,随时可以拿走,就要看你们的皇上如何答复我们国主!“ 成帝缓缓坐下,凝视兰陵国使臣,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兰陵国使者听着,朕不会杀你,就以三日为期,三日后,若我邀月国无人认识你们的国书,朕就将边塞十六州赏赐给兰陵国,作为兰陵国公主的嫁妆!“ 成帝听细作来报,说是兰陵国国主欲将自己的公主嫁给风舞国冷风月为皇后,成帝知道这是一场政治联姻,若两国联姻,兰陵国再侵犯邀月国,即便是风舞国不出兵相助,亦不会相助邀月国,看来这兰陵国国主很了解成帝的底细! 使者退后,成帝命李沁张贴榜文,悬赏寻找能识兰陵国文字的高人,榜文贴出去,一连两日竟无人揭榜,成帝如热锅上的蚂蚁,寝食难安,若邀月国无人能认识兰陵国文字,这边塞十六州真的就这样拱手相让了吗? 十六州乃是易守难攻之地,也是辖制兰陵国的重要军事要地,若边塞十六州割让,等于打开了邀月国的北大门! 第二天的的傍晚,成帝在御书房召见李沁巩义等人,众臣俯身趴跪在地上,对于兰陵国国书一事束手无策,成帝震怒,将奏章茶盏推翻在地,指着巩义等大吼:“饭桶,一帮饭桶!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朕养了你们这帮饭桶做什么?!快去给朕找!找不来认识兰陵国国书的人,你们都自行了断吧!“ 巩义等只是磕头,砰砰的掷地有声,成帝发了一通火,亦知道三人已经尽力了,且也不能真的就把他们都杀了,只好坐下,不耐烦的摆摆手:“罢了罢了,你们先下去吧。“ 三位大臣如遇大赦,灰溜溜的退出御书房,走在门口擦擦鬓角额头的冷汗,彼此交换一个丧气的眼神,摇摇头无言而退。 刚刚走出几步,迎面遇见雪依缓步前来,三人欲行跪拜之礼,雪依忙拦住:“三位大人辛苦,本宫有礼。“ 众臣躬身还礼:“臣等叩见娘娘千岁千千岁。“ 雪依示意三人平身,明知故问问道:“皇上可在御书房内吗?“原来,五公公见成帝大发雷霆之怒,怕真的斩杀三位老臣,忙去晨辉院搬请雪依来帮忙,雪依这才急匆匆赶来。 三人自然不知,面露羞惭之色:“臣等无能,不能替主分忧,惭愧惭愧。“ 彼此寒暄后,三人告退,雪依走向御书房,轻叩御书房的大门。 “滚!“成帝一声怒吼,随之里面传来一声巨响。 雪依顾不得许多,忙推门而进,迎面一阵风声,雪依本能发歪头,但觉耳边呼呼有声,什么东西擦耳而过。 成帝正欲发火,一眼看见雪依花容失色站在门口,惊道:“你怎么来了?可砸着你没有?怎么也不说话呢?!“ 成帝连连问,人急忙迎着雪依走过来,雪依凝神,浅浅一笑:“臣妾闲来无事,不知皇上在忙些什么,冒犯了皇上,还望皇上恕罪。“ 雪依弯腰捡拾地上的奏章,成帝将她拉起,按在椅子上坐定,一声长叹:“雪儿,朕有时候真的想将这些烦恼事抛开,与你离开皇宫,做一对平凡的夫妻。“ 二百一十五章 丞相出狱 雪依弯腰捡拾地上的奏章,成帝将她拉起,按在椅子上坐定,一声长叹:“雪儿,朕有时候真的想将这些烦恼事抛开,与你离开皇宫,做一对平凡的夫妻。“ 内忧外患,面对兰陵国天书一般的国书,成帝束手无策,忽觉心力交瘁,他忽生退意,脱掉身上的龙袍,与雪依一起回到北岭做一对平凡眷侣,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竟吓了他自己一大跳。 雪依忽然将桌上的茶水泼在地上,问成帝:“皇上可能将这些水一滴不漏的收回吗?” 成帝摇摇头,苦笑:“覆水难收,朕收不回这地上的水。“ “皇上也脱不下这身龙袍!咱们邀月国虽然国库空虚,天灾**不断,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臣妾相信,只要众志成城上下一心,并不难打败兰陵国!“雪依来至龙书案前,放下卷起的地图,凝视着地图上兰陵国的版图,极力唤醒成帝的斗志。 成帝顺着雪依的目光亦盯着地图上地兰陵国,缓缓言道:“现在的兰陵国还有顾虑,他们并不了解邀月国的真实情况,因此先亦国书试探朕,可是眼看明日就是朕与兰陵国使者打赌定输赢的最后期限,朕还是不能找到能够识得这封国书的人。“ 雪依并不知兰陵国国书一事,回首看着成帝问:“兰陵国国书?又是什么?“ 成帝将兰陵国使者两日前在金殿上如何藐视朝廷,如何献国书一事讲给雪依听,雪依思忖片刻后,道:“臣妾幼年曾经见过兰陵国的文字,就是不知现在还能不能记得,可否让臣妾一览?” 成帝眼前一亮,立刻将国书递给雪依:“喏,这就是他们的国书,朕张贴皇榜悬赏两日,邀月国中并没有人认识这国书的内容,不想雪儿竟识得此书。” 雪依见皇上满面喜色,担心自己露怯,忙说:“皇上先不要高兴,臣妾也未必认识,只是试试看。” 雪依打开国书,看了片刻后,长眉微皱,继而舒展,屈膝一笑:“皇上,臣妾虽不认识国书中的内容,却可以保举一人,臣妾保证此人一定能够翻译出兰陵国国书的全部内容!” 成帝先是失望,继而开心,忙问:“是谁?朕怎么不知道朝廷中还有这样的能人志士呢?” “是臣妾的父亲,难道臣妾的父亲不知道这件事吗?”雪依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父亲蓝广乃是邀月国的丞相,即便是因为叛乱一事在家休养,兰陵国使者朝拜这等大事爹爹也该知道的啊,难道?雪依忽然不敢再往下想,进宫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一心扑在暗查杀害杜若的凶手上,以致于她忽略了爹爹,忽略了雪舞以及蓝家。 雪依已经好久没有听见关于蓝家任何人的消息了,一丝不祥的预感在心中蔓延。 雪依看着成帝,张张口却没有问出来,若成帝有心隐瞒,即便是她问了也得不到真实的回答。 不如沉默。 成帝脸上倏忽变了一变,继而一手覆额笑道:“看朕糊涂的,竟忘记将国书给丞相大人看过。” 成帝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雪依,知道她对蓝广之事起了疑心,脑中飞快的转动着,问道:“雪儿,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何丞相不知国书一事,其实有件事朕一直瞒着你,恐你担心,未曾告诉你,你不会怪朕吧?” “但不知臣妾的爹爹是否还能为皇上分忧?“雪依的眸色清冷如霜,话中大有深意。 “自然能替朕分忧,朕想丞相大人的身子也该好些了吧,前些日子,丞相在狱中偶染鼠疫,病势沉疴,朕恐你担心,所以命人一直瞒着你,秦太医说过丞相已经痊愈,原本也该上朝了,朕这就着人去丞相府传旨,命丞相即刻进宫。“成帝的眼神恍惚,雪依半信半疑却不好追问,只好点点头。 雪依很想见爹爹一面,但是未免成帝疑心,却也只能告退,成帝也不拦挡,待雪依去后,命五公公传萧僮即刻进宫。 萧僮来到御书房,成帝犹豫了片刻才说:“萧僮,听雪依之言,蓝广认识兰陵国文字,你速速去天牢将蓝广提出来,准他进宫,就说朕在御书房等他,若他果真能够认识兰陵国文字,朕准他官复原职!“ 萧僮躬身:“微臣遵旨。“ 萧僮才走到门口,成帝叫住他嘱咐道:“你要叮嘱好蓝广,天牢一事万万不能被雪妃知晓!“萧僮领命而去。 天牢里,蓝广端坐在油漆斑驳的方桌前练字,沉稳若在相府中的书房一般无二,与他一墙之隔的四皇子萧逸朔却不如他的沉稳,四皇子隔着栏杆喊着:“蓝丞相,岳父大人,真是没有想到你我翁婿又在这里相见了。“ 蓝广并不理会,只是提笔刷刷点点的写着。 “蓝广,你少在那儿装腔作势了,你不了解萧逸宸吗?那是个蛇蝎心肠的东西,他不会放过我们俩的!“萧逸朔的头用力的向铁栏杆外钻着。 蓝广顿笔,淡淡的说:“四皇子,现在的皇上是五皇子,并非渝王爷,渝王爷已经羽化成仙,你又何必再中伤他呢!“ “哈哈哈…….哈哈哈……..蓝广,是你何必,事到如今,你何必还装聋作哑不说实话,只怪我萧逸朔瞎了眼,以为你是真心助我,没想到你明里帮我,暗中却帮助那个残废!“萧逸朔一阵大笑,直到眼泪飞溅。 蓝广默然,萧僮就在此时出现在天牢,他瞪着萧逸朔冷冷的说:“四皇子还是好生在这里颐养天年吧,若再胡言乱语,就是圣上顾念兄弟之情不忍杀你,恐怕也有人要为全家报仇,找到天牢要了你的命!“ 蓝广知道萧僮是来迎接自己出天牢的,不慌不忙的整整已经破成条条缕缕的衣衫,整整头上紫冠,说:“想必萧王爷是来接老夫出天牢的吧?不知我的相府现在可解封了没有?“ 萧僮讶异的看着蓝广:“丞相大人早就知道萧某要来接大人吗?“ 蓝广不置可否的一笑:“兰陵国派来的使者可是胡里汗?“ 萧僮更加诧异的点点头:“好像是一个叫什么汗的人,萧某不在朝廷,所以知道的也不多。“ “好,我们出去谈。“蓝广踱着方步走出天牢,气定神闲,全不似一个被羁押在不见天日的大牢中的犯人。 萧逸朔伸着手欲抓住蓝广的袍袖,口中喊着:“丞相大人,岳父大人,看着咱们翁婿一场的份上,我求求你,见到皇上给我求个情吧,就说我愿意走的远远的,再也不回京城了。“ 蓝广止住脚步,转身盯着萧逸朔,目露精光,冷冷一笑:“若不是四皇子提醒,老夫差点忘记了你是如何对待我的女儿的!雪舞那丫头虽然骄矜狂傲,对四皇子却是一片真心,她自八岁就开始爱慕你,不想你却将她视若敝履!若不是老夫不忍伤她的心,若不是老夫想要她得到教训尝些苦头,你又如何能够恣意妄为,**欺她!“ 蓝广拂袖而去,萧逸朔狠狠的啐了一口,他相信他一定能够逃出天牢,到那时,他一定要让蓝广后悔今日没有救他! 萧逸朔是一个有恩必忘有仇必报的小人。 萧僮在路上将事情大概和蓝广讲述了一遍,蓝广点点头,并未问国书一事,只是问雪依如何:“老夫听说雪依已经进宫,不知她在宫中过的可还好?“ “皇上对雪妃三千宠爱在一身,娘娘过的很好,皇上还特意吩咐萧某转告丞相,雪妃一直以为您来得了鼠疫在相府中养病,所以未曾进宫探视过娘娘。“萧僮婉转达陈皇上的口旨。 蓝广自然明白,点头一笑:“萧王爷放心,老夫即便不为自己着想,也会为自己的女儿着想,定然不会透漏一字。“ “那就好。“ 二人下了马车,蓝广在马车上已经换好了丞相的朝服,在萧僮的陪伴下来到御书房。 “罪臣蓝广叩见吾皇万岁万万岁!“蓝广跪爬进门,声音透着几分悲凉。 成帝稳稳地端坐在龙书案后,眼角扫了一眼地上的蓝广,心中是五味杂陈,他忍辱负重卧薪尝胆,这些年励精图治,不过就是为了要杀死他为母妃报仇雪恨,却不想造化弄人,他爱上了他的女儿,本想就此将他囚禁在天牢,也算是为母雪冤,不想今日却只能依靠他来解决兰陵国的危难。 百味陈杂,恨怨交加,却也必须以礼相待,因为他是一国的君王,该有容人之量! “平身,赐坐。“ “罪臣惶恐,谢万岁赐坐。“蓝广再叩首,五月搀扶着他站起来,坐下。 “蓝丞相,想必萧王爷已经将国书一事告诉你了,也告诉你雪妃很好,只是担心你的身体。“成帝艰涩的说。 蓝广站起来躬身回话:“回皇上的话,老臣自知罪孽深重,今日还能为国效劳,略赎前愆,诚惶诚恐,自不会再去打扰娘娘的安宁。“ “ 二百一十六章 战火连连 蓝广站起来躬身回话:“回皇上的话,老臣自知罪孽深重,今日还能为国效劳,略赎前愆,诚惶诚恐,自不会再去打扰娘娘的安宁。“ 成帝感觉十分的别扭,几次三番他都发现蓝广看他的眼神有几分怪异,有内疚有期盼有欣喜似乎还有几分浅浅的怜爱和心疼,那感觉竟如一个父亲对自己的儿子!成帝忽然暗骂自己荒唐,只是这样的感觉他在先帝那里从未感觉过,自他八岁时,母妃失宠后他就很少见到先帝了,即便是在家宴上偶尔遇见,先帝也不曾再看过他一眼。 想起往事,成帝的脸上多了几分迷离的伤感。 蓝广心中明白却不便劝解。 成帝拉回思绪,将兰陵国的国书递给五月,命他转给蓝广:“丞相请看,这就是兰陵国的国书。“ 蓝广躬身,自五公公手中接过国书,一目十行,看罢,将国书呈给皇上,郎朗诵读书中大意:“兰陵国国主书达邀月国皇上,邀月与兰陵为邻,边兵无故屡犯我边界,想必是出自皇上之意,不如将边塞十六州割让给我兰陵,我兰陵自会如前,岁岁纳贡称臣,如若不然,疆场上分胜负。” 蓝广话还未说完,成帝拍案而起,剑眉倒竖,一双黑眸盯着蓝广,怒道:“这分明是羞辱朕!“ 蓝广忙跪下:“请皇上暂时息怒,容明日早朝臣修书退使。只是臣忖度兰陵国大兵压境,兵戈相向恐怕早晚之间,望皇上还是及早准备兵马粮草,暗中增援边塞十六州。“ 成帝闻言,静默半晌,方才说:“丞相应该熟知朝廷内情,因承平日久,并无能征惯战的将军,且国库空虚,若干戈一动,未必能必胜,况战祸连连,不知何时能休,我邀月如今正在复兴之时,恐得不偿失,朕之意,能安抚则安抚。“ 蓝广跪下叩头:“微臣遵旨,明日早朝微臣回书,定要挫一挫来使的锐气。“ 蓝广告退,一夜无眠,成帝驾临晨辉院,将蓝广翻译兰陵国国书,并且准备明日早朝当面回书的事情讲给雪依听了一遍。 不觉晨钟镗镗,卯时,雪依亲自服侍成帝穿好龙袍戴好通天冠。 兰陵国使者一大早雄赳赳的上了金殿,如前一般傲然站立,文东武西山呼万岁,朝拜已毕,分两班站好。 使者傲然斜睨成帝问:“三日之期已到,不知邀月国可有人能够读出我们的国书?“ 成帝高声说:“蓝丞相何在?“ “老臣在。“蓝广出班跪倒。 “丞相平身,将兰陵国国书读给他听!“ “遵旨。“ 蓝广当下郎朗诵读,使者面色一阵青一阵白,用衣袖擦擦额头的冷汗,偷偷睨龙椅上的成帝,见成帝俊脸冷峻,透着百步的威风,凛凛的杀气。 蓝广用汉语读过兰陵国的国书,立刻在朝臣中引起一阵轩然大波,巩义,李沁等俱出班请战,蓝丞相轻轻的咳嗽一声,制止众人:“众位大人,皇上已成竹在胸,现在就让老夫草拟回书,是战是和看兰陵国纳贡如何。“ 内侍奉上笔墨,蓝广略略沉吟,边疾书边朗诵回书内容:“邀月国皇帝,诏渝兰陵国国主,向来石卵不敌,蛇龙不斗。邀月应运开天,抚有四海,将勇卒精,甲坚兵锐。先前背盟而被擒,弄赞铸鹅而纳誓;新罗奏织锦之颂,天竺致能言之鸟,波可献捕鼠之蛇,拂瑶进曳马之狗;白鹦鹉来自叶贝,夜光珠贡于林邑;骨利于有名马之纳,泥婆罗有良醉之献。无非畏威怀德,买静求安。凤池拒命,天讨再加,传世九百,一朝殆灭,岂非边天之咎徽,衡大之明鉴与!况尔海外小邦,凤池附国,比之邀月,不过一郡,士马刍粮,万分不及。若螳怒是逞,鹅骄不逊,天兵一下,千里流血,君同频利之俘,国为凤池之续。方今圣度**,恕尔狂悻,急宜悔祸,勤修岁事,毋取诛俗,为四夷笑。尔其三思哉!故谕。“(摘自传说故事李太白醉草吓蛮书) 成帝听闻大喜,立时加盖宝印,付与来使。 使者仓皇狼狈,躬身欲退,蓝广上奏:“使者轻慢,因两国相争不斩来使,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臣请皇上下旨,将来使胡可汗杖责五十,轰出邀月国,永不入境,倘若再入邀月国,就地斩杀,决不轻饶!“ “准奏!“成帝顿觉舒畅,简直比三伏天吃冰块还舒服。 五十军杖,即使打不死胡可汗也要了他大半条命。 蓝广为国分忧,书退兰陵国,原本是大功一件,本该重重封赏,此前,成帝亦亲口应允,待退兰陵国使者后,准蓝广官复原职,位居众臣之首。 百官亦深深敬服蓝关,李沁本代理丞相权,金殿之上请辞,不想成帝并不允准,态度模棱两可,只是说要重赏蓝广,却并不封赏。 散朝后,李沁,林樘之等同僚围住蓝广,纷纷为他打抱不平,蓝广一笑,他深知成帝对他成见已深,并非一日一事可以解开的,只能慢慢等待了。 雪依在宫中早已听说爹爹书退兰陵国使臣,自然十分高兴,料定皇上不会再为难爹爹与丞相府,雪依在晨辉院中翘首期盼成帝。 成帝却在太后的寿康宫中受训,太后也听说了蓝广书退兰陵使者一事,但是对成帝使蓝广官复原职一事却十分不满,她双泪长流,望着成帝说:“皇上,朝廷之事,哀家不懂,祖宗遗训,后宫更是不能干政,但是蓝广之事是先帝遗命,现代遗命皇上继位后第一件事就是诛杀蓝广,然先帝为了雪妃迟迟未下杀手,这也就罢了,怎么今日只是因为一封国书却又将她官复原职了呢?这叫哀家他日如何有脸去见先帝?!“ 说罢,太后哀哀掩面痛哭。 成帝心中如吃了鸡毛,简直是吞不下吐不出,他又何尝想令蓝广官复原职,只是自古君无戏言,他既然已经答应了,自然只有暂时如此,且朝廷中也的确需要蓝广主持。自己这个皇上当的实在是憋屈,先帝留下了一个空壳子,而他要将这个空壳子一点点的补上,这何尝容易?! 成帝心中不痛快,嘴里还要安慰太后:“母后请放心,君无戏言,蓝关官复原职只是权宜,朕自会想办法将他逐出朝廷,如今兰陵国国书一事虽已经解开,但兰陵国号称十万大军驻扎在边塞,虎视眈眈邀月的边境,朕恐兵戈相向是早晚间的事情,到时候朕自会有办法打发蓝广。“ 太后听皇上允诺,方才擦干泪痕:“皇上记得先帝的遗训就好。” 朝中大臣对战与和意见相左,争论不下,蓝广一反常态,闭口不语,任人怎么询问也不发表意见,成帝问的紧了,他就会趴在地上磕头说:“臣不才,臣只是文官,不懂战事,更不知道军备如何,所以不敢妄加参议。” 巩义不满的说:“丞相何必自谦,丞相当日不是也曾率领十万大军去北岭围剿渝王爷吗?” 蓝广最怕就是有人提起这桩旧事,巩义偏偏就提起了,他硬着头皮说:“巩大人之言真是令老臣无地自容了,若不是老臣以文官参赞武事,又怎么会损兵折将,被人嫁祸,扣上谋反之罪呢?请皇上三思。” 成帝心中知道蓝广这个老狐狸一定有他的想法,他一定不赞成打仗的,只是朝廷中主战者多,主和者寡,且主和者准备削减兰陵国的纳贡之物,这无疑对于空虚的邀月国国库又是雪上添霜的烦恼。 巩义最是主张北伐,因他以义女冒充亲女进宫,知道这事若是泄露,巩家满门就是满门抄斩的大罪,因此他不过是想进行一场军事投机,好为日后留下一条活路。 正在朝中争执不下之时,边塞告急文书飞来,兰陵国突然大举进攻,一鼓作气连拿下边塞三关,眼见就要迫近齐州,巩义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更加主战,蓝广趁机上奏:“老臣听巩大人之言似是句句在理,皇上何不派巩大人前去齐州增援。” 成帝本不想派遣巩义前去,他知道这老儿纸上谈兵,看似有理,实则无能,但遍览朝中,竟无可派之人,只好下旨,封巩义为招讨使前去齐州增援。 巩义率领各部人马宫五万精兵向齐州进发,一路上日夜兼程,军士叫苦不迭,冯池作为副将随行参赞军机,临行前成帝本嘱咐巩义要多听冯池之言,谁知出了京城,巩义却独断专行,若冯池等稍有异言,他就以职位压人,大军内部矛盾重重,极不稳定。 众人好不容易来到齐州地界,却得知齐州守将已经献关投降,巩义的军队由于长途跋涉,士兵疲惫不堪,被兰陵国的军队杀了个措手不及,大败而逃。 巩义更是丢盔弃甲,换上平常百姓的服装躲在杂草丛中才逃过被俘一劫。 消息传到京城,成帝大怒,急忙着急众臣商量对策。 “ 二百一十七章 龙胎危险 巩义大败,消息传入京城,朝野上下一片大乱,成帝震怒,立刻着蓝广李沁等御书房商讨对策。 蓝广早就料到了巩义会大败而回,因此并不惊慌,李沁则不然,他一直在战与和之间摇摆不定,此时见兰陵国来势汹汹,巩义惨败,忙劝成帝罢兵讲和。 成帝斜睨垂首立在一旁的蓝广,计上心头,以目前的态势来看,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名正言顺的杀死了蓝广,不如趁此良机,将他送到战场上,生死由命!想到此处,成帝清清嗓子,问蓝广:“丞相可有什么妙计吗?” 蓝广忙跪下说:“臣已经老迈愚鲁,并无良策,不如就依李大人之言,派使者前去兰陵议和。” 成帝冷哼一声:“朕倒有一策,只是要倚靠丞相大人,但不知丞相愿意不愿意了。” 蓝广心中明如镜,自己是成帝心中的一根刺,之所以迟迟未曾拔出他,不过是碍着雪依现在有身孕,杀了他唯恐雪依伤心,届时皇子不保。成帝迟早会下杀手,蓝广也早就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现在的邀月国内忧外患,四皇子一日不除就有一日的威胁,他要等尘埃落定,成帝真正的坐稳龙椅,与雪依真的豪无芥蒂的恩爱生活,到那时,即便成帝不赐死他,他也会引鸠自尽。 只是这些话他不能说罢了。 蓝广知道成帝欲派他前往边塞接替巩义,佯装不知跪在地上:“微臣只有一身,若这一身可以解皇上燃眉之急,微臣何惜这一己之身。” 成帝闻听拍案叫好:“好,朕就在等丞相此言,朕即刻传旨,就由丞相接替巩义,为第二路招讨使,明日启程!” 蓝广连连顿首苦辞:“皇上,非是老臣惜一己之身,老臣年迈昏庸,且以文官参赞武事,空贻误军机,反为不美,请皇上另择大将前往边塞。” 杀机在冷眸一闪而过。 成帝不容蓝广推辞,正欲下旨,五月疾步过来,附在皇上的耳旁嘀咕了几句,成帝面色一愣,甩袍袖出了御书房,直奔晨辉院中。 晨辉院中,太后稳坐在凤辇上,岫妃与柔妃分立在两旁,雪依跪在石子铺就的小路上正在给太后磕头,柳侬与宫嬷嬷跪在雪依的身后亦是以头触地,一旁,小湖趴在板凳上,两个太监手持木板啪啪的边一五一十的报着数字。 成帝疾步走过去,先给太后请安:“儿臣给母后请安,不知雪妃如何触怒了母后,惹得母后如此生气?” 太后见到成帝先是一愣,岫妃暗中扯了一下太后的后襟,细声细气的说:“皇上,雪依纵奴行凶,太后娘娘心疼她有孕在身,不加惩罚,只是责打她的奴才已是天大的恩赐……..” “岫妃,不要妄言。”太后见皇上的面色不善,忙制止岫妃。 岫妃亦知自己一时失言,忙缩口不语了。 成帝不能冲撞太后,刚好将满腔怒火撒在岫妃身上:“岫妃,朕可曾问你?论品级你不过是四品皇妃,而雪妃乃是正二品,若诞下皇子就是要邀月的皇后,雪依二字可是你能直呼的?!” 岫妃粉面羞红,低垂粉颈,泫然欲泣,成帝视而不见,转向太后问:“母后,不知岫妃失礼冒犯又该当何罪?” 太后见皇上黑眸紧紧的盯着她,知道不惩罚岫妃难以平皇上心中之气,沉下脸侧首说:“岫妃,还不自己掌嘴?!” “太后娘娘…….”岫妃本以为太后会护着她,不想太后竟令她当众自己掌嘴,眼看一旁的柔妃已经掩口偷笑,她顿时羞惭交加,跺着脚一声委屈的呼唤。 太后别过脸去不再看她。 雪依已经不再叩首,怔怔的望着岫妃,看来眼前这个女子果然是羽裳姑娘,雪依初次见到岫妃,见她的形貌神情与羽裳一般无二,悄悄的命萧僮暗中调查这位岫妃的来历,萧僮的消息证实岫妃就是巩义之女,雪依虽然还有疑虑,但是她相信萧僮的能力,也就将此事搁在了一边,刚刚岫妃无意叫出她的闺名,她更加确定眼前的人并非巩徵岫。 若岫妃果真是巩义的女儿,她定不会知道雪依的闺名! 岫妃无奈,抽抽搭搭的伸出手打在自己的脸上。 “算了。”成帝见岫妃羞愧难当,泪眼婆娑的样子,心中不忍,喝止她。 成帝转身对着太后躬身陪着笑脸:“母后,您是吃斋念佛的人,知道的是您心疼雪妃,不知何地还以为您特意的为难她,您看这晴天毒日的,若要把她们主仆晒个好歹还是小事,若是将您的孙子晒个好歹,你可不是要 后悔了吗?” 太后冷眼扫了一眼跪在地上发呆的雪依,冷哼:“哀家就怕雪妃肚子里的不是皇家血脉!” 成帝脸色一变,强压心中的怒火,变了声调:“太后娘娘就是不顾惜雪妃的身子,也该赏给朕一个薄面吧。“ 太后听成帝的声色不善,几欲与成帝辩驳,柔妃见状,忙扯扯太后的衣襟,微微的摇摇头,以目色示意太后不可,太后也想起刚刚才缓和的母子关系,只得压下心中怒火,强颜笑着说:“皇上言重了,哀家怎么敢惹皇上心尖上的人呢,雪妃,你还不起来是一定要看着皇上误会哀家狠毒吗?“ 太后怨怼的目光狠狠的瞪了一眼雪依。 雪依叩首谢恩:“谢太后娘娘恩典,饶了小湖。“ 成帝了解雪依,不停杖刑雪依不会起来,忙喝止一旁责打小湖的两个太监:“混账东西,太后娘娘懿旨你们没有听见吗?来人啊,将这两个糊涂东西拉下去各大五十大板!“ 成帝有心为雪依讨个说法,既不能委屈太后也不能刁难岫妃,只好将一腔怒火撒在两个太监身上。 两个太监闻听,忙趴在地上磕头求饶:“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奴才们的只是奉命行事啊。“ 宫嬷嬷和柳侬搀扶雪依站起来,雪依只觉一阵晕眩,强自挣扎着走到太后与成帝的面前,款款万福:“皇上,是臣妾管教无妨,小湖触怒了太后娘娘,原是臣妾的不是,还请皇上饶了这两个奴才吧。“ 成帝知雪依善良,有心为她出气,佯装恼怒,别过脸去不理她,雪依只好跪下给太后叩首:“请太后娘娘开恩,饶恕了两个奴才吧。“ 太后冷哼:“雪妃,你不用在这里邀买人心,要打要杀是皇上的圣旨,自古君无戏言,你爹爹天大的罪孽你一言可以劝说皇上轻轻掠过,这区区两个奴才又怎么会难倒你呢?!“ “臣妾惶恐,臣妾万万担不起这干政的大罪!“雪依连连叩首。 “当得起也好当不起也罢,这晨辉院既是皇上心尖子,哀家日后也不会不识趣,由得你们闹去就是了!起驾回宫!“太后一声令下,凤辇出了晨辉院。 成帝听出太后话里有话,心中憋屈又不便明言,见雪依仍旧趴跪在地上,忙双手搀起:“雪儿,你没有事吧?好好的怎么惹了太后娘娘呢?“ 雪依强颜欢笑,安慰成帝:“臣妾没事……..“ 口中说着无事,眼前一阵金星乱闪,双眸微闭,身子软软的滑下。 成帝抱起雪依呼唤着:“雪儿,雪儿!快传秦太医!“ 柳侬一溜烟的跑出了晨辉院,小湖顾不上屁股上的疼痛,跌跌撞撞的跟着进了屋子,成帝将雪依放在西洋进贡的雕花软床上,大手覆在雪依的额头,惊呼:“怎么这么烫啊?嬷嬷,雪依不会有事吧?“ 宫嬷嬷上前,看着雪依额头上一片青紫,沁出点点血珠,想起适才在石子路上太后逼迫她磕头的情景,泪落在雪依的额头上,雪依“嘶嘶“倒抽两口气,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成帝担心紧张的俊脸,挤出一丝浅笑:”臣妾又让皇上担心了……..臣妾没事,真的没事。“ 成帝虎眸含泪,大手落在雪依巴掌大的小脸上,疼惜的说:“自从进宫以来,朕听你说的最多的就是这句臣妾没事,可是每次你都是被折磨的伤痕累累的!雪儿,朕要你进宫,是要你与朕一起享受成功的喜悦,不是要你忍辱负重受尽委屈,若是如此,朕宁愿你在渝王府中做一个快乐逍遥的渝王妃,而不是委曲求全的雪妃。“ 雪依被成帝的真心感动,玉面绽放一个美丽的笑颜 ,泪却自眼角缓缓的落下:“皇上,有皇上这句话,臣妾就不委屈,臣妾愿意与皇上分享成功也愿意与皇上分担烦恼。“ “雪儿……“ “宸……..“ 四目相视,深情款款,执手相握,握住的只是短暂的幸福。 “回禀万岁,秦太医来了。“宫嬷嬷虽不忍惊动这双璧人,也只好唤醒沉浸在幸福中的佳偶。 成帝亲自放心软床的珠帘,雪依伸出玉腕,秦太医将锦帕覆在玉腕上,眉头紧皱,半晌无言,屋中的气氛一下子沉重了许多,成帝隔着珠帘,与雪依的眸光相视,紧张的似乎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跳。 “秦太医,雪妃的身子究竟有无大碍?“成帝实在忍不住问道。 秦太医站起来,躬身回话:“回禀皇上,娘娘受孕之初,伤心过度,已经影响胎儿,最近又神思恍惚,虚弱过度,若再受什么刺激,就很难说了。” “ 二百一十八章 闺房之约 成帝实在忍不住了,问道:“秦太医,雪妃的身子究竟有无大碍?“ 秦太医站起来,躬身回话:“回禀皇上,娘娘受孕之初,伤心过度,已经影响胎儿,最近又神思恍惚,虚弱过度,若再受什么刺激,龙胎能不能保住就很难说了。” 成帝大怒:“朕命尔等一定要保住雪妃腹中的龙胎,不然朕让你们的九族与雪妃腹中的太子陪葬!“ “皇上息怒,娘娘近一个月都不能下床行走,若若要再动了胎气,皇上就是砍了臣等所有人的脑袋也保不住龙胎。“秦太医并非一味阿谀奉承之辈,成帝也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雪依见成帝明知自己腹中的孩儿并非是他的亲骨肉,依然如此的在意紧张,心中十分感动,此时的雪依方才真正的为成帝的真情感动,她泪眼凝视着成帝,说:“皇上不必为难诸位太医,秦太医适才所言,臣妾自会谨记心中,这一个月内,事事以龙胎为先,定会安心养着的。“ 秦太医叩头说道:“若娘娘肯放开忧思,安心养胎,微臣想这龙胎自会安然无恙。“ 成帝知道雪依已经被自己感动,雪依面前不好十分苛责太医,挥手示意太医们退下。 “南有乔木,不可休息。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翘翘错薪,言刈其楚。之子于归,言秣其马。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翘翘错薪,言刈其蒌。之子于归。言秣其驹。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雪儿,你可明白朕的心思吗?” 成帝深情凝视雪依,抛下帝王的高高在上,诉说他对雪依的痴情与种种无奈。 雪依泪眼凝噎微微颔首:“臣妾现在知道了,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当年,我视五皇子为知己,渝王爷酒后曾将我许配给五皇子,要我好好的侍奉你,当时,只当是一句戏言,我亦将真情掩藏,不想今日你我终是夫妻,算是缘分天定吧。“ 成帝点点头:“既是如此,雪儿,太医之言你也听到了,日后万万不可率性而为了,要知道你现在不只为你自己,还有你腹中的孩子。“ 成帝扶着雪依靠在锦被上。 雪依感动的点点头,玉手落在自己的小腹上,含泪带笑说:“初时皇上允诺臣妾,要将臣妾腹中孩儿封为太子,臣妾还只当是皇上的戏言,适才见皇上如此紧张这个孩子,臣妾方知皇上对臣妾一片真情,臣妾愧悔不该怀疑皇上,自今后定会视皇上为夫君,唯一,与皇上共进退。” “雪儿,朕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成帝将雪依揽在怀中,唇落在她额头的伤口上。 雪依面色绯红的看着成帝:“芳是香所为,冶容不敢当。天不绝人愿,故使侬见郎。“ 雪依芳颜羞涩,双颊红晕叠生,欲言又止,成帝呵责的刮刮她的鼻子:“刚刚誓言言犹在耳,有什么话不能与自己的夫君直说呢?“ “臣妾只是想起了一事,却又羞于出口,恐惹皇上笑话。“雪依掩口轻笑。 “什么事?雪儿快点说,你越是这样朕心中越是痒痒的紧。“成帝鼻子抵在雪依的鼻子上摩挲着。 雪依攀住成帝的脖颈,附在他耳边低低的说:“臣妾现在的身子好不能侍寝,也不能苦了皇上,这一个月皇上还是到别的姐妹处安歇吧。“ 成帝忽然含住雪依的耳朵,有些泛酸:“你不吃醋吗?朕倒宁愿你霸占着朕呢。“ “只要皇上你里有臣妾,臣妾不吃醋,正因为臣妾爱皇上,才不要皇上苦着自己为臣妾煎熬,那样臣妾也会难过的。“雪依正言正色。 成帝拥住雪依:“朕不过和你闹着玩的,你放心,朕的心里只有你,后宫中的妃嫔俱是朝中大臣的女儿,朕娶她们不过是安抚朝臣,雪儿只管放心。“ 雪依美眸流转,娇娇的说:“皇上这话说的,臣妾有什么不放心的。” “哈哈哈……..”成帝看雪依娇羞满面,撒娇撒痴,知道她对萧逸宸的伤心已经言笑语,深埋心底了,不由一阵爽朗大笑。 金玉良缘也好,木石之盟也罢,两情欢好胜于往昔。 成帝与雪依两情相悦,共赴盟约,蓝广却不作美,突然抱病不出,边塞战事吃紧,告急文书雪片一般飞进城来,军士上受到打击,李沁等主和派主张议和割让八州为代价,成帝却不愿,一日之内连下十道圣旨催促蓝广上朝参议,最后,成帝干脆直接下旨封蓝广接替巩义为宣抚使,名曰总兵,实际上则是将他排挤出朝廷! 蓝广却坚决要求致仕,亦接连上了十道奏章,奏章中说:“臣本书生,实在不知用兵之道,在北岭时,不得已参赞军机,为先帝料理政事,今任为大帅,恐误国事。“十道奏章都被成帝驳回。一些台谏言官等都上本,俱说蓝广不应该此时离开朝廷,成帝认为是蓝广买通众人,是替蓝广游说,将诸人一起贬官。 林樘之奉旨去丞相府探病,明里是成帝关切丞相,暗中却是胁迫蓝广上朝,林樘之劝道:“丞相难道还不明白皇上遣行的意思吗?皇上遣行并非单纯为了战事,而是趁机要将丞相赶出朝廷,任丞相自生自灭,若丞相坚持不起,谗言会更加嚣张,上怒不测,奈何?不如且去,看形势再行定夺,先保住性命要紧,娘娘在宫中必不会毫无作为的。” 蓝广思之再三,觉林樘之言之有理,这才上朝惶恐受命,成帝表面上装出倚重之意,手书出师表赐给蓝广,希望他能想诸葛亮辅佐刘皇叔一般助他扫平兰陵国大军,成帝也不过只是想堂而皇之的把蓝广赶走,又哪里真的想靠他平定战事?! 宣抚使只有兵马两万,尚不足巩义的一半,蓝广请求拨给行军犒赏银两,绢与钱各百万,成帝只给了三十万。 蓝广渴望是要兵无兵要钱没有钱,他以出兵的准备事宜未曾就绪,要求拖延行期,成帝却以边塞战事吃紧为由,不准他在京城片刻停留,御批说他“迁延据命”接连十三次派人催促他启程。 蓝广本意想要见雪依一面,见成帝有心驱赶他,只得来向成帝辞行,成帝还假惺惺的说:“丞相代朕出征,待凯旋之日,就是还京之时。” 蓝广跪下叩首说:“臣此番走,哪里还有回来的道理?臣也知道自己不容于朝,只要臣走了皇上也可以睡安稳了,倘若马革裹尸,真的战死疆场也算臣功德圆满了,万一朝廷执议不坚,臣自思不能有所为,即刻求去,希望 皇上能体察臣之忠心,全君臣之义。” 成帝自是唏嘘点头,假意应允。 蓝广回府与青夫人雪舞辞行,刚刚下轿,一个乞丐迎面跑来,狠狠的撞了蓝广一下,管家正准备命令人追赶乞丐,蓝广挥手制止:“算了,由他去吧。” 蓝广进门后,疾步走进书房,掩上房门,自怀中掏一封信笺,原来那个乞丐是故意撞到蓝广,趁其不备将信笺塞在他的怀中,蓝广打开信笺,见一张白纸上只有三个大字:杜邮亭。 蓝广面色惨白,将信笺在烛火上点燃。 原来,杜邮亭原是一个地名,战国时,秦昭王遣武安君白起出京,不得居于咸阳,白起出咸阳十里地后到了杜邮亭,秦昭王又派使者赐剑使之自裁,白起遂引剑自杀,今有人以杜邮亭赠给蓝广,意思很明显,是说成帝对他已经起了杀心! 蓝广知道此时能够救自己的除了雪依,只有;林樘之了,他忙将请柬给管家着他速速请林大人过府一叙。 林樘之随后来到丞相府,见到蓝广并不说话,只在袖笼中掏出一道密旨,密旨中亦只有三个字:“杜邮亭。” 蓝广顿时汗流浃背,躬身一礼:“求林大人指点迷津。” 林樘之忙双手相搀:“丞相大礼岂不是折煞小臣了。” “林大人,皇上既已经起了杀心,我又何必还要走出十里之外,不如大人就将尚方宝剑请出,蓝广在府中自裁后大人回宫交还圣旨罢了。”蓝广垂泪。 林樘之忙说:“丞相何出此言?这是皇上的密旨,我还接到了娘娘自宫中传出的懿旨,这圣旨与一只竟是如此的巧合,还请大人过目。” 林樘之说着自怀中掏出一张白纸,纸上亦是杜邮亭三个字,林樘之一笑:“老大人猜猜雪妃娘娘这是何意?” 蓝广凄然一笑:“老夫最对不起的就是这个女儿,若娘娘亦有此意,老夫更是不能苟活于世了。” 林樘之苦笑着连连摇头,说:“错错错,老大人大错特错了,这乃是老大人未出天牢之时,娘娘派心腹人传给卑职的,娘娘早就猜出皇上欲对老大人不利,特意遣人是要卑职想方设法搭救老大人的,如今娘娘是皇上心尖上的人,若老大人有个三长两短,倘日后娘娘问起,皇上定会将诛杀大人的罪过推在卑职的身上,因此,卑职早已经决定和大人一起去边塞驻守。” “ 二百一十九章 鹣鲽情深 “你以为我当真不敢杀你?!还是你认为你的美色 足以令我放下仇恨?!“五皇子手中用力,他讨厌极了雪依现在的样子,他不想要她的威胁,所有的条件他都 能答应,唯有放过蓝广一事他做不到!饶了蓝广的性命已经是他唯一能做的了,他不想日后日日见这个杀母仇人在他的面前晃动,还要他尊称他国丈?! 简直就是做梦! “动手吧。”雪依缓缓的闭上眼睛,喉间的痛在这一刻竟是那么轻松。 手下再用力,雪依白皙的脸此时渐渐晕出淡紫色,五皇子盯着雪依一字一字的蹦出:“你……..真的…….愿意…….为…….你爹爹……..死吗?“ 雪依依然紧闭双眸算是回答。 萧僮及时的冲进大厅,一掌劈在五皇子的手腕上,五皇子未曾防备,手乍然松开,雪依亦被带的跌坐在地上! “咳咳咳……”玉手捂着喉间一阵的咳嗽,泪水飞溅在地上,打湿了石砖。 萧僮紧握着五皇子的手,眸子紧盯着他一语双关的警告道:“萧某不才,虽是一个奴才,但是奉我家‘王爷’遗命,定会护得蓝大小姐的周全!” 萧僮没有称呼雪依为王妃,弦外之意在提醒五皇子,此时的渝王爷已经崩逝,而蓝雪依除去可以嫁给五皇子这一条路之外,她还可以选择独守一生,因为五皇子一旦举行了登基大典成为真正的邀月国皇上,那么蓝雪依即便是渝王妃,他亦不能再纳雪依为妃,这也是为何五皇子虽膺命为帝,却秘不发丧,仍未举行登基大典的原因! 当然这件事只有萧僮一人知情。 “你 !”五皇子见萧僮公然站在雪依的一边,一张白脸瞬间气成了紫脸。他看看地上的雪依,心知自己刚刚下手有些重了,但是面子上却放不下,一甩袍袖向外就走! “我明天再来看你!”五皇子站在门口丢下一句走了。 “起来吧,你这是何苦?”萧僮伸出手无奈的看着雪依,心中亦是五味杂陈,他感觉自己此时如风箱里的老鼠两头为难,追随萧逸宸是奉了主子的命令来寻找雪依保护雪依的,如今自己能做的只有保住她的性命。 雪依并不看萧僮,站起身理理乱了的珍珠雪裳,走到门口唤宫嬷嬷:“嬷嬷,可在院中吗?” “在在在,老奴一直在的。”宫嬷嬷连连应着跑进厅中,一双眼睛红肿如桃,显然刚刚哭过,雪依拉着宫嬷嬷的手,怜惜的擦干她眼角的泪痕。 “是雪依对不起嬷嬷,如今让嬷嬷跟着雪依受苦受委屈了。” “王妃说的是哪里话,老奴不苦也不委屈,是王妃受苦受委屈了,老奴…….老奴却帮不上什么忙……”刚才大厅中的情景她看的一清二楚,只是她脚小,未曾赶进这大厅内阻拦五皇子。 雪依挽着宫嬷嬷的手,示意她坐在自己的身边,宫嬷嬷忙跪在地上哭道:“折煞老奴了,王妃面前哪里有老奴的座位?” 雪依硬是将宫嬷嬷拽起来,将她按在椅子上方才道:“嬷嬷可还记得北岭那些日子吗?王爷和我敬嬷嬷如自己的姨娘,嬷嬷视我二人如亲生儿女一般,那该是我们此生最快乐的岁月了。” “是啊,那个时候多好啊,我以为宸儿会放下仇恨,会和雪儿你一起白首终生。”宫嬷嬷泪眼模糊,眼神透出无限的眷恋。 雪依站起跪在萧逸宸的灵位前,半晌言道:“如今王爷却已经弃我二人而去了。”雪依心中悲伤,眼中却只觉得干涩,竟没有一滴眼泪落下了。 宫嬷嬷亦跪在雪依的身后痛哭起来。 萧僮毕竟是男子,较雪依和宫嬷嬷冷静沉着许多,他跪在雪依的身后劝道:“王妃节哀,保重身体要紧,卑职想王妃唤宫嬷嬷前来定是有所安排吧。” 雪依这才站起来,在宫嬷嬷的搀扶下坐在椅子上,凝视着萧僮道:“适才言语间得罪萧护卫之处,还望萧护卫见谅。” “卑职不敢,卑职只希望王妃能够为王爷保重身子。”萧僮忙跪下。 “萧护卫起来,一旁坐下说话吧,如今王爷已然如此,这王府中的大小事宜还要处理,这几百口的人还是要活下去,我想和你们二位商量一下日后的打算。”雪依长叹一声,她已经有三天未曾去看雪舞了,如今萧逸朔已经押在天牢中,没有机会再来找雪舞的麻烦,她本以为所有的灾难都已经过去了,却不想是另一个灾难的开始。 “王妃但有所命,卑职自会肝脑涂地!”萧僮站起来回话。 “老奴也会全力以赴,惟王妃之命是从!”宫嬷嬷也站立起来 雪依摆手示意他二人坐下说话:“自今往后,你我三人就是一家人,不必拘礼。” 萧僮面露担忧之色:“王妃,恕卑职无礼,我看这五皇子是不会放过王妃的,这进宫是迟早的事情,王妃何不退一步…….” 宫嬷嬷也劝道:“老奴虽不愿见王妃更事他人,但为今之计,为了留住咱们的渝王府,似乎只有暂时顺应五皇子的意思了。” 雪依淡淡一笑:“五皇子一事暂且不急。” “难道王妃有了计较?”萧僮大惑不解,他不相信五皇子就此罢手更不相信五皇子会这样放过雪依。 “五皇子已经答应我的条件,要为王爷做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且是僧道水陆大会,待到王爷入土为安之时,我自会有计较的。”雪依一脸的沉着笃定,似乎成竹在胸极为有把握她能应付。 “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宫嬷嬷疑惑的看着雪依,竟不知一向低调沉稳的雪依为何突然如此大张旗鼓。 “我们就不要在讨论这件事了,总之,我有把握说服五皇子暂时不会强行逼迫我进宫。目前最重要的是王府中的这些人口的安排处置,我是这样想的,”雪依随手拿起桌子上的花名册:“我早就看了这花名册,咱们王府上上下下大小丫鬟有一百九十七人,里外仆人有一百五十六人,大厨房小厨房的大师傅和伙计有六十九人,这些人中有祖孙三代依靠王府为生的,还有一部分是王爷回来后买来的。” 雪依说了半晌,只觉得疲累,心中难过,停了下来,宫嬷嬷见雪依脸色苍白,忙站起来为她奉上一盏热茶:“王妃已经一日一夜滴水未进了,还是先传午膳,吃罢再说也不迟。” 雪依将茶盏放在桌上,摆摆手,稍事休息后继续说:“我是这样想的,日后这王府中也用不了这许多人了,不如将这买来之人,每一个人发放十两纹银命他们回乡也好,做买做卖也罢,遣散了去吧,至于这一直守着王府的家养仆人,将王府中的田地各家各户分上些,命他们交付王府给养之物,所剩余权作养家糊口之资。” 对于雪依的安排,萧僮不置可否:“难道一个不留吗?倘若王妃真的为王爷留后,也不为他做些打算吗?” 雪依一愣。 萧僮忙解释道:“适才王妃与王爷的对话卑职在院中听的明明白白,还望王妃恕卑职死罪,留这条残命护佑幼主!” 雪依惨淡一笑:“萧护卫何罪之有?至于这幼主也不过是我的缓兵之策,倘若真的能为王爷留下血脉固然是好,倘若没有,雪依亦强求,只盼着天上人间会相见。” 宫嬷嬷听二人对话心中很是糊涂,她距离门口较远,而萧僮之所以听清屋中的对话,亦是因他是习武之人,本就耳聪目明。 “王妃的缓兵之计是指?”宫嬷嬷看向雪依。 “王妃给五皇子提了三个条件,第一条就是给咱们王爷做四十九天的法事,第二条就是三年之内五皇子不能强求王妃进宫受封,我想这该是王妃的缓兵之计吧。”萧僮看向雪依。 雪依点点头,不错,这的的确确是她的缓兵之计,按日子推算,四十九天后她就能知道她是否珠胎暗结,倘若她真的有了身孕,她会把那孩子生下来继承王府的血脉,这也是她为何提出三年不进宫的原因,那孩子三岁后就可以离开娘了。 倘若她没有身孕,那更简单,唯有一死以明心智,很多人畏死如虎,殊不知有时候活着比死更加艰难! “王妃是不是想请羽裳姑娘前来?”萧僮忽然冒出一句。 宫嬷嬷一愣,她很怕雪依知道羽裳姑娘和萧逸宸的故事后伤心,所以一直避而不谈,不想雪依却早已经知道了。 雪依点点头:“不错,这羽裳姑娘身份尴尬,倒让我十分为难,是去是留还望萧护卫问明白,想留下,就和王爷的牌位拜堂成亲,日后少不得也是进宫做个女官,要走,王府中所有任取任求!” 雪依哪里知道,羽裳姑娘却自有打算,她虽然深爱萧逸宸,这份爱中是单纯的情爱多一些还是依靠多一些,恐怕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吧。 二百二十章 会说话的鸟儿 林樘之与蓝广辞别亲友直奔边塞,一路上风餐露宿自不必说。 因秦太医再三叮嘱,雪依只得在晨辉院中安心养胎,宫嬷嬷与柳侬小湖等左右不离,成帝亦时时来探望,初时还好,十多天过去了,雪依原本就白皙的肤色因见不到阳光更加的苍白,越安养身子反而越是虚弱。 成帝看在眼中急在心里,虽然心中焦急,嘴上还不停的安慰雪依:“雪儿今天的气色好了很多,秦太医说再过几天就可以出去晒晒太阳了。” 雪依自己见身子并无起色,反而终日恹恹的懒懒的不想动也不想吃东西,只怕自己难以熬过这一关,唯恐成帝心焦,也只是强颜欢笑虚以应付,玉手放在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上:“臣妾也盼着能快点好起来,为皇上诞下一个活泼可爱的公主,只怕是臣妾的身子不做主……..” 雪依没来由的红了眼圈。 成帝拥雪依在怀,下颌摩挲着她头顶的乌发,爱怜的安慰她:“你看看你,好好的怎么又伤心起来了,你的身子一定会 好起来的,朕还等着你给朕生一沓子皇子公主呢。” 雪依忍俊不禁,红着眼圈扑哧一笑,娇嗔道:“皇上当臣妾是猪吗?怎么能生一沓子皇子公主呢?” 成帝双手捧着雪依的白皙的略显憔悴的小脸,黑白分明的眸子透着几分认真几分调皮,说:“朕当你是朕今生唯一的爱人,朕的孩子的母亲只能是朕的爱人,朕相信雪儿,一定会也一定能为朕生一沓子公主皇子,公主像雪儿一样美丽娴静,可爱迷人,皇子会像朕一样英俊骁勇,智谋无双。” 玉手掩住口鼻,展颜欢笑,美眸流转,满是笑意。 “怎么?雪儿不相信?”成帝侧着头,样子有几分调皮,此时此刻的成帝倒像是一个新婚的新郎官,大眼睛盯着雪依,有几分**。 雪依自然看出成帝的心思,忙频频点头说:“臣妾相信,臣妾当然相信皇上的本事。” 话出唇忽觉几分暧昧,雪依蓦然红了脸,成帝欺近她的身子,唇落在微启的朱唇上,一吻如斯,像是要把雪依揉进他的生命里,再也不能分开。 满室生香,却急坏了外屋的柳侬与宫嬷嬷,雪依的身子刚刚稳定下来,若因一时情动伤了身子后悔就来不及了。 宫嬷嬷捅捅柳侬的纤腰,对着里屋努努嘴,将茶盘推给她悄声说:“柳丫头,你去给皇上奉茶可好?” 柳侬一个女儿家,隔着茜纱窗扫了一眼叠在一起的两个人,早已红了双颊,忙推脱:“还是嬷嬷去的好。” 宫嬷嬷再次推给柳侬:“还是你去合适,我都这把年纪了,让人看见成什么样子吗?” “我不去,嬷嬷去。”柳侬身子一扭,看也不看将茶盘又推了回去,一时用力过猛,只听”哐当““哗啦”一声响,茶盘与茶盏俱落在地上。 柳侬慌乱中掩口,睁大眼睛惶恐的看着地上旋转的茶盏,宫嬷嬷也变颜变色的蹲下身子。 “怎么回事?什么人在外面?”成帝的声音有几分不悦。 宫嬷嬷急中生智,跪在外间回话:“回禀皇上,娘娘,适才秦太医来送娘娘今天的药,老奴与柳侬争着煎药失手打碎了药罐子。” 成帝看着雪依玉面绯红,眼波娇媚,眼珠一转站起身走到外间,见到地上还在旋转的茶盏,明白了**分,宫嬷嬷见成帝出来,忙磕头请罪:“皇上恕罪…….” 成帝摆摆手止住宫嬷嬷后面的话:“你何罪之有,也亏你忠心,不然朕和雪妃都会后悔终生的,起来吧。” “外面什么事啊?”雪依在里间扬声问。 成帝转身进去,扶着雪依靠在被子上笑着说:“你有两个好丫头,刚刚争着为你煎药打翻了药罐子呢,没什么大事,朕已经着她们去换过了。” 雪依见成帝眼底眉梢带着几分坏笑,心中知道必定不是打翻了什么药罐子,故意沉下脸来说:“皇上欺负臣妾不能下去走动不愿意说实话就罢了。” 成帝见雪依撅着嘴,眼波娇嗔,面若秋水,怜爱之情油然而生,想起昔日在王府中二人相亲相爱抵死缠绵的往事,忍不住拥住她的双肩,唇含住她精致的耳垂,低声说:“是嬷嬷担心朕与雪儿洞房,害了腹中的皇儿,故意的摔了茶盏提醒我们呢。” 想起适才自己一时忘情与成帝缠绵拥吻,雪依羞的埋首在成帝的胸前,粉拳落在成帝的肩头,哼着:“皇上惯会欺负臣妾的。” 成帝低头看着怀中的佳人粉面含春不由情动,奈何雪依的身子太过虚弱,且怀有龙胎,他只好强压下心中的火,攥住雪依的拳头,正色说道:“雪儿,你安心养着,不要胡思乱想,等皇子落草,你还要做朕的皇后,朕要回御书房批阅奏折,晚上再来看你。” 雪依点点头:“臣妾恭送皇上。” “免了吧,你好生养着就是。” 成帝离开晨辉院,想起雪依的身子竟是如此的虚弱,不由得闷闷不乐。 五公公成帝心烦意燥,试探的问:“皇上可是有什么十分难解的事情吗?” 成帝将奏折扔在龙书案上,手捏着眉心说:“近日边塞战事吃紧,蓝丞相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十六州现在竟然已经丢了六州,只怕早晚间兰陵国的大军就要杀进邀月国的双凤城了!” 五公公端着一碗莲子茶走到成帝的身边叹了口气:“唉……..这也难怪,听说豫州的守卫李可大人与丞相不睦,二人各自为政,令手下人难做啊。” 李可是李沁的孙子,李沁有四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就是当今的太后娘娘,四个儿子俱是能征惯战的大将,虽然上了年纪,东征西讨为邀月立下了汗马功劳,这也是为什么成帝对太后娘娘礼敬有加的原因之一。 成帝越加的心烦,站起身负手来回的走着。 一个小太监探头探脑的在书房门口闪了一下,成帝一眼看见,站住问:“谁在门外?鬼鬼祟祟的做些什么?” 五月赶忙撩衣服跪下磕头:“回皇上,是老奴的一个小徒弟,可能是有急事来找老奴的,又怕惊扰了圣驾,冒渎天颜,因此不敢进来。” “让他进来就是,朕也听听五公公有什么急事。”成帝坐在龙书案后。 五月擦擦额头上的冷汗,心中暗怪小徒弟莽撞,可事到如今,皇上开了金口,想躲是躲不过去的了,只盼着小徒弟带来的不是什么坏消息。 五月躬身一笑:“是,老奴这就唤他进来。” “你在这儿叫他进来就是了。”五月抬起脚步正欲出门,成帝叫住他。 五月无奈,只好回身唤道:“小宇子,皇上宣你进来回话呢。” “小宇子,圣上宣你进来回话呢!还不快进来?!”五月叫唤半天,不见人影也不见回答,眼角偷偷的扫向成帝提高了声音。 成帝面无表情的坐在龙书案后,貌似在看奏折,实则盯着五月的一举一动甚至一个表情。 五月只得提高声音再喊:“小宇子,圣上有旨,宣你书房回话。” “是……..是………”随着一个颤抖的声音,一个身着深蓝色太监服饰的精瘦的小个子垂首走进来,只见他双手垂在大腿两侧,头低的几乎到了自己的膝盖,远远看上去,活脱脱一个对折的虾子。 小宇子刚刚踏进御书房的门口,体如筛糠颤抖一团,双膝软软的跪在门口,头磕在地上砰砰直响,声音颤抖的几乎说不成话:“小宇子…….小宇子叩见皇上万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成帝放下奏折,看着瘦成一条在地上发抖的小宇子,强忍笑意问:“你来找你师傅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小宇子侧头视线落在五公公的脸上,嘴里说:“这…….奴才找师傅……..” 五月听小宇子吞吞吐吐的样子,再看他的脸色,心里这个气啊,心想有什么你倒是说啊,你越是这样看我的脸色不说话,皇上越是疑心啊,五月心里生气,口吻不觉有些严厉:“圣上问你话呢,有什么事你倒是说啊!” 小宇子见五公公发话,这才说:“回皇上的话,刚刚煜王(1)来看我师傅,说是有一个宝贝要孝敬我师傅的。” 成帝闻听,冷眼看了一眼五公公,说:“你很好,就连煜王有了宝贝也给你送来。” 五公公听成帝的口气不善,忙跪下解释说:“皇上,容奴才回禀,小宇子说的宝贝并非什么珠宝,只是一只鸟儿,只因煜王上次在老奴的府邸避雨,见老奴甚是喜欢养鸟,说起煜王府上有一只会说人言的鸟儿,是老奴不相信,特借来一观,想是煜王今日给老奴送进宫来了。” 成帝一听也来了兴致:“什么?这世上还有会说人言的鸟儿吗?呈上来容朕一观!” 注解(1)煜王就是五公子,成帝登基大封有功之臣,因五公子献出全部家当充当军费,因此成帝封他为煜王,暂住渝王府。 二百二十一章 再见面 成帝听小宇子说,煜王专程给五公公送来了一个会说话的宝贝,来了兴致,剑眉一挑,问:“什么?会说话的宝贝?朕倒想见识见识什么宝贝竟然会口吐人言,宣煜王御书房回话!” 五公公擦擦额头上的冷汗,答应着躬身退下,亲自去请煜王。 煜王五公子正站在御花园内的凉亭内等着五公公,五公公走过去,躬身行礼:“洒家见过王爷,王爷万安。” 煜王转过身来,见是五公公,俊脸含笑,忙双手相搀:“不敢不敢,公公免礼。” 五公公看着煜王一个劲儿的摇头咂舌:“啧啧,王爷这是诚心要害死老奴吗?” 煜王不解的问:“公公此言何意?小王今日才得空,巴巴的给公公送来这只鹦鹉,怎么会害死公公呢?” 五公公摇摇头,擦擦鬓角的冷汗,指着金丝鸟笼说:“您这宝贝当真能口吐人言吗?” 煜王几分不高兴的点点头:“小王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戏弄公公啊。” “王爷戏弄咱家倒也不打紧,关键是现在皇上要见这个宝贝,这不,特意着咱家来请王爷御书房见驾呢,但愿王爷这只鹦鹉果然能口吐莲花,博皇上一笑。王爷,请吧。”五公公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皇上怎么会知道小王进宫的呢?”煜王大惊看着五公公。 五公公翻翻眼皮,瞪了一眼煜王:“咱家每天这个时候都在御书房伺候圣驾,王爷来的正是时候。” 煜王显出几分慌张胆小的神色:“公公,皇上多疑,会不会怀疑小王私下交接内侍图谋不轨啊?” 五公公冷哼:“龙颜是喜是怒,可全看王爷这宝贝如何了!” 二人边走边说,不觉来到御书房门外,五公公跪在门口高声回话:“回万岁,煜王在御书房外等候。” “宣。”成帝放心手中的奏折,忽然有些 后悔宣煜王来此,然而此时人已在门外,也只得硬着头皮宣煜王觐见。 煜王垂首而入,跪在龙书案前三拜九叩山呼万岁,成帝命他起身,赐坐,挥手示意五公公等退下,偌大的御书房中只有成帝与煜王两个人,二人俱沉默不言,还是成帝咳嗽一声打破了御书房中的尴尬:“咳咳,你.......最近过的可还好?渝王府还习惯吗?” 煜王欠身站起躬身回道:“臣弟很好,在王府中犹如在皇上的身边,时时刻刻感受着皇上的气息,臣弟习惯的很。” 煜王话里有话,成帝假作不知,看着他问:“你和五月走的很近啊。” “也不是很近,是臣弟偶尔避雨在五公公府上,因见他喜欢鸟儿,前日边塞有人送来一只会说话的鹦鹉,所以特地给他送来。” “你有心了,不知鹦鹉在何处?”成帝看向煜王的身后。 煜王一笑,躬身答道:“臣弟本不该驳了皇上的雅兴,只是玩物丧志,臣弟可担不起这纵主嬉戏的罪名。” 成帝俊脸暗沉,正欲发火,忽听一个奇怪的声音说:“臭死了!臭死了!” 成帝走下龙书案,循着声音来到煜王的面前,见煜王冲着怀里挤眉弄眼的小声嘀咕着什么,成帝才发现煜王的胸前鼓鼓囊囊的,似乎揣着什么东西,成帝看着煜王的样子竟有几分可爱,不由想起童年时,煜王知道他喜欢吃糖油桂花糕,就偷偷的揣在怀里,整个胸口被烫的红红的,强忍着不出声,成帝的眸色温柔了许多,强忍唇畔的笑意,谐谑心疼的说:“虽然不是糖油桂花糕,也不怕它的爪子再把你白嫩的胸口挠烂了?!” 煜王黑眸闪闪发亮,盯着成帝,口吻中多了几分伤感:“皇上还记得糖油桂花糕的事情吗?” “朕这一生都不会忘记,不会忘记你被烫的红红的胸口,也不会忘记母妃悬在半空中的绣花鞋。”成帝的眸色黯淡,转过身去,泪在瞬间落在尘埃,未曾留下一丝痕迹。 煜王自怀中掏出一只鹦鹉,碧绿的羽毛红红的嘴,两只圆溜溜的小眼睛乱转,十分的讨人喜欢。 “臭死了臭死了。”鹦鹉站在煜王的手臂上扑闪着翅膀,成帝转身看见鹦鹉嫌弃的样子,忍俊不禁的笑了,他挖空心思正在想着该如何让雪依开心,这只鹦鹉似乎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一般,他忙对煜王说:“这只鹦鹉还能说什么?送给朕好不好?” 煜王此次进宫并非真的想要将鹦鹉送给五公公,他之所以这个时候进宫就是为了将这只鹦鹉送给雪依消遣的,自从雪依进宫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他深知宫门深似海,后宫中从不缺乏美丽的女子,即便是在美丽的女子,如果不知道讨皇上的欢心也会失宠,他很担心雪依,却不能有一丝的表露,更不能打听关于雪依的任何事情。 煜王花重金购买了这只鹦鹉,他相信只要皇上知道这个消息后,一定会将这只鹦鹉赏给雪依的。 一切如煜王所料,他却有些犹豫了,犹豫是不是该去打扰雪依宁静的皇妃生活,或者让她幸福的生活在谎言里比唤醒她更好。 成帝见煜王神色恍惚,急忙说:“朕知道你也关心雪妃,最近雪妃的身子不舒服,只能躺在床上,朕又不能时时陪在她的身边,只是想这个玩意儿能逗她开心些,这点要求你都不能答应吗?” 煜王忙笑着解释:“皇上误会臣弟了,并非臣弟不愿意,这只鹦鹉本来就是打算送人的,既然皇上喜欢,皇上拿去就是了,只是这只鹦鹉不但能说人言,还会唱戏翻跟头一些小把戏,只是这些把戏只有臣弟的口哨生它能听懂,因此臣弟有些迟疑,是否将这口哨声一并教给娘娘身边的人。” 成帝一听,愈加感兴趣,盯着鹦鹉说:“真的吗?你给朕先演示看看好不好?” “皇上看好了!”煜王说着,小拇指动了动,一声短促的口哨后,鹦鹉收拢翅膀,竟然将两只爪子蜷缩到胖胖的肚子里,头朝下在半空连翻两个跟头! 成帝目瞪口呆半晌无言,煜王见状,小拇指连连动了几下,口哨声连吹,鹦鹉在半空连翻了几个跟头,落在煜王的手上,歪着头,怪声怪气的说:“你个笨蛋,你是要累死我吗?” 成帝忍不住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好玩好玩,臣弟,快快随朕去晨辉院。” 煜王等的就是成帝这句话,与成帝直奔晨辉院走去。 “雪妃,看朕给你带什么宝贝来了?”成帝刚刚走到门口,大声的喊着。 雪依正在看书,听成帝的声音似乎特别开心,玉面不由也露出一丝微笑,看着成帝大踏步的走进来,欠欠身子说:“臣妾恭迎皇上,皇上日日赏赐,不是珍珠玛瑙钗环首饰就是锦缎,都是新鲜的物事,只是放在臣妾的晨辉院中可惜了,倒不如给众姐妹们戴去。” 雪依只求夫妻何乐,后宫和睦,对于金银珠宝这些身外之物并不在意,只是以为成帝又得了什么好东西要赏赐给她,婉言拒绝。 “哎,这次朕给你带来的这件宝贝是个活物,雪儿一定会喜欢的。”成帝故作神秘的眨眨眼睛。 雪依好奇的看着成帝,半是撒娇半是撒痴的笑笑:“不知道皇上又得了什么奇珍异宝,就不要吊臣妾的胃口了。” “煜王,你进来吧。”成帝冲着门口喊了一声。 煜王垂首躬身自门外走进来,趴在地上磕头:“煜王见过雪妃娘娘,给雪妃娘娘请安。” 雪依见是五公子跪在眼前,心中一惊,玉面却不动声色,以礼还道:“煜王爷快免礼平身,恕本妃抱恙不能还礼之过。” “雪妃娘娘言重了。”煜王站起来,柳侬早就拿过来一个小凳子给煜王。 “臣弟,你还是快快将你的宝贝给雪儿看看。”成帝满脸兴奋,完全没有注意到雪依大有深意的眼神,更没有发现煜王与雪依之间交换了一个微笑。 “是,臣遵旨。” 煜王将鹦鹉拿出,将鹦鹉架在自己的臂上,先是逗着和鹦鹉说了一会儿话,煜王见雪依眉间顿开,玉面含笑,也十分开心,玩到兴头上说:“臣弟这只鹦鹉不但能与人对话,还会吟诗。” “哦?是吗?它都会些什么?”雪依高兴的问。 “它很笨,臣弟只教会它一首采桑子.......” “你才笨蛋!”鹦鹉不等煜王说完,生气的别过脸去。 雪依见鹦鹉与煜王一对一答十分讨人喜欢,忍不住掩口轻笑,成帝也笑了,煜王面色有几分尴尬,瞪着鹦鹉说:“你再不好好背诗,惹恼了王妃,小心王妃拔了你的毛将你熬成鹦鹉汤。” “王妃是大美人,心地善良,是你这个坏家伙想喝鹦鹉汤了吧。”鹦鹉的小眼睛瞪着煜王。 煜王看看雪依,见她一双黑眸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看,俊脸一红,对着鹦鹉深深一揖到地:“鹦鹉兄,算小王怕了你了,给小王点面子,念诗给王妃听,王妃以高兴,会赏你件金衣裳的。” 二百二十二章 爱恨难解 鹦鹉冲着煜王怪叫两声,雪依终于忍不住噗哧笑了,成帝痴呆呆的看着雪依,自从萧逸宸死后,她再也没有这样开心的笑过,成帝大喜随口而言:“这只鹦鹉简直就是国宝。” “谢主隆恩,谢主隆恩。”鹦鹉在煜王的手臂上跳着叫着,一个劲儿的点头谢恩。 成帝错愕的看着鹦鹉,雪依浅笑:“这只鹦鹉简直就是个妖精,皇上金口才开,它已经忙着谢恩了,唯恐皇上收回成命呢。” 