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鼎录》 第1章 序 太古有道,道始天然。 真道不滞,道化三分。 一道为元,二道为灵,三道为德。 道有分合,合久道分,分久道合。 三道何为?且听道来: 话说太古百万年后进入了远古,出现了盘古、伏羲、女娲三位神明,开天地,创天曲,补天洞。 岁月又过去了十万年,进入上古时期后,天下涌现出三位部落豪杰: 北方轩辕、南方神农、西方蚩尤。 轩辕好仁,神农好食,蚩尤好力。 由于逐年繁衍,三个部落的活动区域逐渐略有相接,从开始的小范围摩擦到大规模对抗,最终导致了全面战争! 由于蚩尤部人口众多,全民尚武,开始占据了一些优势。后来在轩辕和神农经过商议,最终结为同盟,两部百姓团结一致,众志成城,历经诸多磨难,终于打败了强敌蚩尤部!统一后的三个部落结为一地,号中华帝国,是年为中华元年。 中华258年,神农驾崩。 中华275年,轩辕驾崩。 中华1009年,天下再次大旱,皇帝求雨无果,民不聊生。 中华1012年,各地诸侯开始拥兵割据,中央政权名存实亡。 中华1056年,周王统一天下,建立周朝。 中华1846年,周赧王姬延驾崩,各地诸侯割地自封,存续了790年的周王朝分裂为十九个国家。 中华1885年,魏国吞并西部梁国等七个国家。 中华1887年,楚国吞并南部闽国等五个国家。 中华1899年,魏楚在卞州决战,死伤数十万。 中华1901年,魏楚两帝及将领在雁阳关会面,缔约休战百年。 至此,中华大地形成了七国格局,他们分别是: 位于广大西部的魏国,都城兆京; 位于广大南部的楚国,都城丰城; 位于东部沿海的吴国,都城苏州; 位于北部偏西地区的陈国,都城钦州; 位于北部中央地区的宋国,都城邺城; 位于东部偏北地区,地处吴国和宋国之间的韩国,都城大宁; 位于东北部角落的赵国,都城梁安。 此七国在形成的过程中相互牵制,利益交错,因此这种相对和平的状态持续了整整六十年。但随着百年休战缔约终止的临近,表面安宁的背后,各国势力内部已开始争权夺利,对外则蠢蠢欲动。朝廷、宗派、家族、山匪则更是尔虞我诈,暗流涌动。 故事便是从这里讲起…… 第2章 扶生堂 中华1959年,夏。 楚国,古时大部分为神农部落,多江湖,少高山,民风淳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楚国多产稻米,手工发达,医术颇高。楚国的综合国力是七国中的佼佼者,除军队规模不及魏国,商户数量不及吴国外,其余都是七国追赶的对象。 楚国正北的丰城,原名汝南,两百年前此处的封侯丰氏家族在此起兵,建国后将此城改名丰城作为楚国都城。随着楚国实力增长,此处也越来越繁华。但归于城墙规模太小,已越来越和楚国的大国地位不相符,当今楚国国君丰明早有迁都金陵之意。 城西的集市是全城商贾最集中的地方,至少在没迁都之前,这里几乎是要什么有什么。集市的南边是一块空地,有些无力租下店铺的本地或外地的游商时而会带些货品在此处摆摊。 张老汉正守着自己的茶水摊,看着远处走近了一个用木棍挑着布包裹的中年人。那中年人瓜子脸模样,下巴一小撮山羊胡,就靠着茶水摊,轻轻摊开自己的包裹,包裹里都是一些小木盒或布囊,把里面的物件一个个摆放好,最后还拿出一个布招牌,用那根木棍撑了起来。随后坐下来,轻轻吐了口气后,朝他喊了一句:“张老汉!来碗茶~” 那张老汉一边倒茶,一边开玩笑的说道:“哟!白大夫,好久没看见你了,我还以为你开错药方被人给办了呢!哈哈,怎么今天又想起出来摆摊了?这都快酉时了你才来。” 中年人倒也不妨玩笑话,反而得意的说道:“哈哈,这你就不懂了吧?我这门生意叫做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我今日午睡做了一个梦,醒来后我算了一卦:今日我必有财运~~嘿嘿!” “哈哈哈!财运你就别想了吧?我看你是梦到冯铁匠的老婆了吧?” 原来这中年人姓白名英,是丰城的一个无名小大夫,由于医术平平,问诊的人却不多。好在他脑子还挺活泛,偶尔捣鼓点稀有的草药来集市摆摊,赚点小钱。只是三十多了还没钱娶媳妇,对来问诊的年轻女子有点那个啥…… 白英闻听此话顿时变了脸色,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尴尬还略带严肃的回道:“呃……别,别瞎说!我可是正经大夫,上次我只是把脉的时间长了一点,还不是因为她怀孕了进而脉象太乱所致……这医术你不懂,别瞎说……” 那张老汉呡嘴无声,倒没再应白英,忙他的去了。白英喝完茶,放下茶碗,缓缓坐定,竟闭目养神起来。看这模样显然不像是准备主动招揽生意,而是只等客人来找他,仿佛一个只想坐等鱼自己上钩的钓夫。 此时,集市的北边入口走进一位衣着朴素,手握佩剑的人。此人约莫七尺五寸左右,身材健硕,脚步轻盈而稳健,一看就是一位行走江湖的剑客。他目光左右扫视,遇到药铺或杂货铺就询问一番,但都没有他要的东西。 半晌过后,剑客走出集市,本欲离开,却发现这里还有不少小摊,抱着试试的心态,他继续仔细审视着每一个摊位。 走着走着,剑客看到一个茶水摊,不觉呡了呡干唇,准备走过去喝碗茶,无意中发现旁边有一个杂货摊,那是一个极不起眼,甚至于让人懒得在意的小摊。但想了想,剑客还是快步走到那摊前。扫了一眼整个小摊:铺在地上的一块方布上,摆着八九个小物件,一个尖瘦的中年人盘坐在摊后,闭目养神,旁边一根枯槁的木棍上撑着一块烂布,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三个字:“扶生堂”。 剑客低声的问道:“有槐荫草吗?” 白英睁开眼,看到眼前笔直的站着一位壮硕的剑客,正面无表情,双目凝视着他。 他同样面无表情的答道:“有!” 剑客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跳动,但他没有表露,继续问道:“怎么卖?” 这么一问,白英便开始重新打量剑客,斜着眼一边上下扫视,一边在想:“此人武功肯定不低,但穿着朴素,定是不好名利之辈…但他独自行走江湖,肯定不会少带盘缠,我估摸他身上应该有三十两银子左右…他这种人要槐荫草,只可能用来解毒救人,断不会有他用…”。 原来这白英做大夫几年来,问诊把脉的道行无甚提高,看人识面的功夫倒长进不少。他是想估摸一下买药人的财力,进而开出一个尽可能高又能够被对方接受的价格。 随即,白英眨了眨眼,一本正经的答道:“二十八两银子”。 剑客本来估计这槐荫草价钱肯定不便宜,但也没想到这么贵,终于忍不住怒火,高声问道:“胡说!一株草药哪有这么贵的?你不要坐地起价!” 谁知这一问,竟引来了周边的百姓,纷纷围住小摊,来看这番热闹。 白英见路人渐多,并不慌张,还有点兴奋,干咳了两声,一边晃着脑袋,一边慢悠悠的答道:“看来大侠是有所不知呀……这槐荫草,只生长于十年以上的大槐树下,且只在全年无日晒的树荫下,才有一定的概率生长!你想想有几株槐树能长到十年以上?而槐树下又有几处能够全年被那树荫遮挡而不受到日晒?且要历经日夜风雨还不曾被虫鸟吃掉而被人采摘,最终到达你的手中?此等难得之草药,是我…” 白英眼珠瞬间转了三圈,又一脸正色道:“…是我历经千辛万苦,踏遍千山万水,冒着被豺狼虎豹吃掉的风险,才得于己手!不仅如此…”,那白英又得意道:“…此乃至阴之草,善解毒,特别是解炎毒,可谓药到病除!用此草者,非富即贵,能救富贵者一命,其价值又何止区区二十八两银子呢?” 周围的路人听到此处,纷纷点头和道:“嗯,这草药不一般呀!” “是呀是呀!非同寻常……” 再回头看看那剑客,被白英这么一说,早已哑口无言,慢慢低下头,从身上搜出一堆碎银,数了数后,客气的说道:“我身上只有二十六两又十五文钱,老板可否行个方便?” 第3章 骆阳子 那白英看到剑客手上的钱,眼睛一亮,但立刻装作一副为难的样子说道:“这……上次我也卖过一株给一位老太太,也不止这个价呀……” 那剑客诚恳的说道:“这确实是我身上所有的钱,可否先与我草药救人,日后我凑足银两定加倍奉还!”随即低头对白英行拱手礼。 那白英见这架势,正好顺水推舟,一脸严肃的说:“好吧!谁叫我开设‘扶生堂’的心愿就是为了济世救人呢?罢了罢了,草药拿去吧!”,一手拿起一个木盒向剑客递过去,一手接过钱。拿着沉甸甸的银子,白英内心狂喜:“他娘的!二十六两银子啊!我老白从未赚过这么多钱!哈哈…”看着那十五文钱,想了想,便一副仁慈模样的说:“我看小哥你也不容易,我也不是贪财之人!这十五文钱你就留着做盘缠吧,谁叫我心善呢?” “多谢!”剑客感激的说道! 一旁有百姓说道:“好人那…真是好人那…” 白英听闻此类议论越发得意,暗道:“嘻嘻,果然有奇效!” 剑客接过木盒后,刚打开的一刹那,一股似槐树又略有差别的清香扑面而来,凑近嗅一嗅,更是有一丝阴凉之气入鼻。他盖上盒子后正准备离去,白英却喊住他:“且慢!少侠可知此草如何食用?” “不是和其他药材一样,小火炖熬,喝光药水吗?” “非也非也!这槐荫草是用来克火的,你若是用火熬他药效就大打折扣了!唉……谁叫我天生一副好心肠呢?我看少侠你一身正气,定然教训过无数败类之徒,今日我就帮人帮到底,告诉少侠你吧:将草叶最嫩的前叶部分摘开,将其余部分嚼碎吞食,而后将前叶含在嘴中,只可用涎水之力化之,直至化尽为止,切不可吞之!” 这白英眼珠又一转,“最最重要的是!服用此草需在午夜子时!因为子时是至阴之时,药力在此时最大,否则药力将大打折扣!!”说完内心暗笑道:“其实并无此说,但这样听起来显得此药更加奇特,哈哈,我真是天才!” 剑客听完后一脸感激,再次拜道:“多谢大夫金言!请教尊姓大名!” 此时白英见到剑客一脸感激模样,又听到周遭路人对其赞叹有嘉,早已心花怒放:“哈哈!我就是丰城里赫赫有名的扶生堂的东家——白英!人称白神医!” 剑客回道:“多谢白神医!后会后期!”,转身便要走,谁知这白英眼珠子又一转,感觉少了点啥似的,突然问道:“那少侠你也留个名号呗?” “骆阳子!”几乎是这句话说完的同时,他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安静了半晌的工夫,才有人说道:“骆阳子?那不是那个专杀匪寇的大侠吗?” “什么?骆阳子?我听说他在楚国杀了好几个强盗!” “那算什么呀?衙门的林捕头说他在太行山杀了一百多个山匪!” “他真的是骆阳子吗?这人武功很厉害的啊!叫七什么来着?” “七星剑法!” “对对!七星剑法!据说很多江湖中人挑战过他,都被他打败了!” “唉!要是能让他教我个一招半式,出了城就不用怕马匪了……” 这时白英才回过神来,心中暗道:“原来自己不小心和一位真正的江湖大侠做了笔买卖,说不定还是救了他的命,此人还曾经四处行侠仗义,杀过很多匪寇,早知道是这样的话……早知道就应该再多要点银子啊!他娘的,他杀了那么多山匪,那要搜得多少银子啊!光官府的赏银恐怕都不少!…不对!…完了!我要了他二十多两,他要是明白过来了,肯定回来找我算账,以他的功夫要收拾我…还不是一剑我的小命儿就没了?”想到这里,白英浑身开始范哆嗦,还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口水,眼珠一转,赶紧撤了招牌,卷了摊子,匆匆离去,众人也都散了。 骆阳子,这是他自己起的侠号,本名骆镔,字靖阳,十二岁拜师,十年学成。一入江湖就专门针对持强凌弱的各类匪寇,无论匪寇的后台是谁,甚至有仗势欺人的官宦或商贾也一并惩罚。其使用的武功自称七星剑法,不仅奇快,还经常剑走偏锋,一般的练家子根本招架不住两招,再加上其除暴安良的行事风格,在百姓中声望很高,连官府也要敬其三分。也因为如此,使之不断结下了很多仇家,造就了其冷酷无情,寡言少语的个性。曾经也有一些势力想拉拢他,但都被他拒绝,他只想杀光天下恶匪,却慢慢感觉到怎么也杀不尽…… 城东,酒馆里,食客们都在三五人一桌的喝酒吃菜。忽然走近几个人,许是刚才路过西市的,一边找位子坐下,一边谈论着刚才发生的事:“我觉着二十六两买一株草药似乎还是贵了点,若是那骆大侠知道了,恐怕不会轻饶白大夫!” “也不见得,听说那槐荫草不是寻常之物,要是真用来救命,也还算值啊!” “可那毕竟是骆大侠啊!他替老百姓杀了多少土匪啊……” 这时邻桌的一位好事者问道:“朋友!你说的是哪位骆大侠啊?” “那还有谁啊?就是那位名震江湖,专杀匪寇的骆阳子骆大侠啊!” “是他啊?他花二十五两银子就买了一根草?” “是二十六两!他买的那株叫槐荫草!听说是可以救命的奇草!” “原来如此啊……” 酒馆的角落里,一位食客悄然而去…… 丰城中一处僻静的宅院里,一位长者向一名单膝跪地的年轻人问道:“你确定是槐荫草?” “是的,属下没听错,他们的确说的是槐荫草!” “好!好!我们若能得到槐荫草,少宗必有重赏,到时也少不了你一份!哈哈” “多谢执事!只是那持草的人好像不是一般剑客,听说名气比较大,武功不凡!” “骆……阳子?好像有点名气,无非就是比宵小之辈更有本事一些罢了,也不可能逃出我们宗派之手,哼!不用怕!你去传我的命令,速派两名弟子……不,四名,去追上那人,先给他钱换草,不换就动手!” “是!属下这就去!” 第4章 四束头发 再说那骆阳子,得了槐荫草后,内心还是有些高兴。出了城以后,就直接往着魏国方向走去,按照他的计划,走到午夜子时就按照白大夫说的方法服用槐荫草。 天快黑了,夕阳已不见,但还有一点余光。骆阳子看看前面,不远处是一个小山丘,正准备发力跃过去,忽然感觉到有人靠近,还不止一个。 果然,一会儿的工夫,周围出现了四个蒙面人。骆阳子站定,习惯性的看了下对方的步法,感觉不出什么威胁,随即静观其变。 “你的脚力不错嘛!我们追了你好久。”其中一个人说道,他个子较高,似是带头者。 骆阳子仍默不作声,他知道对方迟早会说明来意的。 这四人一看此人毫无反应,互相看了一眼,随后那人说道:“你身上有槐荫草吧?出个价钱我们要了!” “不卖!” 这回答竟然如此之快之果断,四人中有两人却是有气说不出。他们宗派在江湖上的地位是毋庸置疑的,只是此处并不是他们的势力范围,所以不易声张,否则若是在他们的地盘,断不会受此等恶气。那带头者倒是不惊,随即威胁道:“看来你还不知道情况吧?我们不是强盗,我们的势力你是惹不起的,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聪明点的留下槐荫草拿钱走人,否则的话我们就……” “别跟他废话了,看来他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骆阳子再次扫视了他们四个一圈,他们一身夜行衣,且还很干净,使用的武器是剑而不是刀,发髻样式统一工整,冷峻的眼神中透着一丝果断,且从他们的气息来判断,再次确认这四人决不会对他构成半点威胁。沉默片刻后说道:“你们不像是强盗,但也不是好人,草我是不会给的,我倒是奉劝你们…”突然一下子变了脸色和语气,那凶神恶煞的脸上透露着暴虐,怒吼道:“…不想死就速速滚开!我今日不想杀人!” 是的,骆阳子中毒了,而且这毒还让他很痛苦,使他积怨很深。堂堂名震江湖,令四方匪寇闻风丧胆,七星剑法下从未尝一败绩的骆阳子,竟然被人暗算中毒!不曾被剑伤皮肉,却被毒药攻五脏,这是所有习武之人的奇耻大辱!但他又是那么孤独,却没有一个亲人,哪怕一个朋友能让他倾诉内心的怨恨,只怪自己这一颗想匡扶正义的心太善良,太容易相信人。 此时好不容易找到能解毒的草药,拿出身上所有钱不够,还要低声下气的请求才换到手,却还要被这几个在他看来弱如刍狗的杂碎拦住去路,一直以来的怨气和悲伤在此刻全部化为了无尽的愤怒爆发出来了! 不得不说,骆阳子这一怒吼,确实给了四个人一些震撼和畏惧。但一想到上头的命令,宗派的威严,顿时从震撼和畏惧中醒了过来,互相对视了一眼后,便抽出利剑,同时刺向骆阳子的颈部。 但骆阳子却并未在第一时间闪躲和反击,他在思考,并不是思考用什么招数,而是在思考反应的策略。是将这四人一招毙命,还是点到即止,还是伤其下盘后以轻功一走了之?这思考本可以在第一招招架后再来进行,但骆阳子不用,因为就算突然发动攻击,以这四人的身法,中间的时间对骆阳子来说,还很长。 眼看四柄剑尖就要直抵咽喉,最后一刻,一道剑光闪过。不知何时骆阳子的宝剑却已出鞘,挡开四道攻击,而后只见他一个翻身,周围的地上出现了四束头发。 原来骆阳子刚才挡开攻击后一个腾空倒立,用剑分别削掉了四人的发髻,而未伤之皮肉。此结果可以说未有任何损伤,亦可以说等于削其头颅。稍微练武之人都能明白,剑尖之所达即毙命之所达,对方能轻松削其发髻自然也能取其首级! 四人突然发现骆阳子已不在其包围圈中,且看到其他三人的头发凌乱后摸了摸自己的头顶,顿时明白了刚才发生的和事情。不觉竟庆幸刚才骆阳子那句怒吼:“……我今日不想杀人!” 只一招,就显露出双方实力的巨大差距,如果这四人不是想为宗派献身的话,就应该会知难而退了,而骆阳子的目的,正是如此! 他觉得:虽然杀此四人易如反掌,但观其行事,极可能是某宗派门下,而并不知那宗派实力如何,且自己中毒时间不短,内力受损,在毒伤尚未痊愈之前不宜再多树敌。削髻之招既展示了实力,又未对其宗派造成实质的损失,可谓敬尤参半。此事本来就是对方挑事在先,这四人回去后就算禀告宗派高层,他骆阳子的作为也属忍让有嘉了。他骆阳子虽然向来嫉恶如仇,但对于江湖中的处事之道却早已熟烂于心。 那为首的一人见此状,知道此次任务的目的已无法达到。但他也是聪明之人,想了一下,捡起了地上削落的头发,随后朝其他三人使了个眼色,他们也纷纷捡起,而后迅速离去。 四人走后,骆阳子沉吟片刻,对自己刚才的愤怒之火,也有些无奈!他本是个很内敛的人,几乎从未如此失态过,想想过去的一些事情,他还是觉得自己的武功足够,但境界不足,对自己,对别人,对天下,都还有一丝茫然。 刚才为了发招,不觉轻运内力,炎毒之痛又发作了。自从中了这毒,每次运用内力的七息后,丹田处的隐痛便如约而至,已折磨了他近一年!若再找不到槐荫草,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想到此处,骆阳子便无暇再感慨,继续向魏国的方向前行。 半晌后,毒痛渐已散去。天早已黑了,骆阳子却不曾停下脚步,但却感到有些饥饿。他摸出身上带的干粮——今日下午在丰城买的馍,不自觉的顺便又摸了一下那小木盒,还在!便一边走一边吃着馍。一直走到子时,骆阳子才停下脚步,借着一丝月光,就近找了路边的一棵树下,先休息一阵,然后准备服药。 正子时,树下有一阵阵的风吹过来,冷冷的,但骆阳子不在乎,相比这一年来炎毒给他的痛苦记忆,一丝冷风又算什么呢? 第5章 炎毒初愈 骆阳子不再多想,闭眼运定气息后,拿出那木盒,缓缓打开。按照白大夫说的,将前叶部分摘下,其余部分放入嘴中慢慢嚼碎吞下,而后将前叶小心放入嘴中,合嘴后开始闭目打坐,同时在酝酿涎水之力化之…… 将近丑时,骆阳子确定嘴中的槐荫草已化尽,才缓缓睁开眼。此时的他气和目明,心情舒畅,甚至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看来槐荫草的功效起作用了,但他却未打算起身前行。休息了将近一个时辰,外加上槐荫草的祛毒,让他重新找回了身体舒适的感觉,他打算干脆好好休息一番,天明再赶路。 他从小就喜欢剑,练剑就是为了使的,想要他不使剑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而之前他体内的炎毒,就会让他每使一次痛一次,这不是等于掐着他的喉咙吗? 还好,一直除暴安良的他善有善报,让他碰到了白大夫,得到了槐荫草。 骆阳子想道:“说来也有些奇怪,这槐荫草如此稀有,怎会出现在一个摆摊的小贩……哦不是,出现在一个普通的大夫手中呢?” “对了,师父曾经说过,我每逢本命之年必遇贵人。算来我今年三十有六,恰是本命年,难道白大夫就是那贵人?嗯,应该没错……”想到此处,骆阳子不觉回忆起了上次本命年他的遭遇,那次比之前中炎毒更危险,恰遇贵人相救才幸得残生,暗念道:“不知那恩人此时身在何方?可有用我之处……” 天刚微亮,骆阳子就起身,收拾一下衣着,又上路了。他还不知道,这个本命年真正的贵人,正在路上等着他。 “愚蠢!”魏国的某地,一身着锦服之人端坐于一密室正中的蒲团之上,听完一旁下属的汇报后,眼睛都未曾睁开,就对其厉声呵斥道。 随即又冷静下来,缓缓睁开双眼,慢道:“他们肯定不曾知道骆阳子的厉害,想当年父尊都未曾降服此人,只派四个门徒就想抢回东西?只会白白丢我阴魂宗的脸!” 一旁的人惶恐不安,附和道:“少宗说的是!您先息怒,听他们说未曾暴露是我阴魂宗之人,他们都穿的夜行衣且蒙面。” “嗯,算他们还有点聪明……”随后咬牙说道:“不过槐荫草实在是太难得,就这么轻易得算了,我也确实有些不甘……”显然他是十分渴望得到槐荫草。 “要不我通告四鬼,让他们去办?” “不必了!”他果断的答道,随后接着说:“槐荫草毕竟乃我一人之欲,用四鬼不太合适。而且……”停顿了一下,忽然眼中多了一丝诡异,说道:“……而且我也想会会那骆阳子,看看是否真如父亲说的那般!你速命两位执事带上二十名黑袍弟子赶到汉中拦住他,我随后就到!” “是!” 随后又补充到:“吩咐执事:务必先拖住他,等我来后再行处理!切记!” “谨遵少宗旨意!”下属说完就迅速退去了。 魏国,面积广大,山林众多。古时蚩尤统治时期,此处就以物产丰富而闻名。石材、木材、盐巴等都是魏国特产。魏国的军力位于七国之首,仅有楚国能与其一战。 骆阳子进入魏国已是第二日,身上的干粮已剩不多,好在前面不远就是汉中了。 骆阳子因为炎毒已许久未曾与匪寇生事,用尽最后的钱换回解毒的槐荫草后,身上只余下区区十五文钱了。此时的他想继续过日子的话,要么去山上杀匪吃黑,要么就找家镖局接个趟子。不知怎的,大病初愈的他却有些不太想大开杀戒了,所以想了想后,他决定去跑镖趟子。 他打算进先进汉中城喝碗茶解解渴,然后继续赶路,到魏国的都城兆京。那里有一家京威镖局,骆阳子初出江湖想挣钱时,在那里做过趟子手。 趟子手就是押镖时,除了核心的镖头和为数不多的几个镖师外,押镖的队伍不能太小,否则太容易让沿路的匪徒拦路,而镖局的生意又不固定,不想长期固定的雇佣太多镖师,所以就会在接镖后临时招募一些镖手,跟着镖师一起上路,跑一趟结算一次工钱,俗称趟子手。 其实汉中也有镖局,但骆阳子向来低调,不想接触多余的人,之前在那京威镖局已做过几次,和镖局的人熟络了,他们还并未知道他就是江湖上人称骆阳子的人,在此情况下,还是继续找这家镖局最合适,免得多生事端。 想到此处,骆阳子便加快步伐,不一会儿,已可远远看见汉中城墙了。 走着走着,看到越来越多进出汉中的路人,骆阳子也顺耳听到了他们的些许谈话…… “哟~郭老汉!您这是上地里去啊?” “是啊!我得去看看庄稼有没有被畜生糟蹋了。哟~您砍了这么多柴火啊?” “是哦!我五更就起来了,今儿个精神好,就多砍了一些……” “那不是老三吗?喂~~老三!” “哦!是二嫂啊!” “你前两日不是才来过吗?咋得,又想来你哥家蹭饭啊?” “不,不是啊二嫂!听先生说,今日汉中有圣人驾到,我想去拜见一下!或许能有一番造化,嘿嘿…” “哦?是吗?圣人吃饭不?” “……” “你听说没,楚国的圣人老子今日到汉中来了!” “什么?就是那位各国国君都尊敬的圣人啊?天哪!我要见到圣人啦!” “圣人?哼~”骆阳子听到此处,心中暗叹:“若天下真有圣人,怎不去教化一下那些匪寇,勿再做伤天害理之事?” 他这么想也情有可原,骆阳子从小贫苦,被人欺辱,父母也被马匪害死。自从跟了师父学成下山之后,才报仇雪恨,觉得自己有了尊严,不再做那人下之人。但这些年的江湖生涯,只是在不断的告诉他:天下并无道理可言,拔出剑才能解决问题,赢得尊严! 不一会儿,已临近高大的汉中城墙,骆阳子随着人流走向了南城门。 第6章 擦肩而过 汉中地处魏国东南,距离魏国东北方的陈国一百余里,距离魏国东南方楚国的界关雁阳关也仅两百余里,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魏国在此处驻有重兵,若楚国出兵雁阳关,汉中兵马可立即驰援。不仅如此,汉中虽是军事重镇,但此处还是魏楚两国都城来往的必经之地。特别是在魏楚两国停战后第四年的1904年,鉴于商贾请求及民众期望,两国终于允许通商后,不觉中已成为魏国仅次于都城兆京的第二大城镇。 骆阳子刚过了城门,稍微放慢了脚步,在街上一边走着,一边寻找便宜的茶摊儿。大病初愈的他暂时无心喝酒,确切的说是根本无钱喝酒。有些低档的酒馆里也提供茶水,但还是没有茶摊的便宜,像丰城白大夫旁边的那种茶摊最好。如今这情况,能省则省吧! 穿过城中的繁华街道,到了城北,骆阳子终于远远看见有个小茶摊在街角。他快步走过去,找了个茶摊边缘又背对街的位置坐下。他已习惯坐在这样的位置,所有闯荡江湖的人都不喜欢引人注意,想尽可能避嫌。刚坐下,老板立马走过来熟练的倒上了一碗热茶,早已干渴的骆阳子便喝了起来。 喝了几口,远处的街那头却渐渐响起了锣声,伴随着锣声的还有阵阵有节奏的吆喝:“圣人驾到,凡生拜上,有福自长,有灾自灭……”这锣声越来越近,附近的人都聚拢过去一看究竟。茶摊上的人也是,一个个离开座位踮起脚跟争相往人群中心里看,有的还站在板凳上,连茶摊老板也忍不住走过去凑一凑热闹。 那人群正中,似是一位老者骑在一头大青牛上,周围的男女老幼有的对他鞠躬,有的双膝跪地行大礼。而老者则面带微笑,不停的向他们拱手还礼。 而此刻的骆阳子则丝毫不为所动,继续自顾喝着茶,甚至内心还略有点不快:“连喝个茶都这么吵闹,哼!这些所谓的圣人,我看都不用看,也能猜出个八九分来,无非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游方术士罢了!沽名钓誉,徒有其表……若是真有甚本事,何不杀尽天下坏人,拯救涂炭苍生?” 那青牛缓缓走过茶摊时,老者却无意中瞥见了背对着他,正在喝茶的骆阳子。因为众人都在面对着老者,只有他背对着,仿若什么事都没有一般,显得格外突兀。谁知这无意的一瞥,却让老者记住了这个与众不同的人。老者即刻便明白了那人心中所想,但依旧淡淡的笑着,仿若他也从未注意到有这样一个人。 锣声远去,骆阳子也喝完了茶,淡淡的向茶摊老板问道:“多少钱?” “一文钱!……好,谢谢您嘞~” 付了茶钱,骆阳子继续向街北走着,再不远就是北城门了。 忽然!从街道的另一头传来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骆阳子听得出来,这脚步声相当稳健且蕴含着不低的耐力,说明这群人练武已有些年头了。随着这群脚步声越来越大,骆阳子还感受到了一股股气息。他的表情慢慢变得凝重起来,因为无论是从那些步伐远近起伏的高低,还是那些气息针对的方向,都指向同一个方位——不偏不倚,就是他自己! 骆阳子慢慢的停下脚步,同时周围的人群开始往街道两边散去,一群人将他围了起来,这些人着装统一,均为黑袍,显然不是匪帮,而是一个宗派,且人数不少。顷刻,就听见后方传来藐视且略感威压的口吻:“你就是骆阳子吧?” 从此问话的口吻中,骆阳子听出了来者不善。看来他不想去找别人麻烦,别人却要找他! 但他并不慌张,紧握剑鞘,缓缓转过身,看到两个人立于正中,从其衣着和其他人的些许差别看来,显然是这群人中地位较高者。左侧一人较矮,右侧一人较高,这两人均是神色藐视,嘴角潜藏一丝阴寒。那问话的,貌似是那左边的一个。 骆阳子已是对这种情况经历太多,此时不温不惧的回到:“正是!” “今日你是自行了断,给你留个全尸呢?还是当着众人的面,被我们羞辱一番后再落个死无全尸呢?”那右测较高的一个,声音比另一个稍尖一些,一脸轻蔑的缓缓说道。 听闻此话,周围的百姓均是倒吸一口凉气,纷纷向骆阳子投来怜悯的目光。 骆阳子眼神开始变得冰冷,但还是平和的回到:“两个都不选。” 那两人听后,眼神顿时一凝,稍后高个的那个便嚣张的笑道:“哈哈!敢跟我们阴魂宗如此嘴硬的,我还真没遇到过,你算是第一个,看来你就是那种初出江湖,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今日我就代替少宗先教训教训你!”话未讲完,其表情已变得有些愤怒,便是准备拔剑,显然是因为他觉得骆阳子的回答让他在众人面前没有面子而致。 较矮的那个上前一步拦住他,小声道:“少宗吩咐过,此人武功高强,不可小觑,要我们先拖住他,务必等他过来亲自处理……” 言罢,那高个者少许一愣,斜眼瞥了骆阳子一眼,咬牙道:“要你小子再多活半刻,等下少宗来,定要你知道厉害!” 骆阳子闻言,轻笑一声,仿若周遭无人一样,转身走去。 那高个见他如此反应,怒吼道:“没听到我说要你等少宗来吗?你好大的胆子!莫非硬要逼我们现在就杀了你不成?拦住他!”那骆阳子正要离去的一方帮众立即堵在骆阳子前方。 骆阳子目光向他们扫去,当那些弟子眼光与其相撞时,均是微不可查的一抖。这时,骆阳子缓缓看向四周外的百姓,回过头来,对那深蓝两者道:“此处不方便手脚,也会伤及无辜,我们去街尾如何?” 两者听闻,对目一视,仿佛是在商量,片刻,那矮个者缓道:“行!不过你小子别耍花样,被我们盯上,你是别想逃掉的。” 第7章 围堵 随后,那深蓝矮个者缓缓走向街尾,而高个者仍立于原地,盯着骆阳子。骆阳子也很知趣的缓缓向街尾走去,周围的阴魂宗弟子,很默契的保持着对他的包围圈,缓慢移去,最后,则是那个深蓝高个者。他们这样一前一后,显然是在防范骆阳子趁机逃掉。显然这帮人干这种事情也不是一两次了,有了固定的模式。 街尾是一面靠着城墙,周围无房舍的一小片空阔地带,有些杂物散乱堆置。 之前街上的百姓,除一些比较好事的男丁外,其余的妇孺柔弱之人也都没有跟来,这阴魂宗在魏国的名声他们都是知道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骆阳子停下脚步,其他人则是立即占领所有可能逃走的方向,将这片地带包围的水泄不通。却见骆阳子双手压剑交于胸前,头微俯,双目一闭,一副耐心等待的姿态。 而其他人则是不敢怠慢,反而见其这幅姿态,更加紧张,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生怕他是故意迷惑之举。 事实上,他也的确没打算现在就动手,更没想逃走,闯荡江湖这么多年,有些规则他已是熟谙于心,像这样的大宗派要找一个人的麻烦,不是你能躲得掉的,要么就束手就擒,要么就彻底了断,而显然,他不会选择前者。 约两炷香的时间,那群帮众们渐渐让开一条路,从中走出一名瘦高个者,此人模样约三旬,脸上骨骼显得菱角分明,嘴宽唇薄,伪善的目光中隐含着一丝无情,一看就不是善辈,全身着深红锦衣,地位显然比那二者更高。二者见他到后,立刻低头拱手敬道:“少宗!” 他走到骆阳子面前,面色微笑,说道:“久闻大侠骆阳子之名,今日得见,果然气宇不凡哪!” 身后那蓝衣二人听罢,顿时眼睛睁大,一副不明就里的模样,之前少宗要他们拖住此人,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手,这道命令显然是说明此人是少宗的敌人,只是实力不凡罢了,没想到少宗来后竟然对此人如此客套,难道此人的功力,连少宗都有所忌惮?看此人穿着打扮,也就是个普通的浪荡侠客而已,说不定还是吃了上顿愁下顿的那种,如果其功力达到与少宗相当的地步,则必将是各方势力巴结拉拢之人,财富召之即来,断不会如此这般寒酸模样吧? 骆阳子缓缓睁开双眼,向那人看去,双眼微眯,仔细回想此人是哪位仇家,可实在想不起来,但其脸上看不出任何波动,而后冷漠道:“我已等了阁下近一刻,要动手赶紧吧,少来这套!” 那人听罢,眼中短暂的有一丝寒芒,但立刻再次将微笑挂于脸上道:“难道骆大侠已知我的来意?” 骆阳子却答:“不知道!” 听闻此话,包括红衣人在内的所有人,都是一愣,显然是对这个神秘的人奇怪的行事之法不甚明白。那红衣人此时也有些踌躇,眼珠再次上下打量着骆阳子。 骆阳子感到此刻有些尴尬,终于不太耐烦的解释道:“某向来我行我素,想好了便干,以致得罪人太多,自己也记不清了。既然你认定了是我骆阳子,那应该是不会错的,至于为什么已不重要,反正我得罪的人,全不是讲道理的人,最后还是要靠剑来解决。” 此话一出,周遭哄然,那红衣人面色却变得凝重,他身为天下三大宗派之一阴魂宗少宗主,至今已至而立之年,见过的高手也不少,但像今日骆阳子如此这般直接且自信的,却是第一次碰到。此刻的他,不由得回想起其父关于骆阳子的评价……但旋即,只见他再次面带微笑,双手恭于胸前道:“哈哈!我想骆大侠是误会了,恕刚才这些手下无礼,我乃阴魂宗少宗主阴昌,久仰骆大侠之名,七星剑法名震江湖,今日受掌门所托,想请骆大侠加入我阴魂宗,必为厚待!” 骆阳子听罢,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跳动,约一息后,依旧听到的是那平和的声音:“没兴趣。” 其实,阴昌此次前来的目的并非如此,而是索要之前骆阳子在丰城购得的槐荫草。骆阳子在丰城外遇到的四个蒙面人,就是阴魂宗派来抢药的。现在骆阳子已入魏国,阴魂宗更是无所顾忌而来。 只是阴昌相信其父的话,他都认为此人绝非凡类,那便是真的不要轻易动手为好,而阴昌也是有些手段之人,见骆阳子这般模样,显然是那种吃软不吃硬的,故而才邀请入宗为先。当然,若是骆阳子答应了,未尝对宗门不是一件好事,但他显然也没抱太大希望。可是没想到此人的回答竟如此之干脆,干脆得让自己有点没有面子了,阴昌的忍耐又消耗了不少。 出乎阴魂宗众人意料的,阴昌仍并没有发作,而是说道:“我知骆大侠身上有一株槐荫草,此草我有大用,若骆大侠能割爱,要银子或其他草药可尽管开口。” 阴昌的口吻仍未含怒意,颇显平静,但语气中却已无刚才那种恭敬,虽然骆阳子明知那恭敬也是假装的。骆阳子这时才明白他们的来意是想要这槐荫草,随即也想起丰城外那几个蒙面之人,可是事已至此,他只有答道:“抱歉!那草我已经吃了……还有其他事情吗?” 闻言,那蓝衣二人再次露出了凶狠的表情,不约而同的看向阴昌,显然他们知道事情已无法挽回,按照以往,这时他们等的就是阴昌的最后一道命令。 但阴昌之所以叫阴昌,还真不枉然。这个人,隐忍的能力比其父更强,即使现在这般状况,他仍没有立即发作,但姿态却不觉开始改变,一直背在身后的双手徐徐放了下来,紧接着开始握成拳头,此势可理解为进攻,但也可理解为防御。 此势的微妙之处就在于,阴昌并未挑明要进攻,也就是还未撕破脸皮将两者的矛盾上升到定性的程度,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此势的实质已是进攻的前奏。 第8章 后会有期 但阴魂宗众人却不像阴昌这等身份的人一样含蓄和懂得克制,见少宗此状,刚才少宗未到时对骆阳子的那份忌惮已荡然无存,纷纷拔出武器,作欲动手状。 骆阳子见此,依旧面无表情,他知道这是迟早的事情,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他的个性和阴魂宗这类人,是不会有调和的可能的。从他们见面的那刻起,他就预感到今日十有八九是免不了一场大战。 但骆阳子绝不是外人看上去认为的那种热血匹夫,他并未立即拔剑,只见他双腿微张,双足站定,左手紧握剑鞘,右手自然垂下,右掌微张,仿佛和左手剑鞘上的剑柄有一触即合之意。此势竟然和阴昌的双拳紧握有异曲同工之妙,同样未到表明进攻的程度,但却蓄势待发,只有同等境界的高手才能感受到其中隐含的爆发之意。最令众人再次感到惊奇的是,他的双眼竟然再次像刚才阴昌未到之时那样,仿若闭目养神般的缓缓闭上。 众人见其如此,纷纷更加怒目而视。堂堂魏国阴魂大宗,如今少宗坐镇,门众数十人,将其一人包围,普通人见这般阵仗,必定早已两腿发软,胆小的甚至连尿都会吓出来,但这小子不但连剑也不拔出来,竟然还把眼睛也闭上,这明显就是在藐视在场的所有阴魂宗之人!也绝对算得上是张狂的挑衅! 这些人不知,如骆阳子这般,独自行走江湖,靠实力一步步成名的大侠,其外功和内功的境界均非这些在宗派庇护下成长的人可比。双眼固然是查敌最好的工具,但骆阳子已经达到了用气息和直觉判断的地步,或者说,用心。这种境界要么无法体会,一旦进入此境,其灵敏和准确度则必然比肉眼更高。 虽然骆阳子不会,也没必要始终闭眼而战,但现在这般大战之前的对峙,用气息去判断对方出手的瞬间肯定更好,反应的速度会比你睁开双眼看到对方出手后再去拔剑要更快。 骆阳子之所以这么做,其实际效果只是其一,更重要的其二是,刚才的一番言语之交,骆阳子却已是感受到,这个少宗主阴昌,的确是一个实力派人物,其内外功同样深不可测,且十分能隐忍。骆阳子深深的明白,这种隐忍的能力同样也是一个人的潜力。 虽说骆阳子对自己的实力很清楚,不惧这些人一起上,但对于一个如此善于隐忍之人,不知还有那些不可预料的手段,连他也不得不决定,尽量争取不动手。 因此,这种闭目查敌的境界,骆阳子直接显露出来,他相信阴昌也一定看得懂,这就是一种最后的暗示和警告:我已达此境界,你若真要动手,可需掂量一二了。 阴昌见此状,两眼微眯,脸上阴晴交替,内心暗道:“此人话语简短,定是思维果断之人;其双目闭合,不像是藐视之意,而是靠气息判断出手之机的境界,且不像是假装,若是真,则是在警告我其境界已超然,实力不菲……看来他也不想与我为敌,但却不惧我,这样的人着实令人难以预料……父亲说他已达化境,即使是他也不一定奈何得了骆阳子,虽不排除此话有夸大之嫌,但父亲也定有其评判之理……目前我大伤初愈,不易动用太多内力,且后面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为了一株可能真的被他吃掉的草药而冒此风险,实为不智矣……” 弹指间,阴昌终欲开口,正当众人料到少宗要大喝一声下令动手时,听到的却是另一番口吻,却闻阴昌再次用强撑的温和口气说道:“既然骆大侠无意加入我阴魂宗,我也不好强求,若是日后改变主意,可来太阴山一见。至于那槐荫草……”随即还故作可惜的样子,假装叹道:“唉!只怪那一株与我无缘吧,我再寻他处便是……”最后清楚的吐出了四个字:“后会有期!”说完便直接在众人的咋舌中转身而去。 那阴魂众人,似是还没明白过来,最先跟着离开的当然是那蓝衣二者,高个者朝着骆阳子怒吐一口气:“哼!走着瞧!”矮个者向众弟子喝道:“还愣着干什么?速速回宗!”众人才收剑后一同退去。 直至此时,骆阳子才徐徐睁开他那一双仿佛空无一物的双眼,看着阴魂众人离去的方向,随即若有所思的眼神持续了一息,而后转身离去。 街尾的那片空地上,已空无一人,地上无任何血迹,仍只有那零乱堆置的杂物。阵阵秋风吹来,仿佛刚才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汉中通往兆京有两条道,一条是先往西北经过泰武后再往北走到兆京,另一条是先往北越过太阴山后再往西北方到兆京。骆阳子想了想,刚才已被阴魂宗盯上,那太阴山正是阴魂宗的势力范围,故决定走泰武道。 从汉中去泰武大多走官道,但中途有一段可以从一个叫函谷的地方绕过,谷中还有一条小溪,名曰尹溪。函谷乃两山间之狭处,由于此谷地势险要,道路崎岖,时而还有野兽出没,因此百姓几乎不走此路,但骆阳子想避嫌,故选此道行之。 骆阳子正走在函谷中。此处鸟语花香,寥无人烟,仿若世外之地。走进山谷深处,只见一条小溪潺潺,清澈见底,便忍不住想去洗个脸舒服一下。 他正洗着,突然传来一声牛叫:“哞~” 骆阳子一惊!立即寻声望去,只见不远处有一头大青牛正也俯首饮水,而青牛上坐着一位老者,此人白衣,白发,白眉,似已耄耋之年。骆阳子刚看到他时,他正微笑着看着自己,显然那老者比他更早发现对方。 此时骆阳子的心境竟开始有些慌乱,暗道:“不可能!我从进谷起就有警觉,如果有人埋伏在附近,其气息不可能逃出我的洞察!虽然此老者气定神和,不像是坏人,但一个普通人距离我如此之近怎会不被我察觉?况且,他身边还有一头牛…” 第9章 函谷点道(一/二) 骆阳子百思不得其解,想对那老者问点什么,但又不知从何问起。正在此时,那老者却先开口了: “上善若水哉,孰能浊以静之徐清?孰能安以静之徐生?” 骆阳子不知那老者为何如此发问,亦不知如何回答,故未作声。 “吾观汝双眼两侧有余绛,可是炎毒初愈?” 即听此问,骆阳子更是重新审视那老者,正眼向其看去,却不像是武功高强之人,许是略懂医术罢了。又露出他毫无表情的脸答道:“便是又如何?” “哈哈哈!非如非何!” 骆阳子见此人言语略显怪诞,似有疯癫,本打算不必再理之,洗完脸就继续上路。谁知那老者又道:“子身显力,子貌显义,今你我在此谷相逢,亦算有缘,可愿听老夫一言?” 见这白衣老者夸奖自己,骆阳子竟略有一丝快意。面色略有转好,想了想亦无甚碍,便带着一丝疑惑答道:“足下但说无妨!” 那老者依然面露微笑,平和的说道:“知人者智,知自者明。胜人者力,胜自者强。知足者富,知享者悦。汝自为何?” 被老者这么一问,骆阳子突然内心千头万绪……自打学成七星剑法下山后,首先为父母报仇,而后四方屠匪,杀人无数。虽有百姓称颂,但其实一直颇感疲惫,不是身累,而是心累。 未学成之前,报仇之心何等纠心,仿佛日思夜想,此生的唯一心愿就是替父母报仇雪恨!可真正杀了仇人,祭完父母后,却依旧未平复心中的怨恨。那时的他更想杀遍天下贼寇,从此百姓不再有此怨仇! 这些年,其杀过的匪寇自己都记不清了,但其对匪寇的憎恨之心却从未消散,这憎恨可以驱使他继续杀灭更多匪寇,却也令他无法安身,无眠无休。想想那些无尽的仇恨,那些追杀别人和被人挑战时的一幕幕,又是谁愿意生来过这样的日子呢? 骆阳子略显低首,强忍着心中些许悲伤和无奈,却不得不答道:“我……自感力有余而悦不足!” “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坚强。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故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是以兵强则灭,木强则折。强大处下,柔弱处上。子力虽强,然强未达柔则必为柔所折!而柔之折甚于力之强,故子生不悦也!” 听这老者之言后,骆阳子却不以为然,愤然问道:“我行之事,或为己仇,或为他怨,但皆为除暴安良!难道跟恶人不用剑,还要理论不成?” “呵!求道者,道自得之;求悦者,悦自附之;你屡行报事,何来悦乎?” 这一句,仿若当头棒喝,正待骆阳子恍惚之时,老者接着说道: “夫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君子居则贵左,用兵则贵右。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胜而不美,而美之者,是乐杀人。夫乐杀人者,则不可得志于天下矣。” “非也!”骆阳子急忙说道:“我绝非乐于杀人!而是恨于世间之恶!恶人不除,善人难安!岂道是我不该报仇雪恨,惩恶扬善乎?如此这般,岂不是善恶不分?非大丈夫也!” “皆知善,斯不善矣。是以圣人居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而弗始也,为而弗志也,成功而弗居也。夫唯弗居,是以弗去。” “不明道,妄作凶,凶亦生报,逆凶也。报怨以怨,必生大怨;报怨以德,安可为善?是以德者先守己,而不责于人。故力可拒凶,善可去怨也。” 听到此处,骆阳子似已若有所思,但仍然不法接受其所谓的善、德,竟是不争不报?正欲辩驳,那老者却突然正色厉声道: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道无情!固亦无外而御之也!” 此言一出,骆阳子竟有些惊恐,暗道:“天地…以万物为…刍狗?”正当他陷入从未有过的迷惘时,老者再次发声: “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为天下溪,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为天下式,常德不忒,复归于无极。知其荣,守其辱,为天下谷。为天下谷,常德乃足,复归于朴。故反朴归真乃大道也!” 骆阳子边听边看着那老者,乃似有一丝明悟,正欲问之,只听老者却先问道:“故,老夫刚才问子:孰能浊以静之徐清?孰能安以静之徐生?” 骆阳子想了一下,实在不知如何作答,且看那老者确是一位博学之人,终于拱手说道:“请先生赐教!” “哈哈哈!勿言赐教,你我论之尔!” 老者已听到,似是有意或无意之中,骆阳子已将对己之称谓从足下改为先生,可见此人之秉性为正君,闻善道则可教也!便正色道:“天长,地久。天地之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也,故能长生。” “道之尊,德之贵,夫莫之命而常自然。故圣人必无为而治,是由物竞天择也。” “是以君子方而不割,廉而不刿,直而不肆,光而不耀,见素抱朴,少私寡欲,方可弃昧无忧也。”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夫争也。” 骆阳子依旧将信将疑,但自感老者的话中应有几分道理,只是自己愚钝,一时半刻无法完全领悟,遂问道:“先生所谓的那‘道’,究竟是如何呢?” 老者闻后微笑,答道:“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上德无为而无以为;下德无为而有以为。上仁为之而无以为;上义为之而有以为。” “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故建言有之:明道若昧,进道若退,夷道若纇。上德若谷;大白若辱;广德若不足;建德若偷;质真若渝。大方无隅;大器晚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道隐无名。夫唯道,善贷且成。” 骆阳子也感到自己在这人世间是何等渺小,仿佛冥冥之中有一双巨手,时刻掌握着自己的命运。 听这老者之言的“道”,仿佛便是那无穷之物。如今已活了三十六岁,却也从未接触到此等思想,何不枉生呢? 第10章 函谷点道(二/二) 骆阳子觉得这老者仙风正骨,一身超然之气,且言语诚恳,毫无嚣威,便尝试着问道:“那敢问先生,吾该如何从事以为道呢?” 见骆阳子又谦善而问,老者顿感欣慰,笑答道:“道常无为而无不为。故有天之道如空,利而不害;德之人如水,为而不争。” “大道汜兮,其可左右。万物恃之以生而不辞,功成而不有。衣养万物而不为主,常无欲,可名于小;万物归焉而不为主,可名为大。故持生不为大,乃养尔。” 老者就这么一直说着,他并不在意骆阳子能听懂多少,因为他知道就算现在听不懂,若其有心,则迟早会顿悟。只见他继续说道: “善士者不武;善战者不怒;善胜者不与;善行者无迹;善言者无谪;善数者弃筹;善闭者弃楗;善结者弃绳。是以圣人常善救人,故无弃人;常善救物,故无弃物,是谓袭明。故善人者,不善人之师也!” “众人熙熙,我独泊兮;众人皆有余,我独若遗;俗人昭昭,我独昏昏;众人皆以,我独顽鄙;我独异于人,而贵奉道。” 老者随后说道:“若子之剑,亦有道然!” “哦?”骆阳子听到此处,两眼精光微放:“愿闻先生高见!” “子剑虽利,却未达以柔克刚,非大强也!” “将欲张之,必固阖之;将欲强之,必固弱之;将欲兴之,必固废之;将欲取之,必固与之。” “且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故是谓微明处,柔可胜刚也。”老者陡然厉声道:“然,刚极必柔,柔极必刚,唯刚柔相济,方为大道,无所匹敌也!” 此话讲完,骆阳子顿时觉得此老者仿佛一位真正的隐世高人,其对刚柔之见地简直令他这个自恃从未遇过敌手的江湖剑客汗颜!甚至从其师尊处习得剑法时亦未曾有过如此之境! 听到此处,已觉当初之态颇失谦敬,拱手问道:“先生之言,骆镔受益匪浅!请问先生高姓大名?” 老者笑答:“哈哈!虚高矣!李耳也!” 骆阳子俯首诚恳说道:“今日得先生指点,实为毕生之幸哉!!” 那老者见骆阳子已是这般谦卑,会心一笑,遂开始拉住那牛绳,往他来的方向走去。仿若是在告诉骆阳子,又仿若自语般,一边走一边吟声道:“企者不立,跨者不行;自见者不明;自是者不彰;自伐者无功;自矜者不长。其在道也,曰余食赘形。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 令骆阳子更加奇怪的是,那老者已渐行渐远,背影缥缈,但其回声竟依旧清晰,仿若这整座函谷都在帮他传音:“信言不美,美言不信。善者不辩,辩者不善。知者不博,博者不知。圣人无积,既以为人己愈有,既以与人己愈多……” 骆阳子还沉浸在刚才老者的道论中:“以柔克刚…刚柔相济…”他已感觉到这简短的话语中蕴含着好似无穷的力量,但又仿佛被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膜,让他无法将这种力量蕴于手中。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句话乍听起来那么刺耳,却又那么真实,仿佛是他前半生一直在看到的东西,只是今日才被这老者点破!可直面此话,又那么无法让人接受…… 越是细想刚才老者的那些道言,越是觉得那老者深不可测,这种感觉进而形成了一股压力,推动者骆阳子去寻道似的。 骆阳子心中暗道:“此老者气宇不凡,又言简意奥,我从未遇到过此等高人。就算是我师父,也从来只述剑法之事,从未与我谈论这些可通达万事的深奥之言。”……突然,骆阳子想到之前在汉中喝茶时的那阵喧嚣,那是周围百姓所说的圣人驾到,而刚才那老者的气质,举止,谈吐,仿若就是传说中的圣人般!“难道…刚才的老者就是那圣人!?” “唉!只怪当时心有傲慢,目中无人,只顾喝茶连回头看也没看一眼。……不对呀,如果他便是那圣人,那他应该和我一样,进入这溪谷是为了去泰武,应该向北行去才对啊!怎么和我说完后却又向汉中方向离去?”骆阳子此时竟萌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想:“难道他来此处就是为了等我,为我点道!?” 突然,骆阳子又想到一个更令自己惊愕的可能:“难道他才是师父说的,我此次本命年的…真正的贵人?” “…李耳!我会记住这个名字。” 骆阳子眨了眨眼,冷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之前洗脸一半被那牛声惊到时脸上的水都没擦,现在早已干了,才发现与那老者论道已有半晌。他又蹲下身子,用双手掏了几口溪水喝下。喝完溪水,当他缓缓站起时,双眼微眯,身形浩伟,双腿孔武有力,此时的他仿若换了一人似的。 他已决定,不再去京威镖局做趟子手了,他要闭关! 刚才那老者的一番道言,实在让他重新认识自己,认识了这人世,也对“道”有一丝感触。原本杀戮半生的他,早就对这样的生活厌倦了,他一直想解脱,却又无法对那匪寇之流的恶行释怀,无法忘记他儿时失去双亲的那股悲伤和愤怒。今日得老者点道,仿佛让他找到了一缕从未见过的阳光,让他觉得后半生可以有新生般的希望! “无论是为了老者所说的‘道’,还是为了剑法的意境,我都觉得需要来一次闭关修炼。我的预感肯定没错,这次一定会有所突破的!” 上次闭关,还是他离开师父之前。师父说,要将七星剑法运用得炉火纯青,必须在运用剑力和剑意上都达到最高层,而当时骆阳子却是气力有余,意境不足。为了突破最后的瓶颈,他在师父的指点下闭关了整整一年! 而这次,他给自己定的目标是:要把老者的道言完全参悟透!要想清楚自己究竟该如何活着!为何要如此活法!以及将此意境完全运用于七星剑法中,甚至,还要在以前的剑法上有所改良! 第11章 闭关龙台山 骆阳子自己也不知道这次闭关会多久,所以他必须要一笔钱。其实他还有一笔财宝,这是他血洗太行山匪寇时,在其老巢搜得的一箱财宝。本来之前每次都是交于官府处置的,可他后来也慢慢了解到官府的无能和官员的腐败。 那次,他经过思量再三后,还是自己暗地里收藏了这箱财宝,但他给自己立过誓言:绝不轻易动用!只用来帮助穷苦之人。 即使这次买完槐荫草,导致盘缠几尽,也让他准备去做趟子手而未想过动用那箱财宝,因为他觉得那笔钱不属于自己。 可是现在看来,他要违背承诺了。因为他觉得自己不能等,必须借着这股被老者点道的劲,立即开始闭关!他可不想为了银子之事,错过了顿悟的最佳时机,遗憾终身! 此时的骆阳子,正在心中暗道:“老者曾言‘天之道如空,利而不害’。我自行走江湖,向来为民除害,夺其不义之财,入我之手便为义财!又有何妨!?” “……况老者还说‘上士闻道,勤而行之’,吾必上士,岂可怠慢?”不觉中,那老者的道言已开始影响这骆阳子了。 约莫一个多时辰后,骆阳子终于走出函谷,他还是要先去兆京,因为财宝在那里。而后便去他的修行之地:龙台山! 本来兆京距离太行山路途遥远,他本打算就近保存,但思前想后,他还是花了点钱运回兆京。一来魏国是他的家乡,在这里有他最需要帮助的人;二来放的太远,时间长了心里还是不太踏实,毕竟这不是一笔小钱。 三日后,骆阳子终于到了兆京。兆京乃是魏国都城,魏国又是大国,其城墙自然是高耸威严,城墙上军士众多,戒备森严。 那次把财宝运回来后,骆阳子就花了点钱,在兆京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长租了一间客栈角落里最不起眼的小客房,以此作为他的家。他回到客栈,洗了个澡,吃了点素食,然后就出城往西走了。因为那财宝他没放在当铺,当然更不会放在客栈,而是藏在了一个他觉得安全的地方。 龙台山距兆京城约一百多里,此时出了西城门走了约三十多里,路边有一小山叫京山,此山虽不大,但郁郁葱葱,树木林立,并常有蛇出没,因此百姓路过此山时都疾速而行。 骆阳子路过山下时,装作无意的前后望了望,随后一个跃步登上山,在山腰处停了下来。他又四处看了看,确定周围没人,就走到一棵油杉树旁的石头边,从石头底摸出了一个小铁铲,然后清开树下的落叶,朝泥土刨了起来。只两炷香的工夫,一个大木箱便初见端倪。 不一会儿,骆阳子打开木箱,只从里面摸出了两个银锭后,便迅速盖上盖子,盖上土,树叶,恢复了之前的样子。然后再把那铁铲藏到石头下,掩盖好,便下山了。 第二天晌午,骆阳子便到了龙台山下。龙台山下有个龙台镇,这就是他的故乡。小时的骆阳子,就是上山砍柴,无意中在山洞遇到他的师父,从此开始的习武之路。 想到此处,骆阳子禁不住想念起他的恩师:七星道人。初见时看他背负长剑,鹤发童颜,就像是神仙。师父和他一样,身材中等,话不多,语气平淡,对他很严格。 骆阳子径直走到他的邻居骆五家里,寒暄过后,交给他一枚银锭,并要他每三日送一次饭到山洞,然后就上山去了。 越过山腰,爬上半截石崖,骆阳子来到昔日的练剑之处,一座可以看到山顶,又被山中的大树遮住的小山洞。他给此洞取名“七星洞”,只因他与师父在此相遇,而师父说此洞是他的师父,也就是骆阳子的师公曾经观星之处。 骆阳子岂知其所谓观星为何事?他只知小时候看到正北方最亮的那颗星,父亲告诉他那一颗叫北斗星,周围一共七颗星称为北斗七星,故他以为观星就是观七星,就叫这山洞为七星洞了。 他曾几次问过师父的名号,师父却一直没有告诉他,他也就在心中叫师父七星道人,而师父所传之剑法便也叫做七星剑法了。 如今,他开始在此闭关,虽不知何时才可有所领悟,但他却不胜自喜,因为这两日闲暇时再次回忆起老者的那些道言,他竟有种预感:他会成功!且是大成! 连他自己也没料到,这一闭关就是九年…… 骆阳子闭关后的第五年,中华1964年,楚国皇帝终于决意将都城从丰城迁至金陵。在这之前,为了使新都城安定繁荣,楚国皇帝还决定做两件事: 第一件事,就是要先占领位于金陵东北方,吴国紧挨楚国的一块宝地——扬州。 扬州从周朝起就是东部商业中心,且自打周王修筑了直通北方的运河后,水运就更加增强了扬州的繁荣。其盐业交易更是令周边鸿商富贾云起,每年上供给朝廷的税银便是以百万计。 而楚国要与魏国相抗衡,则必须使国力更加充盈,因此攻占紧邻楚国东边的扬州便是最好的选择了。 魏国和楚国的停战百年缔约已过六十多年,楚国若夺取了扬州,一来将进一步充实楚国之国力,二来更是为几十年的和平缔约到期后的魏楚再次大战做积累,三来就是为了迁都金陵。 另则,现在的金陵紧挨吴国,虽说以吴国的兵力不会对楚国构成威胁,然“京不在边”是历来天下诸国定都的传统。而扬州就在金陵东北百里,若是占有此城,置以重兵,则成为金陵和吴国中间的一道屏障,皇帝在都城金陵才可以安坐高台而高枕无忧!故此次楚国是志在必得,其兵力和军械配置三年前就已开始谋划,如今已有出兵之势。 迁都之前要做的第二件事,就是要清理金陵户籍,将一些与新都城不相符的闲杂人等驱逐或强迁至其他地区。曾经的金陵望族蓝氏便是之一。 第12章 蓝氏姐弟 蓝氏为曾经的楚国重臣——三朝元老大都督蓝觉的后人。蓝觉死后,其子蓝苞继其家业,由于谨承其父“刚直不阿,为国尽忠”的遗训,从不做阿谀奉承之事,故官职仅至中郎将。现任楚国皇帝即位后,虽保留蓝苞官职,却饱受朝中新贵排挤,其实权早已被架空。蓝苞亦由于此故在天命之年就郁郁而死,之后蓝氏再未有人在朝中任官。蓝氏也仅剩下蓝苞长女蓝梅,及弟蓝杉。 蓝梅刚成年时,也曾是诸多达官显贵公子倾慕的女子。其模样貌美如花,且在其家族培养熏陶下,不但精通女红针黹,还会琴瑟歌赋。蓝梅知书达理,且毫无千金之势,对待奴仆也十分和气。即便如今家道中落,也还有些公子想将其纳为侧室,但都被她婉拒了。虽是女子,但年少时也略读诗书的她,让其有了一颗不甘屈服的心,凡事她都有些主见。 其弟蓝杉则学识一般,无甚志向,少时略有些贪玩。家族没落后则整天闲于家中,无所事事。 蓝苞在世时已看出蓝杉不堪大任,弥留之际,虽把家业传与蓝杉,但嘱咐其遇事要多问其姐,并要蓝梅照顾其弟。那蓝杉倒也懂事,十分尊重蓝梅,家中大小事务决定之时都会问其意见。 蓝氏现居金陵的这处房产是蓝觉任都督时前任皇帝赐予的,本来此处是蓝氏最后的一处安身之地。谁知这迁都金陵之事一传开,朝中便有人看中了这处房产,在皇帝面前无中生有的数落蓝氏的罪责。皇帝竟下圣旨,以蓝苞为官时领奉无为之由,没收了这房子,命其一月内搬离。 圣旨传到蓝家的第三天,蓝杉正坐在堂中发呆,蓝梅则在房内绣着准备给自己穿的衣服。如今银子已不多,将来还要度日,买衣服又需要花掉不少银子,家里的佣人丫鬟也都给了些盘缠打发他们走了,能省则省吧。 这时走进来一个管家模样之人,蓝杉看到后顿时喜出望外,急忙起身迎道:“是赖王府的马管家啊!” 那马管家则一脸傲慢溢于言表,答道:“正是!蓝杉,你蓝家虽说暂时遇到些许不幸,但我家赖王府的大公子已倾慕你姐蓝梅多年,此前你姐是千金小姐,如今几如平民,我看你再去劝下你姐,入了我家公子的侧室,保你二人可继续过着衣食无忧之日,如何?” 蓝杉听到后又是高兴,又是惆怅,满脸无奈的答道:“赖公子的一番好意,我蓝家可谓是积了三生之德换来的呀,可这个事情吧…我姐她…” 那马管家随即厉声说道:“蓝家现在什么状况,我想你和你姐比我们更清楚,这么好的事儿,那可是整个楚国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我可告诉你,这可是我家公子最后一次派我来,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说完便扬长而去。 蓝杉目送马管家离去,随即来到蓝梅房间门口,小声喊道:“姐!” “进来吧。”一个温柔的声音回答道。 蓝梅看着其弟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一脸平静的问道:“何事?” “那赖家的马总管刚又来了,还是那个事儿……”蓝杉一副恳求的模样继续说道:“姐,要不你就答应了吧?那赖家大公子听说还不错。” 蓝梅还是继续绣着,片刻后终于抬头,严词说道:“不可!蓝杉,一来,我不想嫁给自己不喜欢之人;二来,我蓝氏也曾为三朝元老,就算那赖王爷在陛下面前都要让我爷爷三分,如今我若做了他赖家的妾,死后叫我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蓝梅虽为女流之辈,但也颇有傲骨,回答的一字一句都发自其对家族的那份自尊。蓝杉知道自己不该为了自己的安逸生活向其姐提出此等要求,满脸羞愧。蓝梅见弟已知错,便说道:“罢了,此事也不会再有了。” 蓝杉听后一脸疑惑,蓝梅继续说道:“这几日我已仔细想过了,这宅子没了,我们在金陵也无处可去,就算勉强留下也要备受那些朝中大臣,昔日父亲的同僚和他们的子弟嘲笑。且我听说朝廷本就打算清理金陵户籍,如我等家道中落之人可能还是要被驱逐。与其如此,不如趁现在还有些盘缠,我们去陈国谋生算了,离开这是非之地……” 蓝杉听罢先是一脸惊诧,随后一想到那近几年在外受的各种气,也觉得这是唯一的选择。他蓝杉虽说胸无大志,碌碌无为,但也好歹是望族出身,心中也有蓝氏一族的一点傲骨。所谓士可杀不可辱,想到那些个贵胄子弟,从儿时的玩伴到如今的路人,蓝杉也觉得世态炎凉,与其在这里受那窝囊气,不如换个活法,自食其力也好。便附和着说道:“姐,我都听你的!” 蓝梅继续说道:“你拿五十两银子,去送给昊义镖局的东家,就说让他们押镖时带我们一起去陈国。爹曾说过那东家以前和他还有些交情,现在我们也只有找他了。” “五十两!?我们总共也就那么点了,还要拿出五十两?…不是和爹交情很深吗?少点不行吗?” “你知道什么?人家押镖本就是拿命在挣钱,愿意顺道护送咱们去陈国那也是看在和咱爹以前的那点儿交情上。但交情归交情,钱你不能少给!这城外本就匪寇横行,你若是想省这五十两,再多的钱恐怕也给山贼给抢了,说不定连命也没了!” 蓝杉知道自己书读的少,说不过姐,只好可惜的自语道:“唉!五十两啊…那可以喝多少顿酒啊…”随后便拖着步子出去了。 蓝梅见其弟还是一副没出息的样,也只好摇头叹气。 一月后,蓝氏姐弟来到了陈国的鹤临。由于所剩银两已不多,一时半会也实在找不到谋生之法,蓝梅考虑再三,还是入了鹤临一家叫“鹤春苑”的青楼。 这家青楼算是鹤临很有名的,而蓝梅做的是琴妓,化名“蓝琴”。与其一样卖艺不卖身的歌舞琴妓共有八个,而蓝琴一来就凭借其卓越的风姿,悠扬的琴声成为了头牌,一睹蓝琴风采的价格也水涨船高。很快,鹤临的鹤春苑有个叫蓝琴的姑娘弹得一手绝世琴声便享誉整个陈国的上层人士中。 第13章 鹤春苑 中华1965年,陈国。 陈国位于中华正北偏西,左临魏国,右临宋国,南邻楚国。陈国国土和吴国相当,在七国中仅次于魏楚两个大国。 陈国皇帝陈尤,字公禄,长相英俊,虽已不惑之年却生性多情,且好玩物收藏,因此陈国的炼器水平在七国中最强。以炼器和奇门玄术着称的大宗派玄宗就位于陈国的玄灵山上。陈尤还有个嗜好,就是喜欢微服私访,确切的说是微服私会,再通俗点说就是装成老百姓去青楼找乐子。 蓝梅来到鹤春苑的三个月后,陈国皇宫里,陈尤正在把玩一个如意。这如意雕龙镶凤,上有红蓝绿紫各种颜色的宝石,一看就是价值连城之物,而陈尤却显得索然无味。 其身后站着一老者,这老者就是陈国国师——芦煜。芦煜不仅精通天文、历法、炼器,且深谙处世之道。他似乎看出了陈尤对此物还是不太满意,便说道:“陛下,此物已被微臣用玄术炼过,若经常把玩,可延年益寿。但……” 陈尤见他竟似有保留,便不悦的说道:“尽管道来!” “是!微臣之炼术未达甄境,仅用了七七四十九日,若再炼之恐怕会伤及器物本身。若能炼之九九八十一日,则可令陛下移格改命,避凶趋祥也!” 陈尤低声问道:“何谓移格改命?” 那芦煜似是料到皇帝会这么问,隐晦的答道:“就是可使把玩器物之人从一只小龙变为大龙,从渊龙升为云龙。” 陈尤双眼诡异的一闪,回头抓住芦煜的衣服低声问道:“此话当真?” “微臣不敢有半句虚言!”芦煜惶恐答道。 芦煜说的“小龙变大龙,渊龙升云龙”,恐怕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才能听明白。这陈国皇帝,其实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陈尤,在绝大多数人眼里,表面就是一个喜欢风流快活到处留情的人,其实他也是有着大国帝王之心的人。这些年来,迫于魏国的淫威,魏国皇帝指使其打压宋国,他只好顺意行之。 其实他的内心也是不甘于此的,在他的心目中,如果不是魏国,他可以吞并宋、韩、赵三国,使其成为和魏楚同等量级的中华三国之一,说不定还有机会成为新的中华一统。无奈陈国前朝皇帝觉醒已晚,魏国抢占了先机,待魏国统一西部后,对紧邻的陈国软硬兼施,千方百计的阻止其扩张。陈尤当然对此是十分憋屈,但他还不能表露出来,他在忍。他总想着有朝一日,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能够做一个真正的大国皇帝。 陈尤想了想,平静的问道:“你说的能炼之九九八十一日的甄境之人,可是找那玄宗掌门古月?” “陛下真是聪明!正是此人!据我所知,如今纵观我整个中华,只有他一人具此玄功。”芦煜低头说道。 陈尤一脸惆怅的说道:“此人十分难请啊…五年前皇子重病,太医说千方具备,独缺一味稀世草药,我本不想求他,但迫于无奈还是派人去了。我用黄金千两去玄宗买,他分文不要,只要我陈国军士勿再扣押孟丘宗弟子。如此淡物重义之人,实在是不好控制啊!” 芦煜随声说道:“这玄宗和孟丘宗均为三大宗派之一,又分别在两国,按理说应该视同水火的,可从此事看来,他们的关系却颇显微妙啊!” 陈尤说道:“江湖宗派之事还是少管。” 芦煜附和道:“是!” 陈尤又说道:“我听有大臣议论传言楚国想伐吴,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但据微臣查探,楚国是想迁都金陵,从而只想攻占金陵东北方的扬州,且吴国似乎未打算全力抵抗。而魏国得之此事尚未有所行动。” 陈尤略加思索后说道:“不可掉以轻心!如今魏楚之约将近,不排除他们会提前开战的可能,你需要及时打探!” “谨遵陛下旨意!” 此后的一段时间,陈尤时而在宫中玩物,时而微服出宫,到钦州的大小青楼一览风景,还是仿佛一副与世无争,玩物醉粉的样子。其实他一直通过各种渠道打探楚国和魏国的消息。 这日,陈尤在宫中正把玩着一只扳指,同时似有所思。国师芦煜走了进来,俯首道:“启禀陛下!” “讲!” 芦煜走近陈尤,低声说道:“探子来报,楚国似是准备迁都金陵,近日已将城内闲杂人等驱逐出城,其中很多前朝遗老的子祠也都在内。另外金陵城聚集了大量兵士,恐怕不日便要进攻扬州了。” 陈尤仿佛听着意料之中的话似的,双目无神的答道:“哦!” 芦煜似乎还有话讲,但欲言又止。 那陈尤仿佛感觉到了,觉得这老家伙怎么今日如此奇怪,不耐的问道:“还有事情瞒着我不成?” “微臣不敢!”芦煜惶恐答道:“是微臣见陛下整日郁郁寡欢,想替陛下分忧啊!” 陈尤略显感动的说道:“嗯!也就是你还算对朕有心!” 芦煜看了下皇帝脸色,便说道:“微臣听说鹤临有家青楼,数月前忽然来了位绝色女子,不但貌可倾城,且其琴艺更是世所罕见,许多钦州的显贵不惜路远跑去鹤临就是为了一睹其风采。但我见陛下近日颇为国事烦忧,此时提出此事,恐怕不合时宜,故而未知陛下是否会责怪微臣……” “一派胡言!”陈尤突然打断并怒道! 芦煜听闻此话,吓了一跳,满脸惊愕不已。却听到皇帝继续说道:“如此好事,怎么不早些禀报?”突然觉得刚才的责备没有找到一个符合自己身份的理由,见芦煜还在一脸错愕中,陈尤又说道:“正因近日国事困扰,才更应该微服出巡!一来朕近日颇感忧闷,正好解之;二来此时出巡,也有掩人耳目之效,让其他国君以为我淡漠国事啊……” 这芦煜也是聪明之人,知道皇帝是在自我解嘲,随后会心的一笑,自责道:“陛下说的是,都怪微臣妄思圣意!微臣这就去安排!” 半月后,鹤临,鹤春苑。 “哟!这位客官,您这是第一次来吧?我们这里的姑娘又漂亮又风骚!有翠花、秋菊、石榴,还有那享誉鹤临的…” 这位打扮的妖艳夺目的大婶正是鹤春苑的嬷嬷——媚姑。她一看到进来一位约莫五旬,缎服锦靴,举止文雅之人,便看出肯定是京城来的达官显贵,竭尽全力的释放着她的魅力,恨不得自己扑上去。 这男人就是芦煜,来鹤临前他和陈尤都化了下妆。 可还没等她说完话,芦煜便举手示意她闭嘴,左右看看,小声说道:“我家公子要包你们这里的头牌。” 第14章 青出于蓝 “哦!那您说的是牡丹吧?她价格可不便宜哦,一天二十两银子!” “什么牡丹月季的!我说的是那个叫蓝琴的姑娘!”芦煜听到那些俗态的名字便略显不耐。 媚姑一听要点蓝琴,还是要包,遂重新开始打量这个男人。原来青楼女子大多是卖身的,那些卖艺的歌舞琴妓,仅限一些不缺女人缺心情的高雅之士赏光,且价格甚至比卖身的还贵。而蓝琴则是这些歌舞琴妓中的头牌,自然价格是高得离谱,且知之的人甚少。这人既然知道蓝琴,那必然是京城的高官,起码是四品以上的,而他还提出要包,显然胃口不小。 不过这嬷嬷也是滑头到家了,看见有笔大买卖可做,便拉着芦煜走上二楼一件厢房。她把门关上,然后坐下,开口便傲慢的问道:“你知道蓝琴姑娘什么价格吗?而且你可能还不知道,她并不是给钱就接客的,她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才女呀,曾经的某位亲王大人听过蓝琴姑娘的琴声后,都想把她买下来,她都不考虑哦……” 芦煜也不废话,拿出一锭金子,看来他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他知道在这种场合,最有力的办事方法就是用钱! 果然,那嬷嬷从未见过这么大的一锭金元宝,估摸起码有二十两! “够吗?” “够了!够了!我马上安排!哦,对了,敢问您家少爷贵姓啊?是京城的哪家贵人?” 芦煜听到这些问题就浑身不自在,想了想,又从袖里掏出一些银子,递给媚姑的同时说道:“这是给你的,我家公子不喜欢别人多问!” 媚姑窃喜,其实她就是故意问的,因为她知道越是像这种高官显贵,对自己来这种地方越是避讳,只要遇到这样的主,十有八九可以讨到点“封口费”,她已经屡试不爽了。随后一边接过银子,一边还装作无辜的模样说道:“唉哟!看我这嘴!” 三天后,在鹤春苑最僻静优雅的一个厢房里,走进来一位俊朗儒雅的男子,他一身白衣,金髻玉簪,手持白扇,举手投足间都显出高贵之气,他就是陈国皇帝陈尤。但他今天不叫陈尤,他给自己取了个化名:陈青。 之所以叫青,是因为他来此之前数日就已在想象这蓝琴之美,所谓青出于蓝,今日之青源于梦中之蓝,且“琴”“青”同音,故名陈青。 陈尤一只脚跨进房间,媚姑就在门外小声嘱咐道:“我特别叮嘱过蓝琴姑娘,一定要弹她最好的曲子服饰公子,好了,公子尽兴…”随后轻轻外把门合上走了。这厢房寂静无声,陈尤内心满怀好奇,但仍是迈着他那潇洒的步伐,慢慢步入内厅。看到一副屏风,屏风后似端坐着一位女子,正面对着他。仅从这若隐若现的轮廓中,陈尤就感到此女子绝非俗类,那高雅的屏风,那脱俗的发髻,那柔婉的身姿,无不显出女子的内涵和气质。 陈尤顿时感到,这女子和他以前见过的所有女子都不同。在皇宫内,服侍过他的那些妃嫔都是趋炎附势之辈,而他微服寻花遇到的却又是些艺薄义寡之流。虽说这做皇帝的男人都只是把女人当玩物,可他陈尤可是一个生性多情的男人。 男人多情,其实是内心中觉得自己不凡的一种表现。平凡的男人固然只配拥有一个女人,而不凡的男人当然就可以驾驭不同的女人。而这样自命不凡的男人内心中,其实也会希望遇到一个不凡的女人:一个能让自己见到,就忘却其她所有女人的女人;一个能让自己见到,就会觉得自己是如此之平凡的男人的女人;一个能让自己见到,就想不顾一切想去占有她一辈子的女人。 陈尤此刻,就有了这样的冲动。但陈尤也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他此刻更想听听,这女子的琴声是否也会让他有占有的冲动。 他缓缓坐了下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后轻轻放下,却一言不发,便看着屏风后的蓝梅。 蓝梅心中稍有些奇怪,平常客人都是进来后先要寒暄一下,而这位公子却一语不发,似是只等着听琴。刚才陈尤缓步走进房时她也发现,这个客人似乎与众不同。隔着屏风,她也看到陈尤的装束,举止,气质,都和她之前见过的那些普通贵客更加高雅。 而这一言不发只待琴声,却反而让蓝梅对这客人有了一丝好感,因为这种态度表明,这公子一点也没有把自己当成高高在上的客人,也没有把她当成自己花钱请来的琴妓,而是十分尊重他对面坐着的是一位拥有高超琴艺的技师。 回过头想想,本来她就是琴妓,客人花钱来也就是为了听琴的,不说话也无可厚非。片刻后,她便扬起玉手,开始奏琴。 当蓝梅的指尖刚刚触碰到琴弦,传出第一声琴音时,陈尤就仿佛被这琴音带到了另一个世界。随着那琴声一阵阵传来,陈尤之魂早已被那世界中的“蓝琴”所征服。 此时,身为皇帝的他不觉已有了对蓝琴姑娘超越这琴声以外的想法。但陈尤不愧是情场老手,面容和举止上丝毫没有表露出半点对蓝琴的爱慕之情,仍旧一副儒雅公子的样子。当琴声结束后,他回味了一下,酝酿一番后咏道: “常闻媚俗琴,未遇神女音。 鹤临春苑上,天籁沐陈青。 今日能听闻姑娘之琴音,实乃三生有幸,陈青…有礼了!” “原来是陈公子,蓝琴能为公子弹奏倍感荣幸!”压抑着内心的波动,此刻的蓝梅早已是少女之心泛滥。平时来的客人,自持花了很多银子,一来就吆五喝六的,或是提出要其唱歌,或是提出要其跳舞,有的甚至还提出共寝。而这位陈公子,却彬彬有礼,还即兴作诗赞美其琴艺,实在是不得不让蓝梅春心荡漾。 那陈尤果然是情场老手,竟趁热打铁,继续赞美道:“姑娘的琴声,从第一丝入耳,就已将陈某折服。姑娘或是从小练琴,且有大师指点,亦或是姑娘天资聪慧,天赋佳艺…” 如蓝梅这般矜持之人,都无法招架这番赞扬,却害羞的掩面偷笑。 “…这般年纪就可练就如神来之笔般的琴声,实在是让陈某惊叹啊!若需如此造诣,想必姑娘是书香门第或是官宦之家出身吧?”这陈尤装作无意问道,实则想打探她的背景。 蓝梅听闻此问,略显迟疑,她来到陈国后,还未对任何人说过其背景。 陈尤见其还不想说,知道火候未到,便道:“是陈某唐突了。” 第15章 蓝锦祥 那蓝梅也是聪明之人,知道这公子十有八九想多了解自己才问此话,只是刚见面就说出来似乎也不得体,于是想着化解此尴尬,说道:“既然公子喜欢听,我就再奏一曲吧。” 琴声再次响起,厢房中回荡着悠扬的旋律,陈尤一边欣赏琴声,一边若有所思…… 音毕,陈尤一边轻声鼓掌,一边开口赞道:“真可谓天外之音啊!” 蓝梅谦虚道:“公子谬赞了!” 陈尤接着说道:“姑娘刚才的琴声,应是在描绘一幅百花争艳,生机勃勃之意,仿佛是……江南?” 蓝梅听出了,此人又在侧面打听她,仍未置可否,正在她犹豫之际,却听到那陈公子发自肺腑的叹道:“唉…想我陈某人,从小喜欢诗词歌赋,却迟迟未遇知音,今日得闻姑娘之琴声,如沐春风,仿若重生。”说完,陈尤隔着屏风已看到那蓝琴之神态似有涟漪,不禁嘴角微扬,继续一腔怨声说道:“我如今已四十有余,却仍孤身一人,生无知己,何不悲哀啊!” 突然,陈尤问道:“陈某可有幸一见姑娘真容?” 屏风那头传来声音:“陈公子今日是来听琴的,却为何想见我一个琴妓容貌呢?” “机会来了!”陈尤暗喜:“她这么问,显然是内心已愿意,只是碍于矜持,希望我给个理由,好让她不会显得失去礼数尔,那么……” 陈尤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悲愤而深情的咏道: “生无恋兮死何悲?天悯琴音入魂青。 青慕蓝兮蓝不知,只愿君心似我心。” 他的诗刚咏完的一瞬,蓝梅便徐徐从屏风后走出。陈尤看着那曾经梦中之人,即便他见过无数闭月羞花之女,在这几曲天籁般的琴声后,也觉得他们都无法与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女人相比。 陈尤缓缓站起,慢慢走过去,待到她临近蓝梅时,终于控制不住压抑了许久的冲动,一把抓住蓝梅的手。蓝梅先是一惊,稍用力摇了摇手,但并没有挣脱。陈尤看出来了,她果然没挣脱,因为绝不是力气不够,而是决心不够,也就是说,她内心是愿意接受的。 正在此时,陈尤抓住时机,说道:“如果我没猜错,姑娘并非用的真名。陈某今日既已冒犯,但却发自肺腑,斗胆只求知道姑娘之名,死而无憾!”说出此话时,陈尤可谓情真意切,不得不让人为之相信。 蓝梅脸上已泛红晕,而后眼神中还是流露出一丝哀伤的说道:“梅”。 陈尤听后,将此名牢记于心,却未立刻道出自己的真名,因为他觉得自己毕竟是一国之君,时机未到,但却已有打算…… “蓝梅姑娘,你端庄秀丽,柔美大方,又有惊世琴技,却在这烟花媚俗之地谋生,实在让我为姑娘不平啊!若不嫌弃,可否向陈某道来,我愿为姑娘分忧,以报答姑娘刚才为我奏琴二曲之恩!”陈尤诚恳说道。 蓝梅犹豫了一下,随后慢慢向屏风后走去,陈尤立即随着她的手,一同走了进去…… 那日,他们聊了很多;那日,他们聊的很晚;那日,陈尤没有回去。 蓝梅来到陈国后这几月已颇感疲惫,而她虽已略有声名,却收入不多,而各色牛头马面的客人已让他心生厌倦。有好些高官富贾示意要出钱买她,一次的钱可抵上他奏琴几年,但她实在不想做那样的人。媚姑暗地里也几次想撮合一些人收她为妾,只要她答应了,余生也无甚大忧,可她思量再三,还是不想那样度过余生。 今日邂逅这陈公子,虽不知其背景,但凭其诗文之才,以及举止相貌,还有蓝梅自己的直觉,她觉得应是一位可以托付之人。但蓝梅没有提出任何要求,她只是太珍惜这位陈公子对自己的那份怜赏,相信自己的那份感觉,相信问心无愧就无怨无悔。 翌日,在鹤临最好的旅馆内,最好的一间客房里,芦煜俯首对站在前面的陈尤说道:“若是公子真的喜欢此女,可将其买下,我让其迁至钦州,安排一处僻静的宅院,公子可随时与其会之。” 陈尤想了想,答道:“钦州倒是近,但那里毕竟是都城,不仅有文武百官,且他国耳目众多,若我经常会之,难保不被察觉。况且,我暂时还不想让其知道我的身份,最重要的是我不想她有任何闪失!还有别的办法吗?” 芦煜见陈尤这么说,想了想回答道:“若是如此……倒也还有办法:可为其赎身后就在鹤临找个营生给此蓝氏姐弟,我再另雇人暗地里护其出入,可保周全。” “嗯!我看此方法更为妥当……”陈尤点头道。 当晚,陈尤再入鹤春苑,将其计划好意相告,蓝梅再三推辞,最后还是答应了。第二天,陈尤就启程回了钦州,而芦煜则安排了一干人等处理完蓝氏事宜后才返回。 次月,鹤临最热闹的正街上,新开了一家叫蓝锦祥的绸缎庄,东家就是蓝梅,而掌柜的自然是蓝杉了。 来到鹤临以来,蓝杉也找了个米店做了一段时间伙计。虽说肩挑背扛的事情不是他这个从小做少爷的所擅长的,吃了点苦头,但一想到姐姐都屈尊在青楼卖艺,自己一个大老爷们总不能靠女人过活吧?故也能咬牙坚持着!这不,几月下来,不但懂事多了,竟还长了点肌肉。 这下好了,托姐姐的福,又当上掌柜的了。这次他却懂事多了,不但认真仔细的做事,安排的井井有条,还时不时的向姐姐汇报账本,买礼物送给蓝梅,颇像那店小二讨好掌柜似的,搞得蓝梅哭笑不得。蓝杉也问过蓝梅这绸缎庄的由来,见姐姐始终没有正面回答,便知趣的不再讨问了。他大致也能猜得出来,定是他蓝家祖先在天之灵保佑,姐姐遇到什么贵人了。 蓝梅却还浑然不知,这陈公子即是陈国皇帝,只听那自称管家的芦煜走之前说道,陈公子承父之爵,在朝廷任官。 又过了些日子,不觉已冬至,蓝梅无意中发现自己已怀有身孕。一天夜里,蓝梅拿起绣绷,在锦帕上绣了一对鸳鸯,并在一旁绣上一首诗。几日后,就通过芦管家之前留下的方式,将自己怀孕的消息和这锦帕一同送至陈公子。 陈尤得知此消息后十分高兴,可当看到锦帕上的诗后,陈尤的面容渐渐凝固了: “念君绣冬鸳,忘寒忆春眠。 针红啄梦醒,吮指思君怜。” 他怎会看不懂,这诗中寄托着蓝梅对自己的深深思念之情,也是有半点埋怨他许久不来鹤临看望的意思。 他还未将自己身份之事告知蓝梅,故她肯定以为自己身为一商人,哪怕在钦州已有家室,也定可以经常来鹤临和她相会。 陈尤低头不语,思量再三,却仍未将自己的身份告诉蓝梅,毕竟,他身为一国之君,若是传出去曾与一个青楼女子有染,必有损威望。只是叹道:“唉…梅,我欠你的太多!” 第16章 李氏荣光 赵国,位于中华最东北,西邻宋国,南邻韩国,曾经是中华文化的发祥地之一,也是先祖黄帝的故乡。 黄帝统一中华后,此处一度长期成为中华帝国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周朝修筑了通往江东的运河后,此处的经济更是风生水起。直到周朝分崩离析,赵王便独自掌管着这片曾经的中华帝都附近一块狭小的地区。 赵国国土为七国最小,含都城在内的大小城池仅共六城。赵国皇帝赵乾,字乞隆,为黄帝后裔赵王一脉,整天望国兴叹,想要强大赵国但又无力可施。赵国国力贫弱,长期受到来自南方韩国的政治和军事压力。西方的宋国倒是和赵国交好,但其自身也面临其西方陈国的压力,而据传陈国和韩国则都是受魏国指使,可想而知这赵乾虽为一国之君,日子却过得何等艰难。 梁安,赵国都城,虽然曾经是盛极一时的中华帝都,但百年的凋零早已褪去了它昔日的光辉。如今的梁安只能从古迹中寻觅轩辕大帝的踪迹。 梁安城西南约三十里,有一小镇名鹿山镇,鹿山镇西有座山,名鹿山。这鹿山之名有个典故: 鹿山原本无名,亦无镇。 传说约两千年前,黄帝年轻时,曾和各部落众英雄在此山上狩猎。待到将欲离去时,偶遇一猛虎追逐一对雄雌两鹿。那雌鹿似是有孕,明显跑不快,但那雄鹿依然不离不弃,跑跑停停,始终掩护着那雌鹿。眼看猛虎即将追上两鹿,谁知正在此时,那雄鹿突然回头跳入虎口,故意喂虎食之,雌鹿得以逃生。 众人皆惊叹不已,黄帝感叹曰:“兽为己之生食兽,兽为亲之生赴死,故亲之义可盖兽之性也!人亦兽,必然也!若善此道,可伏天下之兽,盖人也!”众人见此状,都为那雄鹿不平,欲合力杀死猛虎,替雄鹿报仇,唯黄帝阻曰:“其为生,无罪也!”众英雄听闻此言后莫不感叹黄帝仁慈之义浩荡,遂皆拜其为部落首领。黄帝也是受此鹿保亲之义感,决心以仁治之道统一天下。 中华一统后,黄帝路过此山想起此事,遂命名此山为鹿山,并迁百户在此建镇,故名鹿山镇。鹿山镇百姓亦都以此典故为荣。 鹿山镇镇民大都务农,也有少许猎户。 镇东头住着一户贫农,姓李,名承,字昱迟,排行第五。李承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喝酒,但余钱又不多,所以只有遇到特别高兴的事,心情大好才喝,而且只喝两口解解馋。 这日他刚从地里回来,一进门就闻到了其妻赵氏做的饭菜香,随即暗道:“好久没喝酒了,要不今日来点解解馋吧?”但他一想到酒钱那么贵,便打消了念头:“上次买的那坛酒,才一月就已快见底了,这可不行,算了,今日还是省了吧…” 那赵氏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微笑中略带一丝神秘的说道:“今儿个想喝就喝点吧!” 李承看了看赵氏,本想应了,但还是摇了摇头,叹气道:“罢了,今日不馋,呵呵,不馋……” 李承放下锄头,在饭桌旁做了下来,谁料赵氏还是把酒坛给搬来了,李承怪道:“哎呀!不是说了今日不喝了嘛…对了,你不是说今日略感不适,去看过大夫了吧?大夫说啥了?”赵氏听闻此话,却笑而不语。那李承见其妻这般古怪,本来没心思喝酒的他就越发懊恼,责道:“哎呀,大夫到底怎么说的,你倒是回个话啊!” 这时赵氏才缓缓吐出几个字:“大夫说我有啦!” “啥?你再说一遍!” 那赵氏似是知道这老爷们会这么问,大声回到:“大夫说:我有身孕啦!” 那李承眼睛瞪得老大,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李承想了想又问道:“大夫可说是男是女?” 赵氏答道:“大夫说我刚怀上,太早,还无法得知。” 李承一语不发离席而去,赵氏又像是早就猜到似的,跟着过来。原来他们一同来到了房内李氏祖宗灵位前,赵氏帮着李承点燃三根香,给灵位敬了上去,闭眼念道:“李家祖上各位大人,保佑我李承生个大胖小子,复我李氏荣光……” 随后,两人又回到饭桌上,李承突然变得人模人样,两眼平视前方,一脸严肃的说道:“给我斟酒”。 赵氏斟好酒,李承端起碗就喝了下去。 “慢点儿…”生怕李承呛着的赵氏说道。 一碗酒下去,李承那个无比高兴,甚至是得意的心情就全部写在脸上了。吃过几口菜,又来了一碗,这家伙就开始找不着北了,一边喝一边开始自言自语:“我李家祖上乃是轩辕黄帝御侍,剑法横扫千军,所向披靡……那蚩尤被我祖上一剑见血,气得他大怒,从而错发军令而一败涂地,从此才有我千年中华…”那口气,那模样,好像蚩尤就是被他李承一剑杀了似的。 祖上是否为黄帝御侍不得而知,只是他年少时确实有过武侠梦。这不,自言自语了一番后,李承就跑出门了。赵氏倒是知道他去哪儿了,没有管他。李承一路来到鹿山的树林里,来到一棵树干分叉了的树旁,从树下摸出一把又短又锈的剑,还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才呼啦呼啦捯饬起来。他勾着腰,弯着腿,握剑的姿势好似练过,又好似没练过,怎么看都觉得有点别扭,实在让人……无法恭维。 按说这李承,一介农夫,本应无字,却是他成家后自己起的。年轻时跟着父亲练过点剑,但由于其体弱多病,并无甚进,且后来迫于生计,还是选择了务农。所以他还算有点自知之明,给自己定字为“昱迟”,意思就是他这辈子算是完了,但若自己有了儿子,一定要让儿子替他实现曾经的梦想。 但李承当然也知道,就算他真的生了儿子,想学剑也是很难的事情。要学剑,首先要拜师门,而现在的师门就两种,一种是江湖散人高手,这种很难结识,另一种就是宗派了。而要入宗派,要么你老子是宗派掌门或长老,你就可以直接成为弟子;要么你家是达官贵人,在资质不差的前提下,捐上不菲的银两方可成为弟子;还有一个可能,就是你天赋异禀,又被那宗派看上,主动招进去。 前两个就别提了,他李承不是那种命。李承现在仅仅寄希望于最后一种,就是他会生儿子,而且还是一个继承了祖上“轩辕御侍血刃蚩尤血统”的儿子,然后造化弄人,某日遇上一个掌门,那掌门见到他儿子就觉得有缘,非要他儿子加入其宗派,而后他儿子一路平步青云,再而后…那个啥…怎么酒劲儿好像快没了…… 黄昏已至,夜幕将临。晚风一吹,李承似乎清醒了点。他一想到自己的剑法还没有达到“最高境界”,万一那豺狼虎豹啥的晚上出来觅食给他撞见还真对付不了,赶紧把剑又藏好,匆匆回家了。 回到家,赵氏已把饭桌给收拾了。李承却什么话都没再说,坐了一会儿,然后就躺下了。 但这晚,李承一夜没睡着。 第17章 吴捕头 吴国地处中华正东方,有鱼米之乡的美誉。此处农业渔业发达居中华之首,但最终令楚国皇帝决定起兵的并不是这两个原因,仅是因为其垂涎盐商众多的扬州。 事实上,楚国和吴国的关系可谓和谐相处,但楚国有魏国这个强敌的前提下,侵吞扬州是势在必行,吴国皇帝也深知这点。在进攻扬州之前,楚国皇帝就先送密信至吴国皇帝,吴国皇帝从信中已看出楚国势在必得,便知扬州已无力可保,但身为一国之君又不可不战而献城,故只好命令将士全力抵抗,直到众人皆看到实为力所不及时,再命令投降,也只有这样方可堵住百官和百姓的嘴。 吴国皇帝,姓吴,名宇,字嘉宏,即位已十年有余。吴国皇帝宽厚大度,推行仁政,不喜战争。也因如此,吴国虽然富庶,但军力不强,吴国皇帝十分敬畏楚国。吴宇也想过反抗,但无奈国力和楚国差距甚大,且现在朝内连一个国师都没有,军中将领也都是些有勇无谋之辈,在此情况下,他实在不敢和楚国真正对抗。 楚国要夺取扬州的消息传到扬州城内后,百姓已人心惶惶。扬州府一边整肃军士,做好防御准备,一边派出衙门捕快到处安顿民心,并鼓舞百姓协同作战,援军即刻便到。但即使如此,大多数百姓都明白,那楚国要攻下这扬州城,恐怕只是时日问题。 “扬州城内,距离衙门不远的一家酒馆,走进来了一位中年人:鸭蛋脸,淡淡的络腮胡,身着一身捕快官服,中等身材,步履矫健。他一进来就朝柜台爽朗的喊道:“小二,来五斤牛肉!” 那店小二正在别处忙乎,应声的是掌柜:“哟!这不是吴捕头嘛!咦?今个不来点酒?” “哦,是薛掌柜啊…”,不料掌柜这么一问,那捕快表情却变得略显尴尬,但他似是和这掌柜颇有交情,便顺势走到柜台前和他小声聊了起来:“…今天就不喝了,我拿回去吃。” 那掌柜也是精明之人,看这捕快脸色之变,知道情况不对,但出于对老友的关心,他继续问道:“咋了吴捕头?可是为那楚国攻城之事烦恼?”这几日百姓人心惶惶,有有变卖家产的,举家出城的,有散播谣言的,还有想趁火打劫的,他又是捕头,其忙乱可想而知。“ “这吴捕头也是直爽之人,见是老友关心,倒也无甚遮掩,叹了口气,一脸愧意的说道:“唉!实不相瞒,这是我最后一次光顾您这店了,我打算明日就休致,回老家谋生。” 薛掌柜听后,张大嘴巴问道:“这…为何啊?都说这次楚军不会伤及百姓,难道…”掌柜下意识的用手遮住嘴巴小声道:“…难道是假的?”“ ““倒不是这个,一来家妻已有孕在身,经不起折腾;二来…唉…做了这么多年捕快,也有些累了。” 吴捕头这么一说,那薛掌柜倒是也理解,附和道:“也是!我要是你呀,快当爹了,也会这么想!” “是啊是啊!”吴捕头说着又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想到自己要当爹了,就算可能要回老家种田,也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 薛掌柜随手去后房拿了五斤牛肉出来,递给了吴捕快,并说道:“这样吧,今天我就做主了,这牛肉你就不用给钱了,就当我送给妹子补身子的!”“ “那吴捕头一惊,立即说道:“万万不可,这钱还是该给的!” 那薛掌柜倒是挺诚心,继续劝道:“吴捕头,你就别客气了!”,他动情的说道:“说实话,这些年来,你对我们的照顾,我们都记着心里呢!一直没机会感谢你,这几斤牛肉真不算个啥,真的只是我代表我们东家对你的一片心意!再说了,你这都马上要走的人了,又还跟我们讲啥客气呢!?”“ 谁知那吴捕头却是个刚直之人,正色说道:“薛掌柜,我虽然是个粗人,但你和东家对我的这份心意,我一直都知道,我十分感谢。这牛肉或许对你们来说不算啥,但我今日若是收了它又不给银子,我这一辈子心里都不好受!况且就是因为我明日就休致,若是我今日拿了你的牛肉不给钱,那我这十几年的捕头不是全部白当了吗?你和东家的心意我领了,但这钱你还是要收下,否则这牛肉我就不要了。”随手把银子递了过去。 “听完这番话,薛掌柜啥也没说,缓缓接过银子,拱手说道:“吴捕头,一路走好!”。吴捕头笑了笑,回敬道:“好咧!您也财源广进啊!”,遂转身离去。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薛掌柜念到:“唉!他走了以后,恐怕再难遇到这么好的捕头了……” 想着刚才那薛掌柜对自己的一番好意,吴捕头会心的笑了笑,觉得虽然自己在这富庶的扬州府当了十几年捕快,没有抓住机会给自己捞一文钱,但却没有白当,因为百姓都知道:他是一个好捕头!“ “吴真,字子襄,本为楚国人,武术世家,年轻时到吴国谋生,凭借一手祖传功夫虎鹤双形应得捕快。上任捕头卸任后便出任捕头,执法公正,作风严谨,深得百姓爱戴。 其妻彭氏,已怀孕两月。 吴真刚才说的是实话,做了这么些年的捕头确实也有些腻味了,官场的那些个事儿他也都见过了。“ “楚国这次要拿下扬州,他虽然觉得自己不会有啥事,但也不敢肯定,毕竟他又不是楚国将军,为了孩子,他和妻子商量再三,还是决定离去。况且按照他算来,就算楚国占领扬州后不会对百姓如何,但扬州知府一干人马必将全部换掉,他这捕头也肯定是做不了了。 一回到家,吴真就对妻关切的问道:“今日有恙否?” 彭氏回道:“并无大恙,只是有点疲惫。”“ ““那我去做饭吧,你休息。” “那倒不必!我来吧,你最近每日都这么忙肯定累了!大夫说我也不能老是坐着,偶尔动动对孩子有好处。”“ 第18章 路见不平 “也好!今日我买了点牛肉,好好吃一顿,也算是我做捕快的最后一顿饭。我们早些吃了饭,就开始收拾衣物了,明日一早我就去休致,吃了午饭就动身吧!” 彭氏笑着答道:“听郎君的!” 翌日,吴真便驮着包袱,带着彭氏从扬州城出来。本来吴军即将攻城,城门已关,但凭着吴真之前做捕头时和城门将士的一些交情,再花了点银两,他们还是顺利出城了。吴真打算带着彭氏去魏国汉中,那里是他的老家,还有叔伯在,另外想着自己还有些拳脚本事,应该能找个活干干。 吴家离开扬州后第二天,楚国兵至扬州城下。仅一日,吴军就已损兵过千,城门告急。当天夜里,楚国准备再次攻城时,吴国投降。 同时,吴国皇帝休书楚国皇帝一封,请求楚军善待城内百姓及所降将士,楚国皇帝自然是应允。吴军交出所有兵械后,楚军入城,而后即放回所有吴国降军,并张贴告示,将扬州改名银陵,百姓可安守勿惊。 楚国占领扬州后,楚国丰城百官及军士,以及部分百姓,也陆续启程前往金陵。一月后,迁都已大致完成,从此,金陵便成为中华两个大国之一——楚国的都城。 彭氏怀孕在身,吴真没让其快走,走走歇歇,终于在第二天看到了金陵城墙和些许路人。吴真走在路上还可以听见一些来去金陵的行人议论之事,却是一直在照顾着彭氏,生怕其身体不支,没有过多注意路人。 到了城门下,守卫逐个盘问着进出的百姓。轮到吴真二人时,那守卫问道:“从哪里来?” “回军爷,我们从吴国来。”吴真客气答道。 “吴国哪儿?”守卫又问道。 “吴国扬州。” “大胆!”那守卫突然喝道:“如今天下只有楚国银陵!哪有吴国扬州?你这么说可是想造反?” 吴真这才想起路上听说之事,扬州已被楚国所占,且他还尚未知晓扬州易名之事。好在其做了多年的捕快,颇能随机应变,笑道:“军爷息怒!怪我这外乡人初来贵地,不识章法,多有冒犯!我和家妻都是老实本分人,是想回老家投靠亲戚来着,还望军爷行个方便……”说着便暗地掏出一些银两塞到守卫手中。 那守卫捏了捏手中之物,似是不少,便假装审视了吴彭二人一眼,说道:“以后说话小心点,我们大楚国可不是那小小的吴国,规矩多着呢!” “是是!军爷说的是!”吴真赔笑道。 “走吧走吧!”说完那守卫又盘问下一个去了。 吴真携妻进了城,找了家馆子吃了点饭食,然后又带了点干粮,休息片刻后就又上路了。 往金陵城西北走约一刻多钟,有一座小镇,名曰武阳。武阳镇本不大,但这些日子似是颇显热闹,可能是有很多百姓从丰城迁至金陵的缘故,再加上官道上的货运多了些。 吴真没有打算在这个小镇停留,刚才在金陵带的水和干粮足够两三天食用的了,他想到了丰城再歇脚。 就在此时,前面街上传来一阵喧嚣。吴真一边走过去,那人也聚得越来越多,不一会儿就围成了一圈。 “他娘的,我看你是诚心不想给是不是?兄弟们,给我砸!” “别啊!钱掌柜,我是真拿不出钱啊!” “放屁!这都一个月了,还拿不出来?…” 吴真隐约看见人群中,一位四十有余的汉子正跪地抱着一个年轻的瘦高个的腿,地上撒落着一些面粉和木炭。 许是多年的捕快养成了习惯,他正想走上去问个究竟,突然想起自己已不是捕快,此处也不是扬州,且妻子还怀有身孕,于是犹豫了一下,看到旁边正站着一位朴衣老汉,便小声问道:“大伯,这是怎么回事啊?” 那老汉一看问话之人像是生面,便也小声告知其原委:这瘦高个是武阳镇的地痞老大,叫钱顺,自称是武阳镖局的东家,人称钱掌柜,其实啥镖局都没有。这武阳镇太小,距离金陵又太近,故未设衙门,自然也没有捕役,有盗匪之事都是去金陵报官的。这钱顺来到这里后就纠集一帮小混混,自称武阳镖局,其实就是打着维护治安的口号想从小商贩手里收点黑钱,不劳而获罢了。 吴真越听越生气,要是他刚做捕快那会儿,早就一拳冲上去把那厮给打趴下了。可现在?虽说几个小混混他吴真自信还能对付的了,但他却带着怀孕的妻子,再想想现在已不是那官府差役,没了后盾他也不确定这所谓地痞还有何背景啊!想来想去,吴真还是没有动手,却只好咬牙握拳,看着那群地痞手下横行无忌。 “住手!!”一声大喝,竟连吴真也略感震撼,众人和那钱顺寻声望去,从人群外走进一个青年壮汉,那人大约三旬,身高马大,壮硕威严,一脸络腮胡给人一种孔武有力的感觉。 “光天化日之下,何人竟敢如此肆意妄为?可还有王法?” 一顿言语教训后,那钱顺竟愣了半天,待他缓过神来,才幡然说道:“放…放…放屁!”可能是他一直以来在这武阳镇上横行霸道惯了,从未有人如此跟他说话,他回话的时候竟然还结巴了一下。 钱顺自恃人多,两眼直瞪着那青年人,下巴翘的高高的,继续说道:“你是哪根葱?” 旁边有小弟还不忘拍他们大哥的马屁,狐假虎威的说道:“我告诉你,在武阳镇,我们钱掌柜就是王法!” 那混混说完此话后,周围百姓都沉默不语,显然曾经都领教过这帮人的淫威,对其敢怒而不敢言。 可那青年人却毫无所忌,似乎这些话对他完全不起作用,他沉稳说道:“你们所谓的王法,恐怕是以强欺弱吧?” 竟然有人敢如此顶撞他,那钱顺似是已不耐烦,向后退了两步,双手插于胸前,阴沉的说道:“看来今天又遇到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兄弟们,有段日子没好好活动活动了,给我好好的教训教训他!” 第19章 虎鹤双形 随即,那青年人周围就被十几个混混围住,却见他豪不慌张,行马步,吸气丹田,运力周身,而后十指并拢,蓄势待发,这架势似是用的某种掌法。 青年人冷眼扫视周围,猛地他先发制人,一掌就向旁边的一个扫去,那混混随即惨叫滚地。几个回合下来,青年人竟未伤丝毫,而倒地之人已近半。 见着小弟们不敌,士气受挫,那钱顺看来是要出手了,但他还啰嗦了两句,似是想给自己鼓鼓劲儿:“哟嗬!想不到还有两下子,看来不拿出点真本事,你就以为自己是武林高手了?” 只见他突然身姿一变,侧身,勾腰,弯腿,这是……猴拳?原来这家伙的看家本事是这个,那青年却未怠慢,同样再次运气立势,准备应招。 只见那钱顺身法还真敏捷,时而闪躲,时而打滚,却不像之前那班小弟次次都被青年的猛掌击中,而青年眼看这家伙善于闪躲,也变换着步伐穷追猛打。终于,趁钱顺打滚之际,青年一个扫腿扫到了钱顺的脚,钱顺恼羞成怒,大喝一声:“都他妈看着干什么,给老子一起上!” 众人扭打成一团,这些混混虽然人多,但却很难打中青年,而青年却不停闪躲,偶尔还能用掌击中钱顺或一些小混混。可他们毕竟人多,那青年一人虽暂时没吃亏,可这样僵持下去恐怕对其不利。 吴真一直在一旁观战,看了一眼彭氏,彭氏也明白了他的意思,用眼神答应了他。 突然,扭打的众人中又跳进来一人,并喊道:“壮士,我来助你!”此人就是吴真! 只见吴真不但身法矫健,手型变化也是奇快,至敌身时变拳,如虎扑之;至敌肢时变钩,如鹤啄之,使敌防不胜防。 很快,钱顺人马尽落下风,那钱顺已是面如土色,撂下一句话:“今天且算我倒霉!可若你们知道我哥是谁,定不敢如此放肆!我哥乃是…”他看了看周围的百姓,咬牙说道:“我哥乃是太行山上的二当家!你们给我等着,有你们好看的!走!” 伴随着百姓的欢呼声,钱顺一干人等落荒而逃, 有妇人喊道:“多谢少侠啊!” 那面饼摊的大叔连忙向青年和吴真叩头感谢,他二人将大叔扶起,吴真愤然说道:“此等贼寇早应除之!” 刚才和吴真说话那老汉也跑过来对吴真说道:“两位壮士真是我们武阳镇的功臣啊,这钱顺仗着他义兄是太行山上王家寨的二当家,在武阳镇横行霸道好几年了,这下好了!” 但吴真却不见笑容,曾经的捕快经验告诉他,如果官府不出面捕之,他可能还会回来,遂叹道:“唉!只恐他会再来啊!” 谁知那老汉略带恳求的说道:“那壮士何不留在此地呢?如今金陵已是都城,此镇必将随之兴盛,凭壮士一番武艺,何愁不可自食其力啊?” 吴真听闻此话,颇有受宠若惊之感,内心倍感欣慰。此地虽有兴盛之望,然妻有身孕,后生未卜,且凭借他一人之力又如何立足呢? 那青年人在一旁似是看出了一些吴真之想,便开口解围道:“老伯之意甚好,但此时非同小可,容这位壮士三思吧!” 待人群散去后,那青年向吴真拱手说道:“刚才多亏阁下出手相助!我看你也不像是武阳镇人,今日你我一同赶走贼寇好不痛快!如不嫌弃,可否到我住的客栈一叙?” 吴真见这青年一脸正气,又有今日共同出手之缘,便也拱手笑道:“少侠客气了!少侠见义勇为,实在令人佩服!”随后略微尴尬说道:“只是我还有家妻在旁,怕是多有打扰……” 那青年向眼望去,一位妇女微抱下腹,似是有孕,便明白她便是这壮士之妻,却豪爽笑道:“那又何妨?我妻也在客栈之中。” “好吧,那就有劳少侠了!”吴真见对方一番好意,也不再推辞。 “这是哪里的话!”那青年客气道。 三人来到镇上的一家客栈,上了二楼,一进客房,里面坐着一位妇女手牵一孩童,旁边站着一位男子,似是仆人。 那青年开口笑道:“壮士请坐,还未请教壮士高姓大名!” “在下吴真,从扬州……哦不……从银陵来,准备去汉中投奔亲戚,这是家妻彭氏。”吴真答道。 那青年回敬道:“在下武骏,从魏国来,也是准备去投奔亲戚的,这是家妻顾氏,这是我义弟刘四。” 吴真叹道:“唉,想不到武兄弟和我竟都是如此……” 那武骏却似乎已蓄谋已久,对其说道:“吴兄,某有话想和你单独聊聊,且让嫂嫂在此休息,我们去附近找家酒馆边喝边谈如何?” 其实吴真凭借多年的经验,开始就感觉到了这武骏不但武功高强,且城府颇深,从其邀请自己的那番话,到刚才又约其酒谈,吴真都觉得这武骏不简单。但凭其直觉,他又始终觉得这武骏应并无恶意,于是应道:“也好!” 武骏见其欣然应允,脸上顿喜,于是与那刘四一番交代后便和吴真来到客栈旁的一家酒馆。 武骏刻意找了一个僻静的桌子坐下,叫了一壶酒。而后向吴真问道:“恕在下冒昧,吴兄刚才使的可是那南方名拳:虎鹤双形?” 吴真笑道:“武兄好眼力啊,是的,过去从家父那里学过一招半式,让武兄笑话了。” “哎!吴兄太谦虚了,吴兄的拳法决不是初出茅庐,在我看来已近炉火纯青,若不是你不想伤其性命,恐怕那些混混早已命丧黄泉了!”武骏恭敬赞道。 “哈哈!武兄谬赞了!对了,我刚才也注意看过武兄的招式,似是像那西北有名的裂风掌?” “吴兄果然见多识广!”说道此处,武骏忽然变换了脸色,一脸哀伤之情,略显无奈的说道:“唉!实不相瞒,我本是魏国都城兆京武威镖局的少东家。本来凭家父十年经营,镖局蒸蒸日上,谁知……” 不料武骏突然哽咽了一下,吴真知道此番经历或是其不想回忆的。 第20章 武阳镖局 武骏继续沉声说道:“谁知家父却无意中得罪了魏国的一个大宗派。那宗派竟和兆京的另一家镖局,四处散播谣言,抹黑打压我们。最后一次,我们接了一个的朝廷的镖,本想这这次若成功,可令谣言不攻自破,以助我镖局东山再起,可万万没料到……”那武骏讲道此处,脸上竟略显抽搐,沉声说道:“……没料到镖竟被劫了!” 吴真疑惑道:“哦?恕我直言,据在下所知,大的山匪之中确有高手,镖局若遇重镖,要想平安无事,最好是提前打点一二,否则难免…” “并非劫匪!”武骏拦道:“当时我就觉得他们用的武功不对,事后我又花了重金才买到消息…”说道此处,那武骏两眼微眯,释放着仇恨之光说道:“…那劫匪其实是那宗派弟子伪装而来,且官府早就知道他们会来!” 随即,武骏倒了一杯酒,一饮而下。 “我父亲因此而被朝廷收监,我家花了银两无数,还是未能保其性命,母亲也因伤心过度而去世…”武骏随后叹了口气道:“…这可能是天意吧,我武家注定有此一劫!” 说道此处,吴真自然已明白一切,不便再问。遇到这样的不幸,只能说是苍天无眼,坏人当道了。 “武兄请节哀!”吴真拍了拍武骏的肩膀,安慰道。 武骏淡然说道:“我乃性情中人,今日在这武阳镇,遇到吴兄这样的好汉,不吐不快啊,吴兄切勿见怪。” “哪里的话!” 武骏继续说道:“请吴兄喝酒,实有一件大事想和你商量。” 吴真听闻,略感惊诧道:“哦?” 武骏收拾了一下情绪,正色说道:“是这样的,魏国我肯定是待不下去了。但我还有一些家底,听说吴国都城苏州人杰地灵,商贾众多,想协妻儿,还有义弟刘四,去苏州重开一家镖局。却不想今日会有此打抱不平之事,也不想今日能遇到吴兄你。刚才那老伯之言,却令我茅塞顿开。” 他继续说道:“金陵新为都城,楚国必将集各方之力使其繁盛之,此地又距其极近,故在此开设镖局不失为更好的一条路。而今日之事,已让你我在武阳百姓中略有声名,若吴兄不嫌弃我武骏粗鄙,我愿与吴兄一起在此开设镖局,从此你我兄弟相称,这镖局也有你一份!” 武骏说出这话时,显得真挚豪爽,两眼凝视吴真,只待吴真回话。 吴真闻后当然显得诧异,一副受宠若惊而又不置可否的样子。 那武骏见此状继续说道:“吴兄一身本事,但若回乡务农,一来是枉费了年轻时练武之苦,岂不可惜?二来务农的入钱也定没有做这镖局生意赚的多啊,若是让嫂嫂和未来的孩子受苦,吴兄于心何忍啊?” “这……”吴真想了想,恭敬回道:“武兄一番好意,我先心领了,只是事关重大,我想回去和家妻商量一下再答复武兄,你看如何?” 武骏欣然说道:“也好!那今日先在客栈休息,明日再说。无论如何,吴兄这个兄弟我是认定了,哈哈,今日真是高兴,来,你我先畅饮一番!……” 不得不说,这武骏不但武功好,又能喝,还很能聊,吴真也慢慢感受到,这武骏的能力或许真可以成为一个不错的当家,能把镖局经营的很好。 晚上,武骏的客房旁边一件,吴真住的客房内,彭氏听了吴真的一席话,想了想,随后还是说让他自己拿主意:“你好好思量一下,自己定吧。反正我是吴家的人,你在哪儿,我也在哪儿。” 吴真说道:“唉,说实话,回铜陵我心里也确实没个谱,多年没回家,也不知道叔伯他们的情况如何,我只是怕你和孩子受苦。” 彭氏道:“这点苦不算什么,我就是担心,这押镖的差事,可比那捕头危险多了,可愣是在刀口上挣钱啊!” 吴真安慰道:“其实还好的,以前在扬州也认识些镖局的朋友,据他们说一般很少动手,主要靠关系,上下打点好了也大都平安无事。偶尔遇上非要硬来的土匪,也都是些没上道的,武功肯定强不到哪去。” 彭氏却担心道:“这些我不懂,你自己拿捏吧!我只是担心孩子没长大,万一他父亲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啊……” “看你说到哪里去了!”说着,吴真便将妻抱入怀中。 第二天一早,吴真就应允了武骏的想法,武骏大喜,立马在武阳镇最好的街面上盘了一处宅子,另外花钱修缮了下门面,以及里面的房舍,武骏和吴真一家都住了进去。半月后,武阳镖局就开张了,武骏任东家兼总镖头,吴真任大镖头,刘四任镖师,另外还在武阳和金陵附近招揽镖师和趟子手。武骏平时大都去金陵见一些官员或客人,上下打理着,镖局里就由吴真守着,有些零碎的差事就吩咐给刘四去办。 又过了半个月,镖局接到了第一趟生意,是把几箱东西从金陵送到宋国邺城。由于武骏亲自带镖,这趟镖很顺利就完成了,再加上武骏里外张罗,武阳镖局也因此在金陵有了点名声。 随着生意开始多了起来,吴真也忙了起来,有时带镖走趟子,有时在镖局里训练镖手,有时还跟着武骏陪着一些黑白两道的朋友喝酒应酬。而那刘四,本来武艺就不精,后来随着招募了一些年轻的镖师,武骏也就让他做了管家。镖局的人手逐渐变多后,在吴真的协助下,武骏也开始实行严格的管理,所有的镖师和趟子手,上镖前一天开始都禁止饮酒,不上镖的人也需控制每日饮酒量,违者重罚。 随着武阳镖局接的镖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大,颇有风生水起的势头。武阳镖局这四个字也进入了金陵的老镖局,昊义镖局的东家——方昊的视线里。当然昊义镖局毕竟是几十年的老字号,在金陵和楚国人脉深厚,在方昊看来,武阳镖局只是分了杯羹而已。但他知道,武阳镖局除了当家的武骏以外,还有一个叫吴真的大镖头,能打虎鹤双形拳。 第21章 金亭镇 金亭山,位于楚国东侧,吴国西南侧,因山林茂密,有野兽出没,除了少数山人和山下的一些猎户外,人烟稀少。 虽有一条不大的官道从山腰穿过,连接楚吴两国,但金亭山均属两国偏远之地,少有政令至此,也就更疏于监管了,故此官道也成了一些土匪出没之地。 百姓过此道时至少结十人以上相伴而行,否则宁可绕远路走银陵官道。 半月前,武阳镖局接了一趟生意,武骏十分重视,故安排由吴真任镖头,外带了四个镖师和十二个趟子手,运送货物从金陵至苏州。吴真为安全起见,走的是银陵道,一路顺利到了苏州,并交了镖。刚准备启程按原路返回武阳,就收到了武骏从镖局派人送来的消息:刚接了一个从吴国绍州运货至金陵的镖,命其即刻赶往绍州接货。 听到这个消息,吴真既是高兴也忧愁:高兴的是这生意一茬接着一茬的,说明这武阳镖局已是名声在外,将来的日子也肯定越过越好了;忧愁的是,临走前,大夫给其妻彭氏把过一次脉,断言其一月内即将临产,本来按照原计划直接返回金陵差不多可以陪伴老婆产子的,可现在这么一算,回去后十有八九这孩子已经落地了。 想到孩子出生时自己不能在身边,想到生孩子时万一妻子有个什么闪失,这吴真不得不一阵心酸。 可吴真确实是一条汉子,他明白武骏这么安排,一来是顺路的生意不做白不做,二来镖局现在人手少,他又身为大镖头,临时派镖也是对他极大的信任,三来彭氏的身子还算好,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情,且他相信有武骏在老婆身边,比自己也差不多。 可他现在还是很想喝点酒,但按照规矩,所有上镖的人,从出发前一天到回镖局交镖,一律滴酒不沾。虽说这趟镖他是老大,又是镖局的二东家,喝了也没人会说他,但他还是没喝。以前的衙门捕头,现在的镖局大镖头,这些个名号,不仅是权利,更是一份责任,自己要以身作则。 吴真也没过多停留,带着手下即刻向南赶往绍州。在马上,吴真心里想的是:绍州位于吴国南部,从绍州返回金陵,若走来时的路,从绍州往北到苏州,再往西到银陵,再往西到金陵,近五百里路,绕太远了;若是出绍州后往西北,翻过金亭山就是金陵了,快的话说不定还可以赶上妻子生产。 经过反复思量和权衡,他最终决定:走金亭山! 镖师在安排路线的时候一般都要尽量避开山路,丘陵,树林这样的地带,一来是前行的速度肯定会降低,且这种地形对运镖者的体力消耗也是更大,二来这里面也容易隐藏匪寇,增加劫镖的风险。 特别是山路,山的地形千奇百怪,这就导致长期盘踞在此的山匪在地形的熟知度上有很大优势,一旦交手,他们不仅可以利用地形的高低差打埋伏,甚至还可能布置陷阱,令其对手十分的被动。 但吴真也不是冒然进山:首先,他武阳镖局也已是略有威名,金陵知府都赏脸喝过武骏的酒,他旁边的金亭山不可能不知道;其次,武骏每半年就会亲自或派专人给各个地方的老大敬香,也就是送礼,这些老大都是在江湖上讲名声的,收了礼多少都会给敬香人点面子;再次,早在镖局刚开张不久,他和武骏就已研究过楚国以及周边的的各处匪寇,其中就包括这金亭山匪,对其情况略知一二,哪怕按照最坏的打算,凭他吴真和这帮人马的实力,这镖也不是那么容易劫的。 到达绍州后,已是傍晚,人马疲惫,吴真没有立即休息,先去找到了客人,但并未拿货,只是约定明早来取货。而后找到客栈,吃了点饭菜,把所有人叫到房间里交代了一番,然后命令大家即刻休息,明日卯时起床。 次日天未亮,吴真已如约取到货,整理清点好镖车后,队伍就出发了。 傍晚,镖车队伍来到了金亭山下,有镖师对吴真说道:“大镖头,前面有个金亭镇,我们在此过夜,明早再上山吧?” 吴真想了想,回道:“也好。” 一行人进入金亭镇后,发现此处比武阳还小,找到一家客栈后,便连马带车赶入后院。 吴真安排人将镖车上的货搬入客房内,以保安全。而后吴真却未叫饭食,而是命大家拿出自带的干粮充饥,以他的经验,上山前这样做还是安全些。 吃着吃着,楼下响起一阵叫喊:“…掌柜的你给我出来!……”,这声音如熊吼,颇感震撼,吴真示意大家勿动,自己带着两个镖师下去看了看。 只来到楼梯边,就看见楼下的柜台旁站着一位虎背熊腰的青年人,脖子略大,那腰就像水桶似的,手臂几乎和碗一样粗,揪着客栈掌柜的衣服吼着:“…我这么好心佘给你!你是不是不想给钱了?再不给信不信我把你这店给砸了!” 那客栈掌柜哀求道:“褚掌柜的,不是不给钱,是最近生意不太好,你再容我几日,三日,最多三日,我一定把钱给你送过去好吧?” 那大汉又吼道:“好!老子再信你一次,你要是再不给,我就让你知道我是怎么杀熊的!”说完就一脸气恼的大步走了出去。 一个要账的竟然被人叫掌柜?吴真想起了早年刚经过武阳镇时的遭遇,那时也有一个地痞想收黑钱,还自称掌柜,唉,世风日下,看来在哪里都有这种人啊……。吴真本觉得有要事在身不想多问,但他觉得自己已猜出十有八九,且想到那掌柜确是可怜之人,便只想过去安慰一下他。遂走进那一脸愁容,正在整理衣衫的掌柜,问候道:“掌柜的,刚才那厮可是地痞?” 那掌柜见到一住客竟关心此事,不禁笑脸解释道:“哎呀,真不好意思,让客官受惊。客官您可能误会了。那人倒不是坏人。” “哦?”吴真没想到自己猜错了,一脸错愕。 “唉,说来话长,那人是肉铺的屠夫,叫褚大。” 第22章 黑隼银叉 掌柜继续说道:“本来他家的肉铺是早年他爹开的,和我们店一直关系挺好的,我们店生意不好的时候,一直是跟他们店佘肉。可他爹去年得病去世了,他接手了肉铺。这个褚大啊,杀猪的本事可真是比他爹还厉害,但就是脾气不好,肉钱佘久了他就不高兴了,就来我们店闹腾一阵。”掌柜摇着头,无奈笑道。 吴真听后,便是哭笑不得,回想那褚大的模样,倒是个做镖师的好材料,那身材往那一站,那气势一般的人还真不敢随便动手。当然,那模样做土匪也可以了,呵呵……自己笑了笑,摇了摇头,便和两个镖师回房了。 次日,又是天未亮,镖车队伍一行人便又出发了。 走到山路入口处,吴真示意队伍停下,回头厉声嘱咐道:“此山恐有山匪,大家都打起精神,但无论出现何种情况,我未下令前一律不得擅自出手!” “是!”众人齐声应道。 吴真这才点了点头,示意队伍进山。 众人走在这山路上已两个多时辰了,由于树多林茂,少有行人,故此路不仅窄,且高低起伏,马匹略显疲惫。再加上日照当空,让人略有头晕目眩之感,队伍越走越慢。 吴真看此状况,向众人喊道:“大家再坚持一下,过了晌午,应该就是下山的路了。” 有趟子手说道:“镖头,要不咱们休息一下再走如何?” “不可!”吴真断然说道:“没有我的命令,不可下马。此处乃山林深处,在此休息凶险异常。你我速速赶路,过了山腰就应该安全了。” 众人听罢,只好继续赶路。 眼看着前面即将到达山腰,过了山腰就是下山的路了,虽只比上山的路要短那么一点点,但人和马都会轻松一些。可吴真却有一种直觉,这种直觉并不是很清晰,只是让他不敢放松警惕。 有个趟子手高兴的说道:“哈!前面就快要过山腰了,渴死我了,我喝点水吧先。”遂拿出水囊饮水。 吴真并未阻止,但沉声说道:“大家不可放松,此处还未到山腰,即便过了山腰,仍可能有山匪出没,况且……” “……哈哈哈!不亏是镖头,一直很警惕呀!有意思!”一个俊朗的声音伴随着怪笑传来,却不是自己人! “有山匪!”一个老镖师大喊了一声!却见到周遭突然出现了近三十个人的身影。 吴真拉住了马,却坐在马背上未动分毫,反似稳如泰山,他知道这土匪的秉性天生就像是狼:你若是显得害怕,他们就越张狂,你若是显得不怕,他们反而越是不知道深浅,不敢轻易动手。 他之前的预感没错,要过这金亭山,必然逃不出这一遭。 他是第一次走这条路,和这山上的土匪没有打过交道,但武骏走过,他告诉吴真:这山上的老大姓贺,很少出面,平时拦道的通常是二当家,叫董鹰,据说很有两下。 三十个人影站稳后,他逐一扫视,年轻不一,均为典型的山匪打扮。带头的似是站在前面道上正当中的一年轻人,看模样似乎才二十出头,身穿一身黑衣,双臂叉于胸前,其上的黑底银色泡钉护腕略为显眼,其背后的腰间插着他的武器,却非剑非刀,似是一双银色铁叉?看来这位应该就是武骏说的金亭山匪二当家——黑隼银叉董鹰。 吴真实在没料到其竟如此年轻,他那多年的捕快之心不禁又感叹道:“唉……这么年纪轻轻就上山为匪,真是人心不古,世道凄凉啊。” 但他却丝毫不敢对其轻视,在马上对那董鹰拱手行礼,并微笑道:“我等是武阳镖局,此番送镖路过宝地,多有打扰,还请山头上的好汉行个方便!” “哈哈!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武阳镖局啊,听说过听说过。这几年你们的名头越来越响亮,看来是财源广进啊!”董鹰说这话时,似不带任何口气。可吴真听得出来,他这是暗示自己这帮人赚的多,应该分一杯羹给他们。 但这镖局有镖局的规矩,镖师有镖师的骨气,平时派人拜山头也好,上香也好,多点少点那是一回事,押镖的路中,遇到再厉害的山匪,也不能妥协,否则就等于把镖局的牌子给别人踩,这头是肯定不能低的。 吴真毕竟也是老镖师了,没有直接回绝他,而是委婉说道:“我曾听我们东家提起过阁下,乃是金亭山的二当家吧?他说年初的时候派人给贵寨的大当家贺老大上过香,贺老大和我们东家的关系一直是不错的!这事二当家应该知道吧?” 那董鹰却一脸不屑,回道:“这叫什么话?贺老大是贺老大,我董鹰是董鹰,今日是我董鹰在此说话,你武阳镖局东家和我们贺老大关系再好,那也与我无关哪~” 吴真听后心中暗道:“难道这董鹰今日诚心是要为难我不成?……按说该不会是贺老大指使他这么做的,或是他瞒着贺老大自己要这么干?银子我是肯定不会给的,要是他们实在要动手,那今日就只好把看家本事使出来了……” 吴真正寻思着,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动手,想着怎么最后再抱一线希望和这二当家理论理论,这时那董鹰却顿时开口笑道:“哈哈哈!吴镖头别介意,我和你开个玩笑呢!你们东家和我们老大关系那么好,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这臭小子!”吴真内心气愤至极,想不到自己三十老几,竟被这弱冠小儿戏弄,若不是押镖事大,定下马教训下这厮。他深吸口气,依然笑道:“既然如此,今日就谢过二当家了,且请各位兄弟让个路,我们好过去。” “且慢!” 嗯?这董鹰,他还想怎样?吴真内心已有点焦躁,但还是耐着性子问道:“二当家还有何指教?” 董鹰说道:“镖我们可以不拦,但人我想拦一下,哈哈!” 吴真不明就里,问道:“这是何意呢?” 第23章 虎攻鹤守 “很简单,久闻武阳镖局大名鼎鼎的大镖头打得一手虎鹤双形拳法,今日在此相逢何等有缘?故而想和吴镖头切磋一番,如何?”那董鹰竟一副悠然自得的嘴脸说道,好像在这金亭山一带,就得他说了算一样。 吴真想了想回道:“这……恐怕不妥吧!” “有何不妥?我这些兄弟也仰慕吴镖头已久,想一睹那拳法的风采呢!如果你不答应,就算不是我,恐怕他们也不肯放你走哦!”随后还半遮掩的往周围使了个眼色,那些小弟好似约定好的,一齐喊道:“切磋!切磋!……” 吴真算是看出来了,定是他们的队伍刚到山下的金亭镇时,就已被这山匪的耳目知晓,董鹰便早已设好了局,今日他是死活都会有这一遭,看样子这把切磋是逃不掉了。 哼!说是切磋,其实还不是这山匪的日子枯燥,想找点乐子,若我打不过他落了下风,肯定要受其言语嘲笑;若我出手过重,其恼羞成怒后定是群起而攻之。看来我必须要在招式上盖过他,使其知难而退,却还得点到即止,不能伤了和气。 吴真依旧笑道:“也罢!既然今日二当家的有此雅兴,我就陪你玩玩,只是吴某还有大事在身,故只可为切磋!”说完下马站定。 董鹰十分高兴,笑道:“那是那是,但吴镖头可别看我年纪比你轻,不用真功哦?” “行!还请二当家的手下留情!”说完后,吴真依旧没有任何动作,连手都没有扬起,似是显出一份长着的自信和风范。 董鹰倒不介意吴真这看似无视之态,在他看来这些都不重要,结果才重要。 此时,那些镖师还有趟子手,以及周围的山匪,都把他两围了起来,就在这金亭山腰的官道上,欣赏着这两人切磋。不少人还颇显兴奋,毕竟能看到两个高手切磋还是很难得的。 董鹰没有用叉,毕竟吴真也没有用刀,那董鹰却变换手型,成一副鹰爪状。 吴真暗道:“果然是黑隼银叉,不用叉的时候就用手化爪。从他的架势看来,可以肯定的是,无论是用铁叉还是手爪,均是模仿鹰爪之技攻击。鹰爪乃刚猛之拳,但其用爪的定势则决定了其伤仅在指尖,爪比拳快,也就是牺牲了威猛换取了速度,但其力定不及拳。如此,则应以化为主,以攻为辅,鹤形之灵可化其攻,虎形之猛可破其防,依此而论的话,我应该用七分鹤三分虎为守,七分虎三分鹤为攻。”拿定主意后,吴真终于起手,准备接招,看这架势,董鹰肯定是会主动出击的。 果然,吴真刚准备好,那董鹰的双爪就如闪电般扑来,颇有疾风骤雨之势。 做镖师以来,吴真动手不多,最近一次还是半年前和一个刚上道,连山头都还没有的匪寇过过招,但吴真日日勤练,如今的虎鹤双形打起来更加有沉淀。 董鹰发现,他的爪速虽快,但吴真的鹤形却不落他半分,总是能被其躲避或化解掉。 开始的几回合吴真都是在躲闪,待其渐渐明了董鹰的拳路,则开始思索后面如何反击,暗道:“这董鹰年轻气盛,爪速奇快且毫无懈怠之意,我不可与其久战…他的爪总是直指我要害而来,好,那我也让你一招致败!”只见吴真开始反击,他还是先稳住下盘,跟随董鹰攻击的步伐,且不停变换身姿闪躲其攻击。 再一个回合,董鹰双爪如流星袭向吴真之腰部,吴真这次却未使用步伐闪躲,竟是将手变为虎拳而挡之,这是打算硬碰硬,果然那董鹰未如其所愿,而是手臂向旁一旋,又朝其面部抓来。吴真也立刻变换身姿,侧身,用右手臂及肩部挡之。董鹰暗喜:“看来他还不知道我鹰爪的厉害,以为用肩膀就可以挡住,且让我这鹰爪在你肩上挖几个洞,你就长见识了,哈!” 正当董鹰之爪即将伸进吴真肩膀时,突然,吴真一个大转身,瞬间绕到董鹰背后。 原来,刚才吴真本就是欲转身到期背后,但其转到一半时稍微放慢速度,并将右肩微微抬起,给董鹰一种错误的判断:“他要用肩抗!”待一刹那的工夫,就继续大转身绕到董鹰背后,董鹰却没想到,之前一直被他打得不停招架的这大叔,竟敢突然有窜到自己背后这样如此大胆的想法。 却来不及让董鹰多想,只见吴真刚绕到其背后,瞬间就将手从虎拳变化为鹤形。吴真的想法是,为了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转身就必须要尽量贴着董鹰的身子,这样才能不让其怀疑之前是挡而不是绕的前奏,而如此近的距离绕到其身后,用虎拳攻击显然无法施展开来,只有退而求其次:用鹤啄! 但吴真谨记之前定的战术:点到即止。他鹤嘴已成形,只待啄向董鹰之背,却故意稍微放慢了速度,但力道却没有丝毫减轻,因为力道等于伤害,若是力道减了,则无法让这年轻气盛的少年服气。 果然,鹤嘴将至,此时的董鹰感觉到转身已经来不及了,只见他并未转身,而是只将双手从背后划过腰间,那吴真的双手却未啄到董鹰的背部,而是被那银叉给挡住了。 原来刚才董鹰的双手摸向自己的后腰便是拔出一对银叉的同时挡住了董鹰的鹤嘴。 董鹰随后向前连打了两个滚带转身,而后双手持叉,缓缓站起。此时,他的双眼中已无刚才的那股轻松和傲慢,却嘴角依然挂着微笑道:“吴大镖头果然有一套,今日董某领教了,后会有期!” 事情已经明摆着,两个人是徒手切磋的,若是其中一个突然拿出武器,则证明其徒手已经招架不住了,也就是说武功不如对手,也就是输了。 董鹰又回头向吴真喊道:“对了,提醒一下吴镖头,前面下山路上的树林里有蟒蛇出没,你们小心点吧!那蟒可以吞牛……” 第24章 吞牛之蟒 那董鹰带着一众山匪走了,他年轻,喜欢挑战,但也输得起,他知道自己还有大把的时间来成长。输,或许是一个打击,但也是一个鞭策,每一次输都会暴露自己的一个短处。吴真看着远去的董鹰,却不得不为这个年轻人刚才的武功和现在表现出的成熟所尊重。 有年轻的趟子手开始哄笑着,甚至想向那山匪喊两声,而笑声一起就被吴真举手制止了。待董鹰一干人等走远,他才轻声说道:“现在我们还是在人家的地盘!”同时扫了一眼那几个趟子手眼睛,他们也明白刚才太冲动了。 他继续说道:“立即清点镖车和货物!” 片刻,两个镖师向吴真说道:“镖没事!” “继续赶路!”吴真一边上马,一边向所有人喊道,这喊声随着刚才那阵切磋,显得更加铿锵有力。 还是有几个镖师和趟子手向吴真小声赞道:“吴镖头真是厉害啊!” “吴镖头可否也教我两招吧!” “是啊是啊!让我们也学点,好对付山贼啊!” 吴真笑道:“可以!回去后教你们虎鹤双形的架子!” “那就先谢谢吴镖头了!” “诶?刚才那个什么董鹰说什么前面有蟒蛇,他是不是乱说的啊,一条蛇能吞牛?” “是啊,我倒听说过蛇吞狗的,吞羊的,可吞牛的还真没听说过……” 这些年轻的趟子手在议论的时候,吴真也在想:“这董鹰或真是好心提醒,但若有可吞牛的蟒蛇,也着实令人不可思议啊!” 整个下午,队伍已穿过了大半的下山路,眼看就要黄昏了,不料前面却出现一片更加茂密的丛林。 道路已越来越窄,队伍拉的有点长,吴真依然走在最前面,朝后喊道:“此地路窄,大家都跟紧点!” 他不但要不时的看看前面远处是否像有埋伏,还要每走几步就仔细检查前方的脚下,这种狭窄的道路最好设置陷阱了。 黄昏时,太阳格外耀眼,仿佛整个山都被红霞所笼罩,道路两盘的树叶茂密繁盛,欲让这走在路上的一行人看不见周围。 吴真坐在马上缓缓前行,隐约发现前面似有一缕金色之光,他以为自己头昏了,这傍晚时节,丛林之中,怎么可能有黄金呢? 马儿往前再走几步,他又看去,依然是金光闪现。再走几步,还是!难道真有黄金?不对!在这荒郊野外,就算看到黄金,十有八九也是个诱饵,若是诱饵则定是陷阱! 随着越走越近,不仅吴真,其他人也看到了此金光之物,但也都说不清是何物。 直到队伍走到那金光近五丈之处,大伙才看清,原来那是一条蟒蛇,一条浑身金色的蟒蛇,在晚霞的照耀下远看似黄金闪耀。 这道路已只容得下一人一马的宽度,而前方正是有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树枝从道路上方横穿过去,那金蟒则盘踞在那树枝上,正好是悬在路上方。不过庆幸的是,那金蟒似正在酣睡,一动也不动。 众人看此情形,不禁都捏了把汗,若是要过去,则必然要从这金蟒之下穿过,若是走过其下时惊醒了它,那岂不是当场被活吞? 这时大家都已拉住了马,有镖师和趟子手议论道:“我的天啊,这就是传说中的金蟒啊!我算是开眼了!” “果然有蟒,还…还…还是金蟒!奶奶的……” “那山匪说它能吞牛,那岂不是也可以把我们的马也吞了?” “这可如何是好啊……” “大家不要慌张!”吴真沉声道:“此蟒正在睡觉,只要我们不吵醒它,便于我们无碍。” 想了一下,吴真继续说道:“大家先把家伙拿在手上,一个个的走过去,动作一定要轻,我在后面掩护你们。” “万一我过去的时候那蟒蛇醒了咋办?”有胆小者问道。 “还能咋办?我们一起砍了它!若有人受伤,也是在所难免的,我们这么多人,还能怕它一条蛇吗?”吴真压低声音喝道。 众人一想到此,便也壮了壮胆子,纷纷轻轻抽出武器,然后驱马前进。一边走一边盯着上面的那金蟒,一个,两个,三个… 吴真则拿刀站在距金蟒下方不到一丈处,护送着镖车和马一个个过去。他死盯着那金蟒,只要它一动,他就会立马挥刀过去,哪怕一刀杀不死它,也不能让其伤害自己人。 或许是老天保佑,也或许是这金蟒真的累了吧,大家都平安的走了过去,吴真则最后一个走过去,但他丝毫不敢大意,他也从未遇到过此类野兽,却不得不为自己捏了把汗。但他又是镖头,还得把这份胆怯隐藏在内心里,否则让大家看到连他都害怕,那这些人不是更怕了? 吴真拉着缰绳,缓缓走近那金蟒下方的路,右手紧握刀柄。十尺…五尺…一尺…还好,那金蟒依旧未动,待吴真已至金蟒所在正下方时,此时距离金蟒最近,吴真才仰头看清它:那金色的鳞甲,看起来确是十分漂亮,那盘旋的蛇身,不知道盘了多少圈,似是无尽。 看着看着,吴真突然想到:“据说此类蟒蛇,浑身都是宝:蛇肉可强身,蛇皮可入药,蛇胆可祛毒,蛇头可制酒…若是将此金蟒捕获,带回去给妻子补身子,岂不妙哉?呵呵!”吴真却自嘲只是想想而已,毕竟自己有事在身,况且捕获此蟒风险肯定很大,就算不死,恐怕也要流不少血。 就在吴真一笑了之,打算看完那金蟒最后一眼后就离去的一瞬间,也是吴真刚刚走过金蟒正下方,背对着它扭头看着金蟒正欲回头之时,那金蟒似是感觉到了刚才这下方的吴真脑海中对其有那一丝非分之想,突然睁开双眼,而后闪电般的张开它那巨嘴向吴真扑来!! 吴真大惊!下意识的举起右手的刀向那蟒头砍去,却只见蟒头并未劈开,原来是那鳞甲着实太硬,在未运内力的情况下,普通的刀根本就劈不破! 第25章 力斩金蟒 而那金蟒似感觉刚被某硬物撞了一下,顿时有些昏晕,卷身将头缩了回去。众人见此情形,都勒马回头,欲齐力救吴真,却不知如何下手。 可弹指间,那金蟒就又缓过神来,再次向吴真扑来。 此时整条金蟒已从树上垂直而下,众人这时才见到那金蟒全身,足有四丈之长,那蟒身最粗之处近如人腰,此刻大家已毫不怀疑刚才董鹰说的,此蟒可吞牛的说法。 众人纷纷为吴真捏了一把汗,有一胆大的镖师则驱马扑向那金蟒,同时大喝一声挥刀砍向蟒身。那金蟒却未理睬之,仍旧扑向吴真,但这次它却未张开大口吞之,而是整个身子落向那下方的吴真,竟将其全身缠绕! 那蟒身太大,吴真待其缠绕后,就已看不清周围,也无力坐在马上,已摔落至马下。那挥刀的镖师见此情景,也跳下马,正欲一刀坎向正浑身缠绕住吴真的蟒身。而此时却听见吴真之喊:“勿要用刀,待我伏之!” 原来之前吴真那一刀砍去未伤蟒头分毫,就已使其明白,此蟒绝非凡物!本来之前就已臆想过要降服此蟒,既然此刻已惊动它,就索性拼一拼,他要一身完整的蟒皮! 这个想法固然大胆,但吴真也不是毫无准备。在初学虎鹤双形之时,其父就已带其研究过所有兽形拳法,其中就包括蛇拳!鹤形是专克蛇形的,蟒也是蛇,其短必为其七寸。只要用鹤形攻其七寸,就算他是金蟒也必败! 刚才用刀砍蟒头未果,是因蟒头坚硬,但蟒身的鳞下是蟒肉,定可以砍破见血,但如此就破了蟒皮了。那一刻,他就知道金蟒会再来,而自己则已将双手举起,只要双手未同自己的身躯被蟒身一起缠绕,那么就有反制的机会! 此刻金蟒已将吴真缠绕的密不透风,不但把吴真的身躯缠绕了七八圈,在其脖子上更是缠了一圈,且在不断勒紧中。幸好吴真的双手早已举起,蟒身并直接缠绕在脖子上,那样的话半柱香都不用吴真就咽气了。蟒身缠住的是吴真的双臂以及头部,虽然吴真此刻眼前被蟒身遮挡,但其双手已摸到了距离蟒头的七寸出,他也在不断运功用鹤指压之。 受到吴真的点穴攻击,金蟒也在加速勒紧其身体,吴真此刻已面红耳赤,眼看就要快坚持不住了。 一旁的一位镖师喊道:“吴镖头,已经来不及了,保命要紧,我用刀将蟒身坎破救你吧?” 少顷,吴真的意识已开始模糊,他甚至已感到死亡!他不想就这么死掉,他还想亲手抱抱自己的骨肉。想到此,吴真终于放弃,用最后的力气大喝一声:“砍!” 众人此刻齐上,用刀向那裹在吴真身上的蟒身砍去。有的人怕伤着吴真,用力小了,却发现未伤那蟒身分毫,鳞甲上连一点痕迹都没有。有的人倒是知道这鳞甲的厉害,用力砍去,之间那鳞甲破裂后,流出的依然是鲜红的血液。 可那金蟒似乎并不怕疼,并未有放松吴真之势。吴真喊道:“我捉住蟒头,你们只管砍!” 众人这才使出浑身力气,向那蟒身最粗壮之处砍去!有镖师怒道:“老子就不信你不怕流血!”终于,在大家齐力怒砍之下,金蟒的身子渐渐未再扭动。吴真本来一直被那金蟒缠绕着在地上来回打滚,此时也和那金蟒一样一动不动了。 众人跑过去,纷纷扒开那蟒身想把吴真救出,却发现蟒身还是牢牢的缠着吴真,怎么扒也扒不动。 吴真双目紧闭,似是已毫无力气,但却知道众人无法扒开蟒身,无力的对众人说道:“必先砍下蟒头,方可脱身!”原来吴真知道,蟒蛇这动物,身躯虽大,但其都受头指挥,只要头上的神经未发出放松的命令,身体哪怕感受到痛苦,也不会放松肌肉的收缩。 众人来到吴真靠头这边,找到其缠绕住双手的蟒身部分,从中看到了蟒头,那蟒头仍是双眼放光,血嘴微张,似是感受到很大的痛苦,但又不甘屈服。此时吴真的双手还是牢牢的按着距蟒头七寸之处,喊道:“砍啊!” 似是这群人中从未有人砍过如此巨蟒之头,看着那双眼怒视的蟒头,大多数人还是不敢上前。却见一位身材魁梧的镖师,自告奋勇的喊道:“我来!” 只见他举起刀,看准那颈部,用力一刀下去…那金蟒之颈部只破了一点点皮!那镖师大惊:“他娘的,真他妈的皮糙肉厚啊!”再看那刀口,竟有了一丝钝角。可这一刀,给周围其他人壮了胆,众人见状,纷纷都拿起手中刀向那刚才的颈部破口处砍去。 前后将近砍了一百刀,那蟒头才与蟒身彻底脱离。众人再次去扒那蟒身,用尽全力,才将其缓缓扒开,救出了吴真。 吴真大口喘气的说道:“谢谢众位兄弟救命之恩了!” “吴镖头,你这说的哪里话?” “是啊,吴镖头,若不是它去找你,可能就是找上我了!” “吴镖头你可真厉害!这么大一条蟒蛇缠住你都能坚持这么久,要是我恐怕早就没气儿啦!” 众人齐声感叹的时候,吴真却瘫坐在地上,喝了几口递过来的水,踹了几口大气,说道:“可惜了这么一大张蟒皮了!” 刚才那第一个砍蟒头的镖师安慰道:“蟒皮破了就破了!蟒肉还在啊,吴镖头,我看这条蟒是老天爷赐的,给嫂子补身子的吧?” 吴真听后,想到自己大难不死,想到自己和兄弟们一起杀死了这么大一条金蟒,又想到回去后即将抱在手上的孩子,刚才受的那番苦顿时烟消云散,笑道:“是啊是啊!这都多亏各位兄弟奋力相助啊!” 在一阵欢呼声中,吴真带领着镖车队伍又上路了。他们腾出了一匹最壮的马,将这四丈金蟒捆了上去,却没有如此大的口袋,只好在周围砍了些树枝树叶遮挡在蟒身上,以防闲人观瞻。 第26章 一气化三清 宋国位于中华正北,西有娘子关接陈国,东有孟泉山接韩国,南有太行山接楚国,其面积几与陈国相当,但军力较弱。 宋国东南,太行山北,有一城名曰晋阳。 九月九日的夜晚,天空一片晴朗,繁星点点,皓月当空。在晋阳城外约三里地的一间农舍里,一位老翁趟于床上,周围站着十几个人,年龄不一,年长的已过五旬,年轻的才近三旬,但都是他的学生。 其中位于最前面,年龄稍长的一位向那老翁问道:“老师,还是把大夫叫来吧?” 那老翁淡然回道:“无用矣!吾早已知天命,今日九月九,乃吾终日,即入轮回,不必让大夫跑这么远了!” 闻讯,有学生已开始哭泣,那老翁笑道:“呵呵!无需伤悲矣…人乃天地所生,自有造化。只有生老病死,前赴后继,方为天道。死人已死,必无所憾,生者自生,岂可逆天?日后尔等只需遵我教导,无为而顺天道,有为而顺人道,切记!” “学生谨记!”众人回道。 此老者,便是九年前在函谷与骆阳子一番论道的那老者——李耳。李耳周游列国后,于五年前在此庶居,其之前的学生便纷纷至此相聚,而后在此地又收了些年轻学子,他们一同陪伴其师直至今日。 在老龄学生中,有一位刚刚年满五旬之人,他虽不是李耳最年长的学生,但却是早年学生中的佼佼者,他就是荀甄。 荀甄,字达同,赵国梁安人,家境殷实。然其并不安于享乐,时常忧国忧民,二十八岁便拜入李耳门下,其学严治,其论谙道,颇受李耳赏识。荀甄四十岁时,已在梁安开堂收徒,却始终不忘其为李耳之徒。 李耳欲周游列国时,他便要求随之同行,虽被其拒绝,但仍时时牵挂于心。李耳归隐晋阳,他则立刻赶来,老师病卧在床,则决定守之直至归天。 其实荀甄早就有一心事,此时还不说,他就怕没有机会了,但若老师不同意,其又决不敢妄自为之。正在此时,那李耳似乎已看出荀甄之意,姑问之:“荀甄,可有事要问为师?” 荀甄暗惊,却谦卑的小声问道:“确有一事,已让学生牵挂许久,却不敢问于老师…” 李耳笑道:“可还是合论着书一事?” 荀甄听后便更是一惊,此事他确实曾经提过,那是在他刚刚成为李耳之徒不久,他就感到李耳之道如沧海无边,其理可通万物,其利可益万生,便建议老师着书以便传道。而那时李耳便以“道之义在行,而不在案”为由,未同意将其所述收集成书,而之后荀甄便不敢再提此事。 如今老师却已猜出荀甄旧事重提,而不知他是否会恼怒,但既然老师问了,他只好紧张答道:“正是!” 李耳笑道:“汝若依然有此心,姑且去做罢!” 荀甄大喜,躬身道:“是!学生定将老师之言集于书中,决不差之分毫。”荀甄突然想到此书必将为世人所传送千载,必须起一个好名字,俯首继续说道:“然学生才疏学浅,不敢为老师之书着名,请老师定夺……” 却不见老师回应,荀甄再次说道:“请老师定夺……” 此时有学生悲愤喊道:“老师!…” “老师!…” “老师!…呜…” 荀甄听闻此声,并未抬头,双眼却已朦胧。 “啊……” 突然!众人皆作惊呼,荀甄抬头看去,只见从李耳身上升出一缕白光,穿过屋顶直向天空!待其飞至高空后,那白光竟化作红绿蓝三色彩光,分别飞向三个不同方向,越飞越远…… 众人见此奇景,皆作惊呼,只有荀甄双目炯炯有神,若有所思。 赵国鹿山镇,李承家。 李承正在屋外来回渡步。屋内不时的传出赵氏撕心裂肺的喊声,这喊声越大,李承就越揪心。 忽然,李承看到从天空远方飞来一缕蓝光,那蓝光越飞越近,竟不偏不倚的落在了自家屋顶上,而后不见了。李承大惊,心想若是有天外乱石砸破了屋顶,那妻儿岂不危险?于是慌忙跑向门口,正欲推门而入,却听见了阵阵响亮的婴儿啼哭声! 李承顿时欣喜若狂,随即那接生婆便打开了门,笑着对李承说:“哎呀!恭喜恭喜!你娘子给李家生了个大胖小子!~” “啊!真的?”李承顿时把嘴巴拉的比马嘴还长,而后兔子般的钻进屋里,看着满脸汗水的赵氏,又看了看她怀中的孩子,顿时老泪纵横,向天长啸:“谢谢老天爷啊!我李承有儿子了!”而他心中暗道:“列祖列宗保佑啊,我李承一定要让儿子拜师学剑,一定会再次光宗耀祖的!” 李承确实压抑的太久了,自打做了佃农,他就切身的感受到,何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了养活自己和妻子,他不得不每日卖力的干活。租子时不时在涨,活也时不时变多,每当这时,他就会后悔自己当初没坚持练剑。可自打赵氏有了身孕,他的内心就多了一线希望。他盼望着自己的儿子能够实现他未曾实现的梦想,能够让自己李家在这鹿山镇昂起头来,能让他李家不再过这给地主老爷做农民的日子。 赵氏对那李承说道:“你发什么呆啊!赶紧给孩子起个名儿!”李承一愣,想到自己都做父亲了,第一件事情当然就是应该给自己的儿子起个好名字。他两眼微眯,想到自己的理想,想到未来儿子身上的重担,顿时吐出一个字:“根!” 赵氏听了也一愣:“啥?根?”李承答道:“没错!就叫李根,我要让他记住,人这一辈子不能忘了根!将来我可能还要让他去闯荡江湖!但无论学了多大本事,也不能忘了做人的根——要有骨气!”赵氏听了又不高兴,说道:“哎呀,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让咱们儿子去闯什么江湖,这年月外面兵荒马乱的…” 李承看到刚生了娃的妻子不乐意了,一个机灵,哄道:“好好,先不说这个了,反正咱有了儿子了,哈哈!”又逗起了娃:“李根!根儿?根儿?”那赵氏看到李承当了爹如此高兴,也笑的合不拢嘴。 第27章 陈青降世 那夜,一缕绿光来到鹤临上空,在蓝锦祥附近消失不见。蓝梅也在当夜产下一子,而后消息便传至陈尤,陈尤处理完国事后,便再次易妆来到鹤临看望蓝梅。 陈尤一进蓝梅的房间,便扑倒在其床榻旁,握着蓝梅的手,双眼朦胧的说道:“梅,你受苦了!”蓝梅笑道:“公子言重了,蓝梅自始至终都是自愿的,托公子的福,我们母子都平安!” 陈尤看了看那婴孩,皮肤白暂,眉眼分明,却并不哭闹,只是两眼盯着自己在看。陈尤越看越喜欢,他想着这些日子少来看望蓝梅,实在亏欠其太多,有想到自己身为一国之君,却让自己喜欢的人如此委屈。终于,他抑制不住内心的良知,平静的对蓝梅说道:“梅,我想告诉你,其实我是陈国国君,陈尤。” 蓝梅听闻,略感惊诧,而后立即恢复平静,微笑道:“原来是陛下!其实我早该料到,公子气宇不凡,诗文俱佳,又有殷实家境,在这陈国着实难觅一二。” 陈尤继续解释道:“梅,我隐瞒你至今,实在是迫不得已。但你可信我,那次见到你之时,我是真的喜欢上了你!只是迫于我有苦衷,故不能立即如实相告,今你已为我生了龙子,我即可认其为皇亲!只是你,却还是不可入宫,你勿要怪我…” 蓝梅立即说道:“陛下勿要如此,蓝梅乃一介民女,得陛下恩宠已是三生有幸,只愿陛下若怜我十月之苦,希将来对待此儿无异便可!蓝梅便叩谢皇恩了…”说完竟欲作起身叩拜状。 陈尤立即拦道:“梅!我虽为皇帝,但那天与你相逢时,其心其缘便是与庶人无异啊,我对你之心可还未明白?” 蓝梅抬头,与陈尤对视,蓝梅含羞而笑,而后两人均含笑相拥。 顷刻后,蓝梅问道:“对了,此孩尚未起名,陛下为他起一个吧?” 陈尤想了想,笑道:“此名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见蓝梅面露疑惑,陈尤继续说道:“你我相逢在青楼,且我曾用青为化名,如今你已知我真名,何不即用此名做我们儿之名?以铭记你我相识之缘啊!” 蓝梅听后含羞而笑:“陈青,此名甚好!” 随后,陈尤便于芦煜交代,暗中加派人手保护蓝锦祥,待陈青长大后,便入宫习礼,成年后可封郡王。 这日晌午,吴真一行已在金陵交了镖,而后带着人马便赶回了武阳。还未到镖局门口,远远就听见锣鼓喧天,原来武骏早已得知今日吴真就可回到武阳,便早早带人在此迎接。 吴真的马走到镖局门口,武骏站在门前拱手道:“吴镖头这趟可真是辛苦了啊!”吴真下马拱手道:“哪里哪里,这都是应该的!托老天的福,这次来回两趟镖都顺利交了,我也算是完成东家交给的任务了!” 武骏笑道:“事情交给你,我当然放心了!”随后正色道:“听说这次回来路上在金亭山遇到那二当家董鹰,过了两招?”吴真笑道:“呵呵,是啊!那董鹰还有两下子,他虽然年轻,但武功却不低啊,若不是太急躁,我还不一定能压的住他呢!” 武骏笑道:“你太谦虚了,那个董鹰我也知道点,有两下子,但和你比起来还是太嫩了。这回你一定让他知道厉害了,下次肯定不敢为难咱们了,哈哈!” 忽然一个小孩从屋内冲了出来,跑到一匹覆盖着茂密树叶的马旁,对着一位刚回来的镖师问道:“咦?这匹马是生病了吗?怎么用树叶遮住?”那镖师一看是他,便想戏弄一下这孩子,威吓着说道:“这匹马身上有一条大蟒蛇!小心它咬你哦!” 众人这时才注意到,回来的队伍最后一匹马上,被一层厚厚的树叶给遮住了,却看不清遮了什么。 没想那小孩却真被吓到了,赶紧跑到武骏身边。周围的人都哄笑着,武骏拍拍小孩的肩膀安慰道:“兴儿别怕,有爹在。” 这小孩就是武骏的儿子,武兴,前不久刚开始跟着学点功夫,胆子变大了点,但这些镖师就经常和他开玩笑。武骏倒也不在意,他觉得让孩子早点学着和这些大人打交道对他有好处。 武骏再看看那马的四肢,马蹄直立,菱角分明,显然并不是生病之马。便略带疑惑的向吴真问道:“那树叶是怎么回事?” 吴真回头一看,才想起金蟒之事,对武骏说道:“这次路过金亭山,还遇到了个事,差点连命都丢了,不过老天保佑,又捡了回来!” 武骏听后一脸严肃道:“哦?难道金亭山上还有别的山头?” “那倒不是。”吴真示意镖师把最后的一匹马牵了过来,待那马走到众人当中,那回来的几个镖师和趟子手便合力将那马上的树叶扯开。伴着阵阵惊呼声,众人这才看清,原来是一条蟒蛇,还是金色的!蟒身上有众多刀伤,不见其首。 武骏见多识广,倒未惊慌,武兴则睁大眼睛盯着发呆。随即那牵马的镖师说道:“在金亭山下山的时候,遇到这只金蟒拦道,本来我们没打算杀它,可它硬是要去找吴镖头,我们没办法,众人合力才把他杀死。”随后那镖师拿出一个染了血迹的口袋,说道:“蟒头被我装在这里面了。” 武骏看后赞道:“好啊,好啊!吴真,这次你一去两镖,且力杀金蟒,刚刚又喜得贵子,可谓三喜临门啊!”遂向身旁的刘四说道:“今晚设庆功宴,大家喝个痛快!” 吴真脸上先是一僵,而后正色问道:“什么!喜得贵子?”武骏笑道:“哦,是啊,才想起来告诉你,弟妹昨晚生了!还是个大胖小子呢!” 吴真一脸惊诧道:“我还以为能等我回来的,怎么样?他们都还好吗?” 武骏笑道:“放心了!母子平安!快进去看看吧……” 吴真听到“母子平安”这四个字的时候,悬在心里近一月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第28章 骆镔出关 他吴真,之所以从扬州休致,为的不就是母子平安?之所以回乡的半路上临时决定在这武阳落脚,为的不就是母子平安?之所以日夜勤练武功,出门上山下水的押镖,不就是为了母子平安?如今大愿所偿,何不令其欣慰万分! 只见吴真飞似的奔向镖局后面的家中,来到房内,却见躺在床上的彭氏看到他一笑,说道:“你回来了?” 吴真扑过去,一边看着彭氏的眼睛,一边抓着彭氏的手,说道:“唉,我还是没赶上你生孩子,让你受苦了!”随后看向那怀中的婴儿,渐显笑容。 彭氏说道:“还好了,武骏他们都对我照顾的很好。” 吴真则轻轻的抚摸的孩子的小脑袋,满脸充满了父爱,此时的他觉得此生从未有过如此幸福的时刻… 晚上,武阳镖局内好不热闹。众镖师和趟子手都争相恐后的向武骏和吴真敬酒,而吴真也是高兴的很,有敬必饮。如今荣升人父的他,又是镖局二当家,相比之前在扬州做一个小小的捕头,此时可谓志得意满。 他对银子没有多大的野心,也没有官瘾,他只想靠着自己一身武艺给妻儿一个安稳的家。如今妻子平安,又有了儿子,且武阳镖局不仅蒸蒸日上,身边还有一帮能够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他又如何不感到高兴呢? 正在此时,武骏之妻顾氏抱着吴真的孩子出来了,有喝醉者看了一眼赞叹道:“哟!这孩子长的还真像吴镖头嘿!” “废话!吴镖头的孩子,要是长得不像他,那可不就麻烦啦?” “哈哈哈……”众人哄笑着,吴真也乐在其中。 “我看这孩子虎头虎脑的,将来肯定是个大人物!” “是啊是啊!昨晚这小家伙出生的时候,可是天降红龙啊!” 吴真听着一头雾水,看向武骏,武骏笑着向吴真解释道:“听说昨晚天上确有红光飞过,好几人都看见了。” 刘四跑过来,笑道:“吴镖头,这孩子还没起名吧,你是他爹,这名该由你来起的哦!” 吴真听到此话,不由眨眨眼,醒了醒酒,略加思索后便说道:“前日我被金蟒所困,险致丧命,如今金蟒已死,而我儿新生。这金蟒或是与我儿前世有缘啊,我看我儿之名就叫‘莽’,吴莽!大家以为如何?” 大家齐声赞道:“好啊!” “吴莽!这名字不错,霸气!” “是啊,霸气!我喜欢。” 众人一直畅饮到深夜,武骏和吴真便在众人搀扶下回房睡觉了。 五年后,中华1968年,魏国,龙台山。 入夜,北风吹得山上的大树不停在摇晃,时而有树叶从天上飞过。 一片树叶随着这风吹进了一个不起眼的山洞中,山洞中坐着一人,他已在此坐了九年。 他就是骆阳子,九年前受李耳点化,顿悟大道,遂在此龙台山七星洞,也是他曾经练武之处闭关,如今他已四十有五。 可能是因为其满脸胡须,衣衫褴褛,再加上闭关时三日一食,身材日渐枯瘦,此刻的他看起来略显老态。 今夜的月光不是太亮,只有一点点照在洞口。骆阳子缓缓睁开眼,看到洞口处吹进的那几片树叶,心中暗道:“人生犹如这树叶,从树枝上生长,到枯黄,再到被风吹走,再到落下,在中途的某一刻看来是何其漫长,而当它走到最后时回头望去又是何其短暂?” 九年,那一次次的迷茫和醒悟仿若刚才发生; 九年,那孤寂的日日夜夜仿若还在眼前; 九年,仿若一晃而过。 对骆阳子来说,这九年不算太短,也不算太长。 不短是因为他确实在这九年内把之前李耳所述的一番道言反复辨拨,已近抽丝拔茧。一次次的斟酌,一次次的推翻,又一次次的深入浅出,由繁到简,使他相比闭关之前确实已大有所成。 不长是因为虽然他已有所成,然这九年来,他越是深刻的去体会那道言,越是觉得李耳之言义如海般浩瀚,他觉得自己哪怕再闭关九年,甚至十九年,都不一定能彻底想透。虽然这境界他还不太满意,但他觉得暂已难有突破。剩下的已不是靠闭关来参透,而是需要去找! 毕竟,闭关前的他才三十六岁,对人生、人世、大道,自觉沉淀的还很不够。在这种不算深厚的阅历下,哪怕闭关九年之长,但对参透李耳之大道却感觉心有余而力不足。 但是,即使凭借这九年仅有的一些感悟,也使他在闭关期间,运用所悟之道,将剑法升华到了一个新的境界,并在招式上有所改良和创新,且将其重新命名为——九阳剑法。 本来,七星剑法这个名称就是由于他不知其师父名号自己起的。如今他在七星剑法的基础上完善了一套新剑法,自然是觉得有必要重新起名了。 而新剑法,则完全融入了李耳之道义中“天地无情,无为而治”的精神。如果说七星剑法以快,奇而着称,那么九阳剑法必将以循大道,释天威而醒世! 九年一晃过去,新的剑法已成,骆阳子内心感慨万千。 他怀念起自己的师父——七星道人,若没有他曾经在这山洞中教会自己七星剑法,今日又如何会有九阳剑法呢? 他怀念起九年前的那位老者——李耳,若没有他曾经在函谷尹溪边为自己点道,又如何会有今日的这番境界和剑法的成就呢? 想到此,他忽然有一种预感,上天让他遇到了这两位贵人而有了今日的九阳剑法,似是冥冥之中要有一番作为,只是不知这作为具体是何事。 用这剑法杀更多的恶匪?他自己都觉得不像。 本来那日听了老者一番晴天霹雳般的醒世之言后,他就已经怀疑之前的杀戮是否还是对的,再加上这九年的息性宁神,他感到自己和之前的那个骆阳子已不是同一个人了。 他的心性真的变了很多,已经看淡了很多事情。 骆阳子揉了揉略感麻木的双腿,渐渐站起了身。循着少许月光找到了他置于一旁的剑,吹了吹上面的尘土,而后便伴着月色下山了。 此时刚入深夜,他估摸着骆五此时可能已经歇息了。他打算先回到镇上的家中休息到明晨,天亮后去找到骆五,告知其出关之事,使其不用再送饭食,而后便去兆京。 第29章 红豆糕 次年,楚国。 楚国迁都金陵已有四年。在楚国朝廷的竭力经营下,金陵人口剧增,商业繁荣,呈如日中天之势。不少商贾也因经营有方,在楚国迅速崛起,其中以一家名叫甘露斋的商号为最盛。 甘露斋为百年老字号,初期仅经营米、面,后逐渐扩展到盐、豆、绫罗绸缎、书画玉器、百货。现任东家甘霖,正是在四年前楚国从丰城迁都金陵时从父亲那里接过生意的。 甘霖接手后,注重顾客口碑,童叟无欺,还经常亲自进货。最近两年又在楚国各大城镇及陈、宋、吴等国都城开设分号,有时还与朝廷做买卖,可谓风生水起,一时无二。在楚国,若谈起名副其实的富贾,则首先会想到是甘露斋。而甘霖不但十分会做生意,且还异常大方,经常将粮或衣物施舍与贫穷之人,楚国百姓都对其赞颂有嘉。 这天,金陵的甘家大院沉浸在一片喜气洋洋的氛围中。 “甘老板!恭喜啊恭喜啊!” “谢谢!请里面坐!” 一大早,甘霖就站在门口,迎接远道而来的各方亲友。原来是甘霖刚刚得了一个闺女,排行老三。甘霖一直喜欢女儿,前面两个都是儿子,这回生了女儿后决定大摆宴席,这些亲朋好友都是来祝贺的。 “甘老板恭喜恭喜呀!”一位精瘦尖脸的中年人笑脸走来,向甘霖贺喜道,顺手将一盒礼物递给甘霖。 甘霖高兴答道:“哎呀,烦劳吴掌柜这么远跑来,还让您破费了哈!你们东家可还好吧?” 那人答道:“好得很啊!如今甘老板生意兴隆,又喜得千金!真是令我们东家羡慕啊,我们东家常说‘我怎么没那么好的福分啊…’” 甘霖笑道:“哪里哪里!”随后接过礼物递给了旁边的一人,甘露斋的师爷林湛。待那客人进屋后,林湛掂了掂礼物,又靠近鼻子闻了闻,摇头笑道:“聚宝隆啊聚宝隆,上次送礼也是红豆糕,这次又是红豆糕,我看这吴掌柜和他们东家一样吝啬,礼物绝不会超过五文钱!” 甘霖听后,略显不快,却还是小声反驳道:“诶~!人家一片心意嘛,礼不在贵贱,呵呵!” 这林湛说的聚宝隆是一家总店位于陈国钦州的古玩店,在楚国也有几家分号,东家叫贾令,很早就和甘霖是朋友了。 吴掌柜就是吴信,是聚宝隆在鹤临的分号掌柜,楚国开了分号后,偶尔也被贾令派来跑跑腿。这此就是他代表聚宝隆来给甘霖祝贺的。 不过这贾令有个毛病,就是特小气,凡事都精打细算,一点亏都是不能吃的,他也是靠这点经营着自己的古玩店。但甘霖倒是个大度的人,不在乎他这点。生意上的来往只要价格过得去,有赚头,都一样做着,只是师爷林湛有点看不过去。 中华1971年,距骆阳子出关已有三年。 这三年来,他时而于周边山水中赏景悟道,时而于兆京街市中游走物人。师父曾言其本命年必遇贵人,而今年他已四十有八,按照前番经验必可遇之。且他在这些年的悟道中不断的完善九阳剑法,却在不知不觉中想为人师,传道授剑了。 时值五月,今日是一年一度的城隍庙会,兆京城中好不热闹。骆阳子早早就出了客栈,准备去那看看庙戏。 此时的他:头发未梳理的很齐,却还是扎了个简单的发髻;一脸胡须,下巴处的已似山羊,虽不及刚出关时那般长,却故意留了一些,或是为了不引人注意吧;一身干净的灰色布衣,剑也没带。他两手后背,迈着八字步,头略抬,随着人群缓缓前行,偶尔还留意那吆喝的小贩,却未见他买甚。 出关以后,他性情变得淡漠了许多,仿若似那看破红尘的浪子,以前诸多无法释怀的事情,现在都可熟视无睹。现在的他就似一个清心寡欲的道士,只想顺心而为,无拘无束。 走到城隍庙不远处,忽闻前面有人吵闹起来,走近后听其喊骂之言才知,原来是两个商贩在争夺地盘。 兆京有两个街市,往日无庙会时,一商贩在东市经营,一商贩在西市经营,互不相干。若有庙会时,则两家都来此摆摊,各占一边。可今日那东市商贩却也要占那西市商贩之地,不让其摆摊,西市商贩固然要反抗。谁知这东市商贩不知使了何等手段,纠集了十几个人为其帮衬,然那西市商贩毫不退缩,遂两方竟直接动手打了起来。 眼看那东市商贩仗着人多势众,已将那西市商贩打倒在地,却还不罢手,十几人围上去后又是一顿乱脚踢去,那西市商贩已血流满面。 若是十二年前,骆阳子见了此情此景必一声大喝孑然出手,可此时……却见他双眼微眯,摇了摇头,绕开人群朝庙会内走了进去。 不一会儿,庙戏就开始了。那庙戏时而讲述百姓疾苦,含沙射影的控诉朝廷的贪腐,骆阳子看到此处便满脸凝重,沉默不语;时而描写百姓那清苦生活中的欢乐,虽略显俗套,却也让包括骆阳子在内的观众喜笑颜开。 正午时,庙会进入了高潮,庙戏的最后一场,演了一出英雄救美除暴安良的故事:一个民家女子被太行山的大王抢了去欲做压寨夫人,官府因与山匪勾结,竟熟视无睹,父母悲痛欲绝,一个叫“骆正”的大侠独自带剑上山力战山匪救出民女。 此戏刚完,周围观众均拍手叫好,喝彩连连。而骆阳子此刻却在众人不知不觉中暗自离去,他知道,这戏讲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骆正”这个名字定是戏班子为了避讳他的名号起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观众知道讲的是那骆阳子,却又不会引起官府的追究。 他在客栈里记的名字是“骆大”,而他又举目无亲,天下间除了少有的几个跟他交过手而被他放过一命的匪徒之外,恐怕鲜有人能认出他就是那骆阳子。 第30章 商贩之子 而据他回忆,从未有过此等英雄救美的事情,想必这故事只是百姓对他曾经上山除匪的另一种形式的歌颂罢了。可让他感动的,是时间过去了十多年,曾经那个名震江湖,让天下匪寇闻风丧胆,让官府敬而远之的骆阳子,百姓竟然还没有忘记! 想到此处,骆阳子忆起上午在庙会门口遇到的那件事,不禁再次自问道:方才没有出手是否错了呢? 但当他想到李耳之言时,则顿时豁然开朗:“天下之大,非人所念。如这商贩之争的恩恩怨怨,每日岂止有万千?这恩怨不是因为那商贩之力不及,而是因为天无情而使人有欲,有欲则生贪。我可以打败那东市商贩一干人等,却如何也止不住天下人漫漫之欲也!” 骆阳子看了许久庙戏,口中已觉干渴,便走出庙会想去寻个茶摊。刚走出庙会门口,他下意识的看了看刚才那商贩打架之处,早已风平浪静,却只见东市商贩,不见西市商贩了。骆阳子也不想知道究竟,走向了远处一个小巷口边的茶摊。 此时有不少人从庙会中出来走过这条街,人们熙熙攘攘,也有不少人坐下喝茶。 待其坐定,喝着茶水之际,却听见旁桌的议论之声…… “你听说了没?陈国攻打娘子关了!” “我昨晚就听说了,这次好像来真的嘿!” “可不是嘛!虽说陈军损失也很惨重,但一旦破了关,宋国可就危险啦…” “我看那宋国坚持不了多久。” “嗨!你们这都是旧消息了,前日陈军就破关了,本以为可以一路推进到宋国都城,谁知那宋国皇帝请来一帮神兵挡住去路,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不是啥神兵!那是天下三大宗派之一的孟丘宗……” 骆阳子听着这些百姓谈论国家争斗之事,却无甚兴趣。望着那散去的人群,骆阳子暗想:“这三年来我已游遍兆京城及其四野,无甚发现却略感寂寥。是否该离开兆京,甚至魏国,出远门去看看,或许有另一番际遇能助我悟道呢?” 骆阳子正想着去哪儿,忽然隐约听到一阵阵啼哭,他本不想在意,谁知那哭声竟让人痛彻心扉,让骆阳子无法安心。 循声望去,哭声似是从那一旁的小巷中传来。骆阳子放下茶钱,想了想,还是朝小巷中走了进去。 走进小巷,那街上的喧闹声少了好多,而啼哭声却越来越大。 待走近那啼哭之人,骆阳子才发现,是一个约十来岁的孩童,伏在一横躺于地的长者身上,那长者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庙会门口看到的那被打的血流满面的西市商贩! 那商贩已奄奄一息,两眼望着那少年,只用微弱的声音说道:“峰儿,别哭了…听爹的话,别去找他们了!爹只要你好好的活着…” “爹!孩儿想替你报仇啊!”那少年的声音虽略显稚嫩,却藏着怨恨与倔强。 “为何不报官?”骆阳子低声问道。 那商贩听闻后,看了骆阳子一眼,轻声答道:“衙役说我和他们是为利而争,就算被打死也应自负后果。其实是他们给了衙役一袋钱,就当着街上给的,我看得清清楚楚!咳咳…” 骆阳子早知如此,却发现自己刚才不该问这一多余的问题。时隔这么多年,官府还是那样,只是自己不愿相信罢了。骆阳子蹲下,为那商贩把起脉来,却听那商贩叹道:“多谢壮士了…咳咳…我快不行了,我自己知道。” 突然,那商贩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骆阳子的手说道:“若壮士尚有心怜悯我这将死之人,且帮我一个忙,可否?” 骆阳子说道:“请讲!” 那商贩紧接着说道:“我一生诚实为商,今死于小人之手,但却问心无愧!只是我儿,他娘死的早,我这一去,他便再也无所依靠…咳咳…”踹了几口气,他继续说道:“若壮士不嫌弃,我愿将此儿赠与壮士,不求其为我报仇,只求壮士能将其抚养成人,而后…咳咳…而后别再像我一样苟且为商,哪怕种地刨土,只要他平平安安,可否?” 那商贩的此番话,可谓呕血而出,且双眼死死盯着骆阳子,仿佛此人活此一生只为今日之托! 其实当那商贩抓住骆阳子之手时,他隐约就已猜到是为这般事情,从那一刻起,骆阳子的内心就一直在思考和犹豫该如何回答。而不想这商贩临终之言甚为恳切,且这番遭遇也着实让人心生怜悯。 他未有多言,只转头看向那少年双眼,那少年此刻也看向骆阳子。只在这一瞬间,骆阳子以其毕生之所学,以及其闭关九年之道境,想从这双眼中看出这少年的“性”!此处的性并非雌雄之别,而是其本性、心性、品性。 虽然其师有箴言本命年遇贵人之说,但骆阳子却不会因此时遇到此少年就必纳之为徒,他依然会用自己的眼光去做每一次判断。 从这双眼中,骆阳子看到了坚毅、勇敢、不屈,也看到了诚实和善良。从这些品性中,他也欣慰的告诉自己:这个徒弟,可以收! 骆阳子回头看向那商贩,缓缓道:“我不可为其父,只可为其师,我便收了这个徒弟!代你养之。” 听完这话,商贩一边缓缓闭上眼,一边用最后的力气说道:“峰儿,快给师父磕头!今后凡事都要听师父的话……” 那商贩咽尽最后一口气后,握着骆阳子的手便落在了地上。那少年撕心裂肺的喊道:“爹!” 骆阳子说道:“你爹已经死了…” 那少年似还无法接受这现实,却依旧趴在他父亲身上哭喊着,此时骆阳子一声大喝:“你爹已经死了!!” 那少年被这声音镇住,停了哭喊,回头怯怯的看向骆阳子。 骆阳子望着这孩子那浮满泪花的双眼,本欲变得平和的声音又依旧严厉的说道:“你爹已死,哭有何用?” 他本知道,这般年龄的孩子还无法像大人一样坚强,可他更知道,若是想要此子将来不再像其父一样如此命运,最好的方法就是从现在起让他明白世事的无情,让他体会天地的不仁!而骆阳子既然已决定收他为徒,也是从现在起就要开始磨炼其心志,让其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因为,他自己,就是这么长大的。 骆阳子沉声问道:“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定了定神,擦去泪水,回道:“郭峰。” “几岁了?” “十岁。” “嗯!”骆阳子微微点头,觉得这孩子是个可造之材。 骆阳子找人将那商贩尸首运到城外山上埋了,为其立了一小块土坟,只让郭峰记住这地方日后祭拜。而后便让郭峰领着自己去其家中,收拾了一些衣物后便带其回到了客栈。 骆阳子坐下,郭峰立于面前,骆阳子看了看那小脸,问道:“你父已将你托付与我,你可愿学武?” “愿意!”郭峰答道。 骆阳子厉声问道:“你可知学武之苦?” 郭峰用他那稚嫩的声音回道:“我不怕苦!”眼神中却充满着决心。 骆阳子正色说道:“好!只要你不怕苦,我就能教你,但做我的徒弟,还必须做到两件事。第一:没有我的允许,决不可将武功传与任何人;第二:无论学到多少,绝不为你爹之死而去报仇。你可能做到?” 听闻此话,郭峰显得很失望,而后还是小声的答应道:“是!” 第31章 放羊娃 骆阳子说道:“不报仇并不是忘了你爹之仇,而是此仇最好的报便是你余生平安!就算你爹临终没有说过此话,为师也会要你忘记报仇之事。哪怕有朝一日你之所学可杀那仇人,你也不可报之,否则不但是违背你爹临死之愿,也枉费为师我对你一番教导了。” 郭峰似懂非懂,只觉师父如此说来定有其道理,如今这师父已若义父,便只好答道:“徒儿记住了!” 从此,郭峰便在骆阳子的教导下开始了习武之路。 作为一个商贩之子,他从未想过自己要改变命运,从未想过父亲会遭遇不测而亡,也从未想过自己会走上习武之路,他只是千万个寻常百姓家的寻常孩子的其中一个。可能唯一令骆阳子觉得他略有不同的,就是那双幼小的眼神中蕴藏着的一丝坚毅,一丝从失去双亲后被逼出来的男儿的坚毅,骆阳子从这双眼中仿佛看到了儿时的自己。 骆阳子看这孩子身子骨有点偏弱,故开始先让其锻炼体能。除每日必修的下盘、臂力、剑姿等练习外,还要早中晚三次各绕兆京城墙跑一个整圈。 随着相处越久,骆阳子越发现这孩子还真是一块练武的料:坚毅忍耐,寡言少语,对其教诲行之不二,在内力及意境等虚无奥妙之法上,虽未有绝佳天赋,却也能坚持不懈,以勤补拙。 按照如此下去,若干年后,此子或可成为又一个“骆阳子”,想到此处,骆阳子内心倍感欣慰。 如此已过了三月有余,这日,骆阳子饭后把郭峰叫到身边,缓缓说道:“峰儿,这兆京虽大,但也人多眼杂,不适于长期在此练武。明日你随我去龙台山,我们且在那里住一段时间,再谋他处。” 郭峰恭敬答道:“一切听师父安排。” 两年后,赵国,鹿山镇。 李根已经八岁了,一心想着将来让孩子学剑的李承,总寻思着怎么早点开始培养他。可自己那一招半式又拿不出手,没有师父带,哪里学起呢? 李承想想,也罢,这不是还小嘛,将来一定还有机会。但这剑可以晚点练,可必须得早点开始锻炼他。这不,他在镇上去跟马员外家的刘管家说了点情,让其答应了员外家在山上的一百多只羊给李根学着放一放,一来让李根有点事儿做可以早点懂事儿,二来也可以给自己换点酒钱。 可李根他娘不乐意了,知道李承想让李根去放羊,就给他杠上了,对着李根怒道:“我看你是让那酒给灌傻了吧?根儿才八岁,这么小的孩子哪能放那一百多只羊啊?那羊要是撒起野来,还不把咱根儿给伤着了!再说了,万一在山上遇到狼了呢?那狼要是饿了,别说羊了,那人不是也一样吃啊!”说到这里,赵氏一把鼻涕一把泪道:“……要是根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啊!” “你瞎吵吵啥?哪有你说的那么邪乎?这李大麻子的娃儿给马员外都放了几年的羊了,啥时见着山上有狼了?要不是他娃年龄大了要跟着去种田,我再如何跟刘管家说,还能有这机会?”李承不耐的跟赵氏说道。 赵氏却还是说:“那也不行!这城外的山上就算没有狼,万一遇到个蛇啊,土匪啊,坏人啊什么的,我家根儿可不危险?” 李承皱了皱眉,随后又说道:“你懂个啥?这男娃儿要想让他长大,就得把他一个人丢在外面待着,整天不是在村东头就是在村西头,长大了能有啥出息?哪里没有危险啊?