成帝无奈一笑,指着鹦鹉的头说:“你还真是鬼灵精怪,好,朕就封你为国宝,日后留在晨辉院陪伴雪妃娘娘。” 煜王见雪依展颜浅笑,忽然深情的望着鹦鹉,略带磁性的声音几分伤感,款款吟诵:“而今才道当时错,心绪凄迷......” “红泪偷垂,满眼春风百事非。 情知此后来无计,强说欢期。一别如斯,落尽梨花月又西。”鹦鹉与煜王神情对视,声音竟然与煜王一般无二。 雪依一双水眸与煜王的黑眸在空中相逢,一闪而过。 成帝于诗词上并不擅长,却也听出了这首采桑子中的无奈与伤感,见煜王眸色中突然而至的迷离,成帝面色不虞,轻轻咳嗽了一声,说:“时间不早了,雪妃的身子想必也乏了,煜王告退吧。” 煜王知道成帝起了疑心,亦担心再耽搁下去自己失态,忙躬身告退,笑着说:“臣弟见娘娘高兴竟忘了礼数,还望皇上与娘娘恕罪。” “煜王何罪之有,是这只鹦鹉太讨人喜欢了,不知这只鹦鹉叫什么名字?”雪依欠欠身子问。 煜王依旧躬身,双手几乎垂地,谦恭的说:“微臣只是在坊间偶然遇见它,并未给它起名字,既是娘娘喜欢,何不赏她一个名字?” 雪依略一沉思,看着鹦鹉翠绿的羽毛煞是可爱,沉吟半晌说:“它的羽毛如玉玲珑剔透,且机灵灵巧,不如就叫翠玲珑吧。” 煜王忙对鹦鹉说:“你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得蒙娘娘如此喜欢,还不快谢恩吗?” 鹦鹉却盯着雪依再度吟诵适才那首采桑子:“而今才道当时错,心绪凄迷.......” 雪依见状,有意的打了个哈欠,懒懒的说:“本宫身子有些乏了,改日再请王爷来看翠玲珑吧。” 煜王口吻忽然多了几分伤感:“是,只是说不定蓝丞相会从边塞带回更好的玩意儿献给皇上与娘娘,恐怕到时候娘娘也就将翠玲珑置于脑后了吧。” “你说什么?!”雪依忽然坐起来,黑眸盯着煜王问。 成帝脸色骤变,他之所以打发蓝广去了边塞就是因为雪依养胎之时,只能躺卧在床上,他特别的嘱咐宫内宫外对雪依封锁消息,为此他还将雪舞软禁了起来,千防万防,不想今日煜王一句话走漏了风声。 煜王见雪依骇然不解的样子,已经猜出她还不知道蓝广领着两万老弱残兵去了边塞平叛,偷眼瞄了一眼成帝,见他俊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忙笑笑说:“小王告退,娘娘好生养着吧。” 雪依见煜王匆匆而去的背影,转身问成帝:“皇上,臣妾身在后宫,既与皇上盟誓,不会再干涉皇上与蓝府之事,只是臣妾听闻丞相为国分忧,草书吓退兰陵国使者,不知这件事是真是假?” 成帝尴尬一笑:“自然是真的,朕以往最看不起朕这个国丈,不想他的确有才,朕甚是欣慰。” 雪依面色凝重,点点头:“但愿皇上真心,臣妾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成帝将雪依拥在怀里,万般疼爱的说:“雪儿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朕也会登天梯为雪儿摘来。” 雪依泫然欲泣,黑眸含泪,凝视成帝:“皇上待臣妾眷顾深恩,臣妾无以为报,最近臣妾的身子虽然好些了,只是不知为何,却想起了雪舞,那丫头现在也不知怎么样了,皇上可能宣雪舞进宫来陪伴臣妾吗?” 成帝知道雪依冰雪聪明,煜王刚刚一句话已经让她起了疑心,欲待不允,又恐雪依不安,若答应下来,他实在没有把握那个大嘴巴的雪舞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成帝只是一愣,雪依已经猜到了**不离十,她淡然一笑:“皇上既然为难,就算了。” “没有,朕并不为难,只是......只是朕担心雪舞那丫头进宫会惹雪儿生气。”成帝捏捏雪依的鼻子。 雪依水眸清凉,迎着成帝的黑眸一笑说:“也罢,宫中对晨辉院已经颇多议论,或许雪舞在相府还能自由自在,免得太后她老人家又生气。” “雪儿,你当真是这样想的吗?你真的只是挂念雪舞吗?”成帝盯着雪依。 雪依迎视成帝的目光:“难道皇上以为臣妾还有他意吗?” 成帝忙摇摇头:“是朕多想了,这样吧,改日朕忙完了政事,叫五月去丞相府接雪舞进宫就是。” “还是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是臣妾刚刚一时之意,不该让皇上为难的。”雪依长眉微颦,眸色几分伤感落在翠玲珑身上,一滴清泪顺着眼角无声的滑落。 成帝见雪依面露忧愁,偷偷掩泪,忙说:“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子又伤心了呢?不过是为雪舞来的事情,朕即刻着人去请就是了。” “来人啊,宣五月来晨辉院,就说朕有急事。”成帝走到门口叫小太监去传五公公。 不多时,五公公小跑着跑进晨辉院,刚刚到院子里,跪在地上高声说:“奴才五月求见皇上。” 成帝站在门口大声说:“五月,朕命你即刻去丞相府见丞相大人,就说娘娘想念妹妹,要接二小姐即刻进宫。” 五公公愕然的长大嘴巴,一时未能领会成帝的意思,因成帝日前曾下严旨,若有一人走漏丞相离京相府被封锁的消息则满门抄斩,五月瞪大眼睛长大嘴巴不解的盯着成帝,成帝冲着屋里努努嘴。 五月在宫中数十年,伺候了先帝以及成帝两朝皇上,自然机敏聪慧,忙大声回话:“是,奴才遵旨,只是此时已近午时,老奴可否先安排好各宫的午膳?” 成帝故意大声说:“大胆五月,难道你没有听懂朕的意思吗?朕要你即刻去丞相府接二小姐!” “皇上英明,接雪舞进宫也不在这一时,待五公公忙完后再去就是了。”雪依见成帝恼怒,忙在屋中为五公公开解。 成帝正等雪依此言,暗暗松了一口气,回屋对雪依说:“太后着人请了朕几次了,朕去陪太后用午膳,一会儿再回来陪雪儿,你可想吃些什么?朕命奴才们送过来。” 雪依摇着头笑笑:“既是如此,皇上快些去吧,臣妾想吃什么会着柳侬小湖等去取的。” 成帝走后,雪依勉强坐起,正要下地,柳侬掀帘子走进来一眼看见惊叫道:“娘娘您这是做什么,好不容易的熬了这大半个月了,这会子又要什么强?” 雪依玉面暗沉,既不看柳侬也不理她,柳侬双手来扶,她生硬的推开柳侬的双手,柳侬不解的看着冷面的雪依,心中大惑,雪依从未拿过主子的款,对柳侬等丫头更是和言细语,大气也不曾呵过她们,怎么今日竟如此的反常呢?! 柳侬红了眼睛,带着几分哭腔说:“娘娘今儿这是怎么了?若是奴婢有什么不是,娘娘打也打得骂也骂得,就是将奴婢拉出去砍了,也定是奴婢们做错了什么,奴婢们也不敢有半分怨言的,只是娘娘何苦这样?就是奴婢死了,也是个糊涂鬼啊!” 雪依这才看着柳侬冷冷一笑,哼了一声:“哼,好一个忠心的奴婢!只是你这忠心都给了皇上吧?你们瞒得我好苦!” 柳侬见雪依声色俱变,苦思冥想半晌,脸色也变了变,雪依偷偷打量着柳侬的脸色,见她神色果然大变,知道自己猜测的不假,静静的等着柳侬的下文。 “事到如今,你还准备瞒着我吗?”雪依见柳侬只是垂头落泪,问。 柳侬擦擦眼泪,看着雪依,狠狠心说:“并不是奴才们有心要瞒着娘娘,只是唯恐娘娘知道有恼怒动了胎气,反而不美,因此才没有说的。” “柳侬,我岂不知你与小湖都是一心护我?只是这些事情你也该让我知道,我也好做个准备的。”雪依扶起柳侬一声长叹,继续说:“这后宫之中,处处陷阱,人人面似桃花和善美丽,心心念念算计与争宠,我与你,小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和小湖不该瞒着我的。” 柳侬点点头,红着脸说:“皇上最近是常常宠幸岫妃与柔妃,她们宫里的奴才们得意的很呢,经常嘲笑欺负咱们宫里的宫女太监,不过奴婢都压下去了,不叫她们惊动了娘娘。” 雪依看着柳侬问:“就是这些吗?” 柳侬点点头,大眼睛坚定的看着雪依:“就是这些了,难道娘娘还听说了什么?” 雪依面露失望的摇摇头,松开了握住柳侬的手,她本以为柳侬会知道丞相府的一些事情,现在看来柳侬也不知道,越是这样雪依的心越是紧张起来。 也不知道爹爹是生是死?丞相府如今可还在不在?! 二百二十三章 婢女无礼 成帝在雪依的额头轻吻一下,起身向外就走,走到雪舞的身畔时,他垂眸扫了一眼雪舞,忽然停住脚步,黑眸闪过一道精光,扫了一眼屋中的宫女侍婢以及太监们,说:“朕听闻蓝二小姐冰雪聪明,只是大婚之夜曾经被惊吓过度,至今还有病根儿,左右可要看好了二小姐,不要犯了病伤了娘娘!” 成帝的声音冷若寒风,雪依清楚的看见雪舞的身子在发抖,她忽然觉得一阵的悲凉,恐怕自己在雪舞这里也问不出爹爹的下落和丞相府的真实情况了。 雪依将心事深埋,佯作不察,笑着目送成帝出门,这才名柳侬小湖等给雪舞看座,雪依笑着问雪舞:“你我姐妹自王府一别已经有三个月了吧?三个月不见,你倒丰润了很多。” “回娘娘的话,雪舞和爹爹,娘在府里过的很好,爹爹深的皇上的信任,虽然每日里国事繁忙,却也从不忘记回家陪我们,所以我们现在很好的,都很好的。”雪舞站起来躬身回话。 雪依何等聪明,她自雪舞的语速与口吻中早已经听出了这些话是倒背如流的,若不是有人预先嘱咐教过的,雪舞的答非所问无从解释了,雪依亦不拆穿,一笑说:“现在屋中只有你我姐妹二人,雪舞不必拘礼,爹爹乃是三朝老臣,皇上自然会十分倚重,只是姐姐很想知道,雪舞的后半生又将作何打算呢?” 雪依话锋一转,雪舞面色痴痴,愕然的看着雪依,显然她没有想到雪依会问及她的终身大事,雪舞的眼神慌张的飘向门外,闪烁其词,不知所言:“回娘娘的话,雪舞.......雪舞........雪舞好好的照顾爹娘,还未曾考虑过。” “怎么不考虑呢?该考虑了,妹妹若是看上哪家的公子,和姐姐说,姐姐求了皇上给你做主。” 雪依东一句西一句的和雪舞闲扯,雪舞穷于应付,额头鬓角冷汗淋漓,半晌后,雪依不再为难雪舞,打了个哈欠,面露倦色,吩咐柳侬:“柳侬,你领二小姐下去休息吧,就将晨晖院前面的停云阁收拾出来给二小姐住吧。” “谢娘娘千岁千千岁。”雪舞如释重负,长出了一口气,跟着柳侬向外就走。 雪舞的神情变化一丝不差的落在雪依的眼眸,她知道自雪舞的口中自己什么也得不到了,不过既然雪舞还活着,且虽然有些瘦了,但是面上并我悲戚伤心之态,爹爹只怕是尚在人间,只要爹爹还活着,自己就有办法救他老人家! 雪依躺下,看似睡下了,实则是闭目沉思,计划着该如何得知关于爹爹的确切消息。 深夜,成帝悄悄的来到晨晖院,柳侬小湖正在门外打瞌睡,惊见成帝,正欲去唤醒雪依,被成帝止住,成帝隔着珠帘默默地盯着睡梦中依旧长眉紧缩的雪依,耳畔是秦太医的话。 回到御书房后,成帝并没有批阅奏折,而是将秦太医唤至御书房,询问雪依的身子究竟怎么样。 秦太医沉吟半晌,跪下说:“雪妃娘娘的胎像本来已无大碍,只是近日一定是受了什么刺激,且娘娘近日一定下床行走过,且是赤足行走,所以寒气侵体,牵动胎气,龙胎十有**是保不住了.......” 成帝知道苛责无意,更加知道煜王献宝才是惹雪依动了胎气的缘由,只是他却也拿这个煜王毫无办法,只能严加防范。 成帝出了屋子,问跟在身后的柳侬:“娘娘最近可曾见过什么人吗?” 柳侬躬身回话:“回万岁,娘娘整日躺卧在床上,并没有见过什么人?” “娘娘从来不曾下地行走过?”成帝忽然转身,双眸死死的盯着柳侬。 柳侬慌忙跪下:“回皇上的话,娘娘从来没有下过床,奴婢不敢欺骗皇上。” 成帝俯身,盯着柳侬,一个字一个字的问:“你,确,定?” 柳侬再叩首:“奴婢确定,娘娘从未下床行走过?” “可是今天秦太医说是娘娘赤足行走才导致的胎像不稳寒气侵体,你怎么说?”成帝知道柳侬不敢撒谎,但是秦太医的医术按理不该出错。 柳侬沉吟片刻,复叩首:“有句话奴婢不知该不该说?” “恕你无罪。” 柳侬壮壮胆子,小声说:“也不知是什么人走漏了风声,今天早上不知为什么娘娘将奴婢唤进去,问奴婢有何事瞒着娘娘,奴婢无奈,只好将皇上最近.......” 柳侬看看成帝,欲言又止。 “你对娘娘说了些什么?!”成帝忽然有些不自在的咳嗽了两声,声音也低了下来。 “奴婢见娘娘面色不予,只好将奴婢所知一五一十的禀告了娘娘,说.......说皇上与岫妃娘娘柔妃娘娘最近很忙,可能不来晨晖院了,后来.......后来娘娘的身子就突然不适起来。”柳侬有意将她与宫嬷嬷屋外对话略过。 成帝面色几分尴尬,心中既开心又不开心,开心的是雪依若真为他宠幸岫妃柔妃一事伤心,说明她真的开始在乎他了,他不开心,是因为他毕竟是皇上,而且是个血气方刚正值大好年华的皇上,守着这些红粉佳人又怎能不动情,只是动情与动心是两回事,他的心已经全交给了雪依,容不下任何一个人,而岫妃等不过是他泄欲的工具,与马厩中那些良马无异,若雪依真的为此伤了龙胎,岂不是大不值了。 只是这些话却对任何人也不能说也说不出口。 成帝沉默片刻,说:“朕知道了,柳侬,朕知道你与娘娘情同姐妹,杜若去后,也只有你最懂娘娘的心事,你要好好照顾娘娘,若有什么事,可随时来见朕,不管何时何地,只要将这块玉佩交到朕的手上,朕自会第一时间赶到晨晖院中。”成帝说着解下腰间的玉佩递给柳侬。 柳侬叩首谢恩:“谢皇上恩典,吾皇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今夜之事不可令雪妃知道,朕与你说的话一个字也不能让雪妃知道,你明白吗?”成帝叮嘱柳侬。 柳侬虽然不解成帝之意,亦只得点头答应:“是,奴婢遵旨。” 雪舞进宫三日,雪依并不问及关于丞相府的片言,只是闲话家常,偶尔命小湖等带着雪舞去御花园散散心。 渐渐地,雪舞放松了许多,这天一大早,雪舞就自屋外小跑着跑进来,神色有几分慌张,见着雪依跪在地上就哭:“娘娘救我娘娘救我......” 雪依一惊,忙问:“好好的这是怎么说的?快起来说话,是谁欺负你了还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啊。” 雪舞还未说话,门外有人高声说:“岫妃娘娘派奴婢等来看望雪妃娘娘,雪妃娘娘万安。” 宫嬷嬷柳侬二人不等雪依说话,撩帘子笑着迎了出来,大家彼此万福见礼:“琴姐姐有礼,娘娘在屋里养着呢,快请进。” “柳姐姐有礼,我家娘娘早就想来拜见雪妃娘娘,只因娘娘玉体违和,皇上有严旨,不能打扰雪妃娘娘静养,所以一直未敢造次。”岫妃身边的宫女琴儿万福还礼。 “柳侬,是谁啊?大风天的,进来说话就是了。”雪依在屋中问。 柳侬一笑,忙在屋外高声回话:“回娘娘的话,是岫妃娘娘身边的人来看望娘娘了。” “快请进来。”雪依在屋中说,雪舞恐慌的看着雪依,雪依挽着雪舞的手,给她一个安定的眼神,示意雪舞在自己的身边坐下。 雪依低低的声音问雪舞:“你可是闯了什么祸吗?” 雪舞连忙摆摆手摇摇头:“没有没有,我只是在御花园不小心撞了一个人,那个人好厉害,抬手就打了我一个耳光,我气不过,刚想还手还没有还手,就来了一群人,按住我就打.......” 雪舞抽噎难言,雪依见她的脸上并无伤痕,忙掀开她的衣袖,长大嘴巴,一张小脸气的一阵白,看着雪舞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斑痕问:“这都说她们打的?!你可知道她们是什么人吗?” 雪舞摇摇头。 “奴婢琴儿叩见雪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雪依未及深问,柳侬领着琴儿走进来。 雪依靠在被子上颔首说:“平身,看座。” “谢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琴儿坐下后,将手中的礼单呈上,欠身说:“这是前几日皇上赏给我家娘娘的,说是什么从凤舞国千里送过来的,叫什么来着?”琴儿侧头冥思苦想,半晌后方尴尬的笑笑:“奴婢脑子愚笨,临来前,我家娘娘千叮咛万嘱咐的,不想奴婢还是忘记这水果的名字了。” 雪依一笑:“不妨事不妨事的,代本宫谢谢你家娘娘,就说本宫的身子好些后,一定亲自登门拜谢。” 琴儿起身告退,临行前眉目间几分轻视的笑,扫了一眼瑟缩在雪依身前的雪舞,昂首问了一句:“敢问娘娘这位姐姐是什么人?怎么面生的很呢?” 雪舞闻言身子剧烈的颤抖起来,本能的向着雪依的身子靠了靠。 二百二十四章 未尽之言 琴儿起身告退,临行前眉目间几分轻视的笑,扫了一眼瑟缩在雪依身前的雪舞,昂首问了一句:“敢问娘娘这位姐姐是什么人?怎么面生的很呢?” 雪舞闻言身子剧烈的颤抖起来,本能的向着雪依的身子靠了靠。 雪依感觉到雪舞的惊惧,不露声色的微微一笑:“这是本宫的妹妹,但不知琴儿姑娘还有什么问题吗?” 琴儿斜睨着雪舞,冷冷一笑:“原来是雪舞小姐,奴婢听闻二小姐是邀月国第一美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琴儿话还没有说完,宫嬷嬷沉声喝止琴儿:“大胆,琴儿,你我是什么身份?二小姐的名讳也是你可以叫的吗?!” 雪依的目光充满爱怜的看着雪舞,默然,琴儿见状,知道自己得罪了雪依,但是她自恃是岫妃的贴身宫女,也并未放在心上,只是哼哼一笑,万福说:“嬷嬷教训的是,是奴婢一时忘形,还望雪妃娘娘恕罪。” 雪依的玉手抚摸着雪舞的乌发,似乎没有听见琴儿说什么,宫嬷嬷与柳侬等站在两旁,看也不看琴儿,没有雪依的命令,琴儿纵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站起来告退,只好半蹲在原地保持着万福的姿态。 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柳侬与雪依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偷眼打量着琴儿的身子开始颤抖,柳侬掩口偷笑,琴儿见状,恼羞成怒,自恃是岫妃身边一等一得意的宫女,忍不住恼怒的说:“雪妃娘娘,奴婢有一言不知该讲不该讲?” 宫嬷嬷抬起眼皮,懒懒的说:“你觉得该讲就讲,不该讲还是不要讲,免得自己皮肉受苦!” 琴儿直起身子,鼓着腮帮子瞪着宫嬷嬷,她虽然忌惮雪妃,却并不把宫嬷嬷与柳侬等放在眼中,她冷哼一声:“奴婢劝嬷嬷还是收着点吧,难道嬷嬷不知道打狗还要看主人的吗?今日嬷嬷可以羞辱奴婢,明日就不知谁来羞辱嬷嬷了。” 小湖自门外走进来,小脸似笑非笑的连声说 :“哟哟哟,是谁这样的大胆,竟然跑到我们宫里来教训起嬷嬷来了!” 小湖转到琴儿面前,边咂舌边摇头:“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琴姑娘啊,也是,除了琴姑娘当自己是一条挥之则来的狗,谁还有这样的自知之明呢?” 小湖语带讽刺,满面嘲笑,琴儿一张脸被气成紫猪肝一样,指着小湖的手哆嗦了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啪”的一声响,琴儿竟狠狠的扇了小湖一个耳光。 小湖捂着半边脸瞪着琴儿,她怎么也想不到琴儿竟敢当着自己家主子的面打她,正想还手,雪依沉声叫住她:“小湖,不得对琴儿姑娘无礼。” “娘娘........”小湖本来以为雪依会为她做主,不想雪依偏向琴儿,大眼瞬间被水雾迷蒙,泪眼婆娑,委屈的看向雪依,雪依见小湖白皙的左脸颊上清晰的手印,虽然心疼,却不想这件事扩大惹成帝烦恼,因此喝止小湖。 琴儿若是个明白人就该见好就收,就此告退也就是了,偏偏琴儿是个沾便宜没够的主儿,见雪依弹压自己的人,猖狂的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轻蔑的一笑:“雪妃娘娘果然知道什么是识时务为俊杰,奴婢看娘娘是个聪明人,就再奉劝娘娘一句,还是快点将二小姐送出宫去吧,否则保不准哪天一不小心掉进井里湖里的有个闪失,后悔也来不及了!” 雪依微微扬起头,黑眸闪过一丝冷冽,感觉到雪舞身子明显的颤抖了一下,再联想起雪舞身上的伤痕,雪依情知琴儿今日来得蹊跷,正要发作几句,见成帝站在琴儿的身后,眼珠一转,笑着说:“本宫谢谢琴姑娘好意,但不知雪舞如何得罪了姑娘,姑娘竟如此咒怨与她?” 雪依见到成帝吗,本要请安,不想成帝见琴儿猖狂,有意阻止雪依,雪依只得继续装作和琴儿闲聊一般,琴儿却是背对门口,并不知成帝站在自己的身后,只道主弱奴怂,见雪依暗弱,特意的放肆起来,所以竟出言不逊的道:“娘娘还不知道吗?二小姐仗着自己有几分容貌,几次三番勾引皇上,若不是岫妃娘娘看管的紧些,早就被这狐媚子将皇上的魂勾走了呢。” “柳侬,小湖,你们是怎么回事?怎么竟让畜生在此撒野狂吠也不赶出去呢?!”成帝实在忍无可忍,铁青着脸声音如寒冬的朔风。 琴儿只觉得后脊梁骨冒冷气,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磕头:“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成帝早已走进屋子,坐在雪依的身旁,沉声说:“你是岫妃宫里的琴儿?是岫妃指使你来这里撒野的吗?” 琴儿忙磕头说:“回皇上的话,是岫妃娘娘得了皇上的赏赐的释迦,听说雪妃娘娘经常呕吐,我家娘娘舍不得吃,特意着奴婢来给雪妃娘娘送来的。” 雪依无语,成帝脸上一红,昨夜凤舞国来人送来两颗释迦,其时成帝正在岫妃的寝宫,成帝本想给太后送去一个,雪依送去一个,见岫妃眉目间露出几分渴盼,随口就赏了岫妃,今日被雪依知道,颇为不自在的看着她,尴尬一笑,有些结巴的说:“朕原本是要给雪儿送来的.......只是........” 雪依一笑:“皇上何必将一粒水果放在心上?妹妹送来与皇上在雪依心中并没有什么区别。” 成帝知雪依宽厚,将满腔怒火与尴尬发泄在琴儿身上,冷声命令门外的侍卫:“来人啊,将这个贱婢拖出去活活打死!” 琴儿见成帝大怒,忙扣头求饶:“皇上饶命啊,娘娘饶命啊。” 雪依忙为琴儿求情:“皇上,”谁知话未出唇就被成帝堵了回去:“雪儿,你不要为这个贱婢求情!朕今天是不会饶了她的!来人啊,还不快将这个贱婢拖下去!” 雪依忙喝止:“慢!”两个侍卫抓住琴儿的双臂站在原地。 雪依浅笑:“皇上就是要处罚这个奴婢也要知会岫妃妹妹一声啊,不然岫妃妹妹岂不是要怪我了。” 成帝冷哼一声:“哼,她的奴婢猖狂成这个样子,她也脱不了干系!” 雪依还要说什么,岫妃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姐姐快不要为这个丫头求情了,皇上说的对,是妹妹管教无方,妹妹觉不敢有半句怨言怪姐姐的。” 原来宫嬷嬷悄悄的派人去岫妃宫里传信,说琴儿猖狂无状被雪依强留下了要处置呢,宫嬷嬷之所以没有说出成帝在此,原本是想让岫妃为琴儿求情,在成帝面前失宠,不想岫妃十分机敏,见到成帝后不但不为琴儿求情,反而向雪依赔礼。 成帝见到岫妃,再看看雪依,俊脸微红,有些不自在起来,他曾经答应雪依,要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太后却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为说辞,强求他为皇家开枝散叶绵延皇嗣,第一次宠幸岫妃与柔妃是籍了和乐酒的作用,时日久了,成帝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自然抵不住红粉佳人的妩媚。 殊不知,雪依从未曾想过与成帝一生一世一双人,在她的心中,萧逸宸永远是她的夫君,即便是心向成帝,也只为了王府时的旧恩。 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过是一个美丽的幻梦罢了! 琴儿挣扎着狂喊着奔向岫妃:“岫妃娘娘救命啊,皇上要杀了奴婢呢!” 岫妃凤目圆睁,指着琴儿怒斥:“大胆的奴婢,这个时候不知悔改不甘心领罪还要狡辩,皇上,臣妾求皇上速将贱婢拉出去斩了。” 琴儿见岫妃不但不为她求情,反而求成帝速速杀她,恍然大悟,点头苦笑连连说:“我知道了,狡兔死走狗烹,是我这个贱婢知道的太多了,你要借皇上的手杀 了我!” 琴儿忽然像疯了一样,转向雪依,通红的双眸盯着雪依说:“雪妃娘娘,岫妃不是,” 一把剑刺进了琴儿的胸口! 血顺着剑锋滴滴落下。 “啊......”雪舞一声惊叫晕厥在雪依的怀中。 雪依痴痴地看着成帝缓缓的将宝剑转了两下豁然抽出宝剑,一股鲜血喷溅而出,成帝侧身躲过,琴儿的鲜血悉数喷在岫妃苍白的脸上。 “还不快收拾一下!”成帝擦干宝剑上的血迹,冷声命令呆立在两旁的侍卫。 侍卫匆匆将琴儿的尸体拖出去,留下一地的血迹,琴儿圆睁的双眸紧紧的盯着雪依,似乎想要告诉她什么。 岫妃告退,成帝见雪依呆呆的面无表情,以为她被吓傻了,手刚落在雪依的双肩,她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噤,成帝将她拥入怀中,柔声说:“雪儿,朕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你不要害怕。” 雪依已经不知道害怕了,她想的更多的是琴儿要告诉她什么,岫妃不是.......琴儿这四个字后面究竟要说什么? 成帝生性多疑,回想自己进宫前一连串的事情,还有自己进宫后的种种怪异,雪依暗下决心要查个清楚,为今之计却是要稳住成帝,不能让成帝看出她已经动疑。 二百二十五章 雨夜伤情 琴儿临死前未说完的话让雪依顿时心绪大乱,很显然,琴儿一定知道什么,成帝一定在隐瞒什么,不然他不会突然杀琴儿灭口! 雪依心中虽然疑惑,奈何身子并不做主,行动不能自由,为了稳住成帝,面色惨白缓缓摇头,口中说不怕,身子却颤抖不已。 “皇上,臣妾告退。”岫妃见状,起身告退。 成帝挥挥手,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岫妃不经意的一个趔趄,踉跄而去。 成帝见雪依冷汗淋漓,关切的问:“雪儿,你怎么样?要不要传秦太医来看看?” 雪依笑着摇摇头:“谢皇上关心,臣妾无碍,休息一下就好了。” 成帝似乎有心事急着离开,亦点点头,亲自为雪依盖好锦被,雪依假寐,清清楚楚的看见成帝瞪了雪舞一眼,雪舞瑟缩的躲向宫嬷嬷的身后。 一场风波看似就这样过去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雪依心中明白,真正的风波才刚刚开始,玉手落在已经隆起的小腹上,两行清泪落在枕上,有些缘分注定无法相守。 接下来的日子,雪依依然如往日一般在晨晖院中养胎,而雪舞亦只在有人时候才来雪依近前闲聊几句,一切如往常一般安静,似乎从来没有琴儿这样一个人来过,有时候就连柳侬和宫嬷嬷也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然而,琴儿未尽之言却时时萦绕在雪依的耳畔,琴儿那双圆睁的眼睛和成帝俊脸上闪过的那一丝恐慌却时时在雪依的眼前晃动。 雪依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等成帝的坦诚相对。 却不想等来的却无尽的失望。 成帝依旧如往常一般时时来探望,关心呵护,只是雪依再也分不清他看重的是她腹中的胎儿还是她这个人,若是成帝关心腹中之子,让雪依更加的疑惑,因为她很清楚这个孩子是萧逸宸,并非成帝亲生,他的关心有些太过异常了。 一日往复一日,雪依终于能够下地行走了。 “皇上,臣妾想出去散散心。”雪依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和阳光下泛绿的花枝,大眼中充满了渴盼,她已经很久没有离开过这间屋子,很久没有下过这张流云软榻了。 成帝对于雪依能够行动自如似乎并没有多大的开心,双眉间似颦微颦反而透着几分担忧,雪依浑然未觉。 成帝虽然有心阻拦,但是看着雪依满眸的期盼,不由自主的点点头:“好,不过,你的身子才刚刚恢复些,就在院子里走走就好了。” 雪依开心一笑,柳侬与小湖左右搀扶着雪依,她走出屋门,见雪舞手持扑蝶用的网,俯身全神贯注的盯着花枝上的蝶,笑着唤雪舞:“雪舞,可怜这只蝴蝶独自飞在春风里,你就不要再为难她了。” 雪舞仰起头笑靥如花,经过了这些日子,她心中的阴影似乎已经散去了,相较于初进宫的那些日子已经好了很多,她见雪依站在门楣旁,扔掉手中的网,雀跃的跑向雪依:“姐姐,你怎么出来了?门口风大,仔细吹着了。” 雪舞突然收住脚步,怯怯的站在原地,雪依虽然没有回头也猜到了成帝站在她的身后,雪舞似乎很害怕成帝。 成帝咳嗽一声,带着几分笑意说:“朕在这里好像妨碍了你们姐妹谈心。” 雪依回身娇嗔一笑:“谁说不是呢,臣妾这个妹妹天不怕地不怕的好像特别害怕皇上呢。” 成帝捏捏雪依玲珑的鼻子,似笑非笑的附在雪依的耳畔低声说:“不如朕将她收在身边,让你们姐妹再也不分开了可好?” 雪依一愣,旋即一笑,目光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立在阳光下的雪舞,雪舞一身葱心绿的衣裙,外面罩了一件淡色的貂毛小坎肩,长裙曳地,瓜子脸上眸光流转,红唇艳丽,可谓是国色天香楚楚动人。 成帝大笑着负手而去。 在成帝经过雪舞身旁时,他的脚步略略的停顿了一下,雪依看着雪舞粉红的脖颈,似乎察觉了什么。 柳侬与小湖轻蔑的扫了一眼雪舞,不着痕迹的扶着雪依向月亮门走去,柳侬笑着说:“娘娘好久没有晒晒太阳了,奴婢们陪着娘娘去亭子里坐坐可好?” 雪依正想去一个高点的地方,见到雪舞讪讪的立在一旁,顿时改了主意,摇摇头说:“还是算了吧,立了这半天,身子也有些乏了,改日再去吧。” 雪舞趁机告退,雪依亦不强留。 晚膳时,成帝着五月给雪依送来了她爱吃的清水汤包,并告诉雪依,今日是柔妃的生辰之日,成帝要晚些过来。 雪依闻听,忙命柳侬找出上好的蜀锦和一对凤钗,去柔妃处贺她生辰之喜。 夜幕低垂,春夜乍冷还寒,雪依拥衾看书,柳侬与小湖拨弄着炭火,不时地看向门外,宫嬷嬷坐在小杌子上打着瞌睡,雪依伸了伸酸痛的腰肢,看看困顿的宫嬷嬷,忙说:“快闭了门睡吧。” 小湖噘着嘴巴,看着黑洞洞的夜空问:“皇上不是说今夜要来晨晖院中的吗?娘娘不等了吗?” 雪依浅笑:“傻丫头,今日是柔妃的寿辰,皇上自然该陪陪她的,快闭了门睡吧。” 小湖与柳侬犹犹豫豫的走出院子,灭了院中的灯笼,上了门,回到屋中的时候,雪依已经睡下,二人悄悄的吹熄两旁的红烛,打着哈气在暖阁外的床上睡下。 均匀的呼吸声响起,雪依坐起低低的声音唤:“柳侬,柳侬.......小湖,小湖.......” 二人累了一天,早已经沉沉睡去,雪依赤足下床,蹑手蹑脚的走近外间,在确定小湖与柳侬睡熟后,雪依转身穿好鞋子,悄悄的打开房门溜了出去,转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雪依披着柳侬的大氅,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穿过月亮门直奔岫妃的宫苑,深夜春风料峭,不时地吹起雪依的大氅,一阵阵凉意冷彻心扉,不知是害怕还是紧张亦或是寒风侵体,雪依站在岫妃的宫门外竟是一阵的颤抖。 岫妃的院子里长灯已灭,只有屋中透出几分氤氲的暖光,偶尔传来几声女子的低笑声。 雪依驻足站在原地,抬起脚又落在原处,深夜前来不过是想弄明白琴儿未尽之语的深意,然而真的要面对了,她却害怕极了! 贝齿咬紧下唇,雪依悄悄的潜进院子里,迅速的伏在窗户旁,近些日子,她看似安心在晨晖院中养胎,却暗中早已经将皇宫的宫苑分布情况摸得一清二楚,更打听的明白,岫妃与成帝彻夜欢愉,从不要人在宫门守候,更不许闲杂人等伺候。 “宝贝,你的风韵不减当年啊。” “皇上的雄风更胜往昔呢。” 屋中高一声低一声的调笑着。 雪依努力的偷听着,面色渐渐地惨白,就连雨水落在脸上身上也浑然未觉,直到轰隆隆一阵雷声响起,刺目的闪电划亮夜空,照在雪依苍白的铁青的脸上,雪依的玉面上淌满了水,分不清是雨是泪,唇畔一丝浅笑透着几分诡异。 她盯着窗棱,目光似乎想要把这扇窗户推开,双手紧紧的攥着拳头,手指嵌进自己的肉中,血丝丝渗出却丝毫也感觉不到痛。 半晌,屋中糜烂的声音淹没在雷雨中,雪依方才直起身子,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出岫妃的宫苑,漫无目的的走向前方。 雪依只觉得自己的身子被掏空了一样,脚下向踩在一团棉花上,软软的,好像走在云端一般,雨如倾盆落在雪依的身上,砸的她根本站不住,她跌倒在地上,仰头看着夜空,无声的悲咽。 雪依跪在大雨中,就这样跪着,扬起头看着茫茫雨空,任泪水与雨水一起落在口中。 两盏灯笼在雨夜中摇曳晃荡着像着雪依的方向走来,柳侬与小湖乍见到雪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柳侬起夜,偶见地上的足迹,发现雪依竟然不在暖阁内,忙唤醒小湖,二人不敢惊动他人,只好在雨中一路寻找,好不容易在甬道发现了雪依。 二人扔掉灯笼,扑倒雪依的身旁,柳侬将雪依揽在怀里,拼命的为她擦拭脸上的雨水,哭着喊着:“娘娘,娘娘你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在这里?!” 小湖为二人撑着伞,急急地说:“柳姐姐,快点扶着娘娘回宫吧,再晚些值夜的侍卫就要来了,若被皇上知道了,恐怕又是一场麻烦。” 柳侬顾不上擦干脸上的泪和雨水,用力的拖着雪依站起来,怎奈她亦是一个较弱的女子,几次将要拽起雪依时,却又被雪依拖倒,二人一起跌倒在雨水中,柳侬大哭,摇晃着神思恍惚的雪依:“娘娘,你快醒醒吧,不要在这样了,你就是不为自己想也要为腹中的皇子想想啊,娘娘.......!我们回宫去吧......” 小湖见状,看看天边的一丝亮光,扔掉手中的雨伞与灯笼,咬着牙拽住雪依的胳膊,对柳侬说:“柳侬,我们俩一起扶着娘娘走。” 柳侬点点头,咬着下唇,二人用力拖起雪依,三人摇摇晃晃的走了几步,眼睛一闭晕倒在雨水里! 二百二十六章 书房伤情 雪依终于不支晕倒在雨水中,小湖与柳侬拼尽全力想要将雪依拽起来,怎奈二人力薄体弱,非但没有将雪依拉起来,反而相继跌倒在地。 正在二人手足无措之时,一个蒙面人突然出现,将雪依负在背上,低声命令柳侬小湖:“快走!” 二人醒悟过来,忙跟在蒙面人的身后向晨晖院奔去。 蒙面人将雪依放在暖阁内的流云软榻上,柳侬万福拜谢:“谢谢壮士救命之恩,不知壮士高姓大名?” 那人哑着嗓子低声说:“柳侬,你不必问我是谁,还是快点给你们主子换一身干净的衣裳,然后速去请太医吧。” 蒙面人的话音才落,小湖在暖阁内一声惊呼:“血!柳姐姐,血!” 柳侬奔至软榻前,见雪依的衣裙上渗出殷红的血迹,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忙说:“小湖,你快去准备热水,我这就去太医院请秦太医!” 柳侬刚要转身,雪依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憔悴的双眸爬满了红丝,目光中透出几分坚韧缓缓的摇摇头声音低微的说:“不要,柳侬,不要惊动任何人。” “可是娘娘你的身子还有皇子........”泪顺着眼角滑落,柳侬看着雪依的眼神充满担心。 雪依艰难的笑笑,瘦骨嶙峋的手落在小腹上,一滴晶莹的泪珠缓缓的淌下,心中一遍一遍的说着:孩子,对不起,对不起,娘只能辜负你了。 “柳侬,我的身子暂时没有事,如果让皇上见到我此时的样子,你该如何解释呢?”雪依问柳侬。 柳侬无言以对,暖阁外的陌生人突然沉声说:“蓝大小姐,你既然不再以腹中的孩子为念,何不让他为你做些什么?” “你是谁?”雪依惊讶的睁大双眸,看向外面。 “不必问我是谁,我只知道你若要报仇就必须坚强的活下去,更需要有一个好身子,否则只能是亲者痛仇者快,你好自为之吧!”蒙面人说完,自窗户内跳了出去。 雪依看向柳侬,眸色里满是疑惑,柳侬缓缓的摇摇头,她也猜不出来人是谁是敌是友。 小湖将热水准备好,二人搀着雪依伺候她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一身干净衣服雪依痴痴地依靠在软榻上,泪水默默的淌下。 小湖与柳侬在身边伺候,二人看雪依的神情怪异,所谓哀大莫过于心死,此时的雪依玉面无情,黑眸空洞,竟没有一丝的生气,二人看在眼中急在心上,却又不敢多问。 成帝一早遣人来问过两三次,柳侬报喜不报忧,按照雪依的命令只是说一切安好,请皇上不必牵挂。 整整一天,雪依水米未进,只是抱着双膝蜷缩在墙角,乌黑的长发散乱的披在脑后,垂落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似乎极力隐藏着她此时的伤悲,然而柳侬依然从她的侧脸看到满脸的泪痕。 一夜之间仿佛天翻地覆,谁也不知道雪依深夜去了哪里见多什么或者听到了什么。 傍晚时分,成帝破例没有来晨晖院也没有遣人来问询,柳侬将饭菜端下去又端上来,凉了换热的,热的再变凉了,一遍一遍反复如是,雪依依然蜷缩在墙角不肯说话也不看进食。 小湖无奈的看看柳侬,柳侬忽然问:“宫嬷嬷呢?怎么这一整天也没有见到宫嬷嬷的影子啊?” “我也不知道,好像凌晨咱们回来宫嬷嬷就不再咱们宫里了。”小湖的眼皮忽然跳了几跳,犹豫了片刻,低声对柳侬说:“柳姐姐,我这眼皮子一直跳个不停,该不是嬷嬷出了什么事吧?” “呸呸呸呸,你个乌鸦嘴,皇上对咱们嬷嬷都礼敬三分,嬷嬷能有什么事?这会子该是去厨房为咱们娘娘做娘娘最喜欢吃的芙蓉糕去了。”柳侬瞪了一眼小湖,连连啐了几口,话虽然这样说,柳侬的心忽然狂跳不止,这个时候宫嬷嬷还没有回来,保不准是出了什么事。 柳侬与小湖正在嘀咕着,皇上身边的太监小福子慌慌张张的自门外跑进来,进门就问:“柳姑娘,你们娘娘在哪儿?快叫她准备准备,去御书房见宫嬷嬷。” 柳侬面色骤变,这个时候宫嬷嬷又在御书房做什么?皇上又为何请雪妃去御书房见宫嬷嬷呢? 小湖心直口快,问道:“敢问公公,这个时候宫嬷嬷还在御书房做什么?她为什么不回来?” 小福子神色慌张,几分不耐烦的说:“咱家只是奉旨而来,至于是为什么咱家也说不清楚,好了,旨意已到,小福子回去复旨了。” “柳侬,伺候我梳妆。”柳侬追出去还要问,被雪依叫了回来。 雪依玉面平静地坐在菱花镜前,玉梳子自长乌黑亮丽的长发上缓缓的滑过,小湖站在雪依的身后,菱花镜中与雪依的眼神相遇,小湖问:“娘娘看,这个时候皇上怎么会要娘娘去御书房见宫嬷嬷呢?” 柳侬走过来,瞪了一眼小湖:“少啰嗦,快去给娘娘拿衣裙来。” 雪依看了柳侬一眼,她们心中都有一种强烈的不祥的预感,宫嬷嬷一定是出事了! 淡扫娥眉,轻点朱唇,胭脂在玉面上平添几分艳丽,妆后 的雪依仿佛变了一个人,憔悴,落寞,伤心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容光焕发的佳人,雪依换上一身鹅黄色的衣裙,外面披了一件白色的大氅,转了个圈儿问柳侬与小湖:“我这样打扮可还好看吗?” 二人艳羡的看着雪依,点点头:“娘娘怎么打扮怎么好看呢。” “好看极了。” “走吧。”雪依强忍小腹中一阵阵钻心的疼痛,踩着碎步坚定的走出晨晖院,上了凤撵。 凤撵在御书房停下,御书房内烛光明亮跳跃,却是静寂无声,小福子见到雪依忙躬身开门,高声回禀:“雪妃娘娘驾到。” 雪依抬玉足缓步走进御书房,站在门口,一眼看见成帝呆愣愣的坐在地上,他的身边躺着一个人,因为那人身上盖了一条黄色的单子遮住了面目,雪依未曾看出那人的面目,却不知为什么,雪依的心噗通噗通跳的厉害起来。 “臣妾叩见吾皇万岁万万岁。”雪依跪倒行礼。 “你来了?”成帝声音平静中带着伤,眼神依然死死的盯着被单下的人。 雪依跪在原地,扫了一眼单子下那双隐隐约约的白底蓝绸缎的鞋子,似乎眼熟极了,雪依的心没来由的狂跳起来,声音几分颤抖:“皇上宣臣妾来见嬷嬷,不知嬷嬷现在何处?” 成帝半晌无言,只有两滴晶莹的泪珠落在地上。 五公公见状,忙擦擦眼角的泪痕,跪在成帝的一旁劝道:“皇上,宫嬷嬷已经去了,还是早些入土为安的好。” 雪依如五雷轰顶,只觉眼前金星乱冒,头晕目眩,成帝见了,忙跪着向雪依挪了几步,问:“雪儿,你.......你怎么了?” 雪依脸色苍白,贝齿紧咬下唇,推开成帝的手,膝盖当脚用,跪着一步一步的挪向单子下的人,玉手颤抖着要揭开单子,就在她的手将要碰到单子还没有碰到的时候,成帝一把攥住雪依的手,带着几分哭腔说:“雪儿,是朕无能,没有照顾好宫嬷嬷,就让她安心的走吧。” 雪依无言亦无泪,用力的试图挣脱成帝的手。 成帝在雪依的身后,紧紧的抱住她的颤抖的身子,英俊的脸埋在她的颈窝,泪带着几分冷落尽雪依的肌肤上。 “嬷嬷是怎么死的?”雪依终于开口,平淡的口气听不出一丝的悲伤,只有空洞的眸底那份死寂一般的痛诉说着她此时的痛。 五月跪下,湛湛眼角的泪痕回禀说:“傍晚时分,有侍卫发现宫嬷嬷躺在假山下,送来御书房的时候就已经咽气了。” “是吗?嬷嬷既是在假山下发现的,因何此时却在御书房中?”雪依清冷的目光紧紧的 看着五公公。 五月叩首回话:“发现宫嬷嬷的侍卫刚好是皇上身边的侍卫,知道皇上十分礼敬宫嬷嬷,是以来御书房回禀皇上,皇上招来太医看时,宫嬷嬷已经气绝多时了。” “让我看看嬷嬷最后一眼,求皇上成全!”雪依不再多问,转身给成帝磕头,额头落在地上发出砰砰地响声。 成帝慌忙拖住雪依的双臂,提高了声音:“雪儿,你这是做什么?!难道宫嬷嬷不在了,朕就不伤心吗?!毕竟她老人家陪,”成帝的声音戛然而止,半晌,方一声长叹:“唉.......也罢,朕知你与嬷嬷名为主仆情似母女,既然如此,五月,揭开嬷嬷脸上的单子,容雪妃一看。” 雪依转过头去,五月已经将单子撩起,露出宫嬷嬷的面目,只见宫嬷嬷的额头上破了一个大洞,面上却并无半分血迹,显然是被人处理过了的,宫嬷嬷的唇畔上扬,一个凄凉的笑容在她的脸上若隐若现,往事历历在目,雪依的泪终于落下,她膝盖着地,缓缓的蹭着爬向宫嬷嬷的尸身,留下一路的血迹! 二百二十七章 夜半敲门 雪依转过头去,五公公已经将单子撩起,露出宫嬷嬷苍白的面目,只见她的额头上破了一个大洞,面上却并无半分血迹,显然是被人处理过了的,宫嬷嬷的唇畔上扬,一个凄凉的笑容在她的脸上若隐若现。 往事历历在目,雪依想起第一次见到宫嬷嬷的情景,那是她第一次离开阁楼离开相府,是宫嬷嬷的微笑给了她莫大的安慰,萧逸宸的百般刁难,又是宫嬷嬷暗中照顾她帮助她,让她在冰冷中感觉到一丝温情,晶莹的泪终于落下,她膝盖着地,缓缓的蹭着爬向宫嬷嬷的尸身,留下一路的血迹! “皇上,娘娘她........”五公公惊呼,声音透出几分惊慌失措,成帝一直低垂着头不敢看宫嬷嬷也不敢看雪依,听五公公的声音有些尖利,才抬起头来,一眼看见地上留下的刺目的血迹。 成帝连爬带滚的跑到雪依的身边,一把攥住她的手臂痛呼:“雪儿,你流血了?!” 此时的雪依双眸依然盯着宫嬷嬷的脸,全然感觉不到小腹的疼痛,似乎丝毫也未察觉到地上的血迹。 “五月,快!快传太医!”成帝嘶吼,双眸爬满红丝,自背后紧紧的抱住雪依,头枕在雪依的颈窝,痛呼失声:“雪儿,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啊!” 雪依任由成帝紧紧拥住,双眸死死的盯着宫嬷嬷的脸,玉手落在成帝的大手上,长长的蔻丹嵌进成帝的手背,血珠在成帝的手背上沁出,二人就这样相拥纠缠,谁也摆脱不了谁。 雪依终于软到在成帝的怀中,待她睁开双眼已是烛光摇曳的晚上,看着流云软榻上的流苏,泪自眼角悄悄的滑落。 “娘娘,你醒了?娘娘醒了。”柳侬一边抹眼泪一边笑着嚷着。 成帝伏在雪依的身边朦胧睡着,听柳侬一声喊忙抬起头来揉揉惺忪的眼眸,握住雪依的手,目光中满是关切:“雪儿,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太医,快进来,娘娘醒了。” 秦太医等鱼贯而入,成帝让出位子,秦太医半跪在软榻前,将帕子搭在雪依的手腕上,片刻后站起身来说:“回禀皇上,娘娘只是小产后身子虚弱,加之连日来伤心过度,精神有些恍惚之外并无大碍,所以,只要以安神汤加.......” “朕只要你说怎么治好娘娘的身子,并不是要你给朕背药方,快下去熬药就是了。”成帝不等秦太医说完,不耐烦的挥挥手。 成帝握着雪依的柔荑,轻言细语千般安慰万般的呵护,然而对于宫嬷嬷的死却只字不提,雪依亦不再问,只是任由成帝说破了嘴皮子,只是闭着眼睛流泪。 成帝说了半天见雪依只是不理,自觉无趣,悻悻的说:“雪儿,你想开些吧,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朕还要去处理一些后事,先走了。” 雪依依然紧闭眼眸,不动也不说话。 成帝只好命令柳侬与小湖:“你二人要好生照顾娘娘,若娘娘有什么闪失,朕定会要你们俩陪葬!” “皇上何苦为难两个丫头,臣妾不会有事的。”雪依的声音飘渺空洞,像是来自遥远的天际。 成帝回身见雪依翻身继续睡了,甩甩袍袖走出了晨晖院。 柳侬见成帝走远,方才跪在雪依的软榻旁哭着问:“娘娘,好歹吃些吧,若嬷嬷在,见到娘娘这个样子也会伤心的。” 雪依回身,清亮的眸子盯着柳侬,问:“嬷嬷为什么会去御花园的假山,又怎么会失足落下?柳侬,这些话你相信吗?我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为什么皇上对这个孩子如此关心?为什么这个孩子没了,他会如此的伤心?这不该正是他想要的结果吗?!” 柳侬站起身来打开门,四周察看了一番,确定无人后才回到屋中,睁大了眼睛低声问雪依:“娘娘的意思是说这一切都是皇上暗中安排的,为的是打掉娘娘肚子里的小皇子?!” 雪依缓缓的摇摇头:“我不敢肯定,我只知道宫嬷嬷死的蹊跷,皇上已经不是以前的皇上了,柳侬,我好累。” 雪依的玉面深埋进自己的臂弯,乌黑的长发散落下来如瀑布一般。 宫嬷嬷死了,孩子没有了,雪依似乎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终日只是以泪洗面,成帝来看她,她不是哭就是怨,开始的时候成帝还劝慰几句,到了后来,成帝索性不来晨晖院了,就连雪舞也不再来晨晖院中。 春暖花开时,莺啼婉转,太后的寿诞之日就要到了,各个宫里都是喜气洋洋的,忙着为太后准备贺礼,唯独晨晖院中一片冷清。 昔日繁华的春晖院,此时只有柳侬小湖与锦儿陪在她的身边,月上中天时,雪依懒懒的站在玉兰花树下,看着枝头含苞待放的花枝,情思恍惚。 柳侬拿着披风走出来为雪依边披边说:“更深露重,娘娘还是快些进屋安歇吧。” 雪依看看天边的月色,喃喃自语:“是啊,快三更了,快来了吧。” “谁快来了?皇上这会子正在宠幸新皇妃,不会来了。”柳侬不解的看着紧闭的月亮门,以为雪依在思念成帝。 “啪,啪,啪”三声轻轻的叩门声响起,雪依的精神为之一振,低声对柳侬说:“来了!柳侬,快去开门!” 柳侬见雪依的双手紧紧相握,似乎十分紧张又似乎盼望了很久,她大惑不解的打开月亮门,一个身影一闪而进,疾步走到雪依的身前,跪下磕头说:“奴才小福子叩见娘娘,娘娘万安。” 雪依抬手压低声音说:“快起来吧,没有人看见你吗?” 小福子擦擦额头的冷汗:“娘娘放心,这个时候大家不是睡了就是在瑶妃娘娘娘娘那儿呢。” 雪依颔首,对柳侬说:“柳侬,你守好门,若有什么人来就大声说我已经睡了。” 柳侬虽然疑惑,也不敢多问,只是万福遵命。 雪依带着小福子走进屋内,柳侬搓着双手来来回回的走着,一会儿看看门外一会儿看看屋内,窗棱纸映着雪依和小福子的身影,却听不到她们在说些什么。 门外忽然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柳侬正要高声喊,一个人突然自背后捂住她的口鼻,柳侬大惊失色,睁大眼睛向后望去,看见萧僮在她的身后,食指放在唇上示意柳侬噤声,柳侬拼命的点点头,萧僮才放开她,柳侬喘着粗气胡虏着自己的胸口,压低声音说:“萧护卫,怎么是你?吓死我了。” “柳侬,什么声音?”雪依自屋中走出来。 “萧僮参见娘娘。”萧僮就要跪下叩头。 雪依忙双手拦住他:“萧护卫免礼,不知萧护卫这是从何而来?”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萧僮摇摇手说:“此时不是讲话之时,若娘娘信得过萧某,就将小福子交给萧某带走,再晚恐怕就来不及了。” 雪依大惊,凝视萧僮问:“萧护卫这话从何说起?皇上身边的太监又怎么会在我的晨晖院中。 萧僮还未及说话,门外响起一阵打门声:“开门,快开门,有刺客闯宫,我等奉旨捉拿刺客。” 雪依玉面一愣,双眸入水,看看萧僮,点头说:“萧护卫,随我来。” 雪依将萧僮带到屋中,轻声唤道:“小福子,快出来吧。” 柜门缓缓打开,小福子自衣柜中钻出来,萧僮对着雪依双手抱拳,说了一句:“萧僮告辞。” 萧僮咯吱窝夹起小福子跳上窗台,骑在窗户上对雪依说:“娘娘尽管放心,蓝丞相安然无恙。” 雪依点头一笑万福。 萧僮刚走,柳侬这边刚刚将衣柜收拾好,外面的门哐当一声响,杂乱的脚步在门口停住,一个声音说:“禀雪妃娘娘,今夜有贼人闯宫,臣奉旨来保护娘娘的安全,望娘娘打开屋门,容臣等搜查。” 柳侬看看雪依,打开门站在门口,故意生气的喝道:“大胆!我们娘娘正在安睡,惊扰了娘娘你担当的起吗?!再说,这晨晖院可是你说要搜就搜的吗?!” 来人十分谦卑,躬身抱拳说:“姑娘不必为难在下,在下职责所在,若果真有贼人藏匿于此伤了娘娘,在下才是真的担当不起。” 柳侬长眉倒竖,杏眼圆睁,叉着腰侧着头斜睨那个侍卫首领一声冷哼:“哼,我若不开门让你搜呢?!” 侍卫头领态度十分谦恭,笑着说:“末将相信姑娘一定会让末将搜的。” 侍卫头领忽然一挥手,手执长剑的侍卫蜂拥而至,就要进门,柳侬大喝一声:“慢着,你们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我刚刚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家娘娘已经安睡,不容尔等打扰,尔等还不退下吗?” 侍卫头领冷哼一声:“我劝姑娘还是唤醒娘娘,容末将进去搜一搜,末将也好交差,否则.......” “否则怎么样?”柳侬是个不信邪的主儿,见那侍卫有威胁之意,不退反进,叉着腰问。 仓朗朗一声响,明晃晃的宝剑压在柳侬白皙的脖颈上,侍卫阴森一笑:“皇上说的清楚,若有人抗旨,视若贼匪格杀勿论!” 二百二十八章 重重迷雾 “否则怎么样?”柳侬是个不信邪的主儿,见那侍卫有威胁之意,不退反进,双手叉着腰,丹凤眼似睁还闭着侧头问。 仓朗朗一声响,明晃晃的宝剑突然出鞘,压在柳侬白皙的脖颈上,侍卫阴森一笑:“皇上说的清楚,若有人抗旨,视若贼匪格杀勿论!” 柳侬面无惧色依然挺直了纤腰,侍卫的眼睛精光一闪而过,宝剑向下,柳侬白皙的脖颈上顿时被凌厉的剑锋划出一道血痕! 就在此时,雪依掀开珠帘站在门口咳嗽一声:“柳侬,什么声音,怎么这样 的吵?” 侍卫见雪依一身白衣站在中门,忙撤下宝剑跪在地上扣头:“御林军千夫长张友叩见雪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雪依抬手缓缓而言:“免礼平身,但不知我这丫头怎么得罪了张将军?若是她触犯律例,似乎也不该张将军施以死刑。” 雪依语气平缓,字字却带着几分凌厉,张友忙磕头解释:“回禀娘娘,柳姑娘并未得罪末将也并未犯法,只是今夜宫中来了刺客,末将奉旨捉拿刺客,柳姑娘却百般阻挠,末将越加担心刺客在晨晖宫中,若娘娘有个闪失,末将就是有一百条命也担当不起,一时情急,因此得罪了柳姑娘。” 张友的回答亦是不卑不亢,话里话外藏着机锋,若雪依此时也阻挠他搜宫,就证明刺客就在晨晖宫中,若雪依同意他搜宫,那么他也达到了他 的目的。 雪依清冷的眸子注视着张友,半晌后,淡淡的问:“张将军执意要搜查本宫的晨晖宫吗?” “末将不敢,只是末将奉旨而来,只能据实回禀皇上,若皇上再遣末将来搜宫,岂不是耽搁娘娘的好睡?”张友已经站起来,躬身回答,眼睛偷偷的斜睨雪依的寝宫。 寝宫内,珠帘晃动,窗纱飘飘,似乎有人影晃动。 雪依玉面一沉,冷声说道:“柳侬,既然张将军执意要搜查本宫的寝宫,就打开大门,将皇上的尚方宝剑请出来,命他搜查就是了!” 柳侬扬起下颌,最近噙一个淡淡的笑容,大眼睛挑衅的扫了一眼张友,声音如银铃般清脆:“是,奴婢遵旨。” 张友半信半疑的站在门外,不多时,柳侬怀抱成帝的尚方宝剑站在门外,张友这才跪在地上扣头:“吾皇万岁万万岁。” 雪依下颌轻扬,声音几分冷肃:“张将军既是奉旨搜查,请吧。” 张友擦擦额头的冷汗,讪讪一笑,磕了个头说:“尚方宝剑在此,如皇上亲临,既然皇上在此,末将自然不敢搜了。” 雪依猜着此时小福子和萧僮已经走远了,就是让张友搜一搜也无妨,正要开口命他搜,柳侬在身后拽拽她的衣角,不着痕迹的摇摇头示意雪依不要让他们搜。 雪依虽然不明白柳侬的用意,亦只好沉下脸对张友说:“看来张将军还是不相信本宫,也好,按理,本宫该让张将军搜上一搜,奈何尚方宝剑已经请出,只好烦劳将军走一趟,请圣旨再来搜查本宫的晨晖宫,本宫就在这里等你!” 张友愣了一下,瞟了一眼寝宫内的朦胧与不时飘动的窗帘,心一横,咬着后槽牙躬身一笑说:“末将得罪了,请娘娘稍待片刻!” “走!”张友一挥手,率领手下御林军如风一般消失。 柳侬常常的出了一口气,一溜烟儿的跑到月亮门,探头左右看看,忙转回身来直奔屋中,雪依诧异的看着柳侬,不解的问:“你这个丫头神神叨叨的做什么?难不成屋中真的藏了什么人吗?” 柳侬双膝跪倒磕头,口中求饶:“求娘娘恕罪。” 雪依知道柳侬一定有事瞒着自己,忙双手拽着她的双臂,急急地说:“现在什么时候了?人家已经搜到了门口,你若真的藏了什么人,赶快叫他出来就是了,本宫也好想对策啊。” 柳侬这才回身冲着她自己的床榻喊了一声:“快出来吧。” 雪依定睛看着柳侬的床下,见一个人自床下爬出来,借着昏黄的烛光一看吗,竟然就是秦太医,雪依吃惊的看着柳侬,秦太医本来可以大摇大摆的来见她,怎么会躲在柳侬的床下,难不成张友口中的刺客就是秦太医?! 柳侬看出雪依的疑惑,忙跪下说:“娘娘有所不知,傍晚时分秦太医匆匆赶来说是有要事找娘娘商量,奴婢见娘娘正在休息,所以不忍打扰,后来,五公公派人来传话,秦太医就躲了起来,娘娘请放宽心,秦太医绝非是张将军口中所说的刺客。” 雪依闻言,脚步踉跄后退,盯着秦太医脱口问道:“本宫与小福子所说的话秦太医都听见了吗?” 秦太医双膝跪下,点点头,双眸泛着泪光,声音几分哽咽:“回禀娘娘,臣听见了,小福子不知道的详情臣都知道,这也是臣为何要求见娘娘的原因。” “你都知道?你知道什么?”雪依紧走两步,来到秦太医的面前,面色带着几分仓皇和紧张。 秦太医盯着雪依,一字一字的说:“臣知道宫嬷嬷是怎么死的,臣还知道皇上就是.......” “柳侬,你去门外守着,张友一会儿一定还会回来!”雪依突然打断了秦太医。 柳侬不情愿的走出去。 雪依掩上房门,示意秦太医说下去。 秦太医磕了个头说:“事情紧急,臣就长话短说,据臣所知,宫嬷嬷不是从假山上跌落摔死的,而是劝谏皇上时,触柱而亡!” 雪依半信半疑的盯着秦太医问:“秦太医怎么会知道宫嬷嬷是如何死的?又为何来告诉本宫?” 秦太医缓缓摇摇头,:“娘娘,皇上要捉拿的刺客就是微臣,只因宫嬷嬷触柱之时臣就在当场,当时皇上接到边关的密函,好像是要派人暗中除掉蓝丞相,宫嬷嬷极力阻止,皇上不听,宫嬷嬷激愤之下,一头碰到柱子上,是老臣为宫嬷嬷处理的伤口,只是......” 秦太医老泪纵横,哽咽难言,雪依静静的站在原地等他平复情绪,少时,秦太医擦干眼角的泪痕,继续说:“娘娘若问老臣为何要将此事告诉娘娘,是因为老臣希望娘娘能为宫嬷嬷报仇,还她一个公道。” 雪依盯着秦太医,忽然问:“不知秦太医和宫嬷嬷是何关系?” 秦太医一愣,旋即惨然一笑:“娘娘果然冰雪聪明,到了现在,老臣也没有必要再隐瞒下去,老臣与宫嬷嬷是夫妻。” 雪依闻听此言,愣住了,她想过许多,却从来没有想到过他们二人竟是夫妻关系,宫嬷嬷更是只字未提过,雪依心中疑惑,口中问道:“你与宫嬷嬷既是夫妻,本宫怎么从未听嬷嬷提起过?你们又为什么不相认呢?” 泪自秦太医的眼角落下来,半晌方才开口说:“宫嬷嬷的闺名叫婉娘,,臣与婉娘成亲只有一个月,她就突然失踪了,臣记得当时她与蓝府的大小姐还有一个姑娘结拜为异姓姐妹,那时候的婉娘很快乐也很美丽,虽已成亲,却常常去看她的姐妹,臣对婉娘格外的喜欢,也就随她的心意,谁知她竟然突然失踪了。”秦太医深思恍惚,陷入痛苦又快乐的往事。 雪依打断他的思绪,问:“难道秦太医就任由自己的妻子莫名的失踪?没有去找过她吗?” 秦太医凄然笑笑:“臣怎么会不找呢?当臣得知婉娘失踪后,疯了一样找遍了双凤城,就差将地皮翻个个了,臣也曾经去蓝府打听消息,却听说蓝夫人诞下一个妖怪后血崩而亡,臣什么也没有打听到,四处寻找了几年,慢慢的也就死心了,臣还记得第一次见渝王爷的时候,臣第一眼看见渝王爷的奶娘就认出了她不是宫嬷嬷,而是臣失踪的妻子婉娘。” 雪依只觉的其中疑团重重,不解的问:“太医为何不与婉娘相认。” 秦太医长叹一声:“或许当时臣真的不该答应她去完成她的誓言吧,她说她受她的姐妹所托,要照顾渝王爷,还说等渝王爷报了弑母之仇后,就会和我一起远走高飞,谁知她.......” 眼泪如雨落下,雪依正要说什么,柳侬急匆匆的跑进来,急促的小声说:“娘娘,张友果然又来了。” 雪依看看秦太医,沉吟片刻,说道:“秦太医,就麻烦你为本宫诊脉。” 秦太医给雪依磕了个头,摆摆手说:’娘娘不必枉费心思了,皇上一定会杀人灭口,他不会让任何人透漏宫嬷嬷的死因,若娘娘真的想救老臣的话,就请娘娘他日将我与宫嬷嬷葬在一起,我们生不能同衾,但愿死能同穴!” 秦太医说完,不等雪依再说话,自窗户跳出去,雪依扑在窗台上,正要叫他回来,谁知秦太医已经报了必死的心,竟然一头扎进碧水湖,雪依的手在夜色中徒劳的伸着,贝齿深深的嵌进自己的下唇。 柳侬惊恐的睁大双眸,为防自己叫出声来,双手紧紧的捂着自己的嘴巴! 二百二十九章 帝妃暗流 秦太医说完,不等雪依再说话,自窗户跳出去,雪依扑在窗台上,正要叫他回来,谁知秦太医已经报了必死的心,竟然一头扎进碧水湖,雪依的手在夜色中徒劳的抓了几下,贝齿深深的嵌进自己的下唇,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水花渐渐的落下,湖面归于平静! 柳侬目睹秦太医跳湖,惊恐的睁大双眸,为防自己叫出声来,双手紧紧的捂着自己的嘴巴!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雪依迅速的关上窗子,擦干眼角的泪痕,转身躺在软榻上,吩咐柳侬道:“柳侬,刚刚谁也没有来过,你也从未见过什么人,记住了吗?” 柳侬点点头:“奴婢知道了。” 雪依向门口使了个眼色,示意柳侬去开门,她料定那个张友一定不会讨到圣旨。 果然,柳侬打开梨花门,斜倚在门框上睨着张友,懒懒的万福后问:“请问张将军圣旨何在?奴婢已经将晨晖宫的大门敞开了等将军来搜 呢!” 