人家李大麻子的娃儿打七岁就能放羊,我家根儿就干不成?” “可根儿他这么小,又从来没干过活,万一他一个人上了山以后害怕咋办啊?”赵氏担心的问道。 其实,这也是李承唯一担心的事情,他也是习过武的人,知道这所谓危险是相对于心而言。你若不怕,那危险就不是事儿,你若是怕,那可就真的危险了。根儿这么小,不知道他一个人放羊会不会害怕呢? 想了想后,李承说道:“也罢,待会儿问问孩子。” 晚上,李承把李根唤到身边,赵氏也站在一旁,李承脸色稍带严肃,试探的问道:“根儿啊,爹问你,镇上员外家门口的那条大黄狗,你见过吧?” 李根想想后点头道:“嗯。” “那狗你见了,怕不怕?”李承问道。 李根听后,眼珠转了转,说道:“不怕!爹咱们家也要养狗吗?” 李承一听乐了,笑道:“哈哈!你这娃…咱家不养狗。可马员外家有一百多只羊…”随后严肃的问道:“…要是让你一个人去山上放羊,你怕不怕?” 还没等李根回答,赵氏便带着吓唬在一旁道:“是啊,就是那有虫有蛇有狼的鹿山上去放羊,你怕不怕?” 李承听后回头对赵氏恼道:“去去!你别吓唬孩子。” 李根听着两个大人的问话一脸懵懂,望着李承许久,才答道:“我不怕。” “好!不亏是我李家的娃!哈哈”李承笑道。 赵氏却满脸不高兴,好像有人夺了她的宝贝似的。李根睡后,李承在一旁安慰赵氏道:“孩子他娘,你就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这放羊不是什么大活儿,给根儿锻炼锻炼,将来肯定比咱有出息多了……” 就这样,在开始跟着李大麻子家的孩子放了两天后,李根就每天独自上山放羊了。前两个月,李承偶尔趁着地里的活儿不多的时候,还跑去山上看看李根,后来见李根胆儿大了,还劝自己不用来看他,他也就没再去了。 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李承心里甭提多高兴了。但他当然还不满足,放羊只是一件小事儿,他的梦想可是让孩子实现他未实现的愿望。可练剑这种事,上那里去寻那门路呢? 李承时常喝着小酒,心里却在犯愁。可一想到这酒钱还有他娃儿的一份,自己的娃儿都能挣钱给他买酒喝了,李承那喝酒的嘴又笑了起来。 第32章 小秀才 陈国鹤临,蓝锦祥。 后院中,桃花树丛边,大理石桌旁,一位衣衫净白,面容俊秀的小公子正在咏读诗书: “庭中有奇树,绿叶发华滋。 攀条折其荣,将以遗所思……” 他就是陈青。 在蓝梅的教导和监督下,每日都令其熟读各类诗歌,还找先生教其琴棋书画,箫曲乐府。陈青天资聪颖,勤奋好学,很快就能背诵大部分诗歌,甚至还能吹箫伴曲。 蓝梅和丫鬟走了过来,陈青读诗入境,却没有察觉,而蓝梅也没有打断陈青。 “……馨香盈怀袖,路远莫致之。 此物何足贵,但感别经时。” 读完后,陈青还若有所思。蓝梅看到此景,不禁一脸欣慰。 这时陈青已发现有人来此,侧头一看,原是娘亲,便赶紧把书放在石桌上,跑到蓝梅面前躬身道:“孩儿见过娘亲!” 随后抬起头问道:“娘,为什么我在家里见到娘还要行礼?隔壁张朔说他在家时从不行礼!” 蓝梅一脸严肃道:“张朔乃一酒肆之家,你爹可是在京城做大官,故我家需遵宫廷之礼。” “哦!”接着陈青一脸盼望的问道:“爹不是说这次只去一月的吗?还要多久回家啊?” 蓝梅微笑回道:“呵呵,想爹了吧?你爹明日便回。” “真的?”陈青瞪大了眼睛。 “是的,爹已派人捎信,明日一早便从钦州启程,下午可到家中。”随后蓝梅严色问道:“十九篇可已背熟了?” 陈青答道:“孩儿已背熟十六篇了!” 蓝梅欣慰答道:“嗯,定要在爹回来前背熟,好背给他听!好了,休息一下吧……来趁热把这碗银耳羹喝了吧!” 丫鬟递上前去,陈青端起碗就咕噜咕噜的喝着。 蓝梅一边看着此时的陈青,一边轻轻抚摸着他的小脑袋,眼中充满了疼爱。待其一饮而尽后,陈青故意大声赞道:“娘煮的银耳羹真好喝!” 听闻此话,丫鬟抿嘴窃笑,蓝梅则一边为陈青擦拭嘴巴,一边说道:“好了,你呀!跟你爹一样,就是嘴甜!” 陈青则鬼笑得两眼眯成了一条缝:“嘻嘻。” 次日,陈尤于侧门踏入蓝锦祥,陈青则来到房中等候。 陈青也不甚理解,为何父亲每次回到家中时都颇显隐秘之色,以致从未见过其父在正厅出现。而蓝梅却只说,是因父亲为官清廉,恐有亲朋托事,便才如此行事。陈青内心虽略有怀疑,却也未于多问。 陈青见到父亲大喊,一下扑到怀中,陈尤大喜,随后笑着拿出一物件问道:“青儿,你看这是何物?” 陈青一看,那东西呈四方条状,约一拇指宽,三指长,通体雪白,四面凹刻镶金不同图案,颇显尊贵。便说:“此乃玉印,为字画署名所用!” 陈尤听后满意的点头道:“嗯!青儿真聪明。”随后又指向玉印说道:“此印尚未啄名,你可暂挂于腰间为饰物,待日后你长大可赋诗着书之时,再命人啄名而以印用之。” 只见陈青赶紧立身与陈尤面前,合手鞠躬正言道:“孩儿谢父亲赏赐!” 一旁的蓝梅见到陈青认真行礼便满脸欣慰之色。 见孩子竟行如此大礼,陈尤高兴极了,一边看向一旁的蓝梅,一边摸着陈青的小脑袋欣慰笑道:“哈哈哈!这都是娘教你的吧?甚好甚好!” 陈青随即说道:“青儿还会背诵十九篇,且请爹听我背来!” 陈尤端坐,微笑道:“好!” “……出户独彷徨,愁思当告谁! 引领还入房,泪下沾裳衣。” 蓝梅见青儿一口气背下无误,面露欣慰之容。而陈尤则微笑着欣然赞道:“甚好!甚好!青儿勤学矣!” 却见陈青又道:“青儿还作诗一首,想请父亲指点批正!” “哦?”不仅陈尤,连蓝梅也是一惊,心想:“这青儿,竟然还瞒着娘想在爹面前显摆,真是…”可一想到青儿竟然还能自己作诗?又未作声,和陈尤一样拭目以待。只听陈青咏道: “春来桃花满枝头,香飘千里随风流。 花红似儿爱母意,香去似儿念父愁。” 陈尤听到后,双眼竟然略有湿润,这诗虽稍显稚嫩,但却情真意切,若不是他亲耳所闻,决不相信此诗出自一八岁孩童之口。却见他眨了眨眼,将陈青抱入怀中赞道:“好!好诗!青儿真可谓‘小秀才’啊!哈哈!” 那蓝梅也露出了少有的欣慰,却还是叮嘱道:“好了,你也别净夸奖他。”随后向陈青说道:“青儿,以后还要刻苦用功,切不可骄慢!” “是!”陈青谦卑应道。 是夜,陈尤与蓝梅入帐后,陈尤从怀里掏出一个金簪,上镶红绿蓝三色宝石,对蓝梅柔情说道:“梅,这是给你的,喜欢吗?” 蓝梅含羞道:“如此宝物太贵重了,我在此丰衣足食便已知足!”随后却听她小声埋怨道:“你又给青儿带那如此贵重之物,只恐把他惯坏了!” “哎~!只是宫中的小玩物,我许久不陪在你和青儿身边,甚是想念,只有送些礼物才能让你们知晓我也是惦记着你们母子嘛!倒是你,我感觉你对青儿各方面有些过于严厉了。我看这孩子聪慧过人,且才气俱佳,将来必有大为,你不可过分压其锐芒啊。”陈尤嘱道。 蓝梅则一脸委屈,说道:“你长期不在青儿身边,我见其久日无父教之,哪怕有丝毫不正,将来只恐坏你名声。这才故意严加教养,这下倒成我的不是了。” 陈尤则安慰道:“非也非也!你也是为青儿好,我怎不知?”又正色道:“我已想过了,待我五十寿辰之时,便将青儿带入宫中,在众人前认了他!” 蓝梅略感突然,惊道:“啊?此事…我恐青儿知晓你身份后会……” “青儿?你放心了,青儿聪明伶俐,决不会有何问题。”陈尤坦然道,随后看到仍一脸担心的蓝梅,又道:“好了,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宫中确有一些妃嫔不守己道,喜欢闲言碎语,搬弄是非。你且放心,我自有打算,不会让青儿受一点委屈的!” 第33章 孩子王 楚国,武阳镇。 吴真家中,彭氏拿着荆条,双手叉腰,双眼怒视着地上跪着的一个小孩,那小孩的小嘴巴撅的老高,双眼直瞪着地上,好似很不服气。 这小孩就是吴莽,自打学会握拳头以后,就没让彭氏省心,不是在镇里“打抱不平”,就是在镇外“惩熊抓狼”。镇上的妇女都知道这武阳镖局有个熊孩子,叫自己的娃都躲得远远的。可不知怎的,总有几个“铁哥们”跟着他混。 “说!为什么又把人家方家少爷给打了?”彭氏对着跪在地上的吴莽怒喝道。 吴莽委屈的叫道:“是他先抢了熊六的竹马!后来熊六告诉了熊三,熊三告诉了熊五,熊五告诉了熊二,熊二告诉了熊四,熊四告诉了他们大哥熊大,熊大求我帮他弟弟抢回来,我才去找那方豆理论的。可他不但不给,还用竹马戳我手,我才打他的……” “闭嘴!!”彭氏越听越来气,“什么乱七八糟的!别人家孩子抢别人家孩子的竹马关你什么事?人家方家好歹也是镇上的大户人家,你把别人打了还有理了?……上次你把他推倒在地,就害得你爹陪方家老爷喝了三坛酒才罢事!看来不打你你是不长记性了!”说着就抡起荆条朝吴莽的屁股打去。 吴莽大哭,闭着眼睛仰天喊道:“哇!爹救命呀!……” 武阳镖局正厅内,刚从外办事回来的吴真一脚踏进门,只见武兴一脸紧张模样的跑过来,作捂耳状小声对他说道:“吴叔,不好了,出事了!” 吴真一愣,急忙问道:“何事?” 武兴说道:“莽儿又惹事儿了,他娘正在用荆条狠狠抽他屁股呢!” “啊?”吴真一声大喝,大步奔向后院家中。 吴真走后,站在一旁的刘四对武兴正色道:“你这小子就是唯恐不乱!你爹不在又戏弄你吴叔,小心等他回来我告诉他。” 那武兴又变的一脸嬉笑道:“哈哈!刘叔你这就不知道了吧?吴莽被打屁股,我告诉吴叔这可是在救他呢!” “你这小子……”刘四不屑道。 正待吴真才走到距离屋门口还有一丈,又听见一声吴莽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随即两腿一蹬,一个轻功就进了屋。见吴莽屁股都快开花了,对彭氏喊道:“哎呀!你这是干啥呀?有话好好跟孩子说呀!”遂把吴莽抱了起来。 那吴莽终于见到爹回来,双手抱住吴真大声抱怨道:“爹!娘又打我!” 吴真却正色回道:“定是你又惹事了,否则娘怎会无缘无故打你?”随后向那彭氏安慰道:“行了行了,你先消消气!说说这又是怎么回事?” 彭氏正打得气踹嘘嘘,便不耐怒道:“你要他自己说!” 待吴真听闻吴莽把缘由又讲了一遍后,竟情深意切的对儿子开始了教诲:“莽儿啊,要爹说,这次的事情,若论大理,你是没错的,那方豆抢人家的东西,有错在先,你出手相助,这是君子所为!………但是呢,他用竹马戳你,这叫做挑唆生事,而你呢,却不能不看在他方家的面子上就直接把他打倒。” 吴莽也还挺服他爹似的,竟听得津津有味,吴真一边揉着儿子的屁股一边说道:“江湖上有句话叫做‘点到即止’,意思就是并不是任何时候都只能分个高下,有时候还要根据你和对方的背景来决定分高下的程度。” 彭氏在一旁不屑道:“你说这些他又听不懂。” 谁料吴莽竟正色道:“我听得懂!爹,这次是不是又要害你陪人家喝酒了?” “哈哈,那都不是事儿!让爹看看你的屁股是不是开花了……”吴真心疼的问道。 “哇……”这么一问,吴真又佯装哭了起来。 次日,吴真出去办事,彭氏上集买菜。吴莽又和一群孩子聚在街角,蹲成一圈。 熊大说道:“吴莽,昨日我们兄弟害你屁股被打,这块糖是我们几个凑钱买的,送给你养伤。” 吴莽一脸豪气回道:“多谢了,嘿嘿!昨日不怪你们,都怪那方豆太坏!” 熊六用他那稚嫩的童声轻轻问道:“我们今天玩什么啊?” 熊二说道:“昨天我看见镇西的山上有野猪,我们去抓野猪,然后烤猪肉吃吧?” “好呀好呀!”大家齐声说好。 熊六怯怯的说道:“可我听说,野猪很厉害啊,我们能行吗?” 吴莽一脸自信,拍了拍胸脯说道:“怕什么?有我在!我就问你们,想吃野猪肉不?” “想!”大家齐声答道。 “好,那大家都得听我指挥!” “好!” “熊大,你去找把砍刀;熊二,熊四,你们去捡一点木头,要粗点硬点的,我们要做一个陷阱;莫荒,狗顺,你两负责挖坑;熊六,你胆子最小,跟着我就行了。”不得不说,这吴莽当起小老大来还有模有样的。 是夜,吴莽睡后,彭氏对吴真抱怨道:“今日莽儿和镇上的一帮孩子去镇外的山上抓野猪,野猪没抓着,把戚员外家养的羊给逮了一只烤着吃了,害我被那戚家小老婆叫去数落了好一阵,还赔了六百文钱!” 吴真听罢笑了笑,便小声对彭氏安慰道:“哎呀,莽儿这孩子啊,也就是太欢实了点,其实他还有些能耐,还挺有正义感,我看将来肯定能做大事。” 彭氏担心道:“可老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我就怕他哪天闯下大祸!” 吴真双眉一皱,说道:“也是!这孩子读书也不上心,就是喜欢到处乱窜……要不,就让孩子开始学武吧?一来长大了迟早要当镖师的,早点开始打基础也好;二来让师父管教着他,你也可以少操点心。” 彭氏只好叹道:“唉!也只好如此了……对了,你今日不是去请莫师傅了吗?他可曾答应来镖局?” 吴真无奈道:“莫师傅还是不愿出山啊,看来这镖师一事我还得另想办法!” 他们说的莫师傅,是武阳镇的一位拳师,吴真这已经是第二次去邀请他来武阳镖局任镖师了。 说起这莫家,还有些故事:莫家是楚国的行武世家,祖传莫氏太极拳,莫家抢法等独门功夫。莫师傅的父亲曾经考取过楚国的武状元,后在楚国朝廷任大将,然其性格也是和大多武者一样,刚直不阿。 到了莫师傅这代只封了个偏将,他又不善攀附权贵,且渐渐发现在朝中若不与其他那些唯利是图之人同流合污,则将处处受人排挤,便索性辞去官职,回到老家武阳镇,开了个小武馆。平日收的徒弟都是金陵的一些富家子弟,亦或是其他有心学武的少年。武馆不大,徒弟不多,但日子还过得去。吴莽的玩伴莫荒,就是莫师傅的幼子。 但武骏和吴真知道,这莫师傅的武艺决不会在他们两人之下,如今镖局的生意蒸蒸日上,他们最想的就是请莫师傅出山加入镖局担任镖师。如此一来,除了他们两人以外,就又多了一位能够让人放心的带镖师父。 可这莫师傅或是曾经在朝廷中受到过较多的不快之事,如今似已心灰意冷,对出山押镖之事颇有些抗拒,武骏和吴真已分别两次到其府上拜访邀请,虽笑脸相迎,但最终还是遭其婉拒。 “哎……可惜了莫师傅那身好功夫了!”彭氏随意叹道。 吴真又说道:“再过几年看看吧,我还是觉得莫师傅会动心的,到时候我再想想办法,一定请他出山!” 第二天一早,吴莽就被吴真带到镖局的院子里,跟着练武的师傅们站马步,举石墩。 开始的时候,吴莽还不太老实,可在武骏和刘四的引导下,吴莽开始慢慢爱上了练武,也不再那么调皮。彭氏虽然还有些心疼这莽儿练武辛苦,却欣慰从此他变得懂事了许多。 第34章 陈青祝寿(一/二) 三年后,中华1976年。 陈国皇宫今日大摆宴席,庆祝皇帝陈尤五十寿辰。 陈尤身着红锦龙袍高坐于寿台之上,高兴异常。群臣贺寿礼后,便在宫女带领下入座,下一步是妃嫔及其各位小殿下祝寿。 陈尤一共立了十二个妃,除了两个贵妃以外其余都是侧妃。 这两个贵妃分别是:高贵妃——高凤,宫贵妃——宫魅。 高凤是最先立的贵妃,且其子陈猛为大,故其后宫排位应先于宫魅,按道理说,这祝寿的顺序也是按照此排位来的。可这宫魅今天却抢在高凤拜寿前拉着其子走了出来。 宫魅,身材高挑,五官精致,且极善粉黛之术。用俗点的话说,她若是打扮好了,是个男人看了都会喜欢。但这女人也有让陈尤厌恶的地方,就是小肚鸡肠,且嘴巴特不饶人。 今日她面含桃花,妩媚动人,走到陈尤坐前鞠躬行礼。而后把一旁一个十四岁左右的少年拉过来,说道:“羽儿,快向父皇行礼!” 这少年便是陈羽,模样俊秀,但嘴宽而唇薄,自持有几分文采,内心很藐视其他皇子。 陈尤一眼就看出,这宫魅抢着第一个拜寿不是为别的,就是为了抢高凤的风头,故意要压她一截。不过他今天心情特别好,不想计较这些。 “儿臣祝父皇寿与天齐,万寿无疆!”陈羽拜道。 陈尤笑道:“好,好!领赏去吧!” “谢父皇!” 宫魅和陈羽走后,高凤带着一个十八岁左右的少年走了过来,那高凤略显老态,却还风韵犹存。斜眼看着远去的宫魅,眼神中隐藏着杀机。待走近陈尤,便满脸堆笑的拜道:“臣妾给皇上祝寿!……猛儿,快呀!” 这少年就是陈猛,是最年长的皇子,长得圆头大脑,虎背熊腰,喜欢舞枪弄棒,陈尤见其有为将之风,已准备让都督薛典带其入军。只见他双漆跪地,叩拜后说道:“儿臣祝父皇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陈尤微微笑道:“好好!快快起来吧!” 那高贵妃却突然说道:“皇上,您看这猛儿的个儿可比那陈羽高多了,长的越来越像太子了!您说是吧?”随后看向陈尤,观其眼色。 听闻此话,陈尤略显不悦,沉声说道:“今日且不谈此事!” “是,是!今日不谈此事!”高凤便赶紧拉着陈猛,三步并作两步的离去了。 其实本来陈尤是很有这个意思的,即将陈猛立为太子,谁知世事难料,一波三折。 九年前,宫魅生下陈羽后的第五年,在其反复索求下,陈尤终将宫魅立为除高贵妃以外的第二个贵妃。这就让之前唯一的高贵妃感到了极大的威胁,因为皇后只有一个。 从此,高凤一有空就在陈尤面前旁敲侧击的询问此事,陈尤终于不耐其问,便口头答应将来还是会立她为皇后,那么陈猛自然就是太子了。 皇宫虽大,却没有不透风的墙,此事让宫魅知道了以后,她便打算用这样的对策:她不会说高凤的不是,但她却抓住其子陈猛的缺点,千方百计的在陈尤面前说陈猛的不好,说他愚笨、粗鄙、莽撞。因为宫魅知道,皇帝女人众多,立谁为皇后其实并不重要,但皇后又决定了太子,谁立为太子则关系到皇帝的江山在未来的兴衰。 这招果然有效,因那陈猛除了看起来壮硕些,确实很难再找出其优点了。眼看宫魅的毒舌之计就要得逞,陈尤已大有将更显皇家的高贵之气,且更有学识的陈羽立为太子,而将皇后之位降于宫魅之时,却不巧遇上了蓝梅。 不料陈尤从此就觉得后宫妃嫔皆无味道,立皇后和太子之事就被其一再拖延了。其实陈尤也知道,想立蓝梅为皇后实在是很难的事情,可不想其子陈青越来越让他喜欢。 陈尤虽爱女人,可他也知道江山的重要性,为了让陈国将来有个更好的君主,他觉得这个事情真的应该重新认真考虑一番,至少现在,他想到了一些对策来拖住这个事情…… 待其他妃嫔皇子全部行拜寿礼完毕后,下一步正准备让宫女歌舞之时,那些妃嫔和皇子却疑惑的发现,宦官迟迟没有发令,似是此次祝寿的流程有所改变。 大家看向徐徐从龙椅上站起的皇帝,只见他面带微笑,大声宣布道:“今日朕宣布一件事:昔日朕微服巡国,偶得一子,此子已被人找到,今后此子亦为皇子,大家亦将尊之为殿下。”随后向一旁的宦官示意。 高凤和宫魅听到此话,顿时表现出不悦之情。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宦官领着一个年龄约莫十岁的少年缓缓步入寿台。 待其立于陈尤面前时,伏地叩拜并响起其如鹤鸣般清脆响亮的童声:“儿臣祝父皇福满九州,寿城宏开,日月长明,松鹤长春!”只见那陈尤不但笑若红花,竟还上前将那少年扶起道:“好!好!” 此子便是陈尤与蓝梅所生之子陈青。事前芦煜告知其父为陈国皇帝,并授之宫廷礼仪。陈青倒未觉得如何,或是在他看来所谓皇室之子与绸缎庄之子无异吧。 但这贺词是他自己想的,却无意中压过另外两位皇子贺词一筹。如这般年龄的孩童,又怎会知晓皇宫人心之复杂呢? 此时的高凤宫魅二人均感诧愕,高凤冷眼观之,而那宫魅则豪不掩饰的怒视着那台上少年。 陈尤笑道:“告诉大家你叫什么?” 陈青转过身来,面带微笑向众人说道:“我叫陈青,以后请各位多多指教!”随后还行了个礼。 陈尤满意的点了点头。 那台下高凤看似面无表情,其实已有所嫉恨,而宫魅更是咬牙切齿,陈尤实则都看在眼里,却默不作声。 宫魅忽然强装笑颜,略带娇声的说道:“哎呀陛下,如今都已拜了寿,且赶紧开始歌舞吧,臣妾和羽儿都等了好久了呢~!” 听到这熟悉而又让人厌烦的声音,高凤在一旁斜眼瞟向宫魅,显出一脸的不屑。 “且慢!”陈尤举手示意道,那宫魅一脸错愕,不知皇帝此时仍不罢休,还要如何。 只见陈尤正色说道:“前日寡人做了一个梦,梦中遇一仙人赐我一寿联,可只有上联,今日众位皇子都在,若有人对出下联,我必重重有赏!他日我若回梦那仙人,也好复之。” 此话讲完,宦官引众皇子重新走上寿台站在一起,准备一一答联。 那宫魅朝台上一眼看去便露出自信之态,心想如今皇子中,若推文举则必为其子陈羽,其他皇子不是整日酒池歌舞就是文不对题。 突然,他看到了那张陌生的面孔,又仿佛想到了什么,心中暗道:“今日祝寿中途忽然冒出来一个皇子,而陛下又要众皇子争对寿联……”虽然说不出来为何,但一向傲慢自信的宫魅却在不知不觉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陈尤面带微笑,扫视了一眼皇子们,却并没有刻意的在谁的身上多停留一分。而后便说道:“那仙人的上联是:尤立五十载五臣散五湖五福齐五岳。” 第35章 陈青祝寿(二/二) ……前日,皇宫中,陈尤向芦煜交代,带陈青入宫一事让其亲自去办,不可有丝毫差池。且同时将“皇子争联”的想法告知芦煜,让其发表意见。芦煜想了想后答道:“此法甚妙,既可以助陛下贺寿之雅兴,又可在众人面前给陈青的皇子地位以极大认同!只是……” “嗯?只是如何?速速道来!”陈尤不耐道。 “是。”芦煜接着道:“只是此联对于如皇子们这般年龄之人,恐颇有难度,若是陛下执意想要助陈青一力,微臣可提前告知其上联,以防其时陈青发挥不力。” “嗯,这个我也想过。”陈尤道:“但我还是想不必如此。一来我看皇子中绝无他人之才可超越青儿,包括羽儿;二来我也想再试试这青儿的潜力;就算青儿对的不好亦无妨,此事轻重只在我一言之间尔!” “陛下英明!”芦煜恭维道:“那微臣这就去办!” 陈尤嘴角微扬,既对自己的这个小计谋略显得意,又对那青儿之对很感兴趣,甚是期待…… 今日众人一听这上联,包括台下的文武百官在内,都感叹此联甚为不凡,别说十几岁左右的小儿,即便是大人对之也颇感吃力。可众人显然没有一人敢怪罪那“梦中仙人”出题过难,只好沉默不语,而看向那些皇子们。 宫魅略感不妙,却还是依旧摆出一副自信十足的样子看向陈羽,仿佛再难的题目对陈羽来说也是手到擒来似的。 只见皇子们有的抓耳挠腮,有的低头不语,有的甚至还问向旁边的人:“刚说上联是什么来着?太长了,一下没记住……” 陈尤正安坐于寿台之上,看起来似毫无在意的品着茶,其实一直在暗中观察陈青。他见陈青听完上联后,一双小眼睛目视天空,片刻便面带微笑,却不见他回答。陈尤猜其已有下联,然却自知为新来皇子,若首个答联则颇显失礼而不答,陈尤甚为欣慰。 陈羽则双眼左右转动,冥思苦想,此时宫魅向其使了个眼色,其意明显是要他抢在众人前面答联。陈羽一咬牙,正欲答联,不料却忽然听到了陈猛那熊吼般的声音:“儿臣有下联:猛活十八岁八男被我揍八女给我悦!” “哈哈哈!……”台下已有几位文臣大笑,那陈猛这才明白自己所对下联确显粗陋,引人哄笑,恼羞成怒的他猛地一回头,煞眼扫视之下,方才那几位哄笑之人便鸦雀无声,且不敢与其对视。 陈尤表情凝重,显然是对此答十分不满,但又看在今日乃大喜之日,故未作任何不满之评论。他不觉又看向陈青,却见陈青一笑而过,似仍未欲答联。 陈羽则早已在一旁捂嘴而笑,却碍于皇子之面未笑出声,斜眼轻蔑看了一下陈猛,便满脸自信说道:“儿臣有对,请父皇评鉴:龙飞三十载三公续三朝三春满三阙!”说完又得意的瞟了一眼陈猛。 陈尤听后说道:“嗯,羽儿之对尚可……”话才说了一半,陈羽嘴角就已扬过眉毛,且又故意瞟了一眼陈猛,却听见陈尤继续道:“……只是未达工整,此对若答与梦中之仙,恐不为其悦尔。” 陈羽顿时变了脸色,暗想:“显然父皇所说的梦中之仙为虚无之物,但实在猜不出父皇这么说究竟是何意……哼!反正诸皇子所对已无人出我之右,何所惧矣?” 就在此时,陈尤终于忍不住,向那陈青微笑问道:“青儿,你可有佳对?” “回父皇,青儿有一拙对,请父皇指正!”陈青回道。 陈尤大喜道:“好!快快对来!” 没人注意到,此时的宫魅正在用如毒蛇般的眼神盯着陈青,她的预感没错:这小屁孩可能要坏事! 只听陈青用十分平和的语气答道:“陈横六百年六军遍六合六祝永六界。” 之前陈羽之对中的“龙飞三十载”,是指陈尤二十岁继位,到如今五十寿辰,便是坐了三十年的龙椅。 陈青之对中的“陈横六百年”,则是从周王封陈国先祖为陈王,到后来周朝分裂,陈王称帝建立陈国直至今日,前后已近六百年。然后者较前者显然更加大气,且陈青之对中的用词显然比陈羽更为工整。 可谁都没注意到,当陈青念完下联后,陈尤暗中朝芦煜使了个眼色。芦煜则早已与皇帝心有灵犀,便暗中又朝着下面的文臣使了一个眼色暗示。 一大臣片刻就明白了芦煜之意,便装作自发的议论了起来:“这‘六军遍六合’对‘五臣散五湖’确是工整啊!”说完还暗自看向芦煜,芦煜看似面无表情,却在不觉中点头回敬。 见此,此官又向一旁的另一人使眼色,那人也附和道:“是啊,这‘六祝永六界’对‘五福齐五岳’更是巧妙呀!” 而后则又陆续有大臣赞道: “是啊是啊!最关键的是这下联的‘六’对上联的‘五’,完全符合佳对‘逢数有增无减’的习惯!甚为有心呀!” “我看那‘陈横六百年’才是绝句!” 只见此时的陈尤早已高兴的合不拢嘴,赞道:“哈哈哈!青儿之对甚佳,定可为‘梦中之仙’所悦尔!哈哈……” 陈猛虽也傲气,却有自知之明,这吟诗作对之事并不为其所善,倒未在意那新来的陈青。却见站在一旁的陈羽已满脸煞白,倒是颇感高兴,心想总算有个人可以气一下陈羽这小子了,哈哈。 此时的宫魅看似平和的表情下早已压抑着无尽的愤怒,今日本想在皇帝面前得宠,却不料被一个十岁小儿抢了去。她毫未注意到芦煜暗示之举,听到有大臣竟然给陈青之联如此高的评价,她实在想不明白,这些大臣怎么都像约好了似的,而之前自己的羽儿答联之时,却一点都不做声。满腔怨恨的她看到皇帝正值高兴之时,又不敢造次。 而陈羽内心则更是不服,心想:“可恶!此对颇有难度,那小子竟不费吹灰之力就对得如此工整,说不定…说不定他早就知道上联!岂有此理!……” 而后乐响舞起,皇子各自到其母身边用膳,却见只有陈青被陈尤拉到身边一起用膳。 宫魅看在眼里,心中暗怒道:“此子的母亲究竟是何方妖孽?能让皇帝对其子如此宠爱!若是她哪天进宫,我定要瞧瞧其究竟有几分姿色能与我宫魅相比?哼……” 宫魅越看陈青越气,而陈尤却装作没看见,继续笑容满面的和陈青一起用膳,心中则酝酿着后续之事。 第36章 我不怕苦 赵国鹿山镇。 李根放羊已有三年,他爹李承一直在寻思着怎么给他找个师父。可东打听西打听,最近三年都极少有门派来赵国招收弟子,也找不着门路。不过现在李根才十一岁,他想着将来一定会有机会的。 这天傍晚,李承忙完地里的活,回到家中又在喝着小酒,好友李大麻子跑来了。 “李承,咋一个人喝酒呢?也不叫上我。”李大麻子笑着问道。 “叫你?”李承一看是他,不屑的说道:“为啥叫你?你又不是我哥。” 李大麻子仍是笑着说道:“嘿嘿!有好事找你了,你请我喝酒不?” 李承两眼一瞪,赶紧变脸笑道:“哦?真的?可是有咱家根儿学剑的门路?” “哪里有啥学剑的门路啊,你小子还在想那事儿啊!我看你就算了吧,让你家根儿跟咱家孩子一样,种地算了!”李大麻子想打消李承的念头,可李承就是不死心。 “嗨!那能有什么好事啊?”李承失望的嘀咕。 李大麻子得意的道:“我听马员外家的刘管家说,他们刚买了二十头牛,正愁没人帮他们放呢,我觉着你家根儿不错,这三年的羊放的挺好的,我看根儿跟那牲口挺合得来!哈哈……” “放,放,放屁!”李承一口酒喷出来道:“你小子胡说八道什么?我家根儿那叫有能耐,这三年来一只羊都没丢,再说了,我家根儿以后那可是学剑的材料,这放羊只是我故意锻炼他来着!你再胡说八道我揍你!” “好好,我开个玩笑……甭提别的了,就说那马员外家的牛,根儿放不放吧?我可是关照你,才来告诉你的哦!”说完李大麻子就端起酒碗自己喝了一口。 李承倒也没拦着他,内心想到反正根儿羊也放了三年了,放牛肯定不在话下,就略带勉强的答道:“好吧,那就让根儿去吧,不过你可得跟刘管家说好点,那工钱……” “哎呀!我知道了,我去说说,回头你跟你家根儿也说明白了。”说着就见李大麻子拍拍屁股走了。 “唉……”李大麻子走后,李承一声叹气。心想这年轻的梦想还指着儿子去实现,可事到如今,连个师父的影子都没见着,放了羊还要去放牛……不行,我得让咱根儿早作准备才是! 晚上,李承把儿子叫到身边,一脸严肃说道:“根儿啊,我已经答应马员外家的刘管家,让你还替他们放牛。以后你每日上午去放羊,晌午赶回羊圈,下午再去牛棚把牛赶到山上去,知道了吗?” 李根点点头道:“知道了。爹,那牛除了吃草,还会吃人吗?” 李承笑道:“那倒不会!牛虽然大,但是也是只吃草的,但那牛的力气可大了,牛角可比那狼牙还厉害,你就注意别让那牛角给顶着就行了。” “哦!” “另外……”李承突然双眼微眯,抚摸着李根的脑袋说道:“根儿啊,爹以前就跟你说过,要让你去学剑,你还记得吗?” “记得,爹你找到我师父了吗?”李根略带兴奋的问道。 “呃…找到了,你师父说啊,你还太小,还没到练剑的时候,所以呢,爹就想你现在开始锻炼一下身体,为将来去师父那里练剑先打点基础,这样将来学起剑来也快。” “打基础?那是什么呀?” “以后咱们两个啊,每天卯时就起来,爹跟你一起去爬山!”李承咬牙且眼含坚毅的说道。 李根在充满了懵懂的眼神中点了点头,他知道早起意味着要少睡,孩童时代的他只知道多睡会儿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他曾经看着有钱人家的孩子,想学文有先生教,想学武有师父带,可他只能在父亲的争取下去放着羊。他也想做一些自己心中羡慕的事情,但他明白是因为家里很穷,这些都是遥不可及的。 今日爹这么认真的打算跟他一起早起去爬山,他不知道爬山能带来什么,却从爹的眼神中猜得出来,那应该是一件很苦的事情,可他更知道,爹一定是为了他好。 次日,天空还是一片漆黑,李承就起来点燃了烛灯,轻轻叫醒了还在酣睡中的李根。开始李根还不想起来,他娘也劝李承算了,孩子还小,可李承还是吧李根给拉了起来。李根还在闭着眼睛,李承就帮他穿好衣服,穿好鞋。然后李根一手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一手牵着李承就上路了。 李承带着李根来到鹿山下,这里不是有道路可走的那种平时放羊的山路,而是鹿山的另一面——比较斜的山坡。哪怕是一个大人要爬到山腰,最好也需要带上镰刀或砍刀,否则有的地方根本没法落脚,有的地方太过陡峭,没有刀插进土里或石头缝里,手脚根本没法使劲。 李承对着李根说:“根儿啊,来,跟着爹一起爬!” 李根二话没说,就跟着爬了上去。只见李根学着他爹的样子,一边用手握住石头或树木,一边用腿找地方下脚,然后向上一点点移动。他早就猜到这爬山会很吃力,可没想到这么难!只爬了一丈有余,李根就已气踹嘘嘘,手也红了。 李承看着自己的儿子还挺能坚持,便说道:“根儿,累了就休息一下再爬,今天是第一次,尽力就行了。” 李根似乎一点都不退缩,咬牙道:“爹,我不累,我还行。”李承听在耳朵里,可两眼竟像是要湿润,遂眨眨眼,也伴着李根向上爬去。有时李根脚踩空了,李承就赶紧身手抓住他后背的衣服,有时李根的手找不到地方抓,李承就伸出自己的手让他先扶着。不一会儿,已看见东方蒙蒙亮了。 第一日,李根在李承的帮扶下只爬了五丈不到。可李承却很高兴,因为这比他原先估计的要多多了。可晚上回到家时,赵氏看到李根那红红的小手,则不停的埋怨李承,李承心里也不好受,就拉着李根的小手揉呀揉。李承一边揉便轻声问道:“根儿,怕苦不?” “我不怕苦!我想学剑!”李根稚嫩却坚定的回答,让李承嘴角颤抖,一把将他抱入怀中,一旁的李根妈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这一家三口人,常年食着粗粮,吃着青菜。李承用自己并不强壮的肩膀承担着妻儿的生活,他并不觉得累,也不觉得苦,他只是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妻儿,总是感觉让他们受委屈了。可他明白一个理儿:“想要改变命运,就要有梦想!” 自打他得了儿子李根,他就觉着自己绝不能再让孩子像这样过一辈子,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他也要试试,也要尽自己的全力去试试! 李承每日凌晨带着李根爬山已有一个多月了,李根已经能够一个人爬十来丈远了。 李根懂事,知道爹白天还要下地干活,十分辛苦,于是就让李承不再陪他一同早起爬山,而是自己独自去了。而李承则担心以后越爬越高,万一摔下来可能有生命危险,于是就抽空做了把一尺来长的山刀给李根背在腰上,若是爬高了以后一个不留神身子一腾空,就用这刀往土或石头缝里一插,起码可以留下一条命。 第37章 留个生路吧 两年后,中华1978年,陈国皇宫内。 芦煜走过来向陈尤小声说道:“陛下,魏国派人送来白银三万两和国师书信一封,要我国出兵娘子关。” 陈尤听后顿时满脸阴沉,想了想后,小声回道:“你速命都督来宫,与其一同到议事厅等我。” “是!”芦煜转身离去。 半晌后,议事厅内,陈尤面色凝重,一言不发。都督薛典已被芦煜叫来,两人一同站在陈尤面前。 陈国皇帝陈尤,确实十分想侵吞宋国,在他的内心中,若是能完全吃掉宋国,那么东北角落的赵国也就是囊中之物了。而后再拿下并不强大的韩国,那时的国力,则就算是令楚国都垂涎的富庶之地吴国,征服之也只是时间问题。可他却知道,这一切的前提是没有魏国!而只要有魏国在,其是断不会坐视他陈国吞并小国而越来越强大的。 所以,陈尤非常清楚,现在这般攻打宋国,就算是占领了全境,也很有可能是为魏国做了嫁衣。因为他太了解魏国皇帝司马渊了,司马渊之所以愿意出钱给他们攻打宋国,绝不是表面上所谓的为了帮助其陈国强大而一同抗衡楚国,而是借陈国的手来提前完成北方诸国的占领,待魏楚百年缔约一到,则在最短的时间里取得领土上的扩张,从而为后续的魏楚决战取得关键优势。 但就算此时的魏国,对陈国来说依然是无法抗衡的,迫于司马渊的淫威,陈尤只有顺其意而为之。 “什么?又要我们攻宋!”薛典语气似有所不满,但陈尤却并未责怪之。薛典继续说道:“娘子关本就易守难攻,三年前我们好不容易攻下,却不料还有那孟丘宗上万弟子拦住去路,损失惨重啊!” 芦煜说道:“可如今这态势,魏国皇帝恐怕不是给我等商量,而是势在必行啊!” 陈尤问道:“如今兵员情况如何?” 薛典答道:“上次攻宋,我军损失约一万一千有余,这五年来只补充了不到一万,如今除都城和边关守兵外,可调用的总兵力约有四万人。” 陈尤咬牙道:“如此说来,尚可一战!明日起就开始整顿军备吧!” 薛典无奈道:“遵旨!” 一月后,陈国起兵三万进发娘子关。 仅十日,娘子关被攻破。陈军占领后,却未找到守关大将,听俘虏的士兵说,其在前一天就已弃关而逃。陈军找遍俘虏,却连个偏将都找不到,气得都督薛典甚至威胁要杀光俘虏,后来在国师劝阻下才作罢。 其实,宋国的所有将军,平时不研究如何作战,却对被俘后如何逃跑想法甚多。这大将是早早就备好快马和逃跑路线,一看势头不对就上马而逃。而这些偏将想要保命,则有自己的办法——乔装士兵。 “…韩将军,要不我们……” “闭嘴!老子说过不要再叫我将军,你想害死我啊!?” 战俘营中,两个看似士兵模样的人蹲在地上,那年轻点的士兵刚说话,就被年长的士兵低声喝止。 “噢……韩…韩哥,要不我们今晚趁撒尿的机会逃走吧?”那年轻士兵说道。 年长士兵不屑道:“你他娘的说得轻巧!你以为陈军都是傻子啊?哪有那么容易的!” 年轻士兵一听,哀求道:“想想办法啊韩哥!我还不想死啊!呜……” “别哭了!”年长士兵低声喝道。 这时一个陈国军士注意到这里,走过来大声喝道:“你们两个在做甚?” 年长士兵赶紧笑脸说道:“长官没什么!这小子想念他的娘了!” 陈国军士看了年长士兵一眼,疑惑道:“咦?你的样子看起来怎么比他年长多了?似不太像个兵啊……” 那年长士兵眼睛一眨,遂立即装出一副又可怜又无奈的样子说道:“唉!只怪俺爹娘死的早,俺家里八个,俺是老大,陈军招兵,俺只有来从军好养活家里的弟弟们呀!” “哈哈!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们宋军都不能打,不是老弱病残之徒就是贪生怕死之辈,迟早要当亡国奴!哈哈哈……”那军士数落了二人一番,便笑着走了。 那年长士兵对那年轻士兵骂道:“你差点害死老子!幸亏老子足智多谋!妈的,要是让我当娘子关大将,今日也不至于成为阶下囚!” 其实,这年长士兵便是守关大将的副将之一——偏将韩力,而这年轻士兵,则是韩力的下属之一——百戟长张强。这两人本是老乡,平时甚是亲密,且早就计划好万一娘子关失守,韩力则立即换上张强给他准备的士兵衣服。而韩力则答应张强,想办法带他一起逃出去。这下可好,精心准备的衣服倒用上了,却让这对难兄难弟不觉得是好事。 韩力的武功在偏将中算不错的,也有些胆略,无奈徒有能力,不善人事,始终也就是个偏将。这不,现在还在抱怨其未被受到重用,这提前逃跑的守关大将,或许还真不如他。可这宋国军队上上下下皆是如此这般腐败和猥琐,打败仗也就怪不得老天了。 晚上,睡觉前,韩力叮嘱在一旁的张强:“别睡着了!”张强点了点头。 忽然从门外走进来一个陈国军士,对看守俘虏的士兵说道:“都督有令:为防止宋军俘虏逃跑,夜晚一律不准出门,每屋配一个马桶,要如厕就地解决。” “是!”看守士兵回道。 张强小声哀道:“完了完了!我们死定了!” “闭嘴!你个没出息的东西……”韩力扫了一眼周围,见没有被注意,继续小声怒道:“……活人还能给尿憋死啊!总他娘的有办法的!” 深夜,韩力偷偷睁开一只眼,看看周围没什么动静,看守士兵正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便推了推在一旁同样装睡的张强,两人轻声起来,走到门口,笑脸对看守说道:“大哥,我俩想出去撒尿。” “不行!都督有令,如厕一律用屋内的马桶解决。”看守毫不客气的答道。 韩力继续笑着说:“我两要来大的,马桶不方便。” “那也不行,大的也用马桶,否则就憋着!”看守仍旧正色回答。 韩力右手一模,塞了个家伙到看守手里,看守一看,起码有五两银子!这对于一个普通士兵来说,可不是小钱,于是他看了看韩力,说道:“好吧!下不为例!但,你俩不能一起,只能一个个换着出去!” 韩力就猜到会这样,再次从腰带里一掏,又塞了东西到看守手里,看守一看,眼球快爆出来了!那是二十两银子!韩力紧接着说道:“老哥,这银子都足够你回家买地了,咱们当兵的都不容易,留个生路吧!” 他之所以这么明说,因为他知道这看守也不是傻子,花二十五两银子就是为了出去大解,而且还非要两个一起,不是想逃跑谁信啊? 既然这样,不如明说讨个可怜更实在。他也是当过小兵的人,知道但凡军人都多少有点气节,但此时要想行贿,就要抛却气节,而要让这看守有个台阶下,最好的方式就是既给钱,又装可怜,这样看守放自己一马,明面上也可以理解为同情,实则是看在钱的份上。 第38章 兵败成匪 韩力相信,这看守必定抵不住这二十五两银子的诱惑,那可是相当于当几年的兵才能拿到的军饷! 果然,那看守看着手上沉甸甸的银子,一咬牙道:“我看两位也挺可怜的,那你们最好小心点,别让人再逮着,否则我就惨了!” “那是那是!我们肯定跑得比兔子还快!”张强低声恬笑着说。 看守又朝门外看了看,小声嘱咐道:“西北边的栅栏,有很长一段没有看守,巡逻的很久才来一次,你们从那里翻出去应该容易一些!” 果然是当兵的,拿了银子还是比较地道。韩力和张强道谢后,勾着腰就跑了出来,紧接着朝那看守说的方向奔去,他相信看守不会骗他,毕竟,如果他们被逮住了,看守也肯定没好日子过了! 但如果没逮住,一则俘虏众多,上头不一定会发现;二则就算发现了,看守可以装作不知情,最多算一个玩忽职守之罪,受一点皮肉之苦的军法处置,也好过受贿私放俘虏的好。 一个普通士兵,为了这么多银子,也值了。 两人到了西北方的栅栏,躲在暗处已等了好久,张强忍不住问道:“韩哥,好像巡逻的过去半天了,估计还要好久,要不咱们这就翻过去吧?” “你懂个屁!”韩力骂道:“上一班巡逻的过去多久了,你知道?万一我们正在翻栅栏的时候,正巧被巡逻的撞见了岂不是死路一条?” “可这都已经过去半晌了,没人来啊!”张强委屈的回道。 “那是因为巡逻的间隔很长,可是再长,也就怕你一露头就碰到那个巡逻的点上去了。与其现在冒险翻过去,不如等着下一班巡逻的过来,只要下一班一过,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才是稳妥的没人巡逻的时间,否则你就是拿自己的小命在冒险,知道吗!?”韩力估摸着就算出去了,也还是要让这个傻小子跟着一起混,所以现在还是耐心的跟他解释不冒险的原因,希望他有所长进。 “哦!”张强听着觉得有点道理,但又没有完全想明白,但他怕再问韩力会用巴掌扇他,只好装着明白的应了一声。 又过了两炷香的时间,来了一队巡逻兵,韩力一数,整整十个,却无意看到一旁张强的双脚竟在微微的发抖,待巡逻兵远去,小声怒骂道:“妈的,我就不明白了,就凭你这鼠胆子是怎么当上百戟长的?我咋摊上你这么个老乡……还不快跟上来!等死啊?” 只用了不到半炷香的工夫,两人就翻了过去。借着夜色,两人一口气跑了五里路,张强已累的踹不过气来,韩力也气踹嘘嘘的说道:“差不多了,陈兵现在就算发现我们不见了,这么远要追来恐怕也不容易找到我们!”随后一脸严肃的说道:“不过我们还不能休息,我们要继续往西走!”随后放慢了脚步,但继续朝西面走着。 张强问道:“韩哥,我们现在去哪里啊?” 韩力像早就想好似的,冷眼看着前方,沉声说道:“宋国咱们是待不下去了,陈国最好也别待……我们去魏陈交界处的太阴山吧,听说那里有个大宗派,官府的人几乎不管那。” “啊?咱们去那里……当道士啊?”张强不禁略显失望的问道。 韩力不屑说道:“当然不是了!你看我像当道士的样子吗?” “不像不像!韩哥一看就是做大事的模样!嘿嘿”张强知道不会去当道士了,顿时松了口气,却立即熟练的拍起了马屁。 接着韩力双眼阴冷道:“既然老天爷不让咱们当兵了,那咱们就一不做二不休,上山当土匪!凭咱们的本事,做个拦路大侠吧!” 张强一听,竟笑着说道:“好主意啊!韩哥,其实我早就想干这个了!听说比当兵的油水多多了……对了韩哥,你要是大当家,那我就是二当家了吧?嘿嘿” “就你?十个小兵就让你发抖,还想做二当家?” “我刚才那是……那是因为天气太冷,冻的抖!真的……” “拉到吧你!” “你不信?那下次打劫,你让我先上……” 几日后,二人穿过陈国,来到魏陈边界的太阴山,一番打探后,得知那阴魂宗位于太阴山北,故选择了在阴魂宗弟子几乎不会来往,又时而会有些路人经过的太阴山南为巢。 不久,韩力又结识了本是兆京地痞的杜边,此人在兆京犯案潜逃,在太阴山南与韩力偶遇且过招。韩力见此人有些武功和胆识,又对兆京周边的环境比较熟悉,便邀请其入伙,赋予二当家的地位,张强对此事还一直耿耿于怀。 杜边随后召集和拉拢了一些兆京周边的小混混一同上山,三个月左右的工夫,韩力的队伍就有二十多人了。 就这样,两个人从平民百姓,到保家卫国的将士,却又变成了为弱是欺的匪寇。他们觉得是世道不好,逼他们不得不成匪,而在百姓眼里,他们却仿佛是天生的坏蛋,人人得而诛之。 究竟是人之初性本善,只怪造化弄人?还是天道无情,万物皆刍狗?恐怕人只要活着,就很难想明白,因为人都只看眼前,做任何决定都有他的理由吧。若是这样去想,谁在自己眼里都没有错,只是总会有旁观者重新去界定对与错。 再说那陈军,攻破娘子关后,薛典恐又遭孟丘宗反扑,未立即向宋国都城邺城进发,而是先派遣斥候打探孟泉山之动静。三日后,斥候回报孟泉山未有任何异动,便兵分两路,分别向邺城北南两个方向进发,且每日只前进三十里,每日都有孟泉山来报。 四日后,陈国两路军马已深入宋国境内,距邺城仅百里不到。根据前番经验,薛典又顿觉太过顺利,略感不安,但又不敢擅自退兵。 当夜,军营周遭突然火光四起,剑声回天,陈国士兵均不知有多少敌人。有陈军骑兵欲突围,却不料误入早已设好的阵法,被打的人仰马翻。 薛典稳住阵脚,发现东南北三面均似铜墙铁壁,只有陈国方向的西面明显要薄弱很多。他知道这是孟丘宗故意留的缺口,这是表示包围之人并不想和陈军硬拼,希望他们知难而退,早回陈国。薛典思量再三,无奈还是命令士兵从西面突围。 陈军再次被孟丘宗弟子偷袭成功,损失惨重。薛典退回娘子关,却不期遇到同样退回的另一只陈军。孟丘宗弟子随后从东面向娘子关发起猛攻,薛典不想陈军再遭过大损失,遂撤军回到陈国。 入陈国境后,在回去都城的路上,斥候来报,原是早在陈军攻打娘子关时,孟丘宗就已派出部分弟子,并命令各地分宗及其依附小宗集结至从娘子关到邺城的必经之路上,伺机夜袭。故当陈军斥候到达孟泉山监视时,孟丘宗始终未有任何异动,只因他们早就埋伏好了,而陈军已进入了他们的埋伏圈却还浑然不知。 有偏将在一旁对薛典问道:“都督,上次我军攻宋,是破关后行进两日时,在白天突遇大量孟丘宗弟子包围阻击,而此次却在临近都城之地突然夜袭,这孟丘宗究竟是什么路数?” 薛典回道:“此乃兵家常理,不使敌知己意,故能出其不意!这孟丘宗绝非乌合之众,其布置攻法之人定熟谙兵法,每次都在不同地点,不同时间,用不同策略来阻挡敌军。” “啊!这山野宗派,本来练的是那旁门左道之武功,若是有懂兵法之人指挥,那我们攻打宋国,岂不是难上加难?”偏将问道。 薛典一脸凝重说道:“旁门亦是门,左道亦是道。看来这山野宗派,亦有高人哪……” 第39章 三大宗派 自上古时代起,天下就有术士存在,这些术士本是普通的医者出身,却因为偶然研得一些能治愈多病的奇药,或是深通某些病理的医术而从坐诊的大夫中脱离出来,成为具有独门医术的行医。 黄帝统一中华后,广纳贤士,这些术士也都归于朝廷,但无官职。 黄帝驾崩后,术士重新游于民间,却开始像之前在朝廷里一样,有组织的进行居住,以及树立其教义和宗旨,这便是最早的宗派。 由于周朝再次统一中华时,借助了一些术士在民间的影响力,故自周朝开始,朝廷便默许了宗派在民间的存在。 如今的中华,大小宗派近百,而首屈一指的则仅是三大宗派: 位于陈国玄灵山的玄宗; 位于魏国太阴山的阴魂宗; 位于宋国孟泉山的孟丘宗。 其中,玄宗最为神秘,无分宗,其弟子常年在玄灵山内修炼,也不问世事,极少出去。玄宗研究的都是些在普通人看来是旁门左道的东西:炼器、暗器、医药、用毒,甚至长生和其他常人闻所未闻之术。 阴魂宗最为让人惧怕,其门派修炼的武功阴狠至极,据说其武功内蕴含人尸骨之阴气,触之即已半只脚迈入鬼门关。其弟子众多,但仅在魏国各重镇有分宗,在太阴山一带可谓无人能及,连知府都让其三分。且偶尔持强临弱,欺辱其他小宗派,有时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还有传闻此宗派与魏国朝廷关系密切,魏国的弱势百姓都对其避而远之。 孟丘宗则是声名最响亮之门派,由于玄宗招收弟子要求少而精,且十分隐秘,而阴魂宗招收弟子标准怪异,且其名声略显不佳,因此几乎整个中华大地的年轻一辈习武之人最向往的就是加入孟丘宗,其内门弟子修炼的太极剑法、八卦掌据说传承自周王,为天下至上武学。 而这孟丘宗又有一个和其他所有宗派不同的传统,就是对其所在的宋国朝廷十分养护。陈国曾经几次攻破娘子关,打的宋军溃不成军,而后孟丘宗召集天下各地共一万多门众,以一当十,又将陈国军队赶回娘子关外。 其实孟泉山上的孟丘宗弟子也就三千人左右,加上其各地的分宗弟子也总共不到五千,但其在宋、韩、赵、楚这几国中,还有很多小宗派是依附于孟丘宗的。这些小宗派大小不一,大的有几百人,小的也就几十人,其弟子实力也是参差不齐,但在修炼上都受孟丘宗指点,在生存上也时而受孟丘宗接济。当孟丘宗一声令下时,这些小宗派也都齐齐应之,可见孟丘宗在宋国周边的影响力之大。 而陈国皇帝向来只重视和魏国的关系,本无欲参与宗派之事,但孟丘宗屡次助宋国朝廷,故也视其为敌,曾下令陈国军士但凡遇到孟丘宗弟子一律收监。而那次玄宗掌门增其皇子解药后,陈尤便释放了在监的孟丘宗弟子,并暂时取消了这一命令。 孟丘宗则和阴魂宗则互视为敌,前者视后者为邪门恶派,而后者视前者为阴魂宗称霸武林的最大障碍。玄宗则从不参与其争斗,且与包括阴魂宗在内的其他所有宗派素无来往,但其太上长老却和孟丘宗掌门暗有交情,而阴魂宗掌门却仅对玄宗掌门颇为忌惮。 要成为孟丘宗的弟子,不但要天资聪慧,品格俱佳,还要经过长老测试。长老测试就是根据被测者的情况分两种: 若是有些功底,则长老一般会让其出招对阵长老以观其战况;若是毫无功底,则又分两种,测文或测武。测文是针对那种身子毫无锻炼,但天资聪慧的孩童,让其读一段功法,而后尽量阐述对此功法的理解。测武则是检测其臂力,腰力,甚至眼力。 这些测试标准极高,且评判苛刻,测试的长老绝不会让其他任何条件对测试结果产生丝毫影响,故这样才能保证孟丘宗弟子的极高素养。 孟丘宗的弟子只分两种: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通过了长老测试,则成为了外门弟子,修炼的都是简单普通的功法。而外门弟子想成为内门弟子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极难。说简单是因为,只有一条件。说极难是因为,这个条件不是别的,而是:品格!也就是人之初性本善的那个性。 人的品格,是天生的,最难看明白,也最容易看明白,故孟丘宗大多数从外门升为内门的弟子,都是武功或心法十分优秀之人,又在外门呆了至少八年以上,同门和长老都认为其人品十分可靠,才会在某一长老举荐下,通过至少其他三名长老的测试和评定,一致同意后方可正式成为内门弟子。一旦成为内门弟子,才有机会学习孟丘宗引以为荣的那些傲世武学。 当然,这一切的条件是,要先成为外门弟子才行。可孟丘宗每隔三年才招募一次弟子,且人数极为稀少,而争相来竟测的人又必是在少年一辈中十分优秀之人,且人数众多。故一般人若不是对自己的某一方面十分自信,恐怕就连来尝试的勇气都没有。 中华1979年,魏国,阴魂宗。 阴昌坐在椅子上,背对着阴杰,问道:“都准备好了?” “都准备好了!”阴杰答道:“皇上派皇子来祝贺爹的就任仪式,也刚到!” “哦?是哪位皇子?” “司马孚!” “哦!?那速速开始!” “是!” 阴魂宗今日披金挂彩,亦颇为庄重。上月初,前掌门阴洪病逝,其子阴昌今日举行就任仪式,宗内长老悉数回宗,且魏国皇帝派了皇子司马孚来祝贺。 司马孚是大皇子,如今已年满十六,据说也是未来的太子,故阴昌明白皇帝派他前来是表示对阴魂宗的一种重视,而阴昌虽然即将成为一宗之主,却也必须要显出一些对皇子的尊重之意。 阴昌缓缓走上礼台,坐于掌门之位,而后阴魂宗长老按照排位对其进行拜认。 首先是两位护法长老——阳判官阎刚,阴判官孟瑶。其地位仅次于掌门,但平日均不见其踪影,只有宗门内部有人违律,需按照门规执法时才会出现。 其次是四位黑袍长老,分别是——罗明、勾晃、屠申、段常。他们是宗内执行掌门命令的主要力量,以及重大事务的主要汇报者,俗称四鬼。通常情况下,他们会各自带领弟子执行不同的宗内事务,若遇到特殊情况,则四人会联手执行。 第40章 皇子的交易 再次是十二位蓝袍长老,地位次于黑袍长老,但高于所有弟子。 台下站的弟子中,站在最前面的是黑袍弟子,往后是蓝袍弟子,最后则是人数最多的灰袍弟子。 长老和众弟子行完礼后,阴昌走下台,笑脸向司马孚拱手道:“大皇子不辞辛苦赶来参加我的就任仪式,阴某倍感惶恐啊!” “掌门太客气了,父皇有事在身,托我转达对掌门的祝贺!”随后转身从随从手中接过一个锦盒,递给阴昌道:“略备薄礼,请掌门笑纳!” 阴昌大喜,笑道:“我阴魂宗竟让皇上如此关心,实在是所有弟子之福啊。” 司马孚道:“掌门客气了,此番前来,除恭贺掌门就任之礼外,还有一事相求…”随后朝左右看了一眼,低声道“请掌门借一步说话。” 阴昌一怔,心想难道自己刚就任掌门,皇帝就有事情要自己办?遂答道:“好,请皇子殿下随我到内厅一叙。” 顷刻后,阴魂宗掌门殿,内厅中。阴昌坐定后却未直接开口问话,而是观察那司马孚之神态。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阴魂宗与魏国皇室之关系颇为微妙。 早年其父阴洪练得独门绝技“百尸阴魂掌”,在邪门武功一脉的江湖人士中颇有声名。魏国皇帝施重金将其招揽至麾下,令其组建了秘密机构“御令司”并任司令。 此机构是皇帝为巩固皇权,清肃朝野而设,专门暗查官员谋反、不忠、不轨之事。几年后,由于御令司行事阴狠,百官受压过大,已影响到朝廷稳定,故终于在一干重臣的合力反对下解散。 三十多年前,当时的魏国皇帝不知又从何处偶然得知一个秘密,遂暗中召回阴洪并出巨资令其组建阴魂宗。阴魂宗表面是一个沉默多年的江湖高手组建的一个修炼独门武功的宗派,实则是魏国皇帝一人控制的对其有特殊任务的朝廷外组织。 而阴魂宗之核心要务,则从来只是掌门亲自向皇帝一人汇报。包括魏国国师和阴魂宗阴阳判官在内的人,都只知道朝廷和阴魂宗之间的关系十分密切,但对皇帝与掌门之间所谈之事却一概不知。 阴昌则也是在上月其父临终之际,才从其口中知晓皇帝给阴魂宗的秘密任务。此时他虽已知道这司马孚身为大皇子,很有可能就是未来的魏国皇帝,但他毕竟还不是,且也未知皇帝是否将其事告知大皇子。 在除皇帝以外的其他所有人看来,阴魂宗是独立的一个宗派,对皇室保持敬畏是理所应当的,但决不至于到有求必应的程度,故刚才司马孚虽言明有一事相求,然阴昌却必须摆出一副做掌门的姿态来,这也是皇帝司马渊所明了的。 阴昌斜眼看了看司马孚,却故意言他而笑道:“这是家父生前最爱喝的茶,清新淡雅,请大皇子品鉴。” 司马孚尝了一口道:“果然是好茶,只是我喜欢更浓一些的口味。” 阴昌眉头微皱,如今已是掌门的他怎会听不出这话语中还有另一番意思?于是笑着问道:“哈哈哈……看来殿下确已长大成人了,不知道是哪种口味呢?” 见阴昌心情不错,司马孚此时站起,面向阴昌俯首拱手道:“实不相瞒,孚久仰阴魂宗大名,更崇敬掌门武功盖世,此次前来就是希望您能收我为徒!” 看来和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这大皇子果然是又为此事而来。 三年前,皇帝司马渊招其父阴洪进京议事,阴昌同行,司马孚顺便就提出让阴洪收其为徒一事,那时阴洪以年事已高为由委婉拒绝。如今自己就任新掌门,皇帝故意派大皇子前来贺礼,这殿下再次提出收徒之请其必然知晓,也就是说,这也是皇帝所希望的。 阴昌虽已明白了一切,却仍旧摆出一副认真思量之态,而后缓缓道:“嗯!大皇子有此之心阴魂宗倍感荣幸,只是学我宗门武功颇费劳苦,殿下千金之躯,恐怕有所不适啊。况我阴魂宗内事务繁多,皇上又可能时而让我有所差遣,我怕难免会怠慢殿下,岂不是罪过!” 那司马孚虽见阴昌一口推脱之词,倒未放弃,似其已早有准备,从袖中摸出一绿色锦帕,翻开锦帕的一瞬间,竟令阴昌眼前一亮,司马孚看在眼里,心中窃喜,却正色道:“我知掌门在寻这槐荫草,孚偶得一株,今献于掌门,望掌门能收我为徒!”随后双头托于阴昌面前。 阴昌心中暗喜,却惊于这司马孚竟知道自己在寻槐荫草,却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问道:“哦……难得大皇子如此有心!可此事你是如何知晓的呢?” 司马孚双眼一转,却反问道:“掌门可已愿收我为徒?”显然,司马孚还不想直接告诉阴昌,而此时不答反问的意思就是:除非你收我为徒,否则我可不想告诉你。 阴昌怎会不知其中之意,却仍旧未于作答,而是双眼微眯,似在斟酌中。司马孚见状,略一咬牙说道:“父皇不日即将立我为太子,若我日后为魏国国君,必为掌门与阴魂宗之事全力相助!” 阴昌暗喜:“呵呵,这小子果然就范了!显然其说出此话,证明其父还未将阴魂宗与皇帝之真实关系告知。但此时逼其说出了此话,也就意味着其内心已对他阴昌放下了身段,哪怕以后其坐上龙椅,也无法抹去今日之言,那时自己和阴魂宗在其心中的地位则必然比今日未说此话更高。”他觉得自己的如意算盘打的还是很好的,且此时的司马孚年龄尚小,此时答应他则时机正佳,于是就顺水推舟道:“那好吧!” 只见司马孚立即单膝跪地,俯首拜道:“弟子司马孚见过师父!” 阴昌笑着将其扶起,笑道:“好好!殿下,现在可以告诉我,这槐荫草之事从哪里得知的了吧?” 司马孚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是国师告诉我的,我无意中向他起说起想让掌门收我为徒,他便告知若有此草则事必成矣!” 阴昌闻后依然一副很随意的样子道:“哦…原来如此!国师有心了。” 而后那司马孚又小声说道:“国师曾嘱咐我勿将此事告知师父,师父可要装作不知道啊,否则国师会怪罪与我!” 阴昌装作很随意的笑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司马孚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说道:“那我何时正式拜师?” “这个…你这两日且在宗内休息,我今日就要他们去准备,后日便可行拜师礼。”阴昌淡然答道。 “如此甚好,那徒儿先行离去了!”司马孚毕竟是皇子出身,显得谦谦有礼,倒令阴昌感觉挺舒服。 司马孚走后,阴昌双眼微眯,羊须轻抚,心中暗道:“这国师竟知晓我寻草之事,看来他在暗中监视我阴魂宗。若这只是国师一人为之,也仅是说明其朝野根基深厚,党羽众多。就怕不是他一人之意,而是……” 两日后,司马孚正式入门,阴昌立即授其黑袍弟子身份,并亲自教导武功。 司马孚虽为皇子却很努力,且天赋尚佳,半年后便成为阴昌的得意弟子,皇帝对此也颇为满意。此时司马孚向阴昌提出回宫休息一段时间后再来,阴昌欣然应允。 第41章 玉清宗 赵国。 赵国西面紧邻宋国,距离赵宋边境约二十里,有座山叫玉山,据说古时产玉,后来很快被人采尽。玉山不大,山上有一门小宗派,名为玉清宗。 玉清宗虽然小,上上下下加起来才四十人不到,但却是鼎鼎大名的孟丘宗门下众多依附的小宗派中,被其较重视的一门。据说这玉清宗的开山掌门,乃是之前孟丘宗的一位得道长老,由于其为赵国人,故在经得时任孟丘宗掌门默允后,回到赵国来此玉山立宗。 由于赵国近百年的没落,玉清宗已萎缩至如今的规模,勉强支撑的玉清宗不得不时而接受孟丘宗的接济。故前番几次陈国攻宋,孟丘宗调动外宗弟子时,玉清宗也必是首当其冲。 本来,已倍感拮据的玉清宗招收弟子颇为谨慎。而近几年来,因为陈国屡范宋境,玉清宗都受孟丘宗号令派出过半弟子出战,每次都略有死伤。不想去年的那次宋国夜袭陈军之战中,玉清宗却一次牺牲了六位弟子,故如今的玉清宗已丞待收徒了。 玉清宗现任掌门是元寿,五旬有六,另有两位长老——聂允和元成,聂允只比元寿略小,而元成是元寿弟,还不到五旬。 玉清宗内,元成刚带着几个弟子从孟丘宗回来,还带回了十几斗米,一些孟丘宗不用了的碎布匹,和一些银子。他叫弟子们把东西都放好,自己带着银子,走向掌门所在的正房。 聂允早已在门口等候,见元成额头微汗,却面带喜色,寒暄道:“回来了!此番颇为辛劳吧?” 元成道:“还好,都是弟子们受累了。”说完聂允便和元成一同进屋,聂允在前,元成在后。 掌门元寿正在打坐,听到两人的声音后缓缓睁开眼道:“回来了?” “是的!上宗给了不少钱粮,我还找五长老拿了些碎布匹。”元成答道。 元寿正色道:“上宗对我们可谓关照有嘉啊!既如此,明日你俩便带些弟子出去招徒吧,且先按十个招来。但……仍需谨守宁缺毋滥之则。师祖遗训:边国小宗,更需精员勤道。” “遵掌门之命!” 第二天中午,鹿山镇的李承刚从地里回来,舌头又有点痒痒了,便拿出酒坛喝了起来,边喝还边做着他的梦:“要是能让根儿入那孟丘宗就好啦~~~呃…”打了个酒嗝,他继续暗想:“听说那孟丘宗里有一门绝世剑法,叫做太极剑法!传闻此剑法练到极致,可御敌于十丈之外,且攻防兼备,可入万军中如无人之境。若是我儿能学到此剑法,那定是横扫千军,千军万马,万马奔腾,奔腾…那啥…” 当然了,他也只是想想,而且也只能在喝醉的时候想想。 忽然,他看到李大麻子正小步朝这边跑来,喝醉酒正想找人说话的李承,红着脸扯着嗓子喊道:“你这大麻子,我不喝酒你不来,我一喝酒你小子就蹭过来了!你倒真是那狗鼻子啊,哈哈……” “老哥!这回你非要请我喝酒不可!”跑来后,李大麻子一屁股坐下,喘着小气继续说道:“我有好事儿!嘿嘿……” 谁知李承却借着酒劲和李大麻子开起了玩笑:“得了吧!你那好事儿我还不知道啊…不是今早在田里捡了双鞋,就是昨晚偷看见张寡妇洗澡!哈哈哈……” 那李大麻子一听急了,见李承竟然这么数落自己,不由向其大声喝道:“是玉山的一个宗派到镇上招徒弟来啦!”说完面朝一边,脸鼓得跟气囊似的。 李承先还一愣,突然明白过来后急忙问道:“老弟你说的是真的吗?” “可不是吗?就在集市东口,就是那个玉山上的,叫玉清宗的小宗派,虽然小,但也是堂堂的名门正派啊,而且据他们说,其上宗就是大名鼎鼎的孟丘宗呢!你不是整天想着让根儿练剑吗?人家练的就是剑,已经去了好些孩子了,亏我跑这么远来通知你,还不领情……哼!”李大麻子仍带着不满的语气抱怨道,嘴巴撅的老高。 “哎呀我的哥,我的爷!老哥我错了!”李承把酒坛放到李大麻子面前说道:“你喝吧,喝光都行!我去叫根儿,哈哈,看来这放牛的日子到头咯……”说着就直奔鹿山李根放牛的地方去了。 此时鹿山山腰的草地上,李根刚吃完馍,看着周围的牛都在休息,他也躺下身子,准备闭着眼睛眯一会儿。 李根已经十四岁了,个子长高了不少,且由于最近几年坚持爬山,体格也变壮了,只是家里穷,极少吃得上肉,故显得精瘦。 忽然,他渐渐听到了李承从老远传来的喊声:“根儿~!根儿~!” 李根还以为自己这么快就睡着了,是做梦呢,发现喊声越来越大,睁开眼,他爹已经站在面前,问道:“爹!?你咋来了?” 李承气喘吁吁的说道:“根儿!快…快跟爹走,机…机会来了!” 李根却暗想着:“是不是马员外又好心送肉给咱爹,可以回家解解馋了?” 原来李根从小到大,都没吃过几顿荤饭,除了过年时李承催着赵氏买了点猪尾巴来解馋,其余只有等着马员外家杀猪杀牛时恰逢他心情大好,施舍一点猪耳朵猪皮,或者牛骨头牛尾巴啥的给自家尝尝。而就是因为李根太少吃上肉了,故在他心目当中,肉就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平日路过那酒馆门口,若是闻到了从里面传来的一丝肉香,他都不觉要多停留一下闻闻,还生怕被别人发现。 想到这里,李根不觉用大舌头舔了舔嘴巴,问道:“啥事儿啊爹?……咋了?牛还在这里呢!” 李承直接把李根拉了起来,就朝镇上走了去,边走边说道:“哎呀,别管牛了!放了这么多年牛你还没放够啊……” 李根一听爹这话,却一头雾水,只好跟着走。 半路上,李根还是忍不住问道:“爹到底啥事儿啊?那牛要是丢了…” “有个宗派来招募弟子啦,人家可是练剑的,那牛丢不了,回头我去赶他们…” 第42章 入宗测试 “真的!?”李根一惊,便甩开李承的手,大步向镇上奔跑而去。李承看他如此,怕他不知道在哪儿,便大声朝远去的李根喊道:“在那集市东口!……” 来到镇上集市东口,一群人正围着一位长者和几个少年,李根见状立即快步跑了过去。长者立于正中,对面站着一少年,其余少年则站成一排,个子高矮不等,衣着良莠不齐,却都似在十二到十六岁左右。 李根看那长者,年约五旬,四方脸,慈眉善目,面带微笑,双眼却炯炯有神。再看那长者的衣着,一身蓝灰色道袍,那道袍似有些年头,多年的穿洗使其已显旧态,却未有破损,且极其整洁。而他的手略显黑瘦,但却骨骼分明,颇有力感。 只见他仅用三只手指压在对面少年的后背靠近肩膀处,并未用力,那少年却已面露剧痛之色,遂见其收手,这仿佛是在压迫穴位来测试体质吧。如此看来,这位长者应该就是爹经常说道的,宗派中称作长老的人吧。 李根也目不转睛的看着那长者,时而摸摸对面少年的胳膊,时而拍拍胸脯,时而又在询问着什么。 看着那道袍长者,李根的双眼充满着崇敬,甚至已生出了少有的激动。他从小也没读过书,就是爹和娘教他写自己的名字,外加几个常用的字,除此之外就是放羊放牛,最引以为豪的,也就是能爬一下普通孩子爬不动的山而已。此时见着一位宗派的长者,说不定还是长老,顿时感受到了这个人可能让自己未来的日子发生改变,可他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如何才能争取这机遇。 这时,李根看到人群中,除了那长者外,还有两个青年也是身着道袍,他们均是背着包袱拿着剑。看到剑,李根眼睛一亮,那是他一直向往的东西,他多渴望自己有一天能手握宝剑,行侠仗义于天下,流芳百世于人间啊…… 这道袍长者便是玉清宗的聂允,两位弟子则是他的徒弟阮琨,林展,他们就是奉掌门之命,来此招徒的。 李根正在盯着剑发呆,他爹就气踹嘘嘘的跑过来埋怨道:“你这小子,知道能学剑了就连爹都甩了!” 却见李根一脸急迫的样子朝他问道:“爹,我该怎么说啊?” 李承一想吧,也是,自己的儿子本就老实,这些年基本是除了父母,不是对着羊就是对着牛,遇到这种求人的事情,不知道咋开口也是情理之中的。李承看了看周围,那长者应该是长老,正在测定孩童是否可收为弟子,此时显然不方便打搅,于是就拉着李根,走向了那两个年轻的弟子。 走近后,李承便勾着腰,满脸敦笑的问道:“两位小师傅,我儿年有十四,正想学点本事,可否也让他测一下啊?” 弟子阮琨见状,便拱手礼貌回道:“这位大叔客气了,凡年有十二到十六岁者,周身无病,温良从善,均可受我宗长老测试,通过后便可收为我宗弟子。” 李承听后大喜,便一把将李根拉到面前说道:“这是我儿李根!……根儿快拜见师兄!” 阮琨和林展却苦笑不得,阮琨又说道:“大叔误会了,不是满岁便可为弟子,一定要通过测试!” “哦!对对,还没让长老看过呢…”李承解嘲道:“你看把我这急得,呵呵,让小师傅你见笑了,见笑了!” 李根站在一旁,也不知说什么,却已显得有点紧张。 “无妨无妨!那让这位小弟就跟在测试队伍后吧。”阮琨便领着李根走到那一排少年处,让其站在最后。 待李根走入队伍,才发现其周身之衣相较于其他少年颇显破旧,虽然其他少年之衣也有补丁若干,然均未有他的补丁大而多,李根不免顿感窘态,微微低头。 站在队伍里,李根内心忐忑不安,不知道自己能否通过。一想到自己连书都没念过,他不禁感到些许自卑,又想到自己家里这么穷,要是那长老索要银两,爹又拿不出,岂不还是枉然? 可他不甘心就这么离去,哪怕是只有万一的机会,哪怕是厚着脸皮做白日梦,他都要试试!想到此,李根便咬牙,坚定的继续站在队伍里,脑子里却一片空白… 半晌后,终于轮到他了。李根壮着胆子走了过去,聂允似是因为测试了好几人了,已有些疲态,但看到李根走来时,还是面带微笑。 待李根站定,聂允却未有言语,而是歪着脑袋在李根身上到处看着。而李根则盯着长老的眼睛,想看出他对自己什么态度,可李根毕竟太小,啥都看不出来,只感到长老那双眼睛仿佛比他的亲爹看的还要多。 半柱香的工夫后,聂允终于开口问道:“小娃,你叫什么?” “我叫李根” “哦,此名不错…你是何年何月何日何时出生?” 李根竟一时语塞,心想这长老不觉中已在考其说话之力,关键是李根他一介农夫之子,岂能像那富家子弟般念过私塾,方能将自己的生辰八字脱口而出?李根照实说道:“我只知道自己是蛇年申月出生的,今年满十四岁了…”说完脸上仿佛冒着冷汗,偷偷看了看聂允。 聂允见状便笑着说道:“哈哈,无妨无妨。嗯……那你可有念书?” “……没念书,我爹是农民,教我写名字,还教我了一些字…”忽然李根鼓起勇气抬头说道:“但我还能学!” “嗯!那你可愿吃苦呢?”聂允略带严肃的问道。 李根立即回道:“我不怕苦!我已爬了三年的山,无论风雨,从未懈怠!” 聂允听后眼神微动,却未对此作论,随后说道:“嗯,我且看看你的身子是否适于练武,若是疼痛难忍,则喊出来,我便停手。”见李根点头后,聂允便开始了。 只见他伸出食指和中指,却未并拢,轻放至李根背后的肩胛骨中间,两只手指所落正是两个肺俞穴之处。而后轻运内力,李根感觉背后似有两股火苗侵入体内,不觉挺起前胸。 一会儿后,聂允便收回手指,而后拉起李根右手,使用拇指和中指掐住其右手的合谷穴。这次聂允开始慢慢使力,李根亦感到越来越痛,虽然刚才聂允说过难忍时可喊出即止,但他却猜想这长老定是在考验其忍耐力。 其实聂允此刻正在测试的便是李根的气力,一个人使出多少力,和他一口能吸入和吐出多少气有很大关系,而能吸吐多少气,又很大程度的取决于肺力。肺俞穴和合谷穴就是检测肺力的两个重要穴位,而李根多久喊痛,也并不能决定他就有多大的肺力。 作为武功深厚,精通医术的长老,聂允自有他的评判之法,而他自然看出这孩子早就已感受到疼痛,只是内心猜想怕因为这个而影响他入门,便故意忍受而不喊。 聂允渐渐送开手指,又摸摸曲池穴,按按百会穴,一炷香的工夫,他已大略知晓李根的体质。 此时聂允又面带笑容关切的问道:“嗯,你且站在一旁等候吧,下一个……” 待所有少年测试完毕,聂允深思片刻,便大声宣布道:“聂允代表玉清宗感谢各位乡里带孩子来测试,然我小宗院浅宅陋,此番仅收得一位弟子,其余的请回吧……”众人听到此处,纷纷睁大眼睛,只待看那长老到底相中了谁,只见聂允说完话后,便走向李根对其手说道:“你可回家准备一番,我等在此等候,勿过未时!” 第43章 追风逐影 李承见状大喜,却突然喜极而泣,拉着李根的手说:“根儿啊,这是你的造化啊,咱李家终于也能出个大侠了!” 聂允听到这里,却哭笑不得的摇着头。 而其他的少年则略感沮丧,还有父母不甘,手中掏出似早就准备好的钱物,跑到聂允身边竞相言语着,想再争取一番,却都被其婉拒了。 李根还没回过神来,可能是到此时为止,他的人生实在太过简单,从未经历过类似之事,只是猜到或许以后再也不用放牛了。他略带迷茫的问李承:“爹,我现在该干啥啊?” 李承擦了擦眼泪说道:“傻孩子,那还用说,回家收拾点衣服,就跟着长老走呗!” 弟子阮琨在一旁听到,笑着说道:“大叔,师弟不用带甚衣物,入了宗门则必须穿宗服,宗内都有。” “噢!你看我这脑袋,把这事儿给忘了!”随后转向一旁的聂允说道:“长老,我带我儿回去跟他娘道个别。”随后就拉着李根快步向家中走去。 片刻后,李承家中,赵氏知道李根要拜师修行,早已忍不住泪水,一边哭一边拉着李根的手嘱咐道:“根儿啊,你这是头一回出远门,可要自己照顾好自己啊!” 只见李承匆匆从里屋走出来,手上攥着一块灰布,似包着什么,急忙对赵氏说:“哎呀……孩子那娘,你就别担心了,咱家根儿都长大了,他知道照顾自己的!走吧根儿,别让长老他们等久了!” 李根也不知说什么,一边被李承拉住往外走,一边却扭头看着娘亲,那眼中露出的不舍之情却越发让赵氏泪如雨下,而赵氏则终于朝着那远去的儿子大喊一声:“要是想娘了就回来!” 不一会儿,两人又回到了集市东口,见到那长老和弟子三人还在哪儿,而其他少年的父母均已散去,只有几个孩童还在不远处盯着那两位弟子的剑看着。 李承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将聂允拉到一边,小心翼翼的掏出那灰布并将其翻开,里面是一串刀钱。李承望着聂允,诚恳又略带愧疚的说道:“让长老见笑了,家中实在贫陋,拿不出啥像样的物件来,这点钱您拿去给宗门添点香火,确实少了点,请您一定多包涵啊!” 李承也懂点规矩,这江湖上的宗派也是分大小的,越是大宗派越是不缺钱物,而像玉清宗这般小宗派,物产都极为有限。平日要么就是帮着大宗派办点事收点接济,要么就靠自己的弟子开荒辟田自给自足,若是像今日这般收了徒弟,添了人口,则还是需要捐些钱物的。虽说长老没有开口在先,也不会强要,但自己的儿子毕竟是个大活人,宗派帮你养着,总是要耗费粮食的。更何况宗派还要教授他本事,而这也是李承一直以来盼望着的事,所以这点钱,也确实有他的一片感激之意。 聂允大略一看,估摸有五百文左右,便也不客套,笑着收下时说道:“哪里的话,入我宗门修行也是这孩子的缘份,让你费心了。” 李承一路送到镇口,临别时,李承亦感受到父子离别的不舍之意,可他对今日的离别又已期盼多年,最后对远去的李根喊道:“根儿!你可一定要给李家争气啊!别忘了爹跟你说的话……” 不一会儿,等李根再次回头时,已看不清鹿山镇了,就连那鹿山也只能隐约望得。 李根就这样跟着聂允三人一路走着,也没有问什么。他太老实,也不知道问什么,只知道爹让自己这几年练习爬山,就是为了今天让自己能这样被宗门选中,成为弟子。他也不知道为何今日这么幸运,在镇上参与测试的七八个少年中,成为唯一的入门弟子。 这时,两位弟子中的一位开口了,他对李根说道:“我们宗派叫玉清宗,这位是我们聂长老,这位是林展师兄,我叫阮琨,你叫我阮师兄就行了。” 李根应道:“哦!” 阮琨继续说道:“在你们鹿山镇待的久了点,我们要加快赶路了,要在深夜前回到宗门,你要跟上我们。” 李根应道:“我行的!” 只见聂长老和师兄二人似是急火上身般,身法越来越快,特别是双脚的速度,明明是在行走,却有追风逐影般的感觉! “这就是修炼过的样子吗?”李根暗道:“我这坚持了三年爬山的双腿,鹿山镇内没人跑得过我,可在这两位师兄面前,简直只能勉强跟上他们。” 李根虽内向,可眼力不差,他没看错,长老和师兄三人确实没有用全力行路,他们当然知道这李根还未经过宗门的磨炼,其脚力是断不可能与他们同步的,故对于师兄二人来说,只用了大概五成的功力。 事实上他们并不是因为单纯的腿上的力气或耐力比李根大多少倍,而是宗门内会教授内力的使用。内力这种东西,只有当体能上升到较高的水平时,外加师父的引导,才能开始有所领悟,假以时日和自身的天赋悟性等,慢慢的学会掌握控制。 人是万物之灵,人是这世上最聪明的生命,人体则可以看作是世上最复杂的生灵,复杂到没有任何人能把它弄的清楚,甚至连皮毛都只知一二。而千百年来,修道术士之人则一直在研究人体,而周王则是集这些术士研究之大成于一身,创立了易经阴阳八卦学说。 人体大致是由骨、经、脉、脏、肌、脂、皮组成。普通人练的是肌和皮,有的会练到骨,但极少有人能练经和脉。而根据易经理论,经脉才是人体内蕴含潜力最大的部分。内力则是运用和控制经脉,从而使皮肉之力倍增,亦可使消耗体力时事半功倍,四两拨千斤的一种力量。 一个体格寻常但内力浑厚之人,与一个体格强健但毫无内力之人对垒,若前者不动用内力,则无论从爆发力或是耐力上均必不是后者之对手。但若其动用全部内力,则前者可在瞬间将力量爆发至后者之上,使后者落败。 当然,体格也是内力发挥力量的基础,同样的内力,体格强健者显然要比体格孱弱者更厉害。体格是内力的基础,内力则可使体格的力量倍增,这两者相辅相成,构成了一个人从普通到高人的修炼之路。 然而,内力的修炼则比体格的修炼要难上百倍不止,故收获亦是如此。这就是为何阮琨等两个小宗派的普通弟子就可疾步如飞的原因,更是孟丘宗召集上万弟子后为何能抵御数量几倍于自己的陈国大军的缘故。 第44章 造化有异 酉时刚过,天已快黑尽,李根远远看到了一座小山。此时的他已汗流浃背,再看两位师兄,仅额头略有汗珠。 李根随长老三人到了玉山下,看到一个破败的山门,周围还长了不少野草,只有路中间以及山门两侧一尺内被清理得比较干净,但明显缺少修缮。 继续随着师兄往山上走去,山路并不陡峭,山路两侧的树林里还有些许昆虫的嘶叫。四人已没有之前赶路那般疾步而行,只一炷香的工夫,李根就借着夜色看到了宗门。宗门上面隐隐约约写着三个字。而李根只认识第一个“玉”字,那还是爹在给他讲“王”这个姓氏的时候顺便说的一句:“…这王下面加一点儿,就念‘玉’…”。 想到这里,李根才发现,这是他此生第一次离开父母而在家以外的地方过夜。 阮琨转身轻声对李根说道:“到了!” 聂允微笑说道:“今日已晚,你且随师兄去用点斋饭,然后早点歇息吧,明早也听师兄的安排。” “哦。”李根答道。 阮琨立即在一旁纠正道:“以后答长老之话须回‘是’,这些我明日还会一一教你,先随我来吧。” 李根答道:“是!” 简单用膳后,李根便被阮琨带至弟子休息的耳房内。耳房比较大,是通铺,墙上整齐的挂着众弟子的衣物。 宗内的其他弟子看见了他,便知道来了新弟子,大家都微笑的看着他。而李根却是第一次和如此多人同居一室,虽都是少年,竟还有些羞涩,故相互亦未有任何交谈,躺下便睡了。 次日,天刚微亮,李根就被阮琨叫醒,师兄要他从山下一里外的池塘里打水到宗内伙房旁的大水缸里。 到了晌午,水缸刚好打满,而李根早已汗流浃背。但他并未觉得苦,这三年来爬山留下的汗水,换来了他成为宗门弟子的资格。这半天的挑水上山在他看来就和爬山一样,锻炼身体而已,甚至有淋漓畅快的感觉。 李根刚喝完一口水,阮琨师兄走了过来,看着满满的水缸,满意的说道:“嗯…很好!我以为你下午才能打满呢。且随我去用膳吧,下午还有事情要办。” “阮师兄,不是要收我做弟子吗?为何不拜师呀?”李根终于忍不住问道。 阮琨暗笑,他以为这李根小娃啥念想都没有,只知道吃饭干活呢,原来还是知道些心思的呀,遂说道:“是这样,两位长老今日又去他处招收弟子了,等新人到齐,再一齐举行入宗拜师仪式,聂长老吩咐过,拜师之前你且听我安排便是。” 李根刚准备回“哦”,突然想起了什么,终于忍住而迅速改口道:“是!请师兄吩咐!” “吃完饭后,我带你在宗内走走,也跟你说说这玉山地势……”阮琨一边走,一边跟李根介绍着,而李根也像小弟一样半低着头支应着。阮琨只说了环境,却未曾介绍这宗内的人事之情,只因李根还未过入宗之仪,按律此事应在入宗之后才可相告。 下午,阮琨又安排李根做了些许杂务,如此这般过了三日。 这日晚饭后,聂允元成两位长老来到掌门元寿所在之房,汇报这几日招徒之情。 元寿问道:“这几日招徒可还顺利?” 元成道:“有些人家一听是玉清宗,便不再想将其子带来测试。” 聂允道:“我这边也是,在鹿山镇这样的小镇还好,到了梁安涿县这样稍大的地方,一听到是玉清宗,百姓便不再问之。” 元寿叹道:“唉!也不怪那些人家,近年陈国伐宋之事天下皆知,我宗与上宗之系亦由来已久,惜子人家惶之实乃人之常情也!”元寿继续问道:“招来之列子如何?” 元成便开始逐一介绍其招入的新弟子之情,而后便是聂允。聂允最后说道:“……还有一子名李根,我窥之其天资实为凡庸。” “哦?”听聂允此言,元寿不禁反问道。 聂允紧接道:“然,此子虽瘦,而其体魄却健硕异常,据说为其父望之能入宗学武,训其每日爬山而练,已有三年。其父为农,家境贫寒,我思其定是食少而味简,无师辅而尽汗苦。想我之天赋亦不佳,也可有今日之成,这李根小小年纪便有如此之毅力,若入我玉清后加之循循诱导,定也有一番造化!” 元寿听后微微点头道:“善矣!苍生本无异,唯造化异之,造化自天道,天道定苍生。此少年不畏苦寒,亦为天赠其道也,遇之也算是缘份,且看他的造化如何吧!” 次日清晨,阮琨忽然小跑过来对李根说道:“快!未入宗的弟子到大殿集合!” 李根顿时感到从未有过的激动,便急忙跟着阮琨跑去。 来到大殿,李根看到全宗的人都在场,在阮琨的指引下和几个新弟子站到了一起。李根一数,共有八个,而他却发现在这八位新弟子中,若是相比相貌,自己明显偏黑偏瘦;若是相比身高,自己属于略偏矮的;若是相比年龄,自己则属于中等。 入宗仪式中,李根向掌门三叩首,并跟随着聂长老咏读了弟子戒训。 仪式毕,李根换上弟子的宗袍,又从师兄阮琨那里获悉了玉清宗的人事情况: 本宗除掌门外只有聂允和元成两位长老,而宗内三十余位弟子,都是这三位的徒弟,只是有先后排位。由于自己是聂长老测试入宗的,自己的师父便是聂长老了。 聂允和元成出去招徒的这几天里,总共招到了八位新弟子,而李根只是其中之一。由于掌门没有亲自出去招徒,故将这八位中的两名收为己徒,而剩余六名则由两位长老各收三名。 阮琨是聂长老的五徒弟,林展是七徒弟,其余弟子都是排位在十以后了,但李根不知为何,排位仍有间断。聂长老先前收了十六位徒弟,而将现在新来的李根排至十九,也就是放到三个新弟子的末位。 那聂允下弟子间断的排位其实是过去几年,在陈军伐宋的保卫战中,牺牲的玉清宗弟子留下的,当然,掌门和元成弟子也都有这样的空位。 李根本来想向阮琨询问此事的,但他又觉得初到宗门,还是少说话多做事为好,便又打消了念头,从此一心练武了。 李根,这个出身贫寒的放牛娃,虽然已正式入了宗门,但内心仍旧有一丝自卑。他也不知未来会如何,或许有朝一日若自己若真能修得高超的功法,那时的他便不会再有此自卑之意吧。 第45章 初涉炼器 陈国,钦州。 陈青已经十四岁了,上次祝寿之后,便时常来往于钦州鹤临之间。皇帝陈尤曾想让蓝梅入宫,可她却还是不愿,陈尤便也没有强迫,只好命国师暗地加派了一些护卫保护蓝锦祥。 陈青这几年来一直很听其母之教,但自从入宫后,发现所谓皇子贵胄,其文才却大多不如王公大臣。而蓝梅也已感到,如今陈青的才学,已可为少年中之翘楚,再加上上次陈尤也劝诫其勿要过分管教青儿,便也由他去了。 于是乎,这陈青时而在鹤临蓝锦祥,人称陈公子,偶遇书生却也无人之才能出其右;时而来到钦州游玩,入了皇宫便被称皇子,而百官皆知其有皇帝恩宠,故都是格外礼遇。 国师芦煜,十分清楚皇帝对此皇子之宠爱,一旦陈青入宫,便总是首先问候之,陈青也渐渐与其相近了。不但为其点评诗文,还为其讲解自己年轻时所痴迷过的炼器之术,而陈青为了学习这门技术,还时常到处去各大坊市寻宝,使其已初窥炼器之门。 这日,陈青入宫后觉得有些无聊,便自己来到国师的办公之地——文涛苑。 陈青刚踏进门,芦煜便急忙起身拱手道:“殿下大驾光临,微臣有失远迎。” 陈青则笑着说道:“国师免礼,叫我青儿便是!” 芦煜暗笑,凑到陈青耳边道:“皇宫内还是称殿下为妥,出宫去可叫青儿。”说完还眉毛一挑。 原来,陈青自从能自由出入宫后,陈尤便令芦煜要妥善照看。而陈青已饱读诗书,文才上乘,实在无甚可学,芦煜便开始将其带到藏宝阁玩耍。 身为资深炼器师的他,不仅经常对陈青讲解每个宝物的由来及其价值,还时而讲到一些炼器之术,而陈青对此也颇感兴趣,一来二去,两人便成了忘年之交。芦煜唤陈青为“青儿”,而陈青唤芦煜为“煜伯”。 芦煜问道:“殿下驾临文涛苑,不知有何贵干?” “明日我便回鹤临,今日还想听你讲讲炼器之术!”陈青说道。 “好,微臣这就随殿下去藏宝阁。”随后跟文涛苑的侍郎吩咐了几声,便同陈青离去了。 来到藏宝阁,芦煜一边领着陈青往楼上走,一边说道:“上次给殿下看的那本书如何?” “我已看完了,炼器之术颇有玄妙,若是国师能再点拨我一二,则我便可找些简单的宝贝试着炼之。”陈青之请显得很渴望。 芦煜回道:“哦?若你已经对炼器之术已有些领悟,便可以试试,只是这成功可绝非一日之功。” 只见陈青问道:“请教国师,何谓‘法门’?” “哦?殿下问的正在关键之处。”想了想后,芦煜接着说道:“所谓法门,可看作法器之心。寻常之物,似如死尸,而炼器则是赋死尸于魂,使其成为法器。人之心乃人之命门,故法器之心便为其法门。寻常之物经由炼器之术后,一旦成功,则其法门便可为其驾驭之关键。故,炼器,其实就是在炼器之法门!” “哦……”陈青点着头,仿若有所领悟。 此时,两人已来到藏宝阁二楼,走到一间带锁的房间前。芦煜缓缓打开锁,推门而入,陈青便闻到一股异味,似是木朽,似是铜锈,又似那异域檀香。 芦煜仿佛已看出陈青之惑,便笑道:“此屋之前存放了一些半成的法器及不少炼器之材料,近几年国事繁忙,已许久没来过了,想必是那材料之味混杂所致。” 陈青倒未觉得这味道恶心,却似更加兴奋,仿佛新发现了一个好玩的地方。 只见芦煜在房间的桌台和木柜四处翻寻着,似是在找什么东西。陈青看了看周围,随意问道:“这里似是曾有高人在此炼器吧?” 芦煜笑答道:“殿下甚是慧眼,这里曾是前任国师炼器之处,我随其在这里炼得好些法器,我任国师后便将此屋作为材料及炼器失败之物存放处,咦?我记得那东西是放在这里来着……” 陈青一听有好东西,眼睛一亮,对芦煜说道:“国师在寻何物?我也帮你找找?” “嗯,是一鼎炼炉…”芦煜正说着,陈青立即看到墙角桌下露出的一只鼎脚,扒开周围的物件,便显出一鼎炉,约半尺见方,黄色略有绿斑,鼎盆敞开,三只鼎脚和鼎盆之间有一寸左右高的香室,便问道:“可是此物?” 芦煜转身一看,喜道:“正是此物!”随后拿起炼炉后环视一圈,便笑道:“此炉乃我初学炼器时师父赠我之物,虽不算上乘之器,然我用其也炼过不少法器,成多败少,亦有些灵性了。今日且赠与殿下,去其锈迹后,于寻常之物炼之足矣。” 陈青也不客气,双手接过后说道:“那就谢过国师了!对了,我还想请教国师。” “殿下请讲,微臣定知无不言!” “有了炼炉,还缺炼香,炼经,此二者是否也有讲究呢?” “当然!若是将炼器比做化石为人,则炼炉若地,炼香若天,炼经若助天地之合。器于炼炉中为炼香之火所绕而于炼经赋其法门而成灵,便若石于天地之间受天地之合而成人。若要炼器,则炼炉、炼香、炼经三者缺一不可,通常分为下中上三品。且下品炼炉炼香炼经炼出的通常都为下品法器,以此类推。” 说到此处,芦煜见那陈青已是两眼放光,似已求知若渴,便继续说道:“下品炼炉小而糙,中品炼炉适而坚,上品炼炉伟而灵。炼香亦是如此,根据其产地、香材、制法之精繁而分之品,高品高价,低品低价。而炼经,则是各个炼器师根据其对炼器之理解而自行拟定,炼器师之内力深厚程度也决定着炼经之功效。有炼器师拟写一些通用炼经,然但凡出自此类炼经之器却已无大灵性。” “那炼香和炼经在哪里求得呢?”陈青问道。 芦煜想了想,正色回道:“中品以下炼炉和炼香在大多数炼器、金号、当铺中都有售卖,通用炼经也有一些可直接购得。但我建议殿下,勿要用那通用炼经,而是根据器物的不同,自己摸索和捉摸练法,从而得出自定炼经,如此,开始之时会慢而难,但假以时日,则潜力不可限量也!” 第46章 聚宝隆 陈青点头道:“嗯!国师言之有理,我听你之言便是。可我还是想知道,那上品炼器之物,在何处方可得之?” 芦煜笑答:“上品炼炉和炼香,只在大些的商铺中有售,但都是价格极高,除此之外,则只有寻高人炼之了!” “国师不正是高人吗?” “哈哈哈!殿下虚授微臣了,微臣只不过是先知而久习,如今若是运气好,可炼出中品略好些的法器,上品则不敢妄图矣。” “哦?连国师都不能炼出上品……”陈青略感失望的叹道。 “殿下可是很想习得上品炼器之法?”芦煜谨慎问道。 陈青一听芦煜之问,便试着答道:“正是!国师可有妙法?” “藏于民间之高手,微臣尚不得而知,但微臣知晓有一处定可炼出上品法器,只是……此处恐很难入之!” “这是为何?还有国师都觉得难入之处?”陈青急忙问道。 芦煜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殿下可知天下三大宗派?” “我念书时,先生曾说过一些,但似他也知之不多。”陈青回道。 芦煜慢慢说道:“魏国阴魂宗,擅长邪门武功;宋国孟丘宗,内功醇厚,剑法精妙,弟子众多;玄宗,则精于炼器、用毒、暗器、轻功等奇门秘术,而其就在我陈国的玄灵山上。还有一事,我也可告诉你,勿要轻易声张…” 说道这里,芦煜突然放低声音,显得颇为神秘,陈青则瞪大眼睛,只见他继续说道:“…我师尊冯候告诉我,其家族曾为中华先祖黄帝之四大将军之一,四人分别掌握着对应四圣兽的四种仙法,称为‘四圣功’。中华一统后,黄帝为保留仙法而造福于后人,命四将军组建了一个叫玄黄的宗派,据说为天下首宗!但是,随着黄帝故去,周王崛起,玄黄宗的长老们感受到了很大压力。为了谨遵黄帝保留仙法的遗命,他们开始将四圣功藏于深处,而对外只以剑术之类的外家功夫,和医药、暗器等奇门之术示人…” 此时的陈青已听得入迷了,只见芦煜继续说道:“…而后,随着岁月流逝,宗派逐渐没落。且据我师尊所说,后来的孟丘宗,还有阴魂宗,其开山掌门都和玄宗有渊源。故,我相信就算直到今日,其宗内必然还藏着四圣功的秘籍,若是殿下能成为其弟子再假以机缘,以你之天赋,学之非难也!” 见芦煜似已说完,陈青眨巴眨巴眼后叹道:“原来玄宗还有这般故事啊!” “是的,只是,玄宗不涉世事,行事极为隐秘,且赖其深不可测之功法,与我朝廷本无交葛,却还因伐宋之事略有间隙,唉……。”说道此处,芦煜略显出一丝无奈。 陈青又问道:“那我不说自己是皇子便可了吧?” 芦煜想了想,笑道:“呃……此事日后再议吧,呵呵……殿下需先熟谙下品炼器之术后再图他法。” “也是!那我便先从下品法器炼之,日后定有机缘可习得上品炼术!”陈青满怀自信的说道。 芦煜承笑,又从柜子里拿出一本书,递与陈青道:“此书乃是炼经要本,以此为基础,可根据炼器之详情来自定炼经,殿下应会用得上。” “嗯,那多谢国师了。” “我知钦州有一家叫‘聚宝隆’的店铺,经营炼器之宝多年,逾期典当之物中也能淘得一些佳品,殿下若有兴趣可去那里看看,或能寻得一些上品炼炉和炼香。” “哦!如此,我记住啦,等下就去看看,多谢国师!” 临走,陈青突然问道:“对了,国师刚才说的四圣功里的四圣兽,分别是什么呀?” “四圣兽乃是比我中华先祖更早的四种传说之物,分别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殿下腰中挂着的玉印,四面刻的就是此四兽啊!” “哦~!原来如此。” “三楼还有一些宝贝,陛下已许久未用了,我去取些来给殿下拿回去把玩几日如何?” “不用了!”陈青一边抱着炼炉走出房间一边说道:“把玩宝贝已无甚趣味了,不如自己炼器有意思……” 芦煜看着背对的陈青,却欣慰而笑,眼中已尽含赞叹,暗道:“青儿虽贵为皇子,但却未奢靡于享乐,此等少年,日后必为人杰,陛下想复兴陈国或亦有望矣!” 陈青离开藏宝阁,将炼炉放于住处,便出了皇宫,朝街上走去。经过几番打听,陈青终于找到了位于西城的聚宝隆。 聚宝隆,算得上是陈国当铺的老字号了,至今已传了三代,如今的东家是贾令。贾令经营之道颇为精明,只是人人都知道他吝啬至极。 一年前,聚宝隆在鹤临开了分号,把钦州的掌柜吴信派了过去,而钦州总店却不舍得花钱再请人,竟自己当起了掌柜。 贾令有一子贾正,本十分希望他继承自己的衣钵,却不料此子喜欢舞文弄墨,还无有自知之明,贾令对此事一直是头疼不已。 贾令正在柜台上算账,贾正则坐在柜台外,靠桌子的一张檀木椅上,手持一本诗经背读着。此时陈青踏门而入,贾令一看是个少年,正好让儿子练练手,便低声朝贾正喊道:“正儿!来了客人,你去招呼一下!” 贾正似乎听见了其父之音,却朝他斜瞟一眼,而后未于理睬,继续摇头晃脑的背着诗。贾令见状又气又急,便自己走出柜台迎了过去。 走近后,贾令先仔细看了看这少年,不但锦衣银簪,腰间的那条玉坠格外显眼,竟还有些气度不凡,便觉得这或是一位小金主,弯腰笑着问道:“这位小公子,可是第一次光临我聚宝隆吧?” 陈青正看着木柜上的展品,听闻贾令客气的问话,便侧脸微笑,一边点头一边宏亮的答道:“正是!您便是掌柜吧?” 贾令乃是久经商场的老滑头,观人之术尤佳。仅听闻这位公子之答便可洞晓:其态端,其气正,其语简,其意明,若是只闻其声,甚至会误以为答话者是一个弱冠青年。 第47章 公子慢走 贾令暗想:“此等貌相和修养之少年,绝不单单是富庶人家,其家品甚高,其家教定严,粗略估计,其父极有可能是任当今朝廷四品以上高官的书香门第!” 面对这样档次和实力的客人,又这么年轻,贾令怎肯放过?其欣然答道:“公子慧眼!在下正是掌柜,也是这聚宝隆的东家,姓贾名令,今日能遇到公子首次来鄙店赏光,实乃荣幸之至!我店乃钦州的百年老号,各类宝贝古玩炼器应有尽有,且货真价实,童叟无欺!不知公子喜欢那种宝贝呢?” 贾令正说时,陈青注意到了一旁的桌边有位大哥正在十分认真的看书,饱读诗书的他也斜着瞟了一眼,见其上写着“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这不是他孩童时期就已能倒背如流的十九篇吗?内心不禁暗笑,却未作声。 只见陈青问道:“哦!确实不错,宝贝还是蛮多的。我现在想学炼器,不知这里可有上品的炼香或炼经呢?” 贾令听闻后一惊,惊的不是这少年一开口就要购买上品,而是如此这般年纪就要学习那炼器之道,实乃闻所未闻!虽然贾令也不会炼器,只是为了做买卖而略知一二,但他却知但凡学习炼器之士,必是学识渊博且家资雄厚之人,且至少都是三旬以上,这少年明显只有十来岁,竟想要学炼器?就算他家资殷实,但他毕竟这么小,以其学识和见地断不可能达到可以学习炼器的地步呀! 但贾令并没有反驳他,因为他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商人,管他炼器之法是否学会,只要他买我宝贝出银子便是。于是笑答:“公子若要学炼器,来我聚宝隆就对啦!我们这里有各种炼炉炼香,还有那许多炼器师都使用的通用炼咒。下品中品皆有,但若是上品……就确实没有了!据我所知,这上品之物还需要有机缘方可得之!” “哦!原来如此。”陈青虽然年纪小,但他也明白这东家显然是在借辞推脱无上品之货罢了。 而此时,贾令再次注意到了陈青腰间摆动的玉坠,那是其父陈尤几年前赠与其的一枚尚未啄名的玉印。 贾令越看越觉得这玉坠不凡,不禁斗胆问道:“公子!你腰间的这枚条形玉坠似是不凡之物啊,若公子不介意,可否借在下一观?” 陈青微笑道:“无妨。”遂取下玉印,递到贾令手中。 贾令双手接过,而当他刚触摸到玉印时,便发现这质地为上品,于是两眼眯成一条缝仔细观看。少顷,贾令略带哽咽的声音,满脸凝重的说道:“此物并非普通玉坠,而是一枚玉印,采用极品西域和田软玉,四面为雕金四圣兽,看这手艺定是旷世高人所作,最重要的是此印竟还没有啄名,这…这简直是难得的极品啊!” “哦?原来如此啊,我真的还不太懂玉呢!”陈青见这贾令如此认真的评价这玉坠,倒感到几分有趣。 贾令接着说道:“公子,此玉甚好,若是哪日公子有意卖之,务必要照顾下本店,我定出高价!” 陈青知道自己肯定不会卖掉父亲赠送的礼物,但也没有直言拒绝,而是微笑答道:“行啊,只是恐怕您要等很久了!……您刚说有中品炼香,且拿给我一观吧。” 谁知那贾令却无奈笑道:“十分不巧,本店的中品炼香已售罄!若是公子愿意等候,我可从分号调来,明天即可送到。” “不必了,若是当下没有便罢了,我明日便回鹤临。”陈青答道。 “那正好呀!”贾令急忙说道:“鄙店在鹤临已有分号,位于东正街五十丈处,我即刻便差人送信,明日晌午便可将中品炼香送达此分号,公子回到鹤临请务必赏光呀!” “行啊,如此便劳烦掌柜了,我定会去看看。那今日便告辞了!”说着行礼道别。 贾令也行礼道:“公子慢走!” 贾令望着已远走的陈青,内心却久久不能平静,心中暗想:“那玉印着实为上佳之品,若能收到手中后在本店售卖,一则可作为聚宝隆的镇店之宝,抬高店号的身价,二则若能找到个好买家,估计仅此一件宝贝赚到的银子就能抵上我这店半年之利,或许更高!……唉,不知道这公子究竟是什么来头,竟能获得如此极品,若他下次再来,我定要让他买点东西!” 突然,贾令看到还在傻傻背诗的儿子贾正,不禁走过去一巴掌拍上那贾正的脑袋,怒道:“老夫我无时无刻不为这百年老店之兴而心力交瘁,你这不肖子竟还在读那无用之诗!能背诗有何用?你可知道做成一笔生意能买多少本书吗?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次日清晨,陈青和陈尤道了别,便离开了皇宫。皇宫门口,一位家丁正备好了马车等候着陈青,他便是跟随陈青一起来到钦州的,叫曾祥的家丁。 三年前,也就是陈青入皇宫贺寿并被认皇子之后,在芦煜的建议和陈尤的支持下,主要考虑到蓝梅和陈青已实为贵妃和皇子而又不在宫中的安全,蓝梅同意增招几名家丁和仆人。 其中家丁四人由芦煜负责在钦州招募,仆人六人由蓝杉负责在鹤临招募。而这四名家丁,芦煜对蓝杉明说是招募而来,实则是其在皇宫禁军中抽出的品格忠良且武功尚佳之士。另,那六名仆人中也有一名是芦煜安插之人,负责暗中监视四名家丁,以确保蓝锦祥之安全。 曾祥曾为禁军百夫长,其貌不扬,身高约七尺三寸,体格略显健硕,有不错的武术功底。在禁军时尽忠职守,寡言少语,故被芦煜看中。初次被带至蓝府时,方脸小眼的他就被陈青选为随从,每次陈青来钦州时,也是随其一同入住皇宫并伺候着。 曾祥见陈青上车后并未将怀中炼炉放下,也未多问,便驾车直奔鹤临了。 第48章 玄宗招徒 下午,两人刚进入鹤临城,陈青便说道:“曾祥,我还想去街上逛逛,你且先回去吧,我逛完自己回去便是。” 曾祥知道少爷爱玩,便说道:“好的!少爷手上的炉子要不放在车上,我帮您带回府去吧?” “哦,不用了!”陈青笑道:“此炉乃煜伯送我,颇为珍贵,车上会有颠簸恐不甚妥当,我自己抱着便是。” “那少爷您在外要多加小心,我先回去了!”曾祥见陈青这么说,便自己驾车离去了。 今日晴空万里,天气甚佳,陈青昨日又从芦煜处得到炼炉,心情大好,便想作诗一首,以陶文兴。正待其若醉酝酿之时,忽看见前方正街中,有许多人相聚而群,便好奇的走上前去查探。 正街人群中,两位身穿道袍之人立于其中。一人约四旬左右,五官端正,面带微笑,双手后背立于前方;一人约不到三旬,盘坐于一侧,双手端着一个物件于胸前。 陈青第一眼就被那物件吸引住了,那物件底部是一个圆形的铜盘,盘面上刻着亦直亦圆的纹路,铜盘正中心位置,直立着一根似针般的铜条。 不仅如此,那铜盘的外部还有一圈很窄的凹槽,凹槽内有着似银般的液状之物流动于其中,凹槽位于铜盘东南西北的四个方向有四个倒圆锥凹洞。 那年轻道人双手端着圆盘,可无法绝对稳住,时而左斜,时而前倾,以致那凹槽中的银水时而流向了西方,西方的凹洞便积累了更多的银水,时而流向了南方,南方的凹洞便积累了更多的银水。 而此物的精妙之处在于,当圆盘的某个方向放低时,银水就会沿着凹槽流向此方向的凹洞,凹洞就会聚积更多的银水,赤色的铜盘和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银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故从上方向下看去,银水多的凹洞,其所形成的银色圆形就更大,而相反方向上更高处的凹洞银水少,故所形成的银色圆形就更小。 换言之,要想保持此圆盘的四面平衡,只要观察四个方向上的凹洞所聚积的银水形成的银色圆形的大小便可。当四个银色圆形大小不一时,铜盘必然处于倾斜状态,而只有当四个银色圆形完全大小相同时,才说明铜盘已处于真正平衡中。 这只是其一,陈青再仔细看那盘面,上面依次刻着“子、丑、寅、卯、辰……”十二地支整整一圈,而太阳照向那直立的铜针,却刚好在铜盘上形成了一道阴影,那阴影指向了某个方向。 他顿时明白了,这圆盘是为了让铜针的阴影来表明现在的时刻,而银水之作用是为了促使铜盘的平衡,以确保阴影所指之时刻尽量准确无误。 年轻的陈青第一次见到如此奇妙的装置,他好想跑过去问问那道人,这是何物?何人所作?多少银子可以卖给他?……可他一看那身道袍,还带着佩剑,感觉这两位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恐怕自己的少爷脾气人家不会买账,便只好作罢。 已站了几炷香的工夫,却还不见两位道者有何动静。陈青扫视四周,这些路人也尽显出疑惑之态,显然他们也不知道这两位在作甚。陈青觉着反正自己有的是时间,定要看看究竟,便继续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年轻道人所持器物。 又过了几炷香的工夫,年轻道人忽然侧头面对年长道人轻声说了些什么,陈青年少耳朵灵,好似听见说的是:“申时已到。” “果然!那器物就是用来确定时刻的,且肯定比水漏、香钟等要精确的多。”陈青暗道。 只见那年轻道人左手托盘,右手握住了那直立铜针,稍一用力,竟将它拔了起来。收起铜针后,又取出一个铜壶,壶口对准铜盘的凹槽边,将铜盘倾斜后,凹槽内的银水竟一滴不剩的流入了铜壶中,而后将壶口盖上,将铜盘也收了起来。 年轻道人此时还坐在地上,却见他双手未触地,身躯也并不前倾借力,仅是盘于身下的双腿微微使劲,口中清吐一气,整个身体便仅靠双腿之力站立了起来。见此情景,陈青猜想他们所在的宗派定有高深的武功,不禁有了一丝仰慕之意。 那年轻道人站起后,又从包袱里取出了一面布幡,待其展开,却见上面仅有一字:“玄”。 陈青见到此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又想不起来。而周围的百姓看见此幡,也都议论纷纷,似他们也不知道何意。 只见那年长道人拱手道:“众位乡亲,我乃玄宗徐炼……”同时指向一旁的年轻道人继续说道:“……这位是我宗弟子袁阙,今日来到贵地是想招募一位弟子。若各位家中有年满十一至十七的少年,有意学习我宗传世武学和各类典籍,可受我宗之测试,最优者便可成为弟子。” 陈青终于想起来了,玄宗,不就是煜伯曾经说过的天下三大宗派之一的那个精于炼器、用毒、轻功等奇门秘术,且历史又最悠久的神秘宗派吗?据说此宗可练得上品宝器,如此厉害的宗派,想学技者必是趋之若鹜,为何今日竟在此招徒?陈青如何都想不明白,但能学得上品炼器之法实在是让其无法抵御的诱惑。 有百姓问道:“你们玄宗在哪里啊?我怎么没听说过!” 听闻此问,两人不但未显气恼,反而显出一副更加自信之态,似是他们宗派越是神秘就越显得深不可测一样。 却见袁阙略显自傲的答道:“我宗就位于南方的玄灵山上!我宗历来避闲而精业,故寻常百姓无甚知晓,但在天下武林中,我宗还是略有声名的。” 又有人问道:“你们教弟子啥武功啊?能打败山匪不?” “哈哈哈……”此问带着较大的怀疑之意,周遭有些人跟着一起哄笑起来。 陈青却注意到,那长老和弟子不但毫无怒意,反而显出更加自信之色。 只见袁阙笑答道:“我宗武学非若名噪天下的孟丘宗那般扬于外力,也不若令人闻风胆寒的阴魂宗那般邪蛊阴柔,而是集我中华千年之武学精粹于一身。无影无形,无根无极,千变万化,有屠虎荡寇之力,有救弱医伤之能,登峰造极者,可以一敌千,日行千里,淬炼上宝,起死回生,无所不能,非凡夫所臆也!” 说完后,这袁阙还故意扫视了周遭一圈,得意之情溢于言表。而周围之百姓听罢,竟还真有很多人显出一副敬畏或羡慕之态,一时间均哑口无言。 第49章 你还是回去吧 陈青心想:“此人出口成章,述如流水,定是事先就想好的。不过他说的,如果全部为真,那这玄宗倒真是一方圣土,若是我能成为其弟子……”突然,陈青又想起了一件事,就是煜伯曾经说过,玄宗和陈国朝廷略有间隙,自己身为皇子,虽是私生的,但也是和皇帝有极深的关系之人,若是玄宗对此芥蒂极大,则自己断无机会啊! 或是刚才袁阙的一番自褒之言令周遭百姓颇为受用,亦或是出于好奇之故,有一中年人礼貌问道:“敢问道长,你们要让娃儿咋样测试啊?可是比力气?” 袁阙笑答:“非也!我宗门固然会练习擒人之术,对弟子体质必有要求,但这些在我宗传道之法下却不是问题!这题目此时尚不可公布,且待有意入宗的少年到齐时方可出示,各位老乡请见谅!” “什么呀!想招徒弟又不肯说……” “是啊!还卖什么关子!” 一些百姓显然是不满这招徒的方式,小声抱怨道,而玄宗两人却笑而不语。 即使如此,还是有人想让自己的孩子来试试。 第一个来的就是刚才询问武功可否砍死山匪之人,他拉着自己的儿子,约莫十五岁左右的一个少年,两人穿着均显破旧,慢慢的走过来。那人还似不好意思,一边挠着脑袋一边羞窘的笑问道:“道长,您看我这孩子行不?” 徐炼知道此人是怕闲他们穷鄙,便笑着答道:“有心皆可!” 而后,又有一些人领着自己的孩子过来,有富有穷,有高有矮。而陈青则一直抱着炼炉站在一旁,想着待会如何应对。 徐炼立于人群正中,无意中看到了站在一旁手抱炼炉的陈青,因其衣着光鲜,徐炼料其定为富家子弟,而手抱一炼炉则实在让他不解。一来富家子弟大多为贪玩之辈,少有一些勤于诗经书画或音律,却从未见过有爱好如炼器这般深奥莫测技艺之人;二来此子观其身高相貌最多十五岁,如此年龄怎可能涉足炼器之法呢?正在其疑惑之时,忽然似是想到了什么…… 两日前,玄宗密室中,玄宗太上长老古月常年在此闭关,而此时却将掌门黄弈与长老徐炼叫来,闭着眼缓缓说道:“昨日是我生辰,夜里我偶入一梦,梦中之天空悬有三日,地上为一亩良田,忽然良田南北各长出一树,而后一只仙鹤从天而降,刚好落于田中。”古月徐徐睁眼,问道:“此梦,你二人有何见解?但说无妨。” 黄弈和徐炼都是古月的徒弟,听闻师父此问略有惶恐,不敢对其师之梦妄加猜测,可又不敢不作回答,两人对视一言,黄弈身为其首徒应道:“徒弟才疏学浅,不敢妄解师父之梦!” 古月沉声道:“为师早已说过,你如今已身为掌门,凡事应多有主见,我迟早要归天而去,你的胆子不大起来我怎放得下心啊!” 徐炼则帮着黄弈解释道:“此梦颇为玄妙,为徒确无解此梦之能,还请师父高释而来!” 于是古月慢道:“生辰之日入梦,是为有缘;天悬三日,是为三日后;田之南北各出一树,是为申;仙鹤飞临,是为鹤临;故我解此梦之意,是指三日后的申时,鹤临会遇有缘之人。” “师父高见!”黄弈急忙恭维道,随即又问:“那您叫我们来是想?” “我看我玄宗近年专于修炼,已许久未曾收徒,如今弟子累乏,消息闭塞,陈国又屡次伐宋,国情不安,故我想可借此梦之机,出去招些徒弟,或遇有缘之人,兴我玄宗。”古月讲此话时,仿佛对外面了如指掌,又仿佛有些无奈,又仿佛满怀憧憬。 “弟子谨遵师命,梦中的三日后……那便是后天,我定到鹤临。”黄弈回道。 “不可!”古月说道:“下山招徒本就非本门常务,何况也只是出自我一梦之想,你身为掌门怎可亲为?” “师父说的是!”黄弈应道。 古月又说道:“你且吩咐叫其他长老去吧,徐针就不用了,他也不善这类招徒之事。除徐针外,其他长老各带一名弟子去陈国不同之地招徒,每地只招一人,测试只有一题:……”随后说道:“徐炼!” “弟子在!” “鹤临由你亲自去!” “是!” ……思绪回来后,徐炼有一丝觉得这抱炉少年格外显眼,但却也不敢断定他就是其师所说的有缘人。而此刻他发现那少年也正注视着自己,从其眼神中,他明白此子亦有应试之意,便以逸待劳,静观其变。 眼看有意应试的少年已来得差不多了,徐炼偷偷看了一眼远处的陈青,而后便向前方的袁阙示意,袁阙便大声问道:“可还有想参加我宗收徒测试者?没有便开始测试了……” “我!”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众人望去,是一身白衣双手抱炉的少年。徐炼未曾侧目,却嘴角微扬。 陈青徐徐走上前,向两人鞠躬行礼后说道:“小子姓陈名青,愿成为玄宗弟子!” 袁阙见到只是一少年,向周围看了看,便问道:“你父母可有到此?” 陈青答:“未到!” “你来应试可曾让父母知晓?” “未曾知晓!” “这……,若无父母允若,则不可独自应试,你还是回去吧!” 陈青早知有此问,只见其傲然答道:“我年满十四,多年的苦读下,已上晓天地阴晴,下知人间伦常,可阅圣贤书卷,能咏曲乐经诗。所谓人不贵长而贵识,我若为贵宗弟子,父母知我有善托,何乐而不为呢?” 袁阙未料到此少年出言如长者般犀利,竟一时语塞。此时徐炼解围道:“呵呵,若是你可为自己做主,倒也无妨。只是……”陈青见这位长者对自己稍无芥蒂,却不知他欲问何事,只见其继续说道:“……我观你似并非寻常百姓家子弟,你家人之情还需道之一二。” 陈青早已想好,便答道:“我父在钦州经营玉器炼宝,我母在鹤临售卖绸缎布匹,我自幼博览群书,鹊观百技,且仰慕天下三大宗派之一的玄宗已有多年,故斗胆自荐应试。” 听闻此话,袁阙不由显出一副得意之情,而徐炼则只是微笑道:“哦?你竟知我玄宗乃天下三大宗派之一?” “那是自然!天下三大宗派之一的玄宗精通炼宝、轻功、暗器、医术、各类奇门秘书。虽在江湖上最为隐秘,但在我看来,其武学之造诣必不下其他两派,甚可为三派之首!” 第50章 一字之试 陈青见此时那袁阙听得已是眉开眼笑,便继续恭维道:“……若是能习得传说中的四圣功,则更可以傲视江湖……” 此话一出,只见徐炼和袁阙都面色骤变。徐炼则更是瞳孔紧缩,沉声向陈青问道:“等等!你怎么知道四圣功的?” 陈青也突然发现自己说漏嘴了,好在他灵机一动,答道:“是我曾经在路上…听一个道士讲的!” “哦?此道士在哪里遇到的?相貌如何?” “在钦州,似是一个游方道士,大约五旬出头。”陈青边说还故意边作回忆状:“不知他何门何派,但我记得他自说姓冯,后来就再也没见过了!”陈青应变道。他知道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芦煜的名字,但其曾说过师尊之名冯候,所以他觉得师尊之姓应该可以拿出来搪塞一下。 “姓冯?难道是风将的后人……”徐炼低声自语,若有所思。 见那徐炼已无甚怀疑,陈青便假装一副丝毫不知轻重的样子,趁机问道:“如此,我便可以应试了吗?” 一旁的袁阙已不知如何是好,而在此子说出四圣功之后,便更觉得应该由长老徐炼来定夺,此时未有言语。 只见徐炼略有思索,却似那陈青无可厚非一般,微笑说道:“可以,你且站过来吧!”而此时其心中却暗道:“这陈青恐十有八九就是太上长老之所谓有缘人,就算不是,其知道四圣功之事也非同小可,此事定要禀告太上长老!待将其带回宗门后务须弄个清楚……” 待陈青站定,袁阙却注意到此时其还抱着一个炼炉,问道:“这炼炉怎还抱着?” 陈青一副骄傲的样子回道:“这炼炉乃我炼器之用!于测试有碍否?” 袁阙语塞:“这……” 此时又是徐炼接道:“于测试倒是无碍,只是这炼炉样式奇特,恐非凡品,你小小年纪怎会得之呢?” 陈青已听出,这年长道人又想打探自己虚实,好在其机敏,迅速故意摆出一副炫耀之意说道:“此物是我从钦州一家叫聚宝隆的店里淘得的,区区十二两银子,得之何难?” 徐炼听罢,笑而暗道:“此子反应机敏,但却造作有过,岂能瞒得住我?此番说法明面上是炫耀此炼炉价格昂贵,进而显摆其家境殷实,实则……我料这炼炉绝非买来,而是想以此来掩饰这炼炉之来历。不过如此聪颖之子若是入我宗为弟子,或真有一番造化啊。” 而袁阙却觉得这小公子年纪轻轻言语竟如此犀利,还寸步不让,想还口但又无法找到其毛病,不禁面露一丝恼色。 徐炼则说道:“也罢!众小子且听好,下面便是入宗测试之题……” 众应试少年听罢纷纷立正,作洗耳恭听状。 只见徐炼从袖中掏出一片白色方布,缓缓摊开,上书一个“区”字,遂微笑道:“此次的试题,便是答一与此字相对之字,先答且答对者为弟子,未答对者则皆不为弟子!” 周围的百姓一看便议论起来,而那些少年则目瞪口呆,没想到题目这么简单,又这么……难? 陈青也感到此题十分有难度,甚至比之前的寿联更难。寿联虽然长,但却含意明确,而此字对虽短,但越短的对子实则越难对,加之此字又仅有四笔,要找到工整之对实在不简单。 有少年试着答道:“大!” 徐炼摇头不语。 “回!” “巨!” “句!” “钟!” 几炷香的工夫,所有人的答案都被徐炼所否,众人都觉得已无希望,甚至有人开始低声怨道此字无对。徐炼则暗自看了一眼陈青,见其双眼无神,目视那白布已良久却未曾有答,或许是在他看来也无能为力吧! 正在此时,只见陈青忽然开口,朗声道:“陈青有答一试!” 徐炼双眼微眯,回道:“讲!” “彐(笔者注:同彑,发‘既’音)!”陈青答道。 徐炼暗惊,但一想,又似是情理之中。他早就看出,此子或是所应试少年中学识最深,又最聪慧之人,只是没想到此子半晌不答,出口便答对。只是徐炼做事十分谨慎,为防止陈青误打正着,仍是严声追问道:“哪个字?” 陈青答道:“高山的山字向左横倒,为猪首之意。” 徐炼听罢终于脸露微笑,宣布道:“陈青所答为正,可为我玄宗弟子!” 这么一宣布之下,那些少年虽知已无力回天,却均是十分不服,他们的父母见状,也纷纷和他们一起质问起来表达不满: “山往左横倒?哪有这个字啊!” “是啊,我从来没见过这个字!” “……就算有,为何就是此字呢?难道就因为区向右开口,它向左开口啊?” “那什么‘彐’字既然是猪头…啊不,猪首之意,如何就对了这‘区’字呢?” “就是!凭什么啊……” 徐炼也未料到这些少年及家人会有如此不满,心想只怪寻常人家之学识多为平庸吧,但此时此景,不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恐也无法下台,遂看向那陈青说道:“如此,你且细解此答,以释正意吧!” 陈青固然也明了其中道理,何况他认为自己绝不会是误打正着,便自信说道:“确有‘彐’字,只是少用尔,此字同‘彑’,源于‘豕’字,彑表猪首,故彐同表此意。区字,三面为封,仅右侧开口,且此字有‘人’之意。故,彐字的左口可与区字的右口对应之,彐字的猪意可与区字的人意对应之,此乃其一!” “……将区字向左横倒,可得凶字;将彐字向左横倒,可得爪字;凶向上开口,爪向下开口;故亦对之,此乃其二!” “……将区字向右横倒,可得冈字;将彐字向右横倒,可得山字;冈向下开口,山向上开口;故亦对之,此乃其三!” 说道此处,徐炼不禁已轻抚其须而欣然点头,而陈青却继续说道:“……向左横倒的凶爪两字其意相牵;向右横倒的冈山两字其意相近;此乃其四!” “……凶爪两字皆表阴;冈山两字皆表阳;而区彐两字皆表生;此六字,即可表之为:天下苍生,其命皆为左右两分而无外乎阴阳也,此乃其五,亦此答之精要也!” 半晌,鸦雀无声,已再无人不服。陈青却一直看着徐炼,从其表情中,他已知自己所答非误。 其实,在想到答案并决定答题之前,陈青就确认过,中华之字虽多,但能与区字工整对之的,也只有此字了,因此他十分自信。 而袁阙却内心暗惊,其实连他都不知道此次试题之答案竟还有如此玄妙之解释,更未料到竟被一少年一次就答出,便为陈青之才学和天赋所佩服。而由于这天赋,不禁使他联想到了玄宗内的某一人,内心暗道:“此子若是早生二十年,或可成孙茂的劲敌……” 忽然,他其听到徐炼长老已在呼其名字,侧头望去,正在对自己示意,袁阙明白后立即向周遭喊道:“我宗弟子已定,感谢各位乡亲,且都散了吧!” 待人群散去,徐炼示意陈青走过来,并对其说道:“你虽已过测试,然还是要经你父母同意,方可为我宗弟子……” 第51章 求父皇成全 虽然陈青在应试中一枝独秀,但出于对晚辈的负责,徐炼还是坚持要其父母同意。陈青无奈,只好带着徐炼几人来到蓝锦祥,让他们在厅中饮茶等候,而陈青则进屋去找蓝梅。 虽然陈青对蓝梅巧言说尽,却仍然未征得其首肯。最后,在陈青的苦苦哀求下,蓝梅答应问其父之意,若其同意则她也不再阻拦。陈青只好向徐炼道之实情,徐炼思量再三,要求陈青七日内上玄灵山入宗,逾期则视为放弃,说完就和袁阙离去了。 陈青当日便想和曾祥再次乘马车走夜路去钦州求得陈尤同意,在蓝梅的坚决阻拦下只好作罢,决定次日清晨出发,而那夜,陈青则兴奋地许久没有入眠。 次日天未亮,陈青便已起床,叫醒了还在熟睡中的曾祥,而后驾车前往钦州。 钦州,陈国皇宫。 陈青并未直接去见皇帝,而是先来到文涛苑找芦煜。将偶遇玄宗招徒,又巧答通过测试前后之事道出,芦煜暗叹之余,也为陈青高兴,便笑道:“殿下有此机缘,实为天意,然殿下之身份,也着实让人为难啊,不知那玄宗一旦知晓又会如何……” “我不说他们怎么知晓?”陈青急切的说道:“况玄宗与父皇本就没有太大过节,我做其弟子只为修炼,又有何干?” “话不可这么说呀!”芦煜解释道:“殿下年纪尚轻,这世上之事可不好说,容微臣想想。” 一炷香后,芦煜缓缓说道:“此事还需禀报陛下定夺,微臣可在陛下面前善加谏言,但若陛下不允,则微臣也没有办法了。” 陈青无奈道:“也只好如此了,若是父皇也不应允,母亲也不答应,只怪我与玄宗无缘了。我们现在就去找父皇吧?” “好罢!”芦煜便带着陈青一同走出文涛苑。 陈尤见陈青隔日又回来,又是高兴又是惊异,问道:“哈哈!青儿怎么又回钦州了?可是想念父皇啊?” “是啊!昨日我回到家中见到母亲,她便说许久未见你,甚是想念。我听后也想到父皇为国为民日夜操劳,身为儿臣却未尽孝道,便又来到钦州陪伴父皇了!”陈青机灵的答道。 “哈哈!青儿真是体贴为父啊!”虽然陈尤也听得出来是迎合之言,但就是感觉很舒服。而后他看到了随陈青一同进来的芦煜,却并未觉得奇怪,陈青本就勤学好问,入宫后芦煜也做了其老师,但他看出此时芦煜似有话要说,却未想到是为了陈青。 陈青接着说道:“父皇,此次儿臣回鹤临,还遇到一桩奇事!” “哦?说来听听!”陈尤一惊,便饶有兴趣的听陈青讲来。芦煜也站在一旁候着,他们一老一小两人仿佛约定好似的,一个先叙事,一个后谏言。 陈青又将其昨日之经过口述一番,但和先前与芦煜所述略有不同,其中不乏一些掩饰和修弥,却让在一旁听着的芦煜时而暗笑。 当陈尤听到玄宗二字时,不禁一边继续听陈青讲着,一边看了看一旁的芦煜,他便明白为何青儿隔日返回,而又会与国师同时而来。 待陈青讲完,陈尤看看了其双眼,便知道青儿十分想入玄宗,可陈尤想的却是儿子的安危。陈尤说道:“青儿,这玄宗固然使你等少年向往,然当今天下,各方之势千头万绪,你身为我儿,为父只为你的安危担心啊!” “父皇!”不料陈青竟双膝跪下道:“青儿不惧安危,只求学到真知,求父皇成全!”说完便躬身叩首。 陈尤将陈青扶起,正色道:“青儿之意为父已知,只是此事事关重大,你且去门口等候,我与国师有话要说。” 陈青便知趣的向外走去,临出门时还回头看了一眼芦煜,芦煜也与其对视了一眼,并向其点头示意,陈青便走了出去。 待陈青离开,陈尤向芦煜问道:“此事你怎么看?” 芦煜回道:“陛下,依微臣看,此事勿需过忧也!” “哦?”陈尤问道:“此话怎讲?” 芦煜答道:“那玄宗与我朝本就无甚间隙,又少涉世事,定极难发现殿下之身份。只要殿下以商贾之子身份入宗,循规蹈矩,勤学精术,玄宗弟子众多,必不被其所难也!” 芦煜之言虽说也可为常人所受,但陈尤身为人父,还是不敢放心。他实在是太喜爱陈青了,喜爱到仿佛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似的,不禁又问道:“可……前番我朝扣押过孟丘宗弟子,而玄宗与其又暗藏亲意,若是青儿身为皇子之身份不巧被玄宗知晓,又当如何?” 芦煜自然也想过这个问题,便向陈尤拱手答道:“陛下之虑,微臣也想到过。微臣以为,即便殿下隐瞒身份一事被其洞晓,也大可说是因仰其学又避其虑,故不得已而为之。”芦煜一边说,一边若察言观色般注视着陈尤双眼,继续说道:“如玄宗这般的大宗派,出山招徒本就非其常为,又偏偏去那鹤临,殿下偶遇而应之,又以其显才而得其青睐,且殿下之龄未至弱冠,玄宗之人岂会判殿下为细作乎?” “再者,玄宗乃是传世名宗,据其自称为黄帝所创。其功法虽为奇门,然几百年来却从未有其弟子之歹闻,可见其德正而道善。我朝与那魏国确有所交割,故而伐宋而结孟丘之怨,但此事却与殿下距之千里,玄宗之长老皆修身明道之人,定不会不查而妄断也!” 说到这里,陈尤之容已显宽慰,只见芦煜最后说道:“况,父子之情血浓于水,玄宗之人岂会不知,而玄宗就在我陈国之境,可谓陛下掌中之物,又岂会为那无端之怨而妄动?故臣以为,即便玄宗知晓殿下身份,于情于理,也断不会为难殿下。” 芦煜言毕,陈尤想了一下,便说道:“国师所言非虚,如此我便放心了不少。只是……我还是觉得缺少点什么。” 只见芦煜笑道:“微臣知道陛下所想,那玄宗毕竟位于我陈国,弟子中有许多陈国人,我会派人去玄灵山周边查探,暗访其弟子之家人,并寻一个温良之辈,许以家人好处。不为其他,只为时常带出殿下在宗内之情,小则殿下之音可慰陛下之念,大则若是玄宗有人对殿下不善也好及时策应。” “嗯!芦煜,青儿对我之重要你也知晓,此事只有你来办才能让我放心啊!”陈尤的语气已含恳切,却见芦煜略带惶恐的应道:“陛下对微臣之信任,微臣感激涕零!殿下之事就交给微臣吧,请陛下放心!” 第52章 太上长老古月 五日后,玄灵山下。 陈青跳下马车,看着那灵宗的山门,不禁略显激动。为不让玄宗之人知道陈青身份,还是曾祥驾着马车送其从鹤临到此,而芦煜则安排了几名侍卫着布衣在暗中护送着陈青一路走来,如今已到玄宗山门下,他们任务也完成了。 曾祥问道:“公子真的不要我陪你上去吗?这山路似还不短呢!” “真不用了,你回去吧,多多照顾好我娘!”陈青回了曾祥之话,便抱着炼炉自己朝山上走去。他知道玄宗肯定什么都有,便除了芦煜送他的炼炉外,什么都没带。他知道宗内也肯定不缺这个,但他觉得自己一人在外,总应该有点自己的东西。同时,他还对芦煜这次帮他十分感激,看到这个炼炉,就仿佛看到了芦煜。 上山的路略有点长,但陈青并不觉得太累,当他气踹嘘嘘到达宗门的时候,便明白了这才刚开始。门口的弟子已被徐炼知会过,当陈青报上其名的时候,一名弟子便将其带进宗内。 陈青边走边看着周围的房屋和来往的弟子,觉得这里确实和城里还有皇宫内都大不一样。片刻后,陈青便随那带路弟子来到了徐炼所在的屋子。弟子敲门后,徐炼出门而迎,看到陈青后顿显笑容,那弟子便离去了。 “陈青,你父母还是答应了?”徐炼笑道。 “是啊,是煜伯……”突然发现自己差点说漏了嘴,急忙接道:“嗯……就是我大伯,帮我说情,爹娘就答应了呢!”陈青暗想,看来刚来这玄宗还不适应,以后可真要时刻注意,否则会有麻烦啦! 徐炼笑道:“是吗?呵呵,你且随我来吧!” 陈青跟着徐炼继续往宗内走,来到了一片宽阔之地,而这片地方正对面就是掌门的所在。 玄宗掌门黄弈,是前掌门、即如今的太上长老古月的首徒,喜欢博览群书,深通医术,用毒。 陈青一进屋就看见了这位掌门,年约六旬,其胡须黑白相间,其眉略宽,一个有着仙风道骨气质的老者。只见他笑着问道:“你就是在鹤临答对那试题的陈青吧?” 陈青立即响亮的答道:“正是!弟子陈青拜见掌门!”边说边鞠了一个躬。 黄弈将陈青扶起,笑道:“你这炼炉颇为奇特,是哪里来的啊?” “是我大伯给我的!”陈青早就想好了如此回答。 此时黄弈看到了其腰间的那个玉坠,便说道:“哦?此玉坠颇为不凡啊!” 陈青也想好了如此回答:“此玉坠实为一个玉印,是我生日时父亲送给我的。” “原来如此!”随后向一旁的徐炼低声说道:“师父说,若是此子来了便带去见他!” 徐炼也早料到会如此,他也想知道师父见到这陈青,是否会认为其和那生辰之梦有关,便说道:“现在就带过去吗?” “是的,”黄弈贴着徐炼之耳轻声说道:“师父早已算到他今日会来,等候多时了!我随你们一同去。” 徐炼便对陈青说道:“陈青,我带你去见太上长老,他年事已高,你说话之音切勿过大!” 不知怎的,徐炼一说到“太上长老”的时候,陈青便感到一阵紧张,睁着大眼睛应道:“弟子知道了。” 之后,陈青便紧紧跟随着二人往宗内走去,过了两道有弟子把守的地方,弟子见到是掌门而来,均俯首放行。 终于,三人进入了玄宗深处的一间密室,当陈青踏入这典雅幽静的密室后,不觉中走路都变得十分小心。 三人在数道拐弯后,终于进入密室的内室中,陈青看到那前方盘腿而坐,双眼紧闭的老者时,便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神秘之气所吸引。 玄宗太上长老古月,也是前任掌门,轻功暗器用毒炼器医术无一不精,其内功心法更是深不可测。 黄弈和徐炼走在两侧,陈青在中间,待走到古月面前约一丈之距时,见两人站定,陈青也停下了脚步,却不见两人说话,古月也未有动作。 陈青不知何意,望向徐炼,而徐炼则摇头示意其不要作声,于是陈青就只好这么和黄弈还有徐炼一起站着。 半柱香过后,古月缓缓睁开双眼,看到眼前的少年,渐渐露出微笑。 徐炼向陈青示意,陈青便跪下轻声道:“弟子陈青拜见太上长老!” “哦!你就是陈青!起来吧!”初次听到古月之声,陈青略感惊奇,这声音仿若从远古传来,入耳后似还有余声回荡。又似那孩童之啼,细嫩而通透,让人听着有一股无法言语的舒爽之感。陈青不相信这是一个看似快要入土之人所发出的声音,他猜想这或许是修炼奇门功法所致吧。 待陈青站起后,古月一眼就注意到了陈青腰间摆动的玉坠。许是他年纪太大,实在无法看清,一弹指的工夫后,便笑道:“此玉坠可否给老夫看看?” 陈青屡次见到别人都对这玉坠感兴趣,却不想这这太上长老也不例外。 他仰头看了看徐炼,徐炼点头示意,陈青便将玉坠摘了下来,缓步走上前去,双手递到古月手中。 当古月之手触碰到那玉坠时,双眼有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闪动,他固然发现了这是一枚玉印。而后缓缓转动,看了一圈玉印四面的雕纹,又看了看底部,发现没有啄名。 正当三人以为太上长老童心未泯而不经意之时,却突然清楚的听见古月发出了一声淡淡的轻笑:“呵呵!” 黄弈和徐炼都一惊,他们皆是古月的徒弟,深知师父是个定力极强之人,此时的他看了这玉印却笑出了声,以他们对师父的了解,定是发现了什么事情,可能还十分重要。两人相视一眼,表情变得凝重了一些,而徐炼则最为紧张,因为陈青是他招来的弟子,若此事有所不妥,他的责任必是首当其冲。 此时古月抬头,向陈青问道:“此玉坠从何而来?”问此话时,古月面露慈祥,声音柔和,给人一种无法拒绝回答,亦无法为之虚答的感觉,这种感觉乍看会让人感觉舒服,却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陈青被这股莫名的压力给怔住了,毫无防备的回答道:“是父亲送给我的!” 古月遂将玉坠还给了陈青,又亲切的问道:“为何想加入我玄宗啊?” 陈青也曾想到掌门可能会问此话,却不想是太上长老,便答道:“陈青从小饱读诗书,对中华之博古奇术颇感兴趣,而后对炼器有所涉猎,久闻玄宗乃传世名宗,缘遇长老来鹤临招徒,便斗胆一试,不想巧过。” 第53章 笑而不语 “嗯,你双亲对此事是何态度呢?”古月问道。 陈青答道:“家母虽有微词,然在我之切情恳求下亦然应允,而家父本就经营炼器古玩,知晓我入宗之事便未加阻拦。” “哦,你父经营之店其名为何啊?”此问似是古月蓄意之疑,又似无意之问,却让陈青不得不回答。 只见陈青脱口而出道:“聚宝隆”,说时还面带微笑一脸轻松,毫无紧张之意,以显其真。 古月笑而不语,对徐炼说道:“带他出去吧!” 黄弈知道,此时师父让徐炼带陈青出去,意思就是让自己留下,显然是有话要说。 待两人走后,黄弈更加紧张,他在等着师父训话,只见古月缓缓说道:“此子是徐炼在鹤临招来?” “是!”黄弈平和答道,内心却有些慌张。 “招徒之时,徐炼可见过其父母?” 黄弈本来就有不祥的预感,听到此话,便更加紧张,不禁答道:“听徐炼说,到过其家,确为鹤临一绸缎庄,但没有见过父母。师父是觉得此子有何不妥吗?” 只见古月双眼微眯,缓缓说道:“若是老夫没有猜错,其父便是陈国当朝皇帝——陈尤!” “什么!?”黄弈听到后如当头棒喝,不禁问道:“怎…怎会如此?难…难道我们招徒之事,事先就被朝廷知晓?” “非也!此次招徒本就是我一梦之念,与朝廷无关。”古月淡淡说道。 “可师父……如何认得那陈青便是陈尤之子?”黄弈不解问道。 “老夫见陈青第一眼时,便觉得其身上有一股宫廷之气,听其谈吐,观其语态,则更像出自严教重礼之家。故开始怀疑其身份,且当看到那玉坠时尤甚。待老夫向其要得玉坠于手中一观后,则已十分怀疑了。”古月继续平淡说道:“那玉坠之玉产自西域和田,乃玉中极品——羊脂籽玉。此玉千年难遇,即便是如今,寻遍天下也未见得能有一二。” “但老夫少时也曾研究过金玉之事,恰对此玉之由来有所了解。周朝末年,西域吐蕃王曾朝见周赧王而进献一块黑璞,周赧王当时未见过白玉,更不知此璞之贵,以为遭吐蕃王戏弄,便让将军当场劈开此璞,才知道世上竟有如此洁白无暇之宝玉,却无奈璞已尽碎,只有一块碎璞约长四指。周赧王好文,便命匠人磨璞为玉而成印,以为己用,却不料初成印型时便已病逝,故此印未有啄名。” “后来周朝分崩,陈桓王称帝,便有前朝宦官将此印献于桓王,桓王好兽,便命匠人在其四面刻四圣兽图,却因为自己不善文墨而始终未有啄名,以留于后王。然陈国后世皇帝却再未有人忆起此印,而老夫却几可断定,此印还在陈国皇宫内,就是陈青之印!”古月肯定的说道。 黄弈听完,却似想到了什么,急忙问道:“可其父经营炼器商铺,也可能因为巧合,或是售卖流通至其手啊!” “蹊跷之事就在于此!”古月轻笑道。 黄弈显出惊诧之情,原来师父早就想到了这点,不禁问道:“师父的意思是?” “陈青说其父所营之店名聚宝隆,老夫虽许久未下山,却在少时因炼器鉴物对陈国许多商号都略知一二。老夫清楚的记得,这聚宝隆乃百年老号,其东家并非姓陈,而姓贾!”古月说完后,看了一眼黄弈,见其已无话可说了。 黄弈满脸凝重,片刻后沉声说道:“师父明察秋毫,弟子自叹不如!弟子……弟子这就去将陈青逐出宗门?”一边问一边看着古月表情。 却见古月平淡问道:“为何如此啊?” 黄弈正色道:“陈青谎报家室,戏我宗门,岂不该立即……” “谬矣!”还没等黄弈说完,古月就打断了他,并说道:“陈青之父乃陈国皇帝,皇帝坐拥天下,说聚宝隆是其父所营亦非虚言,何来谎报家室?”古月反问道。 “这……”黄弈有点错乱了。 “我宗自去鹤临招徒,陈青应而得之,何来戏我宗门?”古月又反问道。 黄弈明白了,定是那个梦在作怪,看来师父已认定这陈青是有缘人了,自己不该自讨没趣! 却见古月又说道:“陈尤与我宗略有间隙,既然其父答应此子来我玄宗,只会有两种可能:或是其不在乎此子,任其来此安危自便;或是其太在乎此子,子欲入我宗而父不忍因一己之怨而使其愿泯之。然我观此子不仅模样俊俏,且聪颖异常,又得其父赠玉,故你以为会如那般呢?” 黄弈知其师为反问,故未作答,继续洗耳恭听。少顷,古月平淡说道:“既如此,陈尤虽允其来,却必未释其虑。若老夫没算错,其定会暗中派人查探陈青在宗内之情。” “师父是怀疑,宗内有朝廷的奸细?”黄弈表情凝重,惊问道。 “不尽然也,我宗招徒向来谨慎,朝廷奸细之可能不是没有,但微乎其微。”古月淡然道:“此次陈青入宗亦是偶然,陈尤不可能未卜先知。故我料其只是用些好处买通宗内家在陈国的弟子,只为知子之情,以安父忧,无需过滤也。” “那师父的意思是?” “且由他去吧!父为子忧乃天道人伦,若是此情都不能为我宗所容,试问玄宗千年又何以传世呢?” 此时,黄弈又领悟了一些师父多年修行之道意,不得不为其高境而仰叹,遂问道:“那陈青之师……?” “此次虽是徐炼将其招来,然此子聪颖,又身为皇子,故老夫觉得还是你来收徒较为妥当,你意如何?”古月问道。 “我?”黄弈惊道。 “若是老夫再年轻二十年,或将其收为己徒了,那你便是此子师兄了!呵呵,怎么,你有何意见,但说无妨。”古月轻轻笑道。 “全听师父之意,我这就去准备!”黄弈俯首说道。 “嗯,此子身份之事,暂勿告知他人,你我二人知晓便可,切记!”古月叮嘱道,随后又缓缓合上双眼,闭目养神了。 “弟子谨遵师命!弟子告退!”黄弈说完便徐徐后退离开了。 第54章 何为偏将 楚国,武阳镇,武阳镖局内。 “吃饭咯!”每日丑时一到,刘四就向院里正在练武的镖师们喊道,吴莽也在其中。 吴莽练武已经有六年了,因其练武刻苦,吃饭如虎,如今已十五岁的他,除了个头以外,其他看起来已和大人相差不多。 “嘿嘿,今天有牛肉!不错嘛~!”有镖师喊道。 “好啊好啊!那我可要多吃点饭!”吴莽随意说道。 另一个镖师则打趣道:“吴莽,你可别又一口吃了半碗菜啊!” “哈哈哈……”一旁的人哄笑道。 这几年,或是因为年龄的增长,亦或是因为练武改变了心性,再加上他本来念书也不多,吴莽不但不像小时候那般调皮,还变得有点害羞。但他倒不介意大家跟他开玩笑,其实,他挺喜欢和这些镖师们待在一起,他觉得这些人都很朴实,真诚。 见大家又在跟他开玩笑,吴莽则有些脸红,却只知傻笑。这些镖师,人倒不坏,就是闲来无事喜欢逗乐子。 只见武骏之妻顾氏一边端着菜走来,一边埋怨道:“好啦!你们就会整天拿莽儿打趣,真是的……”随后端着一个装了五个大馍的盘子放在了吴莽面前,说道:“莽儿能吃就尽管吃吧!看你这练得满身大汗的,得吃饱!” 有个老油条般的镖师则又想开个玩笑,装出一口小孩声音道:“嫂子~我也炼的好饿呀~也来照顾照顾我吧~!” “去你的!” “哈哈哈……”大家一边吃饭一边笑着,而年纪尚小的吴莽则没听出这玩笑的含义,自顾埋头的狼吞虎咽。 大家正在吃着饭,刘四跑了进来,对大家喊道:“东家回来了!” 只见武骏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大家都站了起来,一个个向武骏打着招呼,而他却示意大家继续吃饭。随后武骏一眼就看到了正在饿虎扑食的吴莽,便走到他面前笑道:“哈哈,莽儿还是胃口很好啊,不错!你这个年纪正是长身子的时候,要多吃!”而后又转过身对大家说道:“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刚接了一趟大生意,所有的人都要上镖!大家吃了饭,休息一下,就准备出发!” 听到此话,吴莽立即站了起来问道:“武叔,我也去吗?” 武骏笑答:“你还小,就留在家里吧!” “可我已经长大了,我现在很厉害了,那外面的石墩,连刘叔都举不动,我能举起来呢!”吴莽和这些镖师一起练武,每次有生意都是看着其他人走了,他一人留下,好不失落。可镖局里也不缺他一人,再说他毕竟才十四岁,吴真却一直没同意,武骏就更不能答应了。但即使如此,一有机会,他就会努力的争取一番,却从未如愿。 武骏捏了捏吴莽的肩膀,笑道:“呵呵!莽儿确实长结实了呢!不过你的个子还太小,那外面的狼啊,熊啊,山匪啊,遇到你这样的,可嚣张啦!所以你还需要再长点个子,多吃点饭吧!” 吴莽听完,只好坐下继续吃饭了,却更加的狼吞虎咽,仿佛吃完便可以马上长出个子一般。 半月后的一日晌午,吴莽又在镖局的院里举着石墩,一边举还一边默数着:“七十九,八十,八十一……” 管家刘四匆匆跑来说道:“莽子!你爹马上就到武阳了,刚已经派了一个先头的师傅回来送信!” “是吗!”吴莽扭头应着话,却没有把石墩放下。 刘四继续笑问道:“你要不等会儿跟我一起去镇口接你爹?” “好啊!……刘叔你等我一会行吗?等我举完一百下!” “呵呵,行吧,我去准备一下,在门口候你。”刘四说完就走了。 “……九十八,九十九,一百!”吴莽举满一百下石墩,将其放下后吐了一大口气。他知道刘四可能已在门口等着他了,故未敢多休息,在院子旁的水缸边舀了一口水喝下,就向门口跑去。 镖局门外,刘四看着从门内满头大汗跑来的吴莽,笑着问道:“咋?你还真举了一百下呀?” “可不嘛!这有啥奇怪的!”吴莽一边擦着汗,一边回道。 刘四笑道:“哈哈,没啥!莽儿果然好样的,将来肯定比你刘叔强!”见刘四如此赞扬,吴莽却只是挠挠脑袋,不知道说什么,却见刘四接着说道:“走吧,咱们到镇口去候着吴镖头。” “好!刘叔您先走,我跟着您!”虽然刘四在赞扬他,可吴莽却仍然谦逊的答道。 吴莽是个朴实的孩子,这些年除了在镖局里练武,已很少和那些儿时的伙伴在一起玩耍了。前些年也跟着先生念过些书,但比起他对练武的干劲,就实在不值一提。彭氏想着学文也好学武也罢,总归将来有口饭吃,也就由着这孩子了。 只是这些年,吴莽的功夫还一直停留在打基础的阶段,除了马步,臂力,摔跤这些外,就是学了两套架子:一套是叫“劈挂拳”的拳法,凡事练武的人大都知道这套最普通的防身拳法;一套是叫“十八坎”的刀法,这是楚国军队中刀兵的常规刀法,也就能对付一下普通的山贼。 刘四几次想教吴莽以前在魏国用的“腾龙刀法”,都被吴真拦住了,说是觉得莽儿的基本功还没练足,学的太早了不好,为此吴莽还一直耿耿于怀。 走了一会儿,两人拐弯就来到了武阳镇的正街上,从这里一直往西走就是镇口。武阳的正街也就长不到两百丈,也是楚国的一条官道,出东头走就是金陵,出西头走就是丰城。 今日艳阳高照,正街上好不热闹。 忽然传来一阵吼叫:“闪开!闪开!”,伴随着马匹嘶鸣之声,只见从西边尘土飞扬的走来一群人马,前方道上的百姓皆为其让路,刘四和吴莽也不得不随着人群退到街边暂避。 为首的是两匹并行的黑马,上面各坐着一位军士,身穿棕色皮甲,昂首挺胸,手持长刀,似是开道之人。 队伍的中间则是一匹高大的枣红骏马,一位壮硕之士身披深红铠甲,手执七尺长枪,那长枪颇为锋利,枪头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甚至还有一丝炫目。 最后则是一小队徒步奔跑的士兵分两列尾随在后,士兵皆手持长戟,身材与那三位马上之人相比略显矮小,然由其合为一众且步伐整齐,仍颇显声势。 那前方的开道两人之其一,看见路边的一个茶摊旁有个凳子稍微有点挡路了,便拖起长刀一把将凳子挑至路边,竟差点砸中了站在一旁的刘四。幸好刘四练过武功反应快,腰一勾便躲开了那落下的凳子。还有妇人因背对队伍未及躲避,慌忙中扔下手中之物被友人拉至街边,而那物品也被马匹踩踏近毁。 吴莽才十四岁,可谓初涉世事,往日常被吴真教导“力以善用,武以修身”,故平生第一次见到此等阵仗,内心固然会略有不平,而寡言少于的他也不禁向一旁的刘四问道:“刘叔,这是什么人啊?竟能如此霸道威风!” 刘四望着那远去的队伍,双眼微眯,答道:“这应该是楚军吧,只是不知为何今日路过我们武阳?” 此话恰巧被刚才同样站在街边躲避的茶摊老板听到,顺口搭话道:“听来喝茶的客官说,咱们楚国皇帝新提拔了一位大都督万毅,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啊,上任不久就撤换了一大批旧将领。看刚才那骑红马之人装束,应是刚从丰城来,准备去金陵上任的偏将吧!”其说此话时只显出一副无奈之情。 刘四见有其好意相告,笑应道:“哦!原来如此啊。”随即又叹道:“连偏将都能有如此之威风,可想而知若是大将甚至是都督,岂不是要我等闭户回避啊……” “可不是嘛!这百姓和官府,还有这些军爷,可是天差地别哦!”茶摊老板接了话,却又叹道:“听说再过些年,咱们就要和魏国打仗了,这太平日子啊,不多咯……”说着就回茶摊招呼生意去了。 刘四看着那已离去的茶摊老板,又看了看远去的军马,自语道:“来楚国前,我以为只有魏国军队视百姓如草芥,看来天下皆是如此啊!唉……”。 吴莽却问道:“刘叔,偏将是什么啊?还有那大将和都督又是什么?” 第55章 初具虎形 刘四答道:“哦,这个等回去了我再一一告诉你,咱们先去镇西口迎你爹去吧!” “嗯!”吴莽也回头看了眼那远去的队伍尚留下的一丝尘土,便跟着刘四走了。 两人到了武阳镇西口的牌坊下,几炷香的工夫后,远远看到一队人马从西边过来,坐在最前头马上的就是吴真。 吴莽老远就开始招手,待吴真走近,便笑着下马,随后竟把吴莽扶了上去坐着。有一旁的镖师说道:“吴镖头,你来坐我的马吧!” “不用了!”吴真示意道:“已经快到家了,我也想走走。”于是,吴真牵着马,吴莽则坐在马上,刘四跟在一旁,就这样朝武阳镖局走去。 吴莽忍不住问道:“爹,我刚才在街上看见将军了!” “哦?”吴真略感吃惊,武阳镇虽地处金陵西边,且正街也是一条官道,可由于路窄,从未有军队走此过此道,而是走武阳镇南的另一条宽阔的官道。 刘四在一旁解释道:“是的,刚才有一队士兵护送着一人从正街上走过,听茶摊老板说是去金陵赴任的偏将。” “原来如此!”吴真若有所思。 “是呀爹,那个人身穿铠甲,手持长枪,好不威风啊!”吴莽兴奋的说道。 吴真答道:“军队之流皆是如此,以后你再遇到要避开一些,勿要招惹他们。” 却见吴莽说道:“爹,我也想当将军!” 此言一出,刘四和吴真都看向马上的吴莽,随即两人都哈哈大笑。吴真笑道:“……哈哈!莽儿有此之愿,勇气可嘉啊!但将军可不是那么好当的,除了要有一副以一当百的好身手外,还要精通十八般兵器,还要通晓用兵之道,智勇双全!” “那我也可以学啊!”吴莽认真的答道,忽然补充道:“对了爹,我还要练多久的基础啊?我想学虎鹤双形!” 言罢,吴真和刘四又是对视一笑,吴真想了想,答道:“也罢!如今也是时候让你学点看家的功夫了!明日就开始教你虎鹤双形!” “真的!?真的吗?爹!”吴莽本只是习惯性的争取,谁知这次却被他爹应允了,一时竟有点不相信。 吴真笑道:“爹什么时候唬你了?” 谁知这吴莽不善言辞,竟突然下马,拉着吴真说道:“爹,我不骑马了,你来骑!你来……” 被儿子这么一拉一拽的,吴真哭笑不得,也只好又坐上马去。 在一旁的刘四也对吴莽说道:“既然你爹答应了,若是我有空,也可以教你学那腾龙刀法!” 吴莽大喜道:“谢谢刘叔,我……我一定买酒给你喝!” “哈哈!”吴真和刘四都笑了,不一会儿就回到了镖局。 腾龙刀法乃是武骏家传的刀法,之前在魏国时,武威镖局的镖师都会个一招半式,只有武骏是其父嫡传,故刘四虽然想教吴莽,却还是要经过武骏点头。而武骏知道吴真同意吴莽学此武功后,也十分高兴,于是商议决定让吴莽拜武骏为师,而此时武骏也让其子武兴拜吴真学其虎鹤双形,吴真也欣然接受了。 几日后,两人便同时举行了拜师礼。在武骏亲授了吴莽几句口诀,并简单讲解一番后,平日便主要由刘四代为教授指导吴莽练武。且武兴已早学了几年,与刘四一同指导吴莽。 吴莽则在刘四有空的时候找其练习腾龙刀法,或是去找其父学虎鹤双形,两人都没空的时候就独自反复练习。因其基础好,悟性也不差,进步的很快。 武兴也时常与其一同琢磨,有时趁着大人不在,也偷偷切磋一把,只是点到为止,两人相处甚欢。只是武兴却慢慢发现,吴莽除了平日练武和与其相处时研讨功夫外,还会时而不见其人,有时似是在低声自言自语,武兴一直想问他,却始终被搪塞过去。 一日午饭后,刘四出门办事去了,吴莽来到武兴的房间,又准备找他切磋玩玩,却无意中发现其正在偷偷饮酒。 本来武骏对镖师饮酒一事就严加管控,武骏和吴真更是叮嘱自己的孩子未经其允许不可擅自饮酒,故武兴只好趁武骏不在,而刘四又没注意之时偷偷藏了点酒饮之。不料此次被吴莽发现,武兴惊慌失措道:“切不可告诉我爹!” 吴莽为难答道:“这……若是知情不报,让武叔知道了,我也要受罚啊!” 武兴情急之下沉声问道:“我见你平日似在念那不明之词,是不是在偷偷练习别的武功?若是让你爹和我爹知道了岂会善罢甘休?” 吴莽听罢左右看了看,小声答道:“不是,我是……我是在偷偷读那兵法之书。” “兵法?那是什么?” “两军对垒时用的战术!” “哦,哪里弄来的啊?” “我偷偷买来的,别告诉我爹和我娘!” “那你也不准说我今日偷饮之事!” “……好罢。” 武兴已满二十,三年前就已开始偶尔跟着压镖,但大多数时候,武骏让其守家并继续勤练武功。这武兴便趁武骏不在时,时而从其母那里拿些银子出去喝酒吃肉,时而带着武阳的三五哥俩打抱不平。每次出去武兴都想拉上吴莽,却都被他以练功为由婉拒了。因其武功在几个酒肉朋友中中算最厉害的,故在武阳也小有名气,与戚员外的二公子戚昇,方家公子方豆在百姓中并称“武阳三少”。 但若是回到镖局后,武兴则有“三怕”,一要怕刘四和吴莽发现其在外惹事生非而告状,二又要怕他娘顾氏和大镖头吴真口头教训,而最怕的当然就是他爹武骏因此恼怒而执行家法了。不过武兴在外也并未惹甚大祸,偶尔出些状况也是花点银子平了人怨,或是其母帮其隐瞒,却从未让武骏处罚过。 吴莽则自从得到了武骏和吴真的亲传后,更加日夜勤练。同时还暗自学习着一本叫《墨子七阵》的兵法书,这是他从金陵集市上的一个摊贩那里买来的。因没有老师,开始的时候还不知真假,后来才觉得有些道理。有时,书里有些字吴莽不识,便偷偷问刘四,而刘四也耐心告知,却奇怪问的有些字是武功口诀里没有的,只是觉得吴莽老实,便也没有多问。 吴莽练习虎鹤双形,却未像其父那般虎鹤之形皆具,而是偏重于虎形。这日,吴真没有押镖,一大早便来指导吴莽练功。 吴真看着吴莽练了两下,说道:“你现在的架势,虎形之猛有余,鹤形之灵不足。” “爹,我也不知怎的,那鹤形用的不太得力啊。”吴莽惭愧又委屈的回道。 第56章 屠夫褚大(一/二) 吴真满脸凝重,沉声道:“嗯!虎形也好,鹤形也罢,哪怕是猴拳,鹰拳,龙拳,都属于象形拳,即模仿动物之体态,领会动物之心性而创之拳法。虎之性为刚猛,鹤之性乃灵动。你之身形略偏壮硕,且你之心性乃直毅,故善虎形而昧鹤形,此事或亦不可强求吧!” 吴莽问道:“那是说,我无法学会虎鹤双形了吗?” “并非如此!”吴真正色道:“虎鹤双形之拳法绝不是简单的将虎形与鹤形相揉而成。在此拳法中,虽是虎形主攻,鹤形主守,但若是虎形练到极境,同样可以攻防兼备,进退自如。且若是力若洪荒,发力于意动,则攻之时即守之时,岂不闻‘上守为攻’?。” 吴莽一边挠着脑袋,一边问道:“爹你讲慢点吧,何谓‘发力于意动’?何谓‘上守为攻’呢?” “哈哈!这两句可谓贯于百技,但需假以时日才能领悟,你读书不多,初次听到自然未能理解透彻。也好,平日我少在家中,今日有时间且跟你细细讲来吧……”而后,吴真便将其多年习武之领悟尽量用浅显之词表述,吴莽则如饥似渴般的频频点头。 待吴真讲述完后,便被刘四喊去处理镖局事务了。吴莽一人反复思量刚才吴真之言,又不觉拉开架势,以动作来领悟其父诲言之意。 于是,吴莽在练习虎鹤双形时遇到了困难,虽然无法练成其父那般虎鹤之意具备,却要发挥他气大力猛的特长,将虎形之猛练至极致,而这就需要他加倍的苦练和心血的付出。以用更加强悍的虎形来弥补他略显不足的鹤形,所谓勤能补拙,天将降大任必苦心劳骨,这或许就是苍天故意留给吴莽的考验吧。 金亭山下,金亭镇, 屠夫褚大继承了他爹的铺子,可他的脾气实在不好,不但把之前其父积攒的一些老客户都得罪了,还闯了一件不大不小的祸。 金亭山是楚国和吴国的界山,金亭镇位于金亭山西边山脚,此处距离金陵和银陵差不多远。 银陵被楚国攻占后,官府人马全部置换,而后有一些官员操持酒会,设宴等,因为所需猪肉不够,便派人跑来金亭镇购买,其中就有银陵的新任知府。 而这些高官向来是赊欠惯了,可褚大最不喜欢如此,本来他就是小本经营,在一个千人左右的小镇上开一个肉铺是很不容易的,完全是靠之前他的父亲为人和善,价格公道,故此才支撑了十余年。可如今银陵突然变了主子,而金亭镇又在银陵的管辖范围内,人家知府来买你的东西,那是给你面子,但他们要的肉却不像百姓一样,只要一丁点解解馋,而是以百斤为单位收。 其他的银陵显贵还好,赊一部分,付一部分,可这知府的人来了,竟是全部赊账!不仅如此,说好的一月内缴清赊款,可褚大一等都快两月了,上百斤的猪肉钱还没给,这可是他下了血本的一笔买卖啊,相当于他之前在镇上卖给普通百姓几月的量。 于是,褚大再也坐不住了,虽然他老婆极力劝他再忍耐几天,可他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愤怒,竟直接找到银陵的知府府上。 见到跟他赊账的管家,开始的时候,他还是好生的理论,希望立即结账,可当他听到管家并未打算就此结账,找出各种理由想继续拖欠的时候,他终于受不了了。 本来,他这次来就是打算拿不到钱就不走的,也强忍着自己的火爆脾气,可谁知来了以后,这管家实在欺人太甚,不但不打算结账,竟然满口官腔,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若是他的父亲,可能明白赊账容易结账难这个道理,可他本就没读过书,性格更是和他的父亲相差甚远,于是他当着知府管家的面便发火了。 钱还是没要到,本来打算赖在知府家里的,谁料他们家丁众多,还是把他给轰出来了。 回到家,他把事情经过讲给了妻子听。褚大其子正挺着大肚子,听罢十分惶恐,觉得他定是已经得罪了知府,哭着说道:“呜……你这一去撒野倒好,只怕我们以后在这金亭镇都活不下去了呀!呜……” “怕什么?”褚大一脸横肉,毫不在乎的说道:“他欠俺们肉钱,还有理了?” “哎呀!你咋这么混啊!人家可是知府,那是你能惹得起的?你可要把我们娘儿俩害苦了啊!呜……” “知府又如何?欠账不还钱啊?他能把俺咋地?哼!俺就不信了,那猪圈里的猪还能给他们变成鸡啊?俺一样活得好好的!过几天我还要去!” “褚大啊褚大!我咋嫁给你这么个混球啊!呜……” 过了两天,晌午。 褚大正在铺里待着,忽然走来一名捕快模样的人和几位衙役。 褚大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随意问道:“几位差爷这是要买肉吗?是要瘦的?还是肥的?还是肥瘦相间的?” 谁知其中一位衙役问道:“你是褚大吗?” “嗯?”褚大一怔,不知道何意,随后说道:“我就是!咋了?” 那捕快拿出一张白布,摊开后正色念道:“兹有百姓揭发,金亭镇屠夫褚大,所贩卖之猪肉中含有病肉,贻害乡里,特捉拿归案,即刻押赴银陵,听候知府发落!”随后朝身后的几位衙役喊道:“抓起来!” “你们胡说!”褚大听后顿时暴怒,他自己养的猪十分清楚,不可能有病死之事,因为他自己全家就是吃的这个,急忙辩道:“我卖的肉全是好的,定是你们弄错了!你们不能乱抓人!” “少废话!先抓回去听候发落,我们自会明察秋毫的!”那衙役不耐的说道。 褚大顿时也感到,这事情不太对劲,突然他想到那天刚回来时妻子说的话,不禁联想到,这所谓病猪肉之事极可能与知府有关,若是如此的话,这次被抓进去后恐怕很难出来! 第57章 屠夫褚大(二/二) 想到此,他本能的挥起拳头,便要抗拒那走过来的两个衙役。那两个衙役的块头跟褚大比起来简直就是小鸡对大狗,褚大一人一拳就把他们打晕过去。 捕头见状,略感惊恐,想不到一个屠夫竟然这么厉害,还如此大胆,定了定神,便再次摆出一脸官府的威严喝道:“褚大!你想做甚?难道你要违令拒捕吗?” 褚大想了想,怒喝道:“你,你们说我卖病猪肉,有何证据吗?没有证据就乱抓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放肆!”那捕头怒喝道:“好你个褚大,竟然藐视官府?”只见他抽出佩刀,略显一点谨慎,向褚大一步步逼来。 那褚大见状,本能的也抄起面前肉案上的大宰刀,对捕头说道:“知府欠我肉钱,你是不是故意诬陷我来的?” 捕头固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上面要他抓谁他就抓谁,至于其中原委自然轮不到他这个级别的小官通晓内情。捕头也懒得跟他理论,他也是练过功夫的人,一个跳步便进了肉铺,刀一横,便直抵褚大面前。 褚大顿显惊慌,他知道这次要是被抓去恐怕兄多极少,现在他需要的赶紧冲出去,决不能救这样坐以待毙。他见到捕头的刀速十分快,看不清路数,竟一只手抄起身边的一张桌子,直接抡了过去。捕头知道这屠夫身强力壮,不敢轻视,便先闪躲到一边,谁知那褚大趁此机会竟强行穿过捕头,原来这肉铺没有后门,褚大想逃跑只能从前门。 那捕头那肯放过他,关键时刻一扬刀便要砍中褚大的腿,他本不想伤着褚大,更不想被褚大所伤,但若是褚大要逃走则他断不会放过的。 谁知那褚大仿佛知道捕头要有这一招,竟一个宰刀挥过去,不但将捕头的刀顶飞,还削到了捕头的肩膀! “啊!”捕头一声惨叫,肉铺外围观的众人也一阵惊呼,只见捕头的右肩已在滴血,他的左手正按住肩膀,可血还在不停的流,却听他咬牙说道:“你,你好大胆,竟敢砍伤公差,你跑不掉了!” 褚大也没料到会这样,只是急忙说了句:“我也不想这样的,差爷!对不住了,都是你们逼我的!”说完拔腿就跑。 那捕头见褚大真的想跑掉,忍住痛时急忙对门口的众衙役喊道:“快拦住他!” 可之前的两个衙役已经被褚大打晕,现在门口也只剩下两个了,那两个衙役见到身材魁梧,手拿血刃的褚大从肉铺里冲出来,哪还敢拦!褚大见他们两个有些迟疑,便假装亡命似的将手中带血的宰刀在面前大力的挥舞两下,喝道:“都别过来!别逼我杀人!” 他这么一说,包括两个衙役在内的众人都退后了数步。褚大看时机已到,便趁机快步的溜走了。 是夜,金亭山的鹰王寨里。 “大当家的,二当家的,这就是我的发小,褚大。那银陵知府欠他肉钱不还,便诬陷他卖病猪肉。他打伤了捕头,只好跑上山来躲避,我看上次二当家的给小的支应过,想招贤纳士,所以小的就把他给带来了!褚大,还不拜见两位当家的!”一个山匪,满脸堆笑的对金亭山两位当家说道。 “褚大,拜见大当家,二当家!我想入伙!”褚大低着头说道。 鹰王寨的大当家,人称贺老大,武功好,人也义气,名声不错。此刻他正做在太师椅上,手放在椅子的把手上,手骨轮廓鲜明,指关节高高凸起。即使年近七旬,也猜想得出年轻时的他一手鹰爪功何等厉害。 鹰王寨二当家,便是那日和吴真切磋的董鹰,此时他打量了一番褚大,侧头看向贺老大,说道:“义父决定吧!” 贺老大现在基本不管事情了,一来是因为年纪大了,对寨里的杂事早已没了兴趣,二来这董鹰既是他的徒弟,也算他的义子,十分信任,为了锻炼董鹰,能让他决定也都懒得管了。 但董鹰十分知趣,哪怕贺老大再老,只要他名义上是老大一天,这事情就应该是他来决定,所以只要他在场,董鹰都不会自作主张,而是十分礼貌的征求他的意见。 “嗯!你看着办吧!”贺老大平声说道,看来他确实很信任董鹰,也对这褚大入不入伙无所谓的样子。 董鹰见状,扭过头来,对褚大说道:“你这块头不错,但干我们这行,光有块头可不行啊!还得有真本事!你……行吗?” 褚大用他那豪猪般的声音正色说道:“二当家的,不是我褚大给你吹,一般的男丁,三个四个的,我褚大毫不在乎!不信你让他们来试我?” “呵呵!好,就算你能打,但这还不行,你……敢杀人吗?”董鹰略感兴趣,继续问道。 褚大瞪着眼睛正色道:“敢啊!我在山下就是杀猪的,眼都不眨一下,在我看来,那人不和猪一样的,一刀下去不就死了,有啥不敢的!” “哈哈哈!……”董鹰大笑不止,而褚大却不知他何意,看了看一旁的发小,一脸疑惑。 “……你这朋友真有意思!哈哈……行!就凭你这股狠劲儿,算你入伙了!只是今天太晚了,这屋里也不方便活动,明天一早,找几个弟兄跟他玩玩!”董鹰笑道。 那褚大老乡赶紧跟褚大笑道:“赶紧谢谢二当家的啊,以后咱们大伙都是兄弟了!” “多谢二当家的!” “你还要多谢大当家的。”褚大发小小声说道。 “多谢大当家的!” “行了行了!来人,拿酒来,我要跟褚兄弟好好喝一壶!哈哈……” 就这样,又有一个普通百姓莫名其妙的成为了山匪。 褚大上山为匪后不久,一天夜里偷偷回到家,把自己的行踪告诉了妻子,让她不要担心,并要她将肉铺变卖掉,自己随便找点营生,好好把孩子养大。但一定不能把自己上山为匪的行踪告诉任何人,哪怕亲戚,只说再也没见过丈夫。而褚大,则会定期下山来给娘儿俩送点钱,贴补家用。 第58章 杀鸡儆猴 三年后,中华1982年,魏国皇宫。 国师耿仇和都督权幽被皇帝招致宫内已有一个多时辰,然而皇帝却迟迟不见现身。他们同在大殿等候,各立于龙椅两侧,皇帝许久未到,而两人却不见有所言语。 魏国皇帝司马渊,字叔尧,性格傲气,狠辣,有极强的控制欲。 前任皇帝留下来的秘密,对魏国一统天下的事业十分重要,故就算国师、阴魂宗掌门、都督都未知其全部,就算是未来的太子司马孚,在他觉得时机未到之前,也不会告知。 陈国前番几次伐宋,均是司马渊之意,却不想屡次失败。但司马渊不会放弃,相反,这却激起了他内心中那种不死不休的傲气。他堂堂大魏国的天子,脚踏三分江山,手握数十万大军,何愁不得天下?在他看来,一个江湖宗派妄想阻挡他的宏图霸业,岂不是螳臂挡车? 但他身为大国之君,也决不是鲁莽之辈。如今招两位重臣来见,便是为了谋划应对之策。那为何要让两人久候多时呢?并非是因为公务繁忙,而是故意的,仅仅是因为他控制欲太强。 国师和都督都是国之栋梁,然前朝历史告诉他,越是如此重臣,越容易位高权重或功高震主。为了既不用在言辞上压制属下的锐气,以免影响其兢兢业业的为自己效力,又要保持皇帝在两人心目中超然的威严,他便经常喜欢如此,早早把他们宣来,而迟迟才现身。在司马渊想来,任你多么的位高权重,我皇帝要让你候着,你也没有丝毫的怨言可说,若是有何任何不满,身为皇帝就可以慢慢用各种方式架空你,进而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了。 良久,大殿中终于听到了有人徐徐走近的声音。 只见司马渊拖着蹒跚的步伐,在左右各一位侍女的簇拥下走来,嘴里还自我埋怨般的说道:“哎呀……朕今日事务繁多,让两位爱卿久等了!” “陛下如此说来,实在是折煞微臣啊!”耿仇应道。 “微臣久无寸功,无所奉君,实为惶恐!”权幽应道。 听到两人的回答,内心居高临下的司马渊颇为满意,却表现出欣慰之情笑道:“哈哈,两位爱卿言重了!” 待其屁股落上了龙椅,左右侍女退下之后,便沉声说道:“前番几次我命陈国伐宋,却均遭不利,两位爱卿可有建言?” 只见耿仇答道:“回陛下,前番陈军均在我魏国支持下力战而攻破娘子关,却又在宋国境内被孟丘宗号令其上万弟子所阻。” “嗯,这孟丘宗的确是一个麻烦,那么,若要陈军能直奔宋国都城,助其一臂之力,你们有何高见呢?”司马渊继续问道。 耿仇回道:“回陛下,以微臣所知,孟丘宗所号上万弟子,并非均是本宗弟子,而大多是由宋、赵、韩、楚四国的许多小宗派召集而来。只要陈国开始向娘子关集结,这些小宗派就迅速派遣弟子向宋国移动,故每当陈军攻破娘子关之时,这些弟子早已在宋国境内埋伏完毕,只等着伺机而动了。” “哦?这孟丘宗竟有如此号召之力,四国小宗均听其调遣?”司马渊毕竟常年待在宫内,对江湖之事知之不多。 耿仇继续答道:“这孟丘宗确有一些号召力,但据微臣探知,这些小宗派如此听其调遣,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小宗派之武学浅薄,若无高明武学便极难吸引弟子前来投奔,而孟丘宗是周朝便已存在,在江湖上名称显赫,故只要这些小宗派在外号称是孟丘宗之子宗,得其武学所传,便不愁无弟子慕名而来;二是不少小宗派即便能吸引弟子,但其只知闭门修行而不善周转,在附近之城镇又无产业,故维系极难,而若是依附于孟丘宗,则总能在困难之时得到接济而延续下去。” 司马渊点头说道:“原来如此……看来这孟丘宗确有一番手段?不可轻视?” 只见耿仇低头拱手道:“的确如此!故依微臣所见,在未夺取宋国之前,若想彻底铲除孟丘宗,实难办到啊!” 司马渊不禁双眉紧皱,转头看向权幽,问道:“都督也是这么看的吗?”凭借权幽多年在朝为官的经验和对皇帝的了解,方才在国师说到一半时,他就已猜到皇帝随后就会这么问,但他却打算有不同的回答。 本来,权幽也和耿仇一样,对孟丘宗之情了然于心。然而,听闻国师耿仇在皇帝面前如此定论,则自己就偏想有另一番说法了。 魏国是中华屈指可数的军事强国,虽然现在只占有天下约三分之一的土地,但上至皇帝司马渊,下至将候军士,甚至很多的平民百姓,在心里早早就认为魏国迟早会一统天下,成为中华正统。 而在魏国朝廷中,有个人尽皆知却又无人敢说的秘密:那就是国师耿仇和都督权幽十分不对付。两人均拥有一干支持者,而他们一个深思善谋,一个能征善战,都被皇帝司马渊所倚重和信赖。 然皇帝深知魏国距离一统天下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为了千秋大业,又不得不将国师都督两人维系于朝廷的团结之内,而两人也都摄于皇帝那不可动摇之威严,从未为对方有任何过激的言语或行为。但明的无法有,暗的却免不了。 在不影响大局的前提下,若是国师说一,则都督只会说二;而都督说阳,则国师定会说阴。此时也一样,反正这陈国伐宋,又不直接关乎魏国安危,他国师既然怨除孟丘宗无门,我都督就偏要说制孟丘宗有路! 只见权幽低头拱手道:“回陛下,微臣以为,孟丘宗虽大,却也不是无机可乘……” 耿仇一听这语调就明白过来了,这老小子的毛病又来了,却又不可明说其不当,内心暗怒。 权幽也故意瞟了一眼耿仇,见其略有怒意,不禁心中暗自得意,便继续说道:“……可用‘杀鸡儆猴’之计,或可助陈军一臂之力!” “哦?何谓‘杀鸡儆猴’之计,快快道来!”司马渊眼睛一亮,不禁问道。 第59章 阴魂四鬼 “陛下,据微臣所知,孟丘宗本宗之弟子仅三千有余,前番阻挡陈军的主要为其子宗弟子,而子宗虽多,但其心必散!只要我们寻其表率,暗中施以计谋,或循循利诱,或击以罚之,以这般小宗之力,若再遇孟丘宗号召,则必然或借由懈怠,或惶恐不前。孟丘宗一旦无子宗相助,仅凭一己之力,岂是那数万陈国大军之对手呢?”权幽说完,又瞟了一眼耿仇,甚是得意。 “嗯!都督言之有理,依寡人看,此‘杀鸡儆猴’之计尚可用之!”司马渊说着,又看向耿仇问道:“那么,国师以为如何呢?” 虽然耿仇内心对权幽之计十分不屑,但无奈皇帝已对此计策表示认同,便只好恭敬回道:“全听陛下定夺!” “好!既然那宋国非要躲在一个江湖宗派身后,那么朕就让他无处可躲。然我堂堂魏国也不便为了一宗派出兵,既然如此便把此事交给阴魂宗去办吧!”司马渊厉声道:“我会命阴昌,对那些小宗派该拉拢的拉拢,该惩戒的惩戒,待到他们都畏于我大魏之天威而踌躇不前时,便是那孟丘宗与宋军一同灭亡之时!” “陛下圣明!”耿仇和权幽一同回道,而后便离去了。 国师和都督刚走,司马孚走了进来,单膝跪地道:“孩儿给父皇请安!” “好!孚儿近日修行可有长进啊?”司马渊笑问道。 司马孚谦逊答道:“禀父皇,孩儿近日在宫中休息了一段时间,阅览了一些师父命弟子阅读古籍,知晓了些许人体和药理知识,还为母亲熬药了呢!此番过来也是给父皇告别,准备明日就回宗内继续修行。” “嗯,孚儿刻苦用功,值得赞许。既然你明天要去阴魂宗,刚好帮我带上一封御函给掌门吧,且随我过来……”司马孚便扶着皇帝走向了御书房。 几日后,司马孚回到阴魂宗,便立即转达了皇帝手谕。阴昌翻开看来:“前番陈军进宋均遭孟丘宗及其子宗阻挠,为助陈军日后之势,资你宗纹银五千两,以调查其子宗详情,必要时假以安抚或牵制,切不得为楚国所知。”看罢,阴昌暗想:虽然这命令并非那阴魂宗之核心要务,但皇帝亲笔来信,也说明其重要性。 阴昌怎会不知,这天下大势,其实是魏楚两国之争,而鉴于之前的和平缔约,魏国暂不宜出兵。眼看百年缔约之期将近,深藏鲸吞天下之心的魏国皇帝怎会无所作为? 明眼人一看便能猜到,前番几次陈国进兵宋国,其幕后推手均为魏国。这陈国皇帝定是和魏国皇帝暗地达成某些约定,魏国暗中鼎力支持其吞并宋国及北方诸小国,待缔约期至,陈国便再助魏国攻克楚国。而依他阴昌对魏国皇帝的了解,待楚国灭亡之时,也是陈国面临灭顶之灾之时。 当然,这些都与阴魂宗无甚关系,但他身为大宗掌门却必须将这些幕后之势了然于心。 而陈国前番数次的进攻宋国,关键时候都是孟丘宗为宋国挽回危局。阴魂宗虽不会也不必为陈国如此,但暗中破坏支持宋国的孟丘宗的行动,让其后院起火,则是视孟丘宗为死敌的阴魂宗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了。 况且在他阴昌看来,与孟丘宗作对,也算是半个核心要务。他如今耿耿于怀的,只是魏国皇帝从他父亲起,那秘密之事就只对他们透露了一半,目的就是只为让其从令而事而不多言分毫,但皇命不可违,待司马孚离去后,阴昌便想到了行事之法。 入夜,阴魂宗的四位黑袍长老,俗称“阴魂四鬼”已来到阴昌身边,正等候其命令。 老四段常,身材精瘦,年轻时是一名江湖剑客,因故与阴洪决斗,失败后欲自刎,被后者说服后加入阴魂宗。绝招是“断肠冥剑”,可将敌肠挑肚而出。 老三屠申,身材魁梧肥硕,曾是楚国金陵府屠夫,酒后犯案被官府追捕时失去左眼,逃至魏国后经人介绍拜入阴魂宗。绝招是“屠身铡刀”,其刀力可将牛一斩为二。 老二勾晃,身材显高,略偏瘦,原是太阴山北山匪二当家,被阴洪灭寨后投靠阴魂宗。绝招是“勾魂锁镰”,可于数丈外取敌首级于无声。 老大罗明,身材健硕,由于武功好,办事有力,入宗不久便被提拔为执事,在一次执行任务时为保护阴洪失了左手,不久便升任长老。绝招是“罗命流星”,据说流星所过之处,触则粉碎,闪则被缠,任何生命都无所遁形。 阴昌正背对四人,缓缓转身后,习惯性的扫视四人双眼一遍,目的是从其眼神中看出其忠心是否依旧。 像阴阳判官,阴魂四鬼这般武功高强,又常年再外行事的大宗长老,很容易成为各方势力拉拢的对象。而阴昌又是一个多疑之人,故每次间隔一段时间见到宗内长老,都要按照自己的方式甄别一番。他阴昌从来都是暗算别人,可不想自己被别人埋了钉子。 少顷,阴昌解除了怀疑,便徐徐开口道:“近年陈国屡次伐宋,魏皇陛下想助陈军一臂之力。大家皆知,前番几次陈军之最大障碍为孟丘宗。而据朝廷探得,孟丘宗并非一宗之力独挡,其下确有小宗助之,我宗奉圣上之命需查探详情并使其有所畏惧。我想的是,此事还需借助其他宗派之力,故此番请四位长老前来是有要事去办。” 罗明答道:“请掌门尽管吩咐!” “嗯!”阴昌开始命令道:“段常!” “在!” “你去一趟陈国,将我密函分别传至如下宗派:伏兽宗、……” “段常领命!” “屠申!” “在!” “你去一趟宋国,将我密函分别传至如下宗派:日月宗、……” “屠申领命!” “勾晃!” “在!” “你去一趟楚国,将我密函分别传至如下宗派:赤炎宗、……” “勾晃领命!” “罗明!” “在!” “你亲自带上黑袍弟子若干,更衣易容,去一趟孟泉山,想办法打探孟丘宗子宗之情回报与我。” “罗明领命!” 而后阴昌又转过身去,咬牙沉声道:“杨槐!既然你自持人多势众,且让你也知道我阴魂宗的厉害!” 第60章 伏兽宗 陈国,钦州以东约二十里,有座山名百兽山,传闻此山古时百兽尽有,众多猎户都在此山下安家,靠此山而生。然而再多的野兽也经不住猎户的杀戮,随着猎户愈加肆意捕猎,山上的野兽也越来越少。 不料某天突降一场暴雨,山上泥石滚下将猎户之屋尽盖而死伤众多。 此时恰有一术士路过,巡山而观后,说此灾并非偶然,而是那过分杀戮苍生的天谴。而这术士却留了下来,在此山上创立了一个宗派,名曰伏兽宗,自号伏兽真人。 传说伏兽真人能利用法术和咒语控制野兽之行为,可驱虎吞狼,可驱蛇困豹,还可让两熊怒目而仇,自相残杀。而那些在泥石之灾中死去猎户的后人便成为了此宗的第一批弟子。