张友面色讪讪的,双手抱拳,撩衣服跪在院中,向屋中边磕头边说:“末将鲁莽,适才冲撞了娘娘,特来领罪。” 柳侬讶异的看着张友。 雪依扬声说道:“张将军多礼了,你奉旨捉拿刺客,何罪之有?” 张友还待说什么,一个侍卫打扮的人自院外匆匆走进来,附在张友的耳边嘀咕了几句,张友侧头,紧皱双眉,小声问了一句:“你可曾看清楚了吗?” 侍卫点点头,张友匆忙转身,来不及和雪依告退,大手一挥,率手下人急匆匆的去了。 柳侬边回头边说:“这般着急,难不成是急着去投胎吗?” 雪依赤足下地,用手撩起窗纱的一角向外看着,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和柳侬说话:“如果本宫猜的没有错,他们一定是发现了秦太医的尸体。” 柳侬凑过去,果然看见张友等围在碧水湖边,湖边上俯卧着一个人,看穿着打扮正是秦太医,柳侬刚要开口,却被雪依用手捂住她的嘴巴。 二人轻手轻脚的回到内室,雪依面色疲惫的躺在软榻上发呆,柳侬站在一旁不知该说什么好,也跟着发呆。 一夜无眠一夜伤感。 第二天一大早,柳侬正倚在软榻旁打瞌睡,雪依看着留着口水的的柳侬,心疼的为她披上大氅,柳侬睁开惺忪的睡眼,忙站起来擦着眼角说:“娘娘怎么就起床了?奴婢这就去打水伺候娘娘盥洗。” 雪依拉住柳侬的手,面色凝重的看着柳侬,直看得柳侬汗毛孔都立了起来,她看着雪依讪讪的说:“娘娘有事尽管吩咐就是了,这样看着奴婢,奴婢心慌的很呢。” 雪依拉着柳侬坐在梨花椅上,未语泪先流下来,半晌方才将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塞在柳侬的手中,说:“柳侬,这是我所有的积蓄,你拿着去找小湖吧,然后找个没有人认识你们的地方,好好的过一辈子吧。” 柳侬闻听此言,慌乱的双膝跪下,哭着说:“好好地娘娘为什么不要我了?若是柳侬犯了什么错,娘娘要打要罚柳侬都不会有一句怨言,只求娘娘不要赶奴婢走,柳侬无亲无友,天下虽大,并没有奴婢的容身之处啊。” 雪依双手搀起柳侬,缓缓的摇摇头,玉面惨然,泣道:“柳侬,不是我要赶你走,刚刚的情景你也看见了,深宫大内比不得王府,若在王府本宫还能护你们安全,然而在这深宫之中,步步陷阱处处杀机,本宫尚且自身难保,又怎么能保证你们的安危呢。” 柳侬这才明白雪依的用意,擦干眼泪,小脸上浮现一丝坚决的笑容:“娘娘如此说,奴婢更不会走,奴婢记得在王府的时候,娘娘就说过我们大家永远在一起,生在一起死在一起,奴婢绝不会一个人离开娘娘,娘娘也不会看着奴婢一个人离开的是不是?” 雪依见柳侬心意已决,点点头:“也好,既然你已经决定留下来,有些事你一定要记住,这深宫中,你不能有眼睛也不能有耳朵,更不能有嘴巴,你可明白了吗?” 柳侬见雪依面色凝重,知道一夜无眠,她一定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因此才这样的谨慎与小心,大有安排后事的样子,面色不禁沉重的点点头:“奴婢明白奴婢记住了。” 雪依似乎很累,淡淡一笑说:“好丫头,若他日我能逃脱这金笼子,定不会亏待你。” 柳侬看看雪依的脸,张张嘴巴,终于还是没有问出口,雪依看出她的犹豫,一笑说:“有什么话你尽管问就是了,人前,你我是主仆,人后,你我就是姐妹,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了。” 柳侬鼓起勇气,噘着嘴巴翻了翻眼睛,说:“按道理,奴婢不该议论主子,只是那位也忒不像话了,竟然趁着娘娘养身子的时机勾引皇上!” 雪依一时没有明白柳侬所指,面色一愣,见柳侬的眼神飘向门外,恍然明白了她所指的是妹妹雪舞,这些天,雪舞十分得意,可谓是三千宠爱于一身,成帝不但封她为玉妃,且夜夜召她侍寝,可谓是春风得意。 雪依的目色迷离,看着碧空问柳侬:“柳侬,你说皇上对我如何?” 柳侬沉吟片刻摇摇头:“奴婢也不知道,若说皇上不喜欢娘娘吧,皇上却天天遣人来问候,各种赏赐更是没有少过咱们晨晖宫一样,可是若说皇上对娘娘是真心吧,这些日子他竟一次也没有来看过娘娘。” 雪依一笑,扫了柳侬一眼,声音忽的多了几分伤感与苍凉:“皇上来过的。” 柳侬惊讶的看看雪依,脱口问道:“皇上什么时候来过?奴婢怎么不知道呢?” 雪依看着碧空,神色恍惚:“我也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来过,但是我肯定皇上来过。” 感觉是个很奇怪的东西,却也是很真实的东西,虽然雪依不曾见过成帝,但是她总觉得他就在自己的周围看着自己,几次深夜难以成眠时,她似乎听见成帝幽幽的叹息声,那时候她心灰意冷,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会面对成帝,或者说是还要和成帝周旋,去解开所有的疑团,救回自己的爹爹。 柳侬见雪依陷入沉思中,也不打扰她,只是静静的站在她的身后,为她梳头,玉梳子顺着乌黑的长发缓缓的滑落,晨晖宫中静的只有落叶偶尔飘落的声音。 “春天来了,百花马上就开了。”雪依透过珠帘,看着窗外昂然的花枝,一声叹息。 柳侬强笑着说:“是啊,玉兰花已经开了呢。” “柳侬,明日可是太后娘娘的寿辰吗?”雪依仰头问柳侬。 柳侬还未说话,门外响起一阵朗朗的笑声,成帝掀开珠帘走进来,直奔雪依,边走边说:“朕就知道雪儿是个识大体的人,一定不会忘记太后娘娘的寿辰的。” 雪依慌忙起身跪拜:“臣妾叩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成帝双手挽住雪依的玉臂,眼神中几分怜惜几分疼爱几分无奈,错综复杂的眸色落在雪依的芳颜上,大手伸向雪依的雪颜,将挨上未挨上时,成帝的手忽然颤抖了,清冷的黑眸中竟是点点的光芒,声音几分哽咽:“雪儿,你瘦了很多,是朕对不起你......” 雪依展演一笑,挽着成帝坐在软榻上:“皇上此话何来?皇上何曾对不起臣妾,是臣妾不懂事,前些天处处冒犯圣驾,还望皇上恕罪。” 雪依说着起身欲待下跪,成帝一把将雪依揽入怀抱,说:“雪儿,你想开了就好,那个孩子既然与咱们无缘,咱们就好好的送他吧。” 雪依垂目点头:“或许是王爷在天之灵对臣妾的惩罚,他不愿自己的孩子唤别人父皇,所以才将那个孩子带走了吧,也好,免得日后臣妾无法面对那个孩子。” 雪依说着,偷眼打量成帝,见他面色几分尴尬几分难看,心中冷冷一笑。 屋中突然静了下来,空气中几分尴尬,成帝笑笑岔开话题问:“雪儿已经很久没有出过晨晖宫了,可曾听说最近宫里出 了件奇怪的事情吗?” 雪依摇摇头,装作特别感兴趣的样子问:“哦?不知什么奇怪的事呢?” 成帝顿了顿,说:“昨夜,秦太医失足掉进了晨晖宫后的碧水湖,听说秦太医是殉情自杀的,雪儿一点也不知道吗?” 雪依故作惊讶的长大了嘴巴,半晌后摇着头啧啧称奇:“竟还有这样的事情?臣妾竟是如聋哑一般,近些日子只顾了为那个不曾谋面的孩子伤心,竟不知秦太医还有如此的深情厚意,但不知秦太医的所爱又是谁?皇上又为何不成全了他们呢?” 成帝的眼睛一刻也不曾离开雪依的脸,见她果然未曾见过秦太医,心中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敷衍的笑着说:“这些事情不过是宫人们互相流传罢了,谁知是真是假呢,朕也不好去追问,亦或者是秦太医不小心失足坠落碧水湖也说不定的。” 雪依盯着成帝的眼睛,声音透着几分清冷,问:“是吗?是失足跌落湖中吗?” 二百三十章 极致恩宠 面对成帝漏洞百出的解释,雪依只是淡淡的重复了一句,成帝见雪依似笑非笑美丽的小脸,不免几分心虚,忙自怀中拿出一个古香古色的木盒,岔开话题说:“朕已经为雪儿准备好了太后的 寿礼,雪儿看看可还满意吗?” 成帝打开木盒,一束温柔的黄色的光芒自木盒内闪烁芳华,雪依一眼认出木盒中的乃是一对上好的黄玉镯,这样的黄玉镯十分的稀罕,雪依佯装不认识,故意叹道:“这是什么宝贝?好漂亮!” 成帝面露得色,嘻嘻一笑:“这可是上好的黄玉,请匠人精心打造的,成色还在其次,你看。” 成帝举起玉镯,借着明亮的阳光,玉镯中竟似有一龙一凤盘旋往复,雪依心中纳罕,忍不住拍手叫绝。 雪依的身子贴在成帝的怀里,一股淡淡的异香窜进成帝的鼻孔,他垂目看着雪依近似透明的小脸,挺翘的小鼻子,长眉不描自黑,红唇滃动,成帝的声音几分迷离恍惚,唇落在雪依的耳畔,低低的轻声唤:“雪儿,你好美…….” 雪依仰头,红唇刚好轻触成帝的唇,玉面飞红,雪依慌乱的推开成帝,掀开珠帘逃进内室,成帝紧追不舍,自雪依的身后拥住她,有些微凉的面孔深深地埋进雪依的颈窝,唇摩挲着,雪依不由自主咯咯的一阵娇笑,躲着闪着,雪依越躲成帝越是用力,二人倒在软榻上…… 四目相对,雪依呓语一般低唤:“皇上……..” “雪儿,朕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忽而温柔似水忽而抵死缠绵,成帝如卧锦上,深深的陷溺在雪依的柔情中,而雪依眸色迷离,玉臂如玉锁锁住成帝,心却格外的明镜,眼神看似飘渺的落在成帝胸腹间,实则是有意的察看,只是成帝紧紧的拥着她,她什么也看不到。 成帝好像一个贪吃的小孩,索求无度,直到雪依瘫软求饶。 二人相拥依偎着,雪依蜷缩在成帝的怀中,指腹在成帝的胸口间看似无意的游走,成帝抓起雪依的手指含在自己的口中,嬉笑着捏捏雪依的鼻子:“朕恨不得将你揉进我的生命里,时时刻刻也不分开。” 雪依脸一红,娇嗔的缩进成帝怀里:“皇上……..” “哈哈哈,我的雪儿害羞了。”成帝一阵爽朗的大笑。 满室生香,春色无边,与刚刚的清冷天上人间之别。 成帝离开后,柳侬伺候雪依更衣,见她眉目间几分疲惫几分伤心,想起适才她才与成帝鸳鸯交颈欢好相处,此时却满面忧戚,试探的问道:“看来皇上心中还是有娘娘的,娘娘该高兴才是怎么又伤心了呢?” 雪依自镜中看着柳侬的眼睛,问:“柳侬,皇上真的喜欢我吗?” 柳侬不敢说出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笑着点点头说:“皇上自是喜欢娘娘啊,不然怎么会巴巴的给娘娘送玉镯来呢。” 雪依突然转过身来,拉着柳侬的手,面色几分凄然,说:“柳侬,你是知道的,我此生最不愿以色事人,而今却只能以色事人,你也不必瞒我,想来,你也能看出,皇上今日来不过是为探我的口风,看我知道些什么,今日,我若不从了他,恐怕日后在这皇宫是寸步难行了。” 话未说完,珠泪滚滚,柳侬见状,早已泪流满面,她怎么会看不出雪依在宫中的尴尬与难行,只是不忍雪上添霜,只能好言宽慰她罢了,如今见她伤怀,又怎能不伤心?! 主仆二人执手对泣,半晌,,雪依才擦干眼泪,强颜欢笑:“柳侬,相信我,从今后,我再也不会流泪,也不会让你和小湖流泪!” 美丽的容颜一片清冷,黝黑的眸色如深夜,柳侬竟猜不出雪依此时的心思。 “雪妃接旨……..”门外一声喊喝打断了主仆二人。 柳侬忙站起来,掀开帘子,雪依款款的走出屋门,正要下跪,但见五公公眉毛都笑弯了,忙止住雪依跪拜:“哟,娘娘不必行礼,皇上特意吩咐的,娘娘身子不适,日后见圣旨可以不跪拜的。” 雪依万福,声音婉转动听如莺啼一般:“谢吾皇万岁万万岁。” 五公公清清嗓子,这才打开圣旨高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晨晖宫雪妃淑德兼备,蓝氏门著勋庸,地华缨黻,往以才行,选入**,誉重椒闱,德光兰掖。特封为贵妃,于太后寿诞之日受封,钦此。” “臣妾谢主隆恩。”雪依跪倒接旨。 五公公将圣旨交给雪依,躬身道喜:“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如今娘娘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日若诞下龙子,中宫之位非娘娘莫属了。” 雪依谦逊一笑::“谢公公传旨之劳,柳侬,还不给五公公看座?” 五公公忙摆手谢坐:“谢娘娘恩赏,改日老奴再来领赏吧,明日就是太后寿诞,阖宫上下都在为太后的寿诞之日忙碌呢,老奴不敢偷懒,先行告退了。” 雪依亦不强留,吩咐柳侬看赏,柳侬答应着拿出两个金定子赏给了跟着五公公的小太监,又将一个精致的盒子塞给五公公,娇笑着说:“公公别嫌弃,晨晖宫比不得别的宫苑,我们娘娘的一点心意,请公公笑纳。” 五公公半推半就嘻嘻一笑说:“柳姑娘特意的客气了,这本来是咱家分内之事,若要拒绝又恐寒了娘娘的好心,老奴就愧领了吧。” 说着,五公公又给雪依磕头谢恩,方才离开了。 柳侬送走众人,满面欢喜的跪在雪依的面前磕了个头:“奴婢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雪依的面色却淡淡的,将圣旨交给柳侬,轻轻的说了一句:“何喜之有呢?繁花锦簇也不过一个春天罢了。” 柳侬见雪依并无喜色,想起成帝昔日的冷落和宫中众人对晨晖宫的踩踏,想来这宫里不过是为了皇上一时之喜就喜欢逢迎一个人,若是皇上哪天又恼了,还不知又是怎么样的落魄,想到这些,刚刚才起的兴头不免消失的无影无踪,悻悻的收起圣旨,跟着雪依进了屋子。 二人还未坐稳,门外又是一阵脚步声,五公公在外面高声宣读:“贵妃娘娘接旨,皇上有赏……..” 雪依走出屋门,见院子中分左右站满了宫女小太监,人人手中不是提着篮子就是捧着锦盒,雪依走下台阶,来到一个宫女前,打开锦盒,见锦盒中光华灿灿,珠光宝气,竟是满满一盒珍珠玛瑙,再向前走去,见一个宫女手中托着一件衣衫,整件衣衫竟是用珍珠串成的。 五公公一直躬身跟在雪依的身后,见雪依停住脚步,忙介绍说:“娘娘好眼力,这件珍珠衫乃是婆罗国进贡的宝物,穿上它冬暖夏凉,据说还可以延年益寿呢,皇上一直为娘娘留着呢。” 五公公话刚说完,忽然哗啦啦一阵响,众人向声音望去,原来是站在柳侬面前的一个宫女一时大意,竟然将御赐的云锦打翻了,柳侬刚刚要恼怒,那个宫女却在柳侬的三寸金莲上按了一下,柳侬瞩目,这才发现那个宫女竟是王府里的冷霜丫头,柳侬几乎叫出声来,还好冷霜机智,一个劲的磕头求饶:“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五公公早已经来到冷霜的面前,气哼哼的指着冷霜骂道:“真是个没有福气的东西,咱家看着你长得有几分模样,想着分派你个好去处,你怎么这样的不知轻重,倘若惊了娘娘不要说你,就是咱家也担当不起啊!” 冷霜只是扣头求饶,五公公躬身笑着对雪依说:“娘娘受惊了,这几个宫女本是皇上赏赐给娘娘使唤的,既然这个宫女笨手笨脚的,一会儿老奴再换一个伶俐的来就是了。” 雪依于这些事本不在意,忽然瞥见柳侬挤眉弄眼的似乎想要留下这个宫女,笑着走过去,命冷霜站起来,冷霜战战兢兢地站起来,雪依又说:“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五公公见冷霜只是发抖,忙喝道:“娘娘仁慈,不罚你了,还不快抬起头来。” 冷霜缓缓的抬起头来怯怯的扫了一眼雪依忙又跪下求饶:“求娘娘恕罪。” 雪依见冷霜一张圆脸,肤色白皙细腻,大眼睛小嘴巴,样子十分娇俏可人,看她的模样气质竟有大家风范,并不像一般宫女,心中已是留意,对五公公一笑说:“公公费心,本宫看她的模样生的十分齐整,本宫很喜欢,就留下吧。” 五公公忙瞪了一眼冷霜:“冷霜,还不谢谢娘娘恩典。” 雪依闻言未曾说什么,只是谢恩领赏,整整一日,成帝连赏了十八次,直到雪依拒绝领赏他方才罢休。 好不容易挨到了傍晚时分,雪依吩咐柳侬悄悄的出宫去找萧僮,为明日太后的寿辰准备贺礼。 柳侬的前脚刚刚走出屋门,雪依追出去叫住她,点手唤她回来,附在她耳边低声说:“你让萧僮五更天后再来,今夜你也不必回宫了,有冷霜伺候就可以了。” 二百三十一章 艳压群芳 柳侬见雪依要新进宫的冷霜伺候,低声说:“娘娘,冷霜虽然是咱们王府出来的丫头,可深宫之中,人心难测.......”柳侬欲言又止,偷眼打量雪依,雪依玉面清冷,并无变化,似乎在思考什么。 柳侬见雪依半晌无言,正要退下,头顶忽然扑棱棱一阵拍打翅膀的声音,紧接着,金羽鸟从天而降落在柳侬的肩上,金羽鸟侧头瞪着一双圆眼睛滴溜溜的看着柳侬,调皮又可爱,柳侬满面堆笑,手指轻弹金羽鸟的头,想念之情溢于言表:“没有良心的东西,你还知道回来看本姑娘吗?” 柳侬说着眼眶不觉湿润了,那日与雪依一起进宫时,金羽鸟正在萧僮的府上,因成帝封萧僮为萧王爷,将萧逸朔的天宝王府赐予他更名为萧王府,柳侬与萧僮已是尊卑有别,是以她虽然想念金羽鸟,却也无法启齿要回。 雪依见柳侬泫然欲泣,玉面贴着鸟儿摩挲,既是开心又有伤感,掩口轻笑,戏道:“你这个丫头也不知道是想念这只鸟儿呢还是想念这个鸟儿的主人呢?” 柳侬见雪依说破她的心事,面色绯红,瞪了雪依一眼:“娘娘不是好人,就会拿奴才取笑玩儿。” “你这个丫头真的是被本宫惯坏了,如今要辖制本宫不成了?”雪依见柳侬欲恼还嗔的样子,假装生气的沉下脸,金羽鸟忽然咯咯的叫了两声,用力的拍打着翅膀,柳侬这才发现它的翅膀有些奇怪,忙伸手在翅膀下摸了摸,竟然摸出一张字笺。 “娘娘,你看这是什么?”柳侬识字不多,好奇的将字笺递给雪依,雪依展开后大喜,字笺正是萧僮送来的,上面写的清楚,明日五更后,他来见雪妃娘娘,若娘娘有什么需要,写好系在金羽鸟的翅膀下带回即可。 雪依忙回到屋中,站在书桌前刷刷点点写了几句话,折成长条依旧系在金羽鸟的翅膀下,柳侬恋恋不舍的吹响口哨,金羽鸟在空中盘旋三圈飞离了晨晖院飞离了皇宫,径自向萧王府飞去,柳侬仰头望着天空,直到再也看不见金羽鸟的踪迹。 雪依将自己关在屋中说是为太后的寿诞准备礼物,就连午膳也免了。 傍晚时分,柳侬面色有些疲惫的走出屋门,命柳侬冷霜等关门睡觉。 柳侬奇怪的看看雪依,再看看天色说:“娘娘时间还早啊,说不定今夜皇上会来呢。” “皇上若来了,只说本宫身子乏了,有些不适早就睡下了。”雪依料定成帝今夜一定会来,只是现在还不是见他的时机。 果然,雪依这边才睡下,门外就响起了叩门声,五公公在门外叫门:“贵妃娘娘接驾。” 柳侬与冷霜打开门,分左右跪在两旁,成帝乘兴而来,见到两个宫女跪在眼前,大手一挥:“免礼平身,你们娘娘呢?” 成帝忽然发现寝室中漆黑一片,问柳侬道。 柳侬磕头回道:“回皇上,娘娘身子不适,早早就睡下了。” 成帝俊脸紧张,忙问:“你们娘娘身子既是不舒服?可曾宣太医看过了没有?为何不去禀报朕?” 柳侬忙按照雪依所教回话说:“娘娘不让传太医,娘娘说只是有些劳累了,娘娘还说,皇上若来了,请皇上移驾舞妃娘娘处。”柳侬生怕成帝恼怒,偷眼观察成帝的脸色。 成帝听说,心中已经明白了**分,非但没有生气,唇畔反而扬起一个浅笑,摆摆手示意柳侬等下去:“你们都退下吧,朕只进去看一眼就走了。” 成帝蹑手蹑脚的走进雪依的寝宫,见雪依面朝里躺着,半幅雪白的臂膀露在外面,一头乌发散落在锦被上,越发衬托的面白如玉,长长的眼睫毛遮住一双水眸,鼻息均匀,看似熟睡中,成帝笑着摇摇头,俯身为雪依盖好被子,唇落在她的额头。 高抬腿轻落足,成帝面带几分不舍悄悄地退了出去,掩上房门后,见柳侬冷霜等躬身候着,想了想指着柳侬说:“柳侬,明日早早唤醒你家娘娘,朕会来晨晖院接娘娘一起去给太后拜寿。” “是,奴婢遵旨。” 其实,成帝才刚出门,雪依就已经赤足下床,面颊贴在茜纱窗上,注视着院中的成帝,两行清泪自雪依的面颊缓缓的淌下,此时此刻她的心绪烦杂纷乱,她怎么也无法将此刻站在院中玉树临风潇洒倜傥的成帝与那个坐在轮椅上面目狰狞的萧逸宸联系在一起,而她又清楚的知道,现在的成帝就是萧逸宸! 雪依的心如在五味瓶中浸泡一般,苦辣酸咸只是没有甜。 自从萧逸宸死后,她没有一天真正的开心过,她愿为他生亦愿为他忘,天上人间的誓言让她几度轻声,却不想真正的萧逸宸却瞒天过海置换身份摇身一变成了当今的成帝,而曾经他亲眼目睹她伤心她憔悴她万念俱灰她心灰意冷,却不曾透漏只字片言,只是按照他自己的计划将她一步一步的缩进这金笼子里! 他非但锁了她的人并且锁了她的心! 雪依身子贴着墙壁,软软的滑在地上,双手抱膝,头深深地埋在膝间,泪滴滴落下,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她几乎就要崩溃了,她怎么也想不到她日日夜夜思念的夫君竟然就陪在她的身边,亲眼看着自己为他憔悴为他伤心,而他,却倚红偎翠,恣意快活,全不顾她丧子之痛。 到如今,雪依方才明白,以往的恩爱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不过是他报复爹爹的一个计划不过是一个锁心游戏! 心既然已经被锁,又要它何用?! 唇畔一抹凄绝的冷笑,雪依就这样笑一会儿哭一会儿,一夜的泪洗涤了所有的过往! 黎明时分,雪依换上一身雪白的衣裙,五指宽的玉带紧束纤腰,五尺长的的玉披挽在双臂上,乌黑的长发柔顺的披在脑后,雪白的肌肤一点红唇,几乎透明的双足不着寸缕,仿若出生婴儿又仿佛仙子临凡,雪依揽镜自照,唇畔一丝冷冷的笑。 柳侬手端着盥洗所用悄悄的走进来,正准备唤醒雪依,见她已然起来了,身着素衣宛若仙子,柳侬先是一愣,继而笑着走过来,面上艳羡之态尽展,笑着福了福说:“娘娘简直就是仙女临凡,奴婢参见仙女,乞求仙女赐福。” 雪依扑哧一笑:“好一个油嘴滑舌的丫头,也不知道萧王爷日后如何消受得起。” 柳侬见雪依又扯上萧僮,红了脸,正颜说道:“娘娘不必取笑奴婢了,昨夜皇上真的来过了,皇上说他今早要来晨晖院接娘娘一起去给太后拜寿呢,娘娘快换了衣服,打扮起来吧,说不准皇上一会儿就到了呢。” 雪依侧头盯着柳侬说:“我还要换什么衣服?这样不好看吗?” 柳侬差点被雪依气笑了,跺着脚说:“娘娘这个样子好看是好看,可是今日是太后娘娘的寿诞之日,人人喜庆,娘娘这一身缟素可是大不敬的。” 雪依的声音忽然趁冷,哼了一声:“我今天就要这样去寿康宫拜寿!我要为我未曾出世的孩儿讨个公道,我要让皇上知道,今日不只是太后的寿诞之期,还是我夭折的孩儿百天之期!” 柳侬见雪依十分认真,急的双膝跪倒在地,忙劝说:“娘娘,小皇子与娘娘无缘,可娘娘还要活着啊,娘娘三思,若触怒了皇上和太后,只怕.......只怕丞相大人就真的不知所踪了!” 柳侬无奈,知道雪依十分顾念爹爹,只好搬出蓝广。 雪依拉起柳侬一笑:“算了,我知道你是为本宫好,你放心,我自有分寸,皇上不但不会恼我,而且一定会被我迷住。” 柳侬有些不相信的看着雪依,还要劝雪依换装,却被雪依止住:“柳侬,我且问你,皇宫中可缺美女?” 柳侬摇摇头。 “皇宫中的妃嫔可俱是盛装艳丽者?” 柳侬又点点头。 雪依又说:“我虽然美貌,可是若盛装打扮,混迹于众妃嫔中可曾一眼辨出?” 柳侬犹豫了半晌,嗫嚅道:“奴婢不知道。” 雪依一笑:“你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敢肯定能不能在拜寿的众妃嫔中一眼就认出盛装的我,因为大家的衣装打扮几乎一模一样,就连法式也是大同小异。” 柳侬似乎明白了雪依的用意,也就不再劝说。 雪依附在柳侬的耳边嘀咕了几句,转身躲了起来。 雪依刚刚躲起来,成帝的御驾就来到了晨晖院,柳侬忙迎出去跪在院子里回禀:“回皇上,娘娘一大早就出去为太后娘娘准备寿礼去了,娘娘说让皇上在寿康宫中等娘娘。” 成帝坐在銮驾之上,听柳侬说雪依一大早就出去了,不由得皱皱眉头:“你没有告诉贵妃娘娘朕今日来接她吗?” 柳侬磕头回道:“奴婢已经禀告娘娘,可是娘娘说要给太后和皇上一个惊喜,娘娘还说,只有皇后才有资格与皇上同乘銮驾同为太后拜寿,娘娘不敢越矩,因此早早就出去了。” 成帝虽然有心不高兴,也只好命銮驾掉头,心里边猜测着雪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成帝走后,又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雪依方才悄悄的出了晨晖院,直奔太后的寿康宫。 今日拜寿她要上演一手绝妙好戏,一定要宠冠三宫,将成帝的心紧紧的锁住! 二百三十二章 蓝雪依死了 雪依一身缟素,趁着天色还没有大亮悄悄的出了晨晖院,直奔寿康宫而去,她要借太后娘娘寿诞之机紧紧的抓住成帝的心,她要为死去的杜若报仇!她要为宫嬷嬷和秦太医报仇!她还要光耀蓝家的门楣,让爹爹蓝光风风光光的继续做他的宰相,而要达到这些目的,她都必须借助成帝之手。 决绝凄冷的笑在唇畔缓缓展开,泪只能在心底默默的流淌,雪依告诉自己,从此后,蓝雪依已经死了,活下来的只有皇宫禁地的雪贵妃! 寿康宫内鼓乐齐鸣一派喜乐,太后盛装打扮,头戴凤冠,凤冠中间一颗卵石大小的宝石灼灼发光,上身穿了一件黄色的圆领斜襟小袄,脖颈上明珠环绕,下身穿了一件彩绘芙蓉拖尾拽地的收腰的长裙,高高坐在凤椅上,满身的珠光宝气。 成帝先给太后行礼拜寿,接下来该是皇后及各妃嫔按照位分给太后拜寿,因成帝并未册立皇后,而雪依为贵妃,本是众妃之首,成帝在脂粉堆儿里遍寻雪依不见,皱皱眉头。 太后冷笑一声,侧目向成帝问:“皇上,雪贵妃似乎不知道今日是哀家的寿辰吧,哀家还是着人去请一下的好。” 成帝不免几分尴尬,心中对雪依也多了几分埋怨,连连叫苦,心中叫着雪依的名字道:我的小祖宗 ,只为太后对你有成见,朕特特的寻了一对太后喜欢的玉镯巴巴的给你送了去,就是为了能够讨太后欢心,也好早日立你为后,你怎么就这样的不在意呢?! 成帝正在无言以对之时,柳侬手捧锦盒从门外急急忙忙的跑进来,跪倒在众妃嫔前磕头说:“奴婢祝太后娘娘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太后似笑非笑的看着柳侬,斜睨了成帝一眼说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 不等成帝以及众人说话,太后指着众位妃嫔说:“你们好好看看,看看人家雪贵妃身边的人都是水葱似的,又会说又漂亮,再看看你们身边的丫头,一个个的蔫头耷拉的,笨嘴拙舌的,难怪皇上魂儿都丢在了晨晖宫里。” 太后话里三分夸赞倒有七分的讽刺,柳侬何等伶俐,岂能听不出太后娘娘的弦外之音,却是只能装糊涂的趴跪在地上,众妃嫔对雪依不是嫉妒就是不满,自古爱屋及乌恨也一样,当讨厌一个人的时候连她身边的人和东西都看着不顺眼,众妃嫔们顺着太后娘娘的话齐声说:“是,太后娘娘教训的是,自古是主大奴尊,我等**出的丫头自然不及雪姐姐的万一。” 众人七嘴八舌,笑一阵闹一阵,柳侬只得趴在地上任人取笑,成帝有心为柳侬解围,看看太后低垂的眼帘,几分冷笑几分愠恼,张开嘴巴又闭上了。 半晌,太后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双手轻摇示意中妃嫔噤声,偌大的宫殿顿时安静下来,太后沉声问柳侬:“如果哀家没有记错的话,你叫柳侬?” “回太后的话,奴婢正是柳侬。” “你家主子呢?难不成你家主子还在等哀家的凤驾去抬吗?!” “回太后的话,我家贵妃娘娘一夜未免为太后准备寿礼,娘娘说珠宝太过俗气,配不上太后的雍容丰度,娘娘说要为太后准备一样新鲜的贺礼,因要讨太后娘娘的欢心,并未告诉奴婢等。” 太后的眉毛挑了挑,扬声说:“哦?难得你家主子一片心意,只是这个时候你家主子还不露面,是要让哀家与众人一直在这里等下去吗?” 柳侬正不知该如何回答,门外突然“啪”一声响,随着响声,漫天粉红的白色的玉兰花瓣自空中洋洋洒洒的落下,花瓣中,一袭白衣的雪依衣袂飘飘自空中缓缓的降落,长袖缓缓扬起朵朵莲花一般! 雪依一身素衣,乌黑的长发柔顺的散落在脑后,自半空中花雨中缓缓的落地,赤着双足走在柔软的花瓣上,众妃嫔长大了嘴巴,看着宛若仙子的雪依纤腰扭动,长袖飘飘,初时还能看见衣袖挽出的的花儿样,渐渐地,竟已经分不清是雪依还是雪莲花了! 雪依舞罢,匍匐在地,声音宛若莺啼,玉手高擎着锦盒娇声贺寿:“臣妾蓝雪依恭贺太后娘娘芳颜永驻,寿如不老松。” 良久,太后才自震惊中醒悟过来,结结巴巴的看着雪依问:“你.......你......你是人还是妖?” 雪依轻笑,媚眼如波,扫了一眼已经骨软酥麻的成帝,娇声回话:“太后娘娘言重了,臣妾自然是人。” 岫妃醒悟过来,见成帝一双眼睛片刻也没有离开过雪依的身子,忙跪倒在丹犀:“皇上,太后娘娘,臣妾请治雪贵妃的大不敬之罪。” 成帝心中一惊,扫了一眼太后,今日是太后的寿辰,按理说雪依一身缟素已经犯上,按律是要打入冷宫的! 太后看着雪依,她不相信聪明机智的雪依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因此并没有恼怒,而是问雪依:“雪贵妃,你怎么说?” 雪依不急不忙的站起身来,轻舒衣袖,慢展腰肢,先是一个凌空翻身,舞步由慢渐快,初时是一团白雾渐渐地竟变成粉红色,再后来已是黄色中有红色,红色中透着粉色,一炷香的时辰,雪依的舞步又慢了下来,人们这才看明白,原来雪依身上的素衣不知何时已经尽数落在成帝的身上,而雪依身上已经换上了红色的衣裙,黄色的高腰紧束纤腰,霞披挽在双臂,双膝跪下再给太后拜寿。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雪依一舞震惊了整个后宫也将成帝的心紧紧的抓住。 一整日的欢宴,成帝的手一刻也不曾离开过雪依的玉手,黑眸始终随着雪依的一颦一笑转动着。 成帝恨不得遮住苍穹,让天立刻黑下来,太后看出成帝的渴慕,情知今日自己的寿诞是雪依翻身的契机,日后自己是再也不能撼动雪依在成帝心中的地位了。 太后轻叹,撤了残席,令众人散了。 成帝迫不及待的来到晨晖院,柳侬冷霜接驾,摆好酒盏后掩上房门退了出去。 雪依白皙的脸上几分春风般的微笑,媚眼如丝斜睨成帝,酒盏抵在成帝的唇畔,成帝黑眸含情紧紧的盯着雪依的芳颜,大手攥住小手,酒不醉人人自醉,成帝一饮而尽,将酒盏扔在身后,拦腰抱起雪依走向软榻。 “雪儿.......”呓语一般的低唤,成帝的唇落在红唇上。 玉臂环上成帝的脖颈,丁香缠绕胜过任何回应。 成帝陷溺在无度的温柔中,却没有发现雪依滚落的两滴清泪。 轻揉慢捻抹复挑,一夜**一曲男欢女爱的音符。 狂蝶孟浪,雪依几乎不能支持,几度**后成帝终于沉沉的睡去,雪依轻轻的摇晃着成帝低声唤:“皇上.......皇上......” 成帝显然是累极了,咿呀了一声翻身接着睡去了。 雪依确定成帝睡熟了,赤足走下软榻,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出珠帘,来至外间,柳侬端着一碗汤药早已经候在外面,见到雪依,迟疑的看看碗中的汤药,几分不忍的问:“娘娘,真的要这样做吗?” 雪依苦笑,看一眼碗中的汤药,这是她特意求萧僮为她准备的不孕药,既然知道迟早都是伤害,既然迟早都要离开,又何必留下不必要的牵绊呢?! 雪依点点头,泪悄悄的落在自己的手背,转过身仰脖喝下汤药。 回到寝室时,雪依钻回锦被中,玉手落在成帝英俊的脸上,纤细的手指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画着,心中一遍一遍的说:萧逸宸,宸儿,不要怪我,不要怪我,不要.......” 成帝闭着眼睛冷不丁的含住雪依的手指,雪依被吓了一跳,旋即玉面埋进成帝宽厚的胸膛,玉手攥成拳头擂在成帝的心口,娇嗔佯怒:“皇上.......皇上是要吓死臣妾吗?” 成帝翻身,将雪依桎梏在他的怀中,坏坏的一笑,唇含住雪依的晶莹的耳垂,含糊不清的说着:“雪儿......我的宝贝,朕怎么舍得呢。” “皇上......”雪依见成帝俊脸含情,眸色迷离,已经猜到了**不离十,忙双手用力的推拒着:“皇上,饶了臣妾吧,臣妾可受不起了.......” 成帝并不理会雪依,唇在玉面滑过,落在雪依的眼眸忽然停了下来,黝黑的眸子盯着雪依的眸子,食指在眼角滑过,成帝讶异的看着雪依,问:“你哭了?为什么会哭?” 雪依转过脸藏起心事,淡淡的说:“没有什么,也许是幸福来的太突然,臣妾有些不敢相信,更害怕皇上有朝一日终究会弃我而去.......” 雪依还没有说完,成帝的唇落在红唇上,封住她所有的伤感,缠绵悱恻一个深吻,雪依迷失在成帝的深情中,有那么一瞬间,她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只愿就这样相拥着死去! 二百三十三章 三千宠爱 一夜相拥一夜极致缠绵,有那么一瞬间,雪依自己也分不清是这份缠绵是真是假,有一点她却十分确定,眼前的成帝就是萧逸宸! 一个人可以改变自己的容貌改变自己的声音甚至身体肌理,但是他永远不会改变欢爱时候的小动作雪依与萧逸宸在一起整整的生活了三年,二人鱼水相欢,雪依十分了解他的身体,迷离中雪依清楚的看到成帝小腹上三颗浅浅的痣,恐怕这个特点就是宫嬷嬷也未必知道的。 黎明时分,成帝才恍惚睡去,雪依虽然疲惫至极,却丝毫没有睡意,秦太医冒死来见雪依就是告诉她成帝就是死去的渝王爷萧逸宸,而那个住在渝王府的五公子才是真正的五皇子萧落宸! 其实,在这之前雪依一直怀疑过萧逸宸的死,但是她却怎么也想不到成帝就是萧逸宸,想不到他竟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在王府中生不如死的悲伤,看着他自己的孩子在他的面前死去!看着他一奶同胞的弟弟差点就死在他自己的面前! 笑容在唇畔浅浅的迷离,晶莹的泪落在成帝熟睡的俊脸上。 自此之后,成帝夜夜与雪依缠绵,除了处理政事,一刻也离不开雪依。 雪依宛若变了一个人,每日盛装欢颜陪在成帝左右。 春风得意笑颜若花,主贵奴荣,柳侬与冷霜还有晨晖宫中的宫女太监们也是喜笑颜开。 世间万事大概就是如此,有人欢喜有人忧,雪依集三千宠爱在一身,自是欢天喜地,而其它妃嫔则只能独守空房,每日巴巴的盼着成帝的御驾。 别人还好,只有岫妃柔妃玉妃三个人暗暗不平,特别是玉妃,她本是雪依的妹妹雪舞,因巴结岫妃,为了和雪依争宠,给成帝暗中用了合欢药酒才一夜**封就玉妃位列后宫。 这一天,三人闲来无事,在御花园的凉亭中喂鱼。 岫妃是三个人当中最有心机的人,也最会揣摩人的心思,她斜睨着雪舞,见她恹恹的无情无绪的依着栏杆发呆,长叹一声说:“唉.......” 柔妃最是没心没肺,平时只会跟在岫妃的身后,见她满面愁容唉声叹气,问道:“如今风和日丽,春日和暖,姐姐怎么看上去心事重重呢?” 岫妃扫了一眼柔妃问:“妹妹是真的不知还是装傻?” 柔妃嘟着红唇摇着岫妃的手臂撒娇的说:“瞧姐姐这话说的,我整日和姐姐们在一起有什么知道的是姐姐不知道的?好姐姐,你是知道我的,心里搁不住什么,姐姐有什么事业不要瞒着妹妹才好。” 岫妃白了柔妃一眼,修长的手指戳着柔妃的额头说:“说你没心没肺还真没有冤枉你,我问你,你有多长时间没有见到皇上 了?” 柔妃见岫妃提气皇上,不免垂头丧气起来,嘟嘟囔囔的说:“妹妹粗鄙丑陋,皇上怎么会记得有我这个人呢。” 岫妃一笑:“谁敢说妹妹粗鄙貌丑啊,只是我们俱是薄命红粉,终此一生不过是这个金碧辉煌的笼子里的鸟儿罢了。唉......妹妹,你想皇上吗?” 岫妃看着雪舞努努嘴给柔妃使了个眼色,柔妃会意,拈酸吃醋的说:“姐姐,不是妹妹无礼,说句不该说的话,我貌丑无才,入不得皇上的眼也就罢了,可是玉妃妹妹却天香国色,要容貌有容貌要身段有身段,能歌善舞且能写能画,怎么皇上就能放的下呢?” 岫妃亦长叹一声,怜惜的拥住雪舞的双肩说:“是啊,可惜了玉妃妹妹的好容貌,也不知道皇上怎么就如此的狠心?” 雪舞本就思念成帝,正在恼恨雪依,见岫妃与柔妃如此说,咬牙切齿的说:“二位姐姐,不是皇上无情,忘了你我姐妹,都是晨晖宫那个狐媚东西在作祟,缠住了皇上,隔绝了我们姐妹与皇上的恩爱!” 岫妃见雪舞恼恨,忙四处张望,紧张的捂住雪舞的嘴小声说:“嘘.......妹妹,隔墙有耳,还是小心的好。” 雪舞见状,更加气恼,豁然站起来指着晨晖宫的方向啐了一口:“呸,姐姐怎么如此的胆小了?我们说的是实话,还怕她听见不成,就是她此时站在这里,我也这样说,别人不晓得她什么出身,我却知道,不过是阁楼里长大克死生母的野丫头!” 岫妃正要挑动雪舞,见她果然上钩,心中暗喜,脸上却装作十分害怕的样子,连连摆手说:“妹妹快别说了,你们是亲生姐妹,贵妃娘娘自然不会把妹妹如何,少不得要怪我和柔妃了。” 雪舞双手叉腰,柳眉高挑,扬声说:“她敢!!” “这是什么人惹了妹妹?让妹妹如此生气。”雪舞话音刚落,雪依分花拂柳袅袅婷婷的走上凉亭。 “臣妾参见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臣妾参见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岫妃与柔妃见到雪依,忙跪下行礼,雪依下颌微微上扬,唇畔挂着一丝浅笑,眼神中透着几分威严扫向直立在一旁的雪舞,岫妃见状,有意的扥了一下雪舞的裙角,小声提醒说:“玉妃妹妹,这里可不是丞相府,你要给贵妃娘囊行跪拜之礼。” 雪舞刚刚还在岫妃柔妃面前夸口,她是最要面子的人,若自己此时给雪依跪下,只怕她走后,岫妃与柔妃就要取消自己,想起雪依在王府中百般纵容自己,雪舞大着胆子,昂着头不屑的说:“我不认识什么贵妃娘娘,我有些累了,先回宫了。” “站住!”雪舞刚刚迈出一步,雪依冷冷的叫住她。 雪舞本能的站住脚步,雪依背对着雪舞,并不叫妹妹,神色庄严,问道:“据本宫所知,玉妃妹妹进宫也有些时日了,怎么这皇宫的规矩还没有学会吗?” 雪舞见雪依并不叫她妹妹,而是直呼她的封号,她长在相府,做一国的皇后曾经是她的梦想,所以她熟知宫中的礼仪规矩,尊卑有序半点不能马虎,她该给雪依行礼,可是这一跪就说明她输了,丞相府中她何曾用眼角扫过一眼蓝雪依,可是如今却要给她跪拜磕头! 不跪拜磕头就是犯了宫规,雪依位列众妃嫔之首,虽然没有执掌凤印,仅凭着皇上对她的宠爱和倚重她也完全可以惩罚各妃嫔。 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雪舞缓缓地转过身正要下跪,迎面碰上岫妃的目色,岫妃的唇畔挂着一个似笑非笑的冷哼,柔妃干脆不屑的斜睨着雪舞,雪舞脸上一红,脖子一梗别过头去,说:“皇上说过凭怎么样只要我喜欢就好,并没有教我什么宫规礼仪。” 雪依缓缓的转过身来,紧紧的盯着雪舞,唇畔噙着一个浅笑:“是吗?既然皇上没有教玉妃妹妹宫规礼仪,少不得本宫受些累,趁着今天有时间好好地教教你!” 雪依突然沉下脸来,沉声说:“柔妃,你与玉妃同在六品,就烦劳你给玉妃示范一下见到本宫该如何行礼?” 柔妃十分不愿,跪在原地磨蹭着,雪依将玉手搭在冷霜的手上慵懒的说:“冷霜,本宫有些乏了,找个地儿坐下休息片刻,也好教教玉妃什么是宫规礼仪,在本宫面前失了礼仪倒好说,若哪一日在太后娘娘驾前无礼,只怕这小命儿怎么丢了都不知道!” 冷霜见说,忙回身命令跟着的小太监:“还杵着干什么?没有听见娘娘的话吗?快搬椅子过来。” 两个小太监答应着去了,不多会儿,抬着一把软椅过来,雪依稳稳地坐在软椅上,一把一把的撒着鱼食,悠然的看着美丽的鱼儿跃出水面。 岫妃暗气暗憋心中窝火,却也深知宫内尊卑有序,只得给柔妃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给雪依行礼,柔妃是个大大咧咧的女子,对于这些琐事并不深放在心上,更何况给雪依行礼本是分内,只是碍着岫妃在面前,所以不好低头,如今见岫妃点头,忙双手落地,以头触地行礼道:“臣妾柔妃见过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岁千千岁。” 雪依将鱼食洒落,正色道:“妹妹有礼,免礼平身,一旁坐下。” 柔妃起身,万福谢恩:“臣妾谢坐。” 两个太监又将软椅抬上来,柔妃欠身坐下。 岫妃跪在原地,心知今日雪依是有意要杀杀自己的威风,她本不服,但是碍着身份,且自己的身上有着惊天的秘密,亦不敢十分的惹恼雪依,也强颜笑着磕头说:“臣妾岫妃叩见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雪依冷眼看着趴跪在自己脚下的岫妃,知道她为首在宫中兴风作浪,有心杀杀他的威风,不想她如此爽快的给自己磕头行礼,倒不好十分为难于她,雪依暗咬银牙,心想来日方长,待真相大白之日再一块算账,想到这里,又与待柔妃不同,移莲步俯身双手搀起岫妃笑着说:“妹妹快快请起,你我姐妹何必如此多礼?快坐下。” 早有太监为岫妃准备下椅子。 只有雪舞涨红了脸站在原地,跪也不是不跪更不是。 二百三十四章 装痴装傻 雪舞愣愣的站在原地,眼角的余光扫向雪依,见雪依沉着脸,唇畔噙着一个冷笑,与往日那个温婉和顺的姐姐判若两人,虽是忐忑,碍于面子又不愿向雪依低头下跪。 岫妃笑着催促道:“玉妃妹妹,贵妃娘娘等着你行礼呢,这风口上若是吹着了娘娘,皇上怪罪下来可不是好玩儿的,你说是不是啊,柔妃妹妹?” 岫妃冷嘲热讽,暗中讥刺雪舞,雪舞自幼娇生惯养,何曾受过这样的奚落,一时气恼也不及细想,瞪着雪依出言不逊:“我不认识什么贵妃娘娘!” 雪舞话音刚落,只听“啪”的一声响,雪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雪舞的面前,竟是狠狠的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雪舞捂着生疼的脸颊,眼含痛泪侧头,不敢相信的看着雪依,愤愤的说:“你......你打我?!” 雪依盯着雪舞心里百味交集,既疼又气,疼惜她身处险境丝毫不觉,被人利用丝毫不知,气她经历了天宝王府的磨折竟是丝毫没有改变,父母俱已失踪她还被蒙在鼓中。 雪舞口中虽然并不认雪依这个姐姐,担心心中却念着她往日情分的,只是碍着岫妃与柔妃的面上一时抹不开,实在没有想到一向疼惜爱护她的雪依竟真的当众打了她,雪舞羞愤交加,哭着转身跑出了亭子。 雪依并不理会雪舞,反而转身看着岫妃一笑:“岫妃妹妹,眼看这天气越来越和暖了,本宫刚得了两匹上好的烟落纱,一会儿让冷霜给你送去。” 岫妃与柔妃俱跪下谢恩,雪依笑着双手相搀,命二人坐下,岫妃忙笑着告退:“娘娘盛情,论理臣妾不该拒绝,只是太后娘娘相招,臣妾不敢耽搁。” “既是如此,本宫不敢相留。” 岫妃与柔妃急急地走了,柳侬看着二人的背影,啐了一口,不解的问雪依:“岫妃是个什么人娘娘难道不知道吗?怎么还要如此亲近她呢?” 雪依注视着岫妃的背影露出一个微妙的笑,说:“柳侬,你可知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句话?” 不知为什么,雪依总觉得杜若的死和宫嬷嬷的离奇死亡都与这个岫妃脱不了干系!现在她已经确定成帝就是萧逸宸,也就说岫妃根本不是巩义的女儿巩徵岫,而是王府中的羽裳姑娘,据萧僮所说,羽裳姑娘是萧逸宸在凤舞山庄的舞姬,武功高强,手里掌握着凤舞山庄分布在凤舞国以及邀月国半数以上的花名册和联系方式,实则是萧逸宸暗中势力的依靠,所以想要查清或者扳倒如今的岫妃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当然这些话雪依不能对柳侬明说更不能对任何人说。 柳侬见雪依面色凝重,也不再多问,主仆二人出了凉亭回到晨晖院,刚刚走到晨晖院的门口,就听见里面成帝在喊:“一群笨蛋!饭桶!娘娘娇弱,这大半天了还不见回来,你们竟不知娘娘去了哪儿吗?!若娘娘有什么闪失看朕不砍了你们的狗头!” “哟,这大清早的,是谁惹恼了皇上?让皇上来臣妾的宫中发威。” 雪依迈过门槛,手扶着梨花门框,黑眸含情,娇柔的声音中几分撒痴几分含嗔,成帝见到雪依,立刻疾步过来,挽着雪依的手臂说:“这大半天的你是去哪儿了?怎么也不让人跟着呢?” 雪依见成帝关心,忙笑着说:“困了一个冬天了,臣妾见今日天气不错,去御花园里闲逛了一会儿,赶巧遇见了岫妃妹妹,就闲聊起来,耽搁了这半天,还真的有些累了。” 雪依感觉到成帝握着她的手明显的僵了一下,成帝面上几分犹疑,忽然讪讪的问:“你遇见岫妃了?你们聊了些什么?” 雪依故作不解,故意大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讶异的问:“皇上紧张什么呢?我们不过是聊了些闺阁中的闲话而已啊。” 成帝忙掩饰说:“朕并不是紧张,只是朕十分不喜欢岫妃,据朕观察岫妃是个面善心狠的,你还是少要接近她的好。” 雪依故作轻松,一笑:“臣妾倒不觉得呢,岫妃十分和善,她还说改日要来晨晖院教我跳舞呢。” “你想学跳舞吗?朕可以给你找最好的乐工与舞姬教你,何必要和她学呢!”成帝似乎十分不愿雪依与岫妃走的很近,雪依心中一阵冷笑,玉面却不动声色,故意的撅起嘴巴,垂头扭身坐在软榻上别过脸去故意不理成帝。 成帝紧贴着雪依坐下,自身后环住雪依的纤腰,头枕在雪依的肩上,手指缠绕着雪依的青丝,问:“好好的,怎么突然想起了要学舞呢?” 雪依玉面绯红,白了成帝一眼,几分撒娇几分委屈的嘀咕着:“臣妾还不是为了皇上着想吗?若皇上哪一日心血来潮想要赏舞,臣妾又不会,若皇上如以往一般再也不来我的晨晖院.......” 雪依忽然落下泪来。 “傻丫头,以往若不是你据我千里之外,我又怎么会只能在你熟睡的时候才来偷偷的看你一眼呢?雪儿,你放心,朕发誓今生再也不会离开你了......”成帝没来由的也红了眼,俊脸依偎着雪依的香肩。 雪依回身凝视着成帝,深情的问:“皇上说什么?难道皇上曾经来看过臣妾吗?” 成帝捧着雪依的脸,情意浓浓的说:“朕何曾有一日一时的忘记过你,那些日子朕唯恐你见到朕伤心,只好在深夜隔着窗子偷偷的看你一眼,朕又何尝真的愿意和岫妃玉妃等在一起,不过是为解相思之苦罢了。” 四目相对,心心相印,唇与唇紧紧的贴在一处。 良久,呼吸紊乱的雪依忙推开成帝,掠一下两鬓边凌乱的发丝,红着脸轻声说:“皇上给去陪太后娘娘了。” 此时佳人在怀,成帝情思迷离,忙不迭的再次拥住雪依,唇在她的耳鬓见摩挲逡巡,说:“你就是朕的娘娘,朕就在这里陪你。” 雪依见说,推开成帝,跪下磕头道:“皇上若要臣妾平安,万不可如此。” 成帝见雪依如此,诧异的双手扶起雪依不解的问:“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子竟这样的害怕了呢?” 雪依正色说道:“臣妾有一言已经搁在心中很久了,今日不得不说,还请皇上恕罪。” 成帝见状,点点头扶起雪依命她坐在自己的身侧说:“好,有什么话你尽管说,若有人欺负你,朕一定为你做主就是 了。” 雪依未语先红了眼眸,玉面贴在成帝的心口,纤细的手指在成帝的龙袍上抚摸着,戚戚一笑说:“雪依深知皇上对雪依的真心,雪依感激不尽亦深感荣宠,只是雪依更加明白,皇上不是雪依一个人的皇上,皇上是邀月国黎民百姓的皇上,皇上还是后宫众位妃嫔的皇上,因此雪依不敢一个人霸占皇上,更不敢成为妲己西施等惑主之人,所以,臣妾请皇上移驾寿康宫陪伴太后娘娘,今夜也不要来臣妾的晨晖院了,岫妃妹妹香茶以备,请皇上垂怜。” 雪依说完,裣衽万福,低头垂目。 成帝半晌无言,片刻后沉声问:“是不是今天你见到岫妃她要挟你了?还是太后说了什么?” 雪依慌忙摇头:“没有没有,这是臣妾自己的心思,臣妾不愿皇上左右为难,更不愿众姐妹夜夜独守期盼圣驾。” 成帝凝视雪依问:“雪儿,你真的愿意和别人分享朕的宠爱吗?” 雪依抬头迎视着成帝的目光,缓缓的却坚定的摇摇头:“臣妾不愿意。” “那你为什么要朕宿在岫妃出?” “因为臣妾爱皇上,臣妾知道只有后宫和睦,皇上无忧,朝中才会安宁。” 成帝点点头,搀起雪依说道:“你起来吧,朕知道了,朕这就去寿康宫陪太后娘娘,但是今夜,朕还是会回到晨晖院歇息。” 雪依还要劝阻,成帝摆摆手:“你不要再劝朕了。” 成帝面无表情的离开了晨晖院,柳侬与冷霜走进来,柳侬看雪依面色有些疲惫,关心的问:“娘娘的脸色怎么这样的苍白?是不是今天累了?皇上呢,怎么也不等銮驾来接就走了呢?” 雪依看看柳侬,涩然一笑:“今日始信伴君如伴虎。” 柳侬忙开解几句,雪依摆摆手说道:“不妨的,你们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柳侬还有些不放心,冷霜领着众人告退。 屋中只剩下雪依,她和衣窝在软榻上,思忖着该怎么样接近岫妃,正在此时,柳侬掀开帘子走进来,立在雪依的身后悄声唤道:“娘娘.......娘娘醒醒。” 雪依原本只是假寐,听柳侬呼唤,装作刚睡醒的样子嘟囔的问:“柳侬啊,什么事啊?” 柳侬低声回道:“刚刚寿康宫秦公公来传懿旨,说是太后玉体违和,着各宫的妃嫔前去侍候呢。” 雪依忙起身说:“快伺候我更衣。” 柳侬见状,忙走向门口,打发宫女们离开后回到雪依的身边,小声问:“太后病的有效蹊跷,难道娘娘都不怀疑吗?” 二百三十五章 太后阻婚 雪依又怎会不知太后病的蹊跷,然懿旨已到,她也只有奉旨而行,柳侬百般阻挠,劝说道:“娘娘,依奴婢看,还是等皇上来了看看情况如何再去寿康宫为好。” 雪依苦笑摇摇头,若太后真的病重,自己拖延时间就是不敬,若太后装病有意试探自己的诚心,那么自己观望守候更是入了某些有心人的机糓,雪依知道,既然决定留在皇宫,既然要与成帝恩爱周旋,自己已经站在六宫之首,成为各宫妃嫔的敌人,无论她愿与不愿,她都要面对这样的结果。 “柳侬,吩咐备撵,本宫即刻前往寿康宫。” 柳侬十分了解雪依,也不再深劝,只得嘱咐好冷霜看好宫门,自己随着雪依前往寿康宫。 雪依才到寿康宫的院门,太后身边的冯嬷嬷已经在门口等候,看样子已经等了很久了,见到雪依忙万福请安。 宫里的规矩,就是成帝见了太后身边的老嬷嬷们也要礼敬有加。 雪依亦万福还礼,忙不迭的问:“嬷嬷,可曾宣太医吗?” 冯嬷嬷躬身回话:“回娘娘的话,太医们早就来了,只是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可曾禀报皇上吗?” “已经着人去御书房请皇上了。” 二人说着走进太后的寝宫,雪依见帘帐低垂,太医们俱垂首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在帘帐外跪倒磕头请安:“晨晖宫雪贵妃叩见太后千岁千千岁。” 良久,珠帘内并无回应,雪依只好尴尬的跪在原地。 半晌过后,冯嬷嬷才靠近太后的软榻,悄声说:“回禀太后娘娘,雪贵妃来给娘娘请安了。” 太后在冯嬷嬷的搀扶下挣扎着坐起来,好像刚刚看见雪依一般,呵斥身边的人道:“你们这些大胆的奴才,怎么雪贵妃来了也不禀报一声呢,难道你们不知道雪贵妃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就是哀家也要礼敬三分的!” “太后娘娘恕罪。” “奴婢等知罪。” “太后娘娘息怒。” 众宫女太监齐刷刷的跪在雪依的身后齐声求饶,雪依心中知道这是太后娘娘给自己的下马威,玉面沉着,磕头再次请安:“晨晖宫雪贵妃给太后娘娘问安。” “快起来吧,奴才们大胆,让雪贵妃跪了这大半天的,哀家甚是不忍。”太后假笑着。 “太后娘娘体恤臣妾,是臣妾等的福分。”雪依再次叩首,方才在柳侬的搀扶下站起来,由于跪了太久,双膝疼痛,才刚刚站起来却又跌倒在地上。 太后面有愠色,几分不悦的说:“雪贵妃的身子真是娇贵,似这等娇柔做作可是不愿留在寿康宫中照顾哀家吗?” 雪依俯首扣头连声称:“臣妾不敢,臣妾不敢。” 太后冷哼了一声:“雪贵妃,你口口声声说不敢,可是似你这样的娇柔,瞧瞧你的一双手,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儿,哀家又怎么放心用你呢?” 雪依情知太后有心为难有心试探,虽然连日来身子疲惫,也只好勉强应道:“太后娘娘请放宽心,臣妾定不负厚望。” 太后见雪依如此说,立刻来了精神,指着旁边的盥洗铜盆说:“既是如此,哀家躺了这半天,身子有些乏了,你且将铜盆端来容哀家梳洗。” “是。” 雪依强打精神,提罗裙缓步走向铜盆,柳侬见铜盆比往常所用大了三四倍,不要说雪依就是她这个贴身的丫鬟也很难端起,有心想要为雪依端盆,被雪依用眼神制止了。 雪依手捧铜盆,频频用力,怎奈铜盆似乎有意和雪依作对,竟是纹丝不动的待在原处。 太后啧啧的摇头:“冯嬷嬷,你看看你看看,哀家说什么了,雪贵妃一定还记着当初哀家对她的刁难,唉,还是算了吧。” 雪依拼命端起铜盆,摇摇晃晃的走向太后的软榻,柳侬见雪依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身子歪歪斜斜的样子,忙跪下为雪依求情:“启禀太后娘娘,雪贵妃小产之后身子虚乏,还是由奴婢代替贵妃娘娘来服侍太后娘娘吧。” 柳侬说着就要去接雪依手中的铜盆,雪依连忙制止:“柳侬,不得无礼,快退下!” 雪依知道,太后今日生的是心病,是专门找茬的,只因她进到寿康宫以来,每一步每一言太后都挑不出毛病,才隐忍不发,柳侬此举刚好给了太后一个借口。 果然,柳侬还未反应过来,太后已经大怒,吼道:“好一个混账丫头,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你也配代替雪贵妃来伺候哀家吗?!雪贵妃,你**的好丫头啊。” 太后双眸闪过一道冷光,直逼向雪依,雪依此时若要惩戒柳侬心中不忍,若不惩罚柳侬,看情势太后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雪依看看柳侬,银牙暗咬,心想,今日只好拼着得罪太后力保柳侬了,想到这里,手腕酸软,铜盆哗啦一声落地,雪依叩首道:“太后娘娘恕罪,是臣妾管束不严礼仪不周,望太后娘娘责罚。” 雪依本以为太后会大恼,不想太后反而委屈的哭起来,指着屋外屋内的妃嫔以及太医哭诉:“你们都 看见了,哀家不过是想净面,却被雪贵妃的宫女说成哀家有心刁难,雪贵妃,贵妃娘娘,你可快离了哀家的寿康宫吧,哀家可担当不起你的伺候!” 雪依只是叩首不语。 柳侬情知是自己一言冒犯了太后,雪依不忍责罚自己,因此受到太后的刁难。 柳侬横下心向上磕头说道:“奴婢无状冒犯了太后娘娘,求太后娘娘责罚。” 太后立刻止住哭声,对一碰的冯嬷嬷说道:“冯嬷嬷,你还愣着做什么,着人将这个野丫头拉下去打五十大板!” 雪依俯跪在地,眼泪无声的落在地上,想为柳侬求情,却不能开口,她很明白若自己开口为柳侬求情换来的就不是五十大板了。 柳侬被内侍拖了出去,雪依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痛,却不能说。 太后见柳侬挨打,心中似乎舒畅了几分,和身边的雪舞聊起天来:“玉妃啊,听说你最近身子不舒服?哟,这小脸儿是怎么了?来,让哀家瞧瞧。” 雪舞半跪在太后的身前,故意的捂着脸抽抽搭搭的说:“谢太后的关爱,是臣妾不懂事,被贵妃娘娘打的。” “被哪个贵妃娘娘打的?反了反了真是烦了,哀家还执掌凤印呢,轮不到谁来撒野!”太后大怒。 一旁的柔妃斜睨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雪依,拿腔拿调的说:“回禀太后娘娘,还能有哪个贵妃娘娘呢,太后娘娘,雪贵妃还在地上跪着呢,若皇上来了,可又要不高兴了。” 太后正要发火,门外走进来两个人,一个身着黄色的锦袍,腰中束着五指宽的玉带,玉带上明珠璀璨,甚是耀眼,另一个身着紫色长袍,一样的玉带束腰。 二人走到太后的驾前,跪倒请安:“萧王(萧僮)给太后娘娘问安。” “煜王(五公子)给太后娘娘请安。” 太后见五公子与萧僮跪在自己的面前,二人俱是唇红齿白,英俊潇洒的美男子,只是煜王眉目间多了几分书卷气,而萧僮剑眉虎目英雄气概。 太后似乎十分喜欢,一手一个挽起二人,亲热的说:“原来是二位王爷,快快免礼,冯嬷嬷,看座。” 二人忙谢坐。 早有宫女为二人奉上上好的碧螺春。 煜王看看萧王,再看看地上的雪依,只做不知,故意问:“太后娘娘,小王适才进宫,看见门口一位姑娘正在挨板子,还请太后恕小王无礼,为那位姑娘讨个恩典。” 太后的眉毛挑了几下,看着煜王一笑问:“煜王可知那个丫头是什么人吗?” 煜王摇摇头回道:“小王不知。” “哦,既然煜王与柳侬那个丫头并不认识,为何要替她求情呢?” 太后话音才落,萧王突然跪倒在地上,以头触地,向上奏道:“请太后娘娘高抬贵手,放了柳侬姑娘。” 太后惊讶的看着萧僮,不解的问:“萧王为何行此大礼啊?” 萧王再叩首说道:“不瞒太后娘娘,小王昔日效力与渝王爷,在王府中与柳姑娘日久生情,后来忙于国事,柳姑娘随贵妃娘娘进宫,所以小王与柳姑娘的婚姻之事也就只好搁置下来。” 雪依大惊,扫了一眼萧僮,她万万没有想到萧僮竟为了救柳侬撒下这样的弥天大谎,即为柳侬开心,又为萧僮担心。 太后亦是一惊,沉吟半晌未做理会。 煜王忙嬉笑着说:“小王谢太后恩典。” 太后不解的看着煜王:“你这谢从何来啊?” “谢谢太后这顿板子啊,小王曾经百般逼问萧王爷与柳姑娘的关系,他二人推脱的干干净净,若不是太后娘娘的板子,小王岂不是被二人欺骗了吗?” 萧僮心中这个气啊,心说你不为柳侬求情还在这里说什么疯话?碍着太后又不好恼怒,只是干瞪眼。 太后倒是一笑,转头命冯嬷嬷:“去把那个丫头放回来吧。” 二百三十六章 暧昧悄然 萧僮为柳侬求情,煜王插科打诨逗太后开心,太后娘娘方笑着命人将柳侬拖回来。 雪依对萧僮既有感激又有担心,她深知柳侬一片深心早已经托付萧僮,但是此时萧僮与柳侬身份悬殊,只怕太后不但不会同意她们的婚事,反而会降罪萧僮。 柳侬咬牙忍着臀部的疼,趴在地上给太后磕头:“奴婢谢太后娘娘不打之恩。” 太后冷哼:“柳侬,你不必谢哀家,要 谢就谢萧王爷吧,是他说你们曾有婚约,所以为你求情,柳侬,哀家问你,你与萧王爷何时有情又何时私定终身?” 柳侬俯跪在地上,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萧僮,感激之外更多的是担心,太后因恨雪依而恼怒她这个奴婢,不是萧僮这个因功勋爵的王爷 可以救得的。 柳侬有心否认,又恐萧僮担上欺君之罪,若要承认,她与萧僮之间又并无私情,若说有情,也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萧僮见柳侬俯身无语,撩衣服跪在柳侬的身后说:“回禀太后娘娘,是小王对柳姑娘一片痴心,柳姑娘并不曾答应小王什么,还望太后娘娘恕罪,也望太后娘娘成全。” 太后“哦”了一声,直起身子,看着柳侬一阵的冷笑:“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雪贵妃**的好丫头,竟连我们邀月国的王爷都看不上,难不成柳丫头也看上了皇上不成?” 柳侬忙摇头说:“奴婢不敢,奴婢是草木之人,不敢仰望华宇之风姿。” “哼,你还算识好歹。” 太后沉着脸哼了一声,转脸对萧僮说道:“萧王爷,你对这个丫头什么心思哀家不管,但是你现在既已经是皇上御旨亲封的王爷,婚姻大事就不能任意为之,咱们邀月国的王妃一定是名门闺秀大家千金。” 萧僮还要反驳,煜王岔开话题像是刚刚想起了什么,好奇的问道:“皇上以仁孝治国,怎么今日太后娘娘玉体抱恙,竟不见皇上的身影呢?” 