伏兽真人还立下一个规矩,凡弟子入宗后必须改姓“伏”。 如今的伏兽宗有八十余人,伏兽之术也无传说中那般厉害,且仅有长老以上才能略施一二。 伏兽宗掌门伏狮,虎背熊腰,善使长刀,据说还会驱狼之术,而伏兽宗内确实养着几只狼,只是很少有人看见罢了。 这日傍晚饭后,伏狮和长老伏豹正在等候一人,准备议事。 “伏彪怎么还没来?”伏狮已显不耐。 “呵呵,怕是又在女人怀里让他走不动了吧!”伏豹打趣道。 伏狮一听就来气,朝门外喊到:“来人!” 一名弟子急忙跑了进来问道:“弟子在,掌门有何吩咐?” “我不是叫你去喊伏彪来此议事吗?怎么现在还没到?”伏狮大声责问道。 那弟子声音已开始发抖:“弟子确实通知他了,他还应了弟子一声……”随后艰难的答道:“我,我听到他屋里有女眷声音传来,恐是……啊!” 话还没说完,一只飞脚已从背后踹来,将那说话弟子踢了个狗吃屎。 “谁叫你他娘的多嘴!”伴随着一声咒骂,伏彪已进了屋,随后朝那弟子怒道:“看什么看,还不快滚!” 见那弟子抱头而去,伏豹赶紧转头,转怒为笑对伏狮说道:“爹,我来了!嘿嘿!” 伏狮沉声问道:“我酉时便叫弟子通知你饭后来此议事,为何现在才到?” “呃……我…我刚才抓到一个女子,颇为可疑,故带到屋内询问了一番……”伏彪一边转着眼珠一边辩解道,一旁的伏豹却笑而不语。 伏狮怒道:“我不管你有多大的事情,我身为掌门叫你来议事就是天大之事。下次若是再来迟,就算你是我儿子也要按门规处罚!” “是!是!”伏彪紧张回道:“我下次一定不会了!” “好了!已经耽误了不少功夫了,去把门关上,我有要事商议!”随后便向主座走去,准备转身坐下。 关门本来是个简单的事情,可伏狮又没说要谁关,伏豹和伏彪两人双眼对视,互相示意应该对方去。 在伏豹看来,伏彪虽是掌门之子,但由于年龄不到而未获长老之位,故最多也就算个大弟子而已。自己却身为长老,可谓地位仅次于掌门,虽然年龄不及你父,仅比你伏彪大八岁,但无论如何也是你伏彪的长辈,你自然就是晚辈,且今日你又因私事而迟到,这关门之事自当作为小小的惩罚由你来啊。 在伏彪看来,自己虽然只是弟子,但却是掌门之子,自成年起就已参与门中大小事务,可谓不是长老而胜似长老,且无甚意外,将来即是本派掌门。而你伏豹,虽为长老却武功平平,无论是实力还是论未来在宗派中的地位,显然没法和他这少宗主相比,这关门之事自当由你去啊。 此时伏狮已转身,坐下后端起茶杯正在饮之,眼看要放下茶杯,这门若是还没有人关上,掌门的脾气他两可都是知道的。 伏彪毕竟年纪轻些,最终还是耐不住而走向门,将其关上了。 只见伏狮放下茶杯后缓缓说道:“下午之时来了一位贵客,你们都知道了吧?” 伏豹笑着回道:“我看到了,似是与掌门交情匪浅,可是故友?” “并非故友,是阴魂宗的黑袍长老,人称四鬼之一的断肠冥剑——段常!”伏狮一脸凝重回道。 伏豹和伏彪均是一惊,伏彪不禁问道:“哦?他来见爹是为了?…” 谁知伏狮却转头对伏彪怒道:“我说过多少次了,只有你我两人时叫我爹,其余之时称掌门!” “是!爹!”伏彪又立即改口道:“是!掌门!…那阴魂宗长老来见掌门是为何事呢?” 伏狮又缓缓说道:“陈国伐宋一事,大家都知道吧?” “知道!”伏豹伏彪两人齐声应道。 伏狮继续说道:“可你们知道为什么前番几次都无功而返吗?” 伏彪经常下山鬼混,许是从女人那里听说过一些,便答道:“我听说是孟丘宗在搞鬼。” 伏狮表情凝重,说道:“没错!正是因为孟丘宗对宋国朝廷颇为养护,陈军才屡次受挫。而这次,我们伏兽宗也可以干一番事业了!” 伏彪没听懂,不禁疑问道:“弟子不明白掌门的意思。” 伏狮继续说道:“阴魂宗和孟丘宗同为天下大宗,早已势同水火。此次段常亲自前来,就是为了转送其掌门阴昌的手谕,要我们暗地将孟丘宗子宗惩戒一番,且如我宗这般参与此事的小宗派还有很多。若我没猜错,不久陈军还要再次进兵娘子关,只要我们惩戒得力,让孟丘宗之子宗不敢听其调遣,那么陈军破关后便如入无人之境,孟丘宗也无力回天了,哈哈!” “嗯!这么说确实是一件大事,若是我们陈国能吞并宋国,到时候说不定陈国朝廷都会给我宗一番奖赏。只是……”伏豹比较老成奸猾,首先顺着掌门的意思说了两句,但也提出了不利的一面。 而伏狮却早已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何事,是不是害怕我们若是对其子宗有所不利,将来会遭到孟丘宗的报复?” “掌门真是无所不知,我正是担心这个!”伏豹恭维道。 伏彪也问道:“是啊,虽然我们背后有阴魂宗,但孟丘宗也不是好惹的啊,若是被其知晓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啊,我们可有对策?” “嗯,此事确实不可轻视。这就是那段常走后,我思量许久的缘故。”伏狮继续说道:“如今,我伏兽宗尚小,那阴魂宗之命不可违,孟丘宗之怨亦不可受,唯有以利相诱,让别人来代替我们受怨了!” 伏豹和伏彪想了片刻,还是伏豹先明白过来,问道:“掌门说的可是赤炎宗?” 第61章 赤炎宗 “没错!”伏狮嘴角微扬,笑道:“看来豹长老也和我想得一样,那霍巍嗜钱如命,曾经找日月宗掌门借了钱,却不想偿还。然其又害怕债主带人上门讨债,却找上了我为其帮忙,老夫辛苦为其卖力,最后却只给了区区五十两银子。老夫怒之不是因银子太少,而是因受其轻视之辱。” 伏彪问道:“可是霍巍也不是傻子,此次掌门若只给银子要他们去惩戒子宗,恐怕……” “当然不是!我们也派人同他们一起去,但……我会让别人以为此事是赤炎宗所为。”伏狮说此话时,双眼尽含阴狠。 伏豹问道:“阴魂宗有没有说要我们去惩戒哪个子宗?” “没有,但我已回了段常,决定去惩戒……玉清宗。”伏狮答道。 原来,伏狮年轻时曾在外遭遇现在的玉清宗掌门元寿,那时他们尚身为各自门派下的优秀弟子,两人均年轻气盛不服对方,便决定决斗。而那次元寿以玉清剑法险胜伏狮的伏兽刀法,元寿又放了伏狮一马,虽未有任何言语上的欺凌,伏狮却倍感羞辱,以致其内心一直耿耿于怀。如今正好借惩戒子宗一事,合赤炎宗之力而灭掉玉清宗,最好是亲手杀死昔日之敌,正可报当年剑下之辱。 “玉清宗……我记得是赵国的一个小宗派吧?”伏彪想了想问道:“孟丘宗子宗在楚国和宋国也有啊,为何要舍近求远?” 伏豹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但他毕竟年龄更大些,并未问之。 “这个你就别问了,总之有我的原因。”伏狮不耐回道。 伏豹问道:“阴魂宗要我们去干这事,给了多少银子?” “给了一百两。” “那掌门准备分给赤炎宗多少?” “全部给他们!另外…我给他们再加一百两!”伏狮双眼微眯,阴狠说道:“这次我就是要他们给我们卖力,而我们,则既要完成阴魂宗交给的任务,又要全身而退,不让孟丘宗找到我们!” 伏豹应道:“全听掌门安排!” “好!伏彪,明日一早你便随我启程,带上银子,我亲自去跟霍巍谈。到时你要找个机会,和他们的弟子闲谈,并找个理由看看他们的刀,记下模样!”伏狮命道。 “是,我立刻就去准备!”伏彪应道。 “伏豹,你去联系钦州的铁匠,等我和伏彪回来,你便命铁匠按照他说的赤炎宗用刀的模样打上三把。而我们,会在玉清宗办完事以后,偷偷将此刀留下,如此,若是孟丘宗的人前来查探,哼哼……他们定会以为全是赤炎宗所为。” “掌门神算!我明日就去钦州,找个嘴巴严点的。”伏豹应道。 伏狮双眼阴狠,沉声怒道:“玉清宗……赤炎宗……别怪我心狠手辣!只怪你们得罪我伏狮!” 宋国,晋阳西南有座晋月山,日月宗便是在这里。 日月宗开山掌门原为一晋阳富商,中年后才在其家中的修道师爷指引下开始修道,后在晋月山上创立日月宗。立宗后,其原本在晋阳的财富大有收缩,但以其早年为商之经验,为长久维持宗门运转,还是保留了一些产业,如米铺,佃田等。故此宗在小宗派中算是少有的日需充盈的。现有弟子约五十余人,现任掌门为郝君,勤修道法,与人为善。 日月宗没有依附孟丘宗,故此,阴魂宗才会想到也让其参与惩戒子宗一事,而郝君以宗小力微、功法浅薄、又不善江湖之事为由婉拒。其实郝君身为一宗掌门也非常明白,阴魂宗也好,孟丘宗也罢,都是自己得罪不起的大宗派。然而,帮前者惩罚后者为大怨,拒前者之请而避之为小怨,两害相权取其轻,故还是觉得不参与为好,这种决事之理或许也与他经商有关吧。 楚国金陵南有座赤炎山,山上有个赤炎宗。赤炎宗如今虽是小宗派,可也曾经辉煌过。 周朝末年,天下大乱,原本朝廷派重兵把守的黄帝陵和炎帝陵都已无人看守,于是天下的盗墓之士便蜂拥而至,其中便包括赤炎宗的开山掌门。那时他还是一个无名的术士,偶然听到炎帝陵已被盗,抱着试试的心态还是去看了看。谁知他自走出陵墓后便领悟了御火心法,其剑锋藏火,犀利异常。于是他便来到这赤炎山上,以赤炎剑法创立了赤炎宗。 后来,随着刀的流行,某代掌门将剑法改为刀法,配以御火心法,便有了今日其宗门弟子练习的赤炎刀法。赤炎宗已有一百多年的历史,在小宗牌中属于历史相对悠久的。 现在的赤炎宗不到百人,掌门为霍巍,武功高强,却喜欢喝酒吃肉,锦衣华服,偶尔还下山赌两把,故对钱银财宝十分贪恋。其弟霍泰为长老,武功虽不及其兄,但总为他出谋划策,忠实建言,霍巍也大多征询其意见,可一旦涉及到钱财,霍巍则总爱独断专行。 赤炎宗内,霍巍刚刚送走代表阴魂宗来送信的黑袍长老勾晃,并答应其参与此次孟丘宗子宗惩戒。但其弟霍泰却对此忧心忡忡,觉得会为此得罪孟丘宗。 霍泰说道:“兄长,若是孟丘宗追查到我们参与了此事,派人来山上质问我等,却当如何应对?” “孟丘宗?哼……他们远在宋国,况就算来了,我们大可不必承认,能奈我何?”霍巍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继续说道:“就算他们认准了是我们干的,就说是奉阴魂宗之命强派我们去的,我们并不知为何,更不知那宗派为其子宗。想那孟丘宗一直以天下第一名门正派自居,我等如此说法,他定不会拿我们如何了吧!” 霍泰知道,这些话只是其兄的一番自我辩解之言,真正让他动心的却是那勾晃送来的两百两银子。而他担心的,就是这银子事小,对其宗派在日后带来的祸患事大,不禁继续说道:“正因为孟丘宗之名天下皆知,我们更不可小看其实力啊。平日里他们煞费苦心的支持那些小宗派为其子宗,若是有何闪失,他们岂会轻易善罢甘休?兄长!这银子不好拿的啊!” “行了!”霍巍已显不耐道:“我是掌门,此事我自有分寸!” 正当霍泰欲再次劝谏时,从门外走进一名弟子,拱手报道:“禀掌门,伏兽宗掌门伏狮及其子伏彪二人到访!” “哦!?”伏狮略感吃惊,不禁问道:“此时他们为何来我赤炎宗?” 霍泰也是内心暗惊,随其兄问道:“会不会也是为了惩戒孟丘宗子宗一事而来?” 第62章 狼狈为奸 “嗯!十分有可能,可伏狮亲自来此,看来非同小可,嗯……既然如此,我们随机应变!”霍巍和霍泰相视点头,而后两人便一同出去迎接。 两人来到宗门处,便老远就看到了等候多时的伏狮和伏彪。霍巍便快步上前,拱手笑道:“哈哈!伏狮老兄,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哎呀!许久未和霍巍老弟喝酒,甚是想念啊!故带犬子前来向老弟讨杯酒喝!”伏狮觉得自己是来有事相求,故意放低了姿态。 霍巍也听出了话中之意,知道这伏狮本内心孤傲,亲自前来又如此客气定是有事相商,便笑道:“伏狮兄这是说的哪里话!想喝酒那不是随时便来嘛!这几日我也闷得慌,可能你不来找我,我还要去找你呢,哈哈!” 两人寒暄后还故显亲密的搂着肩膀一起向宗内走去,而霍泰向随行的伏彪那瞟了一眼,见其还带着一个包裹,却仍旧猜不出他们此行是何意。 四人来到正厅后,伏狮首先开口道:“霍老弟,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此番前来,是为了请霍老弟以及赤炎宗的众位弟子们帮我一个忙!” “哦?”霍巍不禁奇怪道:“伏兄竟还有事情需要我帮忙?” 伏狮突然将头靠近霍巍,低声问道:“阴魂宗亲派黑袍长老前来命我等惩戒孟丘宗子宗一事,你们也有份吧?” 霍巍想了想,答道:“确有此事!” “嗨!那就对了,我们赤炎宗距离阴魂山较近,故第一个收到此消息,当时我就首先想到了霍老弟你啊!”伏狮仿佛早已想好似的,说的情真意切。 “哦?伏兄且说来听听?”霍巍谨慎问道。 “唉!此事一言难尽啊……多年前,我曾因江湖恩怨受那赵国玉清宗之辱,当时本想一死了之,怎奈被恩师所救,苟活至今。后来我多次想过带上所有弟子前去报仇,怎奈害怕那孟丘宗前来寻仇,故只好作罢。”伏狮故意摆出一副受尽屈辱,不得已而为之的模样说道:“好在老天有眼,今日给了我一个机会,若我们现在将那玉清宗灭掉,天下之人皆知此事为阴魂宗所为!。” “等下!我……我们?”霍巍反问道。 “是的,如今我伏兽宗稍有实力,我却估量还是无法单独对付那玉清宗,但若霍老弟能助我一臂之力,合我们两宗之力,定可让那玉清宗不留一个活口!”伏狮答道。 霍巍又问道:“等等!上宗只是要我们对孟丘宗子宗略施惩戒吧?所谓惩戒,是指给他们点厉害尝尝,并应向其子宗明言是因其助孟丘宗阻陈军伐宋一事,以让其不再那么听孟丘宗号令。为达此目的,只需埋伏一下他们,最多杀掉一两个弟子算了,上宗并没有说要将其赶尽杀绝啊!” 伏狮阴狠答道:“我知道上宗之意,但我与那玉清宗有仇,定要灭之而后快!赤炎宗如何执行上宗之意我固然不会干涉,但我只要你额外帮我一个忙便可,我不会让你白干的!”说着就朝一旁的伏彪使了个眼色,只见伏彪拿出包袱,在桌上摊开,又打开里面的一个皮囊,露出了十锭白花花的银子,每锭足有二十两,整整两百两。 伏狮看到那霍巍双眼放光,不禁暗笑,却装作满腔愤恨的语气说道:“霍老弟岂知我当年之仇多深?此番上宗给我的银子,我分文不要,全部送与霍老弟,另为了答谢一起出手的赤炎宗弟子们,我再加一百两!只求霍老弟你能带上弟子随我一同干掉玉清宗,以雪我心头之恨!老兄我感激不尽!”说完还站起躬身向霍巍拱手。 坐在一旁的霍泰知道其兄恐要在这副架势下答应,急忙站起来向霍巍说道:“掌门,此事还需仔细斟酌啊!” 伏狮虽躬着身,听到此话后却斜眼瞟了一下霍泰。 谁知霍巍早就知道其弟会有这番劝谏一样,不耐说道:“你闭嘴,我自有主意!” 玉清宗他还是略知一二的,一个赵国的小宗派,上下不过四十人,且武功并无出奇之处。赤炎宗和伏兽宗两个中任一个倾其全力都可将之灭掉,只是损失颇大而已。但若是两宗合力,则不但没有丝毫悬念,且也定不会有太多损失了! 霍巍也与这伏狮打交道多年了,其内心高傲,因此其态度越是恳切,越是说明其所言有假。他早就猜到那伏狮若是求其办事,肯定会想出一副冠冕堂皇又无懈可击的理由来。但他霍巍在意的不是这些理由的真假,至于其究竟为何非要灭掉此宗,他也毫不关心。而是按照他所说,将那玉清宗灭掉后,其身后的孟丘宗定不会善罢甘休,若到时阴魂宗对此事不管,那么为了一些银子而带来灭顶之灾则实为不值。 伏狮瞟了一眼霍巍,料到其会有所顾虑,问道:“老弟可还是害怕那孟丘宗?” “正是!实话对老兄说,阴魂宗让我等去惩戒子宗又只给区区一百两银子本就不值!事后若是孟丘宗前来报复,他们理不理还是二说,而若是将玉清宗灭掉,以我对孟丘宗的了解,他们就算不为了那三十几号人,仅仅为了他们上宗的名声,也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啊!”霍巍虽然没有答应,却说出了内心所想,而这番话却正中了伏狮的下怀。 伏狮不禁暗喜:“看来这霍巍还是觉得钱少了,同时又确实害怕那孟丘宗,哼哼……” 只见伏狮又装作一脸正色道:“霍老弟,你说的正是!但此事我早想过了,只要我们行事时全部身穿布衣,用匪刀,且保证一个活口都不留,那么就算孟丘宗知道是某个宗派受阴魂宗指使而为,他们也查不出是那个宗派。而一旦查不到是哪个宗派,背后指使却肯定是阴魂宗,到时候这笔账只会算到他们头上!” “这……”霍巍略显迟疑。 此时伏狮立刻走近霍巍身边,贴着其耳朵,故意不让霍泰听到,小声道:“待玉清宗之人尽灭后,其宗内之财物亦是我两囊中之物了!到时候你六,我四,如何?”伏狮料定这句话肯定管用,并且以他对霍巍的了解,他都能猜出其下一句霍巍会怎么说。 霍巍满脸凝重,眼珠转了转,而后紧盯着伏狮之眼,咬牙厉声道:“我要七!” 果然!伏狮内心暗喜,他早知道这厮是财迷,便故意设下这套让其钻。其实他要八都行,只要霍巍的人来了,伏狮便可用他的金禅脱壳之计全身而退,这命和钱那个重要,他可比霍巍要清醒的多。 伏狮装作一副艰难决定的样子,假装犹豫后说道:“行!” “哈哈哈……”随后两人相视一笑,还默契的都举起手掌,相击而握。霍泰看到这里已心急如焚,他虽没听清最后一句说的什么,却从这动作中知道其兄已答应了伏狮的请求,正想开口对其劝谏,不料霍巍却转头先对其说道:“你去安排今晚摆酒宴,我要与伏兄一醉方休!哈哈!”随后两人搂着一同走了出去,跟在后面的伏彪看了霍泰一眼,便也跟了上去。 霍泰看着远去的两人,知道自己已经改变不了其兄的主意了,只好一声叹息道:“唉!兄长啊!这次恐怕真的要因小失大了……” 第63章 初入太行(一/九) 楚国,武阳镖局。 这几年,吴莽长高了不少,已过七尺。 去年六月起,在吴莽的数次请愿下,吴真和武兴两人认真商量了一番,终于同意他可以跟着一起上镖。 其实吴莽的武功已经丝毫不弱于镖局里大部分镖师了,在吴真和武骏的亲自调教下,其力量,招式都颇显水准。 不过,吴真只安排一些路途比较近的,或者沿途的危险较小的道让吴莽跟着走。毕竟吴莽才刚开始熟悉押镖,且这行又是在刀口上过日子,就算走了多年的道,下一次走的时候,谁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这点武骏也十分理解,武兴刚开始押镖的时候亦是如此。 吴莽也在这押镖的途中学到了不少知识,加上其平时练功勤奋,且在押镖时十分注意学习老镖师的经验,使其已越来越像一位成熟的镖师。 在武骏和吴真两人这十几年来细心经营下,武阳镖局的生意也越来越好,现在最发愁的还是缺少十分得力的镖头师父,也就是带镖的镖师。 本来武骏之子武兴是最好的人选,无奈其人略有些桀骜,且其武功只能在武阳镇数的过来,面对外面一些又高明又凶狠的劫匪,则顿显心有余而力不足。武骏也知道此子不是做镖头的料,为了不让镖局的牌子砸在他手上,便也没有打算让他带镖,只让他跟镖。 吴莽则太年轻,刚入行一年,当然还需要几年磨炼才能成熟。因此最近,武骏和吴真又把目光聚集到了镇上那间小武馆里,他们还是想再劝劝莫师傅,想请他出山来当镖头,毕竟莫师傅武功又好,还曾担任过军队将领,十分适合做带镖人。 第一次去请莫师傅的是武骏,第二次则是吴真,这一次,武骏和吴真打算两人同去,且带上武兴和吴莽,以显诚意。 终于,在武骏和吴真的诚挚感召下,莫师傅答应了出山任武阳镖局镖头的请求。 不久,镖局就接了一趟镖,武骏便和吴真商量,安排莫师傅来带,另外派两个熟悉路的镖师负责引路。 这是一趟去宋国的镖,押运的是五百匹绸缎,要在半月内送至宋国都城邺城,押镖的订金已经给了,东家也是熟客,故镖局对此趟镖略显重视,但由于要赶时间,故不能走弯路,只能从太行山穿过去。 太行山横跨楚、宋、韩三国,且一直以来就是匪患横行之地。虽然三国都为剿灭匪患尽了不少力,但无奈此处是南北东西要道,地势又十分复杂,故太容易让各类恶匪藏匿于其中,实则是剿之不尽,荡之无穷。 而太行山的匪寇,因为常年盘踞在此,故更加骄横无忌。每当遇到这样的镖,吴真通常都没有安排吴莽参加其中,但由于前段时间有几位镖师被金陵的镖局挖走,又恰逢一位老镖师告老还乡,故现在镖局里顿显人手不足。 吴莽这走镖一年来都十分得力,也深得其他镖师肯定,为了今日的这趟镖能够顺利完成,也为了更好的让其锻炼和成长,吴真便和武骏商量后,决定让吴莽加入。 这日,武阳镖局门口,行镖队伍已集结准备完毕: 骑在最前面并排的两匹马上的是两位引路的镖师, 紧接着就是五辆各载了五十匹绸缎的镖车,镖车上插着武阳镖局的镖旗, 队伍的正中间是四个镖师骑马跟在莫师傅身后, 再后面又是五辆镖车, 最后则是两位镖师殿后,吴莽便是其中之一。 而趟子手则按照老规矩分成了两队:一队负责推镖车,一队负责在队伍行进时于两侧保护着镖车,且保持适当的间距。 推镖车是个体力活,故这两队趟子手每隔一段时间会调换一次,好让推车的人休息一下。 武阳镖局所有在家的人都在门口送镖,武骏和吴真正站在正门口中间。 只见所有人都整理完毕,站于队伍中自己所在的位置,骑马的人则端坐于马上,此刻略显得庄重。 吴真看了一眼吴莽,吴莽明白,这是自己第一次随镖进入太行山,爹也只有自己这一个儿子,担忧之心是难免的,他微笑着点头示意,表示让爹放心。而后他又看了一眼爹身旁的彭氏,其略带微笑的脸上饱含着平安的祝福,却仍旧掩饰不了儿行千里母担忧之意。 武兴却给吴莽微笑着使了个眼色,吴莽欣慰的点了点头。 他被安排在后面的镖里,由吴真任镖头,此趟镖一出发,明日就该轮到他了。 大家皆准备完毕后,武骏朝莫师傅点头示意,莫师傅大喊一声:“起镖!” 只见最前面的两位镖师就徐徐策马前行,而后镖车和其余的趟子手也跟着上路了。 出了武阳镇北,再往北走五十里就看见太行山了,若是不这么走而绕行太行山,则起码要多十天的路程。 吴莽一边走着,一边回忆起他第一次押镖的情形,掰着手指一算,这已经是他第九次出镖了,早已不觉得紧张,只是太行山这条道,却是头一回。 之前走过楚国西部的衡碧山,也走过楚吴交接的金亭山,最远的,则是走过楚陈交接的玄灵山,而恰恰距离武阳镇最近的太行山,是一次还没走过。不为别的,只因武骏和吴真都知道这太行山的匪寇比其他地方的更多,更复杂,也更难对付。 可这一次,吴莽不但没有丝毫的胆怯,反而还略显兴奋。一来是之前的几趟镖他都走的挺顺手,二来他也觉得自己这两年的虎鹤双形练得有些火候了,可总是没有经历过像样点的场面,则总是不知道到底如何。 不久就会进入太行山脉,从自己身为镖师来说,他不希望遇到山匪,可从一个拳师来讲,他希望能和真正的敌人过两招,毕竟只有这样的敌人才不会让着他,才能让他看清自己的真实水平,以为鞭策。 第一天大家精神都很好,临近傍晚时分,便已到了太行山下,此条进山路口没有小镇,镖车队伍便原地扎营,打算明天一早再进山。 第64章 初入太行(二/九) 夜晚,天上繁星点点,吴莽躺在营地旁的一个小土堆上,两手背在脑后,翘着二郎腿,脑袋里却在想着兵法之事:“……智者用兵,伐心为上……用天之时,分地之利……”虽然他对所看兵书里的有些字句不能一下子悟出为何意,但他却觉得这和练武一样,勤能补拙,故总是时常回忆且琢磨着。 不远处,一片的草丛中的两棵矮树后,有两个人正在窥探着镖车队伍的情况。 其中一人脸略瘦,用老鼠般的小声说道:“看样子是从南边来的镖车,镖师好像就不到十个,其余都是趟子手……” 另一个人脸略胖,不禁有些兴奋,问道:“可能看出车里面是什么吗?” “我可看不出来,管他娘的是什么,只要是镖车护送,里面的东西肯定值钱,哪怕是粮食也不赖啊!” “可就是不知道他们的功夫是不是得劲!” “得劲又如何?你也不想想我们有多少人,收拾他们还怕个鸟?” “那还等什么,赶紧回去禀报二当家呗!”说着,两人就准备离去。 谁知刚走几步,那胖子突然脚下一沉,传来一声:“喀嚓!” 原来是他夜幕下无意中踩到了一根枯树枝,声音不大,但刚好被附近的吴莽听到了,不禁惊起,大喝一声:“谁?” 远处的镖师没有听到那树枝声,却听到了吴莽的喊声,便明白他肯定是发现了什么动静,可此时吴莽已向那声响之处跑去。 待吴莽看到那两棵矮树,便知道这是躲藏的好地方,可走近一看,什么都没有,只看到地上有些许树枝,便明白,刚才十有八九是有人躲在此处窥探镖车队伍,不小心发出声响便迅速离去了。 待吴莽回来,刚才几个也被惊动的镖师便问道:“可有发现?” 吴莽无奈叹道:“刚才应该是细作,恐怕我们已经被人盯上了,我去禀告莫师傅!” 宿营地的正中间,是十辆镖车,此时镖师和趟子手们正在合力用帆布将其盖了起来。围着镖车的便是八位镖师的地铺,他们必须紧挨着镖车躺下,其中也包括镖头莫师傅,最外面的则是趟子手们。 吴莽走近莫师傅,拱手道:“莫师傅,刚才我在草丛边听见声音,待我走近却不见了人影,我估计我们已经被山匪盯上了!” 只见莫师傅脸色凝重,说道:“嗯!此事我早有预料,来之前武东家就已经告诉过我,据他打听这条道已经有半年没有人走过,这太行山上的一些山匪的日子恐怕已经快揭不开锅了,明日我们上山,十有八九会有人候着我们,今晚被人偷偷打探也是情理之中。” 一旁有位老镖师不禁小声问道:“那我们要不要改道?” 莫师傅想了想,淡淡说道:“改道是不可行了,时间上我们有过承诺,必须半月内送到!你们放心,这太行山上的土匪是多,但是大多数都是打点过的,遇到一些不上道的,我们有把握对付的了。” 吴莽问道:“那莫师傅,他们有没有可能今晚偷袭咱们?” “这个我也想过了,不大可能!”莫师傅略有自信的说:“一来是在这山下,山匪没有依仗地形进行埋伏,就没有啥优势。二来我们若不上山,他们也不确定我们这镖车队伍是否为诱饵,若他们的人冒险下山来抢镖,也有被反包围的风险。” 听莫师傅这么一说,吴莽才稍有放心,却发现原来这押镖和那兵书里讲的一样,都是虚虚实实的。 莫师傅最后说道:“大家早点休息吧,明天要打起精神入山了!” 吴莽走到自己睡觉的地方,闭上了眼,可他因为刚才发现了有人窥探,便警觉的没有睡着,竖着耳朵仔细在听周围的声响,生怕晚上被人偷袭。 就这样过了一个时辰,发现除了站岗的人,其余的都睡着了,他便也睡了。 第二天清晨,队伍已经重新整理完毕,在莫师傅的带领下便上山了。 一上山,每个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虽然这趟镖谈不上九死一生,但都听说过太行山匪的厉害,加上武阳镖局也并没有像金陵的昊义镖局那么响亮的名声,故包括莫师傅在内的每个人,都做好了大打出手的心理准备。 因为是上山路,因此临近晌午时,队伍才走了不到十五里山路。眼看着大家都已显饥渴,莫师傅便命令队伍原地休息,顺便吃点干粮。 而正在此时,距离他们还有约十里路程的地方,已有约五十人守候在路边。 其中一人个子略高,身材健硕,目光凶狠,似是领头者,身后站着两个人,一人年纪看起来很小,提着一口大刀,显然是帮前面的这位壮汉拿的,而另一人就是昨夜窥探武阳镖局镖车队伍两名细作其中的瘦子。 壮汉焦急的看了一眼来路,向身后人旁问道:“要是你昨夜被他们发现了,今日不会不来了吧?” “不会的!三当家,我们今儿个凌晨又去山脚下看过,他们还在,且正准备出发上山呢!”瘦子恭敬答道。 这三当家叫王盛,是太行山上较大的山头——王家寨的三当家。 王家寨在太行山上算是比较老的山头,以前一直是个小山头,现任大当家王志接掌后,凭借其高强的武功和毒辣的手段,渐渐扩大了地盘,现在已经是太行山上诸多山头中偏大的一户了。 王家寨的二当家是刘福,本是楚国某个商行的师爷,后来因为办事时借机舞弊敛财,被东家赶了出来。他本人年轻时学过猴拳,后来又无意中遇到了王志,便索性跟着他上山做了山匪,排行老二。 而三当家就是这王盛了,也是王志的表弟,只因还有些蛮力,手下大多还很服他。但就是没有头脑,十分毛糙,因此在其兄王志看来只能做些打打杀杀这样出头的事情,不堪大用。 王盛又问道:“我要你那兄弟去寨里问话,咋还没回来?” 第65章 初入太行(三/九) 王盛说的瘦子的兄弟,就是昨晚和瘦子一同窥探的另一个胖子,只因他们做山匪的都有江湖规矩,要拦路先要问清楚情况,万一遇到认识的,或者打点过的,便要注意分寸,不能做的太过了。 “应该快了,快了!嘿嘿!”瘦子笑着回道。 吃完饭喝点水,没有再休息片刻,莫师傅就命令所有人整顿车马,继续赶路了。 若是在山外,休息片刻倒无妨,可在这山里面,随时随地都不确定周围的环境,多逗留一分工夫都是危险的。这点道理,莫师傅在楚军中做偏将的时候就已了然于心。 刚吃过午饭的镖车队伍走的比刚才略快了些,半个时辰便走了约五里路。 忽然,从路边窜出来一群人,左边约有十个,右边同样有十个。却见镖车队伍豪不慌乱,并没有立刻抽出家伙准备开打的架势,只是护好镖车,随时听着镖头的命令。 这番对策也是上山前莫师傅吩咐的,吴莽也渐渐明白其中的道理,你越是沉着,对方就越是没有把握,你越是慌乱,对方就越觉得你不过如此。这和吴莽所看的兵书中“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是同一个道理,既然对敌人是知道的越多越好,那么让敌人知道自己越少就当然也越好了,这便是以静制动。 莫师傅沉着的坐在马上,扫视左右一眼后,就立刻找到了似是领头者之人。便拱手行礼,用不卑不亢的口气问道:“敢问众位是哪个山头的好汉?” 那领头者一看这镖头似还有些老道,便拱手还礼道:“太行山上五霸之一——马王寨!看你们的镖旗,可是武阳镇的武阳镖局?” “正是!在下是武阳镖局莫峥,敢问阁下是?” “马汉!排行老二!” “原来是马英雄,幸会幸会!今日我带镖入山,多有打扰,还请马王寨的众位好汉行个方便!”说完又向那马汉拱手致意。 “哈哈哈!莫镖头客气了,今日我过来只是想跟武阳镖局的师傅们打个招呼,露个脸!我们马老大跟你们的武东家也是老相识了,好说好说……” 原来这山匪还有些习俗,若是镖局拜过的山头,那么山匪一般是会让你过去的,但有的山匪会在自己的地盘上出来露个脸,有点半迎接的意思,以示友好。 当然了,这只是明面上的意思,而暗地里的意思也不难理解:虽然你拜过码头给过好处了,但是我依然要在自己的地盘上按时出现,就是要告诉和提醒你,我这山头可不是浪得虚名,随时有能力卡住你的脖子让你过不去,因此你的山头拜的不是没有价值!换句话说,就是暗示你要记得按时的来拜山头,否则下次可就不会这么轻易的放你过去了! 五里外,王盛已略显焦急,不禁又问道瘦子:“你兄弟怎么还没回来?队伍就要快过来了!” “这……”正在此时,瘦子看到了来人,便急忙喊道:“来了来了!……咦?怎么二当家也来了?” “嗯?”王盛扭头看去,果然那胖子后面还跟着二当家刘福,而刘福的后面则是他的小弟钱顺,也就是曾经在武阳镇混做地痞,后被武骏和吴真联手教训而赶跑的那小子。 刘福正在走近,王盛就挠挠脑袋,迎了过去。 本来他内心是不太服这二当家刘福的,只因他总觉得这刘福的猴拳只是个上蹿下跳的把戏,打起来也软绵绵的。但无奈他大哥还比较信赖此人,且其曾经也为王家寨的地盘扩张出过些点子,确实还有些套路,故也只好在表面上顺着点他,给刘福二当家的面子。 “哎呀怎么把二当家您给惊动了!”王盛笑道。 刘福个子中等,略瘦,但腰杆挺拔,穿一身红色锦衣,一对鼠眼,八字胡,皮肤略黑,但总体给人一种精明的感觉,平声回道:“据说是武阳镖局,我就想来会会!” “哦?”王盛虽然毛糙,但也是当了多年的山匪,怎么听不出这话中有话。心想难道这二当家和那武阳镖局有过一段过节?却又不方便明问,想了想,不如静观其变。 在土匪这行里,辈分和排位可是分的极为清楚的,老大在,就没老二说话的份。若是老大老二都不在,那就是老三一人说了算,如今既然这二当家来了,那么后面怎么办自己就不用操心了。 刘福忽然想到一件事,便问向王盛:“前面应该还有马王寨的人,他们有没有说要吃肉?” 王盛回道:“马王寨的人确实在前面,但我问过马老二了,他们只会露脸,不会吃肉。” 这里的“吃肉”是土匪的行话,意思是抢东西。 本来王盛也只打算露脸的,让胖子回去问问这武阳镖局的情况也只是确认一下和武阳镖局的关系,可没想到把刘福给招来了。以王盛对刘福的了解,他亲自从寨里跑出来,还带上了钱顺,再看他的这股气势,恐怕今天真会有事儿。 一炷香前,五里外,莫师傅和马汉两人又客套了几句后,后者便放开道路,让镖车队伍过去了。 莫师傅却再次嘱咐大家,切不可因为前面还算顺利,后面就有丝毫的掉以轻心,通常跟头都是栽在自己的一时大意上的,大家也都听进去了。 走着走着,莫师傅以他的直觉感到,周围似有些不对劲,随后缓缓的扫视了周围一眼,眼神中微不可查的跳动了一下,他便知道十有八九已经进了埋伏。虽然前面也遭遇过这番事情,但他还是觉得此番情况略有不同,便向一旁的镖师说道:“把我的枪给我。” 在莫师傅周围有四位镖师,其中一位帮莫师傅拿着他的武器——莫家银枪。这是一把莫家祖传的兵器,其父任楚国大将和他自己任偏将时都是用的它。 正当莫师傅刚刚握住那莫家银枪时,路旁的树丛中便传来一声大笑:“哈哈!武阳镖局的人都这么胆小吗?” 第66章 初入太行(四/九) 笑罢,王盛扛着他的大刀跳到了队伍前方的路当中,随后路边左右的树丛中立刻冒出了十来个山匪的上半身,加起来约莫三十多人的样子。 莫师傅立即朝着这三十多个人扫了一眼,脸上不禁多了一丝凝重,他不是觉得这些山匪更厉害,而是从他们的气势中察觉出来者不善! 莫师傅注意到那些山匪的神色,都是一股自信十足之色,这种自信绝不是因为他们自持武功高强。因为山匪的武功大多是很平庸的,面对镖局的镖师不会有这股自信,唯一的自信只可能来自于他们仗着自己人多势众。但从现在双方的人数上看来,明显并没有太大的优势,九个镖师加二十个趟子手,其实力绝对不会低于一个当家加三十个普通山匪。 那么,只能猜想,他们的自信来自于人多,也就是说,他们很可能还有埋伏的人没有露面,而这种埋伏无论是出于自我防备,还是另有所图,对于过路的人来说都不是好事。 先隐藏一部分人,让镖车队伍轻敌,用数量相近的人数来对阵,消耗掉对方的主要生力军,而后在双方均已焦灼的状态下突然拿出隐藏的实力加入战斗,可以对敌方最后的有生力量起到很好的压制作用,从而取得最终的胜利。 这番计策,便是刚才镖车队伍未到时,那二当家刘福安排的。不得不说,这番套路还是有些水平的,若是对付普通的镖师或许还真的能奏效。 只是他们没料到,今日遇到的这位莫镖头,是一位军队出身的将军,又恰逢其今日是首次带镖,太行山上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来头。 吴莽看了看左右,三十几个人应该不至于敢动他们有九个镖师的队伍啊,但他更相信莫师傅的判断,不禁握紧了手中的刀。 “这位英雄是?”莫师傅语调平和,对王盛问道。虽然对方首先出言不逊,但他并没有以怨报怨,而是始终把握着能避则避,能免则免的原则,尽量把事态控制好,毕竟押镖事大。 “王家寨,王盛。”他一边说一边把下巴抬得老高,一副此处我就是老大的样子。 “原来是王家寨的三当家,幸会幸会!”莫师傅抱拳回道,但同时也在继续观察周围的动静。来前武骏和他通报过太行山上主要的山头和当家,其中也包括这王家寨。 “呵呵,武阳镖局我当然知道,但这位镖头师傅好像想不起来是谁呀?”王盛问道,口气中略带一丝轻蔑。 “鄙人莫峥,刚加入武阳镖局不久,今日是初次带镖,路过宝地,还请三当家以及众位王家寨的弟兄行个方便!”莫师傅说话时浑身散发着镖头的气势,但言语之中又饱含客气,可谓十分得当。 吴莽也正在听见两人的对话,内心对莫师傅的敬意油然而生,暗叹道:“那王盛从开口起就让人不悦,而莫师傅却毫不在意对方看起来比自己年龄小,始终礼让有嘉。莫师傅的大局观和隐忍的魄力真是值得我学习,不愧是当过将军的人哪!” “好说好说……”王盛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道。莫师傅听到他这么说后,心中的那块石头却没有放下来,虽然他以前没有走镖,但身为武林人士,对山匪的秉性还是略知一二的。这些人所谓的道义也只是在不吃亏的时候讲讲,真正涉及到利益的时候,他们是不会讲这些的,本身落草为寇就是丢下大义而为一己私利的选择,还有什么道义可讲呢? 他相信之前的判断,而这王盛如此这般嚣张气焰,则更加让他相信,他十有八九还有后手。 那王盛继续说道:“……只是,我有一事不明!” 听到此问,莫师傅猜想对方即将开始发难,但其面容上未有感丝改变,而是依旧笑问道:“哦?请讲!” 见到对方竟如此从容,这王盛心想:“这家伙莫不是脑袋笨,没感觉出来?还是说他真的十分自信?以为我们这三十几号人动不了他分毫?……切!别说是你个不知名的什么莫镖头,就算是武骏他亲自来了,我也敢用这大刀会他一会!” 虽然他内心这么想,但其实已有些不快,便略微不耐的问道:“你们武阳镖局的东家武骏,又不是楚国人,另外一个大镖头吴真也本是来自于吴国,为何他们却会一起在武阳开了镖局呢?” 莫师傅一听,虽然觉得一个山匪问出此话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但他却感觉到,这个问题不像是这个粗鄙鲁莽的王盛自己想问的,而是他代别人问的,这别人,很可能就躲在暗处。 莫师傅笑道:“呵呵,这个问题,恐怕我无法回答你!我刚加入镖局不久,对东家的事情不甚了解,三当家若是真的想知道,可等我回去问了东家,下次路过此处时再答复与你。但此时,莫某还有要事在身,不知道三当家可还有其他事情吗?莫某若知道定如实相告!” 谁料莫师傅的回答竟不卑不亢,搞得王盛竟一时无言以对。此时他本想继续为难,可又不知道从何处下手,但因为刚才有二当家吩咐,他又不敢将镖车队伍就这么放走。 正在其为难之际,突然从树丛中窜出一个深红色的影子来,其速略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头豹子。待那红影飞到道路中间站定,莫师傅才发现,原来是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身材精瘦,面容奸狡的二当家刘福。 “看来莫师傅也是久经江湖之辈,真是失敬啊!”刘福一手背在身后,一手锊着他的八字胡,面无表情的说道。 看到刘福自己出来了,王盛想着自己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便退到其身后。方才他问莫师傅的问题,是队伍没到前,刘福嘱咐他这么问的,连王盛也不知道此问何意,只是想照办便是了。那五十人中抽出二十来人隐蔽起来,也是刘福的伏兵之计。 第67章 初入太行(五/九) 此刻王盛便只看着事态的发展,心中暗想,要打便打,要放便放,反正都是刘福的主意,就算出了事,他那大当家的兄长怪罪下来,也不会怪到自己头上,反而还有笑话可看。 莫师傅眼放精光,他清楚的看到,刚才这人从树丛中跳出来时用的不是普通的轻功,而是猴拳里的“吊毛跟斗”。而观此人之貌,四肢修长,体型精瘦,及像是练习猴拳之人,变问道:“阁下是?” “王家寨二当家——刘福!” “不知道二当家有何指教呢?”莫师傅问道。 只见刘福不紧不慢的说道:“你不知道武阳镖局是怎么来的,我可知道!”说罢,钱顺便从一旁的树林中走了出来。 莫师傅见此时出来一个人,不知何意,便继续看向刘福问道:“此话怎讲?” “当年我的这位小弟钱顺在武阳镇维护治安,是你们的两个当家的——武骏、吴真合起来围攻他,等他离去后,竟然干脆合伙开了武阳镖局,将武阳镇给霸占了!这便是武阳镖局的来头!”刘福说此话时情绪并未显得激动,但话语中的阴寒之意却显露了几分。 莫师傅一听他这番定论,显然是内心嗤之以鼻,维护治安的人会来当山匪?武骏和吴真两人的功夫合起来欺负这样一个无名小卒? 但莫师傅没有当场顶撞刘福,他知道此时是在对方的地盘,认真起来恐怕对自己不利,便拱手笑道:“莫某此番只是奉武东家的吩咐护送此镖车过山,若是武东家和吴镖头的旧事,莫某确实毫不知情,还请二当家多有包涵!” 见这镖头软硬不吃,只想过路,刘福暗想:“这姓莫的看来也是个老油条,既然你越是想过去,我就越不会让你这么舒服的过去!” “哼哼!没问题,过去的事情就算了,但是我这兄弟也算和武阳镖局有缘,今日得遇莫镖头,想切磋一番,交个朋友,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嘛!”刘福笑道。 正当莫师傅犹豫之际,钱顺往前走了两步,一口挑衅之意说道:“难道堂堂的武阳镖局,连切磋一番都不敢?嗯?” “哈哈哈……”说完还故意朝一旁的山匪们扫了一眼,有几个人便心领神会的跟着哄笑起来。 莫师傅判断,这二当家刘福应该只是为了替他那小弟钱顺出个头,好泄泄当年被迫离开武阳镇的一些余怒,且此番这架势,像是不答应则不会放队伍过去的架势,便平淡答道:“行吧!莫某就奉陪一次,十招够了吧?切磋之后可让我等离去了吧?” “听你这意思,好像一点都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必胜无疑了是吧?”钱顺的这一句反问可谓十分阴毒,妄图激起所有王家寨山匪的愤怒。 莫师傅知道此人是有意为难,但还是恨自己不小心给对方抓住了一丝把柄,便笑道:“莫某不是此意,只是运镖心切罢了!” “哼!很简单,若是切磋的过我,你们便过去,若是切磋不过……哼哼!那就把镖车留下,回去让武骏和吴真自己来找我!哈哈!”钱顺嚣张的说道。 “呵呵!行!”莫师傅并未生气,看来他对武骏和吴真确实有些旧恨,想借此机会夺了镖车,待其来讨要时再寻机报仇。但他一眼就看出,这钱顺的身子骨决不像是高手的样子,对付他恐怕五成功力都不用,说着便欲下马切磋。 正待他将银枪递给一旁的镖师,准备下马之际,突然听见一声:“莫师傅且慢!” 莫师傅寻声望去,声音不是来自道路前方,而是来自道路后房,只见吴莽徐徐走来。待其走到莫师傅马下时,拱手仰头向自己说道:“莫师傅,您毕竟是镖头,这切磋之事不易亲自出马,请让我代行之吧?” 莫师傅听罢,也觉得有些道理,这王家寨派一个无名小卒,说不定以前只是个地痞混混的人来切磋,而自己身为代表镖局的镖头,两者身份实在不甚对等。 他当然也知道现在请求的吴莽是镖局大镖头吴真的独子,且其还不到十八。对面这名叫钱顺之人,虽然看其样子武功平平,然毕竟要年长许多,其经验,手段或比吴莽要老道不少,不禁有些担心。 此时莫师傅看向了一旁的四位镖师,那四位镖师便明白这是莫师傅在征求自己的意见,便向其点头示意。 因为莫师傅刚加入镖局,对吴莽的实力不甚了解,而这些镖师都是入镖局比他早很多,对于大镖头的儿子肯定比他要熟悉的多。此时看向他们的意思,也就是让他们来判断,这吴莽和对面那人切磋,究竟有没有风险? 见如此,莫师傅又看了看吴莽,其眼色中充满着渴望之意,便小声说道:“好吧!小心点,力所不及便退下,有我在!” 见到莫师傅应允,吴莽并未显出兴奋之色,而是略显凝重,显然他未有丝毫轻敌之意。 吴莽将马刀放于马上,徐徐走到钱顺面前站定,不料那钱顺却用略带不屑的眼神打量着他,只听吴莽拱手道:“武阳镖局——吴莽,请教了!”。 “吴……莽?”钱顺并未立即作招架之势,却不禁问道:“吴真是你什么人?” “正是家父!”吴莽平声答道。其实吴莽早就猜到对方十有八九会这么问,因为之前的二当家已经透漏出了此番为难他们的意思,那就是多年前的一场意外之举。 吴莽十六岁时,吴真也和其讲过那件事情,而他只知道对方是一个地痞,被赶走了。今日遇到这钱顺后,则猜测十有八九就是那日之人,既然对方有意为难,不如自己替其父亲站出来。 一来是为了替莫师傅代表镖局满足对方,以通今日之镖路;二来也是想让对方为过去的那场争斗输个心服口服,以打消日后再起是非之心,从此作个了断。当然了,吴莽知道分寸,并未打算给对方造成太大伤害。 而这钱顺的武功,在这几年来确实进步了不少。 第68章 初入太行(六/九) 之前在武阳镇做镇霸时,其武功就是跟着刘福随便练了练,加上一股猖狂劲和几个凶神恶煞的小喽啰,对付一般的百姓那是绰绰有余。但遇到会真功夫的武骏,吴真之流,则完全没有招架之力,若不是当日他们仗着人多,根本不用吴真出手,武骏一人就可以轻松摆平。 那日以后,钱顺跑到王家寨来投奔了其义兄刘福,从此便认真的学起了猴拳,虽然还不及刘福精纯,但也着实进步了不少。甚至这些年,其原本嚣张跋扈的个性也收敛了不少,变得沉稳,但却阴狠,不为别的,只为卧薪尝胆,有朝一日能一雪当日之耻! 听到吴莽说其为吴真之子,钱顺暗惊,心想:“来得正好!既然你爹不在,那就先来教训下你,待我给这吴真的儿子点颜色看看,让他回去了后给吴真知道了,肯定恨得咬牙切齿!”却见他突然狂笑道:“哈哈哈!好一个吴氏父子!你……知道我是谁吗?” 吴莽沉着应道:“不知道,也不重要,我只知道,只要我在十招之内胜过你,便让我们过去!” 看这毛头小子如此说话,钱顺内心又有一丝暗怒,只听他略带隐忍的说道:“嗯?看来你这小子跟你爹一样,那么自信,我就是讨厌这样的!来吧!今日就让你知道什么叫江湖险恶!”随后突然摆开猴拳的架势,看那样子还颇有些猴拳的神韵。 吴莽虽然内心胸有成竹,但在招式上并未有轻敌之意,只见他摆出早已想好的应对之势——六分鹤拳,四分虎拳。之所以要用如此策略,是因为猴拳以灵活,变化为特点,故只有用灵活的鹤拳才能化解对方的攻势。 另外,他准备前三招先防守招架对方,面再伺机攻其不备,这样十招下来,他有把握压钱顺数筹。 钱顺见吴莽摆好了架势,便首先发难,只见他先使出一招拨叶探果,来试探吴莽的路数,吴莽也不含糊,鹤步及时退避,也使出一式鹤警晨光作为试探,那钱顺便倒着用猴子翻山避让。 一炷香的功夫,双方已打到了第四式,吴莽大致已看出来了,对方的猴拳只能算初具形意,这样的程度也就是对付两三个趟子手,但对付他这样的镖师显然是毫无胜算。 但吴莽这几年在外走镖,也深得老镖师的点拨,眼前这个山匪年龄比自己大不少,虽然武艺不精,但也有刘福这样的二当家作为靠山,所以现在这番切磋一定要给他留个面子,好让其下台,否则若是用武功打压其太明显,则不知道对方恼羞成怒后会做出什么事来,于今天的押镖大事断为不利。 想好,吴莽开始启用一招他觉得足以压制住对方的招式——白鹤抖翎,只见他先单腿独立,而后一式鹤立鸡群摆出架势。若是那钱顺知趣,知道这一式是预示着下面有杀招要出,给对方一丝防御的意识,以免其受到大伤。 紧接着,吴莽便毫不客气,一式白鹤抖翎直扑钱顺而来。那钱顺大惊,本来准备用双臂招架,见到对方气势太猛,便一个猴子打滚,连着两个翻身溜到了一边。 吴莽早就知道他会用这招来闪躲,便在那招白鹤抖翎刚起势时就已暗收,实际眼中在观察钱顺要往那边闪躲,现在已看清其逃避的方向,便连着两个鹤步跳过去…… 正在这时,站在一旁的刘福暗叫不好,他知道这钱顺的武功刚有点小成,但却没有料到这吴莽年纪轻轻套路却如此老练,竟有碾压钱顺之势。 其实,刘福确实轻视了吴莽,一来是看到他的相貌也就是十几岁,觉得应该是没有经验的小镖师,二来吴莽身材略显壮硕,给人一种有勇无谋的错觉。现在看来,自己的小弟要为师父的轻敌而付出代价了。 他现在想的不是怎么解救钱顺,而是在这之后,自己如何把面子给挽回来,他的打算是继续观察吴莽的路数,找到其漏洞或短板,以为利用。 一瞬间的工夫,吴莽已比钱顺更早的跳到了其猴子打滚后的地方,待对方刚起身,吴莽就一个抖翎将其击中。 又是三招下来,钱顺已显不支,他知道这周围都是王家寨的兄弟在看着,一个年近四十的,号称曾经是武阳镇一霸的钱老大,大有败给一个娃娃的势头,不禁恼羞成怒,对吴莽喝道:“好你个臭小子,我在武阳镇混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今日你钱爷不让你吃点苦头誓不为人!” 刘福看到此处,不禁脸色凝重,心中暗自摇头,心中直骂这钱顺不但技不如人,还十分的不冷静。在刘福看来,现在明显是打不过对方,但十招的切磋又不能不打完,所以此时应该想尽办法极力的招架,争取少吃亏,而不是毫不现实的还准备反扑。 “什么!?”一个不注意,刘福却惊骇的发现钱顺的口角竟出现了血迹,只见他两眼通红,真的是打得红了眼。 身为钱顺的大哥兼师父,刘福当然理解钱顺此刻的心情,一来是十几年前曾经被那吴真和武骏合力赶出武阳,有旧仇在心,二来这面前的敌人却是一个未至弱冠的小儿,三来这钱顺本就是后来才投靠自己上山的,寨里的众兄弟本就对他不是很服气。这三条放在一起,现在又输的这么惨,叫谁都很难接受现实,可现实偏偏就是这么残酷! “啊!”第七招下来,钱顺又是被吴莽的一式鹤嘴啄中了右手大臂,那鹤嘴不是表面的啄肉,每一嘴啄的竟都是某个穴位,因此疼痛异常。在周围的人看来,就是被啄了一下,总比用刀子割破肉流血要好吧?其实只有被啄的人自己才知道感觉。 刘福也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兄弟这般被辱,他做大哥的也挨不住面子了,可切磋是他们自己提出来的,中途放弃岂不是更让对方内心笑话?终于,他忍不住喊道:“且慢!” 第69章 初入太行(七/九) 那莫师傅坐在马上,一直都在看着两人的切磋之情,一边暗赞吴莽的基础牢固,招式精纯,一边暗笑这王家寨的人果然是山野贼寇,武功平平还非要主动切磋,简直是把鼻涕往脸上抹——自找难看。 此时刘福喊停,他心中暗喜,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终于可以过去了,便顺水推舟,向刘福拱手说道:“我看切磋就到此为止吧!我们的镖师年纪太轻,出手重了点,二当家的请多多包涵!” 莫师傅说此话时,故意将表情摆的十分严肃,丝毫没有显出嘲笑之意,生怕那刘福误会,以致其恼怒而对己方不利。 吴莽也收了架势,没有得寸进尺之意。 却听那刘福反问道:“为何到此为止?” 莫师傅和吴莽均不解,莫师傅心中更是有种预感:“这刘福和钱顺,看来是那种心眼极小之人,今日之事恐怕比想象的要麻烦,弄不好……” “我说了要到此为止吗?笑话!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刘福虽然语气阴沉,但仍一脸傲气的回道。 吴莽此时已不敢作声,他身为年轻一辈的镖师,自然是应该看镖头的眼色行事。 莫师傅预感到事情在往着他不希望的那个方向发展,但现在自己也不能左右事态,只能静静看着刘福,等待其下文。 “想不到这位小师傅年纪轻轻,武功还挺不错!”刘福说这话,语气中似略带赞扬之意,但此时的吴莽听到后一点都不觉得会带来舒服之感。 果然,那刘福话风突然一转:“……不过你也别太骄傲,所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剩下的三招,就让他大哥我来替他切磋!这位小师傅,你还敢吗?”说完故意斜眼看着吴莽,似有挑逗之意。 显然,这刘福内心觉得这吴莽会鹤形拳,对付这半吊子的钱顺还行,但对付他这个练习猴拳多年的“老猴子”,显然就没有可能再这般凌厉了。凭借自己多年的经验,只需稍加手段便足有胜算,这王家寨的面子,便要用他这精纯的猴拳,在这最后三招里找回来! 莫师傅听到后顿觉这二当家颇显歹毒,心中暗道:“本来你换人切磋就几乎是厚颜无耻了,但是你这方换人了,我这方应该也换人,也就是让我莫师傅和你二当家比试才是,可你这话指明要和吴莽切磋,这就是要不择手段的抢回切磋的颜面了,岂不知你这样挑战晚辈,本就是令人汗颜之举?” 可莫师傅也明白,事到如今,若是不答应,恐怕对方也不会就此罢了,便又看向那吴莽。 吴莽知道莫师傅这又是在征求他的意见,吴莽虽然表情凝重,但仍旧向其点头示意,表示仍然有把握。而莫师傅虽然刚才看到了吴莽的功夫,且其本人也有信心,但还是为他能否招架得住这二当家三招而担心,毕竟,姜还是老的辣。 无奈下,莫师傅也只好点头同意了,但他心里已默默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若是吴莽稍有不支,则自己会断然出手。不是为了打败打伤对方,只为了不让自己一方被打败,让对方无法再有托词不放自己过去,也是保住武阳镖局的名声。 吴莽转过身,又重新审视了一眼面前的这位二当家,只在片刻中想好了应付的路数,便拱手正声道:“请二当家指教!”而后便认真的摆开了架势,可这次,他却摆开了虎形之势。 之所以这番决断,是因为方才的钱顺毕竟不算高手,用他不太擅长的鹤形应对已确实可以游刃有余。而这刘福毕竟是二当家,且又更加年长,经验和城府定是更深,若不用自己最拿手的虎形,恐怕难以招架。 吴莽练习的虎形,虽然和鹤形一样是出自其父的真传,但是他天生虎力,对刚猛之拳尤其擅长。如果说他的鹤形练成了四分,那么他的虎形则至少有八分。 吴莽深知此番切磋不是简单的江湖游戏,而是关系到此趟镖能否顺利过山,因此格外慎重。 刘福发现这看似娃娃的镖师的武功形态变化多端,也并未吃惊,他料到对方换了功法固然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和前面对阵者不同,但他还是略显凝重的问道:“小子,你用的什么武功?” “祖传武学——虎鹤双形!”吴莽迟疑了一下,还是平声答道。 此次,吴莽没有客气,首先便出招。果不其然,两个回合下来,其攻势已让刘福觉得不妙,不但丝毫没有占到便宜,反而有被打败之势。 就像莫师傅想的一样,刘福的心胸极其狭隘,他接受不了自己身为二当家还打不过一小孩的现实。现在他没有丝毫想过切磋完毕就放对方走掉的事情,而是想着一个能让他把面子彻底挽回,且一劳永逸的方法,那就是一不做二不休:若是最后一招能压过吴莽,则面子能找回一点,固然也不会放他们过去;若是压不过,那么就干脆……。 只见他先一个跳起,一式猴拳中的腾空抖毛来迷惑对手,吴莽毫不吃这套,稳健的后退,以逸待劳。跳下后,刘福一个大步冲向前去,以一式顽猴戏枝攻向吴莽,岂料后者一反常态,不退反进,只见他虎步向前,双手左右贯入,以一式虎口拔牙与其硬抗。 论威猛,精瘦的刘福怎会是强健的吴莽对手?却见猴拳的刁手已中吴莽之身,但凭借多年来锻炼的体质,吴莽强忍疼痛,不顾一切全力施展出虎口拔牙,刘福根本闪避不及,面颊中招。 虽然吴莽把握住了力道,但刘福的脸上还是明显的出现了一大块淤青,这不怪吴莽太狠,只怪刘福轻视了吴莽的速度,以为不会被打到。 却见此时吴莽还未停手,为了让对方以及周围的人心服口服的放镖车队伍过去,吴莽又紧跟着施展了一招白虎扫尾,使那正在一只手掩面,另一只手慌乱招架中的刘福在下盘不稳的情况下被撂倒。 而后吴莽迅速的立身,低头,拱手道:“得罪了!”,说完便退到了镖车队伍中。 吴莽连贯自如、刚劲威猛、一气呵成的三招虎式拳法,让镖车队伍里的所有人连声叫好。 莫师傅也微微点头,眼中露出欣慰的目光,他知道此子将来必是做镖头的料。可不知为何,他也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直上心头,不禁一边将目光移向那缓缓起身的刘福,一边准备着随时重新将银枪拿到手上,以防不测。 而这时的刘福,狼狈站起来,掩面的手放下一看,竟能看到一丝从脸上沾下的血迹,却见他脸上似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第70章 初入太行(八/九) 莫师傅看得出来,这种表情是因为事情太突然,太让其无法接受,以至于连用什么表情都没有想好的缘故,可见此事对其打击之大。 但他也没有丝毫怜悯之情,谁叫这伙山匪自恃为大,想给他们镖局找麻烦呢?而自己的武艺之差更是差到连吴莽这样一个少年镖师都打不过!当然了,吴莽本身是一个特例,这也是事实,天生虎背熊腰,且师承其父的祖传绝学虎鹤双形,威猛之余又不失策略等等,只能怪他刘福想切磋,却不料撞上了石头。 虽然于情于理,责任都不在镖局这边,但看着身为二当家的刘福的确吃了亏,莫师傅首先打破了沉寂,向刘福拱手道:“权是我们送镖心切,若有得罪之处,还请二当家的多多包涵!如此,已在此耽搁了不少时间,可否请二当家行个方便,让我等速速赴镖离去?” 打也打了,输也输了,该说的客气话也都说了。可以说,莫师傅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若是换了似那金陵的昊义镖局东家方昊之流,恐怕早就没有这么好的耐心了。 这王家寨虽然也算是太行山上数的过来的山头,但毕竟是匪,武阳镖局也跟你家老大有交情,你一个二当家的如此为难我们,我们也给足你面子了,还要如何? 刘福知道自己理亏,却没料到会败给一个少年,且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败的这么惨。 他什么都没说,拖着步子往路边走了去,钱顺咬牙切齿,但今日连大哥都斗不过他们,他也无话可说,只好也跟了去。 路前面的几个山匪,便也跟着让开了,其他山匪见到这样,也都把刀耷拉了下来。 莫师傅和吴莽都松了一口气,只见莫师傅立即喊了一声:“起镖!”后,大家又继续往前走了。 镖车队伍很长,先是带路的两位镖师谨慎的离开了包围圈,接着就是五辆镖车…… 刚才刘福和钱顺从道路正中离去后,站到了一旁的树丛中。而此时,只有吴莽注意到一件事情,那就是刘福趁人不注意对钱顺耳语一番后,钱顺便消失不见了。 吴莽不禁冷眼扫视了一眼周围,突然!他发现就在刚才钱顺消失的地方附近,有一只弓箭伸了出来,若不是刚好有一丝阳光刺眼且刻意的去看,不可能会注意到。 就在五辆镖车离开了包围圈,而后续的莫师傅以及四位镖师即将离开之前,吴莽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却见他看准时机,举起手中的马刀向空中扔了出去。 一股杀气袭来,莫师傅的第一反应便是将一旁镖师代为保管的银枪握到了手中,却立即听见“叮铛”一声,而后回头一看,地上不远处落下了一把马刀和一支箭! 他立即看向吴莽,便明白了一切:有人放暗箭射他!吴莽用飞刀将箭截在了半空中。 几乎是同时,已听见了刘福的怒吼声:“给我杀!杀的一个不留!” 吴莽站在队伍后面,看的一清二楚:那些刚才路面的山匪一个个冲入路中间跟镖师和趟子手们打了起来;钱顺则突然出现又站在了刘福身边,手中还握着一把弓;而那三当家王盛则仍旧把他的刀扛在肩膀上站在路边,并未有大开杀戒的想法,甚至有坐山观虎斗的样子,却被刘福瞪了一眼后,以一副极不情愿的模样跳到了路中间,没有去找那莫师傅,而是跟几个趟子手随便打了起来;最后看向那刘福,则是满眼阴狠的正盯着自己,那眼神仿佛是恶鬼,想要把自己活劈。 正在他后悔着刚才是不是出手太重才会至此的时候,一位趟子手倒在了他的脚下,他便没有再多想,抄起这位手中的马刀便冲入了山匪中厮杀了起来。 吴莽练过武骏教给他的腾龙刀法,这种刀法讲究攻防兼备,凌厉至极!加上他浑厚的臂力,一招飞龙在天使出去,两名山匪便为刚才的那位趟子手赔了葬。 忽然,他后背惊觉到一阵凉意,急忙缩身伏地,却还是感到右臂一阵刺心之痛,不禁痛喊道:“啊!!” 待他低头一看,右手大臂上已插着一支弓箭! 吴莽大致猜到了是谁,可是他还是回头一看,看到的东西果然和自己猜想的一样,又是那钱顺,正手持一把短弓,面朝自己阴笑中。 他终于愤怒了,技不如人还喜欢暗箭伤人,这样的人留在世上岂不是只会害人?顿时对那钱顺起了杀心!只见他忍着剧痛,左手将那箭矢折断,而后一个怒吼,便跳上了身边的镖车,紧接着一个空中翻滚带着猛虎下山之势就扑向了那钱顺。 接招的是刘福,吴莽丝毫不惧,同时和这两人扭打在一起,他强忍着右臂的疼痛,全力的用虎鹤双形打得他们两个只能苦苦招架。 只一炷香的功夫,镖师和趟子手就死了好几个,莫师傅骑在马上,其银枪乱舞,随意就挑死了一个山匪,那些手拿山刀的山匪们便不再敢靠近。 就在刚才,吴莽趁着刘福闪躲之际,一个虎口掐住了钱顺的颈部,一扭,人头就耷拉了下来,而且他故意用的刚才钱顺射伤他的右手。 刘福见状惊骇不已,他没想到这小小年纪的吴莽愤怒起来如此暴虐,且被弓箭射中的右手还有如此巨力扼死钱顺!恐惧之余来不起哀叹,只听他怒吼道:“所有人都给我上!”只见从周围草丛中又窜出二十人左右的山匪,将镖车队伍围得水泄不通。 这批隐藏的山匪,便是莫师傅之前就隐隐预感到的,却见他毫无惧怕之意,毕竟曾经见过千军万马的阵势,这几个草莽之辈又有何惧怕! 他知道这样下去仍旧有把握打败山匪,但后果却不是他想接受的:一来镖车队伍肯定损失更多人马,如此便无法继续完成押镖,恐怕要向镖局请求增派人手;二来无论对错,若是杀的王家寨人太多,那大当家王志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也就是给镖局结了梁子,会给以后的生意带来不小麻烦。 第71章 初入太行(九/九) 为了尽快结束纷争,将损失降到最小,莫师傅想好了策略,只见他策马向前一步,顺手用银枪刺进了一个山匪的后背,而后单手就将其挑起并举过头顶,用他那将军般的威严大声喝道:“穷途恶匪,不惧死哉?” 包括刘福在内,所有山匪均看向那单手用银枪挑起一山匪的莫师傅,那山匪还有意识,被挑在空中时还在痛苦的哀嚎。 此时所有人都停了手,莫师傅扫视一眼,便转向刘福,却换成一股平和的语调,似老友相谈般的笑道:“呵呵,二当家,你可是想让这些王家寨的弟兄们都死在这里?还是想死在吴莽这个娃娃的虎拳下,以谢地府中的恩师?” 刘福哑口无言,他仿佛被莫师傅的一吼、一问、一讥给惊醒了许多。 莫师傅见事情似有回旋之地,双眼精光微放,趁机继续说道:“今日本是由你小弟钱顺引起,如今钱顺已死,你我双方都死伤了不少,若是你一意孤行,一错再错,恐怕回去也没法跟你们大当家的交代吧?” 这话确实戳中了刘福的软肋,为匪多年,可以说他不怕镖师,不怕官府,但就是怕那大当家。此番的切磋虽然失败,丢失了颜面事小,但若是死的弟兄太多,大折了王家寨的实力,且起因和更多的过错是在他这边,那么大当家肯定不会轻饶他。至于大当家会如何惩罚他,刘福自己应该比所有人都清楚。 其实众山匪本就不想打,今日之事本就无端而起,他们心中都未把那钱顺看作王家寨之人,为此而战显然是毫无意义,仅仅是因为二当家的面子;三当家王盛亦然,若不是刘福亲自来此,他断不会和已经跟其兄王志有过交情的武阳镖局产生过节;武阳镖局这边就更不想打了。 刘福看了看那银枪上已奄奄一息的山匪,想了想,便瞪了一眼吴莽,沉声道:“今日之事,便到此为止,我兄弟钱顺之死……只怪他技不如人,咎由自取!吴莽,你行!但你小子也别太得意,总有人能收拾你!哼!” 说完大喊一声:“回寨!”便拖着受伤的身子,一瘸一拐的走了。王家寨的山匪们也都一个个朝树林深处走去,只留下了几具尸首。 随后,莫师傅命令大家简单收拾了一下战场,根据押镖这行的老规矩,他们把死去的两位镖师和几位趟子手的尸体就地掩埋并做上记号,打算回来时再运回武阳埋葬。 另外,莫师傅还特地嘱咐,将那位用银枪挑起的山匪也顺便掩埋了,其他的山匪倒没管,相信不久会有王家寨的人来处理,此后便又上路了。 后面的路程中,他们也遇到了一些山匪,有的只是友好的打打招呼,有的却好似看见官兵似的,只躲在暗处看着他们走过。 莫师傅暗笑,看来吴莽力克二当家刘福,自己枪挑山匪的事情已经被王家寨的人在太行山上传开了。若是他没猜错,还未等他们回到武阳,这消息可能早就传到了武骏和吴真的耳中。 但这些对他来说都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他要带领剩下的人继续完成押镖的任务,且在人手有所损失的情况下还要按时送到。 带路的镖师死了一个,还好另一个身体无碍。趟子手少了几个,推车的人轮换的要更勤了,吴莽和几个年轻的镖师便自觉参与了其中,莫师傅看着这些顿感欣慰。 大半个月后,莫师傅带着队伍顺利的回到了武阳镖局,吴莽的伤没有大碍,只是那箭矢擦了一点右臂的骨头,这样的骨伤需要食补,以及慢慢的调理,吴真也暂时没有让他上镖了。 吴莽上一次遇到危险的情况,是半年前走过的金亭山,那一趟的镖头也就是刚刚告老还乡的那个老镖师,而自己也是殿后的位置。 而这次的事情,让吴莽明白了两件事,一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防守和进攻同样重要;二是在江湖上行走,还是尽量少结怨,多交朋友,这样麻烦才会越来越少,好事才会越来越多。 武骏和吴真也在商量着今后如何更好的保证走镖的顺利,除了加派人手外,就是要更加注重收集各大山头的当家消息,对各人讲究一些应对的策略。另外,也加强了对镖师和趟子手的训练,毕竟出门在外,最后保命的手段,还是靠自己的身手。 可吴莽一直对那莫师傅的枪法念念不忘,手臂上还包着布条的他就买了贵重的礼物送给莫师傅,求着希望他将枪法传授给自己。而莫师傅在上次见过了吴莽的身手后,自然也很高兴收下这个徒弟,只是说要等他伤好以后。 吴莽一个人在家养伤的时候则禁不住胡思乱想,他想着将来有朝一日能骑着一匹枣红骏马,身披一身黄金铠甲,手握一杆红缨铁枪,运用阵法及战术驰骋沙场…… 翌年正月,赵国,玉清宗。 李根在此修炼已有四年,由于其勤奋吃苦,进步神速,很快就被两位长老和掌门重视。 李根的修行决非一般的吃苦:每日寅时便起来到山顶练功;别的弟子练功中休息片刻,他却从不休息;别的弟子练一遍他练三遍;别的弟子晚饭后便打坐休息,他却将功法典籍反复咏读直到子时。以致连掌门元寿都叹其少时也未有如此之用功,不禁觉得李根将来能成大器。 由于刻苦,李根入宗仅一年便已可熟练使用“玉清剑法”,第二年已成为宗内弟子中的杰出者,而第三年则是在聂允的传授以及掌门元寿之亲自点拨下,习得内功心法“清元咒”。 内功心法不同于外家功夫,它是一种调理人体经脉,提高人体机能,最大限度发挥人体潜能的方法。内功心法的修炼与体质无关,而于心性和悟性有关。 在使用如玉清剑法这样的外功时配合使用内功心法,则可较大提高外功之威力,若运用到极致甚至可以威力倍增。 第72章 孟丘一梦 内功心法大多数都是修炼的越久掌握的越好,但也不尽然,若是悟性好,且所修炼内功心法之原理又恰好与所修炼之人的心性相宜,则短时间修炼者也可能超过长时间修炼者的功力。而形容这种功力的深浅,则在修道者中俗称“道行”。 在大多宗派内,好的内功心法仅有长老掌握,亦会传授给为数不多的优秀弟子,可见李根之潜力已被玉清宗长者所认同。 宗内弟子有时会在师父同意下点道切磋,习得清元咒之前,李根虽刻苦用功,却也只能和其师兄阮琨打个平手,而习得此心法之后,却可以稍胜一筹。而其师聂允则可以看出,其实李根在切磋时还故意有所收敛。 故此,聂允觉得李根之潜力非常,决不仅是肯吃苦。聂允认为,虽然乍看起来李根确实资质平平,但其毅力,其品行都是十分难得的。且李根领悟虽慢,但后来居上,只要被他假以时日熟练掌握的招式,都比其他弟子,包括比他更早入宗的弟子用的都要精准和稳健。也因为如此,聂允很想将李根推荐给上宗,也就是玉清宗所依附的孟丘宗。 孟丘宗根基雄厚,弟子众多,然收徒却挑剔异常。只是外人或许不知,孟丘宗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若是子宗有资质优秀的弟子,可将其推荐到本宗来假以深造。但并非所有子宗都能如此,只有像玉清宗这样与其渊源颇深,关系密切,又得孟丘宗掌门首肯的子宗才有此资格。且推荐之弟子仍然需要经过长老测试,符合者放才成为其弟子,否则只能返回原宗。 虽然有此资格的子宗不足十个,且近年来推荐给孟丘宗又通过测试的弟子更加寥寥无几,但在这些子宗内,若是某弟子确被长老看好潜力甚大,则还是热衷将其推荐给孟丘宗。毕竟此举若是成功,上宗内多一个从本宗走出的弟子,那么显然是对本宗大有好处的。 玉清宗正厅内,掌门元寿,长老聂允、元成正在商议此事。元成说道:“聂长老之意我也赞同,李根勤奋刻苦,谦虚内敛,若是推荐给上宗或能被其纳为弟子。” “嗯!此子之情我亦有所知晓,虽资质欠佳,然难得其勤奋异常,故潜力实不可限量也。若其被上宗长老相中,也不失为我宗之幸啊。”元寿虽也赞同此事,但毕竟招徒之时未告知其会有此事,弟子本向玉清宗而来,推荐至上宗虽为好事,却还是需本人亦有此愿方可,便向聂允问道:“只是不知李根对此事意下如何?” 聂允笑应道:“我已问过他,他还不知上宗之名,只说若能继续习得剑法,则权听师父之意。” 元寿说道:“既如此,那便早些上路吧。然聂长老虽为其师,但宗内还有很多事情等你处理,此次便让元成带李根走一趟吧!” 元成立刻回道:“元成领命!” “也好,元长老带其去上宗也是一样!”却见聂允又说道:“聂允还有一请,望掌门应允。” “聂长老何故如此客气,但说无妨!”元寿笑道。 “我徒林展,寡言少语,比其师弟李根更不善与人交谈。此次带李根去上宗一行,若是让其随行,则可下山多见见世面,我想或会让其渐渐改变心性,故请掌门应允。” “呵呵!原来如此,那便让三人一同随行吧,路上多个人也好相互照应。” “谢掌门!” 当夜,元成便将孟丘宗的大致情形告知李根,以让其对上宗有所了解,同时也告知上宗之礼仪,以免对其失敬。 翌日清晨,元成、林展、李根三人便已收拾好行囊准备上路,元寿和聂允到宗门前送行。 临别之际,聂允向李根叮嘱并安慰道:“此次前去上宗应试,切不可骄躁!无论结果如何,皆应坦然面对,若是未被上宗收为弟子,则大可回来,仍终身为玉清弟子!” 李根听罢,不觉回想起这几年恩师聂允的悉心教导,内心不胜感激。却是因为念书不多,也不知如何表其感激之意,只好郑重的应了一声:“弟子记住了!” 聂允知道李根不善表达,便笑道:“好了,早些上路吧!” 元寿向其弟元成嘱道:“路上小心,早去早回!” 三人便转身离去,不料只走了几步,李根却不觉停下了脚步。不知是因为心中一种奇怪的直觉,还是因为放不下对其师聂允的那份感激,竟回过头来,双膝跪下,朝聂允和元寿叩头。 三位长者皆显惊意,元寿和聂允相视一笑,只见聂允走上前去将其扶起,略显动容的对李根说道:“徒儿不必如此,若是被上宗收纳,乃是你的造化,日后还可回来看望为师!记住,切勿焦躁,顺其自然!呵呵,且上路去吧!” 林展在前,李根在中,元成在后,三人便踏上了去孟丘宗的路程。中途在建隆休息了一下,而后就直奔孟泉山。 两日后的晌午,三人来到了孟泉山下。 山门有孟丘宗弟子把守,随后便带三人上山。当来到宗门前,看到高大的宗门,还有门内若隐若现的宏伟建筑群,以及仿若大军般的众多弟子时,李根真的被震撼到了。 在初到玉清宗时,他以为天下的宗派都是那般,可现在他看到了孟丘宗,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大宗派! 弟子将三人引至一间屋内,便离去了。约一炷香后,走进一位年轻人,此人年约弱冠,略显俊朗,只见他一进门便扫视一番,看到元成为最年长者,便面带微笑对其拱手问道:“这位可是玉清宗的元长老?” “正是!”元成见此子气度不凡,客气回道。 “我是掌门大弟子贺斌,元长老一路辛苦了!若是元长老及两位师弟略感饥饿,我可叫人送来膳食一用。” “哦,不必了,还请告知是哪位长老来测试我宗弟子?”元成只想早些让李根测试好回宗复命,便直接问道。 贺斌礼貌回道:“今日本是九长老轮值,可不巧掌门突然命所有长老去正厅议事,故还要请元长老等候一会。” 元成略惊,不禁问道:“哦?上宗向来运作有条不紊,众长老各司其职,又有何事情会让掌门召集所有长老共同商议呢?” 贺斌身为大弟子,已参与宗派内务之事有两年,且从其师父那里也知道这玉清宗是子宗里和本宗关系较密切的,本想如实告知,怎奈他也确实不甚清楚,便礼貌回道:“听说是和阴魂宗有关,可具体何事弟子也不甚清楚。” 第73章 单九 元成暗惊,虽然前番陈军入宋后,孟丘宗召集子宗阻截陈军一事玉清宗早有参与,而魏国为陈国伐宋之推手一事也略知一二。但包括他在内,所有子宗皆无甚大忧的原因便是他们始终有孟丘宗作为其强大的后盾。而唯一能让这些子宗担心的事情,就是陈国背后的魏国中,有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宗派,那就是阴魂宗。若是阴魂宗参与此事,则一切就将成为变数。 而听到贺斌的消息后,元成觉得他最担心的的事情可能已经发生了。他知道能让孟丘宗掌门召集所有长老商议的事情,除了陈国派兵伐宋,确实就只剩下阴魂宗这一个理由了。 又过了一炷香的工夫,忽然走近来一位弟子,向贺斌说道:“大师兄,找你半天了,比武的弟子都到齐了,你还不去啊?” “哦,我要在此陪着这位长老和两位师弟,你先去吧!”贺斌回道,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追问道:“对了,师妹去了吗?” “我好像看到师妹已经去了,那我先走了啊。”说完那弟子便离去了。 紧接着的一炷香工夫里,元成发现这贺斌像失了魂似的,时而来回渡步,时而偷偷看向元成。 元成毕竟是长者,他看出来这小子似是有事想离开又不好意思开口,便笑问道:“你若是有事且去办罢,我等自在此等候九长老便是。” 那贺斌便一脸感激之情道:“哦!如此……那九长老应随后便到,弟子恰逢急事,且先失陪了!”说完便拱手行礼而去。 李根见贺斌已离去,终于忍不住问道:“元长老,这孟丘宗真有九位长老之多吗?” 在李根眼里,长老是代表德高望重,武功高深莫测之意,刚才听到贺斌称呼“九长老”,那岂不是有九位之多? 只见元成笑道:“何止九位!孟丘宗上上下下的长老有五十多位!” 听到此话,李根不免吃惊,自己所在的玉清宗,全宗上下也就四十人左右,然这孟丘宗光长老都有五十多人,可见此宗派之实力是如何之强。 元成又说道:“然长老也有大小之分,最小的长老叫做执事长老,也就比弟子高出一等;其上还有护门长老;再上是护宗长老;而地位最高的则是护法长老。刚才贺斌所说的九长老,则是护法长老中的五长老。” 李根不禁问道:“九长老是五长老?这是何意?” 元成继续解释道:“现任护法长老共有五位,是前掌门从其所收的众多弟子中精心挑选出的五位。因他们同年同月入宗,又都为楚国人,前掌门便将他们结为兄弟,而后去其异姓而同为“单”,再按年龄将他们排位,依次为单一、单三、单五、单七、单九。只因孟丘宗之教义源自《周易》中的阴阳之论,而单为阳,双为阴,五人皆为男丁,故姓单,而名则逢单而命。因此刚才说的九长老是指单九,为护法五长老。” 听到这里,李根有些觉得,大宗派的事情不是像他这样出身卑微的小宗弟子所容易领会的。又想到之前见到的那位贺斌师兄,其样貌,气质,谈吐均为人中翘楚,觉得自己显然与其相形见绌,则不太可能成为这样一个大宗弟子,但又对这强大的宗派充满一丝向往,不禁眼中充满迷惘。 元成虽不是李根亲授之师,但玉清宗不大,这几年还是对其有所了解。他知道李根是众多弟子中出身最卑微的,也是最刻苦的,但这种刻苦所带来的的成绩,并不能抵消他内心深处的那种自卑。因此这几年虽然他在玉清宗内还算优秀,但是一出宗门,则会很容易感受到差距。 他看了看李根,似是有些明白其内心所想,便安慰道:“再耐心等等吧,巧是今日长老有事,但只要等到其来了,定会公平测试,与其他弟子无异。” “是!”李根应道,他发现自己的胡思乱想又让长老操心了,不禁有些惭愧。 时间又过了约莫一刻,李根终于听到了有人朝这边走了过来,只见进屋之人是一位四旬左右,身材中等,气宇轩昂之人。元成三人皆起身相迎,而后那人便向元成拱手道:“元长老久等了!” 元成也拱手笑道:“哪里哪里!听闻上宗事务繁忙,此时打搅颇感惭愧,还请九长老多多包涵。” 单九回道:“元长老客气了!推荐弟子亦是为我宗而来,本就是让贵宗费心了。这两位应是长老的弟子吧?” 元成遂指向道:“九长老误会了,这两位皆是我宗聂长老弟子,此为林展,……此为李根,测试的便是此子。” “嗯,那我们便这就开始?”单九看向元成问道。 元成看向李根,见其似已准备好,便笑答道:“请九长老开始!” 却见单九从袖中掏出一本书道:“此处有一本书,给你三炷香的时间,看你最多能背下多少!” 元成听罢不觉面色凝重,他知道李根读书少,更不擅长背书之事。便对脸色灰沉的李根一边拍着肩膀一边安慰道:“尽力便是!” 三炷香后,单九便让李根合上书,听其背之。这本书似是一篇内功心法,本就生涩难懂,李根背咏之片段果然不足半页。 单九听完后微微一笑,说道:“也罢,那便进行下一项!刚才经文开头是‘中古之时,有道至人,调于四时,去世离俗’,你且说说此四句为何意?” 李根想了半晌,吞吞吐吐的说道:“嗯…中古时候,天降大道赋予某位高人,…某日在四更时进行调理,却不幸离开了世俗的人间……” 他边说边看了眼一旁的元成,见其正面色凝重,闭着眼睛微微摇头,便已知道自己之解与真意相去甚远,却只好硬着头皮说完,而后羞愧的低下了头。 单九面色略显凝重,之前的两番测试,一个背文,一个释义,而李根之回答都不甚满意。若是孟丘宗自己招徒测试,可能已遭淘汰,此时是子宗推荐而试,按照宗内规矩,虽可酌情略微宽松,但也需保持弟子之质。他想了想,还是决定继续测试,便对李根说道:“小子随我出来一下。” 在门前的空地上,单九让李根站定,而后便对其进行之前聂允曾进行过的拿穴测试。当单九向其穴位上发力时,李根突然感到一股如洪之力深入体内,而且这股力量明显比从前的聂长老更为浑厚。 李根强忍着无法言喻之酸痛,咬牙坚持着,而单九虽在看着李根表情,却依旧徐徐增加其力量。片刻后,单九终于收回入穴之力。 第74章 此星与我宗无缘 李根看了一眼单九,却觉得从其表情上无法知其态度,而跟随出来的元成却发现单九在方才即将收回指力之时有一丝微不可查的皱眉。 单九想了想又道:“嗯,最后一项测试,便是你尽全力向我攻来。” 李根略显惊诧,自己之前都是在宗内和弟子出手切磋,也极注意把握火候,点到即止。可如今却要向一个长老出手,实在是有些大胆,不禁望了望一旁的元成。 元成也看出李根所忧,便笑道:“九长老要你尽力,你便尽力罢,不妨事。”而后便示意一旁的林展将剑递给他。 其实单九此时已对李根不抱希望,只是碍于元成的面子才让此子测试到底。一来觉得子宗远道而来推荐弟子也属不易,二来看在子宗的面子上,即便无法收此子入宗,但让此子跟自己过招以使其临窥高手之境,这也算是自己身为上宗最大程度的帮助了。 李根接过剑,又看向单九,单九笑道:“尽你全力攻我,若伤到我便可为孟丘弟子!” 听闻此话,在一旁的元成便明白此事已无希望。此话明是说给李根听,实则说给他元成听,单九之意已明:前番测试均无甚可褒,只有最后一项测试之绩超然才可勉强通过,虽说让此子伤到我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我毕竟已给了他机会,也是给了你子宗面子了。 然,一个练剑仅四年的少年,怎会伤到天下三大宗派之一的护法长老?元成知道此事是万万不可能的,却也知道能让其和单九过招也是一次难得的机会,若能让两位弟子有所鉴悟,也算是不虚此行了,便趁机小声对一旁观战的林展说道:“注意看九长老的身法。” 李根紧握剑柄,目视单九,单九双脚略开,却保持着一股随意之势。 终于,李根突然出剑,只见他首先握剑向前直刺单九胸膛。此势虽猛,却在其发力之际便已被单九洞晓其意图,单九并未向一侧躲闪,而是向后弯腰仰身便躲开了剑尖。李根将剑翻转,侧剑而下,单九这时才移步躲到一旁。 十几个回合下来,只见到李根每招每势都攻意十足,却总是在最后一刻被单九化险为夷,显示出这单九的身法之快对李根的攻势毫无压力。 单九也在这十几回合渐渐感受到,以前番三次测试的不佳来看,这最后的过招之试确实显出了李根扎实的基本功,且若是寻常弟子的这般资质,恐很难达到这般攻击的水准。虽然如此,单九也并未改变主意,因为这最多只是说明此子异常努力罢了,而想要在修炼之道上有长足进步,则光靠刻苦是远远不够的。 眼看已过了两炷香的工夫,李根丝毫也没有碰到单九,他便知道自己已没有希望。不知是觉得自已近二十招却不能伤其分毫以致恼羞成怒,还是其已不抱希望下反而容易放开,李根在使出最后一击时,突然发自本能的变换了一下以往切磋时的招数,使出了一式从未使过的剑招。 只见他先假意分别刺向单九头部和腿部,虚晃过后突然转身,剑势从下往上似彩虹般跃起,到腰部之时又突然横拉向其张开的左臂,且其势迅猛,其速逐快,一气呵成,而此时的单九竟猝不及防的将手收回。 此招连贯使出后,李根已将爆发之力耗尽,遂落地而立。单九也向后退了几步,而后徐徐抬起左手,却未有发现伤痕,只在衣服的袖口上看到了微微的一丝刮痕,显然是之前的剑尖所致。 此刮痕固然是李根所为,但之前单九之诺并未说清是否一定为伤其身。伤其衣,可谓破其周全而伤,亦可谓之其身毫发无伤,故此结果亦可算达成,亦可算未达,全在其如何解释。单九为此竟陷入了一次略显迷惘的沉思:“此子前番三次测试均显平平,唯此过招略显不凡,纵观我近三十年修行,此等资质却能在末招之时变换路数而出其不意致我衣损,实属不易。可如此之情,却如何是好呢?” 忽然,单九想到了约半月前,一次和掌门杨槐谈话时,其无意中说到的一番话:“……前日我夜观天象,有一不凡之星飞过我宗星宿,然此星与我宗无缘,却与另一贵星将为更大造化,甚是惋惜啊……” 单九轻抚羊须,又偷偷看了看李根,其脸上因刚才最后一招之发力略显红润,气踹嘘嘘,却掩饰不住眼中那蕴藏的渴望之意,显然此子还是很希望加入孟丘宗。 但单九双眼微眯,又看了看那袖上的一丝刮痕,再想想掌门之言,终于下定决心,拱手对元成说道:“元长老,我宗弟子要求文武双全,此番四次测试:背经为文之先天,释经为文之后天,压穴为武之先天,招式为武之后天。唯有招式之考寥可为过,然四过其一,固不足以成也。” 元成见事已至此,便笑应道:“只怪弟子修为不足,此番让九长老辛苦一趟,元成十分感谢啊!” “唉!元长老哪里话,你我二宗本就情同手足,何须此言啊?” 两人一番客套之后,单九就借事离去了,元成回头对李根说道:“李根,此番有何感受啊?” 此时的李根有点想哭,可他身为一个男子,又欲哭无泪。从未入宗前的爬山开始,他就从来没有因为吃苦而哭过。此时却伤心异常,而好似已忘了怎么哭似的,只有伤心的他,却无法用泪水来宣泄。元成问他,他也不知如何作答,只好随意应道:“弟子实已尽力!” 元成看出其伤心之意,只好安慰道:“其实你刚才最后一式打得颇为漂亮!习武之人,贵在通变,我宗弟子通常在师父之授下,无论宗内宗外,都是谨遵招式,而你却可以在两人对阵之时不拘泥于招式而即时使出变通之式,实为难得!你可知这九长老在孟丘宗所有长老中亦算武功极好的,人称‘武痴’,你一小宗弟子便让其不慎损袖,可为虽败犹荣啊,呵呵!”随后还跟一旁的林展使了个眼色,林展便用他那僵硬的赞扬之气说道:“李师弟刚才打得挺好的。” 李根都听得出此话乃安慰之意,却又羞愧于让元长老和林师兄费心,不禁答道:“弟子知道修为浅薄,日后定会更加刻苦练习剑法,只是愧于负了师父所盼,无颜回宗!” 元成正色道:“切勿如此作想,你尚年轻,人之造化不可言喻,只要刻苦练习,假以时日,其成就或不逊于那孟丘弟子!……好了,既然事情已经办完,我们便即刻启程回宗吧!”林展李根皆应首,三人便踏上了返回玉清宗的路,却未知此时的玉清宗即将迎来灭顶之灾。 