太后面色有些尴尬,哼哼唧唧的笑着说:“皇上国事繁忙,哀家怎么能再给皇上添乱呢。” 实则太后生病并不想让成帝知道,昨夜雪舞与岫妃柔妃三人来到寿康宫,见到太后好一顿哭诉,诉说雪依如何的猖狂,如何的跋扈,太后今日装病,不过是想要杀杀雪依的锐气。 不想雪依进的寿康宫以来,处处有礼,温文谦恭,倒让太后无措,只好拿柳侬出气罢了。 “太后娘娘病了?怎么没有人告诉朕?!”成帝大踏步的走进来,刚好听见煜王的声音,连声问。 众妃嫔见到成帝,忙跪倒请安:“臣妾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成帝越过众美人,径自走到雪依的身边,双手搀起雪依:“爱妃免礼,朕刚刚去晨晖院没有见到你,冷霜那丫头说你出去散心了,怎么散心散到了太后的宫中呢?” 太后见成帝双眸满含深情,自从进到寿康宫后双眼就没有离开过雪依的人,心中不免几分气恼,咳嗽了一声。 雪依敛衽跪倒:“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身体不适,臣妾来侍候太后娘娘的。” 成帝见说,方才给太后请安:“母后身体既然不适,可曾传太医来诊治吗?” “哀家只是头晕,老毛病了,不妨事的,让皇上担心了。”太后笑着示意皇上坐下。 成帝坐在太后娘娘的身侧,母子二人的生疏落在煜王与萧王的眼中。 “小王叩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叩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成帝见到煜王先是一愣,旋即双眉微皱,道:“你怎么来了?” “是哀家招两位王爷进宫的。” 太后接过话去,盯着成帝道:“皇上,哀家昨夜梦见先帝爷,嘱托哀家要好好照看你们兄弟二人,可是到现在哀家也没有找到五皇子落宸,难免担心,更怕日后无法见你的父皇,因此相招二位王爷,拜托他们寻找五皇子。” 成帝面色平静,点点头说道:“是啊,朕派了人明里暗里打探五弟的消息,只是如石沉大海,半点音信也没有。” 雪依一直跪在地上,看着成帝与太后演戏,见他们说去五皇子,冷不丁的插了一句:“若是宫嬷嬷在的话,恐怕五皇子还能回宫,可是如今宫嬷嬷不在了,秦太医也不在了,只怕太后娘娘的病一时也理不出头绪了。” 太后横了雪依一眼,看着成帝一笑说:“皇上,哀家有个不情之请,不知皇上能否答应?” “母后但有所命,朕谨遵就是了。” “好,哀家近日神思恍惚,听闻雪贵妃平日诵经礼佛,因此想留雪贵妃在寿康宫中住些日子,替哀家抄写经卷以赎罪业,不知皇上可舍得吗?” 太后说完,成帝的眼神不自觉的落在煜王和萧王身上,半晌无语。 雪依扣头回话:“太后娘娘留臣妾侍候是臣妾的荣幸,皇上自然也十分的高兴。” 成帝见雪依如此说,也只有硬着头皮 答应下来。 太后欣喜,命人准备了午膳,煜王萧王告退,不想太后似乎十分开心,特命二人留下,宫外赐宴。 雪依侍候太后午睡后,无聊的走向寿康宫后的小花园,成帝突然自树后跳出,抱住雪依的纤腰,下巴枕在雪依的香肩上,几分不舍的说:“雪儿,朕好想你。” 雪依莞尔,推开成帝,媚眼流转,娇嗔的点着成帝的鼻子,柔声说:“皇上该自重些,这里是寿康宫,比不得晨晖院,由着皇上的性子胡闹。” 成帝将雪依紧紧的拥在怀里,莫名有些伤感的说:“雪儿,不要离开朕,永远不要。” 雪依心中一动,不知成帝为何突发此语,只是静静的窝在成帝宽厚的怀抱。 唇舌相遇,花亦羞涩,日亦无光。 缠绵良久,雪依方才推开成帝,理理衣衫劝说道:“皇上该回宫了,皇上该知道,太后娘娘留臣妾在寿康宫中,不过是为了臣妾的专房之宠,皇上若想臣妾早日回去,今夜就去岫妃的宫中吧。” 雪依转身欲走,成帝攥住雪依的衣袖,眸色深沉,看不出他此时的心思,声音几分清冷的问:“雪依,你真的无所谓我睡在哪儿和谁在一起吗?” 雪依迎着成帝的眼眸,她在乎又不在乎。 她在乎成帝,竟然如此的欺骗她对待她,她不在乎成帝的心在哪里,更不在乎他的人在哪里,因为已经与她无关,现在她只想找回自己的爹爹保住蓝家满门的性命! 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在那一刹那,雪依看见成帝眸色中的受伤和孤独,那样的眼神与最初她见到的萧逸宸一模一样! 刻意的改变却难敌偶尔真情的流露! 雪依才被成帝融化的心因欺骗瞬间冰冻,她不要再被萧逸宸骗一次! “娘娘......娘娘......”不远处传来柳侬一声声的呼唤为雪依解了围,雪依忙推开成帝转身向寿康宫走去。 才走出几步,迎面碰上柳侬,柳侬躬身施礼:“娘娘,快回去吧,太后娘娘醒来了,正在找娘娘呢。” 成帝告别雪依,离开了寿康宫,雪依亦急忙向寿康宫走去。 走到宫门,雪依正要进去,被柳侬拉住:“娘娘留住,太后娘娘还在午睡中呢。” 雪依瞪了柳侬一眼:“你这个丫头越发的不像话了。” 柳侬撅起嘴巴:“奴婢是见皇上又在缠着娘娘,冒着被砍头的危险骗走了皇上,娘娘不领情就是了,还要怪奴婢吗?以后奴婢不管了就是。” 雪依无奈一笑:“看你张狂的,还没有说你,就不管了,看我哪天也不管萧王爷的婚事了。” 雪依打趣,柳侬面上微红,张张嘴却不知说什么好了。 雪依见她娇憨可爱,扑哧一笑说:“好了,好了,我逗你呢,你快回去,等太后醒了叫我就是,我在园子里再坐一会儿。” 柳侬答应着去了。 雪依百无聊赖的坐在秋千上,遥望碧空思绪飘渺。 “贵妃娘娘好兴致。”煜王笑着自雪依的身后走来。 按照宫里的规矩,外姓王爷是不能在后宫逗留的,不知太后何意,竟让萧王与煜王留在了寿康宫。 雪依躬身还礼:“煜王爷有礼。” 煜王看着雪依,半晌叹了口气说:“可怜皇上对贵妃娘娘一片痴心,娘娘何不忘却前尘往事呢?” 雪依明亮的大眼睛盯着煜王,一字一字的说:“五皇子可能真的忘记前尘往事?可能真的忘记自己的身份?” 煜王一愣,苦笑着摇摇头:“小王不知贵妃娘娘说什么。” “煜王不知,玉玲珑却知道。” 雪依别有深意的看着煜王,忽然踮着脚尖,凑近他的耳畔低声说:“而今才道当时错,心绪凄迷,红泪偷垂,满眼春风百事非,但不知五公子面对物是人非的皇宫作何感想呢?面对原本属于自己的皇位又作何感想呢?” 雪依与煜王此时的角度,在外人看上去十分的暧昧,好似一个深情相拥! 二百三十七章 李代桃僵 太后不等成帝开口,极为爽快的答应了雪依进宫为妃的事情,也许太后的态度转变的太快,快的让成帝不得不怀疑其中是否有何阴谋,他看着慈眉善目的太后,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是个善良的女人,然而数十载的深宫生活,让她对权利的敏感对他人的怀疑,更多的时候她已经无法分辨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了。 若不是碍于雪依的身子不能再拖延下去,成帝并不想她此时进宫,一则蓝广谋逆之事他虽然相信事出有因,然他还是想利用此次机会将蓝广赶出朝廷,二则太后既已先入为主对雪依有了成见,那么她今后在宫中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加之假冒巩徵岫的羽裳已经入宫,且得到了太后十分的宠爱和信任,他既不能揭穿这个女人,更不知她进宫的目的,未免打草惊蛇亦只能假作不知,虚以应付。 太后虽不了解成帝,深宫之中却练就了察言观色的本领,她见成帝忽然发呆不语,知道成帝怀疑自己准雪依进宫是否有何目的,自然对雪依更加的嫉恨,她佯作不知,笑着催促道:“不知皇上准备何时迎接雪依进宫?按照祖制,雪依是待议之身,不过是你皇兄的遗物,只该午后侧门进宫,且不能主正妃之位,可是我见皇上似乎十分喜欢雪依,自然不想如此委屈了她,不如这样,就让她正阳宫门凤驾进宫,至于位分嘛,皇上斟酌而定吧。” 成帝见太后退步,反倒不好再强行封雪依为皇后,且太后言之有理,邀月国并无哪一个王妃进宫就被封为皇后的,成帝亦只好退步,点头谢过太后:“儿臣代雪依谢母后垂怜,至于封号吗?母后看这样可好?不如暂封雪依为雪妃,就让她住在玉雪苑可好?” 原来后宫分为三苑九院,第一苑就是玉雪苑,因满园梨花花开似雪得名,玉雪苑紧挨着成帝的寝宫,前面则是御书房,可谓是距离成帝最近的院子,太后自是不太满意,但为今之计是要稳住皇上,只得笑着点头称是:“最好最好了,那儿既清静又雅致,刚好暗合雪依的名字,倒好像是为她准备的了。” 成帝见太后同意,俊脸露出几分难得的笑意。 太后乘机道:“哀家还有个提议,既然雪妃进宫,不如就将前日所选美人俱赐封分居各院吧。“ 成帝早就料到太后有此一说,也不反对,当下点点头道:“正是,母后看着办就是了。“ 母子二人闲谈片刻,成帝方才起身告辞,因这心中第一等要事解决了,这一日似乎过的特别快些。 晚间,成帝独睡寝宫,辗转难免,脑海中尽是雪依的倩影,听窗外鼓打二更,披衣起床望着夜空发愣。 雪依亦未成眠,如成帝一般依靠在窗棱旁发呆,思及往事,不免喜一阵哭一阵,触及眼前之情,更是愁绪满怀,难以排解。 柳侬揉揉惺忪的睡眼,看着雪依只穿了一件内衣临窗落泪,忙为她披上大氅,拨亮炭火,问道:“王妃这是怎么了?大半夜的好好的又伤心什么呢?王妃就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腹中的世子着想啊。“ 雪依的手落在平坦的腹部,只因这一点骨血,她才须忍辱负重苟延残喘,自古伴君如伴虎,今日成帝爱她,亦爱这腹中之子,明日后宫三千,粉黛成群,谁又能保证他不会移情别恋?到那时恐怕这孩子还不知落在何处!如果萧逸宸在世的话,他定会疼爱这个孩子,定不会让她们母子寄人篱下苟活于世。 “唉…….“雪依叹了一声,轻轻吩咐柳侬:”柳侬,为我研墨。“ 柳侬忙劝道:“王妃还是好好安歇吧,这深更半夜的,别熬坏了身子。“ 雪依浅笑不语,只是站起来走到书桌前,铺开纸张,挽起衣袖,露出白皙的一节手臂,柳侬见状,忙跑过来抢过她手中的墨条:“罢了罢了,还是我来吧。“ 雪依凝视窗外略一沉吟,提笔写道:“严霄拥絮频惊起,扑面霜空。斜汉朦胧,冷逼毡帷火不红。 香篝翠被浑闲事,回首西风。数进残钟,一穗灯花似梦中。(词出纳兰容若之采桑子)“珠泪点点晕染墨迹,柳侬一旁立着,虽不解词中之意,但见雪依执笔无言唯有泪千行,想起自己身无所依,如今主子又是如此失魂落魄,也跟着哭了起来。 更深夜重之时,窗外霜气卷着雪花,银河看上去一事迷蒙昏黄,模糊不清,寒气袭来,尽管屋中炉火旺盛,但是心已凉,却是炉火不能温暖的。 雪依在屋中落泪,屋脊上五公子手执酒葫芦大口大口的喝着酒,任风雪吹起他的乌发,只是看着雪依房间的灯光发呆。 良久,五公子将酒葫芦扔下去,自身后抽出洞箫,修长的手指按住洞箫,呜呜咽咽如倩女忧戚惋叹,落入耳中让人不由泪下。 片刻后,古筝淙淙,与箫声附和,竟似一问一答,箫声哀怨古筝凄婉,似极了两个伤心人对面而泣诉。 不知过了多久,箫声戛然而止,古筝亦随之而停,不大功夫,门吱呀响了一声,雪依疾步站在院中对着灰蒙蒙的夜空喊道:“我知道你就在王府中!你究竟是谁?既然来了为何不见我一面呢?!你出来好不好?!告诉我你究竟是谁?好不好?!“ 五公子站在屋脊上,看着身披狐毛大氅的雪依心绪繁杂,一时间竟不知是何滋味,听雪依问他是谁,一丝苦笑在他的唇畔绽开,此时的他又何尝知道自己是谁呢?!或许他原本就谁也不是吧!五公子!五公子!你竟连一个名字都没有! 五公子仰头问天,笑在英俊的脸上,大颗大颗的泪珠却顺着眼角滑落! 雪依静静的站在院中,刚刚的箫声一起,她就认定此人是那个被囚禁在神秘小院的神秘人!她相信这个人定与萧逸宸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这个人此时应该就在王府中,她侧耳细听,却只闻雪落在地上的沙沙声。 柳侬为雪依掩紧衣领,四处张望一遍劝道:“王妃快进屋吧,想必那人已经并不在咱们王府中。” 杜若亦呵着手跺着脚四处张望,冲着夜空喊道:“喂,你是哪家的夜游神还是夜猫子什么的?!大半夜的不睡觉来我们王府吵人好梦!“ 雪依知道那人就在王府,只是他不愿现身而已,一声长叹,对着夜空一个万福,缓缓言道:“蓝雪依不知雅士高姓大名,亦不知雅士与我家王爷渊源于何,未亡人蓝雪依在此谢雅士适才为亡夫所奏一曲。” 雪依言罢又站立了片刻,才在柳侬杜杜若的搀扶下回到屋中,折腾了一夜,已近黎明,雪依才恍惚睡去,柳侬和杜若忙着又去看望宫嬷嬷,这些日**嬷嬷一直在靑晖苑中养病,柳侬和杜若不时前来探视。 二人刚刚走进靑晖苑的月亮门,就见宫嬷嬷身披灰色鼠毛大氅往外走,柳侬忙迎上去道:“嬷嬷这是要去哪里?有什么事吩咐小丫头们就是了,这风天雪地的再吹个好歹的,王妃又要怪我们俩没有照顾好嬷嬷了。“ 宫嬷嬷忙笑着道:“看你这个丫头说的,我这把老骨头还没有那么娇贵,躺了这些日子,也闷了这些日子,总是不放心王妃,想要前面去瞧瞧呢,就遇见你们俩了。“ 杜若嘴快,笑嘻嘻的道:“偏嬷嬷最会操心,我和柳姐姐就是笨手笨脚没心没肺了,不会照顾人,只是王妃这会子刚刚睡下了,我们俩不知道要怎么照顾呢,这不特地来请教嬷嬷呢!“ 宫嬷嬷伸出手掌拍在杜若的肩上:“听听听听这话说的,倒叫我无话可说了!“ 三个人在院中嬉笑了一阵,门外传来一阵咳嗽声:“恩咳咳咳……..“ 杜若歪着头,看见萧僮一身银白色的长衣,斜跨着宝剑立在门口,杜若撇撇柳侬笑道:“萧护卫要进来就进来呗,站在那里咳嗽什么?难道是嫌着我和嬷嬷碍事吗?” 柳侬知道杜若在调侃她与萧僮,霎间红了脸,啐道:“你个小蹄子,真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柳侬说着就要去拧杜若,杜若早就躲到了宫嬷嬷的身后,吐着舌头道:“柳姐姐这话说的不通的很呢,如果狗嘴里能够吐出象牙来,那柳姐姐嘴里还不要吐出金子来?恐怕真的有那时候,萧护卫更加喜欢姐姐的紧了呢!“ 柳侬见杜若越说越离谱,偷眼扫向萧僮,脸愈加红了,追着杜若打起来。杜若急忙绕着宫嬷嬷逃,二人一人着红一人穿绿,围着宫嬷嬷嬉笑打闹,顿时给这冰天雪地的死气沉沉添了一丝生动。 杜若乐极生悲,脚下一滑,摔了个四脚朝天,柳侬捂着肚子笑起来:“真真是老天有眼,看你还往哪里跑?“ 柳侬笑着叫着跑过去要抓杜若,谁知一时忘情,脚下滑溜溜的向前摔去! “啊…….“柳侬惊叫着闭上眼睛,眼瞅着柳侬就要撞上倒在墙角的树枝。 二百三十八章 帝妃嬉戏 萧僮面目扭曲几欲狰狞,他似乎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催促着雪依快点跑,雪依一心牵挂柳侬的安危,追问:“柳侬在哪儿?你告诉我柳侬在哪儿,我要见她!” “快,快去找皇上救柳侬!”萧僮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连贯的话。 雪依的心一阵狂跳,猩红的眼眸盯着萧僮问:“你快说啊,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要知道柳侬在哪里才能救她啊!” “五.....五皇子......快.......快走!”萧僮忽然用力的撕扯着自己的衣服,口中催促雪依快跑,脚步却不由自主的走向雪依。 雪依是过来人,她看萧僮的脸色已经猜出他是中了激烈的药物,有心逃离,可又不忍心萧僮被**焚身而亡,担忧的看着萧僮:“萧护卫,本宫去找宫女来可好?” 萧僮呲牙苦笑:“太后娘娘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方圆五里之内除了你我并没有别人!” “什么?!方圆五里?!那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雪依大惊,紧张的看看四周,看来这一切是太后的预谋,她是想要知自己欲死的! 那就让她来吧,到了这个时候,雪依倒也不再着急,索性放开怀抱,思想对策。 天近黎明时分,皇宫最北侧的一个狭小的宫殿内,一张春藤上一男一女相拥而眠,男子赤着的手臂拥住女子半幅雪白的臂膀,女子的黑发委坠在地,头依偎在男子的怀中,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昨夜**,鸳鸯于飞好不快活。 成帝站在门口,脸色铁青的看着浑然未觉相拥而眠的男女。 “皇上,奴才去唤醒他们?”五公公躬身在成帝的身后试探的问。 成帝没有说话,只是扬起手,制止了五公公,自己则抬脚走进屋中。 女子此时已经醒过来,纤细白皙的手指落在男子的脸上。 “你做的好事!”成帝的声音冷若冰霜。 女子闻声大惊,回声刚好看见成帝,一愣。 成帝亦是一愣,站在原地。 男子已经醒来,忙翻身起来,被子滑落,露出他**的身子,他忙拉上被子遮住身体,跪在春藤上磕头:“萧僮给皇上请安,皇上恕臣秽乱宫闱之罪。” 柳侬红着脸用被子掩住玉体,只是磕头。 成帝三更天接到线报,说是雪依与煜王在枫亭院私会,想起傍晚时分亲眼见雪依与煜王在花树下的亲密情景,成帝虽然不太相信,却忍不住带着身边的侍卫来到凤亭院,还好撞见的是萧僮和柳侬。 成帝转过身去,强忍着笑意说:“是朕来的不是时候。” 寿康宫内,岫妃与雪舞,柔妃等等立在太后的身侧,小声嘀咕着什么,众人听见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在院中传来,方才各自回归自己的坐位。 太后娘娘正襟危坐,等着院中的人。 “朕拜见母后。” “嗯,免礼,看座。” 太后的眼睛偷偷的瞄了一眼成帝,看他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又向他身后看去,除了五公公竟没有别人。 成帝心中冷笑,面上不动声色,好奇的问:“母后是在等什么人吗?” 太后一笑,也不掩饰:“是啊,昨夜哀家留下煜王和萧王在寿康宫,可是这早晚来还不见他们二人来问安,心中不免有些担心。” “母后在担心什么?”成帝盯着太后问。 “哀家在担心这两个王爷俱是英俊潇洒,不要走错了宫门,坏了规矩,叫皇上为难。”太后盯着成帝,毫不避忌。 太后似乎想起了什么,皱皱眉问道:“怎么不见雪贵妃呢?哀家昨夜头疼了一夜,雪贵妃连个人影也不见。” 成帝唤五公公近前吩咐道:“快宣雪贵妃觐见,既是侍太后的病,怎么时近中午还不见人影,太不像话了!” “是,老奴这就去。” 五公公躬身正要出门,雪依已经小跑着掩面进来,进们就俯趴在地给太后磕头:“臣妾有罪,臣妾有罪,请太后娘娘责罚。” 岫妃柔妃心中冷笑,太后故作不解的盯着雪依问:“这大清早的,雪贵妃怎么进门就请罪呢?” 成帝见雪依并不抬头,心中疑惑,连忙说:“雪贵妃平身,一旁坐下说话。” 雪依只是跪在原地磕头请罪,既不起来坐下也不抬头,成帝大惑,双手相搀,命雪依平身。 雪依粉颈低垂,黑发遮住了大半张脸。 太后见状,亦是不解,见成帝丝毫不避讳他对雪依的宠爱,咳嗽了一声说:“雪贵妃,有话尽管说就是了,何必如此拿腔作势!” 雪依要在跪下,成帝一眼 看见她脸上的伤痕,大惊问道:“雪儿,你的脸怎么了?” 雪依见成帝问起,惊慌失措的捂住自己的面颊,大眼中露出惊恐之色连连摇头:“没有什么没有什么!” 成帝抓住雪依的手腕,撩起挡在她左脸颊的黑发,只见她一张白皙秀丽的小脸上竟有三道深深的抓痕! 成帝的手落在雪依的脸上,怒道:“是谁干的?!雪儿,你还不快快如实说来。” 雪依见成帝气极发怒,双膝跪下泣不成声,只是要太后娘娘惩罚。 成帝转向太后,冷声问:“母后,昨夜雪贵妃在寿康宫中侍候母后,怎么一夜之间脸上竟有抓痕?” 太后看着成帝一阵冷笑,继而转向雪依冷哼:“雪贵妃,你听见没有?皇上在问话呢,你可要将你脸上的伤痕说清楚,不然皇上恼怒就是哀家又何尝受得起呢?!” 太后话中有话。 雪依收起哭声,说:“臣妾并不知是怎么回事,昨夜睡梦中被人唤醒,那人不由分说就打了臣妾两个耳光,还说让臣妾.....让臣妾......” 雪依偷偷的瞄了一眼岫妃,结结巴巴的不语。 “还说什么?你不要怕,如实说来就是了,朕一定会揪出这个人为你做主!”成帝也扫了一眼岫妃。 岫妃心中震惊,面上闪过一阵惊慌,昨夜她明明面罩黑纱,又未曾出声,怎么雪依竟认出是她呢?她也只是将雪依送到了萧僮的身旁,并没有抓破她的脸颊啊?难道太后还派了别人吗?岫妃的眼神落在太后的脸上。 太后尴尬的咳嗽了一声,狠狠的瞪了太后一眼。 正在此时,跟随煜王的侍卫走进来回禀道:“回禀太后,昨夜我家王爷醉酒,未曾奉旨就私自回了煜王府,特请奴才来请罪。” 太后大惊,问:“你家王爷昨夜就回府了?你确定?!” “奴才确定,王爷昨夜酒醉,闹腾了一夜,今早才睡去了。” 太后不耐烦的挥挥手,示意侍卫下去。 皇上沉着脸告辞:“母后,雪贵妃既然受伤,看来她已经不能侍候母后,就留玉妃和柔妃在寿康宫陪伴母后吧,儿臣与雪贵妃先行告退了。” 说完,成帝也不等太后答应,拉着雪依离开了寿康宫。 “你怎么就这样笨呢!太后睡着后你回自己的寝宫就是了,怎么就等着人来欺负呢。”才离开寿康宫,成帝心疼的看着雪依的脸颊,责备中带着几分呵护和心疼。 雪依泫然欲泣,拉着成帝的手感动的落下泪来:“有皇上这几句话,臣妾就是死也甘心了。” “胡说什么呢?有朕在,看谁敢再伤你一根汗毛!现下没有别人了,你可告诉朕是不是岫妃伤的你?”成帝正色问。 雪依犹豫了一下,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说:“既然臣妾无碍,皇上就不要追究是谁了,不过是姐妹们独守空闺难免嫉妒,一时的气愤罢了。只是皇上日后要雨露均沾,不要在晨晖院中了。” 成帝哼了一声,心中已经认定是岫妃伤了雪依。 雪依似乎才想去柳侬,担忧的问:“皇上,柳侬昨夜侍宴,一夜未归,臣妾不免担心,不知皇上可否派人去寻找?” 成帝闻听,唇畔一笑。刮了一下雪依的鼻子:“你那个丫头昨夜好不快活呢,枉自你为他担心呢。” 雪依讶异的问:“难道皇上见过柳侬了吗?她现在在哪儿?可还好吗?” 成帝见雪依关心,有心逗雪依,问道:“朕告诉你,可有什么好处吗?” 雪依白了成帝一眼,感伤的说:“臣妾一身一家都是皇上的,臣妾想给也给不起啊。” 成帝双手交叉靠在被子上,似笑非笑的盯着雪依:“朕要的这件东西,你一定给的起。” “好嘛好嘛,皇上要什么臣妾都答应就是了,皇上这下可以告诉臣妾柳侬在哪儿了吧?”雪依嘟着嘴巴靠近成帝。 美人在侧,香气沁人心脾,成帝情不自禁将雪依置于身下,唇在雪依的脸颊上轻点,雪依故意恼怒的推开成帝:“皇上就会欺负人。” 成帝故作委屈的问:“朕何曾欺负雪儿了?” “皇上还没有告诉臣妾柳侬那个丫头在哪儿呢,怎么就.......”雪依脸一红,别过脸去不再看成帝。 成帝咬着雪依的手指,坏坏的问:“怎么了?朕等雪儿说完呢。” 雪依突然在成帝的肩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二百三十九章 李代桃僵 萧僮面目扭曲几欲狰狞,他似乎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催促着雪依快点跑,雪依一心牵挂柳侬的安危,追问:“柳侬在哪儿?你告诉我柳侬在哪儿,我要见她!” “快,快去找皇上救柳侬!”萧僮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连贯的话。 雪依的心一阵狂跳,猩红的眼眸盯着萧僮问:“你快说啊,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要知道柳侬在哪里才能救她啊!” “五.....五皇子......快.......快走!”萧僮忽然用力的撕扯着自己的衣服,口中催促雪依快跑,脚步却不由自主的走向雪依。 雪依是过来人,她看萧僮的脸色已经猜出他是中了激烈的药物,有心逃离,可又不忍心萧僮被**焚身而亡,担忧的看着萧僮:“萧护卫,本宫去找宫女来可好?” 萧僮呲牙苦笑:“太后娘娘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方圆五里之内除了你我并没有别人!” “什么?!方圆五里?!那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雪依大惊,紧张的看看四周,看来这一切是太后的预谋,她是想要知自己欲死的! 那就让她来吧,到了这个时候,雪依倒也不再着急,索性放开怀抱,思想对策。 天近黎明时分,皇宫最北侧的一个狭小的宫殿内,一张春藤上一男一女相拥而眠,男子赤着的手臂拥住女子半幅雪白的臂膀,女子的黑发委坠在地,头依偎在男子的怀中,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昨夜**,鸳鸯于飞好不快活。 成帝站在门口,脸色铁青的看着浑然未觉相拥而眠的男女。 “皇上,奴才去唤醒他们?”五公公躬身在成帝的身后试探的问。 成帝没有说话,只是扬起手,制止了五公公,自己则抬脚走进屋中。 女子此时已经醒过来,纤细白皙的手指落在男子的脸上。 “你做的好事!”成帝的声音冷若冰霜。 女子闻声大惊,回声刚好看见成帝,一愣。 成帝亦是一愣,站在原地。 男子已经醒来,忙翻身起来,被子滑落,露出他**的身子,他忙拉上被子遮住身体,跪在春藤上磕头:“萧僮给皇上请安,皇上恕臣秽乱宫闱之罪。” 柳侬红着脸用被子掩住玉体,只是磕头。 成帝三更天接到线报,说是雪依与煜王在枫亭院私会,想起傍晚时分亲眼见雪依与煜王在花树下的亲密情景,成帝虽然不太相信,却忍不住带着身边的侍卫来到凤亭院,还好撞见的是萧僮和柳侬。 成帝转过身去,强忍着笑意说:“是朕来的不是时候。” 寿康宫内,岫妃与雪舞,柔妃等等立在太后的身侧,小声嘀咕着什么,众人听见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在院中传来,方才各自回归自己的坐位。 太后娘娘正襟危坐,等着院中的人。 “朕拜见母后。” “嗯,免礼,看座。” 太后的眼睛偷偷的瞄了一眼成帝,看他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又向他身后看去,除了五公公竟没有别人。 成帝心中冷笑,面上不动声色,好奇的问:“母后是在等什么人吗?” 太后一笑,也不掩饰:“是啊,昨夜哀家留下煜王和萧王在寿康宫,可是这早晚来还不见他们二人来问安,心中不免有些担心。” “母后在担心什么?”成帝盯着太后问。 “哀家在担心这两个王爷俱是英俊潇洒,不要走错了宫门,坏了规矩,叫皇上为难。”太后盯着成帝,毫不避忌。 太后似乎想起了什么,皱皱眉问道:“怎么不见雪贵妃呢?哀家昨夜头疼了一夜,雪贵妃连个人影也不见。” 成帝唤五公公近前吩咐道:“快宣雪贵妃觐见,既是侍太后的病,怎么时近中午还不见人影,太不像话了!” “是,老奴这就去。” 五公公躬身正要出门,雪依已经小跑着掩面进来,进们就俯趴在地给太后磕头:“臣妾有罪,臣妾有罪,请太后娘娘责罚。” 岫妃柔妃心中冷笑,太后故作不解的盯着雪依问:“这大清早的,雪贵妃怎么进门就请罪呢?” 成帝见雪依并不抬头,心中疑惑,连忙说:“雪贵妃平身,一旁坐下说话。” 雪依只是跪在原地磕头请罪,既不起来坐下也不抬头,成帝大惑,双手相搀,命雪依平身。 雪依粉颈低垂,黑发遮住了大半张脸。 太后见状,亦是不解,见成帝丝毫不避讳他对雪依的宠爱,咳嗽了一声说:“雪贵妃,有话尽管说就是了,何必如此拿腔作势!” 雪依要在跪下,成帝一眼 看见她脸上的伤痕,大惊问道:“雪儿,你的脸怎么了?” 雪依见成帝问起,惊慌失措的捂住自己的面颊,大眼中露出惊恐之色连连摇头:“没有什么没有什么!” 成帝抓住雪依的手腕,撩起挡在她左脸颊的黑发,只见她一张白皙秀丽的小脸上竟有三道深深的抓痕! 成帝的手落在雪依的脸上,怒道:“是谁干的?!雪儿,你还不快快如实说来。” 雪依见成帝气极发怒,双膝跪下泣不成声,只是要太后娘娘惩罚。 成帝转向太后,冷声问:“母后,昨夜雪贵妃在寿康宫中侍候母后,怎么一夜之间脸上竟有抓痕?” 太后看着成帝一阵冷笑,继而转向雪依冷哼:“雪贵妃,你听见没有?皇上在问话呢,你可要将你脸上的伤痕说清楚,不然皇上恼怒就是哀家又何尝受得起呢?!” 太后话中有话。 雪依收起哭声,说:“臣妾并不知是怎么回事,昨夜睡梦中被人唤醒,那人不由分说就打了臣妾两个耳光,还说让臣妾.....让臣妾......” 雪依偷偷的瞄了一眼岫妃,结结巴巴的不语。 “还说什么?你不要怕,如实说来就是了,朕一定会揪出这个人为你做主!”成帝也扫了一眼岫妃。 岫妃心中震惊,面上闪过一阵惊慌,昨夜她明明面罩黑纱,又未曾出声,怎么雪依竟认出是她呢?她也只是将雪依送到了萧僮的身旁,并没有抓破她的脸颊啊?难道太后还派了别人吗?岫妃的眼神落在太后的脸上。 太后尴尬的咳嗽了一声,狠狠的瞪了太后一眼。 正在此时,跟随煜王的侍卫走进来回禀道:“回禀太后,昨夜我家王爷醉酒,未曾奉旨就私自回了煜王府,特请奴才来请罪。” 太后大惊,问:“你家王爷昨夜就回府了?你确定?!” “奴才确定,王爷昨夜酒醉,闹腾了一夜,今早才睡去了。” 太后不耐烦的挥挥手,示意侍卫下去。 皇上沉着脸告辞:“母后,雪贵妃既然受伤,看来她已经不能侍候母后,就留玉妃和柔妃在寿康宫陪伴母后吧,儿臣与雪贵妃先行告退了。” 说完,成帝也不等太后答应,拉着雪依离开了寿康宫。 “你怎么就这样笨呢!太后睡着后你回自己的寝宫就是了,怎么就等着人来欺负呢。”才离开寿康宫,成帝心疼的看着雪依的脸颊,责备中带着几分呵护和心疼。 雪依泫然欲泣,拉着成帝的手感动的落下泪来:“有皇上这几句话,臣妾就是死也甘心了。” “胡说什么呢?有朕在,看谁敢再伤你一根汗毛!现下没有别人了,你可告诉朕是不是岫妃伤的你?”成帝正色问。 雪依犹豫了一下,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说:“既然臣妾无碍,皇上就不要追究是谁了,不过是姐妹们独守空闺难免嫉妒,一时的气愤罢了。只是皇上日后要雨露均沾,不要在晨晖院中了。” 成帝哼了一声,心中已经认定是岫妃伤了雪依。 雪依似乎才想去柳侬,担忧的问:“皇上,柳侬昨夜侍宴,一夜未归,臣妾不免担心,不知皇上可否派人去寻找?” 成帝闻听,唇畔一笑。刮了一下雪依的鼻子:“你那个丫头昨夜好不快活呢,枉自你为他担心呢。” 雪依讶异的问:“难道皇上见过柳侬了吗?她现在在哪儿?可还好吗?” 成帝见雪依关心,有心逗雪依,问道:“朕告诉你,可有什么好处吗?” 雪依白了成帝一眼,感伤的说:“臣妾一身一家都是皇上的,臣妾想给也给不起啊。” 成帝双手交叉靠在被子上,似笑非笑的盯着雪依:“朕要的这件东西,你一定给的起。” “好嘛好嘛,皇上要什么臣妾都答应就是了,皇上这下可以告诉臣妾柳侬在哪儿了吧?”雪依嘟着嘴巴靠近成帝。 美人在侧,香气沁人心脾,成帝情不自禁将雪依置于身下,唇在雪依的脸颊上轻点,雪依故意恼怒的推开成帝:“皇上就会欺负人。” 成帝故作委屈的问:“朕何曾欺负雪儿了?” “皇上还没有告诉臣妾柳侬那个丫头在哪儿呢,怎么就.......”雪依脸一红,别过脸去不再看成帝。 成帝咬着雪依的手指,坏坏的问:“怎么了?朕等雪儿说完呢。” 雪依突然在成帝的肩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二百四十章 二妃较量 “哟,这不是岫妃妹妹吗?怎么就你一个人啊,这深更半夜的,若是不小心掉进湖里或者被什么人绑架了,皇上可不是要伤心了吗?”雪依似笑非笑的看着失魂落魄的岫妃,关心中透着几分深意。 岫妃扫了一眼雪依,冷哼一声:“蓝雪依,你不要得意,你以为皇上爱你吗?他爱的不过是你这张该死的脸!” 雪依一笑,玉手缓缓的落在自己的脸上,明亮的大眼睛盯着岫妃,略略点头:“谢谢妹妹提醒,本宫一定会好好的爱护我这张脸,保证圣绻优荣,永不衰竭。” “哈哈哈哈.......”岫妃忽然仰天长笑,直笑道泪如雨下,她凝视着雪依一步一步的逼近她:“你以为你真的了解皇上吗?你想不想知道皇上为何对你如此好?” 雪依垂眸浅笑:“谢谢妹妹好意,本宫并不想了解皇上,本宫只知道好好爱皇上就是了,本宫也不想知道皇上为何要对我好,本宫只知道该如何让皇上对我更好,但不知妹妹可想知道皇上为何如此厌弃你呢?” 雪依迎着岫妃,忽然附在她耳畔悄声说。 岫妃一愣:“为什么?” “因为你是冷羽裳!因为你知道他太多的秘密,我想你比我更了解皇上是什么样的人,他之所以没有杀你不是在乎你,而是在顾忌,顾忌你巩徵岫的身份,你最好保佑真正的巩徵岫永不露面,否则.......” 雪依的眸色中大有深意,岫妃面色微变,盯着雪依问:“你都知道些什么?!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本宫什么也不知道,本宫就知道该如何将皇上留在自己的身边,本宫还知道舞姬终究只是舞姬!”雪依似乎有意激怒岫妃。 果然,岫妃的双眸泛起红晕,她狠狠的盯着雪依说道:“你再说一遍试试!” 雪依面含浅笑,仿佛说着什么极为愉快的事情,凝视着岫妃的眼睛轻声说:“舞姬终究是舞姬,不过是博人一笑罢了。” “蓝雪依,你找死!”话落手至,岫妃出手如电,捏住雪依的哽嗓咽喉,将她的整个身子提了起来。 跟随雪依的宫女珠儿大叫起来:“来人啊,杀人了!” 岫妃看也不看,挥掌劈在珠儿的头上,珠儿哼也没有哼一声就软倒在地上。 一阵风声直奔岫妃的后脑勺,岫妃为自保,只好将雪依扔出去,来人如一道闪电划向雪依,将雪依抱在怀中稳稳地落在地上。 “什么人?竟如此大胆!”岫妃稳住身子一声低喝。 “朕一再的容忍你,不想你毫不知悔改,今天竟然对雪依痛下杀手,看来宫中是留你不得了!”成帝盯着岫妃,手掌运功,拍向岫妃,眼看岫妃就要命丧当场了! 岫妃紧闭双目等死。 不想雪依突然扑在岫妃的身上苦苦哀告:“求皇上手下留情!是臣妾不该冲撞了岫妃娘娘的。” 成帝见雪依梨花带雨委曲求全,越加的怜爱,岫妃见成帝眸色温柔的看着雪依,一时嫉恨交加,狠狠的推开雪依道:“不要你的虚心假意!” “你!简直是不识好歹!”成帝怒极,一掌落在岫妃的心口。 一口血自岫妃的口中喷出,她呆愣愣的看着成帝:“你......你......竟为了她真的要杀我吗!” 成帝也愣在原地,他并不想真心杀了羽裳,十二年的相处,即使没有感情也还有亲情,宫嬷嬷已经死了,萧僮如今又不在身边,他不想羽裳真的死,但是也不想雪依知道的太多,他只想隔绝羽裳和雪依之间独处的机会。 雪依心中冷笑,却哭着爬向岫妃:“妹妹,妹妹!你这是怎么了?你不要吓唬我啊,皇上,快救救岫妃妹妹啊!” “雪儿,你先回晨晖院,朕送岫妃回宫。”成帝抱起岫妃,命令雪依。 “皇上,奴婢们笨手笨脚的,不如让臣妾照顾妹妹吧?”雪依眨巴着大眼问。 “你身子本就虚弱,折腾了一夜了,还是快回去休息吧。”成帝拒绝了雪依的好意。 雪依也不勉强,万福告退。 成帝抱着岫妃急匆匆的赶奔永宁宫。 “你还是在乎我的,是吗?”岫妃看着成帝沉着的俊脸,露出一丝妩媚的浅笑。 成帝直奔永宁宫,一脚踢开紧闭的大门,值班的宫女们忙迎了过来:“恭迎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快滚!”成帝吼道,直奔卧室,随后用脚直接将门关上,将宫女太监们挡在门外。 那些宫女太监们或者好奇或者关心岫妃,但碍于圣旨,谁也不敢上前一步,又不敢离开,大气儿也不敢出的立在院子里。 成帝将岫妃轻轻的放在软榻上,慌忙解开她的衣扣,岫妃忽然攥住成帝的手:“皇上何不让羽裳就这样的死去呢?” “你胡说些什么?刚刚你为什么不躲呢?” “若臣妾躲了不是就证明臣妾会武功了吗?巩徵岫乃是大家闺秀又怎么会武功呢?若是被蓝雪依那个丫头察觉我不是巩徵岫,岂不是也会察觉皇上根本就不是五皇子萧落宸吗?”岫妃的眼睛灼灼闪光。 成帝的手一顿,停在岫妃的胸前。 “庄主,羽裳好想你,你还记不记得癸巳年初八的那个晚上,我与庄主被困在地牢中,我们都以为再也不能活着出去了......”岫妃的声音越来越小。 成帝的思绪被带回到那个夜晚。 那夜,是他与岫妃的第一次。 因为绝望,他们二人赤身在地牢中,除了吃饭睡觉之外就是鱼水交欢。 那是绝望的火焰和痴缠。 唇落在成帝唇上,灵巧的蛇如蛇一般引诱着亚当。 呼吸迷乱。 成帝的脑海中突然闪过雪依那双清清亮亮的黑眸和那一声软到骨髓里的娇呼。 “你的伤要紧。”成帝推开岫妃,岫妃不知何时已经将衣衫褪下,只留了一件粉红色的肚兜,肚兜上赫然绣着在地牢中二人的誓言:生不同衾死同穴。 岫妃的玉臂再次环绕住成帝的脖颈,唇在他的耳畔轻呵幽香:“只有有庄主的爱恋,这点伤不算什么。” 美人在怀,有谁能够抵抗这般的缠绵? 成帝已经做了一年的皇上,潜移默化中已经接受了三宫六院的妃嫔。 生死痴缠,岫妃的火热别有一番韵味,满室流火,成帝在岫妃的火热中一次次燃烧放纵,就连门外的敲门声也没有听见。 直到雪依破门而入,站在门口,看轻纱飘飘,梨花床上两个人相拥相抱,她痴痴地站在门口,全没有发觉脸上已经淌满了泪水。 “雪儿!?你?你怎么来了?”成帝抬头忽然看见雪依立在门口,大惊,结结巴巴的问。 雪依惨然一笑,万福,声音平静飘渺:“臣妾挂念妹妹的伤势,因此传了太医来,因久不见开门,冒昧闯宫,还望皇上降罪。” 成帝还没有说好话,岫妃媚笑着,声音中带着几分心满意足的快乐:“劳姐姐关心,妹妹原本是草木之体,这点伤不碍事的。” “臣妾告退。”泪一滴一滴的落下,雪依不等成帝开口,匆匆的逃离了永宁宫。 “唉,你啊,让朕说你什么好呢!”成帝瞪了一眼岫妃,急忙蹬上靴子,边穿衣服边急忙去追雪依。 岫妃也不留成帝,慵懒的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偷笑。 “你就这么开心吗?别忘记了,那一巴掌可是差点就要了你的命!”冷霜忽然站在床头不屑的扫了一眼冷羽裳。 冷霜的出现,冷羽裳似乎一点也不惊讶,她反而闭上眼睛笑着说:“你个黄毛丫头懂什么?他不是没有要我的命吗?用一巴掌换他的心疼,值了。” “我是不懂你这少根筋的丫头,但是我懂主子的命令可是不能违背的,你也不要忘记了,你现在已经不是凤舞山庄的舞姬冷羽裳了!”冷霜翻翻白眼,大刺刺的坐在椅子上,把玩着成帝赏的那些珠宝。 岫妃闻言一骨碌坐起来,面色露出几分惊恐:“主子有什么命令吗?” 冷霜心中暗笑,却又故意的板着脸,背着双手沉声说道:“冷羽裳听令。” 岫妃忙自床上滚下来跪在地上:“是,卑职听命。” “尊主命你好生与雪贵妃相处,没有尊主的命令,日后再也不能欺负雪贵妃!”冷霜传令已毕,岫妃瞪大眼睛怀疑的看着冷霜。 “冷霜,是不是蓝雪依给了你什么好处,你假借尊主的命令来为她求情的?” 冷霜撇撇嘴:“冷羽裳,收起你那点小心眼儿吧,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呢,拿什么皇妃的地位和这些珠宝当宝贝,我冷霜的心里只有咱们尊主,你愿信不信,有胆子你就再动蓝雪依试试。” 冷霜说完飘身上了屋顶,屋顶竟然有两块琉璃瓦是松动的! 岫妃瞧着冷霜自碗口大的琉璃瓦中年钻了出去,倒吸了一口冷气,看来冷霜这个丫头的武功只在自己之上而不在自己之下。 岫妃刚刚的好兴致因冷霜的出现一下子飞到爪哇国去了,看来凤舞国那个庞大的势力以及渗透到邀月国的皇宫了! 二百四十一章 忘记的一夜 冷霜走后,岫妃不由一阵心烦意乱,回想雪依的话,她分明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可是却又不拆穿这个谎言,不知雪依的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冷霜既是凤舞国第一神秘组织锁龙帮的人,又为何会成为蓝雪依身旁的宫女呢? 这一切是巧合?是预谋还是雪依本来就和锁龙帮有关联? 岫妃百思不得其解,只觉头疼欲裂,想起她初离开凤舞国时,帮主召见她迫她喝下断肠散,帮主说的明白,断肠散至毒,但是一年之后方才发作,刚开始的时候她还有些担心,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她身上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也就放下心了。 邀月国皇宫的荣华富贵,岫妃的尊荣,让她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和自己的名字,冷羽裳,她多么希望这个名字已经死去,而她是真正的巩徵岫。 只是愿望终归只是愿望,该来的迟早会来,想逃也逃不开。 岫妃忐忑不安,雪依运筹帷幄。 黎明时分,柳侬回到晨晖院,雪依紧紧地抓住她的双手,问:“柳侬,你没有事吧?” 关切之情溢于言表,柳侬感动的吸吸鼻子摇摇头:“奴婢没事,奴婢很好。” “委屈你了.......”雪依欲言又止,她知道柳侬失去了什么,只是这失去对柳侬而言究竟是悲是喜只怕她自己也是说不清楚的。 “奴婢不委屈,奴婢心甘情愿的。”柳侬垂下头,声音越来越小。 “改天我求皇上放你出宫,一定成全你和萧护卫的婚事。”雪依咬着嘴唇轻轻的说。 柳侬双膝跪下,眼含热泪缓缓的摇摇头:“娘娘,奴婢不出宫,奴婢也不嫁人,奴婢会伺候你一辈子。”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呢,既然已经托付与人,我自然要成全你。”雪依挽着柳侬的双臂,示意她站起来说话。 泪终于自柳侬的眼角落下,她笑着摇摇头说:“娘娘不必劝我,奴婢虽然是一介奴才,也知道为人之道,萧护卫今非昔比,位及王爷之尊,且奴婢知道萧王爷自有心爱之人,那夜事发突然,奴婢与萧王爷只是权宜之计,并非为攀附王爷。” 柳侬说不下去了,她深爱萧僮,不要说为妻为妾,就是做他身边的一个烹茶的小寰,她亦甘之如饴,只是因为有了那一夜**,她与萧僮之间才更加的疏离,她更不能要求什么了。 雪依了解柳侬,知道这件事只好慢慢来了,当下也不再说什么。 其实雪依心中有一个更深的忧虑,那就是蓝荷公主,蓝荷公主曾经奉旨和亲嫁给了萧逸宸,名义上也是萧逸宸的正妃,成帝继位,将雪依纳入宫中,蓝荷公主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而按照礼法,成帝有权要求蓝荷公主回到邀月国做他的妃子。 成帝却从来没有提前过,好像并不知道有这样一个人。 雪依为了迫成帝说出真相,露出本来面目,悄悄的遣人去凤舞国传信,说是萧逸宸根本就没有死,她知道,蓝荷公主十分喜欢萧逸宸,且自幼与萧逸宸一起长大,她的出现一定会刺激成帝,迫使他露出蛛丝马迹。 雪依深知萧僮对蓝荷公主的感情,且当初在王府中,萧逸宸为了摆脱蓝荷公主日后对他的纠缠,竟让萧僮代替他与蓝荷公主拜了天地,这件事一直瞒着蓝荷公主的,以雪依对她的了解,恐怕她是不会接受萧僮的。 看着柳侬,雪依长叹一声,只怕这个痴女子和自己一样,不过是伤人伤己罢了。 主仆二人执手伤情,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门外五公公一声高喊,成帝讪讪的走进门来,他的身后跟着四个小宫女,宫女的手中托着锦帕覆着的托盘。 成帝一摆手,笑着对雪依说:“看看朕给你带什么来了?” 四个宫女上前,跪倒在雪依的面前,柳侬撩起锦帕,顿时屋中光华灿灿,十分耀眼,四个托盘中,一个上面放着一双玉鞋子,这双玉鞋子奇就奇在晶莹剔透,且鞋帮周围缀满了琥珀色的玛瑙。 再掀起另一个托盘上的锦帕,露出一件百色云锦,之所以说是百色云锦,只因这锦缎会随着光色而不时变幻色彩,,百色云锦缝制的衣裙不但好看,且冬暖夏凉,穿在身上如若无物,握在手中不过一拳,百色云锦乃是凤舞国特产,邀月国并没有此物。 雪依知道蓝荷公主就要来了。 成帝见雪依美丽的小脸只是呆呆的看着云锦和玉鞋子,只道她被这样的宝物惊呆了,得意的扬起头,一件一件的介绍起来。 雪依面不动色,微笑谢恩,成帝本以为雪依会因他宿在岫妃出吃醋生气,因此一大早刚刚得来宝贝就来讨好雪依,见她并无嗔责之意,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皇上,这双鞋子小巧可爱,也很臣妾的脚,臣妾留下了,其它的宝物还是分赏各宫姐妹吧。”雪依将玉鞋穿在脚上,翘着三寸金莲仔细的端详着,红唇微微噘,眼眸低垂,长长密密的黑睫毛遮住了一双水眸,样子十分的可爱娇俏,成帝心火难耐,拥住雪依。 “这是朕的一番心意,雪儿还是自己留着吧。” 雪依回眸一笑,鼻子刚好挨上成帝的鼻子。 柳侬见状,给了其它小宫女一个眼神,众人垂头退出屋内,掩上房门。 柳侬躲到了晨晖院后的小花园中,坐在台阶上,手托双腮望着碧空发愣,屋中的情形她不看也知道怎么样的温暖,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萧僮有力的双臂,往日思念萧僮还有时有晌,今日思念萧僮却是刻骨铭心。 只是,柳侬深知萧僮心有所属,即便她不是宫女丫萧僮也不会喜欢上她,风吹起衣袖,露出手腕上的伤疤,那还是萧僮中毒时,她挖下自己臂上的肉为他解毒留下的。 下手在伤疤上来回的摩挲着,泪水滴滴落下。 “我虽然没有看见你如何执刀挖下臂上的肉,但是我能感觉到那份痛。”萧僮不知何时站在柳侬的身后。 柳侬慌忙站立起来,不见萧僮的时候十分想念,而萧僮此时就站在了面前,柳侬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她垂首万福,慌忙告退:“萧王爷有礼,奴婢告退。” “怎么我来了你就要走呢?”萧僮看着柳侬的背影,声音中多了几分感伤也多了几分魅力。 柳侬停住脚步,却依然背对着萧僮说:“王爷一定是来找我家娘娘的,奴婢去回禀娘娘。” 萧僮走到柳侬的身后,低声说:“这个时候,你家娘娘未必会有时间见我吧。” 萧僮一言,柳侬没来由的红了脸,此时雪依与成帝在一起,的确没有时间见任何人,只是这个萧僮似乎十分了解晨晖院中的事情,难道他喜欢的是雪依吗?一定是了,雪依是那么的美丽那么的善良,就连她这个小宫女现在也十分的喜欢她,何况萧僮这样的美男子呢?! 长久以来,柳侬一直猜测着萧僮心上人的样貌,她多么希望那个女子很一般很普通,可以让她的心里好过一点,也或者成为萧僮的妾之后还有一点资本,当她想到雪依的时候,她的那一点希望完全的破灭了,小脸上立刻显出伤心与挫败。 “你怎么了?”柳侬脸上的变化自然没有逃过萧僮的眼睛,他的手落在柳侬的额头,自言自语的说:“不舒服吗?还是生病了?要不要找大夫来看看?” 柳侬受宠若惊,呆愣愣的看着萧僮,小脸红扑扑的,黑亮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萧僮,直看得萧僮有些不好意思,问:“你真的没事吗?” 柳侬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只是红着脸转身要跑。 萧僮拽住柳侬的手腕,谁知用力过猛,柳侬站立不住,整个人飞扑进萧僮的怀里,柳侬抬头,萧僮低头,唇与唇不经意的碰在一起,萧僮是一个很正常的青年男子,这些年在凤舞国与萧逸宸过着刀口上舔血的日子,从未有过如此暖香在怀的时刻,加上他与柳侬已经**一度。 柳侬红着脸想要挣脱萧僮的怀抱,萧僮手臂用力,将她紧紧的拥在怀里。 一吻缠绵,直到柳侬无法呼吸。 萧僮终于松开柳侬,柳侬低低的唤了一声:“王爷.......” 萧僮不善言辞,看着柳侬说:“你怎么还叫我王爷呢,从今后,你就叫我萧僮好了。” 柳侬苦笑,转过身去掩饰着眼中的热泪,声音如蚊子一般:“不,王爷,在柳侬的心中您永远都是王爷。” 萧僮着急的板过柳侬的双肩,急切的表白:“柳侬,萧僮绝对不是始乱终弃不负责任的男人,我一定会求皇上赐婚,,娶你为妻的。” 萧僮本来是想表明心迹,却不想柳侬完全误会了他的意思,柳侬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看着萧僮一笑说:“王爷不必为柳侬负责,那晚的事情柳侬已经忘记了,王爷也忘记吧。” 二百四十二章 棒打鸳鸯 唇齿纠缠有所思,满室春色凤戏凰。 雪依有意的绊住成帝,想要给萧僮和柳侬争取更多的时间,按照她们的计划,这个时候萧僮还在岫妃的宫中寻找她勾结江湖大盗的证据。 此时的岫妃还在有恃无恐的嚣张,正在寿康宫中与太后商议对付雪依的办法。 成帝乍见雪依面上的抓痕,毫不掩饰他的心疼和气愤,太后十分不悦,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雪依和成帝一起离开寿康宫,她瞪了一眼旁边的岫妃,几分恨铁不成钢的问:“你不是说天衣无缝吗?怎么皇上去抓奸却没有抓到呢?!” 柔妃不等岫妃开口,幸灾乐祸的扫了一眼岫妃,嗲声嗲气的说:“太后娘娘还不知道吗?臣妾听人说,皇上听说蓝雪依和煜王又会十分生气,可是当他赶到那儿的时候,**一度的却是萧王和柳侬那个丫头,岫妃姐姐这次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呢。” 岫妃本就十分窝火,她不敢惹太后娘娘,却并不把柔妃放在眼中,冷哼了一声:“本宫是没有柔妃妹妹的好气度,众人面前无缘无故的挨了耳光还能谈笑风生!” “你!”柔妃豁然站起,杏眼圆睁瞪着岫妃。 岫妃挑着蔻丹,看也不看柔妃:“我怎么了?难道本宫说错了吗?” “好了好了,你们俩就不要再吵了!还是快想想今后怎么对付那个丫头吧,哀家看来那个丫头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太后止住岫妃与柔妃的争吵。 柔妃头脑简单,好奇的问:“如太后娘娘所说,昨日设宴请二王,酒中既有合欢散,岫妃姐姐又亲自劫持了那个丫头扔在了煜王身边,怎么突然就变成萧王和柳侬那个丫头了呢?” 岫妃与太后交换了一个眼神,二人也想不通问题出在了哪儿。 她们就是想破了头也想不到,昨夜,煜王毒发,开始还能控制自己,可是后来渐渐的**迷离,他本就十分喜欢雪依,只是太了解自己的二哥,太了解雪依对他二哥的感情,故此将对雪依的深情深深的埋在心中,今日心上人就在眼前,笑靥如花,让他怎能控制自己?! 就在煜王扑向雪依的那一刻,凌空一人点中了雪依的穴道,雪依借着朦胧的星光见那个人五短身材,因他面罩青纱,所以认不出来是谁。 雪依谢过那人的救命之恩,又不忍五皇子**焚身而亡,求那人帮忙,那人只是不语,随后消失在夜空,不多时胳肢窝夹着昏迷的柳侬匆匆赶回来,雪依正要问话,萧僮自墙外飞进来。 萧僮扑向那人,与那人斗在一处,不多时,那人卖了一个破绽纵身而去。 雪依忙上前问萧僮是怎么回事。 萧僮见到雪依再看看地上昏迷不醒的煜王,知道上了太后娘娘的当,就将太后词眼,酒中有合欢散一事说给雪依听,雪依也猜到了太后此举是为了嫁祸煜王与雪依有染。 萧僮见雪依无语,看着昏迷的柳侬,跪下说:“娘娘暂且回宫看事情发展,这里就交给萧僮处理吧。” 雪依盯着萧僮问:“萧护卫既然也身中此毒,又怎么救人呢?” 萧僮看看柳侬,跪下给雪依磕了个头:“请娘娘恕罪,少不得要委屈柳姑娘牺牲了。” 雪依心中极为感动,抽抽鼻子脱口问道:“萧护卫为了本宫如此大义,让本宫何以为报?他日若蓝荷公主归来,柳侬又何以自处呢?” “此时不是计较的时候,娘娘快走!” “那五皇子怎么办呢?”雪依担心的看看地上的煜王。 “臣自有妙计,娘娘快走!” 雪依沉吟片刻,与萧僮商量好了一个李代桃僵之计,这才叫成帝扑了个空,太后醒了美梦。 这其中的内情太后与岫妃自然猜不到,岫妃见柔妃冥思苦想的样子,忍不住嘲笑她道:“太后娘娘睿智也还想不通,你个榆木疙瘩有什么用?” 柔妃不忿,反驳道:“是啊是啊,我是榆木疙瘩,你这七窍玲珑心的可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好了好了,你们都退下吧,在这里吵得哀家头疼。”太后长叹了一口气,不耐烦的赶她们二人出去。 岫妃与柔妃各自冷哼了一声,背转身各自向着各自的宫门走去。 岫妃边走边垂头想着自己的心事,冷不丁一人自树后晃出来,吓了岫妃一跳,她正要发火,一眼认出来人是皇上,忙躬身万福:“臣妾见过皇上。” 成帝盯着岫妃,俊脸阴沉,面无表情,半晌,成帝忽的攥着岫妃的手腕,冷冷的问:“是你给太后的合欢酒?是你抓伤了雪依的脸颊?也是你绑架了雪依将她送到煜王的怀抱的是不是?!” 岫妃挣扎着:“皇上,你弄疼我了。” “这样就疼了吗?冷羽裳,朕警告过你无数次了,整个皇宫,你可以任取任求,唯独对雪依,你最后避忌着点,是你破坏了我们的约定,就不要怪朕无情!” 一道凌厉的寒光在成帝的黑眸一闪而逝。 岫妃此时倒不再挣扎了,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凝视着成帝,泪自眼角滴滴滑落,唇畔却是一个凄凉的笑容,岫妃点着头:“庄主,你终于还是叫出了我的名字!你可知道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岫妃并非真正的巩徵岫,而是萧逸宸的舞姬冷羽裳冒名顶替,当初,萧逸宸诈死,所有人都相信了,唯独冷羽裳不相信,她与萧逸宸在凤舞山庄形影不离,她太了解萧逸宸了,尽管他做了很周密的安排,甚至不惜让自己的亲弟弟萧落宸假死躺在棺木里。 冷羽裳在所有人都沉浸在萧逸宸死去的悲伤时,一个人悄悄的潜伏进皇宫,她太了解萧逸宸了,登上邀月国黄帝的宝座是他毕生所求,他绝不会在已经成功的时刻去自杀表明什么心迹,冷羽裳相信,萧逸宸一定会露面的。 果然,五皇子力排众议登上皇位,封号成帝,冷羽裳确定成帝就是萧逸宸,后来,她发现萧逸宸之所以诈死,是因为先帝的遗诏,先帝的遗诏明白的指出邀月国储君是五皇子萧落宸而非二皇子萧逸宸。 冷羽裳确定成帝即萧逸宸后,经过一番周密的安排,冒名巩徵岫先赢得太后的欢心,然后名正言顺的入宫为妃。 她相信萧逸宸在她进宫的那一天就已经认出了她,她也相信萧逸宸迟早会被她的真心感动,不想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的心里始终只有雪依一人! 即便是太后从中干旋,他与她洞房花烛,鱼水承欢,他也只是警告她不许伤害雪依。 恨与爱之间其实只有一线之隔,得到的是爱得不到是恨。 成帝看着羽裳淌满泪水的脸,心中亦有几分不忍,羽裳自十五岁跟了他,至今已经有十二年了,这十二年来,她为他忍辱负重,她为他披肝沥胆,她为他九死一生,从未有过半句怨言,更不曾奢求过什么。 一声浅浅的叹息。 “岫妃,从今后只要你不在和雪依为敌,朕答应你,日后雪依为正宫皇后,你就是她一人之下的贵妃。”成帝允诺。 羽裳苦笑,缓缓的摇头。 萧逸宸太不了解女人了,羽裳不在乎什么贵妃什么皇后,她在乎的只是萧逸宸的心,而今看来,萧逸宸的心里只有雪依一人。 面对萧逸宸**裸的漠视,羽裳红着眼咬着牙一字一字的说:“冷羽裳什么都不要,冷羽裳只要一人心!” “羽裳,你就不要再固执了,这已经是朕能给你的一切了。” “庄主,” 岫妃凝视成帝,谁知话还没有说出口,成帝忽然掐住她的喉咙,恶狠狠的说:“朕再提醒你一次,这里没有什么庄主,朕是当今的皇上,不是什么庄主!” 岫妃武功高强不在成帝之下,却并不反抗,任由成帝的双指紧扣她的喉咙,泛着红晕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成帝。 成帝与岫妃四目相视,谁也没有注意到躲在暗处的人影! 良久,成帝见岫妃呼吸困难,倏然松开手指。 “你走吧。”成帝疲惫的靠在树上。 “皇上,冷羽裳斗胆问你一句,若是没有蓝雪依,皇上可会真心待冷羽裳?若冷羽裳不是下贱的舞姬,而是大家千金,皇上可会立我为皇后,白首一生?”岫妃跌坐在地上,仰望着成帝,不甘心的问。 成帝涩然一笑摇摇头:“当初在凤舞山庄,朕迫于生存,处处 小心,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只有萧僮,宫嬷嬷和你在身边,我对你们如家人一般,你也知道,邀月国立后,身份门第并不是第一位,而是品德贤惠在首位,若是没有雪依,朕也不会立你为后的。” 泪终于如雨落下。 岫妃踉踉跄跄的向前走去。 成帝目视着岫妃茕茕孑立的背影,忽然觉得只是刹那间岫妃似乎老了很多,他默然转身向着御书房走去。 气死风灯摇曳着几点亮光,迎着岫妃缓缓的走来。 二百四十三章 忆往昔 萧僮本打算和柳侬商量去求太后赐婚一事,不想柳侬却一副拒他千里之外的样子。 萧僮百思不得其解,他深知柳侬对自己一片深心,且不说当日割肉之情,就是以身相许的高义也让他不得不动容。 萧僮看柳侬满面笑容却是决绝,心中不免几分落寞,他又怎么能够猜透柳侬此时的心思呢?! 柳侬深知萧僮心有所属,那夜在岛上与他鸳鸯于飞不过是权宜之计,是为了救雪依不得已而为之,她早已经打定主意,今生今世陪在雪依的身边,与她同生共死,至于萧僮,柳侬抬眼,目光几分飘渺,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因为她知道萧僮喜欢的是雪依,她不能用责任去捆绑她的爱人。 萧僮还想再说什么,柳侬万福告辞:“王爷,时间不早了,奴婢告退了。” 柳侬不等萧僮再说什么,转身就走,泪终于在转身的那一刹那落下。 萧僮目送柳侬仓皇的背影,心中一时间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人非草木,他怎么会看不出柳侬的强颜欢笑,他只是不懂,曾经他是一门心思全扑在了蓝荷公主身上,可是如今,他愿意放下蓝荷公主,给柳侬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可是柳侬却拒绝了他。 “王爷难道不知道柳侬为何要这样做吗?”雪依不知何时站到了萧僮的身后,目光飘像柳侬的方向。 萧僮屈膝就要下跪施礼:“参见雪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雪依忙双手相搀:“王爷何必多礼,当初在王府中承蒙王爷照拂,雪依从不曾忘记。” “哟,皇上,看来我们来的不巧啊,是不是打扰了萧王爷和雪妃妹妹说体己话呢?”岫妃手挽着成帝的手一步三摇的走过来,柳眉单挑,桃花眼挑衅的看着雪依,一副看戏的架势。 再看成帝,站在岫妃的身侧,俊脸冷傲,剑眉微拢,星目扫了一眼雪依握着萧僮的手,双手竟不自觉的握成拳头。 萧僮脸色大变,他太了解成帝了,多疑善变,再加上雪依是他心尖子上的人,更是不容他人染指的。 萧僮正要跪下叩见成帝,不想雪依非但没有松开他的手,反而握紧他的手,莞尔一笑缓步走向成帝。萧僮虽然不知雪依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他却深知如果这世上还有一人能够制约成帝,那么这个人就是雪依。 雪依牵着萧僮走到成帝的面前深深一个万福:“臣妾参见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成帝盯着雪依微微垂下的头,今天的雪依只是普通的宫装打扮,乌黑的长发随意的挽了一个凤髻,翠玉步摇斜插在发鬓,两耳明珰,越发衬托的肤色白皙,长长的眼睫毛遮住那双灵动的大眼睛,成帝手拢在袖中,良久无言,只是愣愣的看着雪依。 萧僮只觉得手心里全是汗。 岫妃得意的一笑,玉手落在成帝的臂弯,笑着道:“雪妃妹妹越发的好看了,真真是动人心弦呢,你说是不是啊,萧王爷。” 岫妃一言,成帝的身子明显的僵了一下,眉目更加的冷峻,就连跪在雪依身后的萧僮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面对岫妃的挑拨,雪依只是淡然一笑,她缓缓地抬起头来,明目凝视着成帝,一字一句的说道:“此时此情此景倒让臣妾想起了从前在王府的时候。” 成帝虽是无言,脸色却缓和了许多。雪依的声音多了几分伤感,眼睛盯着成帝,话却是问萧僮:“萧王爷可 曾记得吗?那一年在王府中,也是这样风和日丽的天气,那一日,你我二人被一神秘人约在后花园,不想被渝王爷撞见,险些治咱们二人一个通奸之罪,今时今日不同往日的不过是........” 雪依拖长声音扫了一眼岫妃,眸色几分泫然。 萧僮俯趴在地上,他知道雪依无形中又一次化解了灾难。 果然,成帝双手挽住雪依的双手,道:“雪儿何必伤心,如今既不是在渝王府,而朕亦不是渝王爷。” 雪依凝视着成帝突然道:“是吗?臣妾唐突了,刚刚竟有那么一刻,臣妾竟觉得皇上和王爷是一个人。” 岫妃的手突然抓紧了成帝,成帝一笑:“雪儿一定是没有休息好吧,快些回宫休息去吧。” 雪依摇摇头,嘟着嘴巴半是撒娇半是认真的说:“皇上怎么不问臣妾和萧王爷在此做什么呢?” 成帝拍拍雪依的玉手:“朕信得过你二人。” “正因为皇上信得过,臣妾才要说,刚刚萧王爷与臣妾说起往事,才知道萧王爷与臣妾曾有救命之恩,臣妾感念萧王爷大恩,且臣妾自幼孤苦,所以认了萧王爷为义兄,萧王爷这次是来向臣妾辞行的。”雪依淡淡的说。 “哦?”成帝讶异的看着萧僮。 萧僮虽猜不出雪依的用意,然事已至此,他也只好顺杆爬了。 萧僮看成帝看向自己,忙双膝跪下磕头道:“回皇上,娘娘青目,臣本不敢高攀,怎奈........” 成帝仿佛没有听见萧僮说什么,似乎在问他又似乎在自言自语:“你要去哪里?为什么不和朕说呢?” “看皇上说的,萧王爷本来是想和皇上说的,可是这阖宫上下谁不知岫妃姐姐玉体违和,皇上不准闲人打扰呢?萧王爷倒是想说他要回凤舞国,可是却怎么见的到皇上呢?”雪依故意含酸拈醋的撒娇。 成帝听闻萧僮要回凤舞国,心中不免一惊,盯着萧僮连连问道:“你要回凤舞国?你在凤舞不是没有亲人了吗?回去做什么?难道是冷风月出了什么事情?!” 不等萧僮回话,成帝连连摇头道:“不,不会,如果冷风月有什么事情,他一定会派人来告诉朕的,萧僮,你为什么突然要回凤舞?!” 成帝双目泛红,紧紧地盯着萧僮。 萧僮趴在地上,心中叫苦连连,暗道:雪依啊雪依,你这是要好害死我吗?!然而现在他也只能顺着雪依的意思说下去了,萧僮磕头回道:“回皇上的话,此事容臣慢慢回禀可好?” “好,你随我来!”成帝大踏步的向御书房走去。 萧僮紧随其后。 雪依目送二人走远,转身叫住岫妃:“姐姐这么着急,可是在担心萧王爷去凤舞会查出姐姐的身份吗?” 岫妃背对雪依冷冷一笑:“雪妃妹妹真会开玩笑,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雪依走上前,似笑非笑的盯着岫妃,左转一圈右转一圈道:“倒是做妹妹的多余了,我以往姐姐会担心真正的巩之岫会跑出来呢。”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我身子有些不舒服,先回宫了。”岫妃脸色有几分难看,匆匆的走了。 雪依看着她的背影,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在唇盘绽放,她不但要揭穿岫妃的真实面目,而且她要让成帝自己说出自己的身份!从现在开始,她不在是砧板上的肉,她要做那个操刀手! “娘娘怎么在这风口上站着?小心着凉了。”柳侬为雪依披上披风。 雪依浅笑,握住柳侬的手,有些疲惫的笑笑:“在这深宫,哪里不是风口呢?” “娘娘怎么又伤感了呢?有皇上在,即便是再大的风也不碍事的。”柳侬故意岔开话题,开解雪依。 雪依又怎么不明白柳侬的心意,看着柳侬有些红肿的眼睛,沉默了片刻,雪依淡淡的问道:“既然那么在乎他,又何不答应他呢,我是再也不能离开这深宫了,而你不一样,你可以和萧僮走的。” 柳侬抬头惊讶的看着雪依:“娘娘都知道了?” 雪依点点头,缓步向前:“柳侬,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是喜欢他的,只是你有你的骄傲,你不想用责任捆绑他,可是柳侬,你知道吗?他从来不是一个在乎责任的人,如果他的心里没有你,他是不会来向你示好的,所以,答应他,和他远走高飞吧。” 柳侬垂首不语。 “你不必担心我,在这深宫里,我会好好的保护好我自己。”雪依握住柳侬的手。 柳侬抬起头来,一双大眼闪闪发亮,她反握住雪依的手:“娘娘,我们说好的要永远在一起,我们要一起为杜若报仇,我们要一起找出宫嬷嬷真正的死因,我们还要找到丞相,娘娘怎么能够说话不算话,赶柳侬走呢?!” “柳侬......”雪依哽咽,一把将柳侬搂在怀里,她真的需要这样丫头,只是她不想用自己困住她。 “娘娘,如娘娘所说,柳侬虽是一介下人也有自己的尊严自己的感情,我不想萧王爷因为那一夜不情之情娶我。”柳侬拭干眼角的泪痕。 雪依心中忽然一动,刚刚她强迫萧僮去找回蓝荷公主,一则想要利用蓝荷公主逼成帝承认他就是萧逸宸,而另一方面则想要萧僮能够理清他对柳侬的感觉,她也不想柳侬日后夹在萧僮和蓝荷公主之间左右为难。 只是不知道萧僮会如何与成帝说,成帝又如何阻止萧僮回凤舞迎接蓝荷公主呢? 二百四十四章 密室老人 雪依迫萧僮答应回到凤舞迎接蓝荷公主回朝,不过是想要逼成帝现出原形! 以雪依对萧逸宸的了解,如果成帝果真是萧逸宸假扮,那么他一定会想办法阻止萧僮接回蓝荷公主,因为这个世界上,能够认出萧逸宸的人只有蓝荷公主和冷羽裳了! 雪依在等,等萧僮的消息。 此时的萧僮跪在龙书案前,成帝双目泛红,盯着俯趴在地上的萧僮,良久,成帝缓缓言道:“你当真要帮助她来对付朕吗?” 萧僮一个头磕在地上,砰砰响:“卑职就是有九条命,也不能和皇上做对的。” “唉........”成帝一声长叹,转身下了龙书案,来到萧僮的面前,双手搀起萧僮,双眸凝视着萧僮的眼睛,言道:“萧僮,你我名虽为君臣,实则乃是知己之交,自宫嬷嬷离开朕之后,朕也就只有你了。” 话到后来,成帝竟有几分感伤。 萧僮亦凝视成帝,犹豫了片刻说道:“有句话一直藏在卑职的心中,还请皇上恕罪。” 二人站起来,成帝转过身背对萧僮,平静的说:“但讲无妨,人前,你我是君臣,人后,你我二人是旧友。” 沉默了许久,萧僮缓缓说道:“皇上既然真心对娘娘好,何不找个合适的机会将真情告诉娘娘,微臣想,以娘娘的聪**智,娘娘一定会理解皇上的苦衷的。” 成帝倏然转身凝视萧僮,一字一字的问道:“她是不是已经怀疑朕的身份了?!她是不是问过你什么?!你和她说了什么?!” 萧僮苦笑,看着成帝紧张的有些愤怒的俊脸,他忽然明白了那句至理名言——伴君如伴虎!成帝已经变了,已经不再是凤舞国那个沉稳干练的庄主,也不再是渝王府中那个需要他的王爷,而是邀月国的国主——成帝! 萧僮慢慢的摇摇头,屈膝跪下回话:“皇上多虑了,娘娘什么也没有问过臣妾,娘娘只是希望接回蓝荷公主,为王爷做最后一件事罢了。至于娘娘是否怀疑皇上,微臣不得而知。” 成帝也觉察自己方才有些紧张过度,忙掩饰过去,君臣二人又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萧僮起身告辞:“皇上,娘娘派臣去凤舞国,臣还没有应允,所以臣还想进宫去面见娘娘说个明白。” 成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真的不准备去见蓝荷那个丫头吗?如果朕记得没有错的话,你对那个丫头可是一片痴心的。” 萧僮摇摇头:“公主乃是金枝玉叶,微臣一介草莽,身份卑贱,不敢唐突了公主。” 成帝挽住萧僮的手腕,盯着他道:“萧僮,朕不许你再这样自轻自贱,在朕的心中,你一直是朕的兄弟,而且雪儿不是认了你做哥哥吗 ?从今后你就是朕的国舅爷,你与蓝荷公主就是门当户对的佳偶。” “谢皇上抬爱,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微臣早已经不再妄想了。” “你准备什么时候启程?”成帝话锋一转。 萧僮一愣,继而说道:“臣并不想回凤舞国见蓝荷公主。” 成帝摆摆手制止萧僮后面的话,道:“不,你必须回去,你必须答应雪儿去接回蓝荷公主。” 萧僮一愣,他料定成帝会阻止他接回蓝荷公主,没有想到成帝竟然要他回去,萧僮张大嘴巴不解的盯着成帝。 成帝一笑:“萧僮,朕也不瞒你了,雪儿冰雪聪明,或许她早就已经怀疑朕的身份了,接回蓝荷公主不过是她想要试探的方式而已。” “皇上为何要臣接回蓝荷公主,公主回宫,一定会认出皇上的!”萧僮紧锁双眉,他暗自为雪依捏了一把冷汗,他太了解成帝的为人,多疑狡诈,狠辣,如果他一旦决定要做什么,是很难挽回的,如果他知道雪依已经开始怀疑他,却依然如此纵容雪依调查此事,那么他一定已经有了应对的办法了! 成帝似乎毫不在意:“朕不让你去迎接蓝荷公主,雪儿若想她回来也一定会派别人去的,与其那样,还不如你去,朕还放心些。” 萧僮拱手问道:“那么请问皇上,微臣是接还是不接呢?” “你见机行事,我有些累了。”成帝揉揉眉心,挥手示意萧僮退下。 萧僮垂手弯腰倒退着退了出去。 成帝的目光落在那副仕女图上,图上宫装美女像极了雪依,他的双眉平舒,唇畔噙了一抹浅笑。 成帝打开门,环顾四周,将周围的宫女太监打发走后,再次检查了四周,确定没有人后,成帝关上御书房的门,他缓步来至画像前,手捏着自己的下颌,盯着画像看了很久,俊脸一会儿阴沉一会儿迷惘,似乎有什么很难定夺的心事。 片刻后,但见成帝的大手落在画轴的左边,原来这画竟是镶嵌在墙壁上的! 成帝手上用力,画轴缓缓转动,发出轻轻的吱吱声,整幅画竟然缩进墙壁,画的地方露出仅容一人出入的暗门! 成帝迅速的钻进暗门,画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成帝拾阶而下,初时还觉几分凉意,待行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只觉眼前开阔起来,一张石桌旁坐着一个身着蓝衫的老人,老人的背稍微有些驼,满头银丝,银丝飘飘看上去却并不凌乱,可见这个老人极其注重自己的仪容。 “老臣还不曾拜见过新皇,并不是老臣不想大礼参拜,只怕皇上不会接受老臣的跪拜吧,那就让老臣拜天以示老臣对皇上的衷心吧。”老人自石椅上站起来,背对着成帝缓缓的跪下。 成帝冷冷的哼了一声:“你的心里一定恨极了我吧,你一定没有想到,我竟然没有被你的那把火烧死,你是不是十分后悔,后悔当初没有力劝先皇把我杀死。” 老人依旧背对着成帝:“皇上来这里不是和老臣忆旧事的吧?” “当然不是,朕来借一样东西。” 老人突然仰头哈哈大笑,泪自老人的眼角飞溅,成帝默默的站在原地,任凭老人狂笑,片刻后,老人转过身来,盯着成帝缓缓言道:“这课人头早就该给皇上了,皇上拿去就是了,老臣只有一个心愿,善待雪儿。” 成帝冷笑:“不错,朕早就想把你的人头摘下来,朕也恨极了你,可是朕不得不留着你的项上人头,因为朕答应过朕的乳娘,绝不杀你!” 老人缓缓的闭上眼睛:“除了这颗人头,老臣实在不知道老臣还有什么值得皇上惦记的了。” 成帝突然一把攥住老人的手腕,俊脸贴近老人,嘿嘿一笑道:“你有,你当然有,你腰间的玉佩,你颌下的胡须,还有你的衣袖!” 成帝口中说着,手上用力,一把拽下老人的衣袖,顺手摘下老人腰间的玉佩。 “你.......你.......你 要做什么?”老人惊恐的看着成帝。 成帝冷然一笑,端详着手中的玉佩与半截衣袖,陡然拽住老人呢颌下的胡须,双目盯着老人缓缓的一字一字的问道:“蓝广,你说,如果你的这把胡须和这玉佩给雪依看见,她会怎么办?是不是朕要她做什么她就会做什么?” 这老人正是失踪已久的蓝广! 当初,蓝广戍守边疆,连打败仗下落不明,雪依曾派人四处打探爹爹的消息,怎奈山高水远,她无法得知真相,成帝表面上亦是极力的寻找,让雪依一时间也不好多言,只是暗地里派人一直寻找着。 不想,蓝广早就被人悄悄的递解回京,被关在御书房的密室之中。 事实上,成帝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间密室,当初他无意中发现这间密室的时候,也曾经百思不得其解,父皇为何在御书房内修建一间这样的密室。 成帝本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处死蓝广,不想宫嬷嬷死谏,一定要他留下蓝广的性命,宫嬷嬷撞柱而亡,他不得不留下蓝广的性命,可是就这样放他回去,成帝实在不甘心,后来,他想起这间密室,这才将蓝广囚禁在密室中。 这件事只有宫嬷嬷与蓝广三人知晓,纵是萧僮也不知道其中的内情,何况他人,也所以雪依派出去的人寻找无果。 蓝广见成帝手执自己的玉佩,又拽下自己的胡须,心知成帝要用这些贴身之物去给雪依看,情急之中,再也顾不上身份,顾不上尊卑之别,顾不上生死,他窜上去一把攥住成帝的手,吼道:“不要伤害雪依了,要杀要刮随你,只是不要再伤害雪依了。” 成帝看着突然疯了一样的蓝广,一愣,旋即一笑,狠狠地将蓝广推到在地上,侧头凝视着蓝广,俯身问道:“蓝广,你少在这里惺惺作态了,你是怎么样对待雪依的难道你忘记了吗?你根本就不在乎雪依,也从未将她当作是你的女儿,你怎么会突然如此好心?怎么会突然在乎她的生死荣辱了呢?!” 蓝广迎着成帝的目光:“我已经错了二十年,我不想再错下去了,我求求你,放雪儿走吧,给她一条生路吧!”蓝广突然攥住成帝手腕,双目含泪。 二百四十五章 愈加困惑 成帝攥着蓝广的贴身玉佩,转身就要离开,谁知蓝广竟自背后拖住成帝,蓝广抱着成帝缓缓的跪下,老泪双流,哽咽哀求道:“二皇子,如今你已然是九五之尊,你的仇人也早已经死的死亡的亡了,你又何苦为难一个弱女子呢,老臣求你.......求你放过雪儿,她是无辜的啊.......” 说到最后,蓝广竟哽咽难言,整个人委顿成一团缩在成帝的脚下。 成帝仰着头,目光落在那副画像上。画像中的女子一身白色的衣裙,长眉微颦,唇畔浅笑,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似乎正凝视着这一幕。 成帝双睛泛红,蓦然转过身来,薅着蓝广的衣领,拎着他径自走到画像前,成帝将蓝广扔在地上,一手指着画像,厉声问道:“雪儿是无辜的,那么我娘呢?!我娘就是罪有应得吗?!当年若不是你.......” 成帝止住话锋,仰起头闭上眼睛,用力的咽下眼角的泪,往事不堪回首,若不是蓝广,他娘也不会早丧,若不是蓝广,他也不会幼年间为质他邦,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若不是蓝广,他也不会隐忍在渝王府内,装瘸扮傻,任人欺凌!若不是蓝广,他也不会隐去真实身份假借五弟之名当这个皇上,更不会和雪依想认不能认!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蓝广造成的,他恨不得噬其肉喝其血,只是,只是他不能违背他对奶娘宫嬷嬷的誓言,想起奶娘,成帝的心忍不住动了一动,奶娘为何如此袒护蓝广?为什么如此在乎蓝广的生死呢?! 成帝的目光落在蓝广的身上。 此时的蓝广浑浊的眼睛正盯着画上的蝴蝶夫人,两行泪顺着脸颊无声的滑落,蓝广伸出的手颤抖着,似乎想要摸一摸画像中的女子,那眼神有愧疚有疼惜有不忍有痛苦。 “蝶儿,我终究还是对不住你......”蓝广的手突然落在地上,头蓦的垂下,泪滴答答落在地上。 成帝冷哼:“蓝广,朕既然已经答应了宫嬷嬷,就绝不会杀你,至于雪儿的事情你也不必再费心了。” 成帝大踏步的向门口走去,蓝广抬起头来,望着成帝的背影,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字字清晰的说道:“倘若你还想见到蝴蝶夫人就不要伤害雪儿,否则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成帝转过身来,盯着蓝广,那一瞬间,他以往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蓝广的意思是娘根本就没有死吗?! 成帝的眼前晃动着那双吊在半空的镶金的绣花鞋,当年,他只是隔着门缝看到了娘的绣花鞋就被宫女抱走了,他并没有亲眼看到死去的娘,难道娘 还活着?! 成帝只觉得一颗心砰砰乱跳,他强压住内心的不安盯着蓝广,等待着他的下文。 蓝广盯着成帝一字一字的道:“若想保住你的皇位保住你现在的一切,就不要伤害雪依,否则你娘不会饶恕你的!” 成帝俯身蹲在蓝广的身边,直觉告诉他,娘一定还在这个世上,而且知道娘下落的人一定是蓝广:“告诉朕,我娘现在在哪里,只要你说出实情,朕可以既往不咎,饶你不死,且放你出这密室。” 蓝广迎着成帝的眸子,忽然仰天长笑,成帝冷冷的盯着蓝广,任他狂笑。 蓝广笑罢多时,方才收敛笑容,凝视着成帝的眼眸中竟多了几分怜爱之意:“我早已经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了,这条命在二十年前就该死了,我之所以活着,是因为我要看到先皇驾崩后何人继位,我是要看着雪儿能有个好归宿,她苦了二十年,我不能再让她受苦了。” “你会有如此的好心?”成帝怀疑的看着蓝广,他忽觉今日的蓝广有些反常。 蓝广苦笑道:“我知道,凭我说什么你也不会相信的,你只要记住我现在的话就好,你要好好的善待雪依,好好的治理国家,小心巩义的四个儿子,万不要前门拒虎后门进狼,重蹈先皇的覆辙。” 蓝广凝视着成帝,大有嘱托后事之意,成帝不解的看着蓝广,蓝广继续说道:“还有四皇子萧逸朔,据我所知,他已经逃到了精绝国,你不要顾念手足之情,一定要斩草除根,还有五皇子,最好不要让他离开京城也不能让他掌握实权。” 蓝广似乎字字切中要点,成帝忽然发现,一向尊礼仪守纲常的蓝广竟以你我相称。 成帝有些恍惚,眼前的蓝广哪里像仇人的样子,分明是一个老父亲对儿子的种种挂念和担心,句句都是为他的将来计,那一刻,成帝恨极了自己,自己怎么可以动摇蓝广是仇人的心意呢! 他冷笑道:“你以往这样朕就会放了你吗?休想!蓝广,朕虽不知你安的是什么心,但是朕绝不会受你的蒙蔽,哦,朕明白了......” 成帝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蹲在蓝广的身边说道:“你一定讨厌极了雪依,因为她的存在是你的耻辱,你也知道朕恨极了你,所以你想借朕的手杀死雪依,你以往你越为雪依求情,朕就会怀疑雪依,因而迁怒与她杀死她是吗?!你休想!” 蓝广并不解释,一手撑着地挣扎着站了起来,脚步踉跄的走向墙角,那一刻,蓝广的背影竟是那么的孤独落寞,成帝的心似乎有些不忍,看着他摇摇晃晃的差点跌倒,成帝的手情不自禁的伸出去,却警觉的缩了回来。 “老臣恭送皇上,但愿皇上能记得老臣的话,雪依外柔内刚,看似柔弱实则坚强,若是雪依察觉皇上就是二皇子萧逸宸,那么你和她之间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所以那块玉佩和老臣的胡须,皇上能不用尽量不用吧。”蓝广的声音听上去极为的疲惫。 成帝不自觉的看看手中 的东西,缓步走向蓝广,问出了心中许久的疑惑:“这世上知道朕是萧逸宸的人只有宫嬷嬷和萧僮二人,你是怎么知道朕的身份的?!” 蓝广扫了一眼成帝,一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二皇子当初在凤舞国虽然甚少抛头露面,但是却并不是从不见人的,老臣自有老臣的路子,皇上不必多问,老臣也不会说。至于皇上放不放老臣,老臣都已经不在乎了,一切自有天定。” “我娘究竟在什么地方?那个男人究竟是谁?”关于蝴蝶夫人与侍卫通奸一事是成帝心中的刺,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耿耿于怀,千方百计登上皇位也只是为了查清真相,还母妃一个公道,可是他查出来的事实,那个侍卫竟然就是蓝广! 所以,成帝才绞尽脑汁的想要处死蓝广,并不只是为了蓝广与他做对,更为了给母妃一个清白。 “皇上想要什么答案?”蓝广看似并不打算说实情。 “朕只想知道真相!” “若老臣告诉皇上,当年的真相老臣不知道呢?皇上可相信老臣吗?”蓝广盯着成帝问。 成帝知道,今日在蓝广的嘴里他什么也问不出,但是他不着急,他相信总有一日,总有一日,他会查出所有的一切。 成帝缓缓的直起身子,恢复了如往常一般的冷傲,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冷冷的说道:“朕不相信你,朕从来也不相信你。” 成帝转身就走。 “记住老臣的话,当心巩义的四个儿子,善待雪依。”蓝广倏地站起来。 成帝的脚步停顿了一下,继而大踏步向前走去。 “请皇上记住,不是皇上逼死老臣的!”蓝广忽然变了声音,待成帝惊觉的转过身来,蓝广已然扑向身后的石壁! “不要.......”成帝的武功本就不弱,情急中脚尖点地,瞬间来到蓝广的身畔,将蓝广搂在自己的怀中,不知为何,看到蓝广额头上的血迹,成帝的心蓦然痛了一下。 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那心痛的感觉和意义! 蓝广倒在成帝的怀中,凝视着成帝俊脸,手颤巍巍的扬起落在成帝的脸颊,目露慈祥,连连点头,喘息着说道:“记住......不.......不是你......不是你逼死我的......” 成帝迅速的点住蓝广的几处要害穴道,他忽然很害怕蓝广就真的这样死掉了。 “闭嘴,朕不要你死,你就不能死!你若死了,就是对朕大大的不忠!你等着朕,一定要等着朕回来!”成帝封住蓝广的穴道,将他平放在地上,迅速的走出暗门。 走出暗门后,成帝顾不上多想,直奔尚药局,此时已是深夜,尚药局只有两个值班的御医,成帝站在门口,见灯光昏黄,两个御医正伏在案上小憩,他刚想唤醒两个御医,惊觉这件事不能被任何人知道。 成帝蹑手蹑脚的走进尚药局,根据药箱上的药名找到自己需要的药,随手又拿起一颗百年灵芝,转身回到了御书房。 走进暗室,成帝突然愣住了。 二百四十五章 一事难求 蓝广一心求死,撞在石壁上,成帝惊慌失措,急忙救治,他本以以往自己是恨极了蓝广的,他本以为蓝广是他最大的敌人,可是当他亲眼看见蓝广倒下去的瞬间,他并没有报复后的快感,看见蓝广额头上的血迹,他的心不知为何竟然痛了一下。 成帝匆忙去尚药局取来救治蓝广的上好的伤药,可是,当他推开暗室的门的那一瞬间,他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 蓝广竟然爬到了蝴蝶夫人的画像前,一只手撑着地,一只手在空中颤抖着努力的伸向蝴蝶夫人的画像,苍白的脸颊上淌着两行泪。 成帝知道蓝广曾经做过御前侍卫,但是他也知道蓝广并不会武功,至于当年他是如何以一介书生的身份当了御前侍卫的,一直是成帝未曾解开的谜,如今先皇已然驾崩,宫嬷嬷也弃他而去,想必这个问题只有蓝广自己知道了吧。 蓝广看到手中拿着瓶瓶罐罐的成帝,唇畔竟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头软软的垂下,停在空中的手也无力的落在地上。 成帝不再多言,俯身给蓝广包扎上药,好在蓝广的年纪大了,这一头并没有什么大碍,包扎停当后,成帝的手再次落在蓝广寸关尺上,蓝广低低的叹了口气,道:“皇上这是何苦呢?何不让老臣安安静静的离开呢?” 成帝站起身来,凝视着蝴蝶夫人的画像,声音有些飘渺:“蓝广,你听好且记好了,朕不杀你并非是朕原谅了你,而是看着宫嬷嬷的面上,宫嬷嬷与朕有养育之恩,她既然以她的性命保你不死,朕就不会让你死!你若再自残就是要朕于不仁不义之地,倘若如此,朕一定会让你的女儿生不如死!!” 成帝话音才落,蓝广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他知道成帝说到做到,他不能用雪依姐妹的生命为自己陪葬,但是他更知道,成帝留着自己的性命,绝不是如他所说为了什么宫嬷嬷,成帝是想从他的口中知道蝴蝶夫人的下落罢了,而这正是他不能说的秘密! 成帝见蓝广半晌无言,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便也不再多说,迈步离开了密室。 一夜的折腾,成帝疲累的坐在龙椅上时,天以破晓,看着眼前斑驳的朝阳,成帝的眼前一直晃动着蓝广看蝴蝶夫人画像的眼神,若说二人有私情,可是蓝广的眼神中却是那么的纯净,若说二人没有私情,为何自己调查的矛头都指向了蓝广呢? 当初,究竟是蓝广救了自己的母妃还是蓝广害了自己的母妃呢?! 成帝倦极,趴在龙书案上恍惚的睡去。 不知不觉间,成帝似乎看见宫嬷嬷笑吟吟的走进来,且亲手为他盖上披风,宫嬷嬷怜爱的将他束发的玉带紧了紧,将碎发抿入鬓角。 “嬷嬷,你怎么来了?”此时的成帝竟也忘记了宫嬷嬷已经离开了,他只记得自己有许多话要问她。 宫嬷嬷起身,背对着成帝,半晌才说道:“宸儿,嬷嬷知道你有很多话想问嬷嬷,但是有些事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你只管听蓝丞相的就是了,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会害你,只有蓝丞相不会。” “不!不!!!怎么可能,这世上只有他才会害朕,在落凤山,他那把火险些把朕烧死!”成帝拼命的摇着头。 宫嬷嬷突然转过身来,盯着成帝问道:“皇上可曾想过,若不是蓝丞相的那把火,你要如何回到邀月国,又如何演这出戏?如何取得先皇的信任呢?若不是蓝丞相纵容四皇子萧逸朔,先皇又怎么会将皇位传于五皇子?若蓝丞相是真心的帮助四皇子,为何每到紧要关头,四皇子都会功亏一篑呢?!” 成帝步步后退,宫嬷嬷步步紧逼:“皇上何等的睿智,这些问题仔细想来就能看出谁是敌人谁是家人,老奴只是不想皇上做出后悔终身的事情,所以多言几句,雪依姑娘是难得的好女子,这已经不用老奴说了,善待雪依就是善待皇上自己,老奴去了,皇上好自为之吧。” 宫嬷嬷竟飘飘而去,成帝随后追赶:“宫嬷嬷!嬷嬷......” “皇上,皇上.......”雪依轻轻的呼唤,成帝茫然的抬起头来,迎上雪依关切的眼眸。 雪依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大氅,重新披在成帝的身上,玉手缓缓的抬起,轻轻拭去成帝额头上的冷汗,柔声问:“皇上可是做什么噩梦了吗?” 成帝恍惚的看着雪依,那张美丽的脸虽然近在眼前却突然间那么陌生,他盯着雪依喃喃自语:“你究竟是谁?你究竟是什么人?” “皇上不要吓臣妾啊,臣妾是雪妃啊!”雪依紧张的盯着成帝,察觉到成帝的变化。 成帝仿佛才从梦中醒来,讪讪一笑,握住雪依的手道:“雪儿不必惊慌,朕适才做了个很奇怪的梦,梦见了宫嬷嬷来嘱咐朕一定要善待于你。” 听见宫嬷嬷三个字,雪依粉面低垂,几分伤感的道:“嬷嬷已经走了三个多月了吧,大概是皇上太想念嬷嬷了,才做了这样一个怪梦。” “也许吧。”成帝伸伸懒腰,问道:“雪儿来御书房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雪依见问,翩翩跪在龙书案前,成帝忙起身双手搀起雪依,笑道:“爱妃有话尽管奏来就是了,何不行此大礼呢。” “臣妾想求皇上允准臣妾出宫一趟。”雪依挽着成帝的手说出自己的来意。 “出宫?”成帝诧异的看着雪依:“出宫做什么?” 雪依沉默了片刻,再次跪倒在地上,一双大眼雾气氤氲,泫然欲泣,垂首说道:“皇上大概不记得了,明日就是渝王爷的祭日,臣妾与他夫妻一场,想要祭奠一番,聊表臣妾的一点心意,二则,明日萧王爷就要启程去凤舞国迎接蓝荷公主,臣妾想要去送送王爷。” 说起萧逸宸的祭日,成帝的脸色蓦然的沉了一下,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也没有逃过雪依的眼睛,她看似垂首,实则一双大眼一刻也没有离开成帝的俊脸。 成帝半晌不语。 “皇上,莫非皇上担心臣妾此去有碍皇家的颜面吗?那么,就容臣妾乔装打扮,只是祭奠一下马上就回宫可好?”雪依楚楚可怜的看着成帝。 成帝摆摆手,走到龙书案,他并不是担心皇家的颜面,他真正担心的是渝王爷的陵寝并没有人照料,他真正担心的是雪依会不会在渝王爷的陵寝前发现什么,如蓝广所说,一旦雪依找到他就是萧逸宸的证据,那么他们两个人再也没有可能在一起了。 他不想失去雪依,不想就这样失去雪依! 想罢多时,成帝说道:“雪儿一片深心,朕如何不知,又怎么能不成全呢,既是这样,明日朕陪你去就是了。” 雪依恳请出宫,实则是为送萧僮,她还有许多话没有交待清楚,而这些话却不能够当着成帝的面讲,二来雪依是真的想去曾经的渝王府走一遭,现金的渝王府里也住着一位煜王,不过是换汤不换药罢了。 雪依知道,如果皇宫里的成帝真的是萧逸宸的话,那么渝王府的那位才是真正的五皇子,回忆起以往与萧逸宸相处的点点滴滴,还有五皇子的数次相救,现在想来,雪依只觉得这二人之间似乎有什么联系。 究竟是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但是有一样,雪依记得很清楚,那就是萧逸宸的胸前有一刻红痣,而五皇子萧落辰的胸口也有这样一颗红痣,只是五皇子的红痣略略偏了些,长在肚脐之上。 如今,成帝的胸口的确有红痣,雪依很想看看现而今的那位煜王胸前有没有一模一样的红痣,要做这些自然不能让成帝知道。 “爱妃莫非不想让朕陪你前往吗?”成帝看雪依沉默不语,似乎并不情愿与他一起出宫,问道。 不等雪依回答,成帝又说:“雪儿,渝王爷是朕的亲哥哥,按理,明日是他的祭日,朕也该去上柱香的。” 雪依一笑:“臣妾刚刚只是在想现今的煜王府不知是什么样子了,不知道能不能再向皇上讨一个恩赐,祭奠完后,陪臣妾去煜王府内走一趟吧。” 成帝虽然不愿意,未免雪依起疑心,也只好答应。 二人四目相视,男的英俊桀骜,具不凡风姿,女子温柔美丽,秉仙家风范,本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却各怀心事。 二人闲聊几句后,雪依告退。 柳侬接着雪依,二人回到自己的宫里。 柳侬掩上屋门,问道:“娘娘,皇上可允准娘娘明日出宫了吗?” 雪依盯着柳侬点点头,脸色十分的难看,柳侬不误担忧的问:“既然皇上已经答应了,娘娘还担心什么呢?奴婢这就去安排明日的祭奠事宜。” 柳侬转身就要出去,雪依唤住她:“柳侬,不必了。” “为什么?娘娘盼了这么久难道要放弃吗?”柳侬不解的看着雪依。 雪依有些疲惫的说道:“明日皇上会同我们一起去的。” 二百四十六章 有惊无喜 柳侬听雪依说皇上允准她们出宫,十分开心,但见雪依神色淡淡的,似乎并不开心,好奇的问道:“皇上既然已经恩准娘娘出宫,娘娘为何还是这样闷闷不乐呢?” 雪依修着自己的指甲,淡淡的说道:“有什么好高兴的,明日皇上会陪我出宫的。” 柳侬闻言不由得周晋了眉头,脱口问道:“那奴婢现在就去找萧王爷取消明日的计划?” 雪依缓缓的摇摇头,站起来踱到窗子旁,叹道:“夏天就要过去了,冬天很快就要来了。” 说完,雪依只是愣愣的看着灰蒙蒙的天际,独自沉思。 柳侬不解雪依话中之意,却也不好相问,只能站在一旁默默地守候雪依。 “柳侬,明日我去求了皇上将你赐给萧僮,你二人远走他乡可好?”雪依依然仰头看天,突然问了一句。 柳侬愣在原地,半晌没有醒过神来。 雪依转身,拉起柳侬的手,不无感伤的说道:“柳侬,我想好了,你和萧僮远走高飞吧,再也不要回来了。” 柳侬跪倒在地上,眼泪扑簌簌的滑落,拼命的摇着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雪依俯身拉起柳侬,白皙纤长的玉手疼爱的将柳侬鬓边的发撩在耳后,说道:“柳侬,我只想告诉你,在我的心里,你和雪舞一样的重要,我不希望你重蹈雪舞的覆辙,既然萧僮有心,你就和他远走高飞吧。” “小姐......我不走,我哪儿也不去!是你曾经说过的,我们要永远在一起。至于萧僮,他已经不是往日的萧僮了,他现在是萧王爷,当初太后有意指婚,可是经过了那一夜之后,太后却再也没有提起过,所以,小姐,你也不要再劝我了,我是不会和他走的。”柳侬不想连累萧僮,她早就知道,她和他终究不是两路人,她更不想要 一个心里想着别的女子的男子做自己的夫君。 雪依还想说什么,门卫传来五公公的声音。 “小德,雪妃娘娘可在宫中吗?” “哟,是五公公啊,我家娘娘正在休息,容奴才进去回禀。”小德说着撩门帘站在门口,躬身回禀:“回禀娘娘,五公公来了。” 雪依给柳侬一个眼神,笑着点点头,搭了一个请字。 五公公进门就要行大礼,被雪依拦住,雪依笑笑:“柳侬,赐坐。” “哟,谢娘娘抬举。”五公公卑躬的欠身坐下。 “五公公来咱们宫里可是有什么事情吗?”雪依命人端上茶盏。 五公公起身谢恩后说道:“老奴奉圣旨来给娘娘送一个物件,这是皇上赏赐给娘娘的。” 五公公说着摇动拂尘,跟随在五公公身后的一个小太监手捧一个紫檀木的匣子走上来。 雪依好奇的看着匣子:“这......” 五公公哈腰笑着回道:“这是皇上特意嘱咐给娘娘送来的,老奴也无缘看见这匣中装的是什么,娘娘打开就是了,皇上说娘娘看见必定喜欢,皇上还说娘娘必定会有所回应,皇上现在就在等老奴回话呢。” 雪依看着这个精致的小匣子上有皇上亲手贴的封条,心中疑惑,点点头,接过匣子,雪依好奇的打开匣子,才只掀开了盒盖,雪依的手就停住了,她呆呆的看着匣子里的东西,半晌无言。 良久,雪依才将匣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原来不过是一件木头雕刻的并蒂鸳鸯,虽然是木头雕刻的,却也精致的很,可见雕者是存了些心思在这珠钗上的。 看着珠钗,雪依的眼有些湿润,原来他还记得! 那是雪依第一次侍寝之后,成帝问她要什么。 她倚在床畔的栏杆上,想着和萧逸宸之间说不清是恩是怨的缘,想着腹中萧逸宸的骨肉,而她却别入怀抱,不免伤怀。 当时,成帝见他落泪,知道她的为难和心思,他将她揽在怀里,柔声安慰:“雪儿,我知道你不恋荣华富贵,我也知道你和我在一起,你觉得愧对萧逸宸,可是,我们并没有什么对不起他的,而且,我相信,你想要的,只有我给的起!” 当时,雪依十分讶异的看着成帝英俊的脸庞,问:“难道皇上知道臣妾所想吗?” 成帝疼爱的刮刮雪依挺翘的鼻子:“朕当然知道,你所求不过是一个疼你爱你的夫君和一个可爱聪明的孩子。” “皇上.......”雪依依偎在成帝的怀抱,珠泪滚滚。 的确,她不想做什么皇后,也不想和任何人争夺什么,她只想一生一世一双人,过着平淡的日子,她惟愿荆钗布裙草堂之炊。 如今成帝送来这只木刻的并蒂鸳鸯钗,是想给她一个惊喜罢了,是在告诉雪依他从未忘记过她的心愿。 然而,此时此刻,这样的誓言对雪依而言不过是有惊无喜罢了,雪依已经不再是渝王府中那个傻傻的雪依,她的身上多了蓝家的未来蓝家的荣辱还有爹爹蓝广的生死,更有自己的身世之谜,这些都是和死去的萧逸宸脱不开关系的,倘若萧逸宸真的是假死,而成帝就是萧逸宸,那么以雪依现在掌握的事实来看,她与成帝该有杀母弑父的大仇。 再多的爱只怕也会成为他日的负累。 雪依怔怔发愣,五公公瞧在眼里,呵呵一笑道:“咱们皇上越发的让人琢磨不透了,前些日子皇上特意的招来几个民间的木匠,奴才还以为皇上要修葺哪座宫苑,不想皇上将自己和几个木匠关在后书房,不眠不休的原来竟为了这么个玩意儿。” 雪依也笑笑:“烦劳五公公谢过皇上,就说本宫十分的喜欢呢。” 雪依端茶送客,五公公却依旧躬身站在原地,微微愣了一下,笑着回道:“娘娘,老奴来的时候皇上交待的十分明白,皇上说,娘娘见了匣子里的东西,必定有所回,不然老奴等会儿,娘娘好好想想,有什么物件儿交给皇上吗?” 五公公话没有说完,雪依的手已经落在自己胸前的玉佩上,那是当初姬无药给五皇子的,佩戴此玉佩者,可以调动灵鹫山庄所有的力量! 雪依曾经答应过成帝,倘若有一日,他能够满足她的愿望,荆钗布裙,那么这块玉佩也将物归原主,成帝此时欲以木钗换走玉佩,看来他已经开始怀疑她了。 雪依本想装痴装傻,可是转念一想,成帝何等聪明,倘若自己真的将这玉佩如此看重,他定会有其他的办法阻挠自己调查爹爹一事,想到这里,雪依看看五公公,莞尔一笑:“公共稍等片刻,本宫去去就来。” 雪依走向内室,柳侬随后放下珠帘。 雪依摘下颈上的玉佩放置在成帝送来的匣子中,才发现匣子里整整齐齐的叠着一张纸鹤,她缓缓打开纸鹤,是成帝的笔迹,纸鹤上只有一行小字: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雪依只是稍稍的愣了一下,旋即提笔写道: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柳侬跟随雪依已久,业已粗通文墨,一时看不出雪依的心思。 雪依走出内室,柳侬手托木匣子走向五公公:“这是公公要的东西。” 五公公将木匣子交给身后的小太监,躬身告退:“奴才还有事情,先行告退了。” 雪依点点头,示意柳侬赏了五公公及那个小太监,命柳侬送五公公,五公公忙推脱说:“娘娘客气了,老奴怎么敢劳动姑娘的大驾,老奴这就去了,姑娘请留步吧。” 目送五公公走远,柳侬不解的看着雪依:“小姐这是.......” 雪依不等柳侬说完,眼睛看着门口高声问:“柳侬,怎么这么久也没有见冷霜的影子,若我记得不错,那个丫头可是你举荐了来的。” 柳侬见雪依问起冷霜才想起来,的确已经有两日没有见到冷霜了,那个丫头在王府的时候还算得力,杜若死后,雪依身边缺人手,柳侬就自作主张将冷霜弄进了宫中,也算是一个旧人罢了,冷霜自进宫后,柳侬也暗中观察了一段时日,冷霜虽然算不算十分的伶俐,却也是一个可靠的人。 在这深宫大内,处处是寒风处处是陷阱,没有几个可靠的人可以说是寸步难行,可是这两天却没有见冷霜的影子,这几日,柳侬只顾了自己的烦恼,也忽略了此事,如今见雪依问,才恍然想起。 “娘娘可是有什么事情吩咐吗?不如奴婢去办吧。”柳侬不想雪依苛责冷霜,想要暂时瞒过此事,容后自己再去细细的问清楚来回禀雪依。 雪依笑笑:“倒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想起你说,这冷霜本来是凤舞国人,因来投亲不遇,所以卖身在王府,我想着她也算是王府的旧人了,所以想明日带她一起出宫祭拜王爷,你去找找看,她若在,你就问问她可愿意随我出宫吗?” 柳侬屈膝代替冷霜谢恩:“娘娘体恤,她有什么不愿意的,奴婢这就去找冷霜。” 柳侬哪里知道这个冷霜来历不明却非同一般,她早就在雪依的掌握之中了 二百四十七章 意外发现 雪依看着柳侬的背影,陷入沉思中,据姬无药所说这个冷霜与岫妃,也就是羽裳姑娘之间有着特殊的关系,也就是说冷霜很有可能就是岫妃安插在自己身边的奸细,冷霜是柳侬引荐的,却不知道柳侬是有意还是被人利用。 “柳侬,我只但愿你是被人利用的。”雪依手抵着额头,在心中祈祷长叹。 在这深宫中,她也只有柳侬一人可以相信了,若是柳侬都已经背她而去,她真的失败到了极点,也真的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谁是能够相信的。 夜,悄无声息的降临,掩盖了所有的华丽所有的美好也掩盖了所有的丑陋。 雪依拒绝了成帝临幸,打发走柳侬,换上一身雪白的衣裙,乌黑亮丽的秀发在脑后挽了一个凤髻,对镜自览,看看周身上下再也没有不妥当的地方,戴上斗笠,垂下斗笠上的白纱,遮住了美丽 的脸庞。 夜深人静的时候,除了三三两两值夜的宫女依靠着栏杆打瞌睡,偶尔有巡逻的侍卫走过,雪依趁人不备,悄悄的出了自己的宫苑,向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雪依躲在假山后,望着闪闪烁烁的星光发呆。 “还在为柳侬的事情担心吗?你又何苦这样为难自己,过了明日就可以知道柳侬是不是她们的人了。”一个轻微的声音在雪依的耳畔想起。 雪依并没有转身,不用看她也知道是谁,她没有回答来人的话,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他已经开始怀疑我和你有联系了,今天他将玉佩收了回去,你最近还是小心为上。” 来人如一片树叶飘落在雪依的身后,银色面具后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盯着雪依修长的脖颈,声音有几分沙哑的问:“你这样说算不算在担心我?” 雪依螓首轻抬,红唇微启:“姬庄主玩笑了,普天下谁不知道灵鹫庄庄主姬无药武功盖世天下无敌,若当真有什么危险,也该是与姬庄主做对的人有危险。” 来人正是灵鹫山庄庄主姬无药,事实上,雪依和姬无药一直暗中有联系,只是这件事瞒得风雨不透,再加上二人不是特别的事情也从不见面,所以就连柳侬也被瞒在鼓里。 姬无药对雪依一片痴情,雪依不是不知道,奈何只能佯作不知,其实姬无药很清楚,他永远不会走进雪依的心中,但是只要这样远远的看着她幸福平安,于他已经足够了。 虽然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但是仍然难掩姬无药此时俊脸的落寞。 二人突然都不在说话。 半晌,姬无药突然摘掉自己脸上的面具,露出那张万人迷的俊脸,姬无药的脸是椭圆形的,修眉浓密乌黑,肤色白皙,不了解他的人很难将眼前这个看似文弱的男子与叱咤江湖的姬无药联系在一起。 姬无药的唇畔浮现一丝苦笑,他仰头看着天上乌云渐渐聚拢,似乎是对雪依说又似乎是对自己说:“人人都道姬无药是杀人不眨眼的狂魔,是个不近人情的坏蛋,殊不知姬无药毕生所求不过是和自己心爱的女子竹屋草舍,相守一生罢了。” 雪依站在姬无药的身旁,也不由得伤感:“可是,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十有**,却不是我们能够掌控的,姬兄俯仰无愧,何必在乎那些小人的算计呢。” “为保安全,姬兄还是暂时不要露出本来面目的好。”雪依见姬无药手中的面具,再叮嘱了一句。 姬无药爽朗一笑,索性将手中的面具折断,他凝视着雪依清丽的小脸,决然说:“雪依,自此时起,姬无药再也不会藏头缩尾的躲起来,我会光明正大的站在你的身后保护你,支持你,如果他果真就是萧逸宸,我一定会带你离开,再也不让他伤你半分!” “姬兄.......”雪依迎着姬无药的眸子,一时哽咽。 姬无药似乎想起了什么,眉峰紧锁说:“有一件事你在宫中要留意些。” “什么事?” “关于你父亲蓝丞相的事情,据我手下最近得到的消息,蓝丞相.......蓝丞相早在数日前就已经.......已经被押解回京,只是进宫后就.......就再也没有了消息。”姬无药看着雪依半吞半吐的说完,这件事要不要告诉雪依他已经考虑了很久。 以他的经验来看,蓝广进宫后就失踪了,恐怕已经遭遇不测,他本想继续隐瞒,可是看着雪依为寻找父亲心力交瘁,整日心神难安,倒不如实话实说,早日让她死心的好,可是真的要说实话,他也担心她是否还能承受。 姬无药本以往雪依会哭着追问他细节,不想雪依只是愣了愣,淡淡的答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雪依的平静让姬无药反而更加担心,他宁愿她此时靠在他的肩上痛哭一场。 “雪依,你不要太过担心了,也许皇上将丞相囚禁在宫中的某个角落,也许是我手下的人打听的消息是错的,老丞相也许和上次一样,躲在某个角落里,等到需要他的时候他自然会回来的。”说完,姬无药也觉得自己的话好没有意思。 雪依明白姬无药担心自己,笑笑说:“姬兄放下,我没事,我还没有为杜若和宫嬷嬷报仇,我还没有找到我自己的亲娘,还不知道我的亲娘是生是死,她又为何生了我又抛弃我,就算我爹爹已经不在人世了,我也该找到他老人家的尸骨,我现在还不能倒下,不是吗?!” 月上中天,雪依的脸庞在月色下透明一般的如水清冷,姬无药伸出的手缓缓的落下,良久,他只说了一句:“明天放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你放心。” “有姬兄在,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有一件,明日即便是查证柳侬是那边的人也请姬兄饶她一命,我不想身边最后一个人不得善终。”雪依似乎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姬无药点点头:“时间不早了,姬某告退。” “姬兄........”雪依叫住姬无药。 “雪依还有什么吩咐吗?”姬无药停住身形。 面对姬无药,雪依人屈膝就要行大礼,姬无药忙双手挽住雪依:“雪依,你这样岂不是要折煞我了吗?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就是了。” “姬兄先受雪依一拜,否则雪依不说。”雪依执拗的看着姬无药。 无奈,姬无药只能任雪依拜了一拜。 “姬兄,雪依虽然不懂江湖中事,但是也素有耳闻,凤舞山庄是灵鹫山庄最大的对手,而凤舞山庄幕后的主人很有可能就是萧逸宸,若真是如此,那么我们的计划可是凶险万分,雪依只有一个条件,要无有伤亡。”雪依明亮的大眼睛盯着姬无药。 姬无药半晌无言,若是答应雪依,他不可能做到,若是不应,雪依一定不会放下。 “雪依,你是怕万一萧逸宸真的没有死,我会伤了他吗?”姬无药的声音有些心塞。 雪依一笑:“就算没有我,以你们曾经的交情,你不会伤他他也不会害你,姬兄应该明白我说的伤亡是什么。” 姬无药恍然,原来雪依是要他放过萧僮,萧僮曾经伤过灵鹫山庄的庄众,这件事姬无药的确一直记在心里。 “为什么?难道真的如柳侬所说,你喜欢上了那小子!”姬无药脱口而出,话才出口他就十分的懊悔,自己今日也不知怎么了,怎么就如此的把持不住。 好在雪依似乎没有听见一样,自顾自的说:“我与柳侬情同姐妹,萧僮是柳侬心上人,若萧僮有个好歹,恐怕柳侬也会活不下了,所以我摆脱你,不管蓝荷公主能不能顺利来到邀月国,我都不希望萧僮有任何闪失。” 姬无药凝视雪依,沉默不语,按照他们的计划,接回蓝荷公主,拆穿成帝就是萧逸宸的事实,所以蓝荷公主回不回来才是整件事的关键,怎么事到眼前,雪依却突然不在乎蓝荷公主会不会来了呢? 雪依似乎看穿了姬无药的心思,狡黠的一笑:“姬兄,有些事或者不必那么复杂,我想有人一定会千方百计阻挠蓝荷公主回宫的事情的,也许到那时不必你我出手,有人就会自露马脚的。” 姬无药恍然大悟,不由的称赞雪依:“雪依果然是冰雪聪明,佩服佩服。” “姬兄过奖了。” 二人相视一笑,钟鼓楼隐隐传来一阵钟声,天近五更,天际一线曙光告诉人们新的一天来了。 姬无药见时候不早了,躬身告退。 雪依手执灯笼向着自己的寝宫走去,刚刚出了假山,走上青石板路,隐隐见御书房前人影晃动,雪依忍不住好奇,吹灭手中的气死风灯,蹑手蹑脚向御书房走去。 雪依躲在一颗海棠树后,隐约见一个人影趴在御书房的窗棱变,看背影那个人身形单薄瘦小,好像是一个女子,此时四更未去五更将近,是人睡的最沉的时候,是什么人在这里窥探?这个人又想要做什么呢? 就在雪依猜测那人要做什么的时候,突然一道黄色的光芒自屋脊上落在那人的身后,紧接着一声金属刺进人身子的“扑哧”声,那人竟软软的滑倒在地! 二百四十八章 君心难测 雪依告别姬无药,准备回自己的晨晖苑,谁知当她刚刚走到御书房的门外,隔着虚掩的朱门,雪依见一个瘦弱的人影伏在窗棱上正在偷看着什么。 雪依的心似乎提到了嗓子眼儿,虽然只是瞬间,却也是百转千回想了很多种可能,可是她最担心的还是御书房中坐着的成帝,她很清楚,这个看似歌舞升平的皇宫,人人都是笑容满面,可是几乎人人都在算计着成帝这个皇上,有时候,雪依真的为成帝感到悲哀。 身居皇位又如何?!倘若他真的是萧逸宸,那么为了这一把龙椅,他失去了自己的手足自己的身份,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和自己的尊严。 雪依有心高喊,又担心惹祸上身,正在雪依左右为难的时候,一道黄色的光线自屋脊上落下,雪依看的清清楚楚,那个趴在窗子旁的人还没有来得及哼一声,就被那人一刀刺进了心脏! 雪依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她本能的用自己的双手捂住自己 的嘴巴,似乎害怕院中的人听见她的呼吸声。 此时,那个瘦小的深夜倒在了黄衣人的怀里,借着曙光,雪依看的很清楚,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挂着一丝浅笑深情的凝视着黄衣人,竟然是柔妃! 而那个黄衣人就是成帝,成帝的俊脸铁青,眼中射出两道寒光盯着柔妃,云淡风轻的说:“柔儿,黄泉路上,你不要怪朕无情,要怪就怪你的好奇心,你不该看见那些东西。” 柔妃的眼眸竟满是柔情:“臣妾从来没有恨过皇上,就算此时此刻,臣妾也不恨皇上,能够死在皇上的怀里是臣妾......”渐渐的,柔妃凝视着成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成帝的唇落在柔妃的眼眸上,雪依亲眼见柔妃的小手自成帝的肩膀上无声的滑落。 成帝抱着柔妃的尸体愣了片刻,忽然扯下自己的衣角蒙住脸庞,雪依不知道成帝要做什么,忙缩在海棠树后,眼睛却一刻也没有离开成帝。 成帝再次看看周围,确定左右没有人的时候,他竟将柔妃抱在怀里,飞身跃上屋脊,竟直奔太后的寝宫,雪依不由得大惑不解,成帝不急着处理柔妃的尸体怎么反而去了太后的寝宫呢? 要知道,这柔妃本是太后的侄女,平日里太后视柔妃为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若不是碍着巩义和他那四个儿子,太后早就立了柔妃为皇后,怎奈柔妃姿色平平,当日,成帝能够立她为妃也不过是碍着太后的面子罢了。 成帝不是不知道柔妃与太后的这层关系,按理说他躲太后还来不及,怎么会将柔妃的尸体送去太后的寝宫呢? 雪依心中不明白,本想跟上去看个明白,但是理智告诉她这个时候,她最好在自己的晨晖苑中,明日一定会有一场狂风暴雨来袭。 “来人啊,走水了.......” “护驾.......” “走水了.......走水了.......” 雪依正想回自己的宫苑,突然太后见宫中火光冲天,人影晃动人声鼎沸,乱纷纷的喊叫声夹着嘈杂的脚步声直奔太后的宫中去了。 雪依趁机忙来到地道口,自地道中回到自己的寝宫。 雪依刚刚躺下,就听柳侬轻轻的唤她:“娘娘,快醒醒,娘娘,醒醒。” 雪依故意的翻了个身,揉揉惺忪的睡眼,问道:“什么事?” “外面是什么声音?”雪依似乎刚刚听见外面的声音,不解的问柳侬。 柳侬的声音有些急促:“娘娘快点起来吧,阖宫上下都去了太后的宫里。” “为什么要去太后的宫里?” 雪依打了个哈欠,懒懒的再躺下,口里说着:“太后又不待见咱们,就算有什么事,太后也会以往咱们是去看笑话对,春梦难求,还不如再和周公去下盘棋。” 柳侬见雪依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急的直跺脚:“我的娘娘,祖宗啊,太后宫里走水(着火)了,听说还死了一个娘娘,现在宫里的人为避嫌疑都早早的去了太后的宫里!娘娘你快点起来吧。” “是吗?!你怎么不早点说呢,快,咱们快走。”雪依掀开被子赤脚就向外跑去,其实她早就想去太后宫里一看究竟,看看成帝是如何处理柔妃的尸体又如何解释柔妃的死因的。 “娘娘.......,您看看您,您倒是等奴婢伺候你更衣梳妆啊!”柳侬见雪依披头散发,一身白色的睡袍赤足狂奔出晨晖苑,在后面哭笑不得的紧紧追赶。 雪依的晨晖苑距离太后的寝宫大概有千米开外,要绕过三层宫苑,四进的抄手游廊,最要命的是雪依情急中走的是距离太后寝宫最近的那条青石子路,跑在青石子路上,柳侬穿着鞋子都觉得脚被硌得生疼,何况赤足的雪依? 果然,雪依才跑出去没有几步,就摔倒在石子路上。 柳侬快步跑上前,蹲下身忍不住一声惊呼:“娘娘,你的脚!” 雪依这才发现白色裹脚布已经被血染成了梅花一般,她攥着脚笑笑:“没事,柳侬,扶我起来。” 柳侬心疼的落下泪,不满的说道:“没事没事,娘娘就知道说没事,没事脚怎么会流血呢?!还不快坐好让奴婢伺候你把衣服穿好。” 柳侬将怀中抱着的雪依的衣裙一件件为雪依穿好,雪依看着柳侬流着泪的脸,玉手为她擦拭掉腮边的泪珠,几分歉然的说:“柳侬,对不起,跟了我这样一个倒霉的主子,让你受了不少委屈。” 柳侬听雪依这样说,再看看她那双小脚,眼泪忍不住又掉下来:“奴婢受什么委屈啊,奴婢是为娘娘不值,若是咱们不进宫,也不致于让娘娘受这么多这么大的委屈。” “嘘......”雪依紧张的竖起手指,看看左右无人,忙说:“柳侬,这些话万万不能再说了,我没有什么委屈的。咱们还是快点去太后宫里吧,若是真的去晚了,恐怕真的就有大麻烦了。” 柳侬心中虽然不满,却也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当下搀着雪依一瘸一拐的走向太后的寝宫。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雪依还没有走进太后的寝宫,就见左右黑压压的跪满了一地的人,雪依悄悄的走进太后的宫中,见院子里依然是跪满了人,整个宫内鸦雀无声,似乎听不见人的呼吸声,雪依的心没有来由的紧张起来,她似乎能够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你怎么来了?”成帝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迎上雪依小声说。 雪依正欲弯腰行礼,却被成帝一手挽住臂膀,成帝伏在雪依的耳边小声说:“朕现在着人送你回宫,没有朕的传召,你哪儿也不要去。” 成帝挽住雪依的手就要往外走,太后的宫门突然打开,跟随太后的老嬷嬷站在门口喊了一声:“门外来的可是雪妃娘娘吗?太后请雪妃娘娘宫内说话。” 成帝看看雪依,雪依看看成帝,雪依在成帝的脸上分明看到几分担心与害怕,此时此刻,雪依的脑海里一直晃动着成帝杀死柔妃的场景,冷汗自雪依的手心额头沁出。 “雪儿,你怎么了?手怎么这么凉?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呢?”成帝见雪依气色不对,关心的问道。 雪依还来不及回答,太后的凤驾出了寝宫,站在宫门口的台阶上一阵的冷笑:“皇上是不是忒偏心了些?柔妃的尸骨未寒,你就在她的面前和其它的女人卿卿我我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成帝微微的弯腰,话中有话的说:“母后,柔妃是怎么死的,母后心里很明白,这应该算不上什么光彩的事情,母后也不必挂在嘴边时时提醒朕吧。” 太后听了成帝的话,两眼发直,盯着成帝一步一步缓缓的走下台阶,走到成帝的面前,太后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雪依,问成帝:“好啊,那你就说说,柔妃怎么就死的不光彩了。” “难道母后一定要朕再说一遍吗?”成帝盯着太后。 雪依在两个人的眼中看到了隐隐的杀气,她不知成帝是如何处理柔妃的尸体的,但是据现在的情景看,成帝一定是栽了什么肮脏的事情在柔妃地身上。 “是,哀家就是想让皇帝再说一遍,让这阖宫上下的人都听听柔妃的死因!柔妃进宫半年有余,谁不知她一心都在皇上的身上,只是她姿色平庸,及不上你身旁这位美人的万分之一,所以皇上一直没有正眼看过她,可是就这样,哀家也敢用自己的性命担保,柔妃的心不会有别的男人!”说着说着太后有些激动的眼泛泪花。 成帝冷哼 一声:“朕看不见柔妃的心,朕只知道看在母后的面上,朕待她不薄,是她无情,要和侍卫偷情,被人发现无颜见朕,自裁而亡,朕看见的事实就是这样!母后,朕本想让柔妃体面的死去,是您老人家一定要揭开这块伤疤,那就不要怪朕无情!”成帝忽然变了脸色。 成帝一声大吼:“来人啊!” 二百四十九章 蓄意陷害 成帝一声冷喝,太后柳眉挑了一挑,斜睨着成帝,凤眼凌厉透出一阵寒光。 五公公听成帝喊人,忙躬身向前一步,成帝迎着太后的眼眸一字一字的说:“五月,传朕旨意,柔妃耐不住寂寞,与宫中侍卫有染,朕废其柔妃的封号,将尸体发回母家,百天内不准下葬!” 五公公扫了一眼太后,犹豫的沉吟一句:“这.......皇上可要三思啊。” 成帝剑眉高挑,眼睛依旧盯着太后,冷冷的说:“怎么?五公公的意思可是朕的旨意不算数吗?” “奴才不敢,奴才这就去传旨。”五月躬身正要退下,太后忽然仰天一阵冷笑:“哈哈哈.......” 五月悄悄的给雪依使了个眼色,希望雪依能够出面劝阻成帝,雪依知道成帝这样做十分的不妥,不但令柔妃母家颜面扫地,就是太后亦难辞其咎,后宫没有皇后,如今的太后是一宫之主,若是如此昭告天下的话,那岂不是说太后失德吗? 可是雪依此时却不 便出面,太后本就看她不顺眼,时时刻刻的找她麻烦,若不是她谨小慎微,事事时时恭谨有礼,只怕太后早就将她打入冷宫了,饶是如此,太后还总是寻她的不是。 如今柔妃不明不白的死去,她躲还来不及呢,若她开口,成帝听了她的,太后会说她僭越,若是成帝不听她的,反而让母子之间更生嫌隙,所以雪依只好垂首佯作不知。 五公公无奈,只好磨磨蹭蹭的向外走,希望这件事还有转圜的余地,他知道柔妃的母家得罪不起,太后娘娘得罪不起,这道旨意一旦传出去,宫内朝廷都势必掀起一阵波澜。 太后止住笑声,腾的站起来,高声喊了一句:“慢!哀家有话要说。” 五公公忙擦擦额头的冷汗站住,悄悄的看了一眼成帝。 其实成帝又何尝愿意将此事昭告天下,他情知自己对不起柔妃,希望能够将她厚葬,只是,只是他不能这样做罢了。 