第75章 趟子手郭峰(一/五) 楚国,丰城。 天刚蒙蒙亮,骆阳子正在自己所住的客栈的房间里,坐在椅子上,他面前站着一位青年,五官端正,算不上英俊,但浓密的眉毛也展示出一脸正气,挺拔的身姿也彰显着一身不俗的武术底蕴。 他就是郭峰,今年即将满二十二岁。 十二年前,骆阳子在魏国兆京偶遇商贩遭人迫害,受其临终托付,收了其子,也就是郭峰为徒。 几月后,骆阳子带着郭峰去了他的家乡龙台镇旁的龙台山,在此大约修炼了七年左右。 那七年,除了给郭峰打下坚实的基础外,骆阳子先只教了七星剑法的前五式,当他觉得郭峰确实可以有长足进步的时候,才将后两式完全教于徒弟。紧接着就开始磨炼其心志,并以他自己的经验,为郭峰内力的修炼打下基础。 郭峰也不负所望,此子开始时体质较弱,但后来在骆阳子的悉心调养下,渐渐迎头赶上。此间骆阳子看徒弟的剑意已颇具架势,但还缺少很多东西。于是七年后,骆阳子便带着郭峰离开了龙台山。他们首先来到泰武,在那里只待了大约一年,而后又去了汉中。 在汉中,他们待了三年多,期间为了锻炼郭峰的实战,骆阳子还命他在汉中的镖局去做了一段时间的趟子手,虽然实际经历的和山匪的战斗不多,但也着实提高了郭峰的眼界,使他明白练习时的武术和在外面跟敌人对阵时的武术,是有很大差别的,要学会灵活运用。 看着郭峰一天天成长,骆阳子十分想让其有更加长足的进步,也就是想教授其绝学“九阳剑法”,但他深知,此剑法招式并未有多难习得,难的是领悟其意境,而只有具备相应的意境才能将此剑法发挥出远高于七星剑法的威力。为达此目的,骆阳子开始为其讲授一些当日在尹溪遇李耳时,所记得的一些大道之言。 骆阳子又发现,此子跟自己年轻时一样,只是埋头练功,不太喜爱说话, 一月前,骆阳子又带着郭峰继续南下,来到了楚国丰城。 在这里,他有时陪郭峰去城外的山上指导徒弟练功,有时则让其独自去。 郭峰已学会了九阳剑法的前七式,他虽然还没想透师父所说的那些大道真言,但却因为这七式九阳剑法的招式与七星剑法的差别而着迷,他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强大的攻击力。 于是,刚过完初七,他便再次请示了师父,想去镖师做趟子手,因为他感到实战给自己带来的好处实在太大了,他现在这个阶段,对此十分的渴望。 在骆阳子的应允下,郭峰昨天又接了一趟镖,今早是跟骆阳子辞行的。 “一路上要多加小心,切不可轻敌!”骆阳子看着郭峰,好似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嘱咐道。 “是!”郭峰恭敬的回道。 “七星剑法对付山匪,肯定是绰绰有余的,想当年你师父我就是靠此剑法横扫太行山上数个山寨。但……前提是你要用好!另外加上我教你的‘亢龙掌’,在万一剑不在手的时候防身所用,可保你行走江湖无恙!” “是!多谢师父教诲!” “但你还是要谨记: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易使用九阳剑法!” “是!” “虽然你向来做事谨慎,但为师的还是要再次叮嘱你,山匪中也会藏龙卧虎,且他们诡计多端,不择手段,遇事还是要量力而行,‘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危急时刻,打不过就走,万不可鲁莽冲动!” “是!徒儿谨记!” “好了!去吧,早去早回!” “徒儿去了!师父保重!” 看着郭峰离去,骆阳子内心还是很欣慰的。虽然其父临终时也说过,勿要其报仇,但他内心还是担心,郭峰学成长大后可能会重燃仇恨之火,偷偷去报仇。因此上次在汉中,郭峰第一次说要去做趟子手的时候,骆阳子就暗地跟踪过他一段距离,最后发现他确实没有偷偷回到兆京报仇。 后来镖局没有活的时候,骆阳子也看到了汉中一些商贾或大家族招募保镖的告示,告诉郭峰想让他去试试。虽然保镖的差事比趟子手拿的更多,但郭峰却觉得那样的差事实际没有多少出手的机会,且他也不太喜欢跟有钱人待在一起,骆阳子也就随他去了。 郭峰走后,骆阳子想着今天要如何打发,便先出了客栈随意在街上晃悠起来。 他记得若干年前,他就是在这里寻到的那株救命的槐荫草,一月前他刚来丰城时,第二天就跑去同样的位置,却没有再找到那个摊位,稍有些失望。不过想想也是,这么多年了,那位大夫或许早已不再给人瞧病了。 他想的没错,那位白大夫确实没有再行医了。那日他以高价卖给了骆阳子槐荫草后,就合着之前的一些积蓄,在丰城的一条街上,盘下了一家不大的店面,自己开起了药铺,一心做起了药材生意。虽说楚国迁都后,生意确实差了一些,但因为他不太贪心,价格稍显实惠,因此日子还过得去,只是因为位置偏僻,骆阳子还没寻到此店。 骆阳子此时最期待的,却是今年又会遇到什么样的贵人。毕竟之前每次本命年都遇到了,师父的那番预测还是挺灵验的,就是不知道今年是否还依然有用…… 郭峰来到镖局门口,大家正在整理镖车,镖师在清点队伍。 这家长丰镖局不大,在丰城算是倒数第几的,也是郭峰故意挑的一家。其实以他的实力,足矣胜任更大镖局的镖师,甚至若他使出九阳剑法,大多数镖师都不是他的对手。可他并非一心想干这个,只是想磨炼剑法,增加经验。也正因为如此,他知道越是大的镖局,走镖越发安全,而小镖局则危险要大一些,他为了找机会和山匪过招,才选择的这家镖局。 来应趟子手的时候,镖局的大镖头让他露两手,他便略带收敛的使出了七星剑法的前四式,大镖头看着郭峰的剑使得有模有样的,便也过了。但他并未看出郭峰的真正实力,毕竟,这小镖局出的价钱也就那么多,也不指望能应到多么厉害的高手。 而郭峰也在应得后对镖局要求,只有过山的镖才叫他,此话还令镖局之人有一番侧目,谁都知道走官道要相对安稳一些,走山道危险会大一些,但此人偏偏只去有山道的,着实让人奇怪。可既然有这样的要求,遇到走官道的镖,镖局就自然不会叫郭峰了。 第76章 趟子手郭峰(二/五) 今天这趟镖是从丰城到吴国绍州的,中途要路过金亭山,镖局便把郭峰叫上了,镖头姓刘。对于这个小镖局来说,那里的山匪虽没有太行山的名气那么大,但也不容轻视。 按照这一行的规矩,镖车里装的什么,只有镖师才会知道,在没有特殊情况下,是无需告知趟子手的。趟子手的主要任务就是行镖时护在镖车两旁,还有偶尔推一下镖车,另外随时听候镖师的调遣。 这种职责的划分,只是因为其角色决定的。大部分的趟子手其武艺都不如镖师,且差距不小,但也不排除有些武艺不错的武师因为囊中羞涩或者别的私人原因而来做趟子手,比如此趟镖中的郭峰,就是这一种人。 对于趟子手来说,若是遇到山匪,那肯定是要出力的,不说要你一定拼命,但至少是要尽到职责,对得起那点酬劳。若是山匪很厉害,在没有镖师的命令前,趟子手也不能擅自撤退,否则不但工钱一分没有,并且在镖局这行里会互相通报,也肯定混不下去了。 上次在汉中的运镖,在太阴山遇到了两次小意外,但对方都没有给镖车队伍构成太大的威胁,在经验丰富的镖师带领下,很快便平息了,只有另外几个趟子手受了点轻伤,但郭峰没有。 这次去衡碧山,郭峰也没有抱太大希望,但那种深入山中,让人时刻警惕的状态,其实已经无限接近于实战了。 另外这推镖车也是一门体力活,特别锻炼腕力,当手握住镖车时,虽然用力的是腿和腰向前,但这力气都是要通过手腕传过去,所以推个半个时辰左右,一般的人都会感觉到手痛,但郭峰却把这个当成一种很好的锻炼。 镖车队伍走的有点慢,六日后,终于进入了金亭山。上山前轮到郭峰推车,已推了有半个时辰了,刚刚上山的路略为陡峭,推镖车着实很吃力,需要更频繁的换人,刘镖头看了看情况,便又宣布道:“推车的人换换吧!” 镖车队伍停了下来,郭峰揉了揉手腕,走到一旁,另一个趟子手对他笑了笑,便接过了镖车,队伍继续前进。 才走了不到两炷香的工夫,路边忽然窜出来一群山匪,为首的是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汉子,不是别人,正是那遭银陵知府诬陷卖病猪肉后,被逼上山为匪的褚大。 刘镖头的脸上略显凝重,却未慌张,而是正色问道:“敢问各位好汉是哪个山头的?” 褚大一脸横肉的喝道:“废话少说!把东西留下,人赶紧走,免得让你们见血!” 听对方口气这么嚣张,虽然知道自己的镖局名气不大,但刘镖头当然也不会就这样因山匪的一句威胁而吓跑。他还是正色报上自己的名号:“鄙人长丰镖局——刘勋,路过宝地,还请这位当家的照顾一二!” 褚大蔑视道:“哈哈哈!我管你是长丰还是短丰,到了我们鹰王寨的地盘,嘿嘿,这车上的东西就归我们了!” “你……好大的口气!”刘镖头终于忍不住恼怒,大声喝道。这个叫鹰王寨的山头他固然知道一二,但面前之人竟如此嚣张,若不是他亲眼所见,还真怀疑此人是否会是那些不上道的野山头。 “怎么?你还不服?”褚大仗着自己块头大,人也更多,便挑衅道:“你敢下马来跟我单挑不?” 这褚大自从加入了鹰王寨,还一直很“上进”,遇事总冲在前面,渐渐让董鹰对他产生了好感和信任。可董鹰渐渐发现,这褚大就只有一身力气,脑袋却不是很灵光。 几年前,贺老大正式退居幕后,不过问寨中的事情了,而董鹰自然而然的就成为了大当家。这褚大便几次向董鹰说起,自己想做二当家,董鹰见其虽然四肢发达,但头脑太过简单,若是让他当了二当家,恐怕反而会给他添乱,所以就一直没同意,但褚大却总是想找机会在董鹰面前表现。 这不,看见面前是个小镖局的镖师,老大又放话劫道,他便有恃无恐,想着当着大家的面,独自一人打败这镖头,在董鹰面前不就算是建立功劳了吗? 刘镖头暗笑:“看这厮的体型,壮如‘豪猪’,力气应该确实不小,但他若是以为全靠力气便能胜我这个镖师,哼!那就让他知道点厉害!”。 想罢,他怕这山匪反悔,为了让镖车队伍过去,觉得还是要把话问清楚,便问道:“若是刘某侥幸,单挑胜了阁下,即可不再为难我们,让路过去吗?” “哈哈!你以为你可以吗?……好!你要是能打得过我褚大的话,那当然就放……”褚大刚准备说出大话,忽然想起了什么,而后立即改口道:“嗯……是在场的人!要是在场的人没有再挑战你的,你们便可过去!” 刘镖头扫视了一眼周围的这些个山匪,感觉除了面前的这位大汉外,没有任何人能入得了他的法眼,便冷笑一声道:“哼!好,一言为定!” 随后便跳下马,向褚大走去,他走时两腿孔武有力,还伸了伸胳膊,看得出来他并未过分轻视褚大,而是打算严肃对待。 在刘镖头走到一半时,有位镖师拦下了他,低声提醒道:“刘镖头,这些山匪没有信誉可言,且诡计多端,你还是不要去了吧!不如我们一起上!我看他们人也不多……” “我也想过,但是这里毕竟是他们的地盘,且还不知道有没有其他的埋伏,冒然翻脸恐怕于我们不利。现在既然有个机会能减少伤亡,我还是要去试试的,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刘镖头说完,轻轻的拍了拍那镖师的肩膀,那镖师想了想,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褚大看着两人在商量,心想看来这所谓的镖头来迎战自己,还是十分顾虑的嘛!想到此,他不禁嘴角微扬,心中又增添了几分自信。 刘镖头走到褚大面前,拱手道:“请!” 谁知这褚大根本不懂这些礼数:你说“请”,那我还客气什么?也没有还礼,直接就一拳抡了过来! 刘镖头微微皱眉,但随即便用步伐闪躲开来,同时洞察着对手的路数,酝酿着如何反击。 众人都在一旁观战,看着他们来回的招数,那褚大明显就是靠一身蛮力,虽然拳头虎虎生风,又快又恨,但几乎打不到刘镖头。当然了,刘镖头也不敢让其打中,否则就算自己运内力防护,恐怕这巨拳的力道也会让自己轻则於伤,重则吐血。 第77章 趟子手郭峰(三/五) 一炷香的工夫后,褚大已气踹嘘嘘。刘镖头不禁暗笑,他的策略是对的,从这几个回合看来,这厮就是一介莽夫,根本不讲什么套路,仅想靠其蛮力取胜,其防御也就是依靠进攻来遮掩。这种进攻虽然力量大,跟他这种真正的练家子,运内力后全力一击的份量相差无几!但这种进攻方式也有十分明显的缺点,那便是极度的消耗体力。 如果不能在体力消耗完之前击中对方,那便是得不偿失,一旦后面体力跟不上,不仅进攻会变得越来越力不从心,连防御也是大问题。 果然,一连近十招都没对刘镖头产生有效的伤害,褚大脸色已变得有点慌乱了。他不明白怎会如此,心中暗恼:“之前在镇上打捕头和衙役,一打一个准,怎么这镖师像蛇一样扭来扭去,老子都快累死了还没打中,早知道这样,刚才就不该说出那大话……啊!” 一个没注意,刘镖头抓住机会反击,一个勾拳便打中了褚大的脸颊。 刘镖头深知,这种体型的对手,其身上的一身横肉就是最好的护甲,所以攻其身上效果甚微,而攻脸部则可事半功倍。但现在镖车在人家的地盘,又不能将其打晕,便只好把握力道的打在侧脸。 褚大发现自己居然脸被打中,顿时觉得在周围的弟兄面前丢了面子,一声大喝猛扑向刘镖头,那架势仿佛要和其拼命。 刘镖头自然不是初出江湖之辈,他早已猜到,对方恼羞成怒后必然要报复,且这架势并不是要打来,而是要用那碗粗的双臂死死抱住自己。可以说,一旦被这双手臂抱住,那可比被打中还要难受,且很难挣脱。 他不敢大意,迅速向后遁走,但褚大紧跟而来,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眼看就要把自己逼到镖车队伍的边上了,刘镖头没有办法,情急之下只好一个轻功跃步,向前反跳到褚大身前,一个上刮腿就踢中了褚大面部。 这一下踢得不轻,但刘镖头还是把握住了力道,只见那褚大仰头倒地,却没有昏厥,叫了几声疼后,便用手支撑着站了起来,而后还甩了甩脑袋,好让自己清醒。 而刘镖头便毫无表情的平视着他,他觉得这时候还和对手讲客气,便会让对方认为自己好欺负,所以这表情的意思就是:你再来的话,我继续让你吃苦头! 片刻后,见褚大一脸难堪,也没有继续发难的意思,刘镖头趁机拱手道:“既然在下侥幸胜出,那便多谢这位朋友让个道吧!” 那褚大咬牙道:“别高兴的太早!刚可没说就我一个挑战你!” 刘镖头听闻此话,不但没有丝毫不悦,反而又横扫了一遍周围的山匪,笑道:“哦?也罢,若还有好汉想挑战我刘某,可尽管来战!只是不要损了我的镖车便可!” “鹰王寨——董鹰,想领教一下刘镖头!”丛林里传来一声略含内力的喊声,却不见其人,也听不出那人藏在何处! 刘镖头顿感不妙,看来这人早就藏匿在周围,自己竟然一直没有发现,若是刚才趁自己不备偷袭,岂不是……想到此,不禁背后直冒凉汗。 刘镖头和众人左看看,右看看,就是没看到那喊话之人藏在何处。 忽然,第一个有反应的不是刘镖头,而是站在队伍里,一直没有作声的郭峰!当郭峰刚刚发现对方时,对方却抢先出手了,刘镖头突然发现眼前一黑,一个影子串到了面前,而后他下意识的抬手低档……“啪!” 一声掌击过后,刘镖头倒退了几步,而面前站立的,是一个浑身黑衣,身形健硕的中年,两手叉在腰间,背后有一对武器闪闪发亮,此人便是董鹰。 这时刘镖头才明白,这董鹰早就藏在树上,且隐匿了气息,所以一直没有发现。而刚才的一掌,他自认为和对方打了个平手,却也对自己竟然要倒退数步耿耿于怀,他有种感觉,这个董鹰,恐怕比之前的褚大厉害不止一点半点! 董鹰一现身后,一脸傲气得盯着面前的刘镖头,在他看来,通过刚才的一掌试探,打败刘镖头已有了八分的把握。但他也刻意的瞟了一眼站在镖车队伍中的郭峰,而后迅速的收回了目光。 刘镖头的脸上顿显凝重之色,只是在内心暗骂这群山匪诡计多端,眼前的这个四旬左右的健硕之人,自己也没有多大把握拿下。为了完成押镖的任务,他在想着要不要一起上。但为了尽力争取不全面开战的机会,他还是恭敬的笑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黑隼银叉董鹰!阁下的大名在楚国那是人人皆知啊!在下是丰城的长丰镖局,刘勋,今日幸会了!” 董鹰暗笑,他也明白这刘镖头看来不是很想跟自己翻脸,但是这长丰镖局已经几年没有跟自己的山头上香了,上次上香还是自己的义父贺老大主事的时候,故此次,他得到消息后就打算给对方点颜色看看。 按理说,甭管你是真不把自己的山头放在眼里,还是因为经营不善手头拮据,总之不上香的镖局,我就拦道劫镖,这在土匪圈里肯定是无可厚非的!他才不会因为你跟自己说话客气一点,就轻易的放过这一票生意。 董鹰还是拱手还了个礼,但是随即就正色说道:“长丰镖局是吧?听说过,在丰城一带还小有名气,只是许久没见过你们的东家派人来,是不是把我们鹰王寨给忘了?” 其实刘镖头怎会不知道,这鹰王寨是金亭山的一个大山头,前些年也上香过,但怎奈天下山头太多,小镖局又无法一一照顾的过来,这距离丰城远一点的鹰王寨,东家也就暂时没照顾到了。这次过金亭山东家固然知道,但一来指望不一定会遇到,二来指望依靠以前的交情,也不至于动手,谁料到这董鹰主事以后,所有的镖局和码头都记有一本详尽的上香之账,一个都不马虎。 那刘镖头只好说道:“东家的事情,我们押镖的确实不知道,今日这镖,大当家的可否行个方便?回去后我定向东家如实禀告,改日慰劳鹰王寨的众兄弟!” “行啊!没问题!”董鹰倒答得很爽快,刘镖头顿时面露笑容,谁知董鹰话风突然一转:“……但刚才,刘镖头已经答应了我这位褚兄弟,只有没人向你们挑战,镖车才能过去,这个,镖头不会一下就忘了吧?” “你!……”刘镖头欲言又止,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了不少,但他还是忍住没发作,正色问道:“那你想如何?” 第78章 趟子手郭峰(四/五) 董鹰面无表情,说道:“很简单,按刚才说的,两边各派一人,你们打得过就过去,打不过就把东西留下,就当上香了,我不会伤你们其他人一根汗毛,这样,总算给你们东家面子了吧?” 刘镖头沉思片刻,咬牙道:“好!” 郭峰在镖车队伍里也打量着那董鹰,看其显然不是泛泛之辈,但自己身为趟子手,也不好自作主张的出头,便只好静观其变。 正在此时,董鹰和刘镖头已打了起来,虽然节奏不快,但一招一式都显出两人较高的实力,显然不是那褚大之流可以相比的,只是不久后,郭峰便已开始皱眉。 几个回合下来,董鹰的鹰爪功要略胜刘镖头的蛇拳一筹。刘镖头也知道,这鹰形本来就是克制蛇形的,自己的武功在气势上已输了一筹。 十个回合后,刘镖头不甘就此放弃,举手喊道:“等等!我们各拿武器,但还是点道即止,如何?” “哈哈哈!随你的便啊!”董鹰笑道,他想看来这刘镖头还不傻,拳法上有劣势,但换个路数就不一定了,不过此番建议却已是将先输一筹的事实不言自明了。 只见刘镖头从镖车上拿起一柄三尺有余的刀,那刀略显精致,异常锋利,看起来是他专用的。而董鹰也熟练的从背后抽出了他的那对银叉,唰唰的在手上转了一圈,摆好了架势。 无论是山匪还是趟子手们,都瞪大了双眼观赏着两人的对阵,好似那山匪此番来不是为了拦道,那趟子手和镖师此番上山也不是为了押镖,却都是为了欣赏这番比试似的。 仅仅八个回合,刘镖头已明显处于下风,不是因为他的刘家刀法不纯熟,而是经过这么多年,董鹰的一对铁叉已使得出神入化,再也不是弱冠之时对阵吴真的那种火候了。 刘镖头见事情已无转机,再打下去也只是空耗体力,脸色十分难看,他有点恨自己刚才不该轻易答应那褚大。可又想到此时若是反悔,让大家齐而攻之,虽然有一定把握打败这群山匪,但从此他们镖局和鹰王寨则定是彻底翻脸了,这样的后果恐怕会对镖局十分不利。 而董鹰见状,心里还欣赏这刘镖头十分识趣,竟然没有顽抗到底,顿时生出一丝钦佩。但他似乎没有就此作罢之意,而是再次向镖车队伍里喊了一声:“还有人想出来玩玩吗?”说此话时,微不可查的瞟了一眼镖车队伍中的某人。 刘镖头听罢不禁心中暗恼:“董鹰这厮,明知我是镖头,打败了我怎么可能还有人敢出头挑战,却非要朝队伍里再问此话,岂不是故意戏谑我镖局无人?简直太过分!” 谁知那董鹰问完此话后,见无人回应,便直接看向了队伍中的一位趟子手,笑道:“这位小兄弟,我看你不简单啊,刚才竟然第一个发现了我。怎么,不打算出来玩玩吗?一直躲在里面不觉得无聊吗?” 众人朝董鹰所说的方向看去,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低头不语,还在若有所思的郭峰。 没错,刚才第一个发现董鹰潜藏之处的就是郭峰! 董鹰十岁时,就因饥荒饿死了爹娘,随后一路讨饭来到当时的扬州,只因听人说扬州富裕,他觉得应该更容易乞讨。十四岁那年的元宵节,可能是因过节使路人心情大好,他竟独自一人讨到了二十文钱,这对一个小乞丐来说简直是一件天大的喜事,谁知被几个年纪大的乞丐看到了,要强抢他的钱。董鹰誓死不给,还咬了他们的手,那些乞丐怎肯轻饶,一起对董鹰拳脚相向,而他就算快被几人打晕了,握钱的小手也始终没有松开。 恰巧此时有一人路过,看到一个小乞丐虽面对数人,但勇于抵抗,誓死不从,颇显气节,觉得此子长大后必不为庸碌之辈,便出手赶走了那些乞丐,救了董鹰。随后便将其带上了金亭山,教他武功,此人便是贺老大。 贺老大发现,董鹰确实也是一块学武的好材料,他自己也极为刻苦。董鹰还是一个武痴,二十岁不到的他,便不把一般的镖师放在眼里了,而那次见到吴真,也忍不住想玩玩,却不料让他长了见识。 但其后在道上又混迹了这么多年,他也发现任何队伍里都有可能潜藏着高手,为了不至于以后吃同样的亏,那次以后,他便想每次拦道时,最好是先将这些高手试探出来。他觉得,想试出高手的话,不是每次都适合用打斗的方法,故他想出了“隐藏观识”的方法。 所谓“隐藏观识”,就是把自己隐藏起来,看看谁先发现自己,因为练武之人,对杀气的洞察力通常和所修炼的道行是成比例的。也就是说,越厉害的高手,他的洞察力便越高,越准。 刚才自己隐藏在树上,第一个发现自己的是郭峰,只是他知道一旦被人发现,便失去了隐藏的意义,于是当他感到自己已被郭峰发现后的一刹那,便果断出手,一掌击向刘镖头,而这一掌也可以试探出刘镖头的些许深浅。 现在自己打败了刘镖头,却对第一个发现自己的那个趟子手十分感兴趣,便也想和那人过两招,或许不一定厉害的过刘镖头,但能发现自己,说明此人也不简单。 而郭峰现在心里正在打鼓,他本来是想通过押镖来提高实战经验的,但只想限于做趟子手的那种群战,这样可以浑水摸鱼的打,因为他不太想暴露自己,毕竟师父为人低调,且目前知道九阳剑法的人只有他们师徒二人。可现在要代表镖局来和山匪的当家对打,若不用全力败了,则会丢镖局的脸,也对不起拿的那点工钱。若用全力,他有把握打败对手,可这样一来必然要暴露自己的实力,恐怕让师父知道了多少会不高兴。 可郭峰也明白,浑水摸鱼的打只能打些小山匪,而面前这位挑战自己的,则是货真价实的山匪当家。且从刚才和刘镖头的对阵后也证明,此人的实力恐怕要高于自己所在长丰镖局的任何镖师,这样一次难得的机会,他也十分不想放过。 最后,他还是决定试一试,眼看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就算展现出了一丝过人的实力,只要能救镖,即使师父知道了实情,也会理解一二吧。毕竟,师父也曾经是行侠仗义之人,对此事也无可厚非吧。 心里这么想着,郭峰握紧了手中的剑,站了出来,平声问道:“若是我侥幸胜了你,便可放我们过去吗?” 第79章 趟子手郭峰(五/五) “嗯?”刘镖头最先显出惊讶之色,他以为这位郭姓趟子手会拒绝,谁知他竟问出这么一句话。心想难道他没看见刚才连自己都败给董鹰吗?难不成他……有把握赢? 董鹰没有丝毫的不悦,而是嘴角微扬,略显兴奋,笑道:“当然!当着你们长丰镖局,还有我们鹰王寨这么多兄弟的面,我董鹰说一不二!” 他确实很高兴,倒并不是他有十足的把握赢,而是,即使输,那也说明今日又可以遇到一个高手,作为武痴的他怎能不兴奋? 抽出剑来,放下剑鞘,郭峰摆好架势,清吐一声:“得罪了!” 董鹰不敢轻视,他之前就觉得此人可能故意隐藏了实力,否则不可能第一个发现自己藏在树上。虽然他只是一个趟子手,但这不仅就凭这一点就肯定其武功一定不如镖师。 见对方似乎在等着自己先出手,董鹰却不为所动,毕竟自己比对方年长,便说道:“来吧!” 郭峰便回道:“好!” 弹指间,董鹰还没看清对方的招数,只见面前一道白光闪过,他立刻后仰闪躲,却庆幸自己刚才反应的足够及时。 郭峰没有给对方踹息的机会,他也知道对手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山匪当家,且一旦自己决定要出手,反正是要暴露实力的,干脆就尽全力赢吧!别搞得剑法也暴露了,还没有护成镖。 “……铛……铛……”包括刘镖头在内,所有人看到的只是两个身影在不停变换着身法,以及一阵阵清脆的剑叉碰撞声。 刘镖头算是其中眼力最好的一个,他大致看清了情况,那便是两人的招式之快异乎寻常,且大有不分胜负的架势。刘镖头看得目瞪口呆,他真的未曾想到,自己的趟子手队伍里,还隐藏着这么一个剑法高手。按照刚才和董鹰过招的份量来看,董鹰相比自己还略胜一筹,而现在眼前的这名叫郭峰的趟子手,若是能和董鹰战平,那岂不是说明此子的武功比自己还……? 只一弹指的工夫,两人就已足足过了有三招,且每一招都是惊险万分。 刘镖头觉得,刚才这三招其中的任何一招,恐怕换做自己都会极难阻挡。只因他们两人的招式实在太快,一个是年轻气盛的小伙用的不知名的剑法,一个是久经战阵的武痴用的以速度见长的鹰爪银叉。相比之下,自己刚才使用刀法的速度则相形见绌了。 又过了三招,两人相持不下,董鹰似乎越打越兴奋,脸上也不时显出凝重之色,毕竟对手比他年轻许多。而郭峰则不想久拖不决,在心中迟疑片刻后,他终于拿定主意,想要尽快结束这场争斗。 只见他运势,移步,举剑,忽然整个人的身形竟变得有些鬼魅! 董鹰也感受到了对手的气势忽然发生了变化,两眼放着精光直盯着他。 没错,为了速战速决,郭峰打算使用一招九阳剑法。自从学习了前几式后,一直都是和师父骆阳子对打,还从未在第二个人上试过。刚才和董鹰迅速的过了六七招,他也发现面前的这位对手虽然只是一个山匪,但其实力决不下于江湖上大多数的高手,是一个用来试验九阳剑法的好目标。 那董鹰不亏为老江湖,虽然他的心态很好,但也略微感到了对手此次的招数变化似乎和之前大不相同,甚至还感到了一丝危险之意。 “……铛!”一阵电光火石后,周围的所有人竟都有一种两人只剩下了一人的感觉!待大家看清后,原来是董鹰强忍左手手臂已破口的疼痛,却不禁用右手粘了一下伤口,发现已见红。 此刻董鹰的脸色有一丝难看,但随即恢复正常,他刚才已用尽自己十二分的眼力去捕捉郭峰的剑路,却还是没有防范住左臂,此刻的他内心有一种猜想:刚才的这一式,和之前的那几式,极可能并不是同一种剑法! 看着对手没有罢手的意思,郭峰毫不犹豫再次起势出招,却不料听到董鹰突然大喝一声:“停!” 本来所有人都在以惊讶的目光看着郭峰,此时皆移向董鹰,却见他盯着郭峰,半晌后突然问道:“你师父是谁?” 郭峰当然不想说,但也没有绕弯子,直接回绝道:“他不想让别人知道。” 董鹰没有再追问此事,但又问道:“可以告诉我,你用的这剑法名称吗?” 郭峰本想告诉他,但又怕对方一听到“七星剑法”的名字,就会知道其师父为骆阳子,便还是忍住没作声。 见到对方依然没有回答的意思,董鹰依旧没有生气的样子,他知道越是厉害的武功,越是容易引起一些不怀好意之人的惦记。虽然他问这些只是想输个明白,但也看得出来,一个拥有如此剑法的人,却隐藏在一个小镖局里做趟子手,肯定是不喜张扬之辈,不想说也是情理之中了。 刘镖头看到场面有些尴尬,便笑着说道:“呃……方才,我这位兄弟对大当家的多有得罪,还请大当家的海涵!你看这打也打了,我们是不是可以?” “哼!我董鹰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虽然败了,但董鹰还是不失当家的傲气,对刘镖头反问道。 “呵呵,那是!这……”正当刘镖头想借机奉承一下对方,好缓和气氛时,董鹰却将其话打断,语气突然变得略显欣赏的抢先说道:“想不到长丰镖局藏龙卧虎啊,董某今日领教了!这位兄弟别的不想说,留个名号,交个朋友总可以吧?”董鹰大气的问道。 “……郭峰”想了想,郭峰觉得这倒无妨,看到这山匪似乎也不是小气之人,便也告诉了自己的名讳。 “好!今日大家算是不打不相识,日后有空,刘镖头和这位郭兄弟,可到我鹰王寨做客!刘镖头也别忘了回去之后向你们的东家问个好哦!”董鹰这话说的很客气,意思其实是让刘镖头回去提醒自己的东家,别忘了来鹰王寨上香,否则下次就不是这么随便玩玩了。 刘镖头自然也听得懂,便笑道:“那是!刘某一定把话带到!” 董鹰不失自信的微微一笑,喊道:“弟兄们,让开道,送长丰镖局过去了!”山匪们便自觉的收起了家伙,让开了道。 “多谢大当家的了!”刘镖头给身边的镖师使了个眼色,大家便重新抄起镖车,小心翼翼的穿过了道路,临走时刘镖头再次给董鹰拱手行了个礼,而一旁的褚大却不敢吭声,只是盯着队伍中郭峰的眼神略显不善。 第80章 玉清之灾(一/三) 赵国,玉山下,元成三人已走到了山脚下。 今日早上,三人从建隆出发,而后全力的赶路,就是想在早些赶回宗门。此时已接近酉时,已看到宗门就在眼前,三人不禁略感轻松,放慢了脚步。 虽然这次没有成为孟丘宗弟子,但李根的见识却增长了不少,不仅看到了大宗派的宏伟气势,也领教了首席大弟子和护法长老的风姿。在回来的路上,他便下定决心,今后要更加刻苦练习。如果可能,他希望有朝一日也能证明,小宗派弟子也可以强过大宗派弟子,而为玉清宗争光。 此刻三人沿着山道向上往宗门走,顺序却和下山时不同,最后是元成,中间是林展,而走在最前的是李根。此时的他又回到了这个毫无名气的玉清宗,竟莫名有了一种回家的感觉,这感觉就好似离家多年的他又回到了鹿山镇,回到了他那简陋破旧却倍感温馨的李家,因此李根稍有点迫不及待。 距离宗门越来越近,当三人走到宗门不远时,渐渐觉得有些奇怪,奇怪的是门口一点声音都没有。 玉清宗本是小宗派,门口没有派遣值守弟子,且宗门时常是关着的。因为若有人来访,则敲门之声必会让外院的弟子听见前来询问,只有夜间会在宗门内有弟子巡查路过门口。可此时奇怪的是,往日的这个时候,宗内弟子应还有人在外院练功,且肯定已经开始引火造饭,就算不是十分喧闹,至少也有所声响,而此时的宗门之处竟然安静的出奇。 李根走在最前,虽已觉得有点奇怪,但也没有太过多疑,很快便站在了宗门前。此时的他身前一尺便是宗门,而元成和林展则距此还有约十余丈。正当李根举起手欲敲门时,忽然有一阵微风吹来,使其闻到了一股异味。这异味似曾相识,却让他一下子想不起来是什么,只是让他那本欲敲门的手停在了空中。 刚满十七岁的李根,被这股浓重的异味给镇住了!这种异味勾起了他那藏于身心最深处的恐惧感。林展远远就看到了如树般举着手而呆滞的李根,便快步走来,接着元成也赶了上来。他们本对李根之举十分奇怪,但当他们也走到宗门前三尺之处时,也闻到了那股异味。 林展略显迷茫,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而看向元成。此时的元成双眼微眯,面色十分凝重,但他身为长者,明白这个时候应该是他出手了,便伸手去敲门。 一次,没有人回应,一旁的李根放下了他的手;两次,没有人回应,一旁的林展李根都将右手握向了剑把;正当元成准备敲第三次门时,突然改变了注意,直接大力的将们推开,而此时李根也终于想起了这股异味便是——血腥! 李根从儿时起便是老实孩子,家贫屋陋的他本就寡言少语,故在镇上的孩子中属于比较自卑的。入了玉清宗后,让他渐渐有了一点信心,觉得自己也能学成点以前不敢想的东西。他觉得自己来对了地方,跟对了师父,他没有别的奢求,只求能老老实实的跟着师父和师兄一起好好练习剑法,将来不求有多大造化,只求为自己争气,为李家争气,为宗门争光。 李根是善良的,是淳朴的,甚至是憨厚的,可此时此刻,当元成将宗门推开后的一刻,他彻底的震惊了!——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尸山血海,外院中至少横七竖八的躺着十来具师兄弟的尸体!他们的身上到处是伤,身边的地上全是红色的血泊,有的人手中还紧紧握着武器,有的人武器已经散落到很远。 元成和林展迅速的上前,扶起一些弟子的尸体,呼喊着他们的名字,可他们没有一个醒来。元成强忍着惊恐和怒意沉声道:“仔细看看有没有活着的!” 李根被这带着愤怒的声音叫醒了,他也扑上前去,扶起一位正躺着的尸体喊道:“师兄!师兄……”,见其已无气息,便将其放下,跑到旁边一个趴着的尸体边,轻轻将其翻过身来而后又喊道:“师兄!师兄……”,如此几次,他们翻遍了外院中的所有尸体,没有一个活着的。 元成随后又冲进内院,林展和李根也跟了进去。 当李根进到内院后,看到的同样是一片狼藉,且此处的尸体更有二十来具。突然,李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尸体面朝上,李根一眼就认出了他,将其抱起后轻轻摇动喊道:“阮师兄!阮师兄…” 这尸体就是阮琨!他记得,自己还在玉山上放牛时,被爹拉到了镇上测试,第一个跟他们说话的就是这个和气的阮师兄。入宗后,阮师兄仿若他的兄长,师父在的时候他给自己鼓励,师父不在的时候他代替师父指导自己练剑,可谓半个师父,且他发现自己识字不多,还时常教自己认字。 可这才几天不见,他就变得双目紧闭,浑身冷若寒冰,从未体会过江湖险恶的李根接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虽有满腔的怒意,却也不知如何是好。 三人又将内院的所有尸体翻了一遍,依然是没有一个活口。李根不免想到,玉清宗本就只有三十九人,这外院和内院的尸体加起来已有这么多,也就是说,全宗几近全灭! 突然,李根想到了什么,首先冲向正厅,元成和林展跟了过来。 他想到的是师父——聂允!而当他在正厅中看到五具尸体时,他第一个就看到了师父的尸体。他抱起聂允的尸体,林展也和他一样跪在一旁,两人终于控制不住少年的悲痛,泪水夺眶而出喊道:“师父!师父……” 是师父带他入宗,也是师父教他的第一个招式,此次推荐他去孟丘宗测试,也是师父无私的想法,只为让自己能成长的更快,更好。 李根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为何,可这几年来的刻苦训练已让他有了男儿的血性!不善言语的他此刻只在内心默默发誓:他一定要为师父、师兄、以及玉清的所有弟子报仇!! 第81章 玉清之灾(二/三) 此刻元成正抱着其兄元寿的尸体,而连平日沉默的林展此刻也忍不住带着泪水向其问道:“元长老,这究竟是何人所为?却又为何如此啊?” 元成颤抖着沉声道:“……为何如此,暂时无法推断,但何人所为,应该有线索可查!……林展,你再查探一下内院外院,看看是否有何蛛丝马迹。李根,你去伙房和耳房查看一下。我去其他地方看看,完事后来此汇合。”林展和李根轻轻放下尸体,便各自去了。 约两炷香的工夫,三人再次聚集在了正厅内。 林展说道:“我查看了所有尸体,皆是刀伤,多伤于胸腹之位,还有这个……”说着便递上了一把刀,说道:“此刀被压在一个师兄身下,差点没有发现。” 元成接过刀查看,只见刀柄上刻着一个篆体的“炎”字,便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急问道:“可还有发现其他非我玉清宗的武器?” “没有,弟子搜遍了外院和内院,只有这一把武器不是我宗的。”林展答道。 元成随后又向李根问道:“伙房和耳房可有异样?” “弟子查看了伙房和耳房,除了耳房有些衣物被人翻过之外,没有其他痕迹。”李根答道。 元成说:“我刚才去了库房看过,宗内所有值钱之物皆不在了!” “难道是盗贼所为吗?”李根怒问道。 元成阴沉答道:“乍看起来,极像盗贼,但看这武器,应不是盗贼,如果我还没有记错的话,此刀应该来自楚国,一个叫赤炎宗的门派。” 听到此话,年轻的李根立即就将赤炎宗的名字牢记在了心中,此刻他双眼中怒光四溢,恨不得立刻能上此宗派寻仇。 林展听后不禁奇怪,他自觉加入宗派时日不短,可却不记得玉清宗与这赤炎宗有何瓜葛,便向元成问道:“元长老,可是我宗许久前与之有何过节?” “从未有过!据我了解,此宗派虽比我宗稍大,但在楚国也是个小宗派,且名声并不算好。但是……”元成似乎想到了什么,却让一旁的林展着急的问道:“但是如何?” 元成继续道:“没什么,此事颇为蹊跷,我们决不可妄下定论。这刀……也仅可为线索之一,但也不可排除有人想鱼目混珠,栽赃陷害。”随后他抬头仰天,叹了一口长气,满脸哀色的厉声道:“此乃我玉清宗之天数大劫!然掌门和聂长老还有众位弟子的仇,我们决不能不报!而现在……”元成缓缓低下头,看向林展和李根说道:“玉清宗只剩我们三人,故此,我们现在需要忍耐,切不可冲动行事!” 随后元成又道:“趁天还没黑,我们再去外面仔细查探一番,看看能否再找到点线索。” 三人又来到宗门外,围着整个玉清宗仔细查看,果然在正门不远的草丛边和后门不远的墙角下,各发现了一把和刚才同样的刀。 三人回到宗内后,在元成主持下,便将所有人的尸体运往后山,连夜将他们埋葬了。 一直到丑时,三人已累的筋疲力尽,而后便休息了。 翌日,元成将二人召集,说道:“有件事现在可以告诉你们了,多年前陈国初次伐宋时,上宗便对我宗以及几个关系密切的子宗许下承诺,若我等因抵抗陈军一事遭陈国或魏国等势力报复而有重大损失,则上宗会给予我们所有赔偿,若是有灭顶之灾,则我等子宗幸存弟子皆可为上宗收纳。” 随后看向李根说道:“李根,前番你极盼成为上宗弟子却未如愿,可谁曾料到我等回宗后才发现已遭遇这无妄之灾,如今事已至此,我三人只好去投奔上宗了,却也随了你成为上宗弟子之愿,此或许亦是天意吧……” 李根听到此话,不仅未有丝毫的高兴,反而心如刀绞! 他本是一个淳朴农民的儿子,出身微寒,无甚大愿,就算是练剑之想,也是其父此生无望而推其子尔。拜入玉清宗后,他确实领会到了剑法世界的无限奥妙,仿若打开了一扇通往仙途的道路,让他不胜感激。而这一切,除了之前父亲的悉心培养外,更重要的则是其师聂允的循循教导! 李根确实爱上了剑法,通过玉清剑法的学习和掌门等人的教导点拨,他也明白了玉清剑法只是天下千万剑法中普通的一支。他当然想学更高更强的剑法,但他也从未忘记自己的名字,也从未忘记其父李承为他取此名的含义:任何时候都不能忘了做人之根本。 正因为如此,就算此刻他如何想加入那孟丘宗去习得那绝世剑法,却也无论如何也抵消不了他内心中对恩师的一片尊崇之情。而师父却被仇人所害,如今大仇未报,却要他去圆剑法之梦,何不泯人良心?何不愧尝师恩?他不要这样的结果,他不要用这样的方式去得到加入天下三大宗门之一的机会,他更不愿踩着师父的尸体去练习那太极剑法! 他现在心里只想着为师父报仇!为掌门和所有玉清宗的师兄弟报仇! 可元长老昨日刚说过,不让他鲁莽行事,但李根觉得之前对赤炎宗的怀疑是证据确凿的,而对凶手栽赃陷害之疑却是多心的。因此,他内心中已经认定那赤炎宗就是杀害师父的凶手。如今已十七岁的李根,在这杀师之仇的驱使下,让他有了平生第一次叛逆之心。此刻的他,不是想着去那孟丘宗后如何练习新剑法,却想着如何绕开元长老去做那自己认为天经地义之事…… 元成说道:“大家且最后去收拾一番,无用之物就不用带了,上宗都有,一刻后在此汇合,我们便启程吧。” 而后不忘说道:“……哦对了,李根,记得背上那三把刀,我要给上宗的人看看,日后或对寻找真凶大有帮助!” “是!” 一刻钟后,三人各背了点包袱在此,元成刚要示意出发,却见李根说道:“……元长老!我想……回家。” 第82章 玉清之灾(三/三) “为何?”元成略感惊诧,急忙道:“我们现在去上宗,可立即成为其外门弟子,以你之努力,我料五年内必可成为内门弟子啊!如此机会,你怎舍得放弃?” 李根从未说过慌,却不知如何搪塞,只好随意想了个理由道:“……呃,弟子已许久未曾见过爹娘,甚是想念……还有突然失去师父,弟子顿感伤心,已无心练剑,望长老成全!” 元成见他这么说,却也觉得乃人之常情,想了想便叹气回道:“唉!……那好吧,既然你已无意去上宗为徒,我也不便留你,幸是此次劫数你我三人保全性命,你且回去好自为之吧!” 说完便示意林展接过李根拿着的三把赤炎宗的刀,而李根此时却道:“弟子想留一把!……呃,路上艰险,弟子想多带一把武器,以备防身之用。” 元成听罢虽觉得有些奇怪,但想到还有两把刀作为线索呈与上宗也足够了,此刻亦无心思再去多想,便也答应了。 三人已走到玉山脚下,李根正在向二人道别。 元成嘱咐道:“回去之后,好生侍奉爹娘,剑法要常练,切不可懈怠!” “弟子记住了!”李根应道。 元成又嘱道:“武功在身,只可在迫不得已时防身,切不可好勇斗狠!” 李根本就急着想去找赤炎宗算账,忽然觉得这元长老着实啰嗦,但细想来又句句是为自己好,只好听着,却见那元长老还没有说完…… “还有,无论你的剑法有何进步,都不要去想那报仇之事,既然那歹人能让我玉清在一日之内几近屠灭,则绝非我等一两人之力便可克之,切记!”元成正色嘱道。 听到此话,李根急忙回道:“弟子知道了,弟子走了!”说完便欲转身离去。 “回来!”元成大声喊道。 李根听到不禁内心有点慌乱,暗道:“可是长老已发觉自己报仇之意,却要阻拦吗?无论如何,我也要去找那赤炎宗,哪怕是死,我也要用他们的血去祭奠师父的在天之灵!” 李根缓缓转身,面无表情,却目光坚定,他想用自己的眼神来告诉元长老,无论他如何阻拦,自己都要去报仇,除非他杀了自己,否则自己报仇的决心是不会动摇丝毫的! 可元成此时却没有注意到李根的表情和眼神,只是缓步走近,拉起李根的右手,往手掌里放了点东西。 李根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些碎银,待其缓缓抬头时,只见元成满脸严肃,用一个长着特有的气质轻声说道:“我记得聂长老曾对我说过,他那日在鹿山镇招你入宗时,你爹塞给了他五百文钱。你爹是佃农,将你养大实属不易,我知省下五百文对他来说绝非易事。如今宗门已散,这些银子权当还给你爹,你且拿回家去,好生侍奉爹娘吧。” 听罢,李根不禁对元长老的一片爱护之心十分感动,本想要哭却又忍住了。他不想现在哭,他还有大事要办,而元长老越是对他好,他就越是觉得玉清宗对自己恩重如山,这仇更是要报! 只见李根伏地,轻叩三头,而后看了一眼林展,便转身离去了。 元成看着李根的背影,实在觉得可惜,他心里还想着,此次带着两位弟子去投奔孟丘宗,卧薪尝胆几年,再借助上宗之力,一段时间后或还有复宗的希望。可这李根一离去,玉清一脉则只余两人了,林展又是寡言内向之人,而自己也快入天命之年,复宗之事若少了李根,则不知要等到何年了,不禁长叹一声。而后,便带着林展向孟泉山走去了。 李根向鹿山镇方向缓缓走着,这期间他一直没敢回头,只因他是平生第一次撒谎,十分心虚,他怕被元长老发现其真实意图。直到距离玉山有些远了,他才小心翼翼的回了一下头,却早已看不见元长老和林展二人的踪影了。 此时的李根,其实在想究竟回不回家,他知道若要去楚国为师父报仇,可能十有八九回不来了。他不是怕死,他只是怕若是这一去不返,实在愧对父母,但若是回到家中,自己很可能会因为舍不得爹娘而又改变主意而打消了报仇的念头。可自己确实已有几年没有见到爹娘,要说一点都不想念的话,那肯定是在骗自己。 想了又想,他还是决定先回家,但他暗自发誓,无论如何自己绝不放弃报仇,只在家休息一天,就去楚国找赤炎宗报仇!正是因为他抱着必死的决心,所以他更加的珍惜这十几年来爹娘的养育之恩,就算是临死前见爹娘最后一面而道别吧! 李根顺便也想试试这几年来修炼的脚力如何,便气运丹田,开始发出内力了。只见他似脚下生风,比寻常人要走的快多了,但力气并没有用许多,不禁暗喜。 记得从鹿山镇出来之时,当时的师父还有阮琨和林展三人,便是这样行走了大半程,而当时的自己却跟着气踹嘘嘘。一晃几年过去,自己也小有所成,而师父和阮琨师兄却已不在人世。 李根发现这种内力运用到脚力中真的很实用,而据他依稀记得,在宗内时师父曾说过这种内力运用到脚力中再加上特定的身法,形成了一种专门的武功,那就是轻功。 虽然玉清宗并不是修炼轻功的大家,但按照元长老所说,孟丘宗的确有上乘的轻功秘籍,但只有内门弟子才有资格修炼。如今自己已放弃了这机会,只好作罢,但此刻他没有丝毫的后悔,因为他将义无反顾的为师父报仇,这比什么都重要! 下午时分,李根已依稀望到了鹿山,此刻便放慢了脚步。昨夜为埋葬师兄弟,刨土到半夜,故而没有休息好。而此刻他却已经打算,不能将玉清宗被灭之事告知爹娘,必须要装出一副一切安好的样子,否则爹娘肯定会担心,恐怕连门都不再让他出了。 当李根走进那个当初爹送别他的鹿山镇口时,不禁开始左顾右盼,他发现这几年的时间,鹿山镇没有太大变化。可当他走到自己家门口时,却发现门是锁着的,他估摸着可能这时候爹娘都在地里干活呢。 第83章 探望双亲 正当他转身欲去地里找爹娘时,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的李承,此刻他也正看着自己。 待李承走近后,突然大喜道:“根儿!真的是你?你咋回来了?” 李根不禁立刻双漆跪地,喊道:“爹,孩儿回来看你们来了!” 李承赶紧快步走来说道:“哎呀!还行啥礼啊,回来就好。”随即将李根扶起,而后喜不自胜的说道:“那啥……你等着我去把你娘也叫回来!” 李根却说:“要不别叫娘了,我跟您一起上地里干活去吧!” “瞎说!”李承却一脸严肃的回道:“你现在好歹也是玉清宗的弟子,身怀绝技,怎可做这些粗活呢?” 听到这里,李根不由有些心虚,侧头不语。 李承则安慰道:“你就别管了,地里的活不忙,明天也可以干,我去把你娘叫回来,她要是知道了你回来了,肯定高兴死了,说不定还会弄两个下酒菜,嘿嘿……” 说着就转身往地里跑,谁知跑了两步又转回来道:“你看我这脑袋,高兴忘记了,咋把你扔在家门口了,哈哈!”说着便拿出钥匙将门开开,而后又往地里跑去。 李根看着爹那熟悉亲切的笑容,心里既高兴又难受。高兴是的他看到爹身体还硬朗,他便高兴;难受的是明天他就要在此离开爹娘而去,却可能永远不再见面。想到这里,李根不禁又在暗自告诫自己,一定不能动摇,一定要为师父报仇! 半晌,李根娘赵氏也回来了,一见面就抱着李根哭了起来,看着自己的儿子手变粗糙了,皮肤也变黑了,让做娘的心疼了好一阵子。李承则在一旁看的高兴,又捏了捏李根的肩膀,笑道:“好小子,个子长高了,也长结实了哈!”。 赵氏则擦了擦眼泪,问道:“这次回来,师父让你待多久啊?” 李根从小就没有撒谎的习惯,本来早就应该想到这茬子事的,可他现在突然反应不及。还好他有点聪明,便打岔道:“呃……娘,我口渴了,先倒点水我喝吧!” 赵氏一听,急忙去倒水,而此时李根则在想如何回答刚才的话。 等赵氏把水倒来,李根大口的喝着,待其放下碗,则生涩的装腔作势道:“嗯…这次是师父突然高兴,我便趁机说想回家看看,师父便答应了,但要我明天一早就回宗!…嗯,就是这样!”说完顿觉紧张,立刻又倒了一碗水喝。 赵氏本无意怀疑李根之说,只是女人特别敏感多疑,却问道:“师父突然高兴!是为何事呢,说来听听?” 李根差点没把口里的水喷出来,便搪塞道:“哦,我不记得了,只记得那天师父真的很高兴!嗯。” “可是你待在宗里都过了好几年了,他咋一直都不高兴,而这会儿突然高兴了呢?是不是捡了什么宝贝啊?”赵氏随意问道。 “呃……嗯……”李根支支吾吾的实在编不出来了,他快要疯了。 这时李承喊道:“哎呀!你还有完没完啊?根儿好不容易回来想跟咱们吃顿饭,你咋这么多问题啊!”而后一脸正色道:“废话少说,赶紧去弄两个下酒菜,今儿个我……我也高兴,我要喝点酒!” 李根突然一个机灵说道:“对对!这是师父赏给孩儿的,娘去买点猪尾巴给爹下酒吧!”随即掏出了一粒碎银,他本想留着那些银子,做去楚国的盘缠的,谁料现在差点被其母戳穿,只好拿出一点来好转移其注意。 而赵氏一看见那碎银,眼睛突然睁得像核桃那么大,惊问道:“啥?我只听说师父教武功的,可没听说过师父还给银子徒弟用啊!” 李根顿时后悔了,真不该把银子拿出来,真是越添越乱,又摸着脑袋支吾道:“这是师父高兴……” 李承接过来说:“哎呀!看来你小子是混出点名堂来了是吧?老实交代!是不是偷偷干了啥坏事儿,只好给掌门做上门女婿了?哈哈……”说着还轻轻抽了下李根的脑袋。 李根则只好摸着脑袋,不知道说啥,赵氏则向李承骂道:“哎呀你个没正经的,还没喝酒你就胡说八道了!你以为根儿是你啊,竟往歪处想……”说着便接过李根手上的银子,而后出去买猪尾巴了。 李根看得出来,在刚才的一番打闹中,李承和赵氏都从未如此高兴,可他内心却十分难受。想到事实是师父和宗门都已不在,想到今日是和其爹娘同吃的最后一顿饭,他的内心无比痛楚。 而这痛楚越是清晰,他就越是憎恨那楚国的赤炎宗,他发誓就算粉身碎骨,也要和赤炎宗拼个你死我活!而今日陪爹娘吃的最后这顿饭,只能算是他临死前尽的最后一点孝心了。 第二天天未亮,本想自己悄悄离去的李根轻轻的起床,却还是惊醒了李承,随后赵氏也跟着起来了。 天刚蒙蒙亮,在一阵大雾中,鹿山镇口便站着这一家三人。临别时,爹娘发自内心的几番叮咛嘱咐,曾几次让李根差点忍不住跪下哭泣,并要将真相和盘托出,可他知道若是如此便肯定走不了了,他那强烈的为宗门报仇的欲望一次又一次的在心中压住了他的冲动。 最后,李根想跪下向爹娘磕三个头,可他又想到上次从玉清宗走时,自己也是向其师父磕了三个头,他害怕这次磕头也会成为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他知道,如果是,那离开人世的可能不是爹娘,而是自己。他不想这是此生和爹娘的永别,可他又害怕若真是永别,爹娘把自己养大成人,若是此生最后一面连头都没有磕,到了阴间自己肯定会后悔! 想了又想,李根还是朝爹娘的方向跪下了,他缓缓的磕了三个头,眼神中深藏着永别赴死之意。李承和赵氏没有看出来这三个头的含义,只是知道自己的孩子向来都很孝顺,这磕头便也无可厚非了。 李根站了起来,转过身,背着一把剑和一把刀便上路了。他要先往玉山的方向走一段,等爹娘看不到他了,便要转向楚国走去。而元长老和林展虽比他早走,但他不想在宋国的路上碰见他们,为了不节外生枝,他决定不走宋国,而是走韩国。 此时的天是阴的,虽已是正月,但风还是那么的寒冷,路边的树上,树叶还没有长出来,看不见半片,却还是被风吹得摇曳不停,只有一个瘦小的身影稳健的行走在路上,无论这风多么无情的吹打着他的脸庞,都无法改变他那遥望楚国的坚定的眼神。 第84章 复兴银陵 楚国,金陵皇宫。 楚国皇帝丰明向来勤政,每日都要按时上朝。 今日朝上,百官格外踊跃发言,为的是一件让皇帝略显头疼的事情。 扬州自古以来因商而兴,因文而名,不仅商农俱盛,还涌现过许多风流名士和才子佳人。十几年前被楚国囊括而改名银陵,却不想其后这些年,银陵之兴不仅不见更甚,竟还略显凋零。 现今刚过正月十五,经过户部粗略结算,去年银陵的税收又是比上年略有减少,不禁让皇帝丰明略显不悦。丰明不想给世人一种银陵因楚国而衰的印象,故今日上朝主要就为了商议此事。 工部尚书奏道:“启禀陛下,银陵本就是人杰地灵之处多年,近年有所低迷也是改国更姓后一时不运所致,我料其不久便可恢复兴态。” “是啊,是啊……”一旁有文臣附和道。 丰明略带不满的口吻说道:“可寡人不想给天下之人以说辞,哪怕只是谣言,银陵渐衰之事不可久拖,务须尽快有所行动,使其兴盛之势再现,否则恐失民心!” 户部侍郎谏道:“陛下,微臣幼时曾在银陵居住过几年。据微臣记得,银陵名扬州时,每年逢元宵佳节,官府会在运河畔举办彩灯盛会。而每逢灯会,百姓皆争相赴之,而后竞猜灯谜,猜中者可得官府预设之奖,其奖虽小,却可以此来提倡习文之风,且娱教兼顾。银陵收归我朝后,派去的知府以节省支出为由禁办灯会。后曾有百姓建言恢复此俗,却被知府以前朝之俗皆为糟粕为由而拒,以致从此银陵便再也无灯会之景了。微臣以为,银陵可恢复元宵灯会之俗,以足百姓之愿,亦可助银陵之兴。” 又有文臣附和道:“有道理!” “嗯,说的对……” “此言正合我意!”丰明说道:“传我旨意,银陵恢复每年元宵灯会之俗,且其支用皆由知府给出,设专款专用,朝廷可助其一半。另,以守任不为,枉顾民愿之罪,罚知府一月俸,以示惩戒。” “遵旨!” 只见礼部尚书奏道:“陛下,灯会之俗可复,然今年已过元宵,若是等明年之节,则时日尚久,微臣以为今年务须另想他法以为兴事。” 依然有文臣附和道:“嗯,今年再办元宵灯会则名不符实啊……” “是啊,这可如何是好啊……” “这……,今年元宵佳节已过,若是再办元宵灯会,岂不名不符实?可这除了灯会,还有何良策能立可复银陵百姓之望呢?”丰明愁道。 见之前建言者均已束手无策,丰明终于忍不住问道:“童爱卿,你可说句话啊!” 楚国国师童烨,字肃河,为荀甄次徒。他极其尊师重道,且智慧过人,是荀甄最得意之门生,任楚国国师后备受皇帝倚重。 而在楚国朝廷中,童烨早就看出了一些规则,朝中由一些亲王和老臣等显贵分为了几个无形的派别,且总有一拨碌碌无为的官员喜欢附和这些显贵之士。每当皇帝有事要征询百官意见时,这些显贵就争相发言,以求博得皇帝的采纳,进而增加在朝中的威望,那些官员就齐齐附和。至于其建言是否合理,则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之事,童烨时常一笑了之。 另外,他也深知此等私党根基之固,有的由于系前朝遗势,甚至连圣上都奈何不得。因而每当皇帝有事征询百官时,童烨则与那些显贵反其道而行之,绝不第一个发言,也绝不正面驳斥其不合理之建言,而是首先让皇帝自行思量。若皇帝实在拿不定主意时,自然会主动询问自己的意见。 由于自己未站在那些显贵的任何一派,则可以立于中位而直言之,从而既不负皇帝所望和为臣之责,又可不入那私党之流而孑然一身。 见皇帝明要其建言,童烨躬身回道:“启禀陛下,依微臣所见,如今银陵百姓求的是兴,而不在于其时是否为节气,故灯会之举仍可为之,只需换个名头便是。”只一句,童烨便言中此事之要害,百官皆心中暗服,默不作声。 正是由于其智过于常,其才杰于众,童烨入朝后便平步青云,被皇帝一路提拔,最终升为国师。且每逢那些显贵的谏言之后,童烨之谏更显有理有据,多可让百官心悦诚服。久而久之,不但未让皇帝认同那些私党其能,反倒是越来越依赖童烨之才了。 丰明叹道:“对呀!只要有灯会便是,管他元宵与否!童爱卿之言正合我意!” 只见童烨又道:“另外,既是想兴文风,可举行一场诗赋比赛,设高奖,引才贤,且与灯会一同举办,必能陶百姓之雅情,赋银陵之兴望矣。” “诗赋比赛?真乃妙策呀!众爱卿以为如何啊?”丰明不觉自己都认同了,还要例行式的问问百官,可想而知他们会如何作答了。 众官纷纷附和道:“国师妙策!” “是个好办法!” “微臣也以为此法甚好……” 见百官皆为赞同,丰明正色道:“好!银陵诗赛一事,全权交由国师去办了!务必办好,不得怠慢!” “微臣遵旨!” 退朝后,皇帝又把童烨单独叫到御书房,询问银陵诗赛一事。只见他一边品着茶,一边问道:“银陵诗赛,国师可有何规划啊?” “陛下,微臣以为既然要办就办得有声有色,使银陵百姓感受到入我楚国后的好处。”童烨回道。 丰明放下茶杯说道:“嗯,此言正合我意!你且尽管道来。” 童烨拱手道:“微臣已想过了,可在白天举办诗赛,入夜举办灯会,将两会相容。” “嗯……此法甚好!” “微臣觉得,此次诗赛必将吸引众多百姓前来观赏,若要让诗赛办得体面,也让这些百姓尽兴而归,则必需要寻找一个既宽阔又不显俗陋,且能彰显高雅文风之地。寻遍银陵,微臣觉得只有一处适用之!” “……你说的是‘翠须宫’吧?” “陛下圣明!” 第85章 筹备花灯诗赛 “你还真会选!嗯……不过按照你之所言,也确实只有此地最适合举办这诗赛了!罢了,准奏!” “谢陛下!微臣将竭尽全力安排好此次诗赛,若事情顺利,可赶在二月十五月圆之日举办。只是粗算下来,恐此次的费用会……” “哎~!怎可为此事烦忧?此次诗赛开销皆由朝廷拨出,爱卿无需多虑!” “谢陛下!只是……” “嗯?还有何事非要吞吞吐吐的啊?” 童烨急忙回道:“这诗赛乃文雅之事,其奖不可全用银两,否则不但开销甚大,还可能为儒雅之士所暗笑尔。然这诗魁之奖必须要高,故微臣以为,用一件宝物最为合适!” 丰明笑道:“朕还以为是何事呢,也罢也罢……朕和典藏官知会一声,你且稍后到藏宝阁挑一件宝贝,拿去奖赏那诗魁吧!” “让陛下割爱了!”童烨躬身谢道。 忽然丰明又想起什么,叮嘱道:“哦对了!其他的宝贝随你挑,但那只‘朱雀翎’万不可拿走!” “微臣明白!微臣告退!” 待童烨走后,丰明突然觉得哪里不对,不禁略带懊悔的自言自语道:“……这个童爱卿,简直就像个猴子,把朕的好东西给一点一点的掏了去,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随后,童烨便开始了银陵诗赛的筹备,既然皇帝亲口说要将此次活动办好,他便不敢有丝毫怠慢。 首先,他命中书侍郎在金陵和银陵两地的工坊各立即开始赶制五百盏花灯,共一千盏;接着,命官员四处张贴灯会即诗赛的告示,使此盛会尽快让楚国,甚至天下所有有才者知悉;而后,按照预先设想的,从翰林院抽掉七位大学士,组织其开始拟定诗赛之题和花灯谜题; 安排妥当后,他便亲自赶到银陵,对银陵本地的官员布置工作,并与他们一同认真规划,仔细安排,如此工作三日有余,又在反复叮嘱后离去,却未立即回到都城;而是来到银陵的工坊,视察花灯制作情况;而后又日夜兼程赶回都城,来到金陵的工坊继续视察;再后,他又命中书侍郎拿出宫中部分御用物品,以为诗赛奖品,并亲自点验;最后,他来到藏宝阁,挑选了一件宝物作为比赛的头奖。 童烨就这样专心的忙碌着,且期间对其本职国师的常务工作亦未有丝毫懈怠。按照他的计划,再过半月后便可如期在运河之畔举行花灯诗赛了。 不久,银陵将举行诗赛的消息传遍了楚国及天下大部分地区。 当消息传到陈国,被皇帝陈尤知道此事后,笑着说道:“哦?想不到那丰明竟也突发奇想的要办诗赛,若是青儿参加,必可夺魁!呵呵……可惜他此时正身在那玄宗修炼,唉!姑让那些鱼雀之子夺去头奖罢了!” 而此时的陈青,正在玄宗的炼丹房内,拿着扇子猛扇着丹炉的火呢。 陈青来到玄宗后,才发现天下之奇门秘术竟然如此之多。开始还对炼器十分感兴趣的他,后来又迷上了医术。 而此术正是其师黄弈之长,可谁知这陈青太聪颖,仅学了三个月就相当于其他师兄一年的学识,而后又对用毒产生了兴趣。 可没到半年,宗内所有的用毒之书他都看遍了,已会配制大部分毒方,却忽然发现自己更喜欢研究暗器。 可暗器这门,除了太上长老古月对其了若指掌外,就是长老徐针对其精通了。 陈青入宗不久,便有人告诉过他,在玄宗内,除太上长老古月深不可测之外,其他人的武功中最厉害的并不是掌门黄弈,而是长老徐针。 徐针是徐炼之兄,七尺九寸的身高,略显魁梧,一头长发,脸颊劲瘦,少有胡须。然徐长老寡言少语,不喜过问外事,但武功奇好,深通暗器,轻功,易容。特别是暗器一门为其最长,还自创绝招“玄黄九针”,据说一发九穴,中招者无论武功多高,两个时辰之内,大劲和内力均无法使出,任凭摆布。 陈青入宗后进步奇快,当其对医术,用毒小有所成后,徐针便开始教授其暗器,可不巧的是,仅半月后,徐针便开始闭关。闭关前,徐长老给了陈青一枚“孔雀翎”,要其先自习“发之必穴,绝无虚发”的功夫。这是使用暗器的基本功,就是运用臂力、腕力、指力三力相配合,将手中的武器弹射出去,想要打哪里,便会飞到哪里,分毫不差。 而陈青只好在掌门黄弈的建议下,一边练习“发之必穴”,习读暗器典籍,等待徐针出关,一边先学点炼丹之术。 这四年间,黄弈还特许他回家过两次探望双亲,可每次回家他都很快回到宗内,继续如饥似渴的学习着各种法术,期间还学习了点剑法和扇法。 玄宗弟子皆觉得奇怪,这陈青本年纪轻轻,却一入门就被掌门收为徒弟,于是只猜测他可能是贵胄之子。又因为陈青之进步奇快,故虽然才入宗不到四年,其地位就已直逼宗内年龄最大的弟子了。虽然武功尚未造极,但有众位长老点拨,故时有精进,且每逢陈青有事,掌门又不知何故十分袒护他,故宗内上下都只好有点让着这位公子哥了。 这不,长老徐炼还在炼丹房外,就闻到一股异味,他断定这陈青又在别出心裁的乱配炼丹的配方,便急忙走了进去。 刚进门,他就被这异味刺鼻得咳嗽不止,捂着鼻子大声呼喊道:“陈青……咳咳…别炼了,你的方子……不对!咳咳……” 却听见陈青无所谓的说道:“哎~徐长老,炼丹之要皆在尝试,不炼到底又怎知这配方有误呢?” 徐炼一脸无奈的道:“可你每日三炼已有一月多了,这炼丹房的药材都要快耗尽了,要是掌门知道了定会怪罪下来的!” “哈哈,徐长老,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就是师父出门前吩咐弟子,要我别到处晃悠,没事就在此炼丹,我这是谨遵师命呀,您就别操心了!”陈青笑道。 第86章 陈青的修炼 这徐炼就是被负责管理炼丹房的弟子喊来的,陈青每日早中晚三次炼丹,且每次的配方都不尽相同,还喜欢搞点花样尝试,结果就是丹房库存的药材快见底了,老鼠都被熏死了,也没见有何像样的丹药炼出来。丹房弟子只好请徐长老来劝劝陈青,谁知他把师父之命搬出来,这样就连徐炼也无可奈何了。 走出炼丹房,徐炼被熏得够呛,他觉得这状态也就跟中毒仅一步之遥了。于是赶紧跑到回了长老房,喝了一口茶,这才吐出一口气舒服了一下。 忽然黄弈次徒唐治一脚踏了进来,见徐炼面相有些难看,不禁问道:“师叔您这是怎么了?” 徐炼埋怨道:“还能如何啊?还不是你那个师弟,最近一月多,整天泡在丹房里炼丹,炼得里面乌烟瘴气的,那些药材都快给他用光了!我粗算了一下,他这一天耗费的药材,折银子要好几两呢!” “哦!呵呵,我当是什么大事呢,师叔不用烦忧,我去叫师弟们再去山下多进些药材便是!”唐治笑答道。 “说来也奇怪……”徐炼自言自语道:“这陈青本是末位弟子,虽天资聪明,可为何掌门如此袒护他,都由着他呢?” 唐治作沉思状道:“嗯……我也有些奇怪,听说陈青之家乃钦州巨贾,且经营炼器古玩,会不会是和掌门关系交好所致?” “应该不至于吧!”徐炼不解道:“陈青是我收入宗门的,按说其父应该和掌门不熟啊……,且据我所知,与我玄宗交好的商贾也不少,就连楚国和魏国等有名的商号,他们都是十分巴结掌门,为何这陈青之家就与众不同呢?” 唐治也想不通,而后却朗声道:“嗨,此事既然不明就无需多想了吧!对了师叔,说起楚国,我刚从今日下山回来的师弟那里听到一个消息,可以告诉你。” “什么消息?”徐炼又喝了一口茶,问道。 “听说下月十五,楚国要在银陵举办一个什么诗赋比赛,好像……还要举办元宵灯会,哦不对,不是元宵的灯会!”唐治还没听的太明白,所以说的略显含糊。 “哦,与我玄宗有何干系嘛!”徐炼边喝茶边不屑道。 唐治继续说道:“听说此次给诗魁的奖品是皇宫里的宝贝!哎呀,要是我有陈师弟那样的文采就好了,或许能得到那宝贝,拿回来再给师父炼它一炼……您说这也有点奇怪是吧,一个诗赛而已,干嘛要拿出皇宫里的宝贝来做奖赏呢?这楚国的皇帝还真是大方啊……” 唐治还在念叨着,却见徐炼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自语道:“诗赛,陈师弟……对呀!” 不明就里的唐治看着徐炼,不知道他何意,却见后者又向自己问道:“既然是诗赛,那你陈师弟肯定会想去闯一闯吧?” “嗯?” “对!肯定是的,嗯……就这么定了!” “什么呀师叔?您老在嘀咕何事?”唐治忍不住问道。 徐炼笑道:“你这个消息对我很……哦不,对你师弟很有用。你想,陈青既然是文杰之辈,必然对诗赛之事倍感兴趣,说不定还真能夺个名次。我且让他下山去参加那诗赛,一来他在宗内久了肯定想下山转转,二来若是夺个名次也算是为我玄宗争光嘛,这三来……当然了,丹房的药材几尽,我好让弟子再去山下进些回宗,也让那丹房……休息休息吧。” “哈哈,师叔,你这是想让自己清静清静吧?”唐治打趣道。 “不可乱说!”徐炼急忙装作一脸正色的说道:“呃……是我看陈青炼丹太久,恐他走火入魔。嗯……还有你师父临走时叮嘱过我要对你师弟格外照顾,故我才觉得让他休息一下为好。” “嘻嘻!”唐治呡嘴笑而不语。 只见徐炼说道:“好了,我就派你去通知陈青此事,就说让他明日便下山,代表我宗去参加那银陵诗赛!” “呃……好吧!”唐治无奈答应后又道:“可放师弟下山这事,可是师叔您的意思,要是师父回来过问此事,可与我无关哪!” “知道知道!快去吧!”徐炼说道。 唐治找到陈青,将此事告知后,却本不想去。可不知道为何,师兄唐治竟苦口婆心说那诗赛如何之好,仿佛催着让其去似的。陈青见其师兄这般劝说,又想到丹房里也已快无材可炼,便最终还是答应了。 唐治本要派一名弟子随他同去,却被陈青拒绝,只说自己想随意自有,要是派人同去,那他也不去了,唐治只好作罢。 下山前,陈青本打算穿一套白色的俗衣换上,却不想宗内没有白色的,只好找了一套绿色的丝边绫衣,手持白扇,独自往银陵而去。 楚国,丰城。 骆阳子刚刚起床,准备出去散散步。 昨日晌午,郭峰刚从镖局回来,今晨他便早早起来,去城外的山上练功了。 郭峰这次出去,遇上了那董鹰,露了两手剑法,以致昨日一回丰城,长丰镖局的东家就亲自出面,请他出任镖师,并许以重酬。但郭峰和骆阳子一样,并不在意那银子,却因为师父的态度,还是不愿意过多显露自己的实力,便客气的婉拒了。 可事情还没完,郭峰结了趟子钱,回到客栈,把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骆阳子,还说要请师父降罪他使用了一招“九阳剑法”,可骆阳子知道是因为护镖才如此,便也没有丝毫责怪他的意思。接着,丰城的另外几家镖局也迅速的派了高层人物来到客栈,想请郭峰出任他们的镖师,郭峰自然也都一一拒绝了。 今早一起床,骆阳子就收到了客栈小二代收的一封信,乃是丰城某个大户人家的管家留下的,意思是希望他去府上担任老爷的保镖,且出的价格甚至比所有镖局都高。 想到今日还可能有镖局或其他人送来信函,郭峰为了躲避这些应酬,早早就出城了。而骆阳子自然也不想麻烦,便也出来晃荡了。 第87章 再遇故人 今年他便满六十了,按说又会遇到贵人,故此,骆阳子便经常这样出来晃荡。骆阳子东晃晃,西晃晃,总是一副迈着八字步,背着双手,优哉游哉的样子。 无意中,他来到了一条从未走过的街道,这是一条城西集市旁的一条小道,紧挨着集市街。以前来城西就去了集市逛,而这条小道还真没注意,今天既然走了进来,就索性随意看看吧! 向左望去:“利生斋”、“锦绣祥”、“永丰粮铺”几个招牌映入眼帘,向右望去:“小金陵”、“逸趣坊”、“丽花楼”几个招牌历历在目。 “嗯?这个名字好熟悉!在哪里见过似的……”当骆阳子看见了一个写着“扶生堂”的招牌时,便停下了脚步,内心暗想:“奇怪,确实有点印象,但就是一时想不起来!看来我真的老了……,干脆进去看看也无妨!或许能想起一二来。” 骆阳子跨过门槛,迈步走进了店铺,一进门,便闻到了扑面而来的药材香味。看来这是一家药铺,面积不大,桌椅也不算特别讲究,但十分整洁。 店内除了自己,没有看见其他客人,一个约莫六旬不到的男子站在柜台里正在打着算盘,应该是掌柜。 骆阳子没有打算买什么,便盯着放药材的柜子随意的看着。 那掌柜看到有客人来了,便停下了手中之事,走出柜台,笑脸迎了过来:“这位客官,您要买什么药材,或是头疼脑热什么的,我都可以帮您!” 谁料待骆阳子缓缓转过头,那掌柜看到骆阳子的脸时,竟有一丝诧异。掌柜仔细的看了看骆阳子的脸,似乎也是有些印象,但又想不起来具体何事的模样。骆阳子也觉得这掌柜有些面善,却还是没想起来何时见过。 忽然,看着此人的容貌,骆阳子没想起其姓名,脑子里却奇怪的出现了另一个东西的名字——槐荫草。 他回想起此生中,唯一一次使用过这草的时候,便是二十多年前闭关前,曾经在一位郎中那里买过此草解了炎毒,心中暗想:“难道面前这人,便是那日的郎中?可,可那郎中之名,我,我真的忘记了,这可如何是好!” 骆阳子想了想,觉得那次解毒的恩情还是无法忘怀,为了不要错过自己的恩人,他还是鼓起勇气问道:“敢问掌柜的,你可曾卖过一种叫‘槐荫草’的草药?” 掌柜一怔,忽然想了起来,而后他低头手捂面颊,又抬头问道:“你,你可是那日买我草药之人?你是……骆阳子?” 骆阳子赶紧说道:“嘘!”而后朝门口望去,又转头小声说道:“正是!只是老夫已许久未在江湖上走动,不喜被人知晓行踪,还望阁下勿要张扬。” “那是那是!这个我懂!”掌柜笑道:“骆大侠还记得我?我便是那日卖给你草药的白英啊!” 骆阳子急忙拱手道:“原来是白大夫!”举手之间显得十分尊敬,看来他对当日买药之恩还是铭记于心,内心十分感激。 骆阳子二十多年前便是在这白英的手上买到的槐荫草,却因为时隔太久,两人的容貌都有些改变,但脸型还在。 “此处说话略有不便,骆大侠随我去内厅聊聊吧!”白英小声说道。 骆阳子问道:“那这店铺……” “哎!无妨无妨,平日里也没多少人来,有客官进店会喊我的!来吧”白英笑道。 柜台后面几步之距,便是内厅,此刻白英沏好了两盏茶,正在和骆阳子聊着。 “那日得白大夫的槐荫草后,按照你告知之法,我将此草吞下,一日内炎毒便痊愈了!真是要感谢白大夫啊!”骆阳子还未饮茶,再次向白英谢道。 “哎!骆大侠这是说的哪里话,说起来,我这店铺还是骆大侠高价购买我的草药,我才能盘下来呢!否则,可能我还在那西市的地上摆摊呢!”白英笑道。 “哦,对了!我记得那日白大夫是折了价才给我的槐荫草,今日既然再次遇到,必然要如数奉还…”说着便从腰里掏出了二十两银子。 那白英看到银子,双眼本能的又放了一丝精光,可片刻后便收回,却叹道:“唉!实不相瞒,那次我的价格是有点虚高了!以前年轻,只是贪财,这些年经营此药铺倒也过得去,却把那身外之物都看淡了,这钱,骆大侠还是收起来吧,我不能收!” 谁知骆阳子竟正色说道:“白大夫,此言差矣!” 白英闻言,顿感不解,骆阳子继续说道:“当日若不是白大夫的那株槐荫草,我骆阳子恐怕不会活到今日。虽然那只是一株草药,但就想你当日说的那样,若是能救命的草,其价值则不是一株草所能衡量的。对白大夫来说,那可能只是一株草药,但对我骆阳子来说,那草药不但减轻了我许久的炎毒之折磨,还挽救了我的性命,那价格决不虚高!我记得那日曾经当着众人的面许诺过,日后有了银子定会奉还,今日老天有眼,让我再次遇到了昔日的救命恩人,我一定要将这银子交到白大夫手中,否则恐怕留下终身之憾啊!” “这……好吧!既然骆大侠执意如此,我便却之不恭了!”白英见骆阳子话都这么说了,便收下了银子。 “呵呵!这就对了!”骆阳子见白英收了银子,仿佛藏在心中多年的夙愿得意满足,顿显笑容,又继续问道:“对了!骆某还有一事不解,想请问白大夫!” 白英微怔,正色说道:“骆大侠尽管道来!” “我那日吃了槐荫草后,效果确实立竿见影,炎毒一下就解了!后来我在空闲时找到一些大夫问询了一下,他们也都说槐荫草乃是奇草,且真的极难遇到。故此,我十分想知道,白大夫的那株槐荫草,究竟是如何得来的?” 白英听罢,豁然笑道:“哈哈!原来是此事啊!”忽然略带得意的说道:“说来也巧,那槐荫草确实很难遇到,或是在下运气好吧!……我记得就是在我那日摆摊的前一个月吧,我去衡碧山上采药,那日本来风和日丽,却在顷刻间忽然乌云密布,而后下起了大雨,我没有办法,便想找棵树躲雨。一眼望去,唯有一颗十余丈外的大槐树可以避一下,便跑了过去。正待我面前即是树荫时,可能是我太急,没有注意脚下,一个不小心踩上泥浆一滑,摔了一大跤!竟然还晕了过去!待我醒来时,一睁眼,便看到了面前的一株槐荫草!却发现天已放晴,岂不是天意吗?” 第88章 丰城劫事(一/四) 骆阳子听到这白大夫获得槐荫草的一番叙述,颇感惊奇。那白英老毛病又犯了,眼珠一转,便带着沧桑的口吻正色叹道:“唉……我后来一直在想,肯定是骆大侠除暴安良,感动上苍,让我采得这株槐荫草,又让骆大侠遇上,解了你的炎毒,好让骆大侠保护苍生的平安啊!” 听到这番无上的赞扬,骆阳子竟略显羞意,被白英看到后心中暗喜:“嘻嘻!看来我老白的嘴皮子依旧宝刀未老啊!” 骆阳子和白英又寒暄了几句,最后白英要骆阳子以后若是小病抓药什么的尽管来找他,骆阳子道谢后,便了离开了扶生堂。 骆阳子又东晃西晃的过了一个多时辰,不觉已近晌午。他顿时觉着腹中有些告急,正寻思找家酒楼吃上一顿,抬头一看,前面不远就有一家,便走了过去。。 “小二!” “来咯!” “随便上两个菜,再来一碟花生米!” “好咧~” 今日遇到了故人,心情还不错,骆阳子便找了家酒楼,随便叫了两个菜坐了下来。 就在骆阳子落座的这家酒楼内,三楼一间最好的厢房门口,一位五旬出头,慈眉善目的男子正恭送着另两人离去:“李老板慢走!甘某不送了!” 待那两人走后,他又进到厢房,独自品着小酒,心情似乎很不错。门口站着四个家丁模样的青年人,似是在守着门。 品酒之人便是甘霖,总店位于金陵的“甘露斋”的东家。今日他格外高兴,因为刚刚和本地的一家商户谈成了一笔大买卖——五万石的大米。 本来这笔买卖他十分想让自己的长子甘瑜来经手做成的,但甘瑜听说银陵有诗赛,便早早去了,这笔生意便自己来了。 门外站的是从金陵的府上带来的家丁,不为别的,只为保护一下这趟出门的安全。师爷林湛守在府中,次子甘礼不喜商事,在家练武,而长子甘瑜又去了银陵,所以这次便只带了几个家丁出门了。虽然如今,甘霖已是富甲一方的巨贾,但他生活上并不好奢逸,行事也喜欢低调。 看着他经常出远门办事,次子甘礼几次都说要他请一位保镖随行,他都说自己与人为善,不会有人谋害于他。他觉着四个家丁已经不少了,且此四人都是有些拳脚功夫的,便也安心出门了。 今日谈成了生意后,甘霖本想请对方一同用膳,不料这位李老板还有事,便提前告辞了。甘霖恭送后,便打算一人慢慢享用。 楼下,骆阳子的桌上刚上来第一盘菜,正举起筷子准备尝尝,忽然眼神微动。从外面走进来了三个人,坐在了他左侧的桌子上,但刚才他听得出来,这三人中,有两人的脚步声蕴含了些许耐力。 骆阳子心想,这大白天的,偶尔有几个江湖中人来吃饭,也是平常不过的事情,并没有扭头看他们,而是落下了筷子品着菜,只是无意中斜眼瞟了一眼,那有功夫的两人都拿着一块黑布包裹的东西,如果他没猜错应该是此二人使用的兵器,只是为了避嫌而包了起来罢了。 这盘菜吃了第三口后,小二又端来了第二盘菜,骆阳子又举起了筷子,尝了尝,觉得味道还不错。 正在此时,又有两个人走了进来,坐在了他右侧的桌子上,骆阳子同样听出来了,这两人也是有功夫之人,侧眼瞟去,也是手拿两个黑布包裹的条状物,他还是没觉得奇怪,还是继续吃着菜,只是出于经验,心中多了一份提防。 第二盘菜吃了几口,小二终于端上了最后一盘花生米,骆阳子举起筷子,轻轻的夹起了一粒来。正在此时,左右两张桌子上,那四位有功夫的人同时拿起了手中用黑布包裹的兵器,忽然站起。 骆阳子并不为所动,他将那粒已经夹起的花生米送入了嘴中。 他的直觉没有错,自从左侧桌子上坐下那三人后,他就感受到了他们身上的一股寻常练武之人平日没有的味道——杀气,而右侧桌子上又坐下两人后,他就更加肯定了。只是他也感到,这杀气并不是对他而来,所以他稳如泰山。 果然,那四人同时站起后,并未围向中间桌子上的骆阳子,而是一齐向楼上快步走去。 周围桌子上有不少食客都感受到了一股不妙的气息,有的食客已经匆匆付了钱离桌。 骆阳子却发现,此时刚好掌柜和小二都不在。显然,这是一群老江湖,他们此行十有八九是盯上了楼上的某人,或是仇家寻仇,或是杀人夺物,分两拨入店就是为了避免引起店家的注意而提前报官,现在趁着店家的人不在,便抓紧机会一齐上楼,已然是动手了。 若是二十年前,骆阳子或许还会上去看看,可现在……他又夹起一粒花生米,细细品尝着,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一样。 有好事的食客,那四人上楼后便偷偷喊来了掌柜,将手指了指楼上。那掌柜倒也机灵,便上楼去看个究竟。 此时又有两三个食客匆匆付了钱走了,骆阳子看到后淡淡一笑,别说这四人不是来找他麻烦的,就算是的,他也丝毫不惧。他好不容易上一趟馆子,可不想为了这些事情冲了雅兴,便自顾的吃着,反正上面的人办完事也自然会离去,与他无关。 片刻后,只听见掌柜在楼上大声喊道:“哎呀~不好啦!快报官,死人了!”而后那掌柜踉跄的跑下楼来,在楼梯上还差点摔了下来,幸亏下面的小二把他接住了。 “快!快报官!刚才上去的四个人是歹人,在三楼杀人了!还掳走了客人!从,从后门跑了!”那掌柜早已吓的两腿发软,瘫坐在地上,被小二扶起后慌忙的说道。 一楼里,有的食客围了上去询问事故,有的食客则怕事的结账走人了。 骆阳子对这种事情自然见怪不怪了,他胃口还不错,三下五除二的就将三碗菜吃了个干净,却见他大声喊道:“小二!结账!” 第89章 丰城劫事(二/四) 那掌柜和围着的一群食客,见这老头连这等大事都没反应,怪模怪样的还要结账,便都咋舌的看着他。只有骆阳子左侧的那桌上,同四人一起来,却没有上去的人扭头看了眼骆阳子。 小二只好过去跟骆阳子结了账,又慌忙的将前给了掌柜,掌柜发抖的手都接不住钱了,只是有气无力的对着小二说道:“出人命了!你快去报官!这里有我!”那小二便慌张的冲出店,往着衙门的方向跑去了。 这种事情,骆阳子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不是之前楼上之人得罪了这伙人,就是这伙人自己盯上了楼上之人,或是仇家寻仇,或是绑架要挟。想想自己一把年纪了,虽然有能力救那楼上之人,却因为那“天地不仁”的想法内心暗叹:曾经自己嫉恶如仇,如今又对这类事情置若罔闻,不知是对还是错! 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骆阳子还是站了起来,往店外走去。 一走出来,骆阳子仿佛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看来不问世事真的可以躲避很多烦恼啊! 路边已有一些人往刚才出来的酒店中聚集,似想进去看个究竟。而酒店门口一侧,有个卖竹器的小摊边,几个路人已议论开了,骆阳子刚出店门口,这些话恰巧都被他听到了: “走,进去看看,这家店好像出人命了!” “啊!出人命了?谁死了啊?” “不清楚,好像还不止一个!” “什么?那可是大事了!衙门来人了没……” “哎呀,你们说的都不是重点,听说是一伙歹人绑走了一个老板,杀了他带来的几个家丁!”那竹器摊的老板插话道。 “是哪家的老板这么倒霉啊?大白天的给人绑了!真是……” “这我就不知道了,总归是很有钱的老板吧!不然那些歹人也不会白天冒险来绑人吧?” “嘿嘿!我知道!”又凑过来一位四旬左右,长了点胡子的中年人,插话道:“刚才我在前面拦住正匆忙去报官的店小二,他说那被绑的呀,不是别人,就是那金陵来的大老板——甘霖!” “是他啊!他可是个好人啊,听说他每年光施舍给穷人的粮米就好几千斗呢!连当今皇上都召见过他。哎?他不是在金陵的吗?怎么到丰城来了?” “谁知道啊!或许是来和人谈生意的吧!可能是老天爷注定他要有此一劫吧!……唉?你?” 这说话之人一下被骆阳子揪住了衣服,满脸惊恐之色。却见后者正直瞪着他,正色问道:“你说的甘霖,可是楚国甘露斋的老板?” “是……是的啊!我们楚国除了这个甘露斋,还有哪家商铺的老板叫甘霖啊?唉你……” 正在这中年人诧异间,骆阳子迅速的放开他,三步并两步的又回到了刚才的酒店中。 一进门,他便见到那掌柜还瘫坐在地上,便快步上前询问道:“掌柜的,我问你,那歹人所绑之人可是甘露斋的甘霖?” “唉!正是啊,这甘老板可是头回来我们店,我可是想好好伺候他,还指望着他下回能再来呢!谁知道遇上了这么档子事儿……”那掌柜哀叹道。 突然,骆阳子想起了什么,回头看了眼刚才落座吃饭的左边一桌,却一个人都没看见。如果他没猜错,刚才那个没上去的人便是这伙动手之人的小头目,见事情已经成了,便偷偷溜走了。 骆阳子从楼梯口往楼上看了看,正色问道:“怎么没见歹人和甘老板下来?人呢?” 掌柜又说道:“他们用袋子包着甘老板,下到二楼,闯进西边的房间,从窗户走了。” “可有看见他们往哪个方向离去?” “好像是往北边去了,客官你?……” 骆阳子没有回掌柜的话,大步向外奔去朝北城门跑去。 只跑了半条街,看到前面有个人牵着一匹马,他便直接跨上马去。待那人反应过来,忽然喊道:“哎?你是谁啊?” “人命关天!借你马匹一用!架……”骆阳子急忙说完,就大声策马而去,只留下那牵马之人傻傻的站在原地。 此时北城门,几个镖师模样的人押着两辆镖车,镖车上各放着一个大箱子,正在接受盘问。 负责盘问的士兵有两个,一个略胖,一个略瘦。那略瘦的士兵板着脸,走向前正色问道:“这里面装的什么?” 一个看似镖头的中年人赶紧下马,拱手笑道:“这里面装的都是布匹!” “打开看看!”瘦士兵一副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 镖头朝队伍中一位趟子手模样之人使了个眼色,后者便打开了前面的一个箱子。 瘦士兵一看,果然是布匹,于是将视线移到了后面镖车的另一个箱子上,仍旧板着脸说道:“把这个箱子也打开看看!” 当他说出这句话时,包括镖头在内的几人脸上都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阴沉。刚才开箱子的趟子手不禁看了一眼镖师,那镖师又使了个眼色,趟子手便立刻从怀里掏出一个银锭,偷偷递给了那士兵,且作出一脸的可怜相,低声陪笑道:“军爷您看,咱们做生意的确实挺不容易的,您就行个方便吧?” 瘦士兵看到银子,顿时两眼一亮,不觉中回头瞟了一眼镖头。只见那镖头一脸恭敬之色,但眼神却斜眼看向别处,似乎和自己心照不宣。 瘦士兵暗笑,便立刻换了态度,随意说道:“噢!行了行了……这箱子都看过了,走吧走吧!” 镖头嘴角微扬,笑道:“多谢军爷了!”随后立刻向周围喊道:“赶紧出城!” 待镖车出城后,那瘦士兵走到胖士兵旁,偷偷伸手露出了刚才拿到的银子。胖士兵看到银子,便会心的一笑,随意问道:“刚才那几辆镖车是哪个镖局的?” 瘦士兵无所谓的答道:“没问,管他哪个镖局!只要给了银子,对咱们来说都一样,嘿嘿……” “呵呵,也是!今晚咱们又有酒喝了……” 第90章 丰城劫事(三/四) 两人又得了一笔不小的收入,似是心情很不错。又过了一炷香的工夫,他们听见急促的马蹄声响起,远远看去,原来是一个老者骑着马过来,他就是从酒店出来后,直奔此处的骆阳子。 