太后微微的扬起头,声音透着十分的冰冷,她缓步走到成帝的面前说:“皇上对柔妃当真这样无情吗?” “朕也不想这样,是母后逼朕不得不这样做!” “哈哈哈,好一个哀家逼得,皇上,哀家不逼你,哀家只要一个真相,柔妃真正的死因!若皇上真的拿得出柔妃与人偷情的证据,不用皇上,哀家自会昭告天下,脱簪谢罪,可是若是查出有人蓄意陷害柔妃,皇上又该如何处理呢?”太后正言厉色。 成帝听太后如此说,心中不免慌乱,嘴上却说:“母后这是何意?柔妃与那狗贼在假山幽会,是朕亲眼看见,难道母后是说朕蓄意陷害柔妃不成?!” 太后的目光突然转向雪依,红肿的眼睛盯着雪依,直盯得雪依汗毛孔都立了起来。 成帝本能的将雪依挡在自己的身后,他忽然察觉太后要籍此用雪依做文章! 果然,太后手指着雪依吼道:“哀家相信皇上,担心哀家不相信这个狐狸精!一定是她做的,一定是她陷害柔妃的!” 雪依见状,忙跪倒在地喊冤:“臣妾冤枉,臣妾随与柔妃姐姐不和睦,可是却没有机会也没有能力做这样的事情啊。” 太后走到雪依的面前,冷笑的说:“你冤枉?你没有机会?那你倒是说说,谁 能证明你昨夜去了哪儿?为什么阖宫上下都来了我的寿宁宫,却只有你最后一个来的?!” “回禀母后,臣妾近日偶感风寒,昨夜早早的就睡下了,我的贴身宫女柳侬可以作证的。”雪依叩头回话。 成帝双手搀起雪依,看着太后说:“母后要彻查此事的决心,朕已经明白了,母后明知这件事不是雪依这样一个弱女子所为又何必冤枉她呢,朕会好好葬了柔妃,不再追究此事了。” 成帝说完,拉着雪依就要走。 太后却不依不饶的说:“慢!哀家的话还没有说完,皇上何不听完再做决定呢?皇上又怎么会知道哀家是冤枉了你的雪妃呢?” 成帝背对着太后说:“朕就是相信雪妃的人品,相信她的善良与单纯,绝对不会做出伤害柔妃的事情。” 太后哼了一声:“既然皇上如此相信雪妃,又何不听完哀家的话呢?” 成帝看了一眼雪依,雪依点头给了成帝一个安慰的笑,轻声说:“皇上,若不听母后说完,母后终将怀疑是臣妾,臣妾愿意解开母后心中的疑虑,臣妾请皇上帮助臣妾好吗?” “雪儿.......”成帝一百个不愿意,他实在是担心,太后何等的凌厉狡猾,若不是有什么把柄,她绝对不会凭空冤枉雪依的。 可是看着雪依恳求清亮的眸子,成帝却不忍拒绝也无法拒绝,只好点点头,转过身子面对太后说:“那就劳母后讲讲母后了解的事情吧,朕与雪妃洗耳恭听就是了。” 太后挥挥手,从宫女的队伍中低头走出一个宫女,因为她始终低着头,谁也没有看清她的长相,那个宫女来到太后的身后跪倒磕头:“奴婢拜见太后。” “免礼,你叫什么名字?在哪宫里当差?昨夜五更时分在御书房后的碎叶湖你看见了谁?你要一字不差的讲给皇上和雪妃娘娘听,讲的好听了,哀家和皇上会重重的赏你,听见了吗?”太后话讲给那个宫女听,眼睛却一直盯着成帝。 雪依心中一动,昨夜五更时分自己趁乱回到自己的晨晖苑,难道被人发现了不成?若真是如此,自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 她看看成帝,虽然她知道就算这个宫女说什么成帝也不会相信,因为柔妃是他自己杀的,但是谁能够保证成帝为了洗脱这件事会不会拉她做个替罪羊呢? 而雪依,是怎么也不能说出实情的,因为即便是说了也没有人会相信的,除非她知道柔妃发现了成帝什么秘密。 “雪儿,你不舒服吗?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成帝看雪依呆愣愣的看着他的脸发呆,担心的问。 雪依还没有说话,太后冷笑着说:“雪妃昨夜一夜未眠,脸色自然好不到哪儿去!皇上,到现在你还被蒙在鼓里,真正与人有奸情的不是柔妃而是你的雪妃,昨夜,是柔妃发现了她的奸情,她才伙同那个奸夫杀死了柔妃而后又逼迫那个奸夫自杀的!” 成帝听太后如此说,忍不住怒道:“母后!不管母后怎么说,朕都不会相信的。” “那就听听她怎么说。快讲!”太后厉声向那个宫女吼道。 那个宫女吓得簌簌发抖,磕了个头说:“奴婢.......奴婢是寿宁宫里修剪花木的宫女,名字叫小琴,昨夜.......昨夜.......” 小琴偷眼瞧瞧太后和皇上,忽然结巴起来。 “昨夜怎么了?你倒是说啊!”太后紧锁眉头厉声问。 小琴突然一阵磕头不止,口中连连求饶:“求太后娘娘饶了奴婢,奴婢实在是不敢说啊。” 太后蹲下身子,一手托起小琴的下颌:“哦?不敢说?为什么不敢说?你怕什么?” 小琴的下颌被太后捏住,脸动弹不得,但是她那双透着惊恐的眼睛却瞟向雪依。 此时雪依已经认出了眼前这个自称是小琴的宫女,当初,柔妃责打身边的太监小六子,就是因为这个小琴,雪依清楚的记得,小琴诬告小六子偷盗,是雪依为小六子解围,查出了实情,柔妃狠狠地打了这个小琴。 她怎么会在这里?雪依心知不妙,看来太后早就设好了局,柔妃的事刚好给了太后这样的机会。 小琴的意思不言自喻,虽然她什么也没有说,但是在所有人的眼中,给所有人的感觉就是害怕雪依。 小琴不愿意说的,太后却愿意说,她顺着小琴的眼神看向雪依,明知故问:“小琴,你可是怕这位雪妃娘娘会杀了你吗?你知道吗?如果你现在说出实情,哀家还能救得了你,若你此时不说,恐怕你真的就很难活过今日了!” 雪依看出来的,成帝自然已经看出来了,他虽然不知道这个小琴和雪依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但是却知道这个宫女一定是太后收买了来陷害雪依的。 小琴在太后的鼓励下终于开口,她指着雪依说:“回禀太后娘娘,昨夜五更左右,奴婢先是看见柔妃娘娘向碎叶湖走去,不久后,奴婢又看见雪妃娘娘在碎叶湖的假山石后出来。” “你除了看见两位娘娘还看见了什么?”太后似乎有意引导。 小琴瞟了一眼雪依,嗫嚅着:“回太后的话,奴婢.......奴婢倒没有看见什么,不过奴婢听假山后有男女嬉笑的声音......” 太后点点头,转身面向成帝:“雪妃,这个宫女的话你可听见了吗?你还 有什么好说的吗?” 雪依还没有说话,成帝上前一步冷笑一声,说:“哼,母后,不要说只是这宫女的一面之词,就是昨夜五更雪妃在碎叶湖,又如何证明人是她杀的呢?!” 二百五十章 给我全尸吧 成帝此时已经完全明白了太后的用意,恐怕太后也猜到了柔妃是死于成帝之手,所以她要尝尝失去爱人的滋味! 太后质问雪依,雪依正不知该如何回答,好在成帝抢在她的前头为她出头,雪依倒也乐得冷眼旁观,静观事情如何发展了。 “怎么?皇上的意思是这个宫女的话不足以相信吗?”太后面无表情的看着成帝,谁也猜不出她真正的想法。 成帝点头:“片面之词,自然不足以相信!难道母后任务这样的证人证词就可以证明是雪妃杀死了柔妃吗?” 面对成帝咄咄逼问,太后不恼不怒,竟然微微一笑,点点头说:“皇上,哀家料定皇上不会相信一个宫女的片面之词,何况这个宫女曾经和雪妃还有嫌隙,可是哀家还有人证物证怎么好,哀家有心为皇家留些颜面,可是看来皇上 并不领情了,也罢,哀家今日就让皇上看看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来人啊!” 太后狭长的眼眸笑里藏刀盯着成帝,一双保养的极好的白皙的手抬起,缓缓的有节奏的拍了三下,随着掌声落地,只见寿宁宫中跑出来八名侍卫,八名侍卫拖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 八名侍卫来到太后面前,倒身下拜,齐声叩拜:“奴才参见太后千岁千千岁。” “免礼平身,起来回话。”太后落座,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成帝看见那八名侍卫陌生的很,他是皇宫的主人,这皇宫里的侍卫他不敢说个个叫的出名字,但是却都有几分印象,可是眼前这八个人他从来没有见过。 成帝早就知道太后豢养了一批死士,只是他从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因为他知道,太后只能倚重他这个皇上才会保得住她自己,更何况当日太后本该殉葬,是他救下了她!成帝以为太后即便是不会感恩也不会伤他,看来他终究是错了。 太后看向成帝,而成帝若有所思的看着太后,四目相接,各怀心事,彼此牵制。 这一切尽收雪依的眼底,她知道太后讨厌她,却从来没有想到太后会处心积虑的对付她,看来今日是在劫难逃了。 “皇上,不想看看这个人是谁吗?”太后忽然指着趴在地上的垂头散发的男子问,声音虽然很轻,但是字字清晰。 成帝呆呆的看着地上的男子出神,虽然这个男子始终没有抬头,但是从他的身形成帝已经猜到了十之**,只是他自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愿意相信事实。 然而,成帝不愿意相信的却正是太后所求的,太后幸灾乐祸的一笑,转脸命令那个侍卫头领道:“高统领,抬起他的头来,让皇上好好看看他是谁!” 雪依似乎听到了成帝狂乱的心跳声,她好奇的看向趴在地上的那个男子,被太后叫做高统领的侍卫弯腰一把拽住男子的头发,让他扬起头来。 那个人抬起头的瞬间,成帝的身子晃了一晃,雪依更是站立不稳倒退了两三步,太后看着二人脸上依旧挂着那个阴不阴阳不阳的冷笑。 成帝稳了稳心神,强压心中的怒火,问太后道:“母后,不知这位五公子是如何得罪了母后,竟被母后折磨如斯。” 太后不回答成帝的话,反而看向雪依,阴阳怪气地说:“雪妃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见到老情人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十分的心痛啊?雪妃,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恨死我这个太后了,恨不得像杀死柔妃一样杀死我啊?!” 雪依似乎完全没有听见太后的话,只是呆愣愣的看着面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五公子,双眸被雾气遮住,她认识的五公子是那么的风流倜傥,是那么的爱笑那么的善良,她实在很难将眼前这个脏兮兮的浑身是伤的男子和五公子联系在一起,可是她又十分的清楚,眼前看似仍在昏迷状态的男子就是五公子! 难道.......? 一个想法如电光一闪而过,雪依看向成帝,身子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寒噤。 雪依忽然想到姬无药曾经说过的话,姬无药说的很清楚,倘若现在的皇上是二皇子萧逸宸,那么住在曾经的渝王府被成帝封为煜王的五公子就是真正的五皇子萧落辰! 这个来历不明的,一夜之间冒出来的富有的青年公子的确曾经让雪依十分的费解,但是经过这近一年的相处,雪依更愿意相信五公子就是一个富家公子,与邀月国皇宫没有半点干系,因为她很清楚,以萧逸宸多疑嫉妒的个性,真正的五皇子对他永远都是一块难以去除的心病。 如今的五公子看上去定是受了很严厉的酷刑,难道太后这样的拷打一个富家子弟真的只是为了陷害她蓝雪依吗?!还是太后也已经开始怀疑皇上的身份?! 雪依的猜测正是成帝的担心。 成帝十分了解这个太后娘娘,看似温柔敦厚,实则铁腕冷血,若不是一个冷情之人,她也不会独守寂寞十余载,默默无闻的在后宫等着先帝的回心转意。 成帝的脑子飞快的转动着,他绝不能舍弃五弟!他已经用了他的身份不能再让他连命都丢了,可是他要如何救下他呢?! 此时的雪依十分懊悔自己支走了萧僮,若是萧僮还在,他一定有办法救下五公子的。 雪依缓缓的跪下,声音中透着几分清冷:“太后娘娘,若 臣妾说没有想必太后娘娘并不相信,因为太后娘娘大概早就已经掌握了臣妾的罪证了吧。” 雪依有意的咬紧“早就已经掌握”六个字,弦外之音很清楚,那就是说太后既然有意嫁祸,她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的,而且她没有想逃。 太后,成帝都还没有发话,一直在一旁沉默的柳侬突然跪爬到雪依的身后,大声喊道:“太后娘娘,奴婢冤枉......” 不给太后说话的机会,柳侬接着说:“太后娘娘,奴婢可以作证,昨夜我家娘娘一直在宫里,今日早上是奴婢唤醒了娘娘,我家娘娘听说太后寿宁宫里失火,连衣服鞋子都未及穿好,就急忙赶来了。” 柳侬说完,转向成帝说:“若皇上不相信奴婢的话,可以脱掉我家娘娘的鞋子,娘娘是抄了近路来的,脚上被青石子咯出许多的血泡。” 雪依见柳侬仰头看着成帝,大眼中充满了渴盼和哀求,她心中暗暗地为柳侬担心,未经太后成帝传召,柳侬私自上前为主辩白,已经触犯了宫中的刑律,按照规矩最轻也要责打五十大板,如今太后正在找她晨晖苑上下的麻烦,恐怕五十大板不会轻饶了柳侬吧。 雪依只怕太后发怒,柳侬会吃大亏,说不得只好自己先下手为强,想到这里,雪依长眉高挑一声历喝:“大胆的奴婢,本宫平日里是怎么样教导你的?今日你竟敢目无尊上,冒犯君颜和太后之威,来人,拖出去给我打!” 柳侬转向雪依,大眼含泪,凝视雪依只是无语,泪,在主仆二人的眼中打转,二人就这样彼此凝视,千言万语似乎都在这一刻。 雪依只是微微的颔首,柳侬也点点头,她怎么会不知道雪依的用意,只怕即便是这样雪依也很难救得了她,而她这样做一则是为雪依分辨,二则是有意激怒太后,若雪依遇害,她一个奴婢活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两个带刀侍卫上来分左右抱着柳侬双臂,拖着她向外就走,柳侬的双脚拖在地上,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雪依,似乎在说:“珍重.......” 泪终于落下来。 太后似乎却并没有恼怒也没有要惩罚柳侬的想法,看见侍卫如狼似虎的要拖走柳侬,喊了一声:“慢着!” 两名侍卫忙将柳侬放下,磕头请罪。 成帝怎么会不知道雪依的心思,雪依该是已经明白了自己此时的处境,所以处心积虑的想要救下柳侬,怕只怕太后早就有意害她,此时她想保任何一个人都是困难的了。 成帝知道自己必须说话了,他哑着嗓子问太后:“不知母后因何要放回这个贱婢?” 太后冷然一笑说:“皇上,咱们可不能让百姓们说咱们皇家无情无德,这件事这个丫头是个关键,她与她家主子朝夕相处,在这深宫之内,若不是有人帮忙,雪妃又怎么会轻而易举的和她的奸夫相会呢?皇上,哀家要好好的问问这个丫头,她家主子是如何与人偷情的?!” 柳侬情知今日的事情很难过去,除非皇上刻意保护雪依,否则太后一定会趁机将她们主仆二人置之死地而后快! 柳侬都明白的事情,雪依和成帝心中更加明白。 雪依忽然跪下,膝盖当脚走,一步一步的凝视着成帝跪爬向成帝,晶莹的泪珠自美丽的双眸对对落下,雪依的声音依然那么清丽:“昔日横波目,今作流泪泉。皇上,以往臣妾不懂的事情,今日终于是懂了,臣妾别无所求,只求皇上给臣妾一个全尸!” 二百五十一章 大事不好 雪依知道太后一心要置自己于死地,即便是成帝有心维护,只怕以现在的情势来看,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一个五公子已然令成帝心神大乱,然而雪依不想就这样束手待毙,她要想办法救自己! 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 雪依目露深情凝视成帝,轻轻吟诵:“露台见,今日一别不再见,妾有深深愿,一愿圣体永康健,福泽绵绵,二愿母子同心愿,国泰民也安,三愿圣心忘妾颜,新人永相伴......” 泪一滴一滴落下,打湿了青石板。 雪依的眼眸与成帝的眼眸交织在一起,有不舍有感恩有爱恋有无奈,唯独没有怨恨,其实,这个时候雪依明明该是恨成帝,但是她却不能恨。 雪依缓缓给成帝磕头,道别:“臣妾谢皇上曾经对臣妾的爱怜,皇上珍重!” 话音未落,雪依突然转身拼命的撞向身后的假山石头。 “雪依!不要!”成帝待到发觉雪依自寻短见的时候为时已晚,只听额头与石头碰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噗”的一声,眼看雪依的额头已经撞在假山石头上。 “娘娘.......!”柳侬挨着雪依最近,见雪依的身子软软的倒下,柳侬痛呼一声跌倒在地,接住雪依的身子忍不住痛哭失声。 “娘娘.......娘娘.......你答应过柳侬要照顾柳侬一辈子的啊.......”柳侬的手颤抖着落在雪依的额头,鲜血自雪依的额头上滴滴落下,染红了她雪白的长裙。 成帝已经扑到雪依的跟前儿,他迅速的封住雪依的穴道,手指搭在雪依的寸关尺上,半晌,方才舒了一口气。 太后一直默默地看着成帝的一举一动,当太后看到成帝为雪依诊脉的时候,她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柳侬看着成帝手忙脚乱的抢救雪依,停止了哭泣,眼神呆滞的盯着雪依缓缓的站起,后退,突然也撞向假山。 还好成帝发现的及时,挡在了柳侬的前面,柳侬见撞到了成帝,滑倒在地上痛哭道:“皇上为什么不让奴婢追随我家娘娘去呢?娘娘怕黑,娘娘会孤独的.......” 成帝抱起雪依声音沙哑:“柳侬,谁说雪依死了?!谁说雪依会死!朕是真命天子,没有朕的旨意,谁敢要雪依死!” 成帝的眼神看向太后,手中用力抱了抱雪依,对着太后微微一个颔首:“母后,今日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朕不会再过问柔妃的事情,希望母后也不要再为难雪依,朕先带雪依回晨晖苑了!” 成帝说完,不等太后说话,大踏步的抱着雪依向外就走。 才走到二道门的时候,成帝忽然停住脚步,背对太后说:“若母后还顾念与朕的母子之情,就不要再为难煜王,朕自会感激不尽。” 太后从鼻子眼儿里哼了一声:“原来皇上还记得自己的兄弟,哀家以为皇上是要美人不要一切的呢!” 太后特意的咬紧兄弟二字,似乎话中别有含义,怎奈此时的成帝一心挂念雪依的伤势,并没有理会太后的意思。 成帝刚刚离开太后的寿宁宫,岫妃就自屋里走出来,她站在太后的身旁,目送成帝背影,咬牙问道:“太后娘娘,难道就这样放过那个贱人不成?!” 太后懒懒的站起来,走向自己的寝宫:“你难道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哀家累了,你也跪安吧。” 岫妃无奈,只好万福告退。 跟随太后的齐公公躬身问太后:“太后娘娘,煜王千岁.......” 太后挥挥手:“传太医为他疗伤,暂时囚禁在后面的阁楼上就是了。” “是,奴才这就去办。”齐公公一溜烟的下去了。 温嬷嬷服侍太后躺下,不解的问:“太后娘娘,柔妃就这样白白的死了不成?太后娘娘不想让皇上调查什么真相吗?” 太后叹了一声:“柔儿既然已经这样了,哀家再心疼也不能挽回什么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要保住哀家的娘家,哀家觉得皇上最近似乎有意提防李家了。” 温嬷嬷见太后娘娘双眉紧锁,她是跟随太后十几年的老人了,自然知道太后担心什么,此时见太后娘娘为李家的未来担心,忙笑着说:“太后娘娘是多心了,皇上虽然有些冷冰冰的,可是对太后娘娘您,还有对李尚书一家都是极好的,奴婢想皇上不会忘记当初是怎么登基的。” 太后苦笑者摇摇头:“这正是哀家担心的所在,当初形势所迫,皇上是不得已利用咱们,如今皇上已经有了自己的臣子自己的势力,如今的李家只怕已经是他心中的一块病,一个时时刻刻提醒他过去的心病罢了。” “听太后如此说可怎么好呢?那李尚书一家不是危险了吗?要不要奴婢去尚书府走一趟?” 太后摆摆手:“倒也不必着急,现在也只是哀家自己猜测而已,终究皇上还没有露出什么端倪,如果李尚书与巩义家来往太过频繁了,反而会逼皇上铤而走险。” 温嬷嬷见太后娘娘神色有些困乏,为她掩上锦被:“太后娘娘伤了半天的神,先歇息吧,奴婢去御膳房为太后娘娘准备凤梨玛瑙琉璃汤去。” 太后娘娘点点头,刚闭上眼睛又睁开,叫住温嬷嬷吩咐道:“温嬷嬷,初更时分一定要叫醒哀家。” 温嬷嬷笑着劝太后娘娘:“娘娘今日就多睡一会子吧,有什么事奴婢会打点妥当的。” 太后娘娘神秘一笑:“不,温嬷嬷,今夜皇上一定会来咱们的寿宁宫,你去御膳房吩咐他们为哀家准备皇上最爱吃的虾胶百合卷还有蟹粉排飞鸽.......” 温嬷嬷看着太后脸上几近诡异的笑容,想要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来,太后大概是伤心的糊涂了,今夜皇上怎么会来这寿宁宫呢?这宫里谁不知道雪妃是皇上心尖子上的人,今天雪妃自戕,生死未卜,皇上一定会陪着雪妃的,然而为了安慰太后,温嬷嬷什么也没有说。 有些事终究不是一个嬷嬷能够懂的。 雪依的确是成帝心尖子上的人,然而再重要的人却也不及他的皇位重要。 晨晖苑中雪依的寝宫内,太医们屏气凝神的垂首跪在外室,成帝坐在雪依的床畔,紧张的盯着雪依,手不时的探探雪依的鼻息。 “怎么这么久了,雪妃还没有醒来?你们不是说她没有大碍吗?!”成帝见雪依依然昏迷不醒,冲着屋外的御医们怒吼。 “请皇上恕罪。” “臣等无能。” “臣等无能。” 御医们只是磕头请罪,却谁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柳侬见成帝黑着一张脸,忙为御医们求情:“皇上,也许是娘娘累了想要多睡一会儿,奴婢想娘娘会醒的。” 成帝扫了一眼柳侬,忽然想起太后问的事情,看似淡淡的问了一句:“柳侬,你昨夜一直陪着你家娘娘吗?你确定你家娘娘真的哪儿也没有去?” 柳侬跪下回话:“回皇上的话,我家娘娘身子素来虚弱,昨天皇上走后,娘娘就让奴婢关了门,看了会子书,娘娘就睡下了,奴婢保证娘娘哪儿也没有去。” “柳侬,但愿你说的都是实话,不要欺骗朕让朕最后难以收拾,听见了吗?!” “是,奴婢不敢欺骗皇上。”柳侬顿首。 “柳侬.......”雪依虚弱的低唤。 成帝见雪依醒来,龙颜大喜,握住雪依的手,深情的看着她:“雪儿,你终于醒了,现在感觉如何?头还疼吗?以后没有朕的许可,你再要如此任性,朕就再也不吃饭了。” 成帝一连串的问,雪依凝视着成帝,清泪自眼角滑落,哽咽的低唤一声:“皇上......”,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成帝轻抚雪依秀美的脸庞:“朕都明白都明白,你刚醒,身子虚得很,什么也不要说。” 成帝转身向室外的御医们:“雪妃已经醒了,你们几个进来看看可还有什么不妥吗?” 柳侬放下珠帘,五六个御医垂首鱼贯而入,为雪依诊脉后开了些滋补的药,告退而去。 柳侬跟随御医取药,成帝找来热毛巾,亲自为雪依擦拭额头。 雪依感动的握住成帝的手腕,凝视成帝说:“难道皇上就没有什么要问臣妾的吗?” 成帝摇摇头:“朕相信雪儿,如果有什么事情你一定会告诉朕。” “可是臣妾有事情要问皇上。” “可是关于煜王的事情吗?” 雪依点点头。 成帝站起来走到窗前,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雪依,如果朕告诉你朕也不知道煜王怎么会在太后那里,你相信吗?” 雪依走到成帝的身后,她忽然觉得成帝的背影是那么的孤独那么的孤独,她点点头:“臣妾相信。” 雪依为成帝披上大氅。 “谢谢你,雪儿,谢谢你相信朕。”成帝握住雪依的手。 门外突然传来五公公着急的声音:“皇上,皇上!大事不好了!” 二百五十二章 失踪的女尸 “皇上,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五公公的声音有些发抖,雪依和成帝相视,两个人楞了楞。 五公公是宫里的老人,伺候过两代君王,什么大事没有经历过?平日里也最是老成持重的一个人,若是连他都这样的慌乱起来,想必这件事一定很重大了。 成帝浓黑的眉峰渐渐的锁紧,起身就要出去,忽然发觉自己的衣角被什么拽住了,回头刚好碰上雪依恳切的眼神,雪依凝视着成帝说:“皇上,雪依希望只要皇上需要,雪依就在皇上的身旁。” 四目相视,成帝颔首,口中说道:“五公公,进来回话!” 五公公躬身仓皇的小跑进门,在门口险些被门槛绊倒,还好柳侬眼疾手快上前扶了一把。 五公公擦擦额头的冷汗,面对柳侬歉然感激的一笑:“多谢姑娘,是五月失态了。” “你的确是太失态了!今天你是怎么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这样慌里慌张的?”成帝不满的扫了一眼五公公。 五公公屈膝跪倒,回禀道:“禀.......禀皇上,刚刚......”五公公突然停住,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雪依。 成帝明白五公公的意思,冷声说:“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就是,只有朕能知道的,雪妃就可以知道。” “是。” “五公公,慢。”雪依打断五公公,转向成帝一笑:“皇上 ,自古以来,后宫不能干政,看五公公的样子,应该是前朝发生了什么大事,依臣妾看,皇上还是起驾御书房的好。” 成帝拍拍雪依的手:“现在前朝后宫多事,朕今日就赐你随时随意出入御书房!” “皇上,”雪依还想说什么,被成帝制止。 五公公磕了个头说:“娘娘多心了,老奴只是怕这件事惊了娘娘的凤驾。” “不要啰嗦了,是什么事情。”成帝不耐烦的挥挥手。 五公公迟疑了一下,方才说:“是.......刚刚内侍来报,说柔妃娘娘不见了。” “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成帝险些自座椅上掉下,手中的茶盏被摔得粉碎。 雪依花颜失色,盯着五公公连声问:“五公公,什么是柔妃不见了?!柔妃她.......她不是去了吗?!” “皇上......”雪依忽的抓住成帝的臂膀,身子簌簌发抖。 成帝脸色铁青,薄薄的唇紧抿着,失神的盯着五公公,半晌才说:“朕知道了,可曾派人去调查吗?” 五公公点头:“老奴已经安排人去调查此事了,不知圣意如何,特来禀报皇上。” “这件事太后知道了吗?”成帝似乎若有所思。 五公公摇摇头:“事发突然,老奴还没有来得及去寿宁宫。” “那你现在就去,或许太后知道柔妃的下落!”成帝豁然站起。 “是,老奴这就去。”五公公躬身退了出去。 雪依面色苍白,紧咬的唇渗出淡淡的血迹也没有察觉。 “雪依,你不要怕,这件事一定是太后再捣鬼,朕现在就去太后的寿宁宫问个清楚。”成帝似乎确定这件事是太后所为,顾不上安慰雪依,急急的走了。 “臣妾恭送皇上。”雪依欠身。 成帝的背影才消失,晨晖苑中传来一阵嘀咕声。 “你们听说了吗?柔妃没了。” “柔妃不是昨夜就没了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笨蛋,我说的没了不是死了,而是死了后尸体丢了!” “哎呀,吓死人了。” “你们没有听说吗?有人说柔妃是死不瞑目,是被人陷害的。” “快别说了,吓死人了。” 纷纷议论令雪依皱紧双眉。 柳侬看在眼中,走出寝宫,厉声喝止那些低声议论的宫女:“你们今天都很闲吗?小青,娘娘的衣服可做好了?小影,这个月的月银领了没有?还有你,小月,娘娘在就交待你去煜王府里问问煜王那只鹦鹉不爱说话了是怎么回事?你可问出为什么了吗?” 众人见柳侬生气了,低眉垂首而立,那个被叫做小月的宫女小声说:“回柳姐姐的话,奴婢去过了,可是煜王府上的人说煜王远游,并不在王府,奴婢已经留下话了,等王爷回府,再去问过。” “那就是说你们都没有什么事做了是不是?!去把咱们公里的被褥衣服全部拆洗一遍,还有,娘娘那张千工碧玉床两旁的凤尾结旧了,限你们三日内重新打过!” “姐姐,三日怎么能够呢?” “是啊,三日,一半我们也是做不完的啊!” 柳侬话音落后,几个宫女异口同声的提出异议。 柳侬似笑非笑的也不说话,只是围着她们左转转右转转,直盯得几个小宫女汗毛孔都立起来了。柳侬才吼了一声:“你们是不是不想睡觉了?!三天不够两天够不够?!” 几个小宫女见柳侬真的生气了,一溜烟的跑出去了。 柳侬气哼哼的走回寝宫,雪依笑着掩住口鼻看着柳侬:“不知道萧僮看见咱们的柳姑娘发威的样子是不是也会害怕三分呢?” “娘娘,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思拿奴婢开玩笑。”柳侬红霞满面,想起寿宁宫里的事情,又不免为雪依担心。 雪依似乎丝毫也没有放在心上,漫不经心的往后一靠,随手拿起列传看起书来。 柳侬跺跺脚,叹道:“真是娘娘不急奴才急,我也管不了什么,索性撤开手算了。” 柳侬没有好气的将茶盏摔在桌子上。 雪依翻着书页笑道:“我真是惯坏了你这个小蹄子,现在竟敢摔打起来了,看萧僮回来我不求着皇上给他指派个佳人做王妃呢。” 柳侬白了一眼雪依道:“哼,眼下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呢,难道太后真的就这样轻轻放过了我们不成?!还在这里做白日梦呢?” 雪依放下书本,斜睨着柳侬俏皮的问:“你这倒是担心再也看不见你的心上人呢还是担心我的安危呢?” 柳侬见雪依就是不和她说实话,只好作罢,瞪了一眼雪依:“奴婢知道,您是主子我是奴才,有什么事情您不必和奴婢商量,可是您好歹也要让奴婢知道您是不是真的不会有事啊!” 柳侬实在为雪依担心,说道真心,忍不住红了眼圈。 雪依收起嘻嘻的笑脸,小声说道:“柳侬,不是我不相信你,实在是这个晨晖苑中不知多少太后和皇上的眼线,现在,我不能告诉你我有事没事,我只能告诉你,皇上和太后最近不会来找我们的麻烦,因为我们不会是他们最大的麻烦,你明白吗?” 柳侬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雪依走下床,将柳侬揽在自己的怀里轻声说:“柳侬,你的心我懂,我的心也没有变,你永远都是我最亲近的家人。” “娘娘.......只要娘娘平安就好,奴婢只是太担心娘娘了......”柳侬哽咽着,眼泪双双对对的落下。 雪依为她擦干眼角的泪痕:“我知道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的,好了,快别哭了,我可不敢欺负你这个准王妃呢。” “娘娘!”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说点正事吧,我问你,那个冷霜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见她总不来当差呢?”雪依话锋一转,看似平常一问,实则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柳侬的脸庞。 柳侬听雪依问起冷霜,小脸立刻沉下来,说:“这件事奴婢一早就想向娘娘请罪了。” “哦?怎么回事?”雪依故意的长大嘴巴,装作好奇的样子。 “唉,这件事说起来话长,在王府的时候,冷霜就求奴婢想要伺候娘娘,当时王府事情太多,一直也没有机会,奴婢也就忘记了,后来杜若妹妹走后,咱们身边实在缺个自己得力的人,刚好这个冷霜来求我,我就答应了她,把她弄进宫来了,可谁知她竟三天病两天事儿的,没有正经当过一天的差!” 雪依点点头:“冷霜在王府的时候就求你想在我身边当差吗?” “是啊,难道这个冷霜有什么不对吗?还是她是太后的眼线?”柳侬看着雪依。 雪依笑笑:“没有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 柳侬忽然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头:“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娘娘,您是不是怀疑我和冷霜是一伙的?!怪不得这些日子,奴婢觉得您对奴婢怪怪的!” 雪依拉着柳侬的手连忙否认:“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怀疑你呢?就是冷霜的事情我也是随便问问的,她究竟是不是太后的眼线我也不知道,你快别多想了。” 柳侬算不上十分了解雪依,但是跟在她身边也有近两年的时间了,她深知自己的这个主子没有十分的把握是不会妄下结论的,自己再怎么解释也是多余,况且当初将冷霜收在自己的手下也是仓促的很。 雪依也很了解柳侬,她知道若想柳侬安心,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做事,而今自己要反客为主,正是需要人的时候,所以她决定冒险一试! 二百五十三章 手足情深 雪依看出了柳侬的惶恐,事到如今她只能冒险一试。 “柳侬,今夜三更代我去见一个人可好?”雪依下定决心,如果柳侬真的有心骗她,她也只能自认倒霉。 柳侬早就看出了雪依对她的怀疑,只是一直隐忍不说,今日她也看出了雪依的犹豫,她一样吗诶呀说出,更没有信誓旦旦的表示忠心,若是一个人怀疑一个人,再多的解释也是多余的,有时候,沉默反而是最好的解释。 唯有行动和时间可以证明一切了。 柳侬点点头:“在哪儿见面?” 柳侬没有问是什么人也没有问什么事情,她明白,如果雪依想告诉她不必等她问,若雪依不想告诉她,问了也得不到答案。 对于柳侬的态度,雪依满意的点点头。 雪依自发髻上摘下合欢玉簪交给柳侬,面色凝重的交待道:“柳侬,今夜你去寿宁宫西北角的桃花林中,会有人来找你,你只问问这个人我爹爹究竟是不是被太后囚禁在宫内就可以了。” 柳侬接过发簪点点头:“奴婢这就去。” “现在时间还早,你先去寿宁宫请皇上来,就说我头疼发作。”雪依摆摆手,躺下。 柳侬不明白雪依的用意,问道:“娘娘这是.......” 雪依莞尔一笑:“皇上一定不会来我的晨晖苑,但是你可以堂而皇之的去桃花林。” 柳侬答应着去了。 晚膳的时候,许久没有出现的冷霜突然出现了,雪依似往常一样,只随便吃了几口推说身子不舒服早早的睡下了。 柳侬来到太后的寿宁宫,如雪依所料,皇上和太后谁也没有召见她,传话的嬷嬷让她去寿宁宫偏殿等候,柳侬知道这里距离桃花林只隔了一条青石板路。 她在静静的等待。 寿宁宫中,太后与成帝四目相视,似乎也在等待着什么。 四品带刀侍卫长高思成走进来,屈膝下请安:“卑职参见太后千岁千千岁,叩见万岁万岁万万岁。” 成帝没有说话,按照礼制规矩,高思成都应该先拜见成帝再拜见太后,他敢如此做说明他的眼中根本就没有将成帝放在眼中!这应该是大不敬的罪。 成帝在等,等太后的说法,然而太后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是违背祖制的行为。 “平身吧,高将军,皇上对于柔妃尸体失踪一事有些猜疑,你可将你知道的细细的讲给皇上听。”太后的面容很平静,平静的似乎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不容高思成说话,成帝冷声说:“朕不想听别人说什么,朕只想听太后娘娘怎么说!” 太后凝视成帝凄然一笑:“皇上,如今在皇上的心里眼里,哀家只是太后娘娘了吗?!” 成帝沉默片刻后说:“朕也不想这样,可是太后不该逼朕,若柔妃没有死,太后何不将柔妃交给朕?” “你终究还是不相信哀家,哀家从来没有去看过柔妃!虽然哀家十分伤心,但是哀家更气她不争,她不该自不量力去招惹皇上心尖子上的人。”太后的眼睛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成帝的眼睛。 难道是自己猜错了吗?!此时,面对太后,成帝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了。可是,这宫中除了太后与柔妃亲近,谁还会在乎她的生死呢?!难道是她! 成帝忽然想起了岫妃,他是知道这个女人的来历和底细的,也知道她有太多的不甘心。 想到这里,成帝的口气和缓下来:“朕不该怀疑母后,请母后降罪。” 太后挥手示意高思成及宫女们退下。 “唉.......皇上心里怎么想,哀家知道,哀家不怪你,是哀家不该想要将雪妃赶出皇宫。”不等成帝问,太后承认了陷害雪依一事。 成帝就坡下驴,为煜王求情:“母后既然知道煜王和雪妃之间是清白的,是否请母后将煜王放回王府?” ,此时,宫中只有太后与成帝二人,太后颇有深意的看着成帝点点头:“皇上,哀家知道你手足情深,是个重情义的人,但是有些人留在这世上迟早会成为祸害,皇上何不借哀家的手扫除他日的威胁呢?” 成帝的身子一颤,看着太后的眸子越来越深沉。 太后仿佛没有察觉一般,继续说:“留下煜王迟早是个祸害,他虽然没有招认他与雪妃有私情,可是这是她贴身之物。” 太后将一方白色的锦帕递给成帝。 成帝缓缓打开,白色的锦帕上赫然绣着一个雪字,成帝认出这锦帕正是雪依丢失的。 成帝默然,片刻后他缓缓的站起,走到窗前,声音透着几分飘渺:“母后,这件事朕自会处理好,相信煜王有此次教训,也会懂得收敛的。” 太后站起来,面对成帝孤独高大的背影一笑:“皇上都有这样的胸襟和气魄,哀家一个局外人又何苦定要难为煜王呢,只是哀家有句话不得不说,纵虎归山容易,若他日有人用煜王的身世做文章,到时候只怕皇上再想杀他可就困难了。” 太后似乎有意诱使成帝杀死煜王。 成帝只是问了一句:“不知朕何时能够见到煜王。” “你现在就可以带他走。”太后轻轻拍了两下手,隔扇的画屏自动收拢,露出煜王的身子。 原来,煜王一直坐在画屏内,太后与成帝刚刚的对话他听的一清二楚,成帝心中暗道:太后好歹毒的心机,若他刚才同意杀死煜王,恐怕太后也不会同意,她的目的无非是想要他们兄弟反目成仇。 成帝明白,太后已经知道了他的秘密,只是她一定还没有有力 的证据,不然她一定会胁迫他做个儿皇帝,成帝深深的看了一眼太后,他从未发现太后是一个心机如此深沉的人。 、成帝扫了一眼寿宁宫的雕栏,一笑:“以母后的聪明才智,住在这寿宁宫中委屈了些,朕是该考虑将母后的寝宫迁至永勤政殿了!” 太后迎着成帝的黑黝黝的眸子,回以一笑:“皇上三思,勤政殿好进却难出啊。” 母子二人相视一笑,成帝抬起手,眼睛盯着太后,话说给煜王:“煜王,寿宁宫虽然温馨,却不是你的久留之地,还不随朕走!” “是,臣领旨。”煜王踉跄着站起来,走到成帝面前,弯腰屈膝要行参拜大礼,成帝此时竟似毫不在意太后,双手握住煜王的双臂,说:“自家兄弟,何必行此大礼,想来太后也不会怪你的,是吗?母后。” 成帝刻意的咬着母后二字。 太后微微一笑:“自然,皇上不在意的事情哀家也从不在意。” 皇上挽着煜王大踏步的走出寿宁宫,才出了殿门,煜王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成帝紧张的看着煜王:“你怎么样?还行吗?” 煜王英俊的脸庞透出几分青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看着成帝惨然一笑:“臣弟以往臣弟的身子骨比小时候好好了很多,没有想到还是这样的不中用。” 成帝没有再说什么,弯腰将煜王背在身上。 显然,煜王没有料定成帝竟会背着他,忙挣扎着想要下来:“皇上,使不得使不得的,若是让别人看见了成何体统。” 成帝用力的将煜王背在背上:“别动!” 煜王顿时不动了,老老实实的趴在成帝的背上。 “打小你就体弱多病,可又偏不老实,总是偷偷的爬上假山,也不知道那假山上有什么那么吸引你,总是让你自假山上掉下来,也亏的你命大,几次三番也只是受些伤罢了。”成帝的声音在幽静的夜里多了几分感性。 煜王吸吸鼻子,忍住眼角的泪:“你还记得你都还记得?你知道我那时候去假山上干什么吗?” “还不是为了看看外面的天,你的心从来就不在皇宫里。”成帝笑的那么温暖,眼神飘渺,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快乐的事情。 煜王惊讶的看着成帝,泪落在成帝的脖颈。 “总是自称男子汉大丈夫,还是老样子,那么大的男孩动不动就掉眼泪成什么样子。”成帝一手揽紧煜王,一手将雪依的锦帕递给他。 “二皇兄.......”煜王哽咽。 “你喜欢她?你们什么时候见过?”成帝忽然问。 “其实当初在王府的地牢中我们就认识了,只是当时臣弟还不知道她是二皇嫂,她也知道臣弟是被皇兄关在地牢中的。那时候我们诗词相合,或者什么也不说,她抚琴我吹箫.那是我最快乐的时候.......”煜王似乎回到了王府中地牢的日子,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他宁愿永远被皇兄关押在地牢,永远做那个陌生人。 只是这世上没有如果也回不去曾经。 成帝沉默。 “二皇兄,臣弟以后不会再见她了,真的不会,请你相信臣弟。”煜王不想伤害兄弟间的感情,虽然他占有自己的名字身份,但是刚刚在太后的寿宁宫,也是他始终维护自己,不愿意杀自己的,为了这个皇兄,他愿意放弃一切。 “不,你以后可以随时来见她,朕相信你。” 二百五十四章 夜深人静 “臣弟再怎么糊涂也知道伦理纲常,请皇兄相信臣弟和雪依。”煜王急着表明自己的心迹。 成帝笑笑:“皇兄一直都很相信你,更相信雪儿,你不要多想了,回府安心养伤就是了。” 兄弟二人说话间已经离开了太后的寿宁宫,煜王见一队侍卫远远的迎着他们走来,忙说:“皇兄,快放臣弟下来,给人撞见就不好了!” “那又怎么样?你好好的待着就是了。”成帝不以为然。 煜王却不能不顾及此时成帝的身份,凭他如何的轻描淡写,煜王心中明白此时此刻的成帝是一国之君而不是当年宠他的皇兄了。 煜王挣扎着自成帝的背上滑落,跌倒在地上。 “你看看你,还是这样的莽撞!摔着了没有?快给朕看看。”成帝慌忙的拽起煜王,就要掀开他的衣服。 煜王连连闪躲,摇着手说:“没事的,真的没有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煜王自己用力的拍打拍打自己的身子,笑的如阳光明朗,然而,细心的成帝还是发现了他额角上细密的汗珠。 成帝默默地掀开煜王的衣角,见他的后背上的伤痕如蜈蚣一样蜿蜒纵横! 成帝倒吸了一口冷气,太后究竟想要知道些什么,竟如此对付煜王?! “朕从来不知道太后竟如此的狠辣!”成帝的手颤抖的伸向煜王的脊背,湿了黑眸。 煜王连忙收拾好自己的衣服,提醒成帝说:“太后之所以这样对臣弟,是因为她已经开始怀疑皇兄和臣弟的身份,还请皇兄要格外注意太后的一举一动,更要严防李尚书和巩义联手。” “请皇上一定要注意李沁和巩义,万万不可让他二人联合!”不知道为什么,成帝忽然想起了蓝广的话,煜王今日也在提醒他,难道巩义和李沁真的会谋反吗?还是蓝广和煜王别有用心。 成帝若有所思,煜王却还沉浸在适才手足情深的兄弟情义中,完全没有注意到成帝脸色的变化。 “什么人?!快出来,不然本将军要放箭了!” “快出来!” 远处巡逻的侍卫已经发现了躲在暗处的成帝和煜王,瞬间将他二人 包围。 “喊什么喊!惊了圣驾你们担当的起吗?!”煜王咬着后槽牙,强忍着疼痛走出来。 成帝紧随其后。 “末将有眼无珠惊了圣驾,请皇上恕罪。”身着五品侍卫长的军官见到成帝,慌忙跪倒,身后的侍卫一起跪下请罪。 成帝沉声说道:“尔等忠心耿耿,深夜护卫皇宫的安全,又何来有罪呢?,快快平身吧,传朕的旨意,尔等巡逻辛苦了,明早去领赏就是了。” “臣等蒙皇上如此厚爱,愿肝脑涂地保卫皇宫保卫皇上!”众人谢恩。 成帝挥手示意他们退下,众人谁也没有发现一个人影一晃而过。 成帝本想将煜王安置在自己的寝殿休息一晚,但是煜王坚称自己的伤势无碍,一定要回自己的王府,成帝无奈,只好吩咐五公公传来滑竿,亲自送煜王回王府。 目送成帝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一个黑色斗篷遮面的人影自假山后走出来。 “夜深人静花落时,你家娘娘既然派了你来,又何必藏头藏尾的呢!”斗篷遮面的人声音透着几分沙哑,很显然她有意的掩饰自己的真实身份。 柳侬奉了雪依的命令来桃花林见人,至于她要见什么人什么事情,雪依并没有交待清楚,如今见对上了暗号,不再犹豫,缓步自假山上下来,边走边说:“皎皎明月照沟渠,你来了。” 那人凝神打量着柳侬,柳侬任凭她从头到脚的仔细的瞧看,落落大方的站在原地,眼睛却一直低垂着,不去看那人。 良久,那人似乎十分满意柳侬,点头赞道:“果然不愧是雪妃挑中的人,聪明恰到好处。” “谢大人夸奖,但是奴婢知道大人来此不是为夸奖柳侬二来的。”柳侬裣衽万福,声音不卑不亢。 柳侬知道,眼前这个不愿意透露自己真实面目的人一定是寿宁宫中有头有脸的女官,也一定是雪依安插在寿宁宫的眼线。 那人冷哼了一声,说:“不错,你回去告诉娘娘,太后并没有拿到她想要的东西,蓝丞相就在皇宫,是不是在太后的寿宁宫,我还没有调查清楚,我只能确定蓝丞相还活着。” “我要如何让我家娘娘相信我见过你呢?”柳侬忽然问。 “你果然聪明。”那人是眼神闪过一道凌厉的光芒,赞了柳侬一声,解下手腕上的红绳递给柳侬:“你将此物交给娘娘就可以了。告辞!” 那人说着头也不回的消失在桃花林。 柳侬将红绳藏好,悄悄的溜回晨晖苑。 “柳姐姐好啊,这么晚了这是去哪儿了啊?”柳侬才溜进晨晖苑的角门,将两扇门掩好,身后就传来清脆的带着问号问候。 柳侬心中大惊,转身瞧见冷霜抱着手肘依靠在银杏树上,一双月牙笑眼似笑非笑的看着柳侬。 柳侬见是冷霜,想起了雪依的疑虑,厉声问:“你这个小蹄子,半夜不睡觉在这里装神弄鬼的是要吓死我吗?!” 冷霜斜睨柳侬,深深万福:“妹妹不知道柳姐姐相信鬼神之说,惊了姐姐是妹妹的罪过,不过.......”冷霜直起身子,盯着柳侬,颇有深意的伏在柳侬的耳边小声说:“柳姐姐,鬼神不可怕,可怕的是心里藏了鬼,若是被她知道了,恐怕也没有你的好果子吃。” 柳侬仔细的看着冷霜,仿佛第一次见她:“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害我呢?!” “哈哈哈,瞧柳姐姐这话说的,我是什么人呢别人不知道,柳姐姐还不知道吗?我可是柳姐姐引荐来的人啊,我报答姐姐的知遇之恩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害姐姐呢。” 柳侬知道冷霜不会说实话,就刚刚那句旁敲侧击,柳侬也看出了冷霜非同一般,她更知道冷霜是不会和她说实话的,柳侬一笑,盯着冷霜说:“冷霜,不管你是什么人,我也不管你接近我有什么目的,我只告诉你,不要存害娘娘的心思,否则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冷霜呵呵一笑,凑近柳侬的耳畔,低声说:“柳姐姐忠心护主实在是令人感佩,冷霜一个小奴婢,又怎么会伤到娘娘呢,姐姐,你和娘娘该提防那个人才是。” 冷霜冲着岫妃的宫殿努努嘴吧。 柳侬面上挂了一个淡淡的微笑:“冷霜,咱们做奴婢的,只办好主子交待的事情就好了,我还有事去找娘娘,你先去睡吧。” “柳姐姐留步。”冷霜叫住柳侬。 “你还有什么事情吗?”柳侬并没有转身,她已经不再相信冷霜,也就开始提防她的一言一行。 “我是姐姐,凭是娘娘交待了什么事情也不会在这样三更半夜的时候去打扰娘娘,柳姐姐难道没有发现吗?今夜咱们宫里值夜的宫女都睡了呢。”冷霜话里有话的扫了一眼雪依的寝宫。 昏黄的烛光摇曳,却看不见宫内的人是否已经睡下。 柳侬犹豫了一下,冷霜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自柳侬面前大刺刺的走过:“柳姐姐愿意相信妹妹我就回屋去睡个安稳觉,若柳姐姐不相信,只管进去就是了。” 柳侬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去找雪依。 柳侬和冷霜都是聪明人。 此时雪依的寝宫内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姬无药。 “这个时候你怎么进来的?”雪依的确不愿意任何人知道她和姬无药暗中一直有联系,包括柳侬,当初她之所以打发走小湖,就是因为小湖发现了这个秘密。 “我以往你正想见我。”姬无药站在雪依的身后。 雪依的确有很多疑问,但是她更担心姬无药的安危和行踪,若是姬无药哪怕有半点闪失,她的计划就会全部失败。 “你放心,我对这座皇宫如我的灵鹫山庄一般的熟悉。”姬无药看出了雪依的担忧,不免几分吹牛。 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男人都容易犯的错误——吹牛。 雪依诧异的抬头问:“你怎么会这么熟悉这里?” 姬无药有些尴尬的别转脸,岔开话题:“你就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雪依这才想起一件事,忙问:“是你带走了她是不是?你把她带到哪儿去了?你是怎么做到的?竟然在皇宫里带个大活人出去!” 雪依一连串的疑问,明亮的大眼睛带着几分崇拜的看着姬无药。 姬无药微微的扬起头,一丝淡淡的笑容在唇畔展开:“不错,是我带走她的,我说了,我很熟悉这个皇宫,因为我很熟悉你们的成帝,至于她在哪儿,我想等你需要的时候我会带你去见她,只是我虽然救下了她的性命,却没有能力让她马上苏醒过来。” “唉.......那一刀一定是致命的一刀,她能不能活下来就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只是,只是即便她活了下来,让她如何相信是她最爱的皇帝亲手刺了她那一刀呢?!有时候,我真的为柔妃不值。”雪依长叹,深邃的眸子望着夜空。 二百五十五章 侬本多情 雪依告别姬无药,准备回自己的晨晖苑,谁知当她刚刚走到御书房的门外,隔着虚掩的朱门,雪依见一个瘦弱的人影伏在窗棱上正在偷看着什么。 雪依的心似乎提到了嗓子眼儿,虽然只是瞬间,却也是百转千回想了很多种可能,可是她最担心的还是御书房中坐着的成帝,她很清楚,这个看似歌舞升平的皇宫,人人都是笑容满面,可是几乎人人都在算计着成帝这个皇上,有时候,雪依真的为成帝感到悲哀。 身居皇位又如何?!倘若他真的是萧逸宸,那么为了这一把龙椅,他失去了自己的手足自己的身份,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和自己的尊严。 雪依有心高喊,又担心惹祸上身,正在雪依左右为难的时候,一道黄色的光线自屋脊上落下,雪依看的清清楚楚,那个趴在窗子旁的人还没有来得及哼一声,就被那人一刀刺进了心脏! 雪依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她本能的用自己的双手捂住自己 的嘴巴,似乎害怕院中的人听见她的呼吸声。 此时,那个瘦小的深夜倒在了黄衣人的怀里,借着曙光,雪依看的很清楚,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挂着一丝浅笑深情的凝视着黄衣人,竟然是柔妃! 而那个黄衣人就是成帝,成帝的俊脸铁青,眼中射出两道寒光盯着柔妃,云淡风轻的说:“柔儿,黄泉路上,你不要怪朕无情,要怪就怪你的好奇心,你不该看见那些东西。” 柔妃的眼眸竟满是柔情:“臣妾从来没有恨过皇上,就算此时此刻,臣妾也不恨皇上,能够死在皇上的怀里是臣妾......”渐渐的,柔妃凝视着成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成帝的唇落在柔妃的眼眸上,雪依亲眼见柔妃的小手自成帝的肩膀上无声的滑落。 成帝抱着柔妃的尸体愣了片刻,忽然扯下自己的衣角蒙住脸庞,雪依不知道成帝要做什么,忙缩在海棠树后,眼睛却一刻也没有离开成帝。 成帝再次看看周围,确定左右没有人的时候,他竟将柔妃抱在怀里,飞身跃上屋脊,竟直奔太后的寝宫,雪依不由得大惑不解,成帝不急着处理柔妃的尸体怎么反而去了太后的寝宫呢? 要知道,这柔妃本是太后的侄女,平日里太后视柔妃为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若不是碍着巩义和他那四个儿子,太后早就立了柔妃为皇后,怎奈柔妃姿色平平,当日,成帝能够立她为妃也不过是碍着太后的面子罢了。 成帝不是不知道柔妃与太后的这层关系,按理说他躲太后还来不及,怎么会将柔妃的尸体送去太后的寝宫呢? 雪依心中不明白,本想跟上去看个明白,但是理智告诉她这个时候,她最好在自己的晨晖苑中,明日一定会有一场狂风暴雨来袭。 “来人啊,走水了.......” “护驾.......” “走水了.......走水了.......” 雪依正想回自己的宫苑,突然太后见宫中火光冲天,人影晃动人声鼎沸,乱纷纷的喊叫声夹着嘈杂的脚步声直奔太后的宫中去了。 雪依趁机忙来到地道口,自地道中回到自己的寝宫。 雪依刚刚躺下,就听柳侬轻轻的唤她:“娘娘,快醒醒,娘娘,醒醒。” 雪依故意的翻了个身,揉揉惺忪的睡眼,问道:“什么事?” “外面是什么声音?”雪依似乎刚刚听见外面的声音,不解的问柳侬。 柳侬的声音有些急促:“娘娘快点起来吧,阖宫上下都去了太后的宫里。” “为什么要去太后的宫里?” 雪依打了个哈欠,懒懒的再躺下,口里说着:“太后又不待见咱们,就算有什么事,太后也会以往咱们是去看笑话对,春梦难求,还不如再和周公去下盘棋。” 柳侬见雪依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急的直跺脚:“我的娘娘,祖宗啊,太后宫里走水(着火)了,听说还死了一个娘娘,现在宫里的人为避嫌疑都早早的去了太后的宫里!娘娘你快点起来吧。” “是吗?!你怎么不早点说呢,快,咱们快走。”雪依掀开被子赤脚就向外跑去,其实她早就想去太后宫里一看究竟,看看成帝是如何处理柔妃的尸体又如何解释柔妃的死因的。 “娘娘.......,您看看您,您倒是等奴婢伺候你更衣梳妆啊!”柳侬见雪依披头散发,一身白色的睡袍赤足狂奔出晨晖苑,在后面哭笑不得的紧紧追赶。 雪依的晨晖苑距离太后的寝宫大概有千米开外,要绕过三层宫苑,四进的抄手游廊,最要命的是雪依情急中走的是距离太后寝宫最近的那条青石子路,跑在青石子路上,柳侬穿着鞋子都觉得脚被硌得生疼,何况赤足的雪依? 果然,雪依才跑出去没有几步,就摔倒在石子路上。 柳侬快步跑上前,蹲下身忍不住一声惊呼:“娘娘,你的脚!” 雪依这才发现白色裹脚布已经被血染成了梅花一般,她攥着脚笑笑:“没事,柳侬,扶我起来。” 柳侬心疼的落下泪,不满的说道:“没事没事,娘娘就知道说没事,没事脚怎么会流血呢?!还不快坐好让奴婢伺候你把衣服穿好。” 柳侬将怀中抱着的雪依的衣裙一件件为雪依穿好,雪依看着柳侬流着泪的脸,玉手为她擦拭掉腮边的泪珠,几分歉然的说:“柳侬,对不起,跟了我这样一个倒霉的主子,让你受了不少委屈。” 柳侬听雪依这样说,再看看她那双小脚,眼泪忍不住又掉下来:“奴婢受什么委屈啊,奴婢是为娘娘不值,若是咱们不进宫,也不致于让娘娘受这么多这么大的委屈。” “嘘......”雪依紧张的竖起手指,看看左右无人,忙说:“柳侬,这些话万万不能再说了,我没有什么委屈的。咱们还是快点去太后宫里吧,若是真的去晚了,恐怕真的就有大麻烦了。” 柳侬心中虽然不满,却也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当下搀着雪依一瘸一拐的走向太后的寝宫。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雪依还没有走进太后的寝宫,就见左右黑压压的跪满了一地的人,雪依悄悄的走进太后的宫中,见院子里依然是跪满了人,整个宫内鸦雀无声,似乎听不见人的呼吸声,雪依的心没有来由的紧张起来,她似乎能够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你怎么来了?”成帝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迎上雪依小声说。 雪依正欲弯腰行礼,却被成帝一手挽住臂膀,成帝伏在雪依的耳边小声说:“朕现在着人送你回宫,没有朕的传召,你哪儿也不要去。” 成帝挽住雪依的手就要往外走,太后的宫门突然打开,跟随太后的老嬷嬷站在门口喊了一声:“门外来的可是雪妃娘娘吗?太后请雪妃娘娘宫内说话。” 成帝看看雪依,雪依看看成帝,雪依在成帝的脸上分明看到几分担心与害怕,此时此刻,雪依的脑海里一直晃动着成帝杀死柔妃的场景,冷汗自雪依的手心额头沁出。 “雪儿,你怎么了?手怎么这么凉?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呢?”成帝见雪依气色不对,关心的问道。 雪依还来不及回答,太后的凤驾出了寝宫,站在宫门口的台阶上一阵的冷笑:“皇上是不是忒偏心了些?柔妃的尸骨未寒,你就在她的面前和其它的女人卿卿我我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成帝微微的弯腰,话中有话的说:“母后,柔妃是怎么死的,母后心里很明白,这应该算不上什么光彩的事情,母后也不必挂在嘴边时时提醒朕吧。” 太后听了成帝的话,两眼发直,盯着成帝一步一步缓缓的走下台阶,走到成帝的面前,太后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雪依,问成帝:“好啊,那你就说说,柔妃怎么就死的不光彩了。” “难道母后一定要朕再说一遍吗?”成帝盯着太后。 雪依在两个人的眼中看到了隐隐的杀气,她不知成帝是如何处理柔妃的尸体的,但是据现在的情景看,成帝一定是栽了什么肮脏的事情在柔妃地身上。 “是,哀家就是想让皇帝再说一遍,让这阖宫上下的人都听听柔妃的死因!柔妃进宫半年有余,谁不知她一心都在皇上的身上,只是她姿色平庸,及不上你身旁这位美人的万分之一,所以皇上一直没有正眼看过她,可是就这样,哀家也敢用自己的性命担保,柔妃的心不会有别的男人!”说着说着太后有些激动的眼泛泪花。 成帝冷哼 一声:“朕看不见柔妃的心,朕只知道看在母后的面上,朕待她不薄,是她无情,要和侍卫偷情,被人发现无颜见朕,自裁而亡,朕看见的事实就是这样!母后,朕本想让柔妃体面的死去,是您老人家一定要揭开这块伤疤,那就不要怪朕无情!”成帝忽然变了脸色。 成帝一声大吼:“来人啊!” !! 二百五十六章 落花有意 无事不登三宝殿,雪依明白这个王美人突然造访一定有她的理由,雪依更懂得,猜不透的事情就不去猜,既然来了,她自然会说出自己的目的。 雪依稳稳地坐在雕龙刻凤的软椅上,轻轻的啜一口茶。 王美人不请自坐,笑着赞道:“娘娘果然好气度,竟不想知道妹妹这样做会谋害娘娘吗?” 