两士兵见此人两手空空,没有带什么东西,便准备放其出城,不料这人却开口问道:“两位军爷,请问刚才有没有见到有很多人一起出城?” “……你是谁啊?”瘦士兵瞥了一眼骆阳子,略显不耐的问道。 骆阳子这才想起自己只是一介平民,便拱手客气的说道:“嗯,是这样的,方才城内一酒店发生了绑架,我得知那被绑之人是在下昔日的一位好友,听那酒店掌柜说,歹人向城北而去,故在下唐突问两位军爷此事,希望两位军爷能告知在下!” “哦?竟有此事?”胖士兵略显惊状。 “是!否则在下怎会如此匆忙,这马匹也是临时借的,只想快些追赶上歹人,救出在下的这位故交!”骆阳子强忍着救人之急,徐徐解释道。 两个士兵互看一眼,又重新打量了一下骆阳子,其中的瘦士兵便略作回忆,而后说道:“刚才倒没有许多人一齐出城,都是一两个的百姓零散着出城的。” 听罢此话,骆阳子眉头紧锁,暗想:“难道他们用的障眼法,绕道从东西城门出去?” 此时胖士兵却忽然作出若有所思状,淡淡说道:“咦?刚才不是有一队镖车过去吗?不过现在回想起来,那队伍好像显得人手有些少……” 骆阳子一听,似乎想到了什么,便盯着两人的眼睛,正色问道:“镖车?那两位军爷有没有查看其所带货物?”此言一出,两士兵均显露出尴尬的神色,其眼神也略显躲避,瘦士兵闪烁其词的答道:“呃……他们说运的是布匹,当…当然查看过!” 听罢两人的说辞,骆阳子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觉得自己的判断应该没错,又看了看两个士兵,还是拱手谢道:“多谢军爷相告了!”而后立刻上了马,直奔城外而去。 看着匆忙远去的骆阳子,瘦士兵不屑的小声说道:“切!就算那镖车里装的真是你的故交,你一个老家伙还以为自己能敌得过那几个亡命之徒,把人救回来吗?呵呵!” 胖士兵两眼微眯,说道:“还真不好说,我看这老者身形矫健,或许年轻时真的是个高手!” “哦?……” 城北一里多左右的地方,镖车队伍正在马不停蹄的走着,忽然那镖头四周看了看,已见不到路人了,便说道:“赶快把箱子打开给他透透气!” “是!”其余人迅速将后面镖车上的箱子打开,露出了正在里面双眼紧闭的甘霖。 原来,这群人便是绑架甘霖的一帮匪徒——太行山马王寨一伙人,带头的是二当家马汉,他们刚才在酒店杀了四个家丁,而后给甘霖喝了蒙汗药,从酒店窗户逃走。按照事先安排好的计划,在一处秘密地点打扮成镖车队伍,便从丰城北城门出来了。 此时有一山匪,向那刚才假扮成镖头,为首的那人问道:“二当家,要不要丢下镖车,把他直接弄上马,好快点回太行山?” 那当家的想了想说道:“不行!此处距离丰城还不远,想必我们走后,那酒店掌柜便报了官,官府已经派人四处寻找我们了,若是在此处就丢下镖车,很容易让他们发现我们离去的踪迹。我记得来时,前面两三里有一片树林,我们到那里后,再将镖车销毁掩埋,而后再全速前进回太行山。” “还是当家的想得周全!这趟逮到甘老板这条大鱼,我们马王寨的好日可要来了!哈哈!”一个山匪奉承道。 骆阳子刚出城门,便循着镖车的些许轨迹追了上去,一刻钟的工夫后,便远远看见前面有一个六七人的镖车队伍,正要进入前方的树林。他双眼微动,并未直接追上,而是拉了拉缰绳,向右侧绕去。 一会儿后,树林中的镖车队伍正在“卸货”,一个山匪问道:“当家的,要不要把他弄醒?” 马汉想了想说道:“还是不要弄醒他,虽说他跑不了,但一旦醒了以后肯定要一番聒噪,用东西堵住他嘴的话,又太容易引人注目,所以还是就这样吧!你们三个把他装进袋子里放到我这匹马上来,注意别伤着他了……你们三个赶紧把镖车处理了,等会儿赶上来!” “是!” 马汉带着三人便向前奔去,由于还要等着另外三人,便没有全速前进。 不久,马汉一行的四匹马共五人远远看见了树林出口,他便喝声停马:“吁~!就在这里等下他们三个吧!应该快来了……” 忽然,前方传来一阵不紧不慢的马蹄声,马汉大声喝道:“是谁?” 待树林中的马缓缓走出来,马汉才看清,原来是一个老者,只听他说道:“几位赶路赶的这么急,还是多歇息一下吧!” 老者不是别人,正是绕了一个小弯,在这里堵截众人的骆阳子。 马汉一看只是一个老头,且除了一匹马什么都没有,便双眼微眯问道:“阁下是?” 骆阳子脸色阴沉,不带丝毫息怒的说道:“老夫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那马上的袋子里之人,是我的一位故交,想必我的来意这位当家的已经猜出来了!若是你们现在放下他离去,我也不会报官,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马汉心中一惊:“没料到那甘霖竟然还有这等故交,这老者独自一人追来,还竟然说出如此狂妄之话,难道他真的是高手?……不行!此次我受大当家之托,一定要把这甘老板带回山,怎么说也要拼一下!” “哈哈哈!阁下好大的口气,你不想说是谁就罢了,赶紧离去便是,否则别怪我的刀不长眼!”马汉表面上丝毫不让,正色回道。 “哦?你且来试试?”骆阳子本就没指望几句话就能让对方将人交出,见如此这般反应,干脆逼对方动手。 第91章 丰城劫事(四/四) 马汉朝周围三个山匪使个眼色,他们便抽出马刀,朝骆阳子奔来。 直到三人距离他仅有数丈,骆阳子依旧稳坐于马上,只是用双眼看着三人而来。马汉看到此景,不禁暗惊:“竟然如此镇定!难道他坐在马上等死?……什么?” 谁知道下一刻,三人先后落马,不仅未伤到那老者分毫,且在他将第一个手下撂下马时,就顺势夺过对方手中之刀。马汉看了看落地三人,没有受到重伤,显然对方不想伤人,只想救人。 就在此时,三个掩埋镖车的人也过来了,不约而同的看着马汉。 马汉脸色阴沉,他明白自己不出手看来是不行了,便对周围三人淡淡说道:“把袋子先驮过去!” 那三人见状,驱马过来,就坐在马上,将马汉所坐马匹上的那个装着人的袋子转驮到了其中一人的马上。 马汉抽出了刀,稍微活动了下,便驾着马向骆阳子走去,而后越来越快。骆阳子这次没有坐等起来,而是也策马迎去,虽然没有前者快,但也相差不远。 一声刀响过后,马汉左手扶着右肩,献血已流了半条胳膊。那马上的三个山匪和刚从地上爬起的三人均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却不料听见骆阳子开口了:“放下袋子,现在就走!若是敢伤他一根汗毛,这里就是你等七人的葬身之地!” 马汉面色十分难看,此次绑架甘霖是他们马王寨谋划已久的一次行动,本来想着将人带回山上后,再送信给甘家,要十万两赎银的。谁想到,此次计划谋划的这么周密,确实将如何逃避官府追踪一事算进去了,却没想到半路冒出来这么一个老家伙搅局。 马汉估摸,这老者的实力好像不是只有一点厉害,别说现在只有七人,就算再来个二三十人的,恐怕也无法带走甘霖。 虽然他的双眼死盯着骆阳子,但后者却依旧一脸平淡,一咬牙,马汉只好说道:“把袋子放下!” 刚赶来的三人中,驮着甘霖袋子的那山匪还有些不甘的说道:“二当家的,这可是大当家要的人啊!我们回去可如何交差……” “把袋子放下!”马汉再次怒吼道。 骆阳子脸色平静,静观着这一切。 那山匪终于下马,和另一个山匪两人,将马上的袋子抬了下来,放到了地上。 骆阳子下了马,走过去将袋子解开,露出了甘露仍旧昏迷的脸,疑惑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一旁有个山匪解释道:“在酒店里给他喝了蒙汗药,大约还有半个时辰才能醒。” 骆阳子蹲下,朝甘霖的胸前几个不同穴位连点了数下,然后按住其人中。 片刻后,甘霖缓缓睁开了眼睛,当他第一眼看到骆阳子和周围几个匪徒,又看到周围是一片树林,不禁一脸茫然又略带惶恐的问道:“阁下是谁?我这是在哪里?” 骆阳子笑道:“呵呵,这里是丰城外五里,甘老板被这伙人绑到此处,在下有幸将你救下。”而后顿时侧脸看向那绑匪的头目,脸色阴沉的喝道:“你们还不快走?等捕快来抓你们?” 马汉无奈,只好带着众人悻悻的转身便欲离去,临走前还回头看了骆阳子一眼,正好骆阳子和其对视着,马汉一咬牙便策马离去,不知他在想什么。 甘霖似乎明白了一些,正欲问话,却见骆阳子说道:“这里不是说话之处,且与我回城再说吧!” 甘霖见骆阳子相貌比自己略年长,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便恭敬答道:“好,听前辈安排!” 骆阳子和甘霖两人便一前一后骑上了同一匹马,向丰城返回,走到快出树林处,遇到了前来追捕的捕快几人。 那捕头大声问道:“后面的那位可是金陵来的甘霖甘老爷?” 甘霖现在头还有些眩晕,努力的大声回答道:“正是鄙人!” “你……匪徒未曾伤害与你?周身无恙吗?”捕头疑惑的问道。 “幸得这位……”甘霖想回答那捕头之问,却不知如何称呼这位救命恩人。见状,骆阳子把话接过来,答道:“在下骆大,是甘老爷的故交,方才的匪徒已被我赶走,甘老爷并无大碍,回城休息一下便好了!” 那捕头想想,也说得通,只是惊于坐在马前的这位叫骆大的老者,竟然可以一人之力赶走那些匪徒,但还是又问道:“既然甘老爷无事,如此这样便最好。但职务在身,还望甘老爷告知那些匪徒逃去的方向,我们还是要继续追捕!” 甘霖想了想答道:“我见他们似是往东北方逃去!” 丰城捕快一行人往树林中走后不久,骆阳子和甘霖便回到了北城门。而此时,那两个一瘦一胖的士兵还在门口,见到骆阳子真的带着一个老爷模样的人回来,不禁内心暗自咋舌。 回到城内后,甘霖为避嫌,打算重新找一家客栈,而骆阳子则带其在自己所住客栈的附近找了一家,甘霖入住了一间上好的客房后,两人便一起坐了下来。 在骆阳子的提示下,甘霖这才想起了几乎快要忘记的,年轻时的一段往事。 三十六年前的一个大雨之夜,骆阳子在魏国汉中被仇家追杀,躲到城外附近一家破庙中,而恰巧在庙中躲雨的还有一伙茶商,甘霖便是这群人的少东家。甘霖将受伤的骆阳子藏在了放茶叶的大竹筐中,逃过了一劫。 三十六年过去,甘霖可能已经忘记了当初他救过的那个少侠,而骆阳子则一直将甘露斋甘霖是他的救命恩人之事铭记于心底。 此次甘霖在丰城遇事,或许是天意,老天在冥冥之中保佑着好人有好报吧! 甘霖感慨万千,随后休书给金陵,差人来处理那四位家丁的后世,而后邀请骆阳子去金陵常住。而骆阳子思量再三,还是婉拒了甘霖的邀请,却听他说道:“感谢甘老爷的盛情,但是骆某飘无定所惯了,还是不去打扰府上了,只是……” 第92章 潜徒报恩 “甘霖一怔,正色问道:“哎呀,骆大侠与我也是相识多年,如今又救我于水火之中,还有何不能说的呢?” 骆阳子淡笑道:“呵呵,骆某只是觉得,甘老板家大业大,身后财富如山,而这样常年在外奔波,实在是危险至极!” 甘霖无奈叹道:“骆大侠,实不相瞒,我的妻儿也经常担心我的安危,甘某却一向以为自己乐善好施,广交朋友,不会有人加害于我。昨日进城时,我走在街上就发现有人尾随于我,谁知今日……”“ “骆阳子继续说道:“今日你遭遇了此等事情,恐怕往后,不说今日这伙歹人是否会真正死心,不再生事,只怕天下还有其他匪徒也窥视着甘老板你而出手,以致今日之事重蹈覆辙啊!” “唉!……看来,此事确实需要我再考虑一下了!”甘霖听着骆阳子对日后的分析,不禁低头叹息。 “甘老板可听我一言?”骆阳子淡淡说道。 甘霖眼中一亮,抬头问道:“不知骆大侠有何妙策,但说无妨!”“ “骆阳子说道:“我看甘老板还是要找个得力的保镖,随身而行才是!据我了解,甘露斋的名头如今已是天下皆知,不如就以甘露斋为名,在贵府所在的金陵举行一个比武招镖大会,请各路英雄来比武争魁,技高者可聘请为甘府护卫。” “这……好是好!只是如此高调,像考武举人一样的比武招镖,这样会不会太惹眼了?”甘霖略显顾虑的问道。 不料骆阳子却笑道:“就是要惹眼一点!” “哦?骆大侠何出此言呢?”甘霖不解问道。“ 只听骆阳子娓娓道来:“一来,甘老爷今日被劫一事必定不久后便会人尽皆知,此事不大不小,但肯定会对你和贵店的生意有些不良影响,高调的比武招镖则可以大大冲掉此事的负面之气,在一定程度上重新树立贵店的声威,以让对贵店有所担忧之人安心!二来,比武招镖可避免滥竽充数,以招得真正有实力,且有意为保镖的高手为甘府护卫,以保甘老爷和甘府众人的安全!三来,也可让天下间,那些还在暗中窥视着甘老爷,内心蠢蠢欲动之歹人知难而退,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上策。” “甘霖茅塞顿开,正色回道:“好!骆大侠所言正合我意,我回到金陵就开始着手此事!” “可将参加擂台者排名,将名次靠前的优胜者揽入府中为保镖,而武魁则随与你随身而行,以防歹人谋害与你……”骆阳子接着又说了一些具体的建议,甘霖皆点头且牢记于心,接着又回忆了近几年来一些轶事,包括在魏国偶遇李耳点道而闭关九年。甘霖也和骆阳子说起了这十几年甘露斋的发展情况,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骆阳子便告辞回到了自己所住的客栈。 直到傍晚,骆阳子都没有出门,一直等着郭峰回来。当后者终于回到客栈后,首先问道:“师父吃过了没?”“ ““还没有!” “那徒儿这就出去买点回来吧?” “嗯……师父确实有些饿了,但我等你回来,是有一件大事要和你商量,吃饭的事情稍后再说。”骆阳子看着郭峰,淡淡说道。 “哦?”郭峰一怔,他感到师父这么严肃的说,一定真的是有重要的事情,不禁走到骆阳子身前,立正后说道:“师父请讲!” 骆阳子正色问道:“峰儿,你跟了为师有几年了?” “再过几个月就整整十二年了!”“ ““嗯!这些年来,你一直跟着为师练武,如今为师看你的剑法也算大成了,已可独自出去闯荡一番了。” 郭峰一怔,急忙问道:“师父,您…您这是要赶徒儿走?” “呵呵呵!为师不是这个意思,事情是这样的:为师年轻时被仇人追杀,险些丧命,后幸遇一善人冒险相救,故为师将其视为毕生之恩。今此恩人已家财万贯,年事已高,但身边却无可信赖之人保其安全,故为师想要你去做其保镖,你可愿意?”“ ““这样…如果是师父的恩人,徒儿护其左右固然义不容辞!只是,不能常伴师父身边,实在令徒儿内心不安!” 骆阳子略显欣慰的笑了笑,而后正色说道:“呵呵,你有此心,为师已知足了!我一介老儿,无牵无挂,遇事也自保之力有余,而那恩人身价不菲,又妻儿成群,着实才需要身怀绝技又忠心无二之人去保护啊!虽然江湖上总不乏高手之辈前去应试,但利益之下,人心叵测,只有你去我才放心保护其之人绝不会存有异心啊!” “应,应试?徒儿不知师父何意?”“ “骆阳子估摸郭峰一时没明白自己为何这么说,想了想,便坦白的解释道:“那恩人姓甘名霖,为楚国巨贾,今日其被不知名匪徒所绑,然天佑善人,恰与我偶遇,为师已将那些匪徒赶走,其已安全……” 郭峰略显惊意,只听骆阳子继续说道:“然此灾虽然已化解,但日后之灾则不可不防啊!故我已建议甘老板举行比武招镖大会,不久便会在金陵举办,你此番去应之,务必要夺得魁首!当然了,为师算之,你的武功在年轻一辈中已是鲜有敌手,夺魁应该无甚悬念,但也不可轻敌!我之所以要以这样的方式暗地派潜你去那甘府上做保镖,确实是因为有我的一些心思……”“ “若是直接向其说明派我之徒弟去做其保镖的话,一来,甘老板很可能因为你是我徒弟的缘故,将本来既定给保镖的月钱提高几分与你,此事也是为师不想看到的;二来,甘老板还可能在待你之礼上甚于其他保镖,为师觉得,如此将对你历练时要保持一颗平常的心境十分不利;三来,今日为师已救其一命,若是再得知我派徒弟去护其左右,甘老板必然会更加感激于我,我料他很可能会赠我以重金以为报答,此事恰恰是为师不想看到的!为师想的是护其平安以报昔日救命之恩,而不想为此报恩之举再让甘老板以馈赠来尝我之报举,你可能理解为师?” “经骆阳子这么一说,郭峰恍若有所明白,便低头答道:“徒儿明白了!师父想让徒儿以一个普通人去应得武魁,这样才能使徒儿历练的效果最佳,也避免甘老板的感激之举带来的不便。既如此,徒儿全听师父之言!” 骆阳子见状,微笑的说道:“你能如此理解为师,为师也感到十分欣慰。甘老板就住在此客栈内,不日便要回金陵,这两天你不要让其看见,使其知道你是我的徒弟。等他动身后,你再启程去金陵吧。” “是!”“ 第93章 慕容与南宫(一/二) “另外,别嫌师父啰嗦,为师要叮嘱你一些话:你去那金陵与他人比武时,务必点道即止。入甘家为镖师后,对甘家上下所有人都要恭敬相待,凡事尽量要低调行事!保护甘老板时,一定要小心谨慎,其家资颇丰,盯上他的人肯定不少,最终敢于动手之人也必然不是泛泛之辈,任何时候都不能因为自恃未尝败绩而轻敌!” “还有,江湖险恶,鱼龙混杂,你在甘老板身边一定要牢记护其安危的使命,时刻紧随其左右!与己无关之事,无论善恶,无论是否力所能及,没有甘老板的命令断不可妄自介入。” “‘骆阳子’只是我的江湖名号,为师的大名叫骆镔,天下知道此名者寥寥无几。你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向甘老板透露你我师徒关系之事,更不许轻易在他人面前提到为师的名讳。” “最后,为师要提醒你,平日有空之时,别忘了勤练武功,所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还年轻,在练功一事上断不可懈怠!” “师父的教诲,徒儿一定铭记于心!”郭峰正色回道。 骆阳子一边轻捻羊须,一边点头,平声说道:“嗯!好了,为师已感腹中空空,你去随意买些东西回来给我果腹吧!” “好,徒儿这就去了!” 郭峰走后,骆阳子暗想:“今年我已年满六十,而今日在此巧遇了甘霖,看来今年的贵人便是昔日的恩人了吧!” 他还不知道,今年他要遇到的贵人并非甘霖,而真正的贵人此刻却刚进入楚国…… 远在周朝分崩离析之前,中华大地就徐徐涌现出许多显赫一时的大家族。这些家族有的是因商而兴,后又傍附贵胄而及盛;有的是朝廷显贵后裔为避党争,去官后依田产而自居;还有的是武林名士在多年的腥风血雨后退隐江湖,依其之前的积累而自立一方。其实骆阳子本也可以做这样的人,只是他的性格不喜如此这般罢了。 这些家族通常都拥有不菲的产业,许多还有自传的武功绝学,且还拥有家丁、护院等为数不多的武力,小的家族都有上百人,大的可达到近千人。但他们不参与朝政之事,且对朝廷尊崇有嘉,有时还资助官府赈灾,协助维护治安等。同时,这些家族都有自己的家规,极注重教养和传承,故他们可以传而不糜,兴而不躁,世代相传。 慕容世家是北方家族中比较有代表的一支,他们的祖先有来自东北的鲜卑血统,崇拜猛虎。融入中华后便结合虎形和龙意自创了一套刚猛武学“龙虎啸天掌”。早年世居梁安,赵国没落后便迁居陈国钦州,族长慕容虎。 南方家族中,声名最为显赫的便是南宫世家了。南宫世家自称周王后裔,且有黄帝血脉。早年世居鄱阳湖畔,遂据鹤形自创绝学“鹤云掌”,后迁居金陵,族长南宫鹤。 本来,这两大家族世代交好,还有每三年相聚切磋武功的习俗。不想百年前,两族长本已商议好联姻,却在婚礼上不知为何小事闹出了矛盾,不但婚事不欢而散,还从此暗自较劲。从此,那三年一度的切磋不仅变成了他们显示各自威风,妄图压制对方一筹的主战场,同时还成了他们各自训诫子女苦练武功的主要理由,传到此代尤甚。 慕容虎身材魁梧,方脸虎骨,育有一子一女。长子慕容季,长相并不英俊,但武功尚佳,性格傲气。 长女慕容钰,中等身高,鸭蛋脸,樱桃嘴,只是武功平平,却极好诗文之事。陈国有不少公子都追求慕容钰,可她却毫不动心,父亲和兄长都对她十分宠爱,处处护着她。 南宫鹤身材修长,脸型俊瘦,凤眼青须,不巧也育有一子一女。长子南宫辰,长相略显英俊,但武功平平。 而长女南宫燕,继承了其父的高挑身材和俊秀模样,但其性格却冷若冰霜,内向寡言。而她身为一介女流,却喜欢整天练武,且还时有精进,以致其父都怀疑,恐怕其兄长南宫辰都不是她的对手。许多楚国的富贵公子都仰慕其美若冰仙的芳容,却总被其冷而拒之,连其父都无可奈何。 钦州,慕容府中。 慕容季正在院中练武,只见他身形矫健,手脚并举,每一掌,每一腿都虎虎生风,似这院子都要被他的气势掀了起来。 忽然,一个家丁急忙跑进了院子,还未停步就大声呼喊道:“少爷!少爷!有好消息!” 慕容季听到此喊声只好停下来,扭头看向那家丁问道:“哦!什么好消息?” 只见那家丁贼眉鼠眼的说道:“下月十五,银陵要举办一场花灯诗赛!” 慕容季疑惑问道:“这……与我等有何干系?” 那家丁便一脸诡异的小声说道:“那南宫世家就在附近的金陵呀,此等盛会,南宫辰必然会去凑热闹。” 一听到南宫辰的名字,慕容季便不屑说道:“哼!那小子去就去呗,关我何事!”说完又欲继续练功,却被这家丁拦下,只见其一副讨好献媚之色说道:“您忘了?今年秋便又是与那南宫世家比武之时呀!此次诗赛乃是年轻人戏耍之处,那南宫辰会去,但南宫鹤定不会去,而南宫辰的武功又远不及少爷您哪!少爷何不赶在两家比武之前,趁此机会对那南宫辰羞辱一番,若是成功,则比武之时我慕容家的气势就已占了上风,老爷知道定会高兴呀!” 慕容季想了想,突然叫道:“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 那家丁一听少爷赞同其主意,不禁眉开眼笑,却听慕容季回忆道:“上次比武时,我本轻松胜过那南宫辰,而两家族最终还是打了个平手,都因那南宫燕取巧胜过我妹!此番若是先压他们一下气势,说不定就会让他们自乱阵脚,父亲若是知道了,定会高兴,说不定还会奖赏我!” “是是是!少爷英明!”家丁附和道。 第94章 慕容与南宫(二/二) 随后慕容季又转头来看向家丁,安慰道:“当然了,若是父亲有奖赏,肯定少不了你那一份了!” “多谢少爷!那小的这就去准备?” “我先去告诉妹妹!” 谁知家丁阻道:“少爷!依小的看,还是不要告诉小姐为好!” “为何?” “小姐平时就喜欢吟诗作对之事,小的担心,若是她知道了定会要跟着同去呀!” “妹妹同去岂不更好玩吗?” “小的斗胆说吧,小姐去参加诗赛或是能夺个名次,可我们这次去是为了会会那南宫家的小子,若是那南宫家的小姐也去了那儿,万一斗了起来,我恐我们小姐打不过她呀!” “你是说南宫燕?” 家丁担心道:“就是她啊!” 慕容季轻蔑道:“哎~你且多虑了!那南宫燕的武功或是比妹妹要强那么一点,可你别忘了还有我啊!” 随即他抬头望天,继续傲慢道:“就算是他们兄妹俩一起上,我都有把握把他们收拾的服服帖帖的,你又有何可担心的呢?” 听闻少爷这么自信,家丁也不敢再说不是,只好强颜附和道:“那是!那是!” 随后,慕容季将此消息告诉了慕容钰,而后者当然要求同往,只是约定此事暂不如实告诉其父,而谎称是去西边的魏国游玩几日。 银陵,南宫府中。 南宫辰正在练功房内打坐,今年秋又将举行两大家族的比武,在上次的比武中输给慕容季后,其父就严厉训斥过他,而他觉得自己之所以打不过慕容季,不是因为汗水流的不够,而主要是内力不足。 诗赛的消息他昨日便已经得知,却并没有想去参加,一来他身为南宫世家长子,确实承受了很大的精神压力,在没有把握赢得比武前,他不敢有丝毫懈怠,不想分心去做别的事;二来他也并不擅长吟诗之技,而他又是大户人家的少爷,与其去诗赛献丑,还不如在家练功。 过了许久,南宫辰突然醒来,原来他打坐入定,却一不小心睡着了。他看看门外的阳光,估摸着已经到了晌午了,便揉揉双腿,起身而立后向正厅走去,此时佣人应该已经摆好了饭菜,一家人准备一同用午膳了。 走出练功房,南宫辰又看了看地上的影子,刚好正午,想着平日这个时候去用膳,都是自己和妹妹先到,爹娘应该会晚点才来。可当他走到正厅不远,远远望见爹娘已坐在桌前,不禁快步走向前去。 当其一脚踏入正厅的一刹那,顿感屋内气氛略有不对,便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待其坐下后,不禁低头向南宫鹤看去,却见其父正面无表情目视前方,开口道:“为何才来啊?” “呃……孩儿练功入定,才发现已到晌午!”说完又偷瞄了一眼南宫鹤,生怕其有所不满。 只听其父徐徐开口道:“今日饭前先说一件事,近日朝廷有告示,二月十五会在银陵举办花灯诗赛。我料银陵已许久未举办灯会,此次又逢诗赛合办,必会有众多善男信女前往,我和你们娘商量了一下,到时你们也去玩玩吧……” “咳咳……”只听一旁的包氏突然轻轻咳嗽了一下,南宫鹤便略带艰难的说道:“呃……,你们兄妹两年龄也不小了,既然你们娘给你们说的人家不满意,那就该出去相个满意的,早点成个家!” 原来,包氏早就为两个儿女的终身大事在操心,可他们两个就是不配合。如今一早就听说了诗赛的消息,包氏便寻思着让其夫来出面,要两个子女也去那诗赛,好和同去的那些少男少女们擦出火花。 “我不去!”南宫燕用她那美丽而冰冷的脸庞,略带倔强的回道! 包氏早就知道对此事最为抵触的便是女儿,却没料到让其父说出此事,女儿也是如此直接的拒绝,不禁懊恼。情急之下,便暗地在桌下用手拉了一下南宫鹤的衣角,后者明白这是包氏想一定让女儿去,要自己施压,便正色喝道:“放肆!我不是跟你们商量,我是命你们去!……辰儿!” “呃……爹!”南宫辰应道。 “到时候你和妹妹同去,你看着她!若是她中途跑掉了,我唯你是问!” “这……可我……”其实连南宫辰自己都不太想去。 “嗯?”南宫鹤怒视其子,威吓问道。 “……孩儿知道了!”南宫辰见其父就想他说的那样,和其根本没有半点商量的意思,只有略显挣扎的妹妹在反抗,却不想父亲拿自己来做镇山石,便只好无奈屈从了。 虽然有点勉强,但至少这件事情算是定了,包氏见场面有些尴尬,便说道:“好了,吃饭吧!菜都凉了……” 报仇!报仇!报仇!一路上,李根的脑子里不停的浮现这两个字。 他一次次的回忆着那天元长老推开宗门时自己看到的那惨烈的情景,一次次的回忆着昔日和师父还有阮师兄在一起相处的日日夜夜,一次次的想象着赤炎宗的人用的武功会是什么样的,自己要如何克制。 此时的李根已脱去了来时的宗袍,换上了一件蓝色布衣,他觉得穿着玉清的宗袍去那楚国寻仇恐多有不便,便在昨晚让其母准备了这套衣服,只说是不在宗内时穿用。只是他还保留着玉清宗的绑腿,他觉得这很实用,特别是在赶路时,运内力而疾风前行,若是把腿绑住则要干净利落许多。 他一路向南,经过了赵国的涿县,韩国的斧山、大宁,又用三个日夜越过太行山,次日终于到达了楚国,来到了武阳镇。这一路他大约用了八天,他发现天下真的很大,他用内力行走,比常人之脚力决不下两倍,可走了这么久才刚刚翻过韩国,刚来到楚国的第一个城镇。他只知道韩国和赵国差不多大,却都是天下的小国,竟也要走这么久,可想而知这楚国和魏国又是何等之大。 第95章 问路武阳 而且一路上他还发现,原来这天下的诸国用的钱币并不是一样的:赵国用的是刀钱,韩国用的是铜钱,而这楚国用的却是蚁钱。若是银子便是通用的,只是这刀钱,有的商贩收,有的商贩却不收,还有的商贩处于两者之间——收可以,但要折点价! 李根在武阳镇随便找了家饭馆,正在吃着饭,听闻旁边的食客正在议论着:“听说了没?武阳镖局有一趟镖,出事儿啦!” “啊?真有此事?” “可不是嘛!死了好几个人呢!不过听在镖局里的朋友说啊,好在镖没丢,否则这武阳镖局的招牌,可就砸了……” 李根小时也听其父李承讲过有镖局这回事,只知道是奔走各地帮人运送财物的人,有的镖师也的确很有本事,却从未见识过。此刻他已无心听这俗事,便叫小二包了几个馍后问道:“店家,多少钱?” 那小二应道:“六十文钱。” 可当李根递出他在韩国斧山兑的铜钱时,小二笑道:“抱歉客官,本店不收他国钱币,只收蚁钱,要不…您用银子?” 既如此,李根只好又拿出最后的一点碎银道:“那好吧。”小二便找钱去了。李根却看了看鼓鼓的口袋,里面除了之前在赵国留下的一些刀钱,还有在韩国兑的铜钱,现在又要添上这楚国的蚁钱。真不知道那些镖师经常往返于各国奔走,身上又要带上多少个钱袋? 小二找来了钱,李根接过后看了看,便放进了口袋。那小二笑道:“好嘞客官,那您慢走!” 李根急忙问道:“小二稍等,我还有件事情想向您打听一下!” 店小二笑应道:“客官您说,小的一定知无不言!” “请问你们这附近有没有一个叫赤炎宗的宗派?” “这个啊,小的还真不知道,我们镇附近应该都没啥宗派。不过小的猜那武阳镖局的师傅们见多识广,应该知道点江湖上的事情,要不您去那边打听打听?” “哦,那请问武阳镖局怎么走?” “出店右拐,看到米店再往左直走就是了。” 李根听罢道了声谢,便离开了饭馆。 李根寻着路便来到了武阳镖局,却见镖局关着门。第一次一人在外,还从未独自跟人打过招呼,李根不免有些胆怯。但他又一想,连问路都不敢,何谈报仇呢?便壮着胆子敲了下门环,却不料没人应。他想到应该是自己胆子太小了以致敲的太轻,便用力的又敲了一下,终于听到有人应声,便略带紧张的等待着。 片刻后门开了,李根见到的是一个约四旬不到,身材略显健硕,但长相憨厚的人,此人便是刘四。 而刘四看到的,是一位精瘦的少年,身穿一套灰色布衣,脚上却是宗派弟子用的绑腿,且还背着一剑一刀,甚是奇怪。他记得武阳镖局从未和任何宗派打过交道,不禁问道:“这位小师傅……有何贵干?” 李根略显恭敬的拱手问道:“我想打听一下,赤炎宗怎么走?” 刘四一听,原来是问路的,便回忆道:“赤炎宗……好像是听说过,嗯……我也记得楚国有这么一个宗派,但我确实不清楚在何处啊!” 李根略显失望,正欲离去,却听见内院有声音向刘四喊来:“是何事啊?” 只见从内院走来一位中年人,四旬出头,身材虽不高大,但步伐矫健,此人便是吴真。 刘四对其客气说道:“是吴镖头啊!这位小师傅是问路的,他想打听赤炎宗怎么走。” 吴真这时才看向李根,从上往下打量一番,虽然觉得此子打扮不同寻常,但见多识广的他也觉得见怪不怪了,便作思索状道:“赤炎宗?……我记得,应该是在金陵以南。嗯,没错!” 前番去魏国的那趟镖,武阳镖局损失了好几人,而吴真身为大镖头,也在为招人之事犯愁。此刻看见李根,看其打扮应该是个练家子,且观其身材精瘦,觉得很适合做趟子手,唯一的不足之处是从其面相看来,年龄小了点。本欲开口询问李根是否有做趟子手之意,可又想此子应还有私事,便打消了念头。 只见吴真说道:“小兄弟,出武阳镇向东南走约一个时辰便是都城金陵,金陵城再往南走有座赤炎山,我还没记错的话,赤炎宗就在那赤炎山上。” 听这位大叔如此肯定之说,李根相信这没错了,随后拱手谢道:“多谢两位了!告辞!” 李根走后,吴真看其背影平声对刘四说道:“此子或跟莽儿年龄相仿,却已独自一人闯荡江湖,实为不凡哪!” “您说的就是啊!”刘四附和道:“莽儿跟我在一起时,好几次都说不喜欢和那些土匪打交道,他想当将军呢!” “哈哈!这小子,我知道他,你别看他平时话少,其实想法多着呢!”刘四关上了门,吴真一边大笑,一边和李四朝院内走去,却没把刘四的话当一回事。 毕竟捕快出身的吴真,深知朝廷的内幕,先别说武功是否有资格做将军,若没有十分得力可靠的人脉,又怎可能坐上那将军之位呢?他只是觉得自己的孩子涉世不深,好高骛远,权当一个玩笑罢了。 上次出事以后,吴莽一边养伤,一边正好趁着有时间在家里读着兵书,偶尔到院子里练下功。 眼看这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吴真还想让儿子再修养一段时间,再加上吴莽看兵书正带劲,也没有主动要求上镖,于是他就还在家待着。而今年他已不知不觉年满十八岁了,其母亲彭氏已经开始为他的终身大事操心了。 李根离开武阳便按照刚才吴真所说的方向走去,一路打听下来,终于来到了赤炎山的脚下。 循着山路,他远远看到了赤炎宗的宗门,此刻压抑了很久的愤怒终于要爆发了。 赤炎宗的宗门口有两位弟子把守着,他们年龄都不大,竟和李根相仿。 第96章 剑挑宗门 见到一个身背刀剑的少年走来,两位年轻的弟子相互对视了一眼,因他们都没接到今日会有这等客人来访的消息,其中的高个弟子上前一步问道:“站住!来者何人?” 李根早已是满腔怒火,今日又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此,可他毕竟是经过宗派教养过的人,此刻还是没有发作,目视前方压住沉声道:“我要找你们掌门!” 两位弟子又相互对视,他们刚才看这少年的穿着,以为是来投奔本宗的,也可能其他友宗派来送信的。可他们既然问了来者何人,若是投奔或是送信的,则断不会不答而这番无礼的直接要见掌门。 见来人竟这般口气,那矮个弟子则高声喝道:“放肆!我宗掌门岂是你想见便能见到的?” 高个弟子也喊道:“若不报出来处,则速速退去,否则休怪我们的刀不长眼!”说着便纷纷拔出了刀。 李根立即注意到了他们的刀,不觉从身后抽出自己从赵国来带的那把刀。此时三人都在看着对方的刀,李根已看出了自己所带之刀果然和赤炎宗弟子用的一模一样,而那两位赤炎宗弟子则惊奇的发现来者的刀和自己的刀一样,不禁猜想,难道此人或是本宗故人? 李根越是发现刀一样,则越是回想起那日玉清宗之惨状,心如刀绞,双眼缓缓抬起,看向那两位弟子的眼神已充满憎恨与愤怒。 他从未杀过人,也从未想过要杀人,他只是想练得一手好剑法,像他爹说的一样,为李家争光。可未曾想到,才入宗门四年的他,就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破了梦想,而这凶手显然就是此刻正在他面前的赤炎宗。 在此事之前,此生从未体会过何为仇恨,谁又能料到,他却在第一次就被迫拥有了如此巨大的仇恨。他是个善良的人,但他更是个淳朴的人,他深感师父的恩情,以至于若是有人杀害师父,则他必会为这恩情去报仇雪恨,这便是他的淳朴!如今整个玉清宗都惨遭杀害,而现在凭这把刀,可以完全断定,面前的赤炎宗就是杀害他师门上下数十人的凶手! 那日他亲眼看见,和他一起入宗的那些还不到十八岁的师弟都无一幸免的死在血泊中,如今面前的这两个赤炎宗弟子,虽和自己年龄相仿,但他也丝毫没有怜悯的理由。他告诉自己:恶有恶报!血债血偿!自己现在就算杀了他们,也全是因为他们当初的恶行所致,就算事后良心还会有谴责,那也就让他谴责罢! 李根缓缓放下刀,又从身后拔出剑,其姿势已趋向于对阵,也是在告诉对面两人,他要出手了。他在师父那里收到过类似的教诲,决不做偷袭暗算之事。 可那两位赤炎宗弟子见李根这番模样,不仅没有慌张,反而顿觉好笑。一个如此年轻的小子,胆敢一人来到赤炎宗门前挑衅,肯定不是傻子就是自讨没趣! 李根见他两一副毫不在意,完全不把自己当回事的模样,也就不再客气,一剑刺向那高个弟子的面部。却见那弟子随手一档便化解开了,不禁暗笑这来者如此功力竟也敢挑战,简直是让人笑掉大牙了。 其实李根根本就没打算刺中,因为此时他的对手是两人,若全力去打一人,另一人必然会出手,而现在还不知道对手强弱,故重要的不是攻,而是试探。 果然,在那高个弟子化解刺面之际,那矮个弟子就趁机用刀劈向李根,但李根的刺面之举并未用全力,且对矮个弟子有所防范。故这一招下来,李根虽没有刺中那高个弟子,但自己也未受伤,却在这一攻一守中感受到了两者的深浅。 从刚才这招看来,这两人虽然年龄和其相仿,但李根已知道他们功力尚浅,其气息,速度均让自己感受不到压力,顿时已有了三招之内将其毙之的把握。 当李根再次出手时,他则将这几年来所学之玉清剑法运用到极致。 而招式的变化,速度的加快,都让那两名赤炎宗弟子顿显惶恐。他们突然觉得李根不是一个和他们年龄相仿的少年,而是一个将近三旬的长者,他们知道赤炎宗内的如此年龄的弟子中,绝没有眼前这般功力的人。 就在他们打算逃离此境,去宗内求助时,李根已找准时机准备使出最后一招将二人毙命。他觉得反正今天要把赤炎宗杀的一个不留,不如就从这两个开始。 只见他虚晃一剑后忽然跃起,以居高临下的气势使出了玉清剑法中的“披荆斩棘”,两个弟子万万没想到的是,李根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在宗派门口直接对他们使出了杀招,一边仓促将刀横档在面前,一边背着身子直往宗门内退去。 “住手!”正在此时,一个浑厚的声音伴着内力从宗门内传来,显然来自一个功力深厚的长者。却见李根听到后并未打算收手,今日他本来就是打算以牙还牙,要将赤炎宗尽数杀灭的,就算是掌门来了又如何? 眼看李根的剑就要压上两位赤炎宗弟子的头,他们甚至感到一只脚已踏入了鬼门关,只见一片红光闪过,是一把刀伴着火焰之芒从宗门内飞出,正指向李根的前方。见状,李根只好收剑,而后轻摇腰身一个打滚,落在了一旁的地上。 而落地后的李根,看向那飞出的火刀,却一直向前插在了宗门对面树林边的一棵大树上。当其插入后,先前刀上的火焰却消失了,只看得到刀刃插入树干的边上有一抹黑色的碳痕。 “难道刚才看到的刀刃上的红色,真是是火焰之色?”李根不免暗惊:“莫非是妖术?若是用内功心法可将刀刃上火,那对付起来岂不是十分凶险?”想到此,李根看向那从宗内走出之人,紧紧咬着牙,他知道此人恐很难对付。 只见走在前面的是一位约莫四旬之人,脸偏方形,略有落腮胡,双眼炯炯有神,步履稳健,此人便是霍泰。而紧随其后的,还有近十位弟子,他们看上去年龄均是比守门的两位弟子要大。这些弟子立即分左右两路冲出来,迅速将李根包围,并有四位弟子将两位倒地的守门弟子扶进宗内。 第97章 好一个小剑客 霍泰站定,仔细打量着李根,惊于其年龄尚小,貌不惊人,却胆敢一人来冲撞赤炎宗。 他刚才匆匆从宗内走出,没有看到李根前面的招数,可对最后一招看的十分清楚,他知道若不及时出手,两位守门弟子的性命恐将不保,于是果断拿起身边一位弟子的佩刀,以内力加持了速度,并使出了足可以让对方退却的火焰刀芒将刀飞掷过去。虽然这一招在意料之中的阻断了李根的攻势,救了两名弟子的性命,但当他走出宗门,亲眼看到了李根的样貌时,却不得不略显吃惊。 一个能够逼自己这样出手的人,竟如此的年轻,无论此人来自哪门哪派,定都是其势力里年轻一辈中的优秀者,这样的武功若是在本门,恐怕早已成为核心弟子之一了。 虽然霍泰看出了李根实力不凡,但老道的他并未显出丝毫的敬畏之意,因为这个时候,更需要给来闹事的人足够的威压,便略带藐视的笑问道:“好一个小剑客,竟敢来我赤炎宗闹事,可是会了几招就如此目中无人?” 李根却未回答,他暗自观察着周围赤炎宗弟子的身法和气息,觉得他们虽然练剑时日不短,但若论比拼实力,一个个的来,他却有信心将其全部打败。可如今他们合而击之,那么自己最大的短处则是防守,若是对方还配有一些阵型之类的群体战术,则对自己十分不利。另外,就是面前的这位疑似掌门之人,李根估计此人之功力与其师聂允相当,恐极难对付。 见这小子竟不回话,霍泰身边的一位年长弟子高声喝道:“大胆!霍长老问你话呢,竟敢不答?” 李根本就不善言辞,也从未经历过此等事情,他觉得自己就是来杀人报仇的,答不答也没什么差别。可听闻刚才之言,原来这长者却是一位长老,不禁面色凝重,心想连长老都有如此功力,那掌门岂不是更难对付? 霍泰毕竟年长,见多识广,他看出来这小子或是属于那种勤练武功,但其在言辞上却明显不善应辩之人,却好奇其为何来此闹事,便正色问道:“这位小兄弟,来我赤炎宗门前伤我弟子,又不愿说出来意,却是为何呀?” 李根仍旧没打算回答,他只想把这群人都杀光。虽然明知这位长老不好对付,却已经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只见他扬起剑冲向霍泰,妄想用速度将其一招毙命,而后再收拾旁边的弟子。谁知霍泰不慌不忙,从旁边的一位弟子身上抽出其佩刀,而后只听一声刀响,不但没有刺中,且李根竟根本没看清刚才霍泰是如何挡住剑路的。 虽然如此,但李根却未有丝毫气馁,刚才的那一下他虽然使出全部速度,但招式简单,他打算下一步利用自己年轻的优势,快速变换招数来压制对方。 果然,几个回合下来,霍泰虽未落下风,却略显吃力。他很快明白了此少年是想凭借自己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妄图用快速的招式和爆发来打败自己,不禁感叹这想法极妙。 霍泰肯定不会让李根得逞,在招式上,他一直在防御,还没有使出本门的赤炎刀法呢。且论耐力,虽然霍泰看得出李根已初窥内力之法,然毕竟自己练功的时日不是这个毛头小子能比的,若是自己动用最浑厚的内力注入招式中,他岂可挡住而持久? 霍泰不想再玩下去了,他更想知道此子为何而来,又为何看似如此愤怒的不宣而战。只见他双眼凝视李根,稍运内力,使出一式二连斩,却见刀锋泛红,似有火样。李根顿时瞳孔放大,感到了那刀锋上火苗的威胁,只好横剑一档。 其实,那二连斩是虚招,其后的火苗亦是虚招,霍泰真正的目的是用这几招逼他弃攻为守。 而正在李根用剑挡住刀锋之时,霍泰突然发力,将那二连斩的后一招中注入内力,使其力量异常之大,而李根用剑横档之力顿显不足,导致刀剑相触时剑身一弹,让其握剑之手顿时有震动麻木之感,身体也不觉有一丝倾斜。 正在这时,刀锋火光之后,隐藏的是霍泰突然的一个踢腿,正踢中了李根腹部。 只一腿,李根便被踢倒,不过他的意志支撑着他倒地的一刻手还紧紧握着剑柄。此时他才发现这一腿刚好踢中了自己的丹田,对手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让自己短时间内不能再用内力。 一路上,李根也曾无数次的想象对手的武功之高,以及自己应对之难,他明白身为一个初窥内力的少年想要以一人之力去对付一个宗派,实在机会渺茫,却还是未料到竟败的如此之快,不禁感叹自己即便是活着,要走的路也还很长。 他知道不胜即败,自己和对手的差距实在太大,他想到自己可能就要死在今日,此时却有一丝后悔应该随元长老去孟丘宗深造,若习得那比玉清剑法更为玄妙的太极剑法,则将来或还有可能为师父师兄弟报仇。 万般后悔皆无用,只怪自己太年轻,此刻他想到了爹娘,想到了元长老和林展,想到了已去阴间的师父和师兄弟们。 霍泰此时却对这少年多了一份尊重,他刚才的一招只用了五成功力不到,若是全力踢去,就算不当场毙命,也肯定是吐血不止。而即便是这种程度的一击,在他看来若是赤炎宗的任何弟子,早已丢了武器,且满脸恐惧战意全无了。可此子不仅坚持着握住了剑,脸上却无丝毫胆寒之色,同是练武之人,不免顿生敬意。 霍泰觉得此事有些蹊跷,十分想弄清楚,便装作一副对刚才之事毫不在意的样子,笑道:“你的功力在同辈中尚可,但若是说要伤我,则实属妄想。” 见李根还未理会,又说道:“你来我赤炎宗门,不问青红皂白便伤我弟子,又对我拔剑相向,却始终不声不响,假若你师父在此,恐也会对你之举有所不满吧?” 李根想了想,打也打不过,对方偏要问个究竟,便说个明白也无妨吧,反正理亏的又不是自己。他小心翼翼的往一旁移动,缓缓捡起刚才扔在地上的那把从赵国带来的刀,往霍泰面前的地上扔去,双眼怒视着霍泰,沉声问道:“你们都认识这把刀吧?还装傻?” 霍泰这才注意,刚才除了两位守门弟子外,还有一把疑似本宗的刀。刚才对李根喝问的那位弟子走上前将刀捡起,而后双手呈于霍泰面前。 霍泰将刚才用的刀交于一旁弟子,又拿起这呈上之刀看去,乍一看确实就是自己宗派的刀,可他又仔细瞧了瞧,发现了些许端倪,突然想到了什么,顿时眼中有一丝微不可查的跳动,心中也燃起了些许愤怒。 这把刀的来历,他大概已猜出了十有八九,可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想,霍泰稳定了一下情绪,便装作毫不知情似的,正色向李根问道:“小兄弟,这把刀从何而来?” “哼!还装作不知?”李根愤怒至极道:“难道自己做过之事,才几天工夫就忘了?还堂堂赤炎宗,岂是笑话?” 第98章 是玉清宗的人 听到来人竟如此不敬,周遭弟子均欲拔刀相向,却被霍泰制止,他客气问道:“此刀确实十分似我赤炎宗之刀,然我身为长老,却可断定此刀绝非我宗所用!看这位小兄弟亦是直爽豪迈之人,若是有何事不妨直接道来,何须如此隐藏呢?” 霍泰的语气不温不火,不禁让李根也略显冷静,他想到既然要报仇,就要让对方死个明白,气愤之余,稳定了一下呼吸,平声道:“我乃赵国玉清宗弟子李根,我师父师兄弟被人尽数杀害,今日来此便是要替他们报仇雪恨!此刀就是在我宗门前拾到的,还想抵赖不成?” 听到玉清宗三个字,周围有弟子不禁汗颜,只因他们其中不少都参与过那次行动,却被掌门严令从此绝口不提。而霍泰听完便已确定刚才心中的猜想,却仍旧暗惊三事:一惊没想到这玉清宗还有余人未死;二惊幸存之人是一如此年轻的弟子却竟敢一人来此寻仇;而三惊的,则是通过刚才那把刀,已经可以断定,自己宗门几乎倾巢而出去助伏兽宗做那凶险之事,却没想到有小人不仅不感恩戴德,还想将赤炎宗陷于危险之境!而这小人,不可能是别人,只会是那伏兽宗掌门——伏狮。 霍泰也是城府颇深的内敛之人,先暂且压住心中的怒火,稍加思索,他便觉得这李根来寻仇一事,不仅不是坏事,反而是好事,便一脸正色道:“这位小兄弟肯定是误会啦!首先,我们赤炎宗向来是谨守门规,善人善己,你们玉清宗…”随即装作回忆状道:“…我好像听说过,但我连你们掌门都不知道是谁,更从未跟你们有何过节啊!至于你说来此寻仇,我更是不明就里。还有这刀,这定是有人仿制我宗之刀,不信你看……” 他又随便拿了一把身边弟子的刀,将两刀都呈于李根面前道:“你看,我宗用刀的‘炎’字,上面一个火字的两点会略偏横向,为的是让此字更像‘赤’字,只因我宗名为赤炎宗啊!这仿制之人显然是不知在何处偷看过我宗用刀,却只知其一未知其二也!想必定是那凶手寻了铁匠,将我宗用刀仿制出来,而后想让你们误认为其所为之歹事是我宗所为!” 李根两眼直瞪着那两把刀上的“炎”字仔细看了看,确是如此,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顿感意外。 谁知霍泰看向天空,装作满腔愤恨之色说道:“唉……只怪我赤炎宗向来除暴安良,光明磊落,却不由得树立了很多记恨我宗的仇家,有人想陷害我宗也在所难免哪!”随即又低下了头,装模作样的摇了摇,以显无奈之意。 李根毕竟年轻,看到霍泰这幅模样,不禁暗想:“难…难道元长老所猜想的事情是真的?难道他们真的被人陷害?” 也不怪他,只因他之前认识的都是好人,而这世上的坏人,他还未了解太多。他实在不敢相信世间竟有如此之人,不但丧尽天良杀人灭门,还卑鄙下作的特地去仿造兵器只为将此举陷害于他人!实在是让他无法接受,又不得不相信眼前所见,却让他一时间陷入矛盾之中,不知如何是好。 霍泰眼珠一转,显出一副同情之色道:“那歹人究竟如何害你玉清宗?现状如何?” 李根听到后略显警觉,却未作答。 见到李根又无回答之意,霍泰便假惺惺拍了拍李根的肩膀正色道:“小兄弟,你那玉清宗遭歹人所害,而我赤炎宗也是遭奸人所冤,若我没猜错,你我仇人可能同是一家!”接着一脸愤怒道:“此次决不能算了,若是不报此仇,我赤炎宗还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李根扒开霍泰搭在其肩膀上的手,只觉得自己来的太仓促了,现在看来,或许真的另有隐情。可他有种直觉,这赤炎宗也不像是什么名门正派,但如今被霍泰这么一顿造作下来,他也不好继续讨伐了。 想了想,李根只好打算离开,临走时盯着霍泰沉声道:“今日我且先离开,待我查明真相,若还是你赤炎宗所为,我定还会再来的!”说完看了一眼那把假的赤炎宗刀,心想元长老那还有两把,便没有拾起,转身就走了。 此时正值初春,路边已有百花待放,初吐芬芳,可对李根来说,下山的路却显得那么漫长。他已不知道杀害自己师父师兄弟的真正凶手是谁,只怪自己太莽撞,没有听进元长老的劝诫之言。拖着脚步,李根缓缓下山而去,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去哪里。 李根走后,一旁有赤炎宗弟子问道:“霍长老,就这么让他走了?” “此事我自有打算!”而后扫视周围所有弟子沉声道:“今日之事,切不可私下议论,更不可宣扬,违者门规处置!” “是!” 随后,他命弟子将那把假刀收了起来,便往宗内走去。霍泰脸色凝重,还若有所思,他知道此事必须立刻禀报掌门,便大步走向正厅。 赤炎宗掌门霍巍,虽然贪财,却对练功十分认真,若无要事,每日必会入练功房修炼一番。霍巍从练功房出来,便按习惯走向正厅,若是宗内有事,等待禀报之人必会在那里候他。 少顷,霍巍来到了正厅,见到霍泰已在此等候,便缓缓坐在了掌门椅上,而后伸手端起弟子刚刚沏好的茶,淡淡问道:“我练功一出来就听弟子说,方才有人在宗门前闹事,可有此事啊?” “确有此事,不过已经被我打发走了。”霍泰平淡回道。 只因这赤炎宗位于金陵附近,而金陵已为楚国都城多年,周围鱼龙混杂,常常有其他小宗派的人来找麻烦,或者有不服气的人来试试水,还有一些无甚本事的人想来投靠。每当遇到这种小事若都要他这个一宗之主来处理显然有失身份,故通常都是霍泰出面解决。 所以当霍巍听闻已经被打发走后,便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却随口问了一句:“嗯,来者何人哪…”同时已将嘴对上了茶杯,慢慢呡着茶。 “是玉清宗的人!” “噗……!”毫无防备的霍巍将满口茶水都喷到了自己衣服上。 第99章 从长计议 霍泰见状,赶紧帮助其兄擦拭着,而后者却一脸惊恐的问道:“玉…玉清宗还有残余?……你为何把他放走了?” 霍泰早料到其兄会这么问,便将李根所带假刀一事讲出,又将自己所想告知其兄,霍巍听完后若有所思,却还是问道:“若是他去告诉那孟丘宗,带其弟子或长老回头再来找我们,却当如何?” 霍泰回道:“掌门且放心,那伏狮本想将玉清宗被灭一事的责任全盘扣在我们赤炎宗头上,却不想这做证据的假刀做的不够像,如此反而是帮我们证明了我宗遭奸人所冤,实则与我们毫无干系,那刀便是证据。况且……” “况且如何?快说呀!”霍巍急问道。 只见霍泰双眼微眯,笑道:“况且我猜测,那伏兽宗仿制我宗之假刀,应不止一把。虽然我问那弟子玉清宗还有何人时,其未有回应,但我料到除此子之外定还有他人,说不定有长老。” “哦?你能肯定?”霍巍问道。 “肯定倒不敢,但掌门你想,若玉清宗真的被灭的一个不剩,则其上宗孟丘宗还有可能不再追查此事。但若只要有一个幸存之人,孟丘宗定会派人追查!”霍泰嘴角微扬,继续自信说道:“如此一来,不管是孟丘宗找上我宗,还是找上伏兽宗且他们指认我们,则我们完全可以以假刀为证据,连伙同灭宗一事都概不承认,全部推脱是伏兽宗一宗所为后妄图栽赃嫁祸于我们!到那时,孟丘宗只会认定是那伏兽宗所为,而我们,则可以全身而退了!” 只见霍巍双眼阴狠道:“好计谋!”接着狞笑之声越来越大:“哼哼…哈哈……!伏狮!你不仁那也别怪我不义了!” 却听霍泰又道:“唉!只是可惜了……” “嗯?可惜什么?”霍巍不解,便问道。 霍泰略显惋惜道:“我看这玉清宗弟子李根,年纪虽然不大,但其剑法娴熟,且意志颇为坚强。虽遭灭门之灾,却不畏强势而苟活,以一己之力来我赤炎宗复仇,实可谓忠勇之辈啊!只可惜此子与我宗无缘哪,若我宗弟子皆如此辈之人,则何愁宗门不兴啊……” 宋国,孟丘宗内。 元成和林展已在和李根分别几日后来到了孟丘宗,将玉清宗被灭之事如实禀告。由于白天孟丘宗内事务繁多,当夜,掌门杨槐才召集几位重要的长老以及元成,共同商议玉清宗一事。 元成又对众人将前后遭遇复述了一遍,长老们各抒己见,已商议了约有半个时辰了。 元成对众长老说道:“……是的,那日我仔细查看了掌门和聂长老的尸体,他们死前也没有留下任何线索。以我对兄长的了解,凭他的功力,只要他认出凶手,定会想尽办法暗地留下线索的。但我却没发现任何线索,也就是说,兄长至死都没有弄清对手是谁!这就说明,来人肯定皆是蒙面,且着常装,又在厮杀时所用的武功上有所掩饰,使人根本无法辨认出他们来自何方。” 元成双眼微眯,咬牙道:“如果我没有猜错,来人很可能是掌门能够认出之人,但是其知道玉清宗背后有上宗,极害怕遭上宗派人复仇,故不敢让我们知道他们为何人而蒙面更衣!而我和两位弟子……”随后看向地上的两把刀,继续说道:“……却很轻易的在周围找到了三把刀。故我以为,这就有些自相矛盾,此刀很可能是凶手故意留下的,其意不言而喻,是想混淆视听,一来逃避罪责,二来想借我们复仇之机而借刀杀人。” 单三问道:“三把?这里不是只有两把吗?” 单三排行老二,武功高强,逢事略爱讲究计谋。 “还有一把被我宗弟子拿走了,故此处只有两把。”元成回道。 单九沉声道:“元长老之推断我也赞同,若是普通的过节,最多杀几个弟子就罢了。而当日玉清之人无一活口,则证明主谋定是不想遭到报复,便打算一不做二不休尽数杀死!”却见他愤怒的一手拍在桌子上说道:“可连刚入宗不久的弟子也惨遭杀害,实为残忍之极!” 单九排行老五,为护法长老中最小,但武功却很厉害,人称“武痴”,且极富正义感。 杨槐看向元成问道:“玉清宗可有何仇家?” 杨槐是孟丘宗掌门,曾拜见过李耳,沉着,老道,武功高深莫测,育有一女杨蕙,且十分疼爱。 元成正色道:“来的路上我已在反复的回忆,实在想不出我们到底得罪过谁,因我宗人向来深居简出,这些年除了助上宗阻那陈军,就从未得罪过任何门派啊。” “可此事也不像是陈国派人干的吧?”单五说道:“一来他们派人远赴赵国只为惩罚一个小宗派,这对伐宋来说根本无济于事;二来他们本就和我宗为敌,何须掩藏身份呢?” 单五思维敏捷,平日与单七为伍,且豪爽开朗,爱说话。 单七在一旁点头附和道:“言之有理!” 单七平时与单五形影不离,逢事喜欢附和后者。 杨柏说道:“掌门,元长老,玉清灭门之仇的确要报,然最近几年,天下大局已乱。我料此事十有八九跟阴魂宗有关,甚至关系到陈国伐宋,故还需从长计议,务须弄个水落石出方后,再定夺行事之法为妥。否则,唯恐操之过急却反受其乱啊!” 杨柏是副掌门,也是掌门杨槐之弟,博学多长,且深思善谋,宗内有事商议时都会听其一番建言。 单一也说道:“副掌门言之有理!” 单一是孟丘宗护法长老之首,因为其不但内功深厚,且言行谨慎,德高望重,故受到包括掌门在内的所有人敬重。其在宗内的地位可与杨柏并列,仅次于掌门。 元成平声道:“大长老之言我亦赞同,今日只将实情道与众位长老,报仇之事确应从长计议。” 杨槐安慰道:“玉清之事我亦深表遗憾,我亦感到此事还是与助我宗力阻陈军伐宋一事有关,元长老请节哀!牺牲弟子之后事还应妥善安排,若需有何支应直接找单九便可!” 元成急忙谢道:“多谢掌门!元成在此代我兄元寿及玉清宗所有弟子谢过!”随即欲行大礼。 杨槐立即将其扶起,正色道:“元长老不必多礼,玉清即遭如此大灾,我孟丘宗不会袖手旁观,报仇之事会酌情再议。按照之前的约定,元长老和幸存弟子便暂入我孟丘宗为事,明日我便会让单一安排,今后我们便是一家人了。” “谢掌门!”元成敬道。 翌日,元成便成为了孟丘宗护门长老,而林展则成为了孟丘宗外门弟子。 第100章 吴莽的新衣 楚国金陵,李根刚入城,坐在一个茶摊上喝着茶。报仇未果的他十分沮丧,离开赤炎宗后,打算先到金陵休息一天。他正在想,此时若是再回孟丘宗,不知道那九长老还是否愿意收他,可若是不去,难道回鹿山镇吗?回鹿山镇又能干什么呢?难道跟着爹一起种地? 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的他,忽然听到了旁边有坐着喝茶的一人朝路边某人大声喊道:“哟~这不是王秀才嘛!来来,喝碗茶吧,我请客!” “哟!是曲公子啊,真不凑巧,我现在有事,就不喝了!”那路人一身书生打扮,确实像个秀才。 “什么事情如此重要啊,连个喝茶的工夫都没有?” “你是真不知道假不知道啊?” “什,什么意思?” “你肯定又是整日在家玩蛐蛐儿,连告示都不看了吧?也罢,让为兄的告诉你吧:后日,银陵要举办花灯诗赛,我要早点过去订个客房啊,我估摸这次的人肯定很多,晚了就被人订光了。” “什么?我记得银陵的灯会不是早就不办了吗?而且如今也过了正月十五,怎么还会……” “嗨,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这银陵可是文商名城,圣上怎会视而不见呢。如今这复办灯会,再合着一起办个诗赛,就是为了再兴文风,招贤纳士呀,不是元宵又有何妨呢!而且我听说,这次的诗魁,可是有宝贝奖赏哦!” “真的?” “我骗你干嘛!” “那我……我也可以去那诗赛试试咯?” 却见这王秀才立即装出一副才高八斗的样子说道:“这就得看你的文采和胆量了,若是我没算错,银陵已有多年没有举办此类盛会,此次定会吸引全楚国,乃至诸国的文人雅士来参加,说不定还有来自吴国和陈国的才女。若是我王某能在诗赛上夺个名次……”说到这里,王秀才不禁眼珠乱转,语气变得略显放荡:“……或许能被一群貌美身盈的女子所倾慕噢~”忽然发现自己已有所失礼,立即正色道:“好了,不跟你说了,小生真得走了!” “这样啊,既如此,王兄先去一步,我这就回家准备准备,随后便去寻你……”只见那王秀才走后,这曲公子竟一口喝完了茶,付了钱就飞也似地走了。 听完他们的对话,李根不禁暗笑,却对那所谓的宝贝略显好奇。只因他印象中的宝贝,要么是绝世名剑,或者是无双盔甲,亦或是神功秘籍之类的,虽然知道自己与那宝贝无缘,却十分想见识见识。 李根不觉伸手摸了摸口袋,见还有些盘缠,想了想,便决定也跟着去一趟银陵,去见识一下那来自皇宫的宝贝,而后再考虑去处。 武阳镇,武阳镖局。 这日,刘四从外面办事回来,首先就跑进了吴莽的房间。刚进门,就见到吴莽慌忙的把兵书藏在背后,却见刘四笑道:“哎呀,还藏什么,不就是兵书嘛!又不是房中术……有何不能看的!再说了,你还把刘叔当外人,怕我告诉你爹啊?” “啊!刘叔,你咋知道我看的是兵书啊?”见事情已被看穿,吴莽失望的问道。 “嗨~上次你不是无意中说出你想当将军吗?”刘四笑道:“且你最近整天待在家中,我每日进进出出的,啥事还不知道呀!” “哦!那……刘叔,你来找我干啥?” “有个事儿要告诉你!” “啥事儿?” “听说这月十五,银陵要办个啥灯谜诗赛,我正好要去那儿办点事儿,你想跟我一起去耍耍不?” “诗赛?……我又不会作诗,去了能干啥!不去了!” 只见刘四笑道:“哎呀!我说你呀,别老是整天呆在镖局里,不是在院里练功,就是在屋里看书。要是我没记错,你今年就满十八了吧,也老大不小了,也该到处走走,看看有没有对眼的姑娘,可以交往一下嘛!” “刘叔,你又拿我开玩笑啊?”吴莽不禁有点害羞道。 却见刘四一脸正经道:“开玩笑?谁说开玩笑!你不是说想当将军吗?哪个当将军的没有个三妻四妾的,你今年都快满十八了,一个娘们都没有,还不赶紧?怎是开玩笑呢!” “刘叔,你咋还拿我开玩笑呢!”吴莽老实巴交,可谓谈女色变,这刘四虽没跟他开玩笑,却让这小伙子害羞不止。 “我可真没开玩笑!”刘四继续正色道:“我告诉你呀,那银陵可是你爹娘的老家,原名扬州,听说自古就盛产美女呢!还有,那啥……” 在刘四的强劝下,吴莽终于同意十五的时候跟他一起去银陵看看诗赛和灯会,其实他内心还有些激动。 距离二月十五还有两天的凌晨卯时,刘四便来叫吴莽起床。 “莽儿,莽儿,快些起来了!去银陵看姑娘咯!”刘四逗他道。 谁知吴莽还没睡好,闭着眼睛不耐道:“哎呀,要不就别去了吧,我真的不会作诗!” “那可不行呀!说好了要去怎可反悔呢?”刘四道:“咱武阳距离银陵还有些路程,要早些出发呢,不然错过了诗赛就白去了!快起快起!”说完就硬拉着吴莽翻了个身。 吴莽没辙,只好起了床,却见刘四拿出一件枣红色青边罗衣要其穿上。 吴莽眼前一亮,奇怪道:“这是啥时候买的啊,刘叔你啥意思啊?干嘛还专门给我买这个……” “唉哟你就别问了,赶紧穿上后去洗把脸,准备准备!” “不行!这衣服要不少银子吧?我可不能穿!娘若知道我收了你东西,肯定要说我的。” “嗨,你还瞎操心个啥啊!”刘四也急了,忽然贴着吴莽的耳朵小声道:“实话告诉你吧,这衣服就是你娘给你买的,我只是奉命行事!” “啊!?”吴莽睁大了双眼看着刘四,只见衣服已被套在了身上。 原来,安排吴莽去银陵去观赏灯会和诗赛,是吴莽娘彭氏的意思,这准备的新衣服,自然也是她出的银子了。 见自己的儿子都十八岁了,还整天呆在镖局里,做娘的当然十分着急了。然吴莽的爹又整天在外忙乎,很少回镖局,这事情肯定只有做娘的操心了。可彭氏很了解儿子,知道一提起这个事情他就害羞躲避,只好请和儿子比较熟络的刘四帮忙。刘四说正好有事去银陵要办,自然也是编的理由,目的就是好让吴莽随他一起去。而彭氏想的是,虽然如今自己一家都住在武阳镇,但家乡毕竟是银陵,若是儿子能找个老家的姑娘,那就是最好了。 吴莽想到自己的娘为他的事情如此费尽心思,顿感羞愧,便只好在天刚蒙蒙亮时就随着刘四上路了。 第101章 翠须宫 在银陵运河畔,有一处曾经是吴国皇帝的行宫,名曰“翠须宫”。 约百年前,连接南北运河修建好以后,时任吴国皇帝下令在扬州运河两岸种植三千棵柳树。不久有骚客路过此处时,偶赋一无名诗曰: “一水通衢连商贾,二月盈风推舟赴。 三千翠须抚货往,四季笙歌复何处?” 后民间百姓称此诗为《翠须赋》。 后任皇帝,即当朝吴国皇帝继位后,在一风水上佳之处修建了此行宫,故亲自题名翠须宫。 翠须宫由外而内分为三段。外园面积最大,山石盆景众多;中园则比外园略小,但其园林更加精致;内园则是面积最小,但地势最高,其内有吴王和皇后曾经下榻的卧房,且登上依山而建的阁楼,可俯览到银陵的大半运河。 不想此城被楚国所占,而此行宫一度封存,百姓皆不得入内。此次花灯诗赛,国师童烨在获得皇帝丰明首肯后,便重开此宫以为灯会即诗赛所用。而翠须宫在一番重新装扮后,又挂上了金陵银陵两城工坊造出的一千盏花灯,显得格外好看。 今日已是二月十五,翠须宫宫门敞开,门口有士兵守卫,另有衙役在此维持秩序,而各地来的百姓已陆续进入其内。 刘四和吴莽已到了银陵,距离翠须宫门老远,两人就看到了无数少男少女来来往往。刘四也有点看花了,扭头一看吴莽,却见他还是一副害羞的模样,踌躇不前。 刘四不禁轻摇脑袋,对其说道:“我说莽儿你呀,就是来这种场合太少了,怕啥呀?你一这么威猛的小伙子,那山匪见你都直打哆嗦,这些穷书生你一个可以对付十个!来吧,跟着你刘叔。”说完还未看到吴莽移步,便摇了摇头,走到吴莽身边,拉着他的手往门口走去。 两人走到宫门口,发现边上有一个颇为醒目的告示,众多人在那里观看着,便也走过去读了起来。原来此告示说的是此次花灯诗赛的流程安排,白天举行的是诗赛,分为四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午时,为参加诗赛者猜灯谜期间。每盏花灯下都放有一个写着灯谜的纸条,由于猜灯谜主要是为了甄选诗赛晋升者,故此次的灯谜全部为字谜。参加诗赛者需报名,报名后获得一枚号牌,有号牌者方可猜灯谜,其余人等暂不可猜。 携号牌者方可猜灯谜,有答案后,可到宫门里侧的二十位灯官处验迷。若未猜中,需将纸条放回原花灯下,他人仍可以再猜。若猜中,则此灯谜立即注销,并为猜中者记上一分。最后,取所有计分者中最高分的前五十位晋升下轮比赛,若有计分相同者则由大学士视其所解灯谜的难易决定排名。 第二个阶段:未时,根据一道诗题,上轮晋升者每人各应一答。由七位大学士根据所答之优劣共同评定二十位晋升者,淘汰者则获得本人所猜中谜底的所有花灯作为奖品。 第三个阶段:早申时,仍是根据一诗题,上轮晋升者每人各应一答。由七位大学士根据所答之优劣共同评定五位晋升者,淘汰者可在御赐文房四宝中任选其二作为奖品。 第四个阶段:晚申时,依然是根据一诗题,上轮晋升者每人各应一答。由国师亲自主评,七位大学士辅评,争夺诗魁一名,淘汰者可获御赐文房四宝,另加纹银一百两。而夺魁者则是获得御赐宝物一件,此宝只在夺魁赛之前公布。 至此诗赛结束,酉时到戌时是赏花灯猜灯谜之时,此时灯官会将所有花灯点亮。所有百姓均可猜那灯中之谜,猜中则获奖此灯,多猜多奖,奖无上限。 刘四看完,不禁笑道:“哈哈,我以为这次啥也捞不着,原来还可以猜灯谜啊!……莽儿,咱们不会作诗,但肯定可以猜着几个灯谜吧,能得几个花灯回去也不枉我赶这么老远的路不是!” 吴莽却没心思听刘四说这些,眼睛四处看着,没有见到什么武林高手,只见到多如牛毛的男男女女,还有很多大人带着娃娃来玩的。 吴莽跟刘四一起走进了翠须宫的大门,首先见到的是一片宽阔的江南园林,却感到此间及其拥挤。 此处为翠须宫的外园,外园中仅有约不到百盏花灯点缀,其余花灯都在中园。而诗赛的首轮为猜灯谜,为在此之前不至于让花灯损坏,故中园以内暂未开放,只有报名诗赛的人方可进入。 刘四看到,大多数百姓都在外园中自顾游玩,只有少许书生模样的人在中园入口处报名,拿到号牌后卫兵才将其放入。还有一些小孩子站在中园入口处向内张望,而小孩一旁的则是有一些少女站在附近,不时看向出入的那些书生,投去脉脉之色。 此刻,翠须宫门口,一袭绿色丝边绫衣的陈青迈了进来。他看到园内的熙熙游人,也不禁暗叹:“不愧是楚国,游人竟如此之多,且看这些人的衣着相貌,就算相比陈国都城钦州也毫不逊色!……嗯?那里便是诗赛报名处吧?”只走了几步,他便远远望见那中园的入口处有几名士兵把守,一旁有报名诗赛的官员和桌子,便走了过去。 陈青已年满十八,七尺八寸的身高,潇洒的步伐,飘逸的白扇,都给人一种玉树临风的感觉。许是他的模样在男子中太过俊俏,也可能是他这一袭绿衣太过显眼,当他走到中园入口时,所有的少女都不禁向其侧目。 有的少女看其一眼后已脸泛红晕,有的少女则羞于正视,还有的少女忍不住低声问道:“他是谁呀……” 陈青轻轻拿起桌上的笔,在名册的最后写上了自己的名字,而后接过灯官给他的号牌,便走进了中园。 却不想在他走后,那些少女突然齐齐跑向灯官的桌边,吓得一旁的士兵以为她们要作甚似的!待她们跑近,看向桌上名册的末位,却没有一个人念出此名,显然她们都极想知道这位公子姓甚名谁,而且只想自己知道。 第102章 猜灯谜 翠须宫门口,一身蓝衣的李根被卫兵拦在了外面。他此次来不是为作诗,更不为猜灯谜,只想一睹那皇宫宝物的风采,却因为身带一把利剑而不能入内,只见那士兵说道:“朝廷有令,此次灯会不可带武器入内!你可将私物存于门口,有专人看守,出来时可自行领还。” 开始李根还不愿意,他觉得此剑乃师父在世时所赐,且自己行走江湖最应保持剑不离身。但一想到此处多为百姓,且其他人也一样无法携带武器入内,便也决定按照士兵所说寄存在此了。 只见门口的衙役给了他一张上写“剑”字的纸条,他看了看周围,还有刀,弓箭,棍等,想必是其他武者的寄存,又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剑,记下了位置,便走近了翠须宫。 此时,翠须宫中园内,报名诗赛的人们正在各自寻着花灯而猜其灯谜。这些花灯的图案极为丰富:有山河,有花卉,有壮丁,有仕女,有顽童,有老妪,有野兽,有鸟鱼。细细看来,竟找不到两个重样的。 这猜灯谜的人中,就有刚才金陵的那位王秀才。他已猜中一个灯谜,此刻兴致饱满,甚至有点觉得诗魁已是他囊中之物似的。只见他又走近一个有着仕女图案的花灯,先色色的看了看那仕女,而后用手伸向花灯下方,摸出一张纸条,打开来看到谜面是“鸟落山头不见脚,四处皆水无处找”后,不禁轻蔑暗道:“哼哼~原来这些灯谜皆是如此简答!” 他这么说,只因上道灯谜也是轻易答对,而这些灯谜之所以如此简单,其实是有原因的。 此次诗赛的筹划者,楚国国师童烨,深知民间赛事的重要之处在于参与要广,故他特意叮嘱出题的大学士们,第一轮的猜灯谜的谜题一定不能太难。因为猜灯谜并不是为了选拔极智极贤的大才,而仅是为了筛选那些有基本作诗能力的人进入第二轮,只要能将那些又想抢夺诗赛之奖又无丝毫文墨的才盲之流阻挡在外便行了,否则若是这些人进入后续赛事,则只会浪费观赏者和组织者的时间罢了。 王秀才得意洋洋的拿着那花灯谜面走向灯官处,灯官看罢谜面,正欲开口问之,却见王秀才直接答道:“岛”。灯官微微点头,便在名册中其姓名右侧未写完的“正”字上又添了一笔。 过了一刻工夫,王秀才来来回回已答出近十道灯谜了,却看到一旁有人打开谜面后还在抓耳挠腮,不禁暗自得意。 忽然,他看到一人在不远处,竟不是看题而答,而是将一排花灯下的谜面一张张迅速拿走,却一张都没看。他猜想此人定是觉得自己夺魁无望,便欲在此捣乱而拿走谜面,不禁怒由心生,便径直走了过去。 待王秀才走近那人,立刻正色喝道:“放肆!此处乃吟诗赏灯之所,你竟然如此捣乱,是何居心?” 他这么大声一喝,却刚好惊动了中园门口的衙役,有个衙役便徐徐向这边走近。 他所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陈青。陈青扭头一看,原来是个一脸正人君子模样的书生,便未有停歇,一边搜割着谜面,一边回道:“你是来猜谜者,我亦是来猜谜者,为何我便是捣乱,而你不是呢?” “你!”王秀才未料到此人不仅毫无羞愧和惶恐之意,其言语竟还如此辩狡。他自己平息了一下愤怒,理了理思绪,便又喝道:“这花灯之谜是供我等竞猜而用,你怎可像收麦子一样,看都不看直接全部拿去呢?” “呵呵,这位仁兄,谁说我不看?谜面不看怎可答谜呢?”陈青平淡答道:“我只是觉得每看一谜面便跑去答一题,实在虚耗时间,不如我一次拿去数个,就在灯官处遍阅谜面,即阅即答,岂不更快乎?” “什么?你……你怎可如此行事?”王秀才虽然不敢相信天下竟有如此自负之人,可若真的按照面前这人说的方法来答题,那自己肯定是万万无法超过啊。 “为何不可?灯官又没有说不可如此,只是你未想到罢了,勿怪我有变通之法……哎,请让一下~”说着挡开了王秀才,又从一花灯下拿走了谜面。 王秀才顿感恼怒,却不知道如何是好,恰巧此时那衙役已走近,便急忙对其说道:“差爷您看,此人信口开河,说其要将这些灯谜一起拿去答之,岂是儿戏……” “此人方才确实能将其所拿灯谜一起答出。”这衙役显然已经见过陈青答题,且知道其他人会对此略有微词,便还未待王秀才说完就打断其说道:“…且一个不落,全部答对无误,你若能如此亦可效仿之!” 王秀才目瞪口呆,而后见陈青抱着一堆谜面正欲去答题,他十分不相信其能全部答对,便气呼呼的跟着去了。 灯官处,陈青先将一堆谜面放在桌上,而后报上了自己的姓名:“陈青!” 王秀才听罢,立刻向名册上看去,却惊讶的发现其名后已有五个“正”有余,不禁暗恼:“可恶!若他真用此方法答谜,岂不是轻易胜过所有人?……且让我看看他如何即阅即答!” 却见陈青已打开了第一张谜面,上写“直上浮云间”,陈青张口便答:“去”。 一旁的王秀才暗道:“这题太简单,算你走运,我看下题你却如何答这么快,哼!” 见灯官给他的“正”字加了一笔,陈青打开第二个谜面上写“画时圆,写时方,有它暖,没它凉”,陈青又立刻答道:“日”。 王秀才又更气恼的暗道:“此题……也十分简单,我不信每题都如此,且让我继续看下去,你总有出丑之时!” 灯官刚给“正”字又添了一笔,陈青就打开第三个谜面上写“需待异口同心化,才可将那情侣结”,王秀才一听顿时大喜暗道:“哈哈,这题连我一时半刻都毫无头绪,你就更别想……” “倩”却听一声回答,那灯官已给陈青的“正”字加了一笔,而王秀才此时还在云里雾里暗道:“‘倩’?为何是‘倩’呢……” 待其片刻后明白过来,却发现陈青又答了数道灯谜,名册上,陈青后面已有八个“正”,且其还在不停答谜: “左侧一千不足,右侧一万有余”:“仿”, “六十不足,八十有余”:“平”, “山上卧一人,有人也有山,山倒人挺立,人在天下安”:“妇”, …… 很快就只剩最后一张谜面了,展开后却见上书一首诗: “此字不凡仅四笔,无横无直无钩曲。 皇帝见了要鞠躬,圣人遇其必行礼。” 第103章 贾正其人 “父”,陈青答毕,见其名之后的“正”字已刚好十个,便说道:“看来我算得没错,刚好五十题。”而后又转身向王秀才接着说道:“好了,我就到此为止,剩下的灯谜全是你的,但你只能一回一答,切不可学我‘捣乱之法’哦!”说完便含笑拂扇而去。 王秀才见其嘲弄自己,不禁气不打一处来,可又无可奈何,心中暗想:“陈青?我在楚国没听说过此人啊,吴国的名士中亦未听说过此名,……对了,刚才听其说话似有陈国口音,看其年龄不大,定是从陈国刚学成出来不久的无知小辈,哼!……猜灯谜再快也不过是雕虫小技尔,且让我过了第一轮后,看他作诗时还如何能这般狂妄……”想到自己若再不加快答题恐遭淘汰,便只好又回去猜那灯谜了。 就这样,所有报名诗赛的人都在答着灯谜,到午时末,灯官们已开始对所有人进行排名。待未时刚到,只见灯官们还在商议最后入选的名单,而大多参加第一轮的人都在等待宣布了。 陈青朝那人群看去,报名之人恐有近两百,而据他刚才在灯官处所看,确有很多人只答了一题甚至一题都没答上来。看来这猜灯谜之法确实能淘汰一大批想混入诗赛之人,不禁暗叹此诗赛之组织者必有过人学识。 半晌后,灯官宣布晋升名单,陈青自然毫无悬念的排名第一了。 因为首轮的灯谜环节已过,故中园门口的衙役已开始将百姓陆续放入其内。但这些百姓现在还不能像之前的诗赛选手一样猜谜,只因灯官还要处理诗赛的工作,他们只能等到诗赛过后,灯会正式开始时。 那些之前在门口见过陈青的少女们,则不由自主的聚拢到一起,远远看着陈青,议论纷纷又不时投去娇柔的目光。 随着第二轮的入围者只有五十,之前埋藏在众人之中的一些杰出之辈也开始显露,其中不乏衣着光鲜的富家公子,也有着装简朴的平民书生。同时,虽然他们都知道这首轮的猜灯谜与最后的决赛之争并无太大关系,但还是有人开始注意到陈青,其中就有南宫世家的南宫辰,以及慕容世家的慕容钰。 早早便在翠须宫门口暗中守望的慕容季,第一个发现了南宫辰,心中暗想:“哼哼!这厮果然来此,先看看他如何在诗赛上出丑,而后……且让他在今秋比武之前,再先尝尝我的虎拳之威猛。” 南宫辰是被其爹娘逼来此处游玩,还有要看护妹妹的任务。随意间报名的他,并未指望夺得名次,虽然凭借幼时有名师任教,猜中了七个灯谜过了首轮,但他确实只想来玩玩。此刻他本欲上前和陈青搭讪,却又顿觉为时过早,且还要注意看着其妹,便暂时作罢了。 慕容钰在首轮答对了十二道灯谜,此刻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的这位绿衣少年,只看到陈青俊俏的脸庞便让其不禁心生好感。而酷爱诗赋的她又不知道陈青的文采究竟如何,便想再看看他第二轮的表现,毕竟若是只有容貌却无文采,定是无法真正让自己心仪的。 其实,除了报名诗赛的慕容钰和那些花痴少女,还有一人也在暗中远远注视着陈青,她就是南宫燕。 而在慕容季发现南宫辰来此后不久,后者也发现了前者,两人对视而望。慕容季对南宫辰昂头挑眉,南宫辰则怒视不语,一旁的南宫燕小声说道:“哥,他们也来了!” “嗯!我看到了,慕容钰喜好诗词,她从陈国大老远赶到此地倒无可厚非,而慕容季这小子竟然也跟来了,我估计他一出现恐怕没什么好事,你定要多加小心!” 南宫燕的武功其实已胜过其兄,她倒是为南宫辰担心道:“哥哥你也要小心点!” 谁知南宫辰一副自信之态轻笑道:“哼!这银陵可是我们南宫家的地界,他若胆敢造次,我马上叫人来抓住他!……对了妹妹,你待会儿留意一下,周围是不是还混有慕容家的人,有何情况立即告诉我。” “好的。” 中园入口处还有外园的百姓陆续进来,却见诗官已张贴出第二轮的诗题,并大声念道:“第二轮诗题:含花名诗一首,以花名多者为佳,数量相同者以文貌排名。” 与此同时,诗官正在命人抬出一些桌子,上有笔墨纸砚,供晋升者在其上书写自己的诗作。 此时中园的一边,慕容钰身边正站着一男子,只见他一副讨好之色,对身边人说道:“钰儿,我就知道你会来银陵参加诗赛,所以我也来了!” “闭嘴!谁让你叫我‘钰儿’了?”慕容钰不耐回道。 “钰儿……慕容小姐,我真的仰慕你已经很久了,我家在钦州好歹也是百年名店,我又和你一样喜欢诗文词赋,你看我们多么登对呀!” 这说话的人便是聚宝隆的少东家贾正,自从他某次跟随其父拜访慕容世家时,见到慕容钰之后便被其所着迷。不但爱屋及乌的开始学习诗文,还三番四次要求其父帮忙提亲,却在贾令知道对方实在无意后便不再愿拉下面子提起。而贾正始终觉得自己的文采不差,才华和家境都和慕容钰十分般配,却不知在对方眼里他连秀才都不如。 见到这贾正又在死缠烂打,慕容钰只好拉下脸说:“你若是再提此事,休怪我以后不再与你说话!”其实她最怕的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被熟人所看见,否则很难说清楚。 谁知贾正毫不在意其态度,一副自信满满的又道:“好好!我暂且不提,也罢,你且看着我等会作几首诗来,定让那些自认为比我帅的公子们自行惭秽!”说完还横扫一眼其他晋级者。贾正确实长得不帅,这点他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可他就是觉得自己的诗文尚佳,总能盖过别人,这就让慕容钰很头疼了。 “是自惭形秽!”慕容钰不禁纠正道,却待说出口后又后悔自己多嘴。 “哦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看到慕容钰认真的给自己纠错,自信的贾正更加高兴了,便又道:“我在家中时好几次想见你没见到,思念之余便作了几首诗,此行没有带来,待回去后,我给你送来吧!” “不用了!我没空看!”慕容钰坚决回道。其实她不是没空,她是曾经拜读过其大作,从此以后便知道其水平,不用看也能猜出贾正能作出什么样的诗来。 “我还是抽空送去吧,你一定要看看!” “真不用了!你送来了我也不看!” “你看不看在你,我送不送在我,虽然你无看我诗之想,我有送你看之意,只要我送了,你总会忍不住看的吧?……” 正在慕容钰感到快崩溃之时,其兄长走了过来,前者赶快朝他使了个眼色,慕容季便立刻明白,转头朝贾正沉声道:“怎么又是你?我妹妹在钦州都不想见你,你倒追到楚国来了,还挺痴情的哈!” 见状,贾正顿感紧张,不知此话究竟是夸耀他,还是讽刺他,只好赶紧笑应道:“慕容公子好……”正想找个理由离去,正好看见那边用来给晋升者作诗的桌子和笔纸已快准备好,便道:“……嗯,笔纸已备好,我且去作诗了!告辞……”说着便逃之夭夭了。 第104章 初露锋芒 贾正来到桌旁,只见他时而作思索状,时而回头看看远处的慕容钰,眼珠一转,便写完了自己的大作,而后吹了吹墨迹,笑着承到诗官处。 由于上轮的晋升者还不少,故诗官接到后看也没看,只在名册上贾正的后面画了一个圈,示意此人此轮已答毕,而后便将其诗作贴了出来。 慕容季偶然看到了,便打趣的向其妹说道:“哟!那小子的诗写得还挺快嘛,你不去看看?” “我才不看呢!”慕容钰白眼道:“他的诗呀,看过一次就不想再看第二次,……形如幼童之作!” “哦?果真如此吗?按说聚宝隆的少东家,肯定应该是读过不少书呀……”慕容季不太相信其妹之言,不禁问道。 慕容钰略显不高兴,便回道:“不信你就自己去看吧,反正我肯定不会看!我也去答诗了!”说着便向桌子边走去,却似一边走一边在人群中寻找着谁…… 慕容季在首轮便被淘汰,此时正好无聊,便好奇的走向公布诗作的墙边,寻着那贾正之作,待其寻到后只见上面写道: “前夜梦见美人蕉,昨夜又梦吃芍药。 今日种了虞美人,夜晚定会梦含笑。” “噗!”慕容季看罢不禁笑出了声,又顿觉失礼,赶紧用手捂住了嘴巴,心中暗想:“果然是幼童之作,……不过,此轮要求诗中含花名尽多,此诗每句含一花名,倒也不差啊!只是这诗意……呵呵,不过还挺逗的!” 人群中,慕容钰终于看到了那一身绿衣的陈青,心中酝酿一番后,便轻提竹笔,采墨而书。 除了她外,还有一人也在暗中看着陈青,却目光如炬,他便是王秀才。方才首轮中,其猜灯谜之数被陈青以“捣乱之法”远远超过,却十分不服,此时他正在反复斟酌其诗,妄图在此轮胜过陈青一筹。一番酝酿后,只见王秀才嘴角渐渐扬起,再看其表情,似已胸有成竹,却左顾右盼一番,生怕被人偷窥抄袭,而后才徐徐写来。 少顷,所有人已将其诗作贴出,那贾正本是信心满满,却在看了别人的诗作后顿感无力,知趣的退到了一边。而王秀才则看着自己的诗作,十分得意,只见其上书: “角蒿之粉略逊蓟,水仙竞白输茉莉。 桔梗虽蓝屈翠雀,山茶更红当月季。” 此诗的确不差,不仅每句含有两个花名,且四句分别将花色分为了粉、白、蓝、红四种颜色,可称佳作。这王秀才不愧为银陵秀才一枝花,还是有些墨水的。 正在他得意之时,大学士们也在看着墙上的五十首诗作,而后见他们略有交首低语,便评出了晋级的二十名人选。当排名贴出后,有人望诗兴叹,有人摇头不语。而王秀才却怀着一种莫名的心情,徐徐走向那名单,却愕然发现其首位依旧是那个让他无法相信的名字——陈青。 此时他定了定神,继续向下看去,发现自己仅排名第九,不禁暗想:“根据此轮规则,排名是由诗中的花名数量所决定,我一诗八花,已数很多了,可仅排名于九!那第一名,也就是陈青之作,难道其含花名比我还多许多吗?还是说,他也是作出八花之诗,只是因文风于我略胜一筹?若是如此,定是他贿赂考评学士所致,哼!”终于,他忍不住走向诗墙,寻找那陈青之作,想要一看究竟。 当他找到陈青之作时,愤怒的心情顿时平静了下来,只见其诗为: “木兰迎春举杜鹃,玫瑰含羞依木棉。 紫竹牵牛嚼郁李,牡丹扶桑笑凤仙。” “竟然有…十二花!陈青,你……你真会耍小聪明!”王秀才不禁咬牙,他明白虽然自己的诗作还有花色之分,但此轮评判之首要标准显然并不在此。 而在排名第二到第八之间的那些诗作,其花名数量大多是八个或九个,只有一个叫甘瑜的富家公子模样之人有十个,故陈青的十二花作自然就毫无悬念的排名第一了。 “还有机会!我同你一样晋级,只要晋级,名次本无差别,看谁能笑到最后!”王秀才沉住气,虽然他告诉自己排名不重要,却下定决心在下轮时一定要胜过陈青的排名,却不曾想过下轮自己是否一定还能晋级。 休息半晌后,申时已到,第三轮开始。 此时的晋升者还有二十人,只见其中一位诗官徐徐将第三轮的试题贴出,他们便立即围了上来,便看到:“第三轮诗题:含四季诗一首,以描述四季之特色最甚者为佳。”。 这题看似简单,其实也不简单,但最低要求定要包含一年四季,也就是“春、夏、秋、冬”。至于四季的特色,那就很多了,这便是考验诗作者的学识,其次就是看字句的工整和诗的意境了。 “这有何难,只要包含春夏秋冬便可!”王秀才正在酝酿中,却见到周围不少人也在抓耳挠腮。看来在一首诗中要跨越四季又能浑然一体,确实看似简单却不易啊。 慕容钰上轮也晋级,而看到了陈青的首篇诗作后,便不禁春心涌动,此时她想的是如何让陈青注意到她。少顷,她便走向诗桌一角,再次提笔而书。 陈青此刻也感到此题略显难度,当然,对他来说,难的不仅是要包含四季,而是要有四季之特色。