雪依回以一笑:“妹妹既然自称妹妹却还叫我一声娘娘,岂不是生分了吗?我与妹妹同是皇上的嫔妃,不过是品级不同罢了,妹妹有何必害我?” “唉…….姐姐这话说的倒让妹妹心里难过起来,我们同是皇上的嫔妃,可是妹妹不过是皇上和太后娘娘充实后宫的摆设罢了,与这只花瓶终究是没有区别的。”王美人突然哀怨起来。 雪依一时间竟也不知该如何安慰王美人,她说的没有错,这后宫的女子还不如花瓶,花瓶尚有人日日换上新鲜的鲜花,而人也许一生一世也见不到皇上一面,更遑论恩宠了。 王美人用锦帕拭去眼角的泪痕,咧嘴一笑:“看我,惹姐姐不高兴了吧?” 雪依缓缓的摇头,内心仍然十分戒备,王美人似乎看出了雪依的提防,凝视雪依说:“姐姐是爽快人,妹妹也就不兜圈子了,妹妹知道姐姐一直在寻找蓝丞相的下落。” 雪依大惊,美丽的脸上还是挂着那缕淡淡的笑容,笑而不语。 王美人端起桌上的茶盏,也不等雪依说话,自顾自说:“妹妹知道自己来的突兀,姐姐并不相信妹妹,其实,换做是我,我也不会相信姐姐的,只是现在我不想在这样被冷落下去,也不想默默无闻老死在宫中,所以妹妹才来姐姐宫中冒险一试。不知道姐姐是不是愿意听妹妹说下去。” “妹妹可是想要我在皇上面前举荐妹妹吗?”雪依明知故问。 王美人侧头斜睨雪依,半晌豁然站起冷笑一声:“姐姐既然这样看不起妹妹,是妹妹来的不是了,告辞!” 王美人脚步踉跄,盯着雪依孑然一笑:“她果然没有说错,你早就知道了我的秘密…….”王美人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最后雪依都听不到她在嘀咕什么。 “怎么?你不问问是谁让我来找你帮忙的吗?”王美人睁着一双大眼睛问雪依。 雪依微笑着缓缓的摇摇头:“你不是也没有问我是怎么知道你想要离开皇宫离开皇上的吗?” “是啊,姐姐是聪明人,自然体恤我的难出,不是我有意隐瞒,实在是我也不知道那个人的真实面目和身份,还请姐姐一定要相信我。”王美人忽然抓住了雪依的手,紧张的盯着雪依。 雪依点点头:“我相信你,只是那个人既然要你来找我,必定有所教,而且,你父母当初送你入宫也一定对你 抱了期望的,你怎么说呢?” 王美人已经没有了顾忌,她点点头:“想必姐姐也听说了我的事情,我的爹爹是青林通判,我娘早亡,不久后我爹爹续弦娶了我现在的娘,起初的时候,我姨娘娘对我还好,可是后来有了妹妹又有了弟弟,姨娘就将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三番几次的陷害我,也许是我亲娘冥冥中保佑,亏的自幼服侍我的奶娘暗中保护我,我才活了下来……” 滴滴清泪落在粉红的精美的宫装上,也打湿了雪依的眼睛,她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童年,想起了那间狭小的阁楼,不知为什么,雪依忽然很想念那间阁楼想念自己的奶娘寇氏。 然而,雪依心中更加明白,这样一个和她身世相似的女子也许是一个引诱自己走向死亡之路的陷阱! 王美人稳稳情绪,擦擦眼泪看了一眼雪依:“让姐姐笑话了。” “那么妹妹又是如何进宫的呢?既然进了宫又为何要出宫呢?”雪依问。 “不怕姐姐笑话,我奶娘有个儿子,我们俩也算的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只是姐姐也知道,咱们邀月国虽然并十分看重门楣相对,但是官宦女子却是别论的。起初,我姨娘想要将我作为礼物送给蓝丞相,以为我的爹爹在朝中谋个官位,后来适逢太后为皇上选妃,我姨娘打点买通了宫内的太监嬷嬷,就这样把我送进了宫。”王美人停住,她知道雪依未必相信她的话。 的确,对于王美人,雪依半信半疑,她未曾进宫的时候就对宫里有品级的嫔妃了解一二,她们的出身来历性格样貌,不说十分了解,也知道的不少。 眼下这个王美人所说的,和雪依了解是一模一样,不一样的是她的梦想,在雪依的认知里,王美人是个温柔和善的女子,若是那些消息都是真的,她该是逆来顺受的,究竟是什么让她如此的胆大呢? 雪依凝思。 “我知道姐姐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相信妹妹我,妹妹也不求姐姐现在就相信我帮助我。”王美人果然十分的伶俐聪明,性子也十分的温和,若是常人面对猜疑,即使不表示出不满也会不悦,而她似乎全不在乎。 雪依知道她一定还有什么要说的,所以并不接话,果然,王美人接着说:“妹妹本来也不愿为自己打算了,只是前些日子一个神秘人突然来到妹妹的宫中,告诉妹妹,我奶娘和她的儿子官司缠身,性命不保,妹妹情急之下,只好求她帮忙,她说姐姐正在被关押在宫中的爹爹,让我帮忙,所以妹妹今日才来冒昧一试。” “那人还说了什么?”雪依不得不防,面对这个王美人,她只能观察,既不能否认更不能承认。 “她还说,宫中岫妃是娘娘的死对头,让我帮助娘娘对付岫妃。” “妹妹,你能告诉我那个人是男是女吗?”雪依忽然问。 王美人点点头:“听声音应该是个女子,因为每次她来见我都是斗篷遮住面目,说话也故意压着嗓子,所以我只能肯定她是个女子,别的就不知道了。” 雪依点点头:“既然如此,为了得到我的信任,她一定有所教你。” 王美人点点头:“那人让我转告姐姐:皇上一定不会出宫去拦截蓝荷公主进宫,因为去迎回公主的萧王爷会安排打点好一切,姐姐应该尽快使皇上和岫妃彼此猜疑。” 雪依心中一动,当初她只想到了迎回蓝荷公主来揭穿成帝的真面目,却从来也没有想过成帝若真的是萧逸宸,那么他与蓝荷公主还有萧僮算的上青梅竹马,那么萧逸宸自凤舞回到邀月国的每一个计划,萧僮和蓝荷公主都会知道的! 看来是自己失算了! 雪依愣在原地,王美人起身告辞,她知道要给雪依时间,站在门口,王美人有些担忧的看着雪依说:“妹妹等姐姐的好消息,希望姐姐也不负妹妹所托。” 雪依点点头:“妹妹的心意我已经明白了,但凡我能帮上忙一定会帮助你的。” “对了,那人让我送姐姐四个字:围魏救赵。”王美人回身伏在雪依的耳畔轻声说。 四目相视,只是瞬间一个眼神,就让雪依愿意相信眼前这个有些憔悴的女子。 “柳侬,路上湿滑,送王美人回宫。”雪依站在门口,见天上开始飘起了毛毛细雨,忙命柳侬相送。 王美人再三致谢,坚持自己走回去,雪依也 就不再勉强。 柳侬跟着雪依进了寝殿:“娘娘,那个人是谁?怎么那么眼生呢?” 雪依看看柳侬,别有深意的说:“她是清宁宫的王美人,因为还没有侍寝,皇上也从未召见过她,所以咱们都没有见过她。” “既然没有见过,她来找娘娘做什么呢?”柳侬给雪依递上一盏茶好奇的问。 雪依看了柳侬一眼,说:“算算时间,萧王爷该回朝了,也不知道蓝荷公主回来了没有?” 雪依的眼神瞟向灰蒙蒙的天空,等待是最煎熬的。 因为有了一丝期盼。 两天过去了,宫里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是太后娘娘因为柔妃的暴毙伤心不已,因而缠绵病榻,各个宫里的妃嫔不时请安问候,而雪依总是亲自下厨,做些可口的饭菜亲自送到寿宁宫,却从来没有进去探望太后。 这天一大早,雪依早早的起来做了几个太后得意的菜,独自来到寿宁宫,将食盒交给太后娘娘的贴身嬷嬷。 “雪妃娘娘,您天天大早上的亲自来送饭菜,何不进去和太后娘娘见上一面呢?也许太后娘娘和娘娘之间的误会会解开的。”嬷嬷显然被雪依的诚挚感动了。 雪依笑着摇摇头:“谢谢嬷嬷好意,只是太后娘娘玉体违和,她老人家本就看本宫不顺眼,若这时候本宫去解释,没得讨太后娘娘的烦恼,还是过一段时间再说吧。” 雪依告退,独自向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她已经有三四天没有成帝的消息了。 假山上,成帝一声杏黄色的常服站在树下,看着雪依的背影沉思。 “你对她也算的上痴情了,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人家心里惦记的不过是蓝丞相和渝王爷罢了。”岫妃的声音带着几分酸意几分嫉妒 !! 二百五十七章 流水无情 流水无情草自春。 成帝注视着雪依的背影,三天了,他刻意的躲着雪依,为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按照时间来算,蓝荷公主应该快要来了,他有十分的把握蓝荷公主不会揭穿他的真实身份,他却没有十足的把握让雪依爱上他。 无形的沟壑在两个人之间,虽然谁也不说,虽然都在努力的向对方靠近,但是只有两个当事人知道这样的感觉。 成帝没有理会岫妃的醋意,他没有心情也没有时间,有时候他宁愿他的世界从未出现过这个叫羽裳的女人。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你明明知道她要弄清真相的目的绝不是因为爱你,又何苦难为自己呢?”岫妃伸出双臂拥住成帝的蜂腰,头靠在成帝的肩上。 成帝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陡然走开,岫妃一个不留神,险些被甩下假山,岫妃大怒,流着泪吼道:“你就这样讨厌我吗?!为了你,我千里迢迢来到邀月国,受尽了磨难,为了你,我凤舞过清颜欢笑,为了你,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你还要我怎么样?!” 成帝看也不看岫妃,冷冷的说:“这就对了,这才是你的本来面目,有些人再怎么也只是邯郸学步东施效颦罢了!” “你.......你混蛋!”岫妃突然发难,手上呼呼生风直劈成帝的后脑勺。 成帝不躲也不闪,只是愣愣的盯着雪依的背影消失在御花园中。 岫妃终究下不去手。 “朕累了,你难道还不累吗?”成帝落寞的走下假山。 岫妃跺着脚不甘的注视着成帝的背影,宫女沁儿在岫妃耳边嘟囔了一句:“娘娘,依着奴婢看,娘娘还是死心了吧,皇上就算来咱们宫里也是闷闷不乐的样子。” “连你也看出来了,我为他甚至可以不要了性命,可是他却还是看也不愿意正眼看我,蓝雪依,她又为你做了什么?!”岫妃将手中的锦帕撕碎,扔向天空,仰头看着那些美丽的碎片孑然大笑,仿佛那不是锦帕的碎片,而是雪依美丽的脸庞。 “我一定会亲手撕碎你!”岫妃在心中暗暗发誓。 待成帝和岫妃走后,雪依自凤尾竹后出来,默默地站了良久。 “娘娘怎么正站在风口上呢?当心着凉。”冷霜为雪依披上大氅。 “冷霜,你为什么要帮助我?”雪依依然看着前面发呆。 冷霜笑笑:“娘娘说哪里话,伺候娘娘是奴婢的福气。” “是吗?好很好。”雪依看着冷霜笑着点点头。 等待似乎总是那么漫长,时间的沙漏像是一个慢吞吞的老人,不愿前行。 晨晖苑的日子因为没有了成帝似乎安静了许多,雪依每日里只是看看书打发时间,偶尔画上几笔就觉得手腕发酸,一副赏梅图也就搁在了那里。 这天一大早,晨晖苑的宝贝鹦鹉突然叫起来:“渝(煜)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渝(煜)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雪依一下子从软榻上蹦下来,赤足跳下床直奔门口,嘴里喊着:“王爷在哪儿王爷在哪里?!” 雪依掀开门帘一眼看见煜王一身白衣站在晨晖苑中,玉树临风,是雪依见到煜王时候脑子里浮现的四个字,那张略微有些苍白的脸颊让雪依一下子想起了萧逸宸的真实面目,那是最后一面也是她第一次见到萧逸宸不带面具时候的样子,所以终生难忘。 柳侬和冷霜走过来,给煜王施礼:“奴婢见过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雪依讪讪的放下帘子,裣衽万福:“王爷安好。” “小王给雪妃娘娘请安。”煜王给雪妃施礼。 二人礼毕,分宾主坐好。 煜王看着雪依略略发红的眼圈,看她病恹恹的样子,再看看那只雪鹦鹉,站起来走到鹦鹉的跟前儿笑着说:“这宝贝被娘娘**的越发的好看了。” “还要好好的谢谢王爷呢,多亏了这只鹦鹉,还能博我家娘娘一笑。”冷霜忽然变得快人快语起来,一旁的柳侬都插不上话。 “不知王爷驾临可有什么赐教吗?”柳侬为煜王端上奉上茶盏。 “也没有什么大事,前些时日雪妃娘娘的生辰,臣弟因事未能前来拜谒,刚好今日得了闲,臣弟在外曾经得了一副上好的琵琶,想来没有什么好送娘娘的,就只好借花献佛算是臣弟晚来的寿礼了。”煜王说着,去门外抱进一个长盒子。 煜王将琵琶盒子打开,雪依眼前一亮,纤长雪白的手指轻轻的在弦上滑过,发出一阵铮铮之音,雪依看向煜王:“这不是失传已久的雪夜凤尾吗?” 煜王笑看雪依,自腰间拿出自己的玉箫,手指轻按,空灵婉转的声音缓缓的飘荡开,雪依也不再多言,纤纤玉手按住琵琶弦。 箫声婉转,琵琶清丽,似乎一问一答在皇宫上空飘荡。 “什么声音?”成帝推开窗子望着晨晖苑的方向,其实他心里很明白这是什么声音,是他特地招来煜王来探视雪依的,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做,但是现在他知道自己的心里如被针扎了一样,刺刺的很难受。 五公公看了一眼成帝,支支吾吾的说:“回皇上的话,是......雪妃.......雪妃......” 成帝挥挥手示意五公公退下。 琵琶声和箫声整整的响了一个下午,送走煜王后,柳侬担心的扫了一眼雪依:“娘娘今儿个实在是不应该.......” 雪依斜倚在床榻,笑笑:“寿宁宫可有什么反应吗?还有御书房,皇上还是没有出来吗?” 柳侬疑惑的摇摇头:“娘娘究竟要做什么?难道还闲外面的流言蜚语不够难听吗?” 雪依没有回答柳侬的话,只是躺了下来:“本宫累了,你们退下吧。” 今夜,她要偷偷的出宫,所以她现在要养精蓄锐。 “雪妃娘娘真叫人佩服,这个时候居然还能睡着。”姬无药悄无声息的来到雪依的寝殿。 雪依豁然坐起来,紧张的看向寝殿外。 “你放心好了,我都安排妥当了,除了冷霜,其他人都睡下了。”姬无药安抚了一下雪依受惊的心情。 雪依不免抱怨:“你怎么白天来了?若是给人瞧见了可怎么好呢?” “你太不了解成帝也太不了解萧逸宸了,他这些日子天天半夜三更来你的宫里看你,我若晚上来才会被他逮个正着呢。”姬无药扫了雪依一眼。 雪依神情黯淡,有些失落的说:“姬庄主,我的计划要落空了,蓝荷公主即便是回到邀月国也不会为我作证证实皇上就是萧逸宸的。” 姬无药似乎早在意料之中,他点点头:“我知道,所以我准备接你今夜去看那位娘娘。” “你是说柔妃?她醒了吗?她现在在哪儿?!你不担心晚上会被皇上瞧见吗?”雪依瞪大了眼睛看着姬无药,这个人似乎越来越神秘了,似乎天下事没有难倒他的。 姬无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姬无药不让死的人还没有人敢死!至于你们那个皇上嘛,今夜他要出城去见那位蓝荷公主,所以,他没有时间看着你了。” “你好像什么都知道。”雪依狐疑的看着姬无药。 “至少有一件事我还不知道。”姬无药的神情有些萧索。 “哦?什么事情?” “你爹爹现在的下落,不知为什么,我查来查去就是查不到你爹爹被关在哪里。”姬无药忽然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挫败感。 “围魏救赵。”雪依脱口而出。 姬无药盯着雪依的眼神忽然闪过一道精光:“你好聪明!这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雪依摇摇头:“不是我聪明,是有人聪明。”雪依将王美人来访的事情和姬无药从头至尾说了一遍,雪依问:“姬庄主,我该相信这个王美人吗?” 姬无药点点头:“据我所知,这个王美人的奶娘和她的儿子被关进了大牢,听说是被巩义的四儿子陷害,这个王美人应该是恨极了巩家的人,你可以相信她,至于那个陌生人,我猜十有**是你身边的人。” 姬无药没有说出那个人的名字,雪依却也明白了几分。 冬天放夜黑来的很早,宫里的夜格外的漫长,漫长的寒夜里,各个妃嫔的宫门早早的就关闭了,就连御书房也早早的黑了灯。 黑夜里,一道白影一晃而过,直奔冷宫而去。 姬无药将雪依放在冷宫里,雪依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你把柔妃藏在了这里?”雪依惊讶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冷宫在皇宫的西南角,被一片塔松包围着,若不是十分熟悉这里的人一定找不到这里,因为成帝继位,后宫妃嫔原本就没有几个,再加上成帝疏远后宫,所以这冷宫其实就是废弃的宫苑,既没有宫女也没有人看守,这里倒也真是藏人的好地方。 “进去吧。”姬无药悄悄的推开了一间最不起眼的矮房子的门。 !! 二百五十八章 二奴戏主 门打开的同时,一股发霉的气味直呛的雪依连连的咳嗽起来。 雪依打量着屋子中的陈设,蛛网盘结的墙壁和屋顶,晨曦的光芒映射着漫天飞舞的烟灰,一张三条腿的桌子斜倚在墙角,屋子里并没有床,墙角边的稻草上躺着一个穿粉红衣裙的女子,雪依一眼认出了这个女子正是失踪的柔妃。 雪依一步一步的走向柴草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难以将眼前这个蜷缩在柴草堆上的女子和那个骄傲的有些冷僻的柔妃联系在一起。 可是雪依也知道这个人就是柔妃! “一个人的希望没有了,活着也就只剩了活着,她也怪可怜的了。”姬无药的声音莫名的有些感伤。 雪依脚步趔趄扑倒在稻草上,颤抖的手轻轻的撩起柔妃鬓角的发,颤声问:“你.......你还好吗?” 话问出口,雪依恨不得自己扇自己一个耳光,傻子都可以看出柔妃不好,特别的不好非常的不好。 雪依以为柔妃会狠狠的骂自己,可是柔妃依然呆呆的蜷缩在那里,既不躲闪也不看雪依,仿佛——一个木偶。 “柔妃妹妹,我是蓝雪依,是你最恨的人,你看看我啊。”雪依用力的摇晃着柔妃,柔妃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她怎么会这样呢?”雪依满面诧异的看想姬无药。 姬无药没有说话没有看雪依,俯身盯着柔妃的脸,轻柔的几欲催眠的声音问:“要不要吃点东西?” 柔妃终于摇了摇头,却还是没有看向雪依也没有看姬无药。 “走吧。”姬无药拉起雪依。 雪依的情绪忽然有些激动,她用力的推开姬无药,扑向柔妃,拼命的摇晃着她:“柔妃,你说话啊,你究竟看到了什么?他为什么要杀你?!” “你疯了吗?!你在干什么?!你会吓着她的!”姬无药见状,抓住雪依的双臂将她拖开,雪依的背抵在冰冷的墙壁,看着仍是呆呆的柔妃,软软的滑落在地,泪滚滚落下。 “对不起.......”姬无药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看着哽咽的雪依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知道雪依等柔妃的醒来已经等了好久,柔妃对于雪依而言实在是太重要了,可是他也知道,雪依这样做可能让柔妃再也不能恢复正常了。 “应该是我说对不起才是,是我太心急了。”雪依苦笑着站起来。 雪依擦干眼角的泪,面对姬无药裣衽万福:“还望姬庄主可怜我救父心切,适才是我太过失礼了。” 姬无药双手扶起雪依,黑眸中满是叹服,若是平常女子,见自己最大的希望落空一定会伤心欲绝,或者悲愤难平,可是雪依总会调整好自己的心情,迎接所有的困难。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此时夜深人静,姬无药唯恐惊动了别人,忙循着声音望去,只见柔妃瑟缩成一团,似乎十分的害怕,一边向着墙角挪动喉咙里一边发出呜呜的声音。 雪依忙过去抱住柔妃,轻言安慰:“没事了没事了,有姐姐在没有人敢欺负你的。” 雪依的话音才落,她明显感觉到柔妃的身子抖了一下,柔妃仰起头,一张蜡黄的脸上眼睛如两个黑洞深不见底,装满了惊恐,一眨不眨的看着雪依。 这些日子,雪依早就将柔妃的习惯性格以及她最亲的人都调查的仔仔细细,雪依知道,柔妃最信任的就是她的姐姐阴星儿。 适才,雪依见柔妃状似呆傻,似乎并不记得雪依也不认识她,所以见柔妃惊惧的神态,雪依忽然冒充阴星儿一试,果然,柔妃安静了些,紧紧地盯着雪依的脸庞。 雪依看了一眼姬无药,用眼神征求他意见,姬无药闭上眼睛,示意雪依可以尝试一下。 得到姬无药的默认,雪依为柔妃整理着鬓发,轻声说:“柔儿,不怕,姐姐在这儿陪着你,姐姐再也不离开你了,你看,你最喜欢的芍药花姐姐给你带来了。” 雪依在自己的发鬓取下芍药玉簪,插在柔妃的发髻,由衷的赞道:“这天下只有我的妹妹才压得住芍药的艳丽!” 柔妃的手竟缓缓的抬起,落在芍药玉簪上,眼睛盯着雪依,口中发出呓语一般的声音:“姐......姐......” 雪依握住柔妃的手情不自禁的加大了力气,她惊喜的叫出声:“柔妃,你可以说话了吗?” 柔妃本能的向墙角缩去,空洞洞的大眼中露出惊恐的神色,姬无药眼疾手快,点住了柔妃的穴道,柔妃昏昏的睡去了。 雪依歉然的看看姬无药:“我是不是差点又犯了错?” 姬无药虽然刻意的压着自己的声音,却也不难听出他的愤怒:“雪妃娘娘,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但是你也要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难道你真的打算让我的心血就这样白白的浪费吗?!” 雪依没有辩解,只是解下自己的大氅默默地为柔妃盖上。 半晌,雪依安顿好柔妃才站起来,走到窗台旁,望着幽静的夜空长叹一声:“唉.......原本是我太 莽撞了,我以为只要救下柔妃,就能够知道皇上的秘密,是我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不是你想的简单,而是这件事太过复杂也太过凶险了,如果你爹爹真的被囚禁在这皇宫的某一个角落,而柔妃刚好撞见了皇上与你父亲在一起,听见了他们之间的谈话,如果她也知道了你知道的秘密,她一定不愿意醒过来,更不会去揭穿什么的。”姬无药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雪依,他太了解这些日子雪依为寻找爹爹所承受的压力和痛苦。 雪依的眼睛忽的灼灼生光,她豁然转过身来盯着姬无药,似乎是问他又似乎自言自语的说:“柔妃是在御书房被皇上刺伤的!若柔妃真的见到的是我爹爹和皇上在一起,后来我们谁也没有见到御书房有别人,也就是说我爹爹一定被囚禁在御书房内!” 姬无药顿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不错!若皇上真的是萧逸宸,那么他极有可能在御书房有一个通往别处的秘密通道!我还记得你说过渝王府中的那个地下宫殿!” “可是,我们要如何救出我爹爹呢?”雪依犯了愁,若爹爹真的知道皇上的真实身份,那么他一定不会放出爹爹的。 “我倒是在想皇上为什么没有杀死你爹爹?”姬无药似乎想起了什么。 远远的更鼓传来,姬无药看看天色说道:“时间不早了,我还是送你回去吧,你也该准备迎接蓝荷公主了。” 雪依点点头,看了一眼熟睡的柔妃,万福道:“那就劳姬庄主费心,不管她记得不记得,都要医好她。” “你只管放心,这两日我就会带她离开皇宫,去灵鹫山庄养病,若真的养好了,我自然会在你需要她的时候送她回来。” 一夜似乎就这样过去了,雪依眼睁睁的看着天从黑到亮。 今日的皇宫注定了要热热闹闹的过一天。 五更才过,五公公就来到了晨晖苑传旨,着雪妃娘娘寿宁宫等候蓝荷公主。 柳侬拿出一身鹅黄色的衣裙,上身是一件及腰的黄锦小袄,下身是百褶长裙,雪依的腰身本就纤细,这样的穿着越发显得凹凸有致,柳侬将雪依的黑发用发簪别了一个蓬松的发髻,两绺黑发自然的垂在胸前,明眸低垂,粉面含笑,就连一旁伺候的小宫女都忍不住赞叹:“咱们娘娘真是衣裳架子呢,穿什么都这么好看。” “是不是有些太艳丽了?”雪依看看菱花镜中的自己,手落在脖颈上的白色狐狸毛上。 冷霜上前笑着说:“不怪一副艳丽,要怪娘娘长得太好看了,所以穿什么都这么的扎眼。” “你们两个丫头就会取笑我,当心我罚你们!”雪依也知道今日是成帝迎娶蓝荷公主进宫的日子,自己一定要盛装出席的,当下也不再纠缠衣服是否华丽,起身袅袅婷婷的走出晨晖苑。 柳侬,冷霜分两旁伺候雪依上了八人抬的步辇,一行人迤逦前行,直奔寿宁宫,刚刚走到御花园的西北角上,岫妃也坐着步辇过来了,两边人狭路相逢。 雪依与岫妃不睦是整个皇宫里都知道的事情,主子不和,地下的奴才自然会一较高低,虽然雪依一再叮嘱柳侬她们见着岫妃宫里的人能躲着就躲着,不能惹是生非,但是这些日子两宫里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也没有少过争竞。 雪依见抬着岫妃的太监无意让路,正要命自己的太监闪在一旁,冷霜却先开了口:“柳姐姐,咱们娘娘是几品啊?” 柳侬何等的聪明伶俐,见冷霜如此问,忙笑着说:“咱们娘娘品级也不高,不过是正二品,因为咱们娘娘肤白若雪,万岁爷青目,特赐咱们娘娘为雪妃。” “哦,原来如此,妹妹进宫晚些,有些事还望姐姐指点一二。”冷霜笑着给柳侬万福施礼。 柳侬知道冷霜有意要贬损岫妃,自然十分的配合,二人只图一时口快,却不想岫妃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人,更没有想到只因她们俩个人一时的意气用事,为雪妃招来大祸! !! 二百五十九章 便衣出宫 “够了!还不退下!”雪依见柳侬和冷霜以下犯上,忙厉声喝住二人。 冷霜本想为雪依出口恶气,她相信岫妃不敢将她如之何,因为明里岫妃是主子,暗中她冷霜才是岫妃的主子。 只是这件事不能让雪依知道,更不能让任何知道,冷霜只好忍气退下。 雪依命轿夫让出一条路,岫妃昂头路过,临走的时候还不忘记狠狠的瞪了一眼柳侬。 目送岫妃的背影,雪依白了柳侬冷霜一眼,说:“柳侬,你今天怎么这样的冒失,岫妃再怎么都是皇上的嫔妃,若她真的要治你以下犯上的罪过,我也救不了你的!” “是,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雪依转向冷霜,凝视着她的小脸微微一笑说:“冷霜,本宫知道你不怕岫妃,或者岫妃还有那么一点怕你,可是你也要为本宫和柳侬想想,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本宫可不想岫妃找我的麻烦。” 冷霜心中大惊,主人再三交待她要小心低调,以免雪依怀疑,看来是她太大意了,冷霜忙跪下磕头:“请娘娘责罚,娘娘这样说岂不是折煞奴婢了。” “起来吧。”雪依突然变得有些懒懒的。 在去寿宁宫的路上,雪依遇见了玉妃与沈妃等,别人也就罢了,她竟在这妃嫔中看见了王美人,王美人只是微微一笑并未和雪依说话。 大家来到寿宁宫,寿宁宫果然十分的热闹,太后的气色似乎大好了,她见着雪依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有些失常的热情的挽着雪依坐在了她自己的身旁。 雪依也只好曲意逢迎说些吉祥话祝福语罢了,趁着太后 娘娘和别人闲叙家常的时候,她偷偷的看向两边,今天的寿宁宫果然非比寻常,不但三宫六院的妃嫔来了,就是王爷诰命夫人也到了不少,平日里宽敞的寿宁宫此时显得有些狭窄起来。 雪依看着那一张纸粉面含笑的美丽的脸,只觉得恍惚,不知为什么,她突然很可怜成帝,红粉三千佳人在侧,可是这红粉佳人爱的是皇上这个人还是皇上的权利,恐怕谁也说不清楚。 雪依想起和萧逸宸在北岭的那段岁月,那时候的萧逸宸是她见过的最爱笑的萧逸宸。 雪依突然发现她从未见过成帝笑过。 在一片虚以为蛇的笑声中,雪依陷入自己的沉思,太后有意将蓝荷公主立为皇后,现在就要看成帝的态度了,雪依清楚的记得,在渝王府和蓝荷公主拜堂成亲的并不是萧逸宸,而是萧僮! 那时候的萧逸宸对雪依虽说不上情深似海,也是一心一意。 若成帝立了蓝荷公主为后,那么就说明他不是萧逸宸,若是他坚持不肯给蓝荷公主名号,那么他一定就是萧逸宸! 眼看就要到午膳时间了,成帝和蓝荷公主谁也没有出现在寿宁宫,太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五公公从寿宁宫外气喘吁吁的跑进来,跪在太后娘娘面前回禀:“禀太后娘娘,皇上有旨,因蓝荷公主在来凤山被匪徒所伤,如今在大理寺中住下了,至于何时入宫,再做定夺。” 太后豁然站起来,问道:“蓝荷公主受伤了?什么人这样大胆,竟敢伤一国的公主?!” 五公公躬身回道:“回禀太后娘娘,这件事奴才也不是很清楚,萧王爷昨夜飞鸽传书,说是蓝荷公主受伤,皇上一大早没有上朝,直奔大理寺去了,至于情况如何,请太后娘娘稍等,老奴先下去了,皇上还在等着老奴带御医过去呢。” 寿宁宫叽叽喳喳乱纷纷的一阵吵闹,有失望的有高兴的也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 雪依的眼神瞟向一旁沉默的岫妃,刚好岫妃也看向雪依,二人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笑容,岫妃仿佛早就料到了是这样的结果,她最先站起来向太后告辞:“既然蓝荷公主今日不能拜见太后娘娘,那臣妾就先告辞了。” “臣妾告辞。” “臣妾告辞。” 众妃嫔纷纷告辞而出。 寿宁宫中恢复了安静,太后娘娘在嬷嬷的搀扶下站起身来,向后殿走去,她讶异的看着依旧坐在位子上的雪依,诧异的问:“你怎么还没有走?” 雪依欠身站起,笑着说:“臣妾只是想看看太后娘娘还有什么吩咐的吗?” 太后颔首一笑:“难怪皇上喜欢你,果然是个聪明伶俐的,哀家没有什么事,皇上做事一向如此,哀家也习惯了,想必你也已经习惯了。” 雪依前腿弯下,后退用力半蹲着,垂首万福,轻声说:“臣妾不敢揣测圣意,只是希望太后娘娘保重凤体,皇上一定会以邀月国国事为重,以太后娘娘为重。” 太后挥挥手,雪依告辞而出。 宫里恢复了往常一样的安静,只有雪依知道最宁静的海面往往孕育着更大的狂风暴雨。 晚膳的时候,成帝来到了晨晖苑,少不得鸳鸯于飞共赴阳台,按照宫规,雪依本不应该和成帝同盖一条锦被,但是成帝似乎很享受拥雪依在怀的感觉,所以自从雪依开始侍寝的那一天,就没有离开过成帝的怀抱。 雪依越来越依赖成帝有力温暖的怀抱,而今日的雪依却显得心事重重。 成帝自然感觉到雪依的心不在焉,他将雪依纤细白皙的手指攥在自己的大手,赞道:“朕最喜欢雪儿的手,灵巧纤滑。”成帝说着竟将雪依的手指放在口中咬了一下。 “皇上.......”雪依娇嗔的白了一眼成帝,缩在成帝的怀里。 “在想什么?”成帝轻抚雪依的黑发。 雪依坐起来看着成帝,欲言又止,成帝将雪依揽在怀里,刮着她的鼻子尖问:“是不是在想蓝荷公主的事情?” “皇上龙目,臣妾想什么也瞒不住皇上。”成帝火热的呼吸让雪依没来由的红了脸。 “你放心,在朕的心里,只有你才可以做朕的皇后。”成帝咬住雪依的耳垂,声音有几分飘渺。 雪依也不知怎么,竟脱口而出说了一句:“臣妾怎么能做皇后呢?臣妾的爹爹生死不明,如今还背着丢失粮草的大罪呢。” 雪依明显的感觉到成帝的身子僵了一下,她忽然懊恼自己在这样的时候说出这样的话,她又深知打草惊蛇的必要,有些话似乎这时候说出来最好。 成帝好像没有听见雪依说什么,用力的将雪依拥在怀里,大手扯下流苏帐。 一夜春风,雪依昏昏沉沉的睡去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柳侬伺候雪依梳洗后,雪依靠在晨晖苑的游水走廊上,闲翻了几页书,无聊的看了一会儿鱼,宫里的时间是最难打发的,雪依伸了个懒腰,问一旁的柳侬:“柳侬,今天什么日子?我怎么隐约听见有鼓乐的声音?” 柳侬想也没有想就说:“娘娘忘了吗?今天是上元节呢,宫外可热闹了,当年咱们在王府的时候,晚上王爷还带咱们去赶庙会呢。” “今日是上元节吗?是啊,王爷不在已经快两年了吧。”雪依伤感的看着天空。 “娘娘,奴婢不好,奴婢惹娘娘不开心了。”柳侬知道自己勾起了雪依的伤心事。 雪依一笑,摇摇头:“没有什么,本宫没有不开心,柳侬,今夜咱们溜出宫去赶庙会怎么样?” 雪依突发奇想,可吓坏了柳侬,她连连摇手说:“不行不行,让太后娘娘知道了,一定会责罚娘娘的。” “就这么定了,柳侬,你去找给我找一身宫女穿的一副来,今夜我带你去赶庙会。”雪依满面春风,雀跃而起,自顾自的向宫内走去。 柳侬捶胸顿足一阵的懊恼,追着雪依的背影嘟嘟囔囔的说:“娘娘这是要害死奴婢吗?如果让太后娘娘知道了,奴婢又要挨打了!” “太后娘娘不会知道的,因为今天她会在寿宁宫后面的佛堂内念经,没有时间理会咱们的,再说了,皇上不是晓谕六宫,说今年的上元节和后日的太后寿诞一起过吗?宫里没有什么事,你就放心吧。”雪依跑着回宫去了,留下柳侬呆呆的站在原地。 柳侬失神落魄的站在宫外,发愁怎么样才能让雪依不出宫。 “与其发愁如何劝阻她不如想个完全的好办法保证她的安全。”萧僮的声音打断了柳侬的思绪。 “萧王爷,你.......你回来了?”柳侬明知故问,也不知道为什么,柳侬一向伶牙俐齿,只是见了萧僮就会慌手慌脚的。 萧僮别有深意的看着柳侬:“箫某见过柳姑娘。” 柳侬的小脸越发的红了起来,她深情的看着萧僮,有很多话却不知从何说起,二人就这样愣愣的看着。 还是柳侬打破了二人之间的沉默:“萧王爷的意思是让我陪娘娘便衣出宫吗?” “你如果能够劝得住她不出去最好,可是我觉得你应该劝不住她吧。” “是啊,娘娘决定的事情很少会改变。”柳侬默然。 “那就陪她去。” !! 二百三十四章 一日夫妻 柳侬向萧僮求教该如何劝阻雪依打消出宫的念头,不想萧僮非但没有阻拦,反而怂恿柳侬陪着雪依出宫一游。 柳侬虽然不明白萧僮的用意,但是做奴婢的,主子的事情不能问也不敢问。 见柳侬满腹狐疑,萧僮狡黠的眨眨眼间,一笑:“柳姑娘就不要再为难了,皇上有旨,上元节宫中要宴请诸侯王爷,到时候雪妃娘娘位列三宫六院之首,她又怎么能缺席呢?” “看奴婢心慌意乱,王爷就这样开心吗?”不知为何,柳侬双眸星光点点,泪盈于眶。 萧僮顿时手足无措,只是道歉:“是小王错了,还请姑娘不要见怪。” 柳侬看萧僮急的额头上沁出细密汗珠,翠袖掩口噗哧轻笑:“姑娘已经怪罪了呢,王爷还是快些走吧,不然皇上更要见怪了。” 柳侬笑着跑了,萧僮呆呆的看着柳侬的背影,脑海中不知为何竟浮现出蓝荷公主的笑靥。 这日,雪依懒懒的坐在依兰亭竹凳上,看着澄澈的湖水,鱼儿欢快的雀跃,幽幽一声长叹。 成帝就站在雪依身后不远的假山上,默默地凝视着她颦眉的娇容。 成帝只觉得心烦意乱,他在自由与皇权,爱情和仇恨中深深的陷溺,此时的他已然说不清是眼前这个绝美的女子惑了自己初衷,还是自己原本更在意的皇权。 “煜王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煜王跪在成帝的身后,打断了成帝的思绪。 “你来了?”成帝的声音平白多了几分萧瑟凉意。 煜王从未见过落寞的成帝,他也知高处不胜寒,却从不知为了帝位不择手段的成帝会有失意之叹。 “你是不是觉得朕该心满意足了?朕登上了皇位,身旁更有如花美眷,朕是不是已经有了完美的人生?可是,五弟,为什么朕会觉得少了点什么?”成帝仰头看向苍茫天际,似在问煜王又似在问天。 煜王垂首无语,说什么都是错,不如不说。 上元节如期而至,宫里处处张灯结彩,人人脸上喜不自胜,唯有雪依恹恹的 柳眉难展,成帝突然下旨,阖宫上下,同庆佳节打乱了雪依出宫计划。 “娘娘,该梳妆了。”冷霜捧着首饰盒子站在雪依的身后。 雪依默然走到梳妆台前,任柳侬将青丝高绾,满头珠翠压鬓,衬得菱花镜中的脸越发白皙粉嫩,冷霜赞道:“咱们娘娘简直就是仙女下凡,不,比下凡的仙女还要漂亮,难怪........” 冷霜意识到自己话多了,忙噤声不语。 “难怪什么?” “难怪什么?” 柳侬和雪依同时问道。 冷霜神色有些慌乱,手中的首饰盒子掉在了地上,她手忙脚乱的低头捡着首饰边说:“没有什么,是奴婢失言,请娘娘责罚。” 冷霜顺势跪在地上,雪依一笑,只当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伸出玉手,柳侬忙上前搀着雪依缓缓站起。 “万岁爷到,雪妃娘娘接驾.......” 雪依微微一愣,成帝此时该在鸾凤台怎么会来晨晖苑呢? “臣妾接驾来迟,望皇上恕罪。”雪依疾步走出内殿,迎接圣驾。 成帝双手搀起雪依:“手怎么这么凉呢?不怪你出来的晚,原本是朕来的突兀。” “皇上这个时候不是该在鸾凤台吗?怎么来了臣妾的晨晖苑?” 成帝挽着雪依的手,黑眸深情,轻抚雪依鬓边玉兰花,款款柔情道:“朕原本已经到了鸾凤台,因未见你,所以特来接你,快上步舆吧。” 成帝挽着雪依的手抬脚就走,雪依挣脱成帝手腕,半蹲着回道:“皇上,万万不可,今日上元佳节,万万不能因为臣妾失了礼数,还请皇上先行一步,臣妾在后面跟着就是了。” “也好。” 鸾凤台在皇宫的南北方,经过含元殿,麟德殿,以及一条长长甬路。 御驾才到栖凤阁,就见太后身边刘公公迎面走来,迎着圣驾请了安,说是奉了太后娘娘个的懿旨请皇上和雪妃娘娘的。 雪依知道自己又犯错了,位列三宫之首,虽然不是皇后,也没有掌六宫之权,却还是要行三宫之首的表率的。 太监们加快了脚步。 管弦丝竹音色裂帛,远远的煞是好听。 “儿臣给太后娘娘请安。”成帝给太后问安。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紧接着雪依率领众妃嫔参拜太后。 众人坐定,不过是些礼数上的问候与祝祷,如往常一般的宫廷乐师们华丽丽的演奏,雪依趁人不备,悄悄的溜出了鸾凤台,信步而行。 定更时分,月华如水,雪依缓缓地上了花萼楼,站在花萼楼上,俯瞰整个皇宫的夜景,夜风几分凉意,雪依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倏然的暖意是身子上多了一件貂皮大氅,雪依看向身后,煜王一身白色的长衣,腰间的玉佩在月华下闪烁生光,雪依忙脱下身上的大氅欲还给煜王,煜王按住雪依的手:“这样的天气,你穿的这样单薄,这大氅是小王自皇兄那里取来的,并未有不妥之处,娘娘放心就是了。” 雪依裣衽万福:“谢王爷。”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娘娘宫里的鹦鹉想必已经熟读这首元夕了吧?”煜王凝视雪依。 “臣妾愚钝,不知王爷所云,臣妾离开已久,恐皇上惦念,告辞了。”没来由的慌乱让雪依只想快快的离开。 煜王并不拦挡雪依,望着雪依匆匆的背影,转身坐在楼台上,杨脖子咕咚咚喝起酒来。 清泪自眼角滑落。 “怎么了?”成帝见雪依神色匆匆,关切的手覆在雪依的额头。 雪依一笑,伏在成帝的耳畔低声说:“谢皇上关心,臣妾刚刚去更衣(上厕所),或许是着了凉,不碍的。” “哟,太后娘娘,您看看,皇上整日和雪妃姐姐黏在一起,现在还时时的咬耳朵,分明是闲了臣妾等碍眼了。”岫妃醋意大发。 雪依垂首,似是十分害羞,却在私下悄悄的拽了拽成帝的衣襟。 这样亲昵小动作自然逃不过太后娘娘的眼睛,太后冷笑:“岫妃这话好生无趣,难不成让哀家强按着皇上和你说话不成?” “咯咯.......” “嘻嘻.......” 一阵低笑声。 岫妃眼珠一转,笑着说:“太后娘娘说的是,是臣妾没有本事,留不住皇上,据臣妾所知,蓝荷公主却是凤舞国的绝世佳人,不知和咱们邀月国第一美人相较,何人更胜一筹呢?” 冷,是雪依第一感觉,岫妃话音才落,成帝俊脸上闪过一道阴历的光芒,只是短短的一瞬,却也让雪依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岫妃的眼神与成帝的眼神交织在一起,有挑战有委屈有.......有着雪依说不出的感觉。 很怪,纠缠在一起的不是爱也不是恨,好似.......厌恶。 成帝大概真的厌恶极了这样的岫妃吧。 “太后娘娘,臣妾斗胆,想要请岫妃姐姐一舞,臣妾抚琴,为这月华助兴可好?”雪依款款万福,半蹲在太后娘娘的驾前。 “不必了,朕有些累了,请母后恕罪,儿臣与雪妃先行告退了。”不等太后说话,成帝突然离席,拽着雪依走下鸾凤台。 并肩而行,成帝的手一直攥住雪依玉手。 二人肩并肩缓缓而行,谁也不说话。 “皇上,这样做恐怕不妥吧?”雪依转回头看向鸾凤台。 成帝似乎没有听见雪依的话,盯着雪依的黑眸精光闪闪:“走,朕带你去一个地方。” 成帝不由分说的拉着雪依狂奔,才跑到永和殿,雪依气喘吁吁的蹲在地上:“臣妾.......臣妾实在跑不动了......” “朕背你。”成帝蹲下,示意雪依爬上他的脊背。 “皇上,使不得万万使不.......” 雪依话未说完,成帝挽起雪依的双臂让她伏在自己背上:“有什么使不得的,雪儿,今夜,我只是你的夫君,你只是我的娘子。” 成帝回首望着雪依深情一笑,雪依恍惚看见昔日那个流里流气的五皇子,亦或者是萧逸宸? 成帝背着雪依脚尖点地竟掠向城墙,雪依吓得紧紧地搂住成帝的脖颈,大气儿也不敢出。 二人来到一个小院落,成帝将雪依轻轻的放下,雪依站立不稳险些摔倒在地,幸好成帝眼疾手快,抱起她踢开门走进殿内。 借着月色,雪依看见屋子里装饰以黄色为主,简单不失华贵。 “这里是掖庭宫的房间,没有人会知道咱们在这里,你放下。”成帝侧头看着雪依,目光中几分戏谑,全没有白天那个冷面君王的庄严肃立。 成帝欺身,唇落在雪依额头,雪依没来由的红了脸,冒出一句:“皇上不是说要和臣妾做一日的平民夫妻吗?” !! 二百三十五章 雪依侧头冲着成帝眨眨眼睛:“皇上真心要和臣妾做一日的平民夫妻吗?” 成帝用力将雪依拥在怀里,唇在她的发鬓摩挲,深吸一口气款款而言:“若可以,朕愿与你做一生一世平凡夫妻。” 一瞬间,四目相视,雪依在成帝多情的眸子中深深陷溺,情愿与这样的成帝一生一世一双人白首终老,贝齿轻摇红唇。 雪依卸下满鬓珠翠首饰,一头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脑后,自首饰中挑出一只最普通不过的玉簪,简单的挽了一个蓬松的倾鬓百合髻。 “雪儿,你好美。”成帝黑眸中深情似海。 雪依看看自己身上贵妃的华服犯了难:“皇上,咱们总不能这样出宫去吧。” 成帝的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包袱,他冲着雪依调皮一笑,变戏法似的拿出一身软银轻罗百合裙:“朕早就备好了。” “快换衣服啊,再不出宫,恐怕灯会就散了。”成帝看雪依抱着衣裙讪讪的站在原地,催促着。 雪依四下看看,单间的屋子里只有一张书桌和一个书架,并没有可以换衣之处,雪依踌躇不行,成帝看她平白红霞满面,猜出了她的心思。 “哦,朕知道了。”成帝明白的点点头。 “皇上知道什么?”雪依睁大眼睛不怀疑的看着成帝。 成帝一手用力将雪依拉进怀抱,伏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朕知道雪儿平时都是有宫女伺候更衣的,今天没有宫女,雪儿不知道该如何换衣服是不是?来,朕帮你。” 成帝说着环住雪依的纤腰,牙齿咬住她肩上的衣带........ “皇上.......”雪依红了脸,她虽然与成帝鸳鸯双宿,却是在夜深之时,像如此在灯光下宽衣从来没有过。 唇落在唇上封住了雪依的羞涩。 一吻如斯,乱了心神。 雪依如置身在火焰中,只觉得红霞满面,深思迷离。 “砰砰.......砰砰.......”烟花燃亮了夜空。 “皇上.......不要........”雪依不想错过出宫的机会,轻轻地抗拒。 成帝捧着雪依的小脸,轻啄她光洁的额头,声音暗哑:“朕明白,朕一定会带你出宫。” 成帝转过身去,雪依慌忙的换上新衣,成帝也早已换上一身淡青色的长衣,白色的玉带上明珠闪烁,越发显得成帝蜂腰猿背,俊朗潇洒。 二人手牵手出了房门,成帝抱起雪依飞身上了屋脊,雪依紧紧环住成帝的脖颈,双眸紧闭,只听到耳边呼呼声风。 “你可以睁开眼睛了。”成帝的唇在雪依的眼眸上轻轻滑过。 雪依睁开眼睛就看见成帝的俊脸的俏脸,怔怔的愣住了。 “你是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身份?我只知道,在我眼中,我是一个年轻的男子,而你是一个正值芳华的女子,我这个年轻的男子很喜欢你这个女子,仅此而已。”曾几何时,也是在这里,也是一个英俊的男子半拥着她,深情凝视着她,只是那个男子是五皇子萧落辰,也就是现在的成帝。 “原来你还记得这里?”雪依迎着成帝的眸子喃喃自语。 “雪儿,你怎么了?要不要回宫?”成帝见雪依脸色倏然苍白,担忧的问。 雪依慌忙摇摇头,拉起成帝走向人群:“夫君说好了要带臣妾逛庙会的。” 错,在开始就已经无法挽回,成帝知道雪依为何落落寡欢,却不能安慰也不能说出口。 走出小巷,人渐渐的多了,邀月国风俗,女子出门必须以锦帕遮面,只有在上元节时才能取下锦帕,所以上元节也是青年男女相会相恋的节日,这一天不分昼夜,举国欢庆。 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成帝与雪依手牵手,不时惹来旁人羡慕的眼光。 烟花灿烂,灯市如昼,雪依看什么都新鲜,一会儿拉着成帝跑向卖糖画的地方,一会儿又拽着成帝跑向灯笼的小摊儿。 “夫君,快看,那儿是什么?”雪依跳着叫着跑向人群,水泄不通的人群一会儿把雪依挤到了东边一会儿把她推到了西边,成帝皱皱眉头,他可不愿意自己的女人被别人推来搡去的。 成帝一把抓住雪依的手腕,轻轻的擦掉她额头上的汗珠,不无心疼地道:“你看看你,若是出了汗再着了风,染上风寒可怎么好?我们回去吧。” 雪依可怜兮兮的看着成帝:“人家就是好奇吗?” 一位老者见此情景,笑着说道:“看二位的梳妆打扮定是大家公子千金,外来的吧?” 成帝忙点头应道:“是,小生和拙荆为的是赶考而来。京师果然非同一般,繁华昌盛呢,敢问老丈,这里是做什么的?怎么有这么多人呢?” 老者哈哈一笑:“年轻人,你该你听你夫人的,进去凑个热闹,这里面的物事要本事不要钱的。” “哦?要本事不要钱?敢问老丈是何用意?”成帝好奇的问。 “咱们双凤城的民俗,上元节一偷浮圆二偷青,三偷檐灯四偷红,这里面啊都是在偷浮圆的人。” “偷浮圆?为什么要偷啊?”雪依不解的追问。 “为的是早生贵子啊,年轻人,何不进去给你的夫人偷上一碗浮圆?” “谢老丈。”成帝颔首谢过老者,转身拉着雪依走出人群。 “雪儿,你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成帝让雪依坐在桥边的石墩上。 “皇上要去哪里?” “我去给你偷汤圆,保佑咱们来年生一个聪明的皇子。”成帝的手指在雪依的小鼻子上刮了一下。 雪依想要阻拦,成帝已经一溜烟儿的跑了。 “去年元夜时, 花市灯如昼, 月上柳梢头, 人约黄昏后。 今年元夜时, 月与灯依旧。 不见去年人, 泪满春衫袖。你终于还是来了。”略带沙哑的声音在雪依的耳畔响起。 雪依仓皇站起来,见煜王一声白衣,手持折扇凝视雪依。 “小王拜见......” “五公子不必多礼。”雪依与成帝微服出宫,忙拦住了煜王的大礼参拜,大眼睛四处看看,周围并没有人看到她们,雪依放下心来。 二人对面而立,一时间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还是五公子打破了沉寂,笑着说道:“娘娘为何总是垂头?难道这上元节的灯入不了娘娘的眼吗?还是娘娘眼前的人入不了娘娘的眼呢?” “公子可还记得去年上元节时公子曾经对我说过的话吗?”雪依凝视煜王,眸色如水,平静安然,看不出她此时此刻的心思。 煜王愣了一下,笑道:“去年今日天壤之别,再说一次恐怕我就是死罪了,娘娘何苦这样诓我?” 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在雪依的唇畔荡漾,果然,煜王不知道他去年曾经说过些什么,去年此时,雪依和萧逸宸在一起。 此时,五光十色的烟花点亮了夜空,渡“厄”的人越来越多,雪依信步走上桥头,走进人群。 “不可!”煜王大惊,随即快不追上雪依,再也顾不上礼数,拉住雪依的玉腕。 煜王在雪依耳边低低说了一声:“此处非久留之地,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雪依不以为然,看看喜气洋洋的笑脸说道:“难道公子不明白既来之则安之的道理吗?如此良辰美景,何不也踏过鹊桥,去掉一年的晦气,祈祷明年的平安幸福,美满姻眷呢?” 人流似海,煜王想要带着雪依离开罗仙桥已经来不及了,只能顺着人流向前移动。雪依被人群裹挟前行,想要离开时却已经来不及了,她神色慌张的看向煜王,煜王握住雪依的纤纤玉手,点点头给她一个安心的微笑。 男女授受不亲,况且煜王是成帝的义弟,雪依本该避嫌,她刚想挣脱煜王的大手,人群一阵骚动,前面的人突然乱起来。 “不好了.......” “快跑啊.......” 惊恐的人群如受惊的兽,罗仙桥上顿时乱成了一锅粥,喊娘声骂爹声不绝于耳,煜王拼命护住雪依,边问身边挤在身边的女子:“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怎么突然就乱了?” 女子看着煜王,眼神中充满了惊惧害怕,说道:“公子和夫人快快逃命吧,再晚了被四虎碰上可就走不掉了。” “什么四虎?”煜王拽住女子的衣袖。 “谁不知道双凤城都御史巩家四个国舅爷的厉害?!巩家四个国舅爷号称巩家四虎,一贯的抢男霸女,略平头正脸的被他们看上,好了给上几贯钱说是买回去,不好就明抢了回府,公子还是快带着姐姐逃吧,凭这位姐姐的容貌若是落在了四虎眼中必定凶多吉少的。”女子看看雪依一个劲的摇头咋舌,神色间大有可惜之意,仿佛雪依就要被四虎抢走了一般。 煜王和雪依对视一眼,雪依问道:“谢谢姐姐好心,只是天子脚下,难道四虎也不忌惮皇上的天威吗?” 女子嗤之以鼻,冷笑:“天威?百姓们只知有巩家,哪里知道皇宫里还坐了个无能的皇帝老儿!” !! 二百三十六章 遭遇恶魔 女子话未说完,一溜烟儿的跑了,煜王雪依二人本想快些离开此地,不想雪依情急之中扭了脚,耳听马蹄声越来越近,周围的行人作鸟兽散,所剩的不过几个老年人,煜王蹲下,示意雪依伏在他背上,雪依慌忙躲闪,挣扎着一瘸一拐的向前走去,才走出去两步就跌倒在地上。 眼见一对人马扬尘而至,再想躲已经来不及了,煜王忙上前一步,将雪依半掩在自己的怀抱,垂下头,风声响过,马队疾驰而过,听马蹄声渐渐的远去,煜王轻吐了一口气,搀起雪依问道:“你的脚?快坐下我瞧瞧。” 雪依挣脱煜王的手,大眼睛忽闪闪的看着他,不屑的说道:“还是不劳烦煜王的大驾,这里不安全,还是请煜王快快移驾煜王府吧。” 煜王知道雪依是恼他刚刚垂头示弱,不免苦笑:“我知道你笑我胆小怕事,我也不妨直言相告,关于巩家四个国舅爷,我这个假王爷实在也是惹不起的。” 雪依见煜王神色萧瑟,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巩家在朝中的势力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成帝对巩义这个都御史言听计从,巩家四个国舅战功赫赫,宫里岫妃又颇得圣宠。 “呀,我怎么把他给忘记了!”雪依一拍脑门,一点一瘸的急着往回走。 煜王紧随其后,扶住雪依的手臂问道:“是什么人?” “当然是皇上。”雪依小声说。 二人慌慌张张的往回走,刚下桥头,就见适才的马队围成一个圆形,马队中求救声哀凄不忍卒闻。 “大爷,求求您高抬贵手,小老儿七十有余,膝下就只有这一个丫头,求求您放了她吧。” “大爷饶命啊.......” “啊.......” “哈哈哈,妞儿,抬起头来给爷爷瞧瞧。” 求救声惊呼声大笑声交织在一起,瞬间淹没在烟花的美丽中。 雪依看看煜王,煜王无奈的摇摇头,示意雪依快走,透过马队的间隙,雪依恍惚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的老者拼命的拽着一个淡青色罗裙的女子,另一端一个身穿紫袍锦衣的大汉抓着女子的另一只手,女子低垂着头瑟缩的躲避着。 雪依张口欲说什么,煜王拖着她就走。 雪依边走边回头看向马队,此时,紫袍锦衣大汉显然是恼怒了,竟手起刀落砍掉了老者抓住女子的手臂,顺势将女子拖向他的怀抱,大手掐住女子的下颌,一阵的狂笑。 马队竟自发的向外围成一个圆圈,将大汉和女子围在中央,女子显然是被吓呆了,傻傻的愣在那里,再看紫袍锦衣大汉竟一把撕开女子的前襟,女子大叫一声坐在地上死死地抓住自己的胸襟。 雪依实在看不下去了,大喊一声:“住手!” 煜王想要拦阻为时已晚,只好挺直脊背扶着雪依迎着马队站好。 “什么人?不要命了吗?!”人随声至,马上人本是气势汹汹,一见雪依顿时眉开眼笑,俯身用马鞭扬起雪依的下颌:“哟哟,这是谁家的小娘子,怎么这么好看呢,来来,跟大爷我走,管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马上男子语出轻薄,雪依侧头躲过马鞭,指着身边的煜王冷哼一声:“叫你们主子来,你不配和我们说话!” “哟,看来是个人物啊,可是凭你是什么人物,见了我家主子也要矮三分,我说小娘子,不要给脸不要脸,识相的跟爷我走,保你锦衣玉食,使奴唤婢,若不然嘛........”马上男人冷哼一声。 “不然怎么样?”煜王实在看不下去了。 “不然你吃不了兜着走!”马上男人说着俯身就要抓雪依。 煜王见势不妙,抽出宝剑刺向马上男子,口中说道:“少在这里撒野,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 煜王每一剑都刺向马上男人的要害,只三五招,马上男人的大腿就被煜王刺中,马上男人大叫着:“有种的你们不要走!” “我一定恭候!”煜王看着马上男人的背影。 “我是不是惹祸了?”雪依看着煜王问。 煜王紧皱双眉,神色凝重,见雪依目露担心之色,却笑着摇摇头:“你没有惹祸,是我不好,身为王爷,却只想明哲保身不顾百姓的安慰。” “什么人?” “在哪儿” 说话间,十几个人蜂拥而至,雪依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紫衣锦袍男人,见他满脸络腮胡,大眼突出目露凶光,雪依再看刚刚那个老者和那个女子,竟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紫衣锦袍男子一见雪依顿时眉开眼笑,用力的拍了一下身边的男子说道:“好小子,眼力不错,这个妞儿比刚才的那个好看多了。” 煜王看着紫衣锦袍男人冷声问候:“归一侯安好。” 紫衣锦袍人听人唤出他的封号,愣了一愣继而傲慢的嘿嘿一笑:“我当是谁,原来是煜王爷,怎么?煜王也来赏灯吗?” 煜王是王,而归一侯巩尚义只是县侯,较之煜王低了三级,按规矩,他该参拜煜王。 煜王站在那里,等着归一侯巩尚义的参拜,巩尚义只是拱拱手,不耐烦的说了一句:“本侯爷给煜王见礼,公事在身,不便下马,望王爷见谅。” 煜王冷笑双手抱拳:“天色不早,本王先行一步。” 煜王拉着雪依抬脚刚要走,巩尚义大吼一声:“慢!” “侯爷还有什么话吗?”煜王斜睨巩尚义。 巩尚义冷笑,指着雪依说:“王爷要走,本侯爷不敢拦阻,只是这位小娘子是我侯府跑出来的歌姬,本侯爷是一定要带走的。” 雪依闻听此言,起的柳眉倒立,刚要说话,煜王用力的握了一下雪依的手,示意她不要说话,煜王一笑,盯着巩尚义说:“侯爷确定这是府上逃出来的歌姬?” 巩尚义从未见过雪依,自然不知道她的身份,也是他色胆包天,一心只想将雪依带回侯府全没有想过雪依的身份。 “我家侯爷说是自然就是,王爷难道还信不过我家侯爷的话吗?”巩尚义没有说话,一旁的管家犬吠道。 煜王点点头,盯着巩尚义说道:“这可怎么办呢?侯爷说她是侯爷府的歌姬,可是本王却说她是本王的嫂嫂,不然我们进宫找皇上给做个见证,看看她究竟是谁家的人?” 煜王不想和巩尚义纠缠,心想搬出成帝点醒巩尚义,谁知这巩尚义是个不怕死的鬼,偏不买账,眼睛一瞪,冲着煜王吼道:“王爷,这就不好玩儿了吧?本侯爷说她是我府上逃出来的歌姬她就是歌姬,你们几个说是不是?” 巩尚义冲着身后的几个奴才问了一句,奴才们自然随声附和:“是是是。” “侯爷,这正是逃出来的歌姬小红。” “是我们府上的歌姬。” 巩尚义不由分说上前就拽雪依:“王爷可听清楚了?时间不早了,我要带这个贱婢回府了,王爷自便。” 煜王气的目眦欲裂,他挡在雪依的身前,巩尚义见状,跳下马和煜王打起来,边打边喊:“龟孙子 们,看什么热闹?大家一起上!” 巩尚义的家奴知道眼前这个英俊的公子是煜王后,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上前助阵,巩尚义一人苦战煜王,二人不分胜负,见无人上来帮忙,气的吼道:“找死!还不快来帮忙!” 巩尚义话音落地飞出袖箭刺中了一个家奴,其他人见势不妙。纷纷拽刀跳上去帮忙,雪依看煜王要吃亏,大声喊了一句:“伤了王爷可是死罪!要命的就不要帮忙!” 雪依出言,家奴们谁也不傻,都知道若真的伤了眼前这位王爷,巩尚义一定会拿他们顶罪,一时间只是咋咋呼呼的叫唤,却谁也不敢上前帮忙。 巩尚义知道这些奴才不敢真的打伤煜王,眼珠一转,喊道:“你们这帮狗奴才,不要管我,先把这个贱婢给我抓回侯爷府。” 家奴们不敢惹煜王,却不把雪依放在心上,听巩尚义发话,众人转向雪依,雪依忙不迭的后退,煜王虚晃一招,背起雪依就跑,巩尚义大刀一挥喊了一声:“不要让那个贱婢跑了,给我抓活的!” 众人紧紧追赶,煜王背着雪依跑了没有几步,再次被巩尚义团团围住,巩尚义举起手中明晃晃的大刀,威胁煜王说:“煜王爷,你我远日无怨近日无仇,只要你将这个歌姬交给本侯爷,他日,本侯爷定会登门拜谢。” 煜王见不能摆脱巩尚义,将雪依放下,问道:“巩尚义,你可知道她是谁吗?” 巩尚义一笑:“王爷不必说,本侯爷别的都不知道,就知道这个女人是我府上逃出来的歌姬,王爷该高抬贵手,把这个歌姬给本侯爷带走就是了。” “巩尚义,你听好了,她是......”煜王本想说出雪依的身份,雪依抢先拦住煜王说:“巩尚义,你这个祸国殃民的败类,你想要我和你去侯爷府,好啊,有本事你就带我走!” 雪依越过煜王走向巩尚义,煜王一把拉住雪依的手腕:“不!你不能去!” !! 二百三十七章 无处可逃 煜王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雪依落入魔爪,一言不合与巩尚义动起手来。 雪依看二人刀来剑往,她虽不懂武功,却也看出巩尚义刀刀直奔煜王要害,看来巩尚义这个县侯完全没有把煜王看在眼中,眼看煜王就要招架不住,巩尚义冲着身后的家丁使了个眼色,低吼:“愣着做什么?还不将贱婢给本侯爷拿下!” 