正在他仰天而想时,有位书生打扮的人走了过来,向其行礼道:“在下梁政,刚刚读过阁下的诗作,十分佩服,故冒昧前来拜会!” 陈青看去,此人衣着朴素却十分得体,样貌平平却双眼有神,方脸厚眉,看上去像是有才识且又正直之辈,便拱手回礼道:“梁兄见笑了!在下陈青,陈国鹤临人,初来楚国就认识梁兄实为幸事!” “陈兄客气了!刚才陈兄的一诗十二花不禁让人大开眼界,不知此题,陈兄是否又有妙想啊?”梁政话语中虽略含恭维,其神情却无丝毫媚态,显然是诚心所言。 “呵呵!倒无妙想,只是叹这出题之人必为大贤。我作诗一向无惧,可今日越往后,竟越觉得自己有才学不足之感!还需好好斟酌一番,不可轻怠!”陈青也不喜欢太谦虚,见对方坦诚相交,便也如心而答了。 “好!待闻陈兄上作了!”梁政说罢,也自顾作诗去了。 与第二轮诗题刚刚公布时,便有很多人早早将诗作答出的情况明显不同,如今申时已近半,第三轮的二十位晋级者竟还有几人未曾握笔,而那些已将诗作答出之人也大多显出自己都不满意之色。 第105章 五秀尽出 又过了一炷香的工夫,见还有人未作答,一诗官便登高大声喊道:“诸士还未有答者请速速答出,否则即将封笔!” 最后,王秀才银牙一咬,便将自己的诗作交于诗官。待七位大学士便又徐徐走来时,却发现其上只有十九首诗作,原来是有一人看到其他人的作品后,便自行放弃了。 还未等排名出来,这次王秀才便提前寻找着陈青之作。 慕容钰则还是一会看看墙上自己的诗作,一会侧眼看看陈青。不巧陈青转头刚好也看到了正在注视自己的慕容钰,而后者却并未闪躲,却让陈青在略显不解后渐觉明朗。 如今的陈青已十八岁了,早几年走在街上便有少女为之侧目,再加上其阅读过许多杂书,便不仅对男女之情毫无羞怯,甚至还谙熟于心了。他看了看远处的慕容钰,知道这定是一位才女,却惜于此模样不是自己所喜欢的那种,便笑笑后又把头转回了。 片刻后,排名已贴出,陈青又是首位,那王秀才却已不在其中。他目光呆滞的看着自己的诗作,其上写道: “春尝甘露夏品藕,绵绵细雨接立秋。 三冬大雪封五岳,只待来年任我游。” 此诗确将四季包含其中,然却尚缺工整,且其意境略显俗套。与其他人之诗作相比,确不在一个档次,若是与陈青之作相比,则更无法相提并论了。 至此,他才对自己之才确逊于陈青一事有所承认,却一时又有些不习惯。毕竟,平日里他都和金陵曲公子那种整天斗蛐蛐的纨绔子弟在一起,总会觉得自己已是杰出之辈,可来到这里才发现,自己原来只是一只十分寻常的井底之蛙罢了。 在十九首诗作中,有一首则被众多大学士所赞叹,那便是慕容珏的诗作: “风住春香倦红楼,夏云欲雨泪先流。 只愿中秋君尚好,不恨冬雪映白头。” 这首诗不仅较为工整,且意境尤佳,短短四句中仿若描述了一位痴情女子为爱情而消陨的一生。也因此故,慕容钰在此轮中排名第三。 排名第二的则是那位一诗十花的甘瑜,其诗不仅蕴含四季,还描述了春耕、夏长、秋收、冬藏的季节特色,堪称佳作。 排名第四的便是梁政,他的诗作工整之余亦不失优雅。 排名第五的则是一位看上去十分年轻的俊朗少年,从其诗作落款处得知其名为丁俊。他的诗潇洒飘逸,读起来朗朗上口,但总体来说,仍然给人感觉他获此排名略显幸运。 七位大学士虽然对甘瑜和慕容钰的诗作赞誉有嘉,但谁也不得不承认陈青的诗作的确更胜一筹,只是他比较低调罢了。 慕容钰看到陈青有是榜首,脸上不服,内心暗喜。不服的是她自觉在钦州极少遇到同龄之辈能与他争文,暗喜的是陈青一表人才又能写出上佳诗作,的确太符合她心仪之人的条件。待其读完陈青此轮所作之诗,便更加对其迷恋,只见其诗作为: “春兰含露巧矜新,夏鹳荷边盼雨云。 秋菊舒瓣思风月,冬雪盖梅兆日晴。” 此诗首先将四季工整的置于句首,而且还包含能代表季节的“兰、荷、菊、梅”四种花卉,更有“春露、夏雨、秋风、冬雪”这四种典型的自然现象。最重要的是,在第四句的冬句中又暗示了其后即将到来的春季,也是突显了四季轮回的天然特色,这是其他诗作所不具备的。 刘四已注意才女慕容钰好几轮了,看见她长得漂亮又会写诗,不禁笑嘻嘻走到吴莽身边说道:“莽儿,你看那姓慕容的姑娘如何?” “她呀?……不行不行!她这么有学问,我是粗人,不行不行!”吴莽边摇头边说道。 “谁说不行?俗话怎么说来着……哦,对了,是‘郎才女貌’,你看你郎…”说着说着,刘四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不该说这句,忽然灵机一动,继续说道:“…你虽然少了点文才,但你会武功啊,这武功也是才呀!那慕容姑娘又挺漂亮,我看她跟你挺般配的!……哎!你看,她走过来了!” 慕容钰恰巧走过来时,刘四拉着吴莽走向她,刘四笑道:“姑娘,你的诗作的真好!” 慕容钰笑答:“谢谢这位大伯的夸奖,小女子献丑了!” “哎呀!不丑不丑!你不仅诗作的好,长更是得漂亮呀!”刘四赞叹道。 慕容钰不禁捂嘴轻笑:“呵呵!大伯真会说话,敢问您有何事吗?” 刘四便笑道:“是这样的,姑娘今日的风采让我这位侄儿十分仰慕,不知道姑娘觉得他如何?”随后指向站在一旁胡子拉撒的吴莽。 慕容钰一看,这显然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况且其实现在在她心目中,除了那陈青已是没有任何人能引起她的兴趣了,便礼貌的婉言回道:“多谢大叔和这位公子抬爱了,小女子早已让父母订了亲事!……我还要去作诗,告辞了!” 慕容钰走后,吴莽埋怨道:“刘叔我早说了不行!害的让人家姑娘难堪,真是……”说着便走开了。 刘四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嗨~怕什么呀!一回不行还有下回,你多来几次就习惯了!想你刘叔年轻时还不是这么过来的呀……”随后便跟了过去。 三轮评罢,五秀已显。其余人等只有少数几人已离去,大多数还是在继续观之,或是为了知道那诗魁到底是谁,或是为了一看那宝贝究竟何物,比如李根。 此时诗官已将上轮的诗作从墙上撤下,待最后一轮的诗题张贴出来时,之前已遭淘汰的一些人不禁暗叫:“这是什么题啊,如何能答?” “只一炷香?一炷香的工夫如何作诗……” 只见其上写道:“描绘今日花灯会及诗赛之诗一首,且必含‘翠须’一词,只在一炷香内作出,即刻开始。” “还是即刻开始啊……”看到此处,那些淘汰者不禁看向争夺诗魁的五位晋级者,想看他们在如此严苛的要求下如何作答。 也正在此时,在中园某处一高台上,两位诗官将一长方锦盒呈于台中的桌上,待其中一人徐徐揭开盒盖时,一片绿光闪耀,台下之百姓皆作惊呼。 第106章 玉笔 待绿光过后,众人拭眼望去,才看见那盒中之物。那锦盒中,乃是一只一尺见长,两指见粗,通体翠绿的玉笔! 那翠绿之色格外耀眼,让人有看一眼就十分想将其据为己有的冲动!那笔头成棕红色,一看就是上品汗血宝马的毫毛所制,且未曾启用过。 看到此宝,不仅是其他人,连陈青也动心了。他本来是被其师兄赶来参加,只想随便玩玩罢了,获得名次第几都无畏得失。可此时,他觉得距离这出自楚国皇宫的玉笔只是近在咫尺,最重要的是,以他在玄宗所学,一眼就看出此宝不仅材质稀贵,而且还是一件炼宝!也就是说,此笔绝非一只普通的毛笔,更有其妙用之处,从孩童时便喜欢宝贝的陈青便不由自主的想将其囊括。 可此时的中园之内,就有一个人对这翠绿之笔毫无兴趣,甚至顿感失望,那就是李根。他在这园中已等候了半日,本以为能见到宝剑,宝甲之类的,却才发现是一只写字用的笔。本打算立刻便离开,可又想到既然等了这么久,干脆看完罢了,也好知道那一直以来排名第一的陈青是否能夺得诗魁。 中园的另一角,吴莽远远看着那玉笔低声叹道:“哇!这定是宫中的宝贝,想不到这么贵重的东西用来做这诗赛之奖,皇帝老儿真是够大方的。” “嘘!……”刘四听到后不禁双颊微汗,偷偷左右环顾后对吴莽低声喝道:“小声点!你想把侍卫引来啊?” 却见吴莽一脸不屑道:“怕什么?如今天下有七国,他们又不知道我说的哪个皇帝老儿!” “你还说!”刘四一边气恼,一边又惶恐的看了下周围。 正在众人仰望那玉笔风采时,诗官已捧出一盏香炉置于锦盒之边,而后点上了一炷诗香。 此时,翠须宫内园的阁楼最顶层上,国师童烨正在远远看向下方的中园,问道:“……是那位绿衣少年吗?” “正是,他从灯谜之轮起就一直位居首位,且每次都是距离次位有不小优势!”一旁的诗官回道。 “好啊!看来我楚国果然人才辈出,此次诗赛收获颇丰矣!”童烨正满怀欣慰时,一旁的诗官却回道:“然此子似不是楚国人!” “哦?” “之前有衙役曾与之交谈过,听其似是陈国口音,具体来自何城暂未知晓。” “如此便有些可惜了……不过也未必,若是其可夺魁,可在事后将其叫到我处单独问之,或许其并不拒来我楚国呢?” “是,那下官立刻去准备!” “二皇子那边如何了?”童烨凝重问道。 “禀国师,二皇子只说是玩玩,命我等公正考评!” “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下官告退。” 中园里,诗香已燃,包括陈青在内的五秀都在紧张的沉吟中。毕竟,作为喜欢诗文的才杰,谁不想拥有一支这样的绝世玉笔呢? 眼看香已燃半,还未有人开始动笔,周遭之人皆知道此题之难了。 陈青并非也觉得此题很难,而是他看中了那玉笔后,便打算不再以玩耍应之,而是要运用些许策略以志在必得,其内心暗想:“据说此夺魁之轮会有楚国国师主评,且既然能以此重宝来作诗魁之奖,则说明楚国皇帝也对此事十分重视。大多权贵之流,必羡顺言而悦耳。若我想得此宝贝,则不如顺应此道,既然如此……” 从孩童时代便开始混迹陈国皇宫的他,早已对权贵之心态了若指掌。虽然他并非同流,但陈青是个极会变通,不喜禁忌之人,故此时他也想在诗作中掺杂一些应景之意,以为私欲,他觉得决无伤大雅。 慕容季走到其妹身边,和声安慰道:“只是一支写字之笔罢了,你作为唯一的女子已争得前五,实属不易了!剩下的尽力便是!” 可其兄越是这样安慰,慕容钰就越是想在最后一轮中尽量争取排名靠前。她明白自己不可能夺魁,但也想最大程度的获得陈青的注意,甚至认可。 梁政之才虽不凡,但在看到此题目后也倍感压力。诗词本就不是其平日所长,论政才是他半生之好。此时的他知道有陈青在,便早已放弃了夺魁之想,却还是竭尽全力的争取优作,只愿不虚此行。 甘瑜看着诗题已许久,又时而看向那玉笔,双眼微眯中似在用毕生所学酝酿上佳之作。 只有那最年少的丁俊之表情十分轻松,他的眼睛从未看那玉笔一眼,竟在看到其他四人凝重之色时略显嬉笑之意。 几分工夫后,诗香渐灭,陈青首先动笔开始将自己之诗作赋于纸上,且其写速极快。而后,其他四位也各自动笔写之,却见在他们写完之前,陈青已搁笔。 正在其他四位正在收尾诗作之时,七位大学士已起身而行,然而几步之后,众人却发现他们并未走向诗墙去考评诗作,而是走向那内园到中园的出口处,而后立而不语,从内园出口看向其内,似是在等待着什么。片刻,五人诗篇尽已呈上,诗官便将其贴至诗墙。 正在此时,众人只见四名军士从内园中走出,紧跟其后的是一名老者,老者之后又有四名军士。此人便是国师童烨,如今为诗赛第四轮,也是夺魁之轮,按照计划,他便来此主持最后的诗作考评。 童烨徐徐走向诗墙,那七位学士便紧随其后。此时众人的视线才移至诗墙,却发现五人的诗作长度不尽相同。 一炷香的时间,能作出四句之诗已属不易,而此轮之诗题故意限制时间,则肯定会对诗篇之长短评判有所不同。在越短的时间内,作出越长的诗,则说明此人之才学越加深厚。 丁俊和慕容钰两人的诗最短,仅四句。 丁俊的诗作为: “人间二月芳菲始,百花盛开千灯炽。 翠须婉扬颂银陵,俊秀竞才咏盛世。” 此作按照题意,描述了灯会与诗赛,且含“翠须”一词,而后两句显然是对楚国的银陵之治褒扬有嘉。陈青看罢,不禁暗笑,不是笑还有人与自己有同样的想法,却惊于会这般奉言之人竟如此年少,看来楚国之政风已是人人心知肚明了。 慕容钰的诗作为: “翠须宫中千灯开,绿人红影相约来。 几字娇诗深含韵,慕盼情思寄幽怀。” 此诗亦足题意,且和前番一样,其作者也是以诗赛为名,述少女情为实。 慕容季看罢,不禁为自己的妹妹能有如此才学而骄傲,岂不知众多男子英杰都望此轮之资格而兴叹?他却没有注意,慕容钰早已无意夺魁,只是为了以诗传情罢了。 第107章 力夺诗魁 梁政和甘瑜的诗作更长,有八句。 梁政的诗作为: “风举云涛连水路,蓬舟徐向天涯赴。 未闻娇娘深宫锁,却见人杰聚此处。 拙咏不乏沁心句,漫吟偶有惊人赋。 最美还看运河上,翠须欲伴千帆舞。” 此作虽足有八句,却只写了诗赛,未见灯会之述,且其意境欠佳,顿显不足。然毕竟在一炷香内作出八句之诗,故评定此作应排位于慕容钰诗作之上。 甘瑜的诗作为: “二月春风万物惜,翠须宫上云脚低。 几株新菊争阳沐,谁家早燕啄红泥。 花灯渐欲迷郎眼,郎咏佳赋红袖仪。 最爱河畔行不足,儿摘翠须把母依。” 看罢此诗,几乎所有人都赞不绝口,此诗不仅完全符合题意,且内容饱满,意境尤佳。故国师亲自评定,此作应排位于梁政诗作之上。 最后,众人则聚焦于陈青之作上,只见其诗作长达十二句之多,这十二句为: “翠须宫上翠须楼,翠须抚岸好春游。 中园梨花熏石径,河畔晓风沐商舟。 吟诗赛赋争翠宝,花灯千盏醒世幽。 楚地遍杰兴山川,银陵必盛赛扬州。 才贤最恨无君识,卓文亦惧没春秋。 纵使玉笔傲群秀,楚王不见使人愁。” 不得不赞叹,在一炷香内能写出如此长作,实属惊世!此作不仅将“翠须”一词复用三次,且有灯会,有诗赛,有地名,有魁宝,可谓完整的描述了此次盛会。 另外,诗中用大胆的语句赞扬了楚国对银陵之治胜于吴国对扬州之治。 最让众考评者无法忽视的是,最后四句表达了作者即使幸夺诗魁之宝,但若见不到楚王亦觉抱憾终身之意,即对楚王无比的敬意。 可以这么说,这些考评官身为楚国当朝大员,若是他们不将此作奉为最佳,则不仅有遇才不举之过,甚至有忤逆不忠之嫌。 看罢,七位大学士互相对视后均望向国师,童烨表情凝重,同样也巡视一番学士之眼,而后沉声道:“看来今日之诗魁,非此作之人莫属咯?” 随后,诗官与一位大学士耳语后便拟写排名。虽然是夺魁之轮,但依旧按照八位考评官最后的评定给出了五人排名,依次是:陈青、甘瑜、梁政、慕容钰、丁俊。 按照诗赛规则,除陈青获得头奖外,其余四人获得文房四宝又纹银百两,在第三轮便被淘汰者则仅获文房四宝。 一位诗官走上玉笔之台,大声宣布道:“本次诗赛四轮已赛毕,诗魁是——陈青!”顿时周围百姓有的鼓掌,有的呐喊,皆为陈青祝贺。 在众人瞩目下,陈青徐徐走上台前,诗官便将那玉笔之锦盒托起,交于其手中。陈青微举锦盒,向众人示意后便走下台去了。 至此,诗赛全部结束。 梁政正准备向陈青道贺,却不料在陈青走下台之际便被一旁的一位诗官耳语后带走,只见他们向内园走去。 慕容钰本也想和陈青说话,见如此便只好先走向那诗墙,先回味一下陈青的诗作。 中园的一角,王秀才本在被淘汰之时便想离去,可最后还是想看看这陈青是否真能夺得诗魁。此时他虽然对前者还有一丝怒意,却又不得不承认其才确实值得尊敬,悻悻之余,他便离去了,随同他一同离去的还有那猜灯谜时便被淘汰的曲公子。 翠须宫内园中,陈青正跟随一位军士走在石板路上,他一边走一边欣赏着内园之景。不得不说,这翠须宫不愧曾为帝王的行宫,特别是这内园,设计巧妙,工艺别致,住在这里定会让人心情舒畅。 少顷,陈青被带到了内园的阁楼上,国师在夺魁赛考评完后便在此等候了。 陈青见到童烨,行礼道:“参见国师大人!” “免礼!免礼!你这少年,诗文绝佳,可谓傲冠群英啊!呵呵”童烨笑赞道。 “国师大人过奖了!只因小子自幼多读了点书,略有文韵,但仍与楚国众杰之才相去甚远!”见国师大肆称赞自己,陈青不禁保守的谦虚一下。虽然自己夺得诗魁可谓名至实归,然毕竟独自一人远道而来,此时又拿走人家的宝贝,他觉得姿态不易过高。 童烨笑道:“哎!也无需过分谦虚嘛!呵呵,怎么样,诗魁之奖可满意否?” 此话从一国师口中说出,足见其对自己的高举之意,陈青怎会不知,他只从此问中便能猜出,国师定有留他之意。却见陈青笑答道:“多谢国师抬爱,此物实属宝中上品,相比我陈国之宝,则不知好到哪里去了!”他故意在回话中带上陈国一词,就是想告诉国师,自己时刻牢记着是陈国人,想让国师知难而退。 童烨也听出了话中之意,但其面容上却未显丝毫不悦,而是以关切之音问道:“你在陈国是何家室啊?” 陈青开始记事后,便从其母出听说过蓝氏家族在楚国的遭遇以及迁至陈国的原因,而此次来楚国诗赛本也是临时起意,说出此事来可能会让气氛尴尬。因此,走在来见国师的路上时他便已想好,不说出其母为楚国蓝氏一脉。只听他回道:“回国师,家父在鹤临经营一件绸缎庄。”若是如实回答乃家母所营,则陈青料定国师必会追问家父之情,故他便将家母改为家父而答,以免后问。 “嗯,甚好!”童烨点头,却注视着陈青之眼问道:“可愿来我楚国为官呀?”身为国师,如此询问一个少年足可让其受宠若惊。其实童烨也大概知道这陈青恐无此意,然诗赛之事本就是他自己以举贤为名进谏皇帝,无论如何总要有一个交代,故无论陈青前言藏何婉拒之意,此问他也不得不问。 见国师正式询问此事,陈青觉得不得不正色回答,只见其仍旧不卑不亢,躬身回道:“多谢国师万般抬爱,只怪小子不善政事,亦无意于从政,自小便放荡不羁惯了,实不适做那朝中之事,望国师恕我不从之举。” “哈哈……言重了!无妨,你一介书生,不喜政事亦是常情嘛,此事便不议了……”童烨又阐述了一些诗词之见,陈青礼貌应之,而后便让他离去了。 少顷陈青又回到中园,梁政便走来向其道贺,两人相谈甚欢。正待他们已认对方为益友,想交换住所之时,却见内园中走来一军士,说国师有请梁政一谈,陈青便说让其先去,自己在此等候便是。 梁政刚走,那五秀中最年少的丁俊便笑脸走来,向陈青贺道:“恭喜陈兄夺得诗魁!你可是银陵第一个诗魁哦!” 第108章 南宫燕尔 “这位贤弟是……丁公子?”陈青见这小子不请自来,又一副相近之态,便问道。 却见他扭头朝周围看了看,而后附耳小声对陈青说道:“我不叫丁俊,我其实叫丰俊,乃楚国二皇子,嘻嘻!” 至此陈青终于明白,为何他看似不足十八,其诗作却会“幸运”晋升五秀了,便客气回道:“原来是二皇子殿下……” 丰俊赶紧拦道:“嘘……不必多礼了!对了,陈兄的诗作实在令我大开眼界,在我看来堪称百年佳作呀!” 虽然自己其实也身为皇子,但陈青实在不想此遭在这楚国旁生枝节,毕竟陈国和魏国交好,而魏国又和楚国极不友善,再加上自己还在玄宗修炼,不易张扬,便对这二皇子十分客气,也学着互相恭维一下道:“哪里哪里!只是来到银陵后偶得诗韵,颇为幸运罢了!想不到你年纪尚轻,诗文也有如此造诣,在当今天下皇族一脉中,亦是颇为难得啊!” “真的吗?嘻嘻,陈兄过奖了吧,我以前念书时老偷懒呢……”见到自己也被夸耀,丰俊不禁高兴,和陈青说话更有兴致了,而后者也和他笑脸寒暄着。 此时,已在一边等候许久的慕容钰终于忍不住走了过来,双目凝视陈青,拱手而道:“小女子钦州慕容钰,陈公子也是陈国人?” 见有女子过来找陈青搭讪,丰俊不禁笑道:“陈兄你们聊,我去那边看看……呵呵”而后便知趣的走开了,走时还调皮的暗给陈青一个挑眉。 陈青淡笑,转向慕容钰回道:“是的,我家住陈国鹤临。”说时面色平淡,礼敬有余且看不出喜厌。 他本是天下三大宗派之一的玄宗弟子,但此次是着俗衣来此,且宗门本就淡漠与世,故陈青不想对人说出其宗门之名。另外,他对这姓慕容之女子实在谈不上喜欢,只是尊敬其为才女罢了。 见对方之答略显无力,慕容钰并未灰心,而是继续略显含羞的说道:“陈公子之诗文确乃诗中佳赋,我以后可否向陈公子请教?” 陈青正色答道:“请教不敢当,若是在下有空,和小姐探讨一二便是……” 虽然一边回答着慕容钰的问题,陈青实则心不在焉,他一直在注意一件事,那便是自从自己被叫到内园见过国师后,却只有梁政也被请入,此事颇显奇怪。 身为诗魁,自己第一个被请入倒无可厚非,但若按照五秀排名来看,第二个请入的应该是那位甘公子,但国师却不请甘瑜,而先请梁政。 片刻后,梁政走出了内园,他一眼便看到了不远处似和那慕容钰攀谈中的陈青,而陈青一直注视着内园入口,此时也看到了他。 正在梁政犹豫这陈青正与一女子相谈,自己此时过去是否不合时宜时,陈青却趁机向慕容钰礼貌道别后向他走来。见此景,梁政不禁嘴角微提,略有摇头而暗叹道:“看来这陈兄桃花之运颇盛,而显然对此女无意了!真是‘风吹浪打落花去,花虽有情浪无意’啊!” 陈青和梁政交换了住处,却仍未曾见到有人再入内园,顿觉奇怪。看着远处正在赏灯的甘瑜,心中暗道:“五秀中,我和梁政都已见过国师,丰俊是皇子固然不会召见,慕容钰是女子自然亦不会,但那甘瑜身为男子之身,其文采可位列第二,又为何不被国师召见呢?……难道他也是贵胄之家?” 正在他看着甘瑜疑惑之时,梁政似已猜出其所虑,便小声问道:“陈兄?” “嗯?” “我猜,你可是在奇怪那甘瑜为何不被国师召见?” “……正是!梁兄神断!你可知为何?” “呵呵!不怪你,你是陈国人,应该不认识他,我来告诉陈兄吧!这甘瑜是楚国大名鼎鼎的甘露斋的少东家,他家世代经商,据传富可敌国,其父还曾觐见过圣上。他断不会入朝为官,国师认得他,所以就未于召见了!” “……原来如此!想不到巨商之家也有如此文杰之辈!”陈青无心叹道。 “呵呵,陈兄你不也是吗?” “嗯?……哦,哈哈哈……” “哈哈……” 两人正谈笑时,南宫辰徐徐向这边走近,但当陈青注意到他时,却还看到了跟在其后的一位女子。此女子样貌极为美丽,且身形挺拔,步履矫健,似有武功,浑身散发着一股冷峻之美,她便是南宫燕。在这一刹那,陈青的心竟有一股此生从未有过的悸动,使他牢牢记住了这张冷峻而美丽的脸庞。 走近后,南宫辰看向陈青,对其笑脸贺道:“我乃银陵南宫山庄少庄主南宫辰,恭喜陈公子荣获诗魁,今日得闻陈公子佳作真是大开眼界啊!” 陈青礼貌回道:“公子过奖了,久闻南宫世家大名,陈某幸会了!” “这是舍妹南宫燕……”南宫辰说着,指向了站在其后的南宫燕。 陈青点头平声道:“见过小姐!” 却见南宫燕呆若木鸡,面无表情,而眼神却不由自主的朝一边看去,似是不敢与陈青对视。 见此,陈青嘴角微扬,聪明绝顶的他已是看出,这美丽的南宫小姐是一位不善言表之人,却对自己有意。 南宫辰急忙替其妹解围道:“我这妹妹,就是与其他女子不太一样,喜欢打斗,不善应酬,陈公子勿要见怪!” “哪里哪里!令妹天生丽质,她的容貌已胜过任何语言了!”陈青说此话时故意面向南宫辰而看向南宫燕,后者与陈青对视后,竟顿时脸泛红晕。 南宫辰也发现自己的妹妹竟然难得的脸红,也明白了其心中所想,便笑应道:“陈公子真会说话啊,我可从来没见她对别的公子脸红过,看来陈公子与她有缘哪!” “哥!你……”南宫燕含羞抱怨道,而后轻咬银牙,迅速跑开了。 见妹妹似有些恼羞而去,南宫辰无奈笑道:“我这妹妹,就是这样,让陈公子见笑了!如此便不打扰二位了,若是有空可到金陵城南的南宫山庄一叙,告辞!” 第109章 五路人马入树林(一/二) 正当南宫辰离去,梁政在一旁捂嘴窃笑时,甘瑜走了过来。 甘瑜中等身材,其模样虽然不及陈青之俊秀,却也相貌堂堂,只见他向陈青二人拱手道:“在下甘露斋甘瑜,今日诗赛能遇到两位才兄,实为幸会!” 陈青拱手回道:“在下鹤临陈青,幸会!” 梁政随后也拱手回道:“在下银陵梁政,久闻甘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幸会!” 甘瑜赞道:“两位皆为人中才杰,诗作更是精妙。特别是陈兄那一诗十二花更是堪称一绝!”说此话时,甘瑜正色中略带微笑,不似假意恭维。 “甘兄过奖了!”陈青笑回道:“甘兄的‘几株新菊争阳沐,谁家早燕啄红泥’才是难得的佳句!” “陈兄谬赞了!”甘瑜继续说道:“甘某有一肆请,今日我三人同赛赋诗,实为有缘。此时天色已晚,略感饥渴,若不嫌弃,我愿做东,我等出去找间酒家,三人共饮一番如何?” 陈青倒一副无所谓之色,而后看向梁政,梁政见陈青看他,便回道:“甘兄哪里话,我两求之不得。”随后三人便一齐走向外园。 此时夜幕将至,众灯官已开始陆续将翠须宫千盏花灯点亮。不少眷侣相伴而游,更多的是携小孩来此游玩的父母,他们有的自己挑着花灯来此;有的猜中了灯谜后获得了灯官赠与他们的花灯;有的孩童猜不中灯谜却想找灯官购买,却被灯官直接赠予。整个翠须宫中是一片欢声笑语,其乐融融的景象,直到几近亥时,人群才在灯官疏散下渐渐退去。 甘瑜三人在一酒家小酌后,便相约日后互访。当晚,甘瑜回到了甘露斋在银陵的分号过夜,梁政自回家中,而陈青则回到其所在的客栈休息了。 刘四和吴莽也是找了间客栈,准备休息一晚明天再启程回武阳。 李根则没有入住客栈,本来他所剩盘缠就已不多,而且最近诗赛,客栈价钱都水涨船高,这住店一晚的钱够他吃几顿馍了。既如此,他便打算在翠须宫门外的一处比较躲风的檐角下将就一夜。 度过了喧嚣的白天,此刻的李根躺在地上,可以看见天上的繁星点点,虽然宁静异常,但却许久睡不着。 一闭眼,他又想起了师父临死时的惨状,他恨自己无法报仇。他想念师父,想念掌门,想念阮琨师兄,想念那个曾经让他习得剑法,又给他如家般温暖的玉清宗。 睡意来临前,他决定,还是先去孟丘宗碰碰运气,不行的话再回鹿山镇。 次日,和风日丽,晴空万里。 从银陵去金陵有两条道,一条便是官道,无论是官差还是百姓,大多数人都走此道。一来是因为此道宽阔,二来也是因为道上有驿站,行人颇多,显得更安全。 还有一条道则是从银陵官道走约五里路后,往北分出来的一条小道,此道因为穿过了很多树林和矮丘,在许多年前有马匪横行。但自从楚国占领银陵,又迁都金陵之后,便十分重视这两城之间的安全,一番严厉整治后,此道也来去无恙了。 现在的人若是再走此道,还有两个缘故,一来是为了避嫌,二来则是为了欣赏在官道上欣赏不到的风景。这条小道中的树林有好几片,有槐树林,榆树林,而最使人驻足的,则是一片桃树林,每逢春季,甚至还有金陵或银陵的百姓专门来此游玩。 银陵一家上好的客栈内,南宫燕早早就起来了,呆呆的望着窗外。南宫辰走了过来,轻声说道:“怎么了妹妹?还在生哥哥的气啊?” “没有!”南宫燕冷淡的回答道。 谁知南宫辰却又坏笑道:“哦~不是在生我的气……那就是在想昨天的那位陈公子咯?” “哥!你又……”说着就轻朝南宫辰身上捶去。 “哈哈!好了,不说了不说了!对了妹妹,今日万里无云,天气上好,我们从那小道走,顺便看看那桃树林看看桃花吧!如何?”南宫辰建议道。 南宫燕还是一副冷淡的口吻,一边转身一边说道:“那有何好看的?” “哎~!现在正值二月,正是赏桃花的好时节呀,正所谓‘桃花运桃花运’,不赏桃花,何来桃花运呢?”南宫辰又想戏弄妹妹一番,谁知刚说完,南宫燕就侧脸横眉而视,他又急忙辩解道:“哦!我可没说你,我说我自己呢!……那就这么定了!”。 随后,南宫辰便下楼来到客栈马房,找到了正在喂料的车夫,吩咐道:“等会儿回银陵走小道,到了桃树林停一下,我和小姐要赏花!” “知道了少爷!”车夫应道。 一个躲在不远处的人听到了此话,便迅速消失了。 银陵城外的某处,慕容季的周围站了八个人,个个站得腰杆笔直,他们全都是慕容山庄的家丁,着慕容山庄统一的黑色制服。 慕容山庄的家丁们,平日受慕容季的亲自训练和调教,实力堪比宗门弟子。此时他们正在密谋半路拦截南宫辰,目的就是为了在今年的慕容南宫两家比武之前,先给其一点厉害尝尝。 但慕容季并不会以多欺少,否则南宫辰回去告到其父南宫鹤那里也不好办。故他的打算是,家丁拦路逼他下车,而后自己单独对付南宫辰,若是其妹南宫燕也出手,那么就只好让家丁们拖住她,待自己教训完南宫辰则迅速离去。 “什么?他要走小道?哈哈,真是天助我也!在官道上反而人多眼杂,若在小道上,嘿嘿……”慕容季仿佛老虎逮住了兔子似的,显得格外兴奋道:“……南宫辰,既然你这么喜欢看桃花,我就让你看个够!传我命令,迅速去小道桃树林集结,另外在距离桃树林还有三里的槐树林中留两个人盯梢!” “是!” 下人走后,慕容钰不安的劝说道:“哥,你这样做真的没关系吗?南宫家的族长可不是好惹的啊!” “放心吧,妹妹!”慕容季一脸自信的说道:“我们本就和南宫家有比武之约,此番去桃林,我一人对付那南宫辰,和比武无异啊。况且又不是要他们性命,到时只说是偶遇切磋便是,若是他输了只能怪其武艺不精,就算是南宫鹤也无话可说!……再说了,还有爹给我们撑腰,你怕什么!” 虽然其兄如此说来似已无不妥,但慕容钰还是略显不安。 此时,银陵的翠须宫门前。 翠须宫的宫门还未打开,已听得到几只鸟儿在树上清脆的鸣叫。 片刻后,宫门缓缓而开,一位士兵走了出来,他伸了个懒腰,却无意中看到了还趟在檐角处呼呼大睡的李根。 第110章 五路人马入树林(二/二) 他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而后走了过去,拍了拍李根的肩膀,不料李根还没醒,于是他又重重的拍了一下。 突然李根惊醒了,猛地坐了起来,才发现自己不觉竟睡了这么久,不料却听到一旁那士兵抱怨道:“我说小哥,这才二月,你就为了省点银子在这里睡觉,真不怕冻死啊!” 李根一脸窘迫,绕绕脑袋说道:“真不好意思,我没有多少银子了,所以就在这里将就了一晚……” “唉,我也知道,你看你这年纪轻轻就一把剑在外面闯荡江湖,也挺不容易的!”说着带着一股沧桑的口吻,好像自己是过来人似的说道:“……想当年我也有过梦想,可惜啊!我师父给青楼女子看病时突然死了,我就只好来当兵了,不然或许如今我已是名噪江湖的大侠了……” “给青楼女子看病时……突然死了?”李根实在不解,怎么会有如此古怪之事。 “唉!不提了……你赶紧走吧,等会儿有大人来看到就不好了!”说着就起身往翠须宫内走去。 李根拿起剑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便朝城西口走去。他来楚国时走的是韩国,当时是为了躲避同往南向的元长老。现在既然要去宋国,自然就要先去城西口,而后走金陵,再往北过太行山,便可以到达宋国了。 吴莽和刘四刚从客栈出来,正往金陵的方向走去。刚出城,却听吴莽说道:“对了刘叔!早上我听那店掌柜说,回金陵的小道上有一片桃树林,此时正值二月,定是十里飘香啊!不如我们走小道吧,我还没见过桃树林呢!” 谁知刘四淡淡数落道。“唉!你小子,昨天要你给姑娘说话,你又不敢,今天还要看什么桃花!这桃花看的再多,也不如娶个媳妇啊!” “哎呀刘叔,你就会拿我开玩笑……你就痛快点说去不去吧?你不去我自己一个人去了!”吴莽不耐道。 刘四只好应道:“好好!去!反正你回去了你娘肯定会问你这趟有没有相上姑娘这事儿,到时候我看你怎么说!” “到时候再说呗!”而后吴莽眼珠一转,逗趣道:“……或者到时候我就说:人家姑娘正要跟我说话来着,刘叔借机摸姑娘的手,把姑娘吓跑了!哈哈……”而后赶紧往前跑去。 “你敢!你这小子,刘叔对你好,你就戏耍刘叔是吧……看我不替你爹教训你……”说着就作握拳状追了上去。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进入了有桃树林的小道。 李根从金陵来时走的官道,现在打算原路返回,可他却不知道这官道旁还有一条小道。他一边走着,一边还想着去孟丘宗会如何,以及谋害玉清宗的真凶究竟是谁。本来他就是第一次来楚国,对此地并不熟悉,此时恰巧前面有几个背着包袱的人在岔口处时,往小道走了进去,李根没有注意,便稀里糊涂的也跟着走了过去。 梁政正在送别陈青,本来他要请其到家里做客的,可陈青想了想,自己身带宝贝,又身为陈国皇子,觉得在此地不易久留,还是早点回宗比较好,便婉拒了梁政的好意,只说日后再叙。 梁政一直送到了城西口,便和陈青告别后离去了。陈青则早已将那锦盒丢去,只将玉笔藏于衣服内,仍旧手持一面白扇便上路了。 银陵和金陵间的小道中,桃林深处花香四溢,却忽然有几片花瓣落下,原是有几个身影疾行而过。 “他们到哪儿了?”一个阴沉的声音问道。 “回少庄主,还有不到五里地!” “嗯,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 “好!都听着,等会若是南宫家小姐出手出手,就把她围起来,但尽量不要伤害她。” 有家丁问道:“可少庄主,那南宫燕的武功恐怕比她兄长还……” “废物!一个女流之辈,能有多厉害?上次比武我又不是没见过她出手,你们几个难不成还对付不了一个女人?” “那是那是!”家丁略带惶恐的应道。 “好了!都打起精神,等会别出差错就行了,等我给那南宫辰一点教训,就速速分三路回陈国汇合,以免南宫山庄派人追来。” 众家丁答道:“是!” 陈青刚出银陵城,见到城外一片蓝天,万里无云,再加上昨日赢得诗魁,不禁心情大好,心中暗想:“听梁兄说,去金陵的另一条路上有片极美的桃树林。此刻正值二月春风,桃花正是争艳之时,不如我去那里游览一番,或是能触动诗兴,来一首桃花绝句呢?呵呵!”这么想着,陈青便也踏入了去金陵的小道中。 刘四刚才正在追赶着吴莽,可能是吴莽年轻跑的太快,刘四年龄大了赶不上,不一会儿的工夫,两人便走散了。刘四不禁埋怨道:“莽儿这小子,知道我年龄大了没他脚力好,故意跑这么快,害我追不上他了,唉……” 一里多外,吴莽慢慢走着,时而看看后面,自语道:“奇怪,这刘叔怎么还没跟上来!是他真生气了?还是我跑的太快了?” 两人都顺着小道的路在走着,只是一前一后,半晌后,吴莽已穿过榆树林,进入了槐树林。 这槐树比榆树要高大很多,且十分茂密,有些甚至把阳光都遮住一大片,走在底下倍感凉爽。 忽然,吴莽眼神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跳动,却见他似是无意的自言自语道:“哎呀!刘叔,你怎么还没跟上来啊!”而后随意的捡起地上的一颗石子,似是拿在手上玩耍。 突然,只见他仰起头,将手中石子朝那槐树枝最茂密之处射去。 那槐树郁郁葱葱,上面竟躲藏着一个人。那人被石子射中后下盘不稳,便跳了下来,道路对面的另一棵树上的人也也有一人跟着跳了下来。 吴莽看去,这两人着装一样,均是黑色布衣,但没有蒙面,落地后腿直腰挺,且肤色尚显白净,和他见过的那些弓腰垢面的土匪们显然不是一类,却有点像是某个宗派的弟子,但看衣服的样式又不像。 第111章 以鹤驱虎 这躲在槐树上的两人,便是慕容家安插在路上的眼线,准备盯着南宫家的马车路过的,不想被吴莽发现了。 见这两人不像是劫财的,但暗藏在树上定有所图,便以他镖师的口吻习惯性的问道:“敢问两位是哪条道上的?” 慕容家的两位家丁互相对视一言,却不知如何回答,他们身为家丁,只会点功夫,但对于江湖上的事情不善应对。谁知其中一个家丁以为吓唬吓唬就可以把路人赶走,便沉声道:“我们在此办事,你最好速速离去,免找麻烦!”。 吴莽本就不是轻易妥协之人,而距离上次在家养伤后,已有好久没出过镖,正闲着手脚痒痒,见这人这么大口气,便戏谑道:“哦?呵呵,好大的口气啊,哎?我听你口音,不像是楚国人啊,好像在哪里听过……”边说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回忆道。 刚才说话那家丁见这小子不识相,便又喝道:“再不滚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哦!我想起来了,那个作诗的慕容钰,好像就是这种口音!”吴莽正色说此话,却让两个家丁顿感惶恐,他们见吴莽提到了慕容小姐的名字,猜测自己暴露了身份,相互对视一眼便出手了。 首先是那说话的家丁,他使出了慕容山庄的龙虎啸天掌,只见他双手时而作拳,时而作掌,时而做虎爪之势,猛攻吴莽。 另一个家丁却暂没有出手,或是觉得一个人对付吴莽便足矣。 吴莽开始随便招架了一下,待知道了对手的路数以后,便打算开始还击。他从之前的三招里看出,对手使的似是虎形之掌,便不由自主的使出了虎鹤双形中的鹤形。 只见他一招白鹤亮翅,先舒展双臂,这是进攻前的节奏,而后一招鹤警晨光,直接攻向家丁的咽喉。两个家丁未料到此人不仅知道小姐的名字,竟然还会鹤形,瞳孔骤然放大,被攻的家丁踉跄后退数步。可此时吴莽紧追不舍,又使出虎步鹤嘴手直啄家丁胸膛,家丁又连退几步,吴莽却轮换双脚双手继续攻之。 眼看这家丁就要退无可退,另一个家丁急忙过来攻向吴莽而解救了同伴。将同伴扶起后两人对视,而后看向吴莽,谁知那和吴莽对阵的家丁沉声道:“原来你是南宫山庄的人!” “南……南什么?”吴莽不解问道。 两家丁均猜测事情已经暴露,也不是吴莽的对手,便咬牙道:“我们走,回去禀报少庄主!”而后两人便分两路各自逃走了。 吴莽刚使了三招,正打着起劲,见对手要走,便大声喊道:“喂!别跑啊,这才开始呢!”正欲追上前去,却又想到刘叔还在后面,且还要和其一起赏花,便驻足后略显气愤的说道:“岂有此理!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两个陈国小贼,竟然敢在我楚国都城附近埋伏路人!要不是我今日还想赏赏桃花,定要打得你们满地找牙,哼!” 说完,吴莽便继续向前走去,只是步伐略慢,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走着走着,吴莽眼珠一转,坏心思又来了,心中暗道:“哎?既然这槐树可以打埋伏,不如我也上去藏好,等刘叔来了,也吓他一吓!就这么干!嘿嘿……” 吴莽又捡了三粒石子捏在手中,准备在刘四还没发现他时,用来戏弄他,而后便爬上了路边一棵比较葱郁的槐树上藏好,等着刘四走来。 刘四在后面,一边慢慢走着一边喊着莽儿,生怕错过了他,喊了许久后也喊累了,便没有再喊。 忽然从身后传来马车的声音,只见一个车夫架着一辆装扮颇为不俗的马车疾驰而过,好不威风,而后他又徐徐向前走去。 “岂有此理!”桃树林中,两个家丁已向慕容季禀报了刚才在槐树林中发生的事情,慕容季听后怒道:“他可是穿的南宫山庄的衣服?” “不是!他穿的红色衣服,且看其举止不像是南宫山庄之人,不过听口音却还是楚国人。”家丁回道。 “楚国口音,打的是鹤拳,又不是南宫山庄之人,难道是南宫家的亲戚?”慕容季自语道。 一旁有人问到:“少庄主,要不要我们带人去把那人抓来?以免他会告诉南宫辰?” 慕容季双眼微眯,略想了想后回道:“不必了!此时去抓他反而打草惊蛇,万一正好给南宫辰撞上了呢?不排除也有人模仿南宫家的拳法。你们就不用再去了,我们就在此守着,我不信他不来!” 吴莽已躲在槐树上许久,而在这上面,阳光很容易便照着他周身,暖洋洋的,他又不能动,更不能作声,不料片刻后,他竟打盹睡着了。 此时那南宫兄妹所乘马车徐徐驶来,只是远时声音尚小,待到临近吴莽所在的槐树时,声音越来越大。终于,这马车声惊醒了正躲在树上熟睡中的吴莽,他一醒后突然发现有很大的声音,顿有惊慌失措之感,又加上没料到自己会睡着,竟导致身体不稳。正欲用手扶住树枝,可又发现手中握着石子不能松开,还没来得及他想好该如何,便从树上掉了下来,却不偏不倚,正好掉在马车疾驰的正前方。 那车夫突然见到前方树上掉下来一大个东西,还没看清是什么,只顾得急忙拉住缰绳,以免让马车撞上。就在他使劲全力止住马车之时,吴莽落在了地上,幸好他在空中时摆动了身姿,让屁股着的地,却还是禁不住疼的闭眼朝天怒喊一声:“啊……!” 那车夫这时才看清,原来是一个身着红衣的小子落地后在喊疼,可没看见此景的人,听这粗犷的声音还以为是有人要拦路抢劫呢! 正在此时,只听车内传来女子之声对车夫喊道:“闪开!” 车夫赶紧弯腰躲闪,瞬间便从马车车厢的前方飞出来一人影,这人影如飞燕般灵巧,而后就直冲马车前方坐在地上的吴莽! 吴莽正在感受着屁股的剧痛,突然发现马车里冲出一人向其攻来,不禁一个滚身,溜到一旁闪躲开来。 谁知那身影还不罢休,一道银光闪过眼中,吴莽瞳孔放大,只在一瞬间看清了那是一把锋利无比的短剑。从路中滚到一旁本就使下盘还未站稳,现在对方又用杀招攻来,此刻容不得他多想,便只好打算使出一式险招虎口拔牙! 只见吴莽不但未躲,反而腰间使力,双手成虎爪迎了上去。他知道面对此攻势,越是闪躲便会越来越处下风,近身攻法就用近身破,他看准时机和距离,两只虎爪往那短剑之下猛扑去。 第112章 以虎迎鹤 那身影没料到对方如此勇猛,竟不躲闪而打算强攻之,只见两只虎爪正好掐中了手握两只短剑的手腕。吴莽指劲粗放,一声娇喝后,一只短剑便已落地,而那身影的另一只手却始终紧握短剑后逃开了。 待双方分开,吴莽看去才发现,原来是一位身形矫健的女子,不禁暗叹此女子的功夫真好,若是交手,恐镖局中不少男镖师也不是她的对手。 此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南宫燕。她轻轻揉着刚才被吴莽虎爪掐过的手腕,此时还略感疼痛。 南宫辰已从车上跳了下来,赶紧走过来扶住南宫燕,急切问道:“妹妹可有伤到哪里?” 南宫燕平声答道:“还好,只是手腕被抓了一下。”而后面向吴莽,对其兄说道:“他刚才用的虎爪,果然是慕容家的人!” “我?沐什么茸?”吴莽又是一脸不解问道。 南宫辰对着吴莽厉声道:“哼!还装什么?其实我们早就知道你们慕容山庄此次想要埋伏我们,但万万没想到竟然会用躲在树上偷袭,这种下作的手段,真是为人不齿!” “我?埋伏你们?什么啊!”吴莽终于忍受不了了!他本被这一男一女的马车声吵醒了又还摔到地上,这两人不但不向其表示歉意,还突然出手打他,最后还倒打一耙说他是诚心打埋伏!这…这天下还有这么让人憋屈的事情吗? 他怒道:“明明是你们先出手伤人的,竟然还说我的不是?是不是你们仗着自己有马车,是大户人家,就觉得我一个长胡子的粗人好欺负是不?” “胡说!是你拦住我们马车的去路,我才先发制人的!”南宫燕说道:“而且你用的是虎拳,不是慕容家的爪牙又是谁?” “谁说我拦你们去路了?你见过屁股先落地的拦路虎吗?还有,谁说用虎拳就是什么慕容了?天下就他们一家见过老虎吗?”吴莽此刻还坐在地上,一口气发泄着几番不满,远远看去颇有点像个耍赖的孩童。 被这么一问,南宫燕竟一时无言以对,不觉看向其兄,南宫辰便降低声音向吴莽问道:“难,难道你刚才突然跳出来,不是想拦住我们的马车吗?” “谁要拦你们的马车啊?我是在树上睡觉,被你们吵醒了,不小心摔了下来。你们倒好,不赔礼道歉,反而还打我,这天下有你们这么不讲理的人吗?”吴莽还是不停抱怨道。 南宫辰颇感疑惑,遂看向车夫问道:“你刚才可看清,此人是跳下来的还是……还是摔下来的?” 那车夫定了定神,如实回道:“少爷,小的刚才看到此人的确是屁股落地,应该是摔下来的,我看着都觉得疼!” 南宫燕这才发现可能是自己刚才太鲁莽了,只怪自己在车内时,神经时刻绷紧的防着慕容山庄的人,却不知道此时如何向吴莽道歉,便又看向其兄。 南宫辰想了想,便平生问道:“那你怎么会虎拳呢?此拳法乃是慕容山庄独有的武功,你却作何解释?” 吴莽揉了揉屁股,缓缓站了起来,却仍旧不耐道:“我不认识你说的那慕容,我只知道昨天诗赛里有个姓慕容的女子作诗。至于我会的虎拳,那是我爹教我的祖传的拳法,天下武功多如牛毛,只是你孤陋寡闻罢了!” 本来身为少庄主,极少有人会如此跟他说话的,可此时的南宫辰知道自己背理在先,便只好笑道:“呵呵!方才是舍妹鲁莽了些,让这位小哥……哦不,让这位少侠受惊了!在下南宫山庄少庄主南宫辰,适才多有得罪,请少侠海涵!”说完拱手低头,以示歉意。 吴莽见人家衣冠楚楚,又驾着马车而来,定是大户人家,此时已经话头放软,便说道:“哎呀!算了算了,只是刚才你妹妹差点要了我的命!” “呵呵,少侠言重了!方才见少侠的功夫也十分了得,敢问是哪门哪派?”南宫辰正色问道。 吴莽一听来了劲,得意的说道:“我啊?我就是名震楚国的,赫赫有名的武阳镖局门下,吴……”突然觉得初次谋面,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名字,便搪塞道:“……哎,反正我是个押镖的了!” 南宫辰不禁暗自皱眉:“武阳镖局?我没听说过啊,只知道金陵的昊义镖局,罢了,或许又是我孤陋寡闻吧。”随后笑道:“原来是吴镖头,幸会幸会!吴镖头也定是昨日观赏灯会而归吧,不如入我山庄的马车,我载你一同返回金陵?” 吴莽见对方似真心道歉,又好意相邀,只是现在不方便一个人回去,便笑道:“嗨!算了算了,我还要等人,就谢过了!你们先走吧,不用管我!”随后又自语的抱怨道:“今天真是倒霉,一会儿说我南宫,一会儿又说我慕容的……” 南宫辰听闻,不禁向吴莽问道:“吴镖头此话……是什么意思?” “还能什么意思?刚才有两个人埋伏在树上,被我识破了,便说我是南宫山庄的人。现在你们两个倒好,又说我是慕容家的人,我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何时得罪过你们啊,真是!”吴莽悻悻怨道。 南宫辰又追问道:“那两人所穿衣服是何样?” 吴莽略作回忆,便答道:“两人穿的黑衣,不过不像是宗派弟子,倒像是家丁模样。” 南宫燕走近向其兄说道:“看来慕容家果然派了人来埋伏,如果我没猜错,慕容季就在前面的桃树林里等着我们!哥,我们现在寡不敌众,慕容季是有备而来,我看我们还是掉头回去,走官道吧!” 南宫辰暗怒:“这个慕容季,简直是可恶至极,他定是想在今年的比武之前先压我一筹,竟特地从陈国来楚国埋伏我,我真想现在就去把他给……” “哥,你也知道,论武功,现在你很难胜过他。且他们在榆树林安排了两个眼线,那么在桃树林里定人手更多,我们现在贸然而去,恐怕只会遭其羞辱,我看还是回去将此事禀告父亲,请他从长计议。”南宫燕此时比其兄长更理智,继续劝道。 沉吟片刻,南宫辰终于咬牙道:“好吧!今日就暂且忍了,待我回去禀告父亲,定要让那厮后悔!哼!” 随后又转身向吴莽拱手道:“今日之事,多谢吴镖头告知了!方才多有得罪,日后若是有空,可到金陵南的南宫山庄一聚,本人定设宴款待,以酒谢罪!”南宫辰说罢,便又和南宫燕登上马车,而后调转车头,朝银陵的方向回去了。 第113章 龙虎相遇 马车走后,吴莽不禁暗自怒道:“今日可真倒霉,本来是想来欣赏一番桃花的,却不慎让刘叔走散了,后来又遇到两个陈国人埋伏我,接着打个盹却被惊醒摔了一跤,屁股还在疼时又被一女子偷袭,唉……我吴莽只是想看看桃花而已,咋就这么多灾多难呢?” 看着一旁的大槐树,吴莽又想起了刚才的那阵屁股痛,不禁暗道:“我还要再上去吗?要不就算了吧,我往回走去找刘叔?”突然又觉得窝囊至极,愤恨道:“……不行!我就不信邪了,今日偏要打个埋伏!我看看还有谁能把我怎么滴……”说着又爬上了槐树,还不忘带上三颗石子。 这次他更加小心,在上面站的很稳,且打起了精神,就等着刘四来,他估摸着,也应该快来了。 李根跟随前面的路人走入树林后好一阵子,才发现这并不是从金陵来时的路,这是一条穿越树林的小路。虽然和之前来时走的官道不大一样,却可以从天上悬日的方位看出,这也是回金陵的路,便继续走了下去。 走着走着,李根觉得有些困顿,他见四周无人,颇为宁静,便打算坐下休息一会儿。 在路边随意找了一个略显粗壮的树,他便靠树坐了下来,将剑放在自己伸手便可拿到的地方,而后盘腿,闭眼,轻运师父教给他的养身功法——清元咒。 清元咒是玉清宗开山掌门创出的一种内家功夫,顾名思义,运用此功时,有清火气,养元气,调理体内代谢的功效,同时可以明目聪耳,以正视听。 当此功法运用到极致后,甚至可以代替人的双眼,就算你闭着眼睛,但周围的一切仿佛你都可以看见。 据师父说,以前宗内曾经有一位弟子不幸双目失明,但他将清元咒熟练运用后,仍然可以闭着眼睛运剑,且和正常的弟子一样对阵也不落分毫。原因就是清元咒可以让你用气息来判断对方的行为,且这种判断有时候比你用眼睛看还要灵敏和准确。 李根虽然没有达到这种境界,却小有所成。现在他本是想用这清元咒来舒缓一下疲劳之感,而后好继续赶路,却不料在运功之时,同时也发现了他所依靠的大树上似有一丝悸动。虽然可以肯定是一个生命,但因为这悸动很小,在这树林里有鸟或松鼠之类的小动物实在是再平常不过了,故他并未在意。 就在他所背靠的槐树上的树枝中,一个人已憋的面红耳赤,他就是想要放屁却又不敢就范的吴莽。 本来他早先若是不上这树,回头去找刘四,可能会和李根相遇,若他要放屁就放便是。可他偏想打个埋伏,不料又让李根无心的坐了下来。 有了之前的遭遇,看着刚才底下那闭目养神的人,他知道若是让对方发现了,肯定又会误会自己是拦路的土匪啥的,故他想忍一忍,以免又惹上麻烦。 谁知这树下之人就像睡着了一样,一动不动,急得树上的吴莽恨不得能像猴子一样,从这棵树上直接跳到另一棵树上,而后逃之夭夭。 一炷香后,吴莽感觉自己快憋不住了,这树上还有点微风,每当吹过来的时候,他都感觉好似一个冷颤,在逼着他放出气体。 他不知道树下之人是否已经打坐入定,若是入定了,自己万一憋不住放了出来,或许还听不见。可若是没入定,那肯定是立即会拿起剑来,又要和他理论一番。想想今天的遭遇,吴莽不禁暗自抱怨刘四道:“刘叔啊刘叔,我就是给你开了个小玩笑,你至于这么三番五次的找人来报复我嘛!我下回不敢了行不?……你老人家怎么还不来呀,你来了我跳下去也不至于如此尴尬啊!” 又过了一会儿,吴莽终于忍不住了,他打算铤而走险。他知道放气有两种,一种是有声音的,一种是没声音的,他打算试试自己的内力如何,能否达到传说中的将有声化为无声。 一番酝酿后,却听到“噗……”的一声长鸣,还没等声音完结,李根迅速睁开双眼,顺手将剑握起,而后一个打滚,离开了发出声音的那棵槐树,看向上方并低声喝道:“是谁?”。 树上的吴莽知道藏不住了,便一声叹息道:“唉……看来我的道行还是不够啊,不知道那些能将有声化为无声的高人们,究竟要经历何等残酷的修炼才能大功告成!”随后便一个仙鹤落湖,跳到了地上。 李根仔细打量着吴莽,比自己略高,魁梧,跳下时下盘稳健,颇有架势。 吴莽也仔细打量着李根,精瘦,目光炯炯有神,剑虽然还未出鞘,但左手紧握剑鞘,右手微张,吴莽感觉得出来,只要他想,可在一瞬间内让剑出现在其右手,这种意境绝不是短期就能练成的。 本来,吴莽没打算找事,却莫名觉得面前的这个少年和自己十分相似,他觉得武功应该不相上下,打小便有些好胜心的他突然有了想和其切磋一番的冲动。 正当吴莽在想如何找个理由的时候,却听见李根正色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此埋伏于我?” 吴莽便回道:“我……是土匪,在此想打家劫舍一番!” “哦?”李根虽然是个内敛之人,但他绝不迟钝,他方才明明听见了一声那什么,而后又发现此人面净衣整,不像是土匪之态,且他知道土匪都是成群作案,故他猜想此人是在胡说,便灵机一动,顺势说道:“你若是土匪……那遇上我算你倒霉!我便是金陵捕头,你是立即束手就擒,还是让我将你伏之?”。 “啊?”吴莽听到此话,顿时就傻眼了,他只是想玩玩,没想到自己遇上真捕头了,若是这样,无论打得过打不过,自己都会无缘无故治个罪,岂不冤枉?急忙辩道:“差爷你误会了,我是和你戏谑来着,我是好人啊,你看我这样子怎么会是那土匪呢!是吧!” “呵呵,果然……”李根轻笑道:“我看你也不像,其实我也不是捕头,只是路人罢了。你且不要再行此类戏谑之事了,还是堂堂正正做个善人吧!”说着便欲离去。 第114章 虎啸龙吟 “什么?”吴莽暗怒道:“岂有此理,这厮竟然戏谑我?我又没做何坏事,为何要被他教训一番了?” 想到此,吴莽对李根大声喝道:“站住!” 李根停下了脚步,握剑的左手不觉握的更紧了一些,本来就是吴莽埋伏在先,且不宣而放气,实属无礼,而后又假扮土匪,以谑路人,此刻还要怎样? 师父的死已让其悲愤异常,而后的寻仇又无果而终,其实他的内心早就位于崩溃的边缘,此刻吴莽的这番无礼,则让他有点爆发愤怒的欲望了。 “你想如何?”李根没有回头,沉声问道。 “呃……少侠是这样的,我承认刚才是埋伏在树上,但绝不是埋伏你,我其实是在等友人,只是不巧你在树下打坐休息,又不巧我没憋住气惊动了你,所以才有了误会,其实我下来后看见你的身法也挺不错……” 吴莽此刻的啰嗦,让原本内敛的李根也顿觉受不了,便没有转身,但侧脸后打断他直接问道:“你究竟想要如何?” 见对方问中似已有不耐,吴莽先是一愣,而后干脆直接的回道:“我想和你切磋武功!” 若是今日此时以外的任何时候,任何人直接对李根说出此话,他是断然不会答应的。可不知怎的,片刻后,李根徐徐转过身来,看着吴莽,平淡的答道:“行!” 吴莽还未看出对手内心中深藏的仇恨,以及这仇恨会使这场切磋有何影响,只是心中略显高兴,便诚意说道:“那就多谢少侠成全了,我们只是切磋,点道即止。” “行!” “我们只战十个回合,不论输赢。” “行!” “你可用剑,我不用兵器,你尽管打来!小伤不算你之过!” “……行!” 见对方一一应允,吴莽顿觉兴奋。他自觉十八岁以来,在同辈之人中还未曾遇过敌手,就算是比他大几岁的武骏之子武兴,他也没有放在眼里。而眼前之人,吴莽看得出来,和他年纪相仿,此刻又让其持剑而战,故他觉得这样的架势才能让自己全力而战。 他最近三年不仅练功,押镖,还熟读兵书,且他从兵书中领悟了感悟又运用到武功中,还从来没有尝试过是否有用,而眼前持剑之子,他觉得实力不虚,应该正好用来验证自己的感悟。 两人摆好架势,吴莽正色问道:“我先来?” 李根平静道:“请!” 吴莽想先试探一下,便使出鹤形中的鹤警晨光,此招为轻攻,进退有余。 李根并未拔剑,左手轻摆剑鞘挡之,而后一招偷天换日使吴莽以为其要反攻,待自己停步后发现李根也后退数步,原来李根是以诈攻为防。 见李根似轻松化解,吴莽反而觉得有些兴奋,若是自己这么简单一招就让对方全力应对,那岂不是毫无挑战?只见他微移健步,突然起手使出一招饿虎扑食,他料到这招必然要逼得李根拔剑。 李根这回便不再使用诈招,而是急速翻身后退数步躲开攻势,而后果不其然,顺势将剑拔出后使出“浪子回头”,直刺吴莽面部。 此招藏于退式中,看似远距而来却速度极快,让人很容易轻于防备而被打个措手不及。吴莽却早已看出这李根的剑法有实有虚,故他早有准备,只见他迅速扑向地面,让剑刺了个空,而后向前翻身而立,不但躲过了剑锋,还立刻翻滚到了李根面前,一招抱虎归山,直扑其胸膛而来。 想偷袭对方,却反被偷袭,虽然由于刚才的进势,此刻李根已很难闪躲,但也并没有难到他。只见他急运内力,双脚蹬地,将进攻的推力转变一部分成为上升之力,那吴莽的双掌距离其胸前还有三寸之时,李根便已弹腿跃起跳到吴莽身后了,而后打了个滚,转身站起将剑横与胸前以为守势。 刚才两招下来,吴莽和李根都更加了解了对方的实力和特点。 吴莽觉得,对面的这位精瘦剑客,虽然年龄也就仅十八左右,却招式纯熟,变化多端。最重要的是,无论自己用攻招还是守势,对方的应对都十分得当,且其表情始终冷静沉着,颇有名门之秀的感觉。他甚至觉得,不仅是武阳镖局,就是那金陵的昊义镖局,恐怕在弱冠之下的年轻镖师中,也很难找到和其势均力敌之人。 李根感到,面前的这既不像宗派弟子,又不像无赖山匪的壮硕少年,不仅不像其面相一般鲁莽,且还十分精明。他的拳法一看就是经过十分老道的拳师指点,可能还不止一位。其架势,力度,收放都把握的极好。而且,他不仅会威猛刚劲的虎式拳法,还会灵巧多变的鹤式拳法,十分难对付。不过李根也略有感觉,他的虎式明显比鹤式运用的更好,这应该不是其身形壮硕所以就善虎的缘故,而是性情使然。 两人都感受到了对方的实力,却都欣慰于这种势均力敌而同场竞技的感觉。不用言语,现在各自的心中都想着一件事:“继续!” 刚才是吴莽先出的招,而这次两人好像商量好似的,吴莽等待着李根出招。李根也不客气,眼神直盯着吴莽,他在寻找其漏洞,只要他从对手的眼神中发现一丝懈怠之意,那便是他出手之时。虽然他两现在还远未达到高手的境界,却已初窥门径,当两人势均力敌时,谁都不敢松气,否则可能就决定了胜败。 李根双眼微眯,又闪过一次跳动后,便突然使出了“瞒天过海”,此招看似为攻,其实是为后招做的掩护。只见剑舞周天,吴莽不知道他究竟要从何处攻来,只好以逸待劳。李根已持剑转了两圈,就在第三圈即将转完却还未转完时,突然一式“斗转星移”,将剑摆了过来。 吴莽已料到杀招就藏在其旋转之中,早有防备的他急忙后仰缩身,闪过了剑锋,而后一式“虎啸龙吟”便攻向李根面颊。此招实则为下勾拳,李根眼看已闪躲不及,只好将左手携剑鞘硬挡之,却听一声闷哼后,两人分开已有丈余。 第115章 孔雀翎 李根徐徐将其左手翻来,却不觉有些微痛,他知道刚才对手的一招勾拳虽隔着剑鞘,却劲力十足,已伤了其左小臂,若是此时翻开衣袖,定有紫样。但他却并不憎恨对手,一来本就是切磋,愿打服伤,二来他和其他人不同,每次自己在招式上受挫,觉得都是一件好事,都会让他明白招式上的缺陷,以及对方破解自己守势的方法,这种破解的路数是自己一个人练剑很难想到的。最重要的是,刚才的回合让他对吴莽产生一丝尊重之感,尊重的是他在赤手空拳之下还能运用如此勇猛的攻势隔着剑鞘伤到自己。 吴莽刚才确实用了全力使出攻式,此刻右手拳峰微紫,略有痛感。作为施拳者,他当然知道现在李根右手的感觉,但他并不认为自己已压了对方一筹,反而觉得自己刚才输了。因为就在他站定之时,便发现胸口衣服上的一颗盘扣已断开,他感觉的出来,方才的李根定是因为自己持剑之故而略有留情,否则他若有杀意,则绝不会只是一颗盘扣这么简单。 吴莽一边暗叹刚才那刹那间对手的攻守兼备,一边也认识到自己攻势有余却防守不足,只见其平声说道:“刚才的一拳,你右手应无大恙吧?” 李根平声回道:“无妨!倒是损了你这上好的罗衣,应该要不少银子吧?” “哈哈!一件衣裳而已!……还未到十回合,我们可是再来?”吴莽笑问道。 李根依旧平声应道:“再来便再来!” 两人兴致均已上来,只见又是几招下来,打的难解难分,好不过瘾,不觉两人已打了九个回合。 那吴莽似是打得颇为兴奋,准备下一式拿出他最得意的龙腾虎跃,定要让对手心服口服。 而这李根也打算使出他最拿手的一式海底捞月,以闪电般的剑锋之势不辱玉清剑法之名。 他们都明白对手也将使出最后的招式,此番下来,虽不至危及性命,然定会受些伤。但他们都不惜受伤,因为此时是难得的一番对阵,犹如实战,若是此时全力以赴,定可让自己的境界有一丝新的感悟。而若是错过此机会,则不知道再要等到何时,才能再次遇到如此这般势均力敌,又能够痛快切磋的对手。 两人双眼相对,都明白了对方所想和自己一样,便迫不及待的运势而起,双双腾空后准备一招定乾坤。 正当两人的杀招在空中即将相接前的一刹那,忽然都感到一股异常诡异的内力如闪电般飞来,且刚好直冲两人正中间之处!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得不让两人瞬间收势,而后运内力改变其身体的路线以躲开那股内力。 待两人各自落地后,不约而同的看向那股内力所飞之处时,发现原来是一只扁平的,如水滴状的,上有蓝、橙、青、黄、黑五色的暗器,那暗器飞过后已插入路边的槐树上。 还未等他们寻反向看看究竟是何人所为时,却听见一阵清朗的声音传来:“两位少侠的武功均已是罕有敌手,却为何非要如此力极而自伤呢?” 两人寻声望去,只见一个似曾熟悉的身影徐徐从树后走出来,他一袭绿色绫衣,左手背于身后,右手持一面白扇轻摇,英俊的面容上带着如春风般的笑意,看向二人。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陈青。 “是你?”吴莽见是陈青,不禁叹道。昨日诗赛,他虽然一直躲在一旁观赛,却早就注意到了从头到尾一直碾压群秀的诗魁陈青。虽然自己身为一介武夫,对陈青的文采谈不上崇拜,却不得不为他在诗文一技上能达到如此高度而略有尊敬。 李根和吴莽相似,但他读书更少,故前面一直在观赏花灯,最后诗魁赛时,看到宝贝被这绿衣少年夺走,虽然不是他想要的刀剑之类的宝贝,却仍略有些羡慕,故也认识陈青。 陈青则肯定不会在昨日人海中注意到他们两个,但绝顶聪明的他,则在吴莽问出“是你?”之前,便已料到,此二人均是昨日观诗赛之人。 若是二人昨日没去过诗赛,则定不认识自己,那么当自己打断二人招式,又被他们看见之后,眼神中定会只有愤怒。而若是二人去了诗赛,则定会认识自己,这种认识谈不上敬畏,却至少会有一丝敬意,那么当自己打断二人招式,又被他们看见之后,则定会是愤怒之余又有一丝诧异,眼神中的怒意定会有所收敛。果然,从他走出来之后,又从李吴二人的眼神中,他便已确定了这番判断。 这种根据人的表情来判断之前曾经发生事情的异术,便是陈青在玄宗长老徐针那里学习的,易容术理论中的一部分,只是他尚入门,徐长老便闭关了。而这种异术,则是江湖上绝大多数人所不掌握的。 两人看到陈青后,不约而同的对眼相视,他们均不解为何此处会遇到昨日诗魁,又为何要打断自己两人的切磋。 最让两人感到惊异的是,这陈青出现之处并不是那暗器飞来之方向,这说明陈青在暗器发出之后便迅速的遁离,以防被所射方向之人反射所伤。这也就是说,这外表看起来只似翩翩书生的陈青,还有着相当娴熟的轻功。 陈青仍旧含笑不语,吴莽则问道:“原来是诗魁啊,你……是叫陈青!对吧?” “呵呵……看来是我不认识二位,二位却认识我啊!”随后拱手笑道:“刚才见二位之武艺着实不凡,恐伤了彼此之身,故冒昧打断,以化干戈!” 吴莽则还礼笑道:“呵呵,无妨无妨,我两本就只是切磋玩玩而已!” 李根依旧是沉默不语,倒不是因埋怨对方打断切磋,只是其性格较为谨慎,便仅是拱手还礼。 吴莽又问道:“敢问陈公子刚才用的是什么暗器?我怎么从未见过似的!” “呵呵,此乃孔雀翎,雕虫小技尔!”说着便走向那槐树,将孔雀翎又摘了回来。 第116章 化敌为友 说起暗器,李根便略有了点兴趣,却还是面无表情的平声说道:“若我没有看错,你这暗器可藏内力,方才其速快若闪电,应是有内力所助,若不是我们躲避及时,恐比我两那番相搏之伤更甚。” 陈青当然听得出此话有责怪之意,笑答道:“驱虎岂可不用火乎?我只有用超过相搏之伤方能阻相搏之伤,然成功则皆无伤矣!故此招看似为凶,实为善矣!” 李根知道这陈公子是能言善辩之人,且并无恶意,便不再与之争论。 吴莽则略行恭维道:“真想不到陈公子不但在昨日诗赛上勇夺诗魁,原来还会用暗器,且若是我没猜错,你的轻功也是了得吧?真可谓深藏不露啊!” 陈青笑道:“少侠谬赞了!”而后拱手问道:“还未请教两位尊姓大名!” “武阳镖局,吴莽!”吴莽拱手道。 李根拱手道:“玉清宗,李根!” “玄宗,陈青!”陈青拱手道,他原本来楚国后一直低调行事,然此时已将离开,又感到李吴二人皆属善辈,便也如实相告了。 此话一出,李根不免对其另眼相看,其师早就对其说过三大宗派之一二,他知道能入此三宗派之一者均绝不是泛泛之辈。而此时面前的这位陈兄,不仅轻松夺得诗魁,竟还是玄宗弟子,可谓文武双全,不禁暗生敬意。 吴莽则不太清楚宗派之事,他只听说过孟丘宗之名,其余则不懂所谓宗派之大小。倒是因为押镖之故,镖师们常常对其讲述当今天下的七国之政情民情,故较为知晓。 陈青笑道:“原来是李兄和吴兄,失敬失敬!实不相瞒,方才我躲在暗处已看到你们打了好几回合了,两位的功法各有千秋,难分高下。而最后一招威力实在过大,若是重伤彼身,便又伤了和气,岂不是得不偿失啊?” “哈哈,让陈兄见笑了!我两正打的痛快呢,不伤和气!”吴莽笑应后,显出意犹未尽之意,略显兴奋的问道:“我猜测陈兄的武功也决不是泛泛之辈,不如你也来和我两切磋一番,点到即止,如何?” “呵呵,陈某虽然略懂诗文,但对打斗之技也粗通一二,并不排斥,只是今日如此这般艳阳光景,又逢桃花盛开,实为赏花叙情之佳日,切磋之事另行择日也无妨,两位仁兄以为如何呢?”陈青婉拒而笑问道。 “哈!诗魁就是诗魁,说话就跟作诗一样,佩服佩服!”吴莽笑道:“行,那就改日吧!” 听到他这么说,李根暗叹:“刚才还是一副你死我活的样子,现在被陈公子这么一说就……哼!”随即暗自朝吴莽翻了翻白眼。 吴莽接着笑问道:“诶?陈兄怎么也走此小道呢?莫非也是为了观赏那二月桃花?” “正是!难道两位出现在此,不是为赏那桃花,而是昨日便约定来此切磋吗?”陈青笑着反问道,却不经意看向李根。 李根见其似在问自己,便一脸无奈的指向一旁的吴莽说道:“你问他……” 吴莽听罢不禁略显羞窘,他知道这是李根在埋怨自己方才打的埋伏,又拉着他切磋武功,便笑着抱怨道:“呃……确,确不是相约,纯属巧合,呵呵。” “哦?还有巧合切磋的?”陈青一脸不解,显然是连他也猜不出是何缘故,且愿闻其详。 问到此处,吴莽便憋不住了,抱怨道:“哎呀!别提了,今日不知为何这么倒霉:先是走在路上被两个打虎拳的人埋伏,我用鹤拳对付他们,他们竟说我是什么……南宫山庄的人,然后就跑了。后来我在树上打盹,被一架马车吵醒摔了下来,还没看清是谁就被一女子偷袭,我用虎拳招架他,她又说我是什么……慕容山庄的人。再后来…后来…”吴莽突然发现自己说不下去了,又偷偷看了眼李根。 李根便干脆接着说道:“后来他埋伏在树上,又没有隐藏好,跳下来后想扮成土匪好与我过招,却被我识破,他便直言想切磋,我便答应与他切磋十招,不料最后一招被你化解了。” 陈青一听这故事,便全都明白了,他在陈国都城钦州搜罗炼器时,时常来往大小街市,故对慕容南宫两大家族的事情略知一二,此时不禁用白扇抿嘴笑道:“哈哈哈!看来吴兄今日是收获颇丰啊!” 李根听到此话,不禁也呡唇而笑,看向吴莽,后者只好挠挠脑袋,想着如何自我解嘲一番,却又不知道怎么说。 正在此时,只听到远处喊来:“……莽儿!莽儿!” 吴莽寻声望去,正是刘四!他赶紧跑了过去,刘四握着其手说道:“哎呀!莽儿你跑哪里去了,害我找了好半天!我怕若是你不见了可怎么办啊!” “怎么会啊刘叔!我就在这里等你半天了,你怎么才来啊!你知道吗?我在这里可受了好些苦了……”吴莽一脸可怜相抱怨道。 “啊!还有人能欺负你?”刘四则一脸将信将疑问道。 却听到一声“噗!”的笑声传来,原来是李根在窃笑。 吴莽不禁又显尴尬之情,灵机一动便打岔道:“刘叔我来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李少侠,刚才我和他切磋了几下,剑法十分厉害哦!”。 “哎?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位少侠……”刘四看到李根的面相后觉得有点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却见李根先说道:“我记得这位大叔,我刚到楚国时路过武阳镇,在武阳镖局向您问过路!” “啊!”吴莽惊诧叫道。 “对对,我想起来了!”随后刘四叹说道:“还是年轻人的记性好啊!对,那天就是你在镖局门口问路,是我开的门,嗯!” 吴莽又指着陈青向刘四说道:“这位是……” “哎呀!这位谁不认识啊,昨日的诗魁嘛!现在整个楚国都听说你啦!呵呵!”刘四笑着对陈青说道,蕴含了些许称赞。 “叔伯过奖了!”陈青拱手行礼,略显谦虚。 吴莽见两次介绍都似无甚大用,不禁有种自己是多余的感觉,一脸无奈。 陈青见此状,便又帮其解围道:“既然大家都为赏那桃花而来,此时便趁着这般好春光一起去吧!” “对对,差点把这事给忘了!那么我们便一起去桃树林吧!”吴莽说完,略带一丝试探之意的看了一眼李根。 刚才的那番切磋,本让两个热血少年打的面红耳赤,可陈青的突然到来,却又使他们无意之中已化敌为友。 他们三个均还不知道,这番相遇早已是冥冥之中注定之事,且将为此默默改变他们的命运。 第117章 我爹能喝酒 四人一边向着桃树林走着,一边聊着。 吴莽问道:“陈兄,我不明白,为何那么多人都读过书,偏偏你作的诗就比他们好那么多呢?是不是因为你偷偷用了他们没有的内力?还是你们玄宗有什么秘术?” “哈哈……哪有这种秘术?当然也不是内力所致!”陈青笑道:“以我的感悟,其实无非四个字!” “哪四个字?”吴莽不禁瞪大眼睛问道,李根也在注意听着其回答。 “熟能生巧!”陈青笑答道。 李根依旧是无甚表情,吴莽则一脸迷惑之态,问道:“难道这作诗和打拳一样?打拳是苦练力气,蹲稳马步,反复练习架势,打出去的拳就厉害。这作文章便是把诸子百家的诗文熟读百遍甚至千遍,就可以作出好文章?”说出此话时,他似还有不太相信之意。 “正是如此!”只见陈青正色道:“正所谓‘熟能生巧,勤能补拙’,天下之人,虽然聪愚有差,敏拙有别,但其真正的差别在天地之间看来,实则是微乎其微的。只要人甘消时日于学,付诸实践于为,则天下诸事皆可达也!若是我没猜错,吴兄和李兄均可扪心自问,二位有今日之功力,何尝不是自己曾经的点滴付出所致呢?”说完时陈青意味深长的看向二人,仿若要将他们之过去往生看穿似的。 听罢,李根不禁暗叹这陈青之识,他说的一点没错。自己曾经是玉清宗资质最平庸的弟子之一,但自己比别的弟子多出来了一股志气,凭着这股志气,他在四年时间内就成长为全宗屈指可数的杰出弟子,以致让师父能推荐自己去上宗测试。 吴莽也回忆起从练武之日起的日日夜夜,他觉得陈青之言不虚。记得武骏的公子武兴已能使出整套的腾龙刀法时,自己才刚开始练武;而武兴已是武阳三少之一,武阳镇的同辈中已无人之武功出其右时,自己则刚开始练虎鹤双形。但现在,连武兴都知道已不是自己的对手,且他相信只要勤学苦练,超过其父吴真也只是时间问题。 却见陈青继续说道:“正所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文章亦是如此。我从六岁便开始识字,开始每日一字,而后每日五字,十字。七岁便开始咏读诗文,开始每日一篇,而后每日三篇,五篇。且不仅要熟读,还要背诵,这才能让我八岁便可作诗。” “八,八,八岁便作诗?……想我八岁时,才刚学会读三字经呢,看来我是天资不聪明的那种。”吴莽叹道。 “呵呵,并非天资,唯父母之愿尔!我娘出生官宦之家,我父经商且又喜欢诗文,故从小便耳濡目染,且对我格外严苛罢了!听父亲说,他就是因为一首诗才赢得我娘的芳心!”陈青不禁略显得意的说。 听到陈青夸耀其父,吴莽则一脸不服,眼珠一转,便胡乱说道:“嗯……我娘就是因为我爹的一身好功夫,就…就嫁给了他。” 却不料说完后,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李根,李根本打算只听两人说着,无意接话的,可此时见两人均有意问之,不答似有所失礼,便随意想了个理由,两眼平视前方,面无表情的淡淡回道:“我爹能喝酒。” 吴莽陈青面面相觑,未有任何表示。一旁的刘四略想笑,却呡嘴忍住了。 陈青问道:“对了,刚刚吴兄所说的伯父的一身好功夫,可就是日后传与你的,今日所用的虎拳和鹤拳呢?” “嘿嘿,陈兄果然聪明!没错,就是我家世代相传的独门功夫——虎鹤双形!”吴莽自豪之余继续说道:“我爹做镖师以前,在扬州做了多年捕头,据他说曾经用此功夫擒获了好多恶贯满盈的匪徒呢!” 陈青说道:“原来如此……若我没猜错,那埋伏你的便是慕容山庄的人,而你摔落后偷袭你的则是南宫山庄的人。他们一个用虎拳,一个用鹤拳,且两家族素有间隙,故你用另一种拳法应之,则他们会以为你是对方的人。” 吴莽叹道:“怪不得!我说我今日怎么这么倒霉呢,原来是无意中扯上了他们两家的恩怨!” 又过了几炷香的工夫,四人终于走进了桃树林,当大家看到那满眼桃花时都赞叹不已…… 吴莽道:“果然很好看,看来这趟没白来!” 陈青道:“嗯!此景可助我赋诗一首!” 就连李根也面露笑容,如果说花灯诗赛还未让他忘却悲伤,那么这二月桃花则不禁让他想起人生还有如此美好之事! 吴莽对刘四说道:“刘叔,我们摘些桃花回去吧?我想送给娘!” “哈你这浑小子,这桃花是小伙送给姑娘的,哪有将桃花送给娘的?”刘四不屑道。 “哦……”吴莽挠挠脑袋,略显羞意。 却见陈青轻摇白扇,而后徐徐吟道: “春风二月百花开,桃艳香菲慕人来。 未想花夭取粉媚,只为桃李敬母怀。” 听到此诗,李根立刻想起了自己的娘,此时她远在赵国鹿山镇,不知道她可是还在帮着爹务农,脸上是否又多了几分操劳之色…… 正在李根暗自思念娘亲时,却听吴莽略显不满的抱怨道:“哎呀我说陈兄,你就别在我们这些粗人面前作诗了,显得我们多惭愧啊!” “哈哈哈!”刘四笑道。 陈青淡笑道:“呵呵!吴兄说笑了!那好,且只赏花吧!” 大家都在赏花时,只有陈青无意中注意到李根似闷闷不乐,便走过去问道:“李兄似有心事?” 李根看了眼陈青,见对方初次见面,却有关心之意,便如实说道:“唉……其实我本无心来此赏花,是走错路了。”。 “哈哈!……无心也好,有心也罢,此时在此,有何异乎?不如及时行乐,好好体会这桃花之美。”陈青知道对方有心事,便故意这么说,以好让其尽数道来。 “其,其实我去银陵,只是为了看看诗魁之宝为何物。”李根淡淡说道。 第118章 李根之愿 却见陈青即刻将右手白扇放到左手,随后右手若闪电般从身上摸出一物,顿时绿光沁目,而后像扇子一样在手中旋转几圈后一顿,便出现了一根通体翠绿的玉笔,正是昨日诗魁之宝。 只因他动作太快,包括李根在内,周围没有一人看清那玉笔之前是藏在其身上何处。这种仿若从虚无中变出一物来的功夫,便是暗器一门必学之术,否则,对手若知道你的暗器藏于身上何处,则是对施暗器之人万万不利的。 陈青笑问道:“可是此物?” 李根答道:“正是,可是当我看到此物时,却十分失望,因为我想看的不是这种宝物,我想看宝剑。” “宝剑?”吴莽笑道:“嗨!李兄,你怎么想的,诗魁之奖,怎么会是宝剑呢?” 李根略显羞窘的说道:“我出生于佃农之家,自小在家中长大从未出过门,后来入了宗门也从未出去过,故对外面的事情知之甚少……” “哦!原来如此……我不知道哈,李兄莫要见怪!”吴莽突然发现刚才自己之问略显失礼,摸了摸脑袋笑道。 “不妨事!”李根谈谈说道。 陈青随意问道:“哦?佃农之家,若是如此,李兄能入宗门学艺,可真是不易啊!难道李兄资质非凡,被宗门看中?” 李根看得出陈青此问只为好奇,毫无轻蔑之意,便答道:“说来话长……我本只在镇上牧放牛羊,可我爹十分想要我学剑。不巧某日镇上来了招徒之人,我又因为之前苦练过体力,故才被选上。” “真是不巧!”陈青笑道:“说来奇怪,我也是某日在城中遇到宗门招徒!其实宗派招徒之事本就稀少,而我那次招徒则是因为测试之题乃一字谜,恰是我所长。而李兄你……”陈青重新审视着李根说道:“却能遇上宗门招徒,可谓天意啊!” “是的!”李根也淡笑道:“我也自知资质平庸,只因为爹让我苦练爬山,故我筋骨相比镇上其他孩童略强,也就勉强应上了。” “那李兄现在肯定是宗门内的杰出弟子吧?”陈青一边摇扇一边赞道。 说到此,李根不禁又想起玉清之灾,却沉默不语。 吴莽和陈青不觉对目而视,均不知李根何意。陈青已猜出其事非善,眼睛微转,便解围道:“若是李兄不想说,便罢了。” 而后,陈青微笑,似有憧憬的向两人说道:“我可告知两位我之理想!” 吴莽不禁打趣道:“哦?让我来猜猜,陈兄的理想……可是当国师?还是阅遍天下绝色女子?” “唉哟!……”却听见吴莽一声哀叫后窘道:“刘叔你打我作甚啊?” 却见刘四温怒的骂道:“你这小子!人家陈公子的理想咋就给你说的这么无趣呢?刚才一下是你爹不在,我替他教训你的!” “呃……”吴莽只好揉揉脑袋。 “呵呵,无妨!只是吴兄猜错了,我的理想……是能够让天下之百姓用同一种钱币!且用同一种度量衡来表示和计算尺寸。”陈青说完,轻摇白扇,看向李吴二人,似是对他的理想颇为得意。 吴莽一边揉着脑袋,一边问道:“钱币?你是说各国用不同钱币之事吗?” “是的!还有度量衡!”陈青继续说道:“我在学习炼器之时,便走遍几国之街市,发现在不同国间兑换钱币之麻烦!另外,不同国人写的书籍中,对长度、重量、大小的度量衡也各不相同,以致我阅读这些书籍时十分懊恼。我相信有此感受的人绝不止我一人,故我相信统一这些东西对天下之兴的好处是极大的。” “陈兄之言我也赞同!”连李根也应道:“我从赵国来此时,也兑换了好几种钱币,甚是无奈!” “嗨~我当是何事呢!这个呀,我吴莽最清楚了,我从楚国押镖到魏国,也是路途上要准备好几种钱币,最让人气愤的是,有的店家兑换时要折不少价钱,可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你不兑又不行,简直是欺人太甚!”说此话时,吴莽好不掩饰其气愤之意,便可以大致体会出他曾经经历过何事。 陈青向吴莽问道:“吴兄可也有何理想吗?” “我?”吴莽不禁叹气道:“唉!要说理想,我也有,那就是惩治天下匪寇,让他们不再作恶于城间道路上,还安宁于百姓!可是,天下太大了,别说我们镖局了,就是官府也管不了全部!” “其实,对于匪患,我可谈下拙见。”陈青笑道。 吴莽问道:“愿闻陈兄高见。” “匪来于人也,无人天生是匪,皆是时运所逼!若是天下百姓皆可丰衣足食,朝廷清明无间,我相信谁都不愿意离开城镇,去那山上为匪一方。所谓‘人之初,性本善’,现在天下的匪徒,皆是因为法不善制而乏于守制,身不及善而自泯初心也!” “高,高见!”吴莽正色道:“虽然最后一句我没大听明白,但我感觉陈兄说的话,一定是高见!” “哈哈哈!吴兄真会说笑,我只是有感而发,或与事理有所偏颇也说不定!”陈青笑应道,而后却故意使了个眼色给吴莽,其意是指向一旁的李根。 吴莽乍一怔,瞬间还没明白过来,稍后终于悟了出来,便装作无意中问向李根:“嗯……我两的理想都说了,李兄,你有啥理想也说说呗!”而后偷看了一眼陈青,后者微微点头,以示吴莽对其意之猜测正确。 见吴莽明问,李根想了想,便淡淡的答道:“我的愿望是天下百姓都能吃饱,穿暖,便足矣!” 此话一出,吴莽、陈青、刘四三人皆沉默不语。他们均未想到李根的愿望竟如此之简单,简单到令人似有一丝失望,却在失望后又有一种顿时醒悟的感觉。他们这时才想起,其实在这看似太平盛世之下,每日还有很多人在为衣食之事发愁,在他们看来司空见惯的事情,对于这些人来说却是奢望! 第119章 义结金兰 半晌后,终于还是陈青打破沉默,正色道:“李兄的愿望,可为天下之大愿,远比我和吴兄的愿望要值得尊敬!” 吴莽也附和道:“是啊!李兄的愿望让我十分钦佩,这正是那句什么来着……‘前天忧下,后天乐下’?” 陈青纠正道:“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吴莽又挠挠脑袋,笑道:“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嘿嘿!” 刘四淡淡怨道:“莽儿啊,你别看人家陈公子满口诗文,你就也学着说,这说错了还不如不说呢。” “哈哈……是,是,刘叔教训的是!”吴莽笑道。 却听刘四又道:“对了,我听这李少侠说话老成,莽儿说话直爽,但是你俩看起来却似年纪相仿啊!” 此问之意,实在询问李根的生辰,李根便直言不讳道:“叔伯过奖了,我是中华1965年生的!” 却见吴莽和陈青都不禁看向他,而后对目而视,吴莽叹道:“竟然和我一样!” “哦?我也是!”陈青也叹道。 吴莽不禁又问道:“我生于九月,你们呢?” “我也是!”陈青笑道,而后看向李根,只见李根略显惊奇的说道:“我也是九月,且是九日出生,你们?” “哈哈!我也是九日啊,真有这么巧之事?陈兄?”吴莽看向陈青,似是期待他也和自己一样。 只见连陈青也略显惊奇,淡淡笑道:“我……亦是九日!” “天下竟有如此凑巧之事?”刘四在一旁不禁叹道:“两人同年同月同日尚不少见,但三人则实在太巧了!”不禁继续问道:“我记得莽儿是晚亥时出生的,你们二位不会连时辰也一样吧?” 陈青笑道:“我是早亥时,虽有差别,但也相差不大!”而后大家不约而同看向李根。 李根作回忆状想了想,便说道:“我记得应该是晚戌时!” 只见刘四笑道:“你们三人同年同月同日出生,连时辰也竟然如此接近,今日在此相遇岂不是冥冥之缘?且你们三人都是有情有义之辈,又都有‘先…先…’”刘四接不下去了,不禁看向陈青,后者急忙帮其补充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刘四接着说道:“对对!又都有‘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之心……” 此刻吴莽不禁内心暗怨道:“这个刘叔,叫我不要强学诗文,他自己却……” “……我看哪,不如结拜为兄弟,从此相知相助,文武互补,或可成就一番大事……也!”刘四边说还边略带摇头晃脑,还不觉将右手捋向下巴,却发现胡子太短捋不出来,便又将手收了回去。 可三人听完此建议,却丝毫没有注意刘四之神情,而是六目相视后,均显出赞同之意。 陈青首先说道:“我同意!” “我也同意!”吴莽说完,双眼瞪向李根,仿佛他若不同意,就又要“切磋”一番似的。 李根见状,却低头轻声说道:“我,我如今孤身一人,既无甚钱财,也无甚本事,恐是拖累两位仁兄……” 陈青自此已看出来,这李根因为出身苦寒,内心有不少自卑之意,且他在之前的谈话中就隐隐猜想到其可能还有些许遭遇。却见他笑道:“李兄你忘了你的理想了?” 李根抬头看向陈青,不知他为何意。 “你的理想不是让天下百姓吃饱穿暖吗?此理想之意即是天下之人无论高低贵贱皆为平等,即是如此,李兄又何必以钱财和本事之故,而有碍于你我三人结拜为兄弟呢?” “对呀!”吴莽接道:“陈兄说的太好了!我们三人同年同月同日出生,今日又在此相聚,即是缘份,与出身何干?况我们三人之理想虽不尽相同,却都是为百姓之福而想,无论此生是否有造化实现,却都应该相助而行,全力以赴,才不枉此生啊!” “吴兄说的对!”陈青接过来正色道:“我们三人有此理想,便与凡夫有异。只要我们假以时日,即使无法在有生之年实现,也可为后人铺垫,终有一日你我三人之努力会福泽天下百姓的!岂不知愚公移山?” 见到陈吴二人言恳意切,李根双眼竟略有湿润。 他没想到今日在这片树林能遇到两位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少年,更没想到彼此三人也能相互欣赏,虽然内心中还余有一丝自卑之意,但他切实的感受到了两位的诚挚之意,便略显激动的说道:“好!今日能与两位成为兄弟,李根定义从此生!” 刘四在一棵稍大点的桃树边垒起了一个小土堆,三人便跪成一排,行了简单的结拜之礼。 根据三人的生时,便让李根做大哥,陈青为二兄,吴莽为三弟。 三人拜礼后挽手相拥,互通家室,报字号,以名相称。 陈青将他身为陈国皇子一事也说了出来,吴李刘三人虽皆感惊奇,却也深知不可外传。 陈青问道:“李根,方才我听你说门派之事时,你略有迟疑,如今你我已为兄弟,我身为陈皇私生之子都如实相告,你告之往事又有何妨呢?” 李根想想后,便将玉清宗劫难的前后之事说出,最后说道:“……只恨我武功太弱,无法为师父报仇!” 吴莽则愤愤不平的怒道:“竟有如此凶残的门派,就算不是强盗也胜似强盗了,若我知道是谁害你师门,定与你一起,找上其报仇!” 陈青则更显冷静,只见他略有思量,徐徐正色说道:“此