众人闻言蜂拥至雪依面前不由分说扛起雪依就走,煜王见雪依被劫走,越加心慌意乱,一不留神,宝剑被巩尚义的宝刀磕飞,巩尚义的宝剑压在煜王的脖颈,嘿嘿一笑:“王爷,时间不早了,本侯爷先行一步了。” “巩侯爷留步。”巩尚义还未转身,一把宝剑顶住他的后心,萧僮与煜王交换了一个眼神,煜王立刻飞掠至那些家丁面前,一招落花流水将家丁打散,救下雪依。 巩尚义认出萧僮心中大惊,他十分了解萧僮,双凤城中若是还有他忌惮三分的人也就是萧僮了,巩尚义深知萧僮不但武功高强,而且深得皇上圣心,就是自己的爹爹巩义也要让他三分。 巩尚义心怯胆不怯,背对着萧僮双手抱拳一笑:“不知萧王爷大驾来临,还望王爷恕罪。” 萧僮收起宝剑,亦双手抱拳还礼道:“小王不知是侯爷金身,还望侯爷海涵。” “好说好说。” 此时,煜王已经搀扶雪依到了萧僮的身后,巩尚义扫了一眼雪依说道:“既然萧王爷看上了这位姑娘,本侯也只好割爱了。” 雪依气不过,冷然一笑:“侯爷这是要将我送给萧王爷了吗?” 巩尚义看一眼雪依白皙娇嫩的容颜,心中自然十分不舍,又碍着萧僮在此,知道想要强行带走雪依势必登天,所幸做个顺水人情,横眉对雪依吼道:“贱婢,今日本侯爷看在萧王爷的面子上饶过你,你若还有人心,当好生伺候王爷,再不要朝三暮四。” 煜王见巩尚义对萧僮颇为忌惮,淡淡的插了一句:“看来还是萧王爷的面子大,侯爷连心尖子上的人也是舍得的。” 萧僮闻听此言,俊脸变了变,张张嘴,却被煜王用眼色制止。 “煜王何必介怀呢?京师百姓只知巩家不知帝王,何况你这小小的煜王爷呢?”微妙的变化落在雪依的眼中,她侧目微笑,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巩尚义一介武夫,全没有听出雪依言外之意的讽刺,扬扬得意地扬起头说道:“哼,算你识趣,倘若你和本侯爷回侯府,自然有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穿不完的绫罗绸缎。” “侯爷的好心我们领了,只怕我的妻子习惯了粗衣淡饭,享不了侯府的天街富贵!”谁也没有注意到成帝是何时来到众人身后的,他的手中兀自端着一碗浮圆。 巩尚义正要发火,一眼认出成帝,慌忙跪下磕头:“万岁万岁万万岁,臣巩尚义叩见万岁。” 成帝用眼色制止萧僮煜王等下跪参拜,径自越过垂首跪在一旁的巩尚义,手中的浮圆端给雪依,口气中带了几分呵责几分疼爱:“你啊,让我好找,浮圆凉了就不好吃了。” 成帝亲手喂雪依吃了浮圆,二人深情相视,仿若天地间只有他和她。 巩尚义俯趴在地,见成帝似乎完全忘记了他,忍不住高声道:“微臣给皇上叩头,恭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成帝充耳不闻,手中的汤匙送入雪依的口中,雪依别过脸,目光落在巩尚义的身上,笑着对成帝说:“皇上,国舅爷还在那里跪着呢。” 巩尚义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他真想跳起来和成帝理论一番,却又碍着萧僮,萧僮位列王位,实则仍是成帝的贴身护卫,双凤城谁也没有见过萧僮的宝剑,因为凡是见过的人再也不会说话了,巩尚义的父亲就再三叮嘱过他们兄弟四人,双凤城中他们谁都可以招惹,唯独萧僮萧王爷。 成帝将手中的碗递给一旁的煜王,冷冷的看了一眼巩尚义,亲热的俯身挽着他的双臂拉起他说道:“哦,原来是国舅啊,免礼平身。” 巩尚义拭去额头的冷汗,垂手而立,诺诺言道:“臣冒犯天威,罪该万死。” 成帝一笑:“自家人何必如此,想必国舅也是来赏灯游百病的吧,朕在这里,有碍国舅赏玩了,朕与雪妃娘娘回宫去了。” 萧僮上前一步躬身道:“容臣等护送圣驾。” 成帝也不说话,萧僮煜王紧随其后。巩尚义小跑两步跟上说道:“臣已经游玩灯市,愿为圣上护驾。” 成帝摆摆手阻止巩尚义:“朕微服出宫,不想惊动黎民百姓,有萧王和煜王随行即可。” “是,微臣送皇上。” 此时,乌云遮月,灯火飘摇,成帝默默地走上落凤楼,站在城墙边临风而立,萧僮和煜王对视,二人的目光同时转向雪依。 落凤楼是皇家为上元节赏灯而盖,楼上有宫殿楼阁,平时亦有太监宫女在此打理收拾。 “皇上,夜深了,臣妾去加件衣服。”雪依知道成帝一定有话对萧僮和煜王讲,自己在这里只能妨碍他们。 成帝点点头,命萧僮送雪依下楼,雪依笑着制止:“皇上不必挂心,臣妾只在栖凤阁休息片刻。” 目送雪依下楼,成帝似乎是自言自语:“是不是只有蓝广才可以扼制巩家呢?” 萧僮和煜王不知成帝的真实用意,谁也没有说话。 成帝望着遮月浮云,缓缓言道:“今天的事情朕看的清清楚楚,适才,若不是萧僮在,恐怕巩尚义也不会这样的谦逊了。” 萧僮慌忙跪下:“万岁此言臣万死,臣与巩家俱为皇上的臣子,自古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巩尚义绝不敢对万岁不恭。” 成帝摆手示意萧僮站起来:“你又何必如此小心,朕知道你的为人,五弟,今日的事情你怎么看?” 煜王苦笑:“皇上不是都看见了吗?臣弟无能,敌不过巩尚义,恐怕巩尚义也并非惧怕萧僮这个王爷,他怕的无非是萧僮手中的宝剑罢了。” “京师百姓只知有巩家而不知有帝王皇上,若不是今日朕陪雪依出宫,朕竟不知道巩家在双凤城中的威势。”成帝的手狠狠的拍在城墙的玉狮子。 萧僮见成帝真的恼了,双膝跪地叩头:“臣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你可是想让朕寻找蓝广,再次启用他为丞相?”成帝盯着跪在地上的萧僮。 萧僮点点头:“臣不了解蓝丞相的过去,但是臣了解认识万岁登基后的蓝丞相,臣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是真心辅佐皇上的人。” 煜王点头附和:“臣弟也认为蓝丞相是唯一可以扼制巩家,平衡朝中百官的不二人选。” 成帝沉默半晌,挥手道:“回宫。” 树影婆娑,寂静无声,没有了灯市的喧闹没有了人群的沸腾,成帝痴痴地盯着画像,脑海中反反复复重复雪依的声音:“双凤城中的百姓只知巩家不知皇上,何况你一个小小的王爷。” “难道真的只有蓝广才可以扼制巩家的势力吗?”成帝想。 脚步沉重,坚定的一步一步走到画像前,画轴转动,石壁无声,片刻后御书房恢复了常态,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蓝广闭目依靠在墙角,他相信他快要熬出头了,成帝一定会放了他。 最初来到这里的时候,他惊恐,畏惧,他想到了死。 他深知自己心中隐藏着最可怖得惊天的秘密,他,一朝的丞相,拥有充满智慧的头颅却没有一个足够坚固的脖颈,只要这秘密被揭发,他的家人,他的亲朋好友,都会面临死亡,或许,或许比这更可怕,那时候,朝野上下会血流成河,邀月国将不复存在! 不,他不能就这样死去,他要守护成帝守护邀月国,守护他一直固守的秘密。 他在心底一遍一遍的诵读压抑心中的恐惧,他从没有停止过战斗,与自己的恐惧战斗,与觊觎他手中权利的黑手战斗,也和自己唯一的儿子战斗。 成帝的脚步声打断了蓝广的思绪和诵读。 他仿佛听见了自己心脏剧烈的跳动声,闭目,心却睁着,自成帝的脚步声中,他听出了春天的声音听出了自己的希望。 成帝站在蓝广的面前,静静的凝视着这个两鬓白发的老人,神态安详,腰杆笔直,双膝交错,长眉微垂,满面红光,片刻的恍惚,成帝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此时的蓝广与初来时一心求死的蓝广判若两人。 “看来你最近的心情不错。”成帝依旧高傲的站在蓝广的面前。 蓝广依旧闭着双眼:“皇上的心情好像很沉重。” 成帝讶异的看着蓝广:“如果丞相能够猜到朕的来意,朕可以考虑放你出去。” 蓝广倏然睁开眼睛,一笑:“若臣真的猜出了圣意,只怕再也看不见早起的太阳了吧?” 成帝亦是一笑,蓝广果然聪明过人,看来他早已经猜到了自己会放他走,既然如此,他宁愿受制于巩家也不愿受制与自己的仇人。 !! 二百三十八章 打草惊蛇 蓝广成竹在胸,成帝却不愿再次受制于蓝广,他忽然想起流落在外的四皇子萧逸朔,蓝广被他幽禁于此,却料定四皇子会投奔邾雀国。 成帝盯着蓝广,若一定要他在巩家和蓝广二者之间做个选择,他宁愿选择巩家,或许让岫妃再也没有说话的机会,巩义就不会如此的有恃无恐了。 他要召见巩义。 成帝迅速的离开地宫,刚好五更才过,他命五公公急召巩义进宫。 都御史巩义的日子并不好过,真正的女儿巩之岫生死未卜下落不明,宫中的岫妃娘娘是冒牌货,如悬在他头顶的宝剑,随时可能落下要了他的人头,不,是他巩家九族的人头。 巩义守着这个秘密终日悬心,好在成帝并未察觉,好在宫中的岫妃娘娘深得太后之心,也颇受圣恩。 五更天过,巩义的夫人服侍他穿好冠袍带履,叮嘱道:“妾身准备了些岫儿最喜欢吃的水晶核桃酥,一会儿老爷送到宫中去吧。” 巩义的夫人和四个儿子并不知道宫中的岫妃娘娘不是真正的巩之岫,事关一家人的生死,巩义瞒得风雨不透。 “你又来了,我不是说了吗,岫儿在宫中过的很好,太后娘娘和皇上都很喜欢她。宫门不是咱们的御史府,说去就能去得的。”巩义有些不耐烦。 抬头间一个人影晃过,巩义冲着门外喊了一声:“谁?” “爹爹,儿子给爹爹请安。”巩尚义耷拉着脑袋缩着肩膀硬着头皮蹭进屋子里。 巩义见是大儿子巩尚义,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儿子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且好色如命,成帝为嘉奖巩义有功,原本给他四个儿子都赐了府邸,巩义终究不放心大儿子,硬是将他留在了御史府内。 “刚回来?!”巩义沉着脸,不怒而威。 巩夫人见状,不满的说道:“老爷怎么见了尚儿倒像是见了仇人,尚儿南征北战,现在大小也是侯爵了,老爷这又是何必呢?” “尚儿,还没有吃早饭吧,快坐下,冯妈,给大少爷上早点。”巩夫人走过去,按着巩尚义坐下。 巩义长叹一声:“唉,早晚这家败在你们的手里!” 巩夫人还要说话,管家领着内侍官站在门外回禀道:“回老爷的话,宫里来人,传老爷即可进宫面圣。” 巩义的身子颤抖了一下,不知为何,今日左眼跳得厉害,他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夫人察觉到巩义的变化,问道:“老爷,皇上这个时候召见老爷,是不是岫儿在宫中.......”巩夫人没有说下去,脸色却已经苍白如纸。 巩义看着巩尚义,厉声问:“你昨夜去了哪儿?是不是你又闯祸了?!”他太了解这个大儿子,昨夜是上元佳节,不管是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有女儿的人家都会纵女儿出来赏灯游百病,实则挑选自己的佳婿良偶,保不准这个好色的大儿子惹了谁家的小姐,被人家告到皇上的跟前儿也是有的。 巩尚义见自己的爹爹胡子翘起来老高,知道昨夜的事情瞒不住了,吞吞吐吐的将事情始末说了一遍,话未说完,巩义一蹦三尺高,抓起桌子上的杯子砸向巩尚义:“孽障孽障!你不害死巩家你不甘心啊!皇上原本就多疑狭隘,你妹妹在宫中步步小心,处处担惊,伺候圣驾太后,你可倒好,不想着上进,整日的提笼架鸟,强抢民女,我说过多少回了,见到萧僮要躲远点,你可倒好,还要和人家动手!怎么没有把你杀死!” 巩义越说越气,若不是夫人从中拦着,他恨不得一剑杀死这个不成器的儿子。 “老爷,你也不要一个劲儿的怪儿子啊,快想想办法啊,宫里的人还在等着呢。”夫人拉住巩义推了一把儿子,示意他快进屋。 巩义跺脚捶胸:“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只能负荆请罪,听凭皇上发落就是了。” 巩尚义闻听,在里屋接了一句:“父亲也不必急怒也不必烦恼,儿子闯的祸儿子自己解决就是了,我一会儿进宫去见我妹妹,妹妹枕边风一吹,我就不信皇上还能怪我。” 巩尚义不说还好,巩义见他口口声声要进宫见岫妃娘娘,越发的生气,跳着脚吼道:“你个兔崽子,还嫌事情不够大吗?!你若敢进宫惊动娘娘,看我不把你的狗腿打折了!” 巩夫人不以为意的说:“妾身倒觉得尚儿此话可行,娘娘一句话顶我们千万句。” “不!夫人,我这就进宫,你在家看好尚儿,千万不要让他进宫见娘娘。”巩义拼劲全力握住夫人的手,声色俱厉。 夫人好奇的看着巩义:“老爷,尚儿是侯爵,可以进宫见娘娘,老爷为何如此反对他进宫呢?” “我说不可以就是不可以!”巩义不容夫人在说话,上前吩咐管家把巩尚义锁起来,自己疾步跑向前厅。 内侍官正在前厅喝茶,巩义前脚才迈进门槛,忙抱拳拱手笑道:“老夫迎接来迟,大人莫怪莫怪。” 内侍官见巩义如此谦逊,忙起身还礼:“老大人忒客气了,咱家奉旨而来,公事在身,不周之处老大人莫怪才是。” “哪里哪里。”二人彼此见礼寒暄,巩义命手下人换上热茶,被内侍官拦住。 内侍官笑着说道:“他日得闲,咱家一定来叨扰,今日皇命在身,还是先办公事,都御史巩义接旨:着都御史巩义速速进宫不得有误。” 巩义接旨谢恩,将圣旨给一旁放管家后,靠向内侍官打听:“大人可方便告诉皇上宣老臣进宫有何要事吗?” 内侍官一笑,拱手道:“非是咱家口风紧,实在是咱家不知情,大人进宫自明,咱家想一定是好事的。” “请吧,大人,圣旨说的明白,请大人即刻进宫。”内侍官躬身一笑。 巩义讪讪一笑:“大人请大人请。” 内侍官在前巩义在后,各自上了轿子向皇宫行去。 御史府距离皇宫有隔着三条街道,途中路过尚书府,巩义悄悄的命身边的随从去尚书府报信。 往日上朝,巩义总觉得去皇宫的路很长,今日却觉得格外的快,五凤门下了轿子,跟随内侍官穿过五凤楼直奔乾明殿,巩义躬身正要进殿,内侍官笑着拦住说道:“皇上在御书房召见大人,大人随咱家来就是了。” 巩义点头哈腰。 “大人,请吧。” 巩义整整官帽,理理官袍,躬身垂首走进御书房,倒身参拜:“臣巩义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御书房内沉静无声。 巩义趴在地上,豆大的汗珠滴滴落在地上。 一盏茶的时间,巩义颤声道:“罪臣巩义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次,成帝说了话:“巩大人助朕登基有功,岫妃在后宫中侍奉得体,何来有罪?” 巩义猜测成帝一定是为了那句“双凤城百姓只知有巩家不知有皇上”生气,知道昨夜的事情瞒不过去,只得再次磕头请罪:“臣教子无方,孽子巩尚义上元节强抢民女,臣已经将他锁在家中,听候圣裁。” 成帝放下手中的奏章,盯着巩义,良久,薄唇上扬,挂了一丝浅笑:“巩大人不说,朕差点忘记了,巩侯爷好武功,就是朕的煜王千岁也不是他的敌手呢。” 巩义听不出成帝的心思,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以头触地,嘭嘭有声。 成帝见巩义受惊匪浅,知道差不多了,沉声说道:“巩大人,朕相信你对朕的忠心,也相信国舅是无心之过,只是他行事太也过分了,再怎么说,煜王是朕的义弟,朕亲自加封的王爷,国舅小看煜王就是眼中没有朕这个皇帝。” “臣万死,臣万死。”巩义的汗顺着脖颈淌下。 “好了,你起来吧,这件事朕就当从未发生过,该怎么做朕想你该明白,平身吧。”成帝的语气和缓了些。 巩义松了口气,擦擦额头的汗水,站起来,不想腿软竟又跌坐在地上,成帝心中冷笑,俊脸不动声色。巩义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垂首立在龙书案下。 “赐坐。” “臣不敢。”巩义谢坐。 “巩大人风湿腿疼,不宜久立,坐吧。” 巩义见成帝如此,一时老泪纵横,趴在地上再磕头:“皇上隆恩,老臣汗颜,定会严加管束孽子,让他为国效力。” 成帝示意小太监扶着巩义坐下。 见巩义坐定,成帝淡淡的说:“今日朕找你来,一则是为国舅之事,二则是为岫妃娘娘的事情......” 成帝话未说完,巩义竟从椅子上滑落在地,惊恐的趴在地上说不出话来,成帝心想,今天朕不吓死你个老东西也要吓你个半死,他故作不解的问:“巩大人因何这般啊?” 巩义只当巩之岫的身份被皇上拆穿,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只是颤抖成一团。 成帝有心戏弄巩义,一个劲儿的请巩义坐下说话,小太监用力的将巩义搀扶起来,才坐稳,成帝皱着眉又说:“朕近日得了一副岫妃往日的画像,怎么和宫中的岫妃好像不是一个人,所以请巩大人来分辨一二。” !! 二百三十九章 敲山震虎 眼角的余光斜睨巩义,早在岫妃初进宫的那一天起,成帝就知道,岫妃不是巩义的女儿巩之岫,他只是不确定这件事是羽裳一人所为,还是巩义与羽裳联手而为。 不管巩义是无心还是有意,上元节一事就如卡在成帝喉咙里的刺,他一定要警告巩义,提醒他自己的身份,他的荣华富贵都是成帝这个皇上给的。 成帝忽地厉声说:“巩义,你可知犯了什么罪吗?!” “皇.......皇........皇上,臣.......”巩义结结巴巴说不出话,豆大的汗珠落在大理石地砖。 五公公进来,伏在成帝的身边耳语。 薄唇轻轻上扬,成帝摆手示意五公公下去。 “巩义,你来告诉朕画中的女子是谁!”一卷画自成帝手中飞出,落在巩义的面前。 巩义只是扫了一眼画中的女子,就紧紧地闭上眼睛,暗道:完了,全完了! 成帝见巩义趴在地上瘫软成团,只剩了颤抖,看似平淡的说:“朕已经下旨严查这个冒充岫妃的女子,巩爱卿,你竟不知有人冒充你的女儿在外招摇撞骗岂不是罪大莫及吗?!” 巩义听成帝如此说,仿佛黑夜中看见了一丝曙光,鸡啄米般连连点头:“是,臣罪该万死,臣立刻去查是何人胆大包天,竟敢冒充岫妃娘娘。” “慢!”成帝叫住连滚带爬就要下去的巩义,指指地上的画,不疾不徐的说道:“巩爱卿,想必你也不希望画中这个女子有什么闪失,朕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你明白吗?” 巩义失神,一时不明白成帝的用意。 成帝笑中别有深意,看着巩义道:“朕想这个女子和宫中的岫妃娘娘一定有什么渊源,否则怎么不冒充她人,定要冒充岫妃,你说是不是啊?巩爱卿。” 巩义此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除了点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御书房的,一路跌跌撞撞的回到御史府,一头倒在床上,脑子里飞快的转动着适才与成帝见面的情景,想来想去他还是弄不明白皇上是不是知道真相。 良久,巩义睁开眼睛,墙壁上挂着女儿巩之岫的一副自画像,葱心绿的长裙,淡绿色掐肩小袄,裙裾边一双云锦绣花鞋似露非露,云鬓蓬松,侧头依花巧笑,虽没有倾国倾城的美貌,却也是明眸皓齿,美丽可爱。 巩义站起来,颤抖的手指落在画像上,老泪纵横:“女儿,你现在在哪儿?爹爹只盼着今生咱们父女再也不要见面了.......” “老爷,你在和谁说话?”巩夫人推门而入。 巩义忙擦擦眼角的泪,背对着巩夫人,沉声道:“我身子有些不舒服,有什么事情一会儿再说。” 巩夫人见巩义神色不对,转过身来盯着巩义追问:“皇上传老爷进宫可是为尚儿的事情吗?老爷怎么哭了?” 巩夫人大惊失色,巩义连忙转身:“谁说老夫哭了,老夫刚刚回来的路上被沙子迷了眼睛,我身子实在不舒服,你先出去吧。” 巩夫人自然不相信巩义是被沙子迷了眼,所以边向外走边说:“尚儿进宫去找娘娘了,就算皇上怪责,老爷也不要太难过,想来娘娘会有办法的。” “你说什么?!”巩义听夫人说巩尚义进宫,呆愣愣的坐在椅子上发呆。 “娘,我回来了。”门外一声高喊,巩尚义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来。 “尚儿,怎么这么久才回来,为娘担心极了。”巩夫人顾不上神色古怪的巩义,迎着儿子走出来。 巩义跳起来顾不上往日的形象,一溜小跑跑出来,攥着巩尚义的胳膊连连问:“你见到娘娘了?她说了什么?你可发现什么不对劲吗?” 巩尚义疑惑的看着自己的爹爹,再看看娘,说道:“我见到娘娘了啊,她怪我不该惹事,不过也答应我会去皇上那里求情,没有什么不对劲儿啊。” 巩义盯着儿子又问:“你见到岫妃娘娘本人了?在哪儿见到的?” “爹爹,你今天是怎么了?我妹妹在宫里是不是遇见了什么事情?不可能啊,她刚刚还好好的啊,就是感染风寒,说话声音有些不对,其它的也没有什么啊。”巩尚义看着自己的爹爹。 “这么说你只是听见了娘娘的声音并没有见到的娘娘本人了?”巩义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软塌塌的垂下手臂。 巩尚义点点头:“是啊,我只是隔着帘子和娘娘说了会儿话就出来了,爹爹,你和我妹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巩尚义平时看上去大大咧咧鲁莽粗糙,但是对于妹妹巩之岫却是真心疼爱。 “我能瞒着你什么,既然娘娘答应帮你求情,这件事自然也就过去了,爹爹只是希望你记住这个教训,日后万万不可再出去给你妹妹惹事了。”巩义无奈的看看儿子,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娘,我怎么觉得爹怪怪的。”巩尚义看着巩义的背影,看向自己的娘。 巩夫人点点头:“你爹爹刚刚哭过,我恍惚听见他说什么最好一辈子不要再见面了,尚儿,你说你爹爹是不是在外面还有家室。” “娘,你想到哪儿去了,我爹爹的为人你还不知道吗,一定是我妹妹在宫里受了委屈,看我以后怎么收拾那个狗皇帝!”巩尚义狠狠地说了一句。 “尚儿,住嘴!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日后可再也不敢说了!”巩夫人只吓得心肝乱颤。 “哼,娘,你不必害怕,皇宫看上去奢华漂亮,不过是一个i额空壳子,若没有咱们巩家,迟早被人灭了!娘不知道,现在宫里就出了件大事,妹妹才急着打发我出来的。”巩尚义扬着脖颈,趾高气扬地说。 “什么大事?会不会牵连到你妹妹?”巩夫人有些担忧。 巩尚义没有说话,径自回了自己的屋子,昨夜被萧僮踢了一脚,今天被爹爹训斥了一通,又担心皇上真的会降罪,也没有觉出什么,现在知道没事了,只觉得腿肚子火辣辣的疼。 巩尚义坐在床畔,看着腿上的淤青,心里恨恨的道:“萧僮,你给老子等着,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一丝奸笑浮现在巩尚义的嘴角,他知道宫里近日是没有时间来找他麻烦的。 宫里出了大事,皇上没有早朝。 因为雪妃娘娘失踪了! 成帝有意打草惊蛇,一边让巩义看出他怀疑岫妃的来历,一边要求他捉拿冒岫妃之名的女子,看着巩义吓得屁滚尿流的样子,成帝堵着的心才稍稍好受一点。正当成帝准备早朝的时候,五公公急匆匆的跑来,低声告诉他雪妃娘娘一夜未归! 成帝起初并未在意,昨夜出宫观灯,雪依留宿落凤楼,这件事瞒着太后及宫中所有人,成帝以往只要派人去接雪依回宫就是了。 “雪妃在落凤楼,你悄悄的派人去接了她回宫就是了,记住,走勋阳门,别让人瞧见了。”成帝交待五公公去接雪依回宫。 五公公非但没有领旨,反而双膝跪下叩头说道:“皇上,雪妃娘娘不在落凤楼,刚刚萧王爷和煜王一同进宫,说.......” “说什么?” “说.......说雪妃娘娘失踪了。”五公公俯趴在地上,他深知雪妃对皇上的重要。 “他们人呢?!”成帝抓住五公公的双臂,五公公痛的龇牙咧嘴,他清楚的听见自己的手臂发出吱吱的声音。 “皇上.......二位王爷在.......在乾德殿。”冷汗自五公公的两鬓滑落。 成帝面色铁青,甩开五公公飞快的向乾德殿掠去。 乾德殿内,萧僮和煜王靠在殿门两侧,望着自己脚下的地,谁也没有说话,今天一大早二人几乎同时赶奔落凤楼去接雪依回宫,不想宫门紧闭,进去寻找雪依的宫女竟没有找到雪依,二人破门而入,凤榻上叠的整齐的被褥外,还多了一套杏黄色罗裙,二人都认出那是雪依昨夜穿的衣服。 二人几乎找遍了双凤城雪依可能去的地方,却遍寻未果,这才进宫面圣。 “萧僮,五弟,究竟是怎么回事?”成帝顾不上喘息,抓住萧僮的肩膀看向煜王。 萧僮跪倒在地,道:“臣罪该万死!” “如果你真能死一万次,如果你死一万次就能找回雪依,朕一定成全你!”成帝咬着后槽牙狠狠地说。 煜王拉起萧僮,劝解道:“雪妃失踪并不是王爷之失,王爷何必如此自责,现在不是讨论谁有罪没有罪的时候,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雪妃,皇兄,你说呢?” 成帝剑眉紧锁,拳头狠狠的落在楠木柱子上:“是朕不该带她出宫,却将她留在落凤楼,五弟,朕只怕她在回宫的路途上遇见了萧逸朔!” 血,顺着成帝虎口缓缓的渗出,盯着煜王的黑眸如深潭暗了下来。 “不,不会的,萧逸朔已经被斩了,他怎么能出现呢?”萧僮摇摇头。 成帝咬着牙一字一字说道:“午门斩首的并不是萧逸朔!” !! 二百四十章 雪妃失踪 纵虎为患,成帝算是深刻体会到这四个字的深意,当初朝野上下异口同声赐死萧逸朔,是他一时顾念先帝,暗中命人用死囚掉包放了萧逸朔。 这件事成帝一直瞒着萧僮和煜王,因为二人亦主张赐死萧逸朔。 煜王凝视成帝,幽幽叹道:“人人都说皇上薄情,为了皇位杀了自己的亲弟弟,却没有人知道,他为了救背叛自己的皇弟,不惜以身犯险。” 萧僮扫了一眼煜王,再看看成帝,也猜出了大概,眼看煜王和成帝此时已经乱了阵脚,他明白自己不能乱,想到这里,萧僮清清嗓子,咳嗽了一声:“皇上,王爷,一切都只是猜测而已,也许雪妃娘娘在回宫的路上迷路了也未可知,臣这就派人去找。” 萧僮没有走,他在等成帝的旨意。 成帝看着灰蒙蒙的天空,缓缓地摇摇头说道:“萧僮说的有理,朕担心.......” 担心什么成帝没有说。 “皇兄,让臣弟去找吧,臣弟一定会好好的将雪妃嫂子找回来。”煜王殷切的看着成帝。 成帝依旧仰望天空,很突兀的说了一句:“你们谁也不知道朕放了萧逸朔,蓝丞相却早就料到了,他竟如此沉得住气,恐怕他早就料定了萧逸朔回来了。” 煜王和萧僮彼此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他们二人谁也猜不准成帝此时的心思,又为何突然提起失踪已久的蓝广蓝丞相。 成帝倏然转身,冲二人招招手:“你们俩,跟我去御书房,也许蓝丞相知道雪妃去了哪儿。” 萧僮的心漏跳半拍,果然不出雪依所料,蓝广,就在成帝的手中。 御书房内,画轴转动,三个人相互对视,成帝率先拾阶而下,煜王萧僮随后。 “蓝丞相?!”萧僮的声音虽然低沉,却也未能掩住他的惊讶。 煜王看上去淡定很多。 “罪臣蓝广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叩见两位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蓝广气定神闲,那样子不是被囚禁于此的犯人,而是被成帝青睐的上宾。 三人暗暗佩服蓝广的气度。 “蓝广,你知道朕为何带他们来这里,就不要再演戏了!”成帝很讨厌蓝广,讨厌他那副胸有成竹沉稳,讨厌他那双洞若观火的眼睛,讨厌他无所不知的傲气。 成帝与蓝广四目相视,瞬间,煜王和萧僮有一种错觉,蓝广的神色如同一面镜子,映出成帝的冷傲。 蓝广沉默,煜王上前说道:“蓝丞相,雪妃娘娘不见了,皇上想问问丞相可知道娘娘平时最喜欢去哪儿吗?” 蓝广看了一眼煜王,坐了下来,随手给自己倒上一杯茶,赞道:“冻顶乌龙,宫里的茶果然是好,煜王不尝尝?” 萧僮知道蓝广有心激怒成帝,只是不明白他为何这样做,成帝既然带他们来密室,已经说明他有意放了蓝广,看蓝广此时的态度竟似不想离开此地。 萧僮煜王看向成帝,成帝竟缓缓的坐下,面对蓝广,端起茶盏一饮而尽,薄唇嗡动,半晌说道:“丞相若是喜欢,宫里这样的好茶丞相可以随意取就是了。” 蓝广凝视成帝,问道:“皇上知道老臣为什么不再求死吗?” “为何?” “因为老臣知道,一旦老臣死了,雪依定会为老臣报仇,皇上想不想知道雪依会如何为老臣报仇?”蓝广喝了一口茶,似乎是讨论一件极为有趣的事情。 成帝的心没有来由的疼了一下。 蓝广端详着手中的茶盏,自顾自的说着:“皇上一定很喜欢雪依吧,皇上可知道自己喜欢雪依什么?只怕皇上不清楚吧。老臣也是十分疼爱这个女儿的,老臣喜欢她的娴静聪慧,喜欢她的落落大方,喜欢她柔中带刚,喜欢她恩怨分明.......” 泪落在蓝广面前的茶盏里,他仰脖将茶喝下,连同自己的泪。 成帝愣愣的看着蓝广,他忽然发现自己一点也不了解雪依,连同王府的日子算起,他和雪依已经认识两年了,如今细细想来,他竟不知雪依爱吃什么爱喝什么,喜欢什么颜色喜欢什么装饰.......他心中的雪依似乎就是他的影子,他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习惯了她略带忧伤的微笑,习惯了他疲惫时她温暖的怀抱。 雪依爱他吗?他竟不知! 他爱雪依吗?爱已深入骨髓,他亦不知! 习惯成自然,拥有无上权利的帝王以往会拥有他想要的一切,一旦抓不到才发觉自己不过是一个凡夫俗子罢了。 从未有过的萧瑟在成帝刚毅冷傲的俊脸掠过,一瞬即逝。 “据朕所知,雪妃自幼被你束之阁楼,你从未将她看作是你的亲生女儿,何必今日假惺惺的猫哭老鼠!”蓝广的真情流露,成帝嗤之以鼻。 “那是因为老臣不想让她沾染皇宫的一丝气息!”蓝广直视成帝,双眼如炬。 那样的目光让煜王也忍不住汗毛倒竖,手情不自禁的落在腰中的佩剑上。 蓝广仰脖再喝干盏中的茶,笑道:“煜王何必紧张,老臣已经近六十岁的人了,况且老臣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一个,又怎么会伤了你心中的神。” 玩味一笑,耐人寻味的眼神,洞悉所有的深意,煜王和成帝在蓝广的眼前仿佛透明一般,成帝真想一刀杀了蓝广,冥冥中有一个声音却一直拦阻着他。 成帝的眼神瞟向门口闭眼小憩的萧僮。 萧僮是个极为聪明的人,在不需要他的时候,他会把自己藏起来。 成帝干咳了一声:“既然蓝丞相不打算帮助朕找回雪依,朕就不打扰丞相休息了。” 成帝起身欲走,煜王似有不甘,还想问蓝广,却被成帝用眼神止住。 他料定蓝广会拦着他。 一步两步三步.......成帝迈出一步心随之跳动一下,手落在机关上。 “皇上留步!”蓝广终于开口了。 “今夜子时,麻烦萧王爷和煜王将老臣带出皇宫,明日老臣赶奔来凤山,如果我猜的没有错,雪依应该在姬无药那里。” “姬无药?!”成帝的脸色异常难看,手掌紧紧地攥成拳头,萧僮和煜王都听见关节发出的嘎巴声。 曾经,萧逸宸与姬无药结成同盟,信物就是雪依,当时二人约定:姬无药助萧逸宸回到邀月国,萧逸宸娶蓝雪舞为妃,洞房花烛夜,二人要上演一场婚房捉奸的戏码,让蓝广颜面扫地,痛失爱女。 萧逸宸在见到雪依后,知道她假冒雪舞之名,在姬无药的手中救下了她。 他始终欠姬无药一个解释一个人情,他也知道姬无药喜欢雪依,血玉手镯和代表灵鹫山庄庄主的玉佩都是姬无药给雪依的至宝,若雪依真的和姬无药在一起,谁也不能保证什么! 凛凛杀气在地室蔓延! “皇上该相信姬庄主的为人,他.......不会趁人之危。”萧僮看成帝额头青筋凸起,眼眸泛出红光,上前一步拦在成帝面前。 “皇兄,让臣弟去接雪妃嫂子回来。”煜王亦察觉成帝的变化。 “朕要亲自却接雪儿回宫。”一字一字说出的是皇家的尊严。 蓝广仰天大笑,骤然停下后一步一步走向成帝,咄咄目光逼问:“皇上以何种身份去见姬无药?死而复生的萧逸宸?还是以五皇子身份登基的皇上呢?” 此言一出,煜王和萧僮各自倒退了一步。 煜王惊呼,脱口而出:“你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蓝广的话震惊了三个人:“因为这场戏从始至终都是我设计的,我故意将雪依安排在萧逸宸身边,我料定萧逸宸没有残废,我也料定他会爱上我的雪依,我故意将雪舞嫁给萧逸朔,以便获得最真实的萧逸朔地动向,我知道皇上的心意,他想要立大皇子萧承天为太子,我太了解萧承天了,他根本无心做皇上,能够让邀月国强大起来的只有二皇子萧逸宸和五皇子萧落辰,可是,五皇子失踪了,我派出了丞相府所有暗卫也没有找到他,我别无选择,只能帮助二皇子登基。” “皇上现在该知道为什么渝王府总会化险为夷了吧?也该知道为什么宫嬷嬷宁愿用她的命换我的命了吧,她不想让皇上得知真相后内疚一生。” “为什么嬷嬷不实话实说?”成帝半信半疑。 “如果当时宫嬷嬷说了,皇上会相信她吗?” “你又怎么能够确定朕相信你?” “臣知道皇上聪明睿智,信不信皇上心里早有定夺,皇上可还记得当日先帝御书房查看皇上的伤情吗?若不是老臣有心掩护,皇上以为真的会瞒过先帝吗?只怕皇上现在还不了解先帝的为人,皇上只当是蝴蝶夫人负了先帝,可曾想过是先帝负了蝴蝶夫人呢?”蓝广苦笑。 成帝想过,所有的可能他都想过,只是他不敢继续想下去罢了。 “也许我们都错了。”煜王双眸氤氲望着成帝。 成帝看来看煜王,转身盯着蓝广问:“雪依去找姬无药做什么?” !! 二百四十一章 不如不见 蓝广猜的没有错,雪依的确和姬无药在一起。 料峭春风微冷,双凤城南的云屏山顶峰,雪依一袭白裙临风而立,黝黑的双眸凝视碧空。 “在想什么?”红色的大氅落在雪依的身上,姬无药顺着雪依的目光遥望天际那一抹血红。 雪依幽然一叹:“一个本该死去的人突然活了过来,你说,她们是不是会感激的五体投地呢?” 姬无药苦笑:“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哀大莫过于心死,她们此时不过生不如死罢了。” “我想看看她们。”雪依征询的眼神看着姬无药。 姬无药没有说话,足足的愣了一盏茶的时间,咬牙说道:“闭上眼睛。” 雪依一笑:“姬庄主不要小看蓝雪依,我可以。” 姬无药不再多言,道一声得罪,一手揽着雪依竟纵身跃下万丈悬崖! 耳畔呼呼声风,雪依眼眸如水,平静无波,姬无药暗自赞服。 银索自袖中射出,落在一颗歪脖子树上,脚尖点在树枝上,树枝摇晃一阵婆娑之音,姬无药轻声说:“到了。” 雪依望向他颔首一笑。 “你不怕就这样掉进了万丈悬崖下粉身碎骨吗?”姬无药好奇的看着雪依。 雪依摇头,一笑:“得一代大侠相伴,即便是粉身碎骨应该也不算悲惨。” “请!”姬无药拨开树枝。 树枝掩映下竟然有一个仅容一人进出的洞口,雪依踏步前行,刚到洞口,只觉一阵冷风袭面,向前走了几步,洞口渐渐的开阔起来。 二人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眼前亮光闪烁,隐约看见火光中,一个人蜷缩在墙壁下,雪依回头看看姬无药,姬无药点点头说道:“不错,她就是柔妃。” 雪依放慢脚步,走过去,蹲下身子,轻轻的唤了一声:“亦柔,亦柔。” 柔妃闺名亦柔,未进宫时也是父母的掌上明珠。 只因太后一念,她被选进宫中,只因成帝敷衍太后的暧昧,让她深深地爱上了成帝,谁知她的爱也是她的哀,有朝一日竟差点要了她的命。 “她不会说话的,自从她醒来后就一直这样,一个字也没有说过。”姬无药打断雪依。 “为什么会这样?”借着火光,看着柔妃蜡黄的脸,蓬乱的发鬓,低垂的眼眸,雪依一时忘记了自己来见她的目的。 “生不如死,该是她现在的心情吧。”姬无药看向雪依的眸色颇有深意。 柔妃宁愿 被成帝杀死也不愿承受这样的事实,在深爱的人眼中自己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任谁也无法坦然面对这样的事实。 姬无药劝雪依暂时离开,雪依回头看了一眼,突然折回身,解下身上的大氅扑在地上,自发鬓上取下太后娘娘赏给她的蝴蝶流苏玉簪,她挽着柔妃的手,轻轻的,像是挽着世上极为珍贵的宝贝,柔妃终于抬起了头,看向雪依的目光呆滞无神。 雪依只是冲着她笑笑点点头,转到柔妃的身后,玉梳子缓缓的落下。 姬无药依靠在石壁上,看着雪依为柔妃精心梳妆打扮。 不大功夫,刚刚还宛若疯女人的柔妃在雪依的打扮下焕然变成了另一个人。 柔妃依旧没有说话,但是也没有抗拒,更没有向往常一样躲进狭小的石壁缝隙中。 雪依端详着柔妃,自言自语的说道:“亦柔还是这样漂亮,若是给安公子瞧见,他必定喜欢的紧呢。”雪依能够感觉到柔妃的手颤抖了一下。 姬无药催促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雪依点点头,放开握着柔妃的手,随姬无药向洞口走去。 回到地面,姬无药好奇的看着雪依,雪依调皮的眨眨眼间笑着说:“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你是不是想知道柔妃为什么没有逃?” 姬无药点点头:“什么也瞒不过你,看刚才的情形,只怕她会开口说话的。” 雪依点点头,似乎有十分的把握:“她一定会说话,因为她不想死,因为她还想见她表哥安公子一面。” 姬无药饶有兴味的看着雪依问:“你是如何看出来的呢?” “因为我看见一只壁虎掉到了她脚边,她的脚本能缩了回去,一个不在乎生死的人是不会害怕的。”雪依径自向山下走去。 春天的阳光透过树枝,斑驳的洒在雪依的身上,姬无药定定的看着雪依,仿佛看着另一个女子,曾经,他将那个女子藏在这个山洞中,又将她亲自送到灵鹫山庄,只是后来,那个女子不告而别,他再也没有见过她。 姬无药忽然发现,雪依和那个女人竟是那么的像。 “雪依就此拜别姬庄主,柔妃那儿还望姬庄主有时间让她出来走走,我想假以时日,她一定会说出皇上的秘密。”雪依裣衽万福。 “我送你。”姬无药恍然从梦境中醒来。 “不。”雪依连忙拒绝。 她还要去驿馆探望故人,她更不想成帝看见她和姬无药在一起。 姬无药猜到了雪依的心思,也不勉强,他现在相信雪依,即使她不会武功也一定能够自保。 雪依告别姬无药,并不急着回宫,她东逛逛西逛逛,有意拖延时间,她料定,成帝一定会派人寻找她,煜王和萧僮也一定会出来找她。 “你们仔细的给我搜,找到这个女人咱们侯爷有重赏,若是找不到,一个个叫你们不得好死,听见了没有?!”头戴方巾,嘴角上有一颗黑痣的中年汉子冲着七八个大汉吼着。 雪依只用眼角扫了那人一眼,大惊,转身溜进了人群中。 只一眼,雪依就认出那个黑痣男人是巩尚义身边的管家,因为隔着一段距离,她看不见他们寻找的人的样貌,可是自管家的神色中,雪依感觉到画中人对他们的重要。 难道他们已经获知巩之岫失踪了吗?雪依暗自思忖。 她一定要知道画中的女子是何方神圣,雪依的脚步随着心思向人群走去。 突然,铜钱漫天落下,一个声音喊道:“有人撒钱了.......快捡钱啊.......” 人群顿时涌向管家那边,紧接着一个家丁模样的人发现了雪依,边指着手中的画像边喊道:“爷,那个女人在那儿......” 管家发现了雪依,却被人群裹挟着向另一个方向走去,雪依还没有醒过神来,一个头戴斗笠身穿白色长衣的人将雪依背在身上,跃上了屋脊一阵狂奔。 “你好大的胆子,若不是我来的及时,只怕已经落入巩尚义的手中了。”白衣男子摘下斗笠,露出煜王俊朗略带清秀的脸。 雪依讶异的看着煜王:“是你?”她知道煜王会武功,却不知道他的武功竟然这样好。 煜王浅笑,在雪依的额头轻弹了一下:“你以往是萧僮吗?” 雪依摸着额头,歪着头好奇的问:“你武功这么好,为什么不逃走呢?” 煜王收起笑容,别过脸,他知道雪依问的是当初他为什么甘愿留在渝王府的地宫,他不想和雪依讨论任何关于皇上的事情,无论皇上做过什么做了什么,他是他的亲哥哥,当年,是他义无反顾的踏上质子的路,也是他为了保护弟弟,暴露了凤舞山庄的势力。 雪依看出了煜王的心思,顺势坐在屋脊上。煜王挨着她坐了下来,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救出我爹爹。”雪依回答的很直接。 “如果我告诉你,蓝丞相已经在去往灵鹫山庄的路上呢?” 雪依侧头凝视煜王,眸色半信半疑:“皇上怎么会如此就放过了他?” 煜王沉默半晌,闷闷地说了一句:“大概他不想就这样失去了你吧。” 雪依愣愣的出神,煜王忽地板过雪依的肩,急促的说:“雪依,我们现在出发还能赶上丞相,答应我,不要再回宫了。” 雪依清亮的眸子看着煜王:“你在担心你的皇兄是吗?你担心我说出实情会让邀月国大乱,你担心你的皇兄会成为人人厌弃的杀父弑君的恶徒是吗?你可曾看见过我的挣扎我的伤?!你可曾知道我腹中的胎儿为何没有保住?!你又知不知道,那个冷羽裳杀了我的杜若!” 雪依凝视煜王的眼眸冷冽无情。 “我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渝王府中,你伤心欲绝,水米不进,你明明知道他易容欺你,你明明知道他恨你的爹爹,可是你依然爱他,依然为他生为他死,他强迫你入宫为妃,你挣扎无助,你在进退中伤透了自己,正因为我知道,才劝你和我离开这里啊。”煜王握着雪依的双肩。 雪依不相信的看着煜王,难道他一直在自己的左右吗?! 煜王点点头:“你猜的没错,我就在你的身边,渝王府中是,皇宫也是,每逢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就会坐在你的屋脊上,于我而言,永远的静静的守着你也是好的。” 泪,落在衣袂,说不清此时是悲是酸是恨是痛。 “雪依,你真的爱过我的二皇兄 吗?”煜王凝视雪依的眸光充满热切。 !! 二百四十二章 如何面对 “雪依,你爱的是萧逸宸还是皇上?” “有什么区别吗?”雪依语塞,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煜王,自己爱萧逸宸吗?又爱皇上吗? “当然有区别,雪依认识的萧逸宸是一个丑陋冷漠的残废,而皇上则是一个英俊潇洒宠爱你的男人。”煜王穷追不舍。 雪依她浅笑如清风,那抹笑意落在煜王的眼眸,刺痛。 “我不会离开皇宫离开皇上,起码不是现在。”雪依不想和煜王纠缠下去,深情如他,她今生再也无力承受。 事实很残酷,两个人小心翼翼的绕着圈子。 宿命中早已注定,是缘是怨还是冤,他们谁也逃不开,既如此,倒不如坦坦荡荡向前走。 谁也不能说服谁,谁也不能主宰谁的命运,谁也不能预测未来的事情,只有等待,煜王虽然不想看着雪依回到孤冷的皇宫,却也不想勉强她,知雪依心意已定,猜测巩尚义的家人应该已经散去,煜王牵着雪依自屋脊上飞落在小巷。 雪依怔怔的看着煜王,这个真正的五皇子,想起了昔日萧逸宸假扮的五皇子,那时候,只要她遇到危险,那个五皇子总会在第一时间出现救她助她,那时候的她是喜欢五皇子的。 “陪我去一个地方吧。”雪依缓缓走着。 煜王跟在她的身后:“驿馆那边有皇上的眼线,而且蓝荷公主现在仍旧昏迷不醒,咱们就是去了也是白跑一趟。” 雪依愣怔怔的杵在原地,他竟然猜的出她的心思! “末将叩见煜王千岁千岁千千岁。”马蹄声落,身穿盔甲的御林军士远远见到煜王,跳下马跪下。 “平身。”煜王双手搀起军士。 煜王看看雪依,他知道,雪依再想走已经来不及了,看来皇上就在附近了,果然,马蹄声起,烟尘处,白色的身影渐渐清晰,成帝白衣锦服打马而至,一眼就看见雪依,人已经飘落马下,疾步掠到雪依面前,抓着雪依的手,不知是气恼还是兴奋声音竟带了几分轻颤:“雪儿,你去了哪儿,急死朕了?” 雪依扑到成帝怀中,清泪淌下,哽咽道:“是臣妾不好,臣妾一时贪恋宫外的风景,迷了方向,若不是煜王,差点就再也见不到皇上了。” 眼泪永远是对付爱人的最好的武器。 成帝见雪依梨花带雨,早已经把心中的疑问和气恼丢到爪哇国去了,他看看雪依再看看煜王,冲着煜王问道:“煜王,究竟怎么回事?” 雪依忙制止道:“不要说。” “为什么不说,煜王,快说。” 煜王看看雪依,沉默着 ,他知道雪依并不需要他说什么,果然,雪依嘤嘤啜泣道:“还是臣妾说吧,适才,臣妾遇见了一伙人,手持臣妾的画像在寻找臣妾的下落,臣妾差一点就被他们捉去了,幸好煜王救了臣妾。” 雪依说完,冲着煜王万福,娇声道:“谢王爷救命之恩。” 款款万福,音若黄鹂,眉目若花,含情带羞,看似不经意的眼神交会,落在成帝眼眸如一根刺,他恨不得将雪依藏在自己的心口一声咳嗽打断相视的二人。 “煜王,你救雪妃娘娘有功,赏银三千,锦缎百匹。”成帝还是赏了煜王。 成帝目送雪依上了软轿,伸手拦住欲离开的煜王,问道:“是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拿着雪儿的画像四处寻找她?” 煜王一笑,看着成帝黑眸说道:“皇上何不直接问雪妃娘娘说的是不是真的?臣弟又是在哪里找到娘娘的?和娘娘说了什么?” 成帝讪讪的别过脸:“我相信你。” 煜王正言说道:“不,皇兄也许曾经相信臣弟,但是现在,您已经开始怀疑雪依,也就不会再相信臣弟了,臣弟也不想隐瞒什么,是巩尚义派人在寻找雪妃,为什么臣弟不知道。” “巩尚义寻找雪依?为什么?”成帝眸色逐渐深邃。 “因为真正的巩之岫被雪依劫走了!她已经知道了宫里岫妃的真实身份。”煜王看似风轻云淡的一句话在成帝心中激起了千层浪。 盯着煜王的眼眸精光闪过,若真如此,雪依大概也已经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她隐忍不说一定是因为蓝广,而他,却为了救她才放了蓝广! “五弟,快,去把蓝广给朕追回来!”成帝顿足。 煜王伫立在原地:“已经来不及了,只怕萧僮他们已经快到了凤舞国地界。” 成帝冷冷一笑,凝视煜王一字一字说道:“你真是朕的好兄弟,你们一早就知道雪依已经知道了全部是吗?你们一早就串通好了要救出蓝广是吗?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对朕?!” 成帝出手如电,双指扣住了煜王的哽嗓咽喉。 煜王凝视成帝,干净的眼神一片静,片刻后,煜王缓缓闭上眼睛,他仿佛听见了喉咙发出的嘎嘎声,甜腥卡在喉咙。 眼看煜王双睛凸出,成帝蓦然松开手,疲惫的说:“你走吧,朕不想再看见你。” 煜王一阵干咳,他看着成帝的发髻,才二十七岁的成帝竟已经有了白发,煜王的手颤抖的伸向成帝的发,将白发隐匿在黑发中,声音几分悲沉:“我又怎么会不知道皇上的心愿,怎么会不知道蓝广是咱们的杀母仇人,我只是站在局外看的比皇上更清楚一些,倘若皇上真的杀了蓝广,雪依还会独活吗?宫嬷嬷在天之灵又怎么能安息呢?皇上,你怨臣弟也好,恨臣弟也罢,只是不要被仇恨蒙蔽了眼睛,铸成大错后悔就来不及了。” 成帝倏然转身,猩红的眸子盯着煜王狠狠的说:“你有什么资格说朕被仇恨蒙蔽了眼睛?!朕永远不会忘记母妃吊在房梁上的样子,不会忘记母妃悬在半空晃动不停的绣花鞋!那时候朕只有 八岁,而你,只有五岁,父皇一道旨意,朕去了凤舞国做质子,你知道质子的生活吗?你不知道!冬天,我躺在四面透风的茅草屋内,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生病了没有药吃,是宫嬷嬷.......是宫嬷嬷用她自己的身子给我换了药换了衣服换了一碗粥.......” 成帝仰头闭上眼睛,想要咽下眼角的泪,两行泪固执的顺着他的眼角滑落。 煜王不知该如何安慰沉浸在痛苦回忆中的成帝。 稍稍平复后,成帝背对煜王说:“你走吧,回你的封地去吧,朕不恨你,在这世界上,毕竟只有你是朕的亲人,是不会伤害朕的亲人。” “皇兄要怎么处置她?”煜王知道自己不该再过问雪依的事情,却终究没有忍住,雪依是无辜的,说白了,她无非是蓝广的一颗棋子。 成帝没有回答煜王。 煜王不甘心地继续说:“皇兄,雪依是无辜的,而且臣弟相信蓝广丞相在地牢中说的话,他是真心帮助皇兄登上宝座的。” 成帝也相信蓝广的话,虽然他不知道蓝广为什么这样做。 兄弟二人站在春日的斜阳里,沉默着,为了同一个想爱不能爱的雪依。 晨晖苑中,雪依已经换上了王妃得盛装,站在海棠树下,玉手落在那些才刚刚露出针尖大小的芽儿上,缓缓抬头看着宫墙外的天空。 柳侬悄悄的给她披上大氅,满肚子疑问的站在雪依的身后。 “庙堂无计可平戎,坐使甘泉照夕峰。初怪上都闻战马,岂知穷海看飞龙。孤臣霜发三千丈,每岁烟花一万重。稍喜长沙向延阁,疲兵敢犯犬羊锋。”泪在眼眸,又被生生的咽下。 柳侬不懂诗词歌赋,却在雪依的神色间看出了事情不妙,她低低唤了一声:“娘娘,起风了,我们还是回屋去吧?” 雪依点头,吩咐道:“柳侬,你去把冷霜叫来,然后去小厨房准备皇上最爱吃的绯羊首和团栾合欢。” “今天是岫妃的生辰,恐怕皇上不好来咱们宫里吧?”柳侬提醒雪依。 岫妃的生辰并不是冷羽裳的生辰,皇上怎么会放在心上,即便是,只怕今天的皇上也没有心思去安慰那个心中的刺,他现在应该在质问煜王,而煜王也该把他知道的一切告诉皇上了吧,好在,好在爹爹已经平安逃出了皇宫逃出了京城。 雪依自信成帝不会杀她。 “去准备就是了,说不定皇上会来晨晖苑小坐片刻。”雪依示意柳侬下去。 柳侬答应着下去了,雪依不舍地再看一眼蓝天,转身回了寝宫。 她在等冷霜,她总觉得,冥冥中有一双手在拉着她走出这个皇宫,而这双手和冷霜有着解不开的关系。 冷霜没有来,皇上在意料中的来了。 菜摆好后,雪依遣开所有的宫女包括柳侬,独自坐在绣墩上。 如雪依所料,成帝进了晨晖苑,没有仪仗没有内侍跟随,一人常服而来。 雪依没有像往常一样迎接圣驾,端坐在绣墩,玉手执壶,斟满两杯酒。 “雪儿久等了。”成帝对面而坐,冷峻的脸浮了一丝浅笑。 !! 二百四十三章 过眼云烟(大结局) 红唇浅笑,玉手执壶,星眸流转,美人如花,这样的景致落在成帝的眼眸却是凄凉。 “坐。”雪依端起面前的酒盏,琥珀色的酒在透明的玉杯里波光流转,如美人星眸,不再安静。 成帝坐在雪依的对面,二人默然相视一笑,端起各自面前的酒盏一饮而尽。 连饮三杯。 雪依的小脸红扑扑的,大眼睛忽闪闪地斜睨成帝,笑若一把钢刀,直刺向成帝的心脏:“我该叫你什么?王爷还是皇上?” 成帝神色平静,自斟自饮又三杯。 声音几分暗哑,快一年了,他小心翼翼守护的秘密一朝被雪依揭穿,心中却并未有一直以来的担心和害怕,相反倒觉得轻松了很多,回想过去的岁月里,他过得有多么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为了守护这个秘密,不得不牺牲了身边最亲近的人去填补一个又一个的秘密。 二十年的忍辱负重,二十年,他活着唯一的目标就是报仇,可是当他真的坐上帝王宝座,九五至尊给他带来的并不是为所欲为,他不能手刃仇人,机关算尽却仍让蓝广逃脱,他不知道是蓝广的命太好,还是他实在太在乎眼前这个女子。 现在想来,每次在他要下手诛杀蓝广的时候,他的眼前总是浮现雪依的盈盈笑脸,他终究是舍不得她的,不知这份不舍过了今夜能不能留住她。 迎着雪依的眸色,声音沙哑,还以一笑,笑得那么轻松:“在你的心中,我又是谁?萧逸宸还是萧落辰?你爱的是谁?亦或者你谁也不曾爱过吧。” 他们都是聪明人,聪明人最大得悲哀就是活的太明白。 雪依再将酒杯斟满,饮下的还有痛也快乐的往事,迷离眸色,望着那张近在咫尺英俊得不真实的脸,幽然一叹:“萧逸宸是谁?萧落辰又是谁?我一直矢志不渝深爱的是被你杀死的萧逸宸吧。” “雪依,那个风流倜傥的五皇子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你真的没有动心过吗?”成帝饮尽杯中酒,凝视雪依。 雪依凝视成帝,笑,在唇畔,泪,悄然落下。 “人生若只如初见,初见萧逸宸,我就知道他非等闲人物,初见萧逸宸我就知道他不过龙游浅滩,即便他真的丑陋不堪,为了在我跌倒时他伸出的那只手,我亦愿意与他生死与共,所以,任凭萧落辰如何的风流潇洒都与我无关。”雪依夹起一片绯羊首递给成帝。 嫣然一笑,问:“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你的身份吗?” 成帝将绯羊首送入口中,是雪依亲手为他做的,绯羊首的制作过程十分麻烦,雪依曾经亲自为他做过一次,因为不小心割伤了她的手,他再也不吃这道最爱吃的菜品了,御膳房也再也没有做过这道菜。 难道是绯羊首?成帝细细咀嚼其中味。 雪依颔首:“不错,就是上次我把绯羊首端到你的面前,还记得吗?你当时脱口说了一句还是雪儿调制的味道精美,当时我并未告诉你那是我亲手做的,你那样说,只能说明你曾经吃过我亲手做的,而我,只为萧逸宸做过。” 成帝细嚼慢咽,点点头赞道:“不错,唯有雪依做的绯羊首最好吃,因为她是在用心给挚爱的人做。” 看着青花瓷盘中薄若蝉翼的绯羊首,雪依慨然而叹:“是啊,皇上可知道这绯羊首的制作过程有多繁琐吗?首先要挑选上好的纯白色羊羔,把羊首风干,再用红姜熬煮三个时辰,再用女儿红腌制,最要紧得考验刀工,一定要切的薄若纸张才能既好看又好吃。” “雪依,说出你的条件吧,朕要怎么样你才不会离开朕。”成帝握住雪依的手。 雪依盯着成帝的俊脸,黝黑的眸色中难得的真情,期盼,她很想点头答应,可是头重千金,往事历历在目,萧逸宸躺在棺木中紧闭双眸,苍白的脸颊,萧逸宸被血浸染的狰狞,萧逸宸一双星目深情凝视她的眼神.......任她如何努力,她深爱的萧逸宸也无法和现在的皇上重叠! 雪依缓缓摇摇头:“今生今世,我只爱萧逸宸一人,他是个残废,相貌丑陋,他只有我一个王妃,而不是英俊的帝王,拥有三宫六院无数红粉的帝王。” “如果朕只要你一人呢?” “皇上要将如何处置后宫中其它妃嫔?难道皇上舍得将曾经与皇上同生共死的冷羽裳逐出宫墙吗?”雪依咄咄逼人。 成帝握着雪依的手缓缓松开,说:“朕不能将她们逐出宫墙,但是朕可以永远不踏进任何人的宫门,至于冷羽裳,朕会给她荣华富贵,令她远走他乡,对外,朕可以宣称她暴毙而亡。” 雪依浅笑,双眸寒意突显,盯着成帝的眸子阴冷黑暗,一字一字轻轻地说道:“我要的不是冷羽裳假死,我要亲眼看着她死在皇上的刀下!” 成帝倏然站起来,不敢相信这样的话出自雪依的 口中,他大睁着黑眸追问:“你说什么?” 雪依不急不缓的端起酒盏,轻啜,咀嚼口中的苓白,说:“我要亲眼看着皇上杀死冷羽裳。” “为什么?” “难道现在皇上还不知道为什么吗?”雪依侧着头,斜睨成帝,眸色冷然轻蔑。 屋子里又恢复了死一样的沉寂。 成帝的确厌倦了冷羽裳,她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他的过去,分分秒秒的警示他,他不是真正的萧落辰不是真正的皇上,他很想冷羽裳在自己面前消失,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杀死她。 眸色看向夜空,满室寂静无声,如死亡一般沉寂。 “你喝醉了,去睡一觉吧,也许醒来就什么也不记得了。”沙漏声声,成帝见天近五更,抱起雪依。 雪依任凭成帝抱着她走向寝殿,纤纤十指描画着成帝浓眉,轻声问:“皇上打算要囚禁臣妾吗?” 仿佛和爱人讨论明天要吃什么一样的轻松自然。 “如果只有这样才可以将你留在朕的身边,朕宁愿你恨朕。”成帝为雪依掩好锦被,云淡风轻仿若和心爱的人**。 雪依浅笑,黑眸死寂:“死人怎么会有恨,是吗?” 成帝亦笑,眸色如刀:“你若自裁,朕要邀月凤舞两国臣民为你陪葬!” 爱至深伤至狠! 二目相视,爱恨交织中俱是迷失。 雪依知道成帝是说得到做得到的,复仇本就是他最大的乐趣! 前尘往事如烟尘,在雪依脑海中闪过,阁楼里 的生活竟是她最快乐的时候,奶娘的怜爱疼惜,满屋的书香....... 自此,雪依开始绝食,不笑不哭亦不闹,只是静静的斜倚在朱红阑干。为此,成帝每日杀一个宫人,不想雪依毫不在意,成帝无奈,只得将柳侬绑在晨晖苑的海棠树下,不想雪依全不在意。 迟迟不能出口的旨意,成帝从未如此得挫败过,曾经再大的困难在他的眼中都不是问题,唯有今日的雪依,他心力交瘁,却不想放弃。 “刀下留人!”冷霜走进晨晖苑的时候,成帝黑眸阴沉,咬着后槽牙传下斩首柳侬的旨意,冷霜护住柳侬的同时瞥见了雪依藏在衣袖中的刀锋。 好险,冷霜暗叹。 势成骑虎,成帝不得不斩柳侬,冷霜的出现刚好给他一个台阶,他顺势而下,气冲冲的瞪着冷霜吼道:“小小宫婢竟敢擅闯晨晖苑,不怕死吗?” 冷霜跪下,清脆的声音落在成帝的耳中若天外梵音:“难道皇上忘记了公主的锦囊吗?” 盯着冷霜的眸色充满玩味,冷霜似乎全没有感觉到那双黑眸中的杀气,笑着禀道:“皇上,何不让奴婢试试说服娘娘?” 成帝看了一眼雪依,大踏步的走出了晨晖苑。 冷霜解开柳侬的绑绳,柳侬就要下跪谢恩,冷霜忙拽着她冲着雪依的方向努努嘴,示意柳侬先退下。 柳侬点头退下。 冷霜走向雪依,手中多了一副画轴,画轴缓缓地展开在雪依面前,冷霜自说自话一般的说:“娘娘,奴婢知道你能听见奴婢说的话,奴婢也知道娘娘心已经死,奴婢更知道娘娘现在的心思,娘娘知道皇上在乎娘娘,所以娘娘想以自己的性命让皇上悔恨终生。” 雪依的睫毛闪了闪。 冷霜继续说:“娘娘何不抬头看看眼前这幅画,奴婢想娘娘一定认得这幅画中的女子,也一定想知道蓝丞相为何将娘娘束之高阁,隐匿起来。” 冷霜等了很久,雪依并未抬头,也没有看画的意思,沉默片刻,冷霜咬咬牙说道:“想必娘娘早已经知道奴婢是凤舞国派来的细作,娘娘一定不知道奴婢来邀月国的任务是保护娘娘,暗中协助娘娘查出成帝的真实身份。” 雪依的眼眸轻轻的动了一下,冷霜继续说:“这幅画,想必寇氏曾经让娘娘跪拜过,寇氏却没有告诉娘娘这画中的女子就是娘娘的亲生母亲。” 雪依倏然抬头,两眼盯着画中怀抱女婴的素衣女子,女子轻纱遮面,只露出双眼深情凝视怀中的婴儿,眼角挂着晶莹的泪珠,雪依终于开口:“你说她是我娘?” 冷霜点点头:“不错,她 是你娘,此时她正在凤舞国等娘娘团聚,娘娘若不相信,何不与我凤舞一行,反正娘娘一心求死,若冷霜骗了娘娘,娘娘再寻死也不迟。” 雪依似乎没有听见冷霜的话,喃喃说道:“我爹爹已经去了凤舞国。” 雪依相信冷霜的话,其实她早已猜到了娘并没有死,只是萧逸宸怎么会放自己离开呢? 冷霜似乎猜到了雪依的心思,说道:“娘娘不必担心皇上,当日凤舞国太子冷风月将碧玉剑交给娘娘是时候,皇上就答应了太子,在太子需要的时候娘娘携碧玉剑去凤舞国助太子继位。” 凄然一笑心若空虚,原来在自己踏入王府的第一天起就是萧逸宸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 雪依点点头,轻声说:“好,我随你去凤舞国。” 与此同时,驿馆中,蓝荷公主亦说服了成帝,二人达成协议:雪依以和亲的身份嫁给太子冷风月,冷风月登基后将蓝广送回邀月国。 三日后,双凤城外十米高台上,雪依一身红妆,珍珠流苏遮住绝世容颜,与成帝拜别。 “雪依,十里红妆是朕梦里与你的恩爱无双,不想今日却是如此的凄凉。” “皇上,缘聚缘散早已注定,雪依就此拜别皇上。” 四目相对,爱恨已是过眼云烟,烟尘起处,雪依已是冷风月的太子妃,遥望和亲队伍,成帝在心中暗暗祈祷,但愿雪依此行一切顺利,他日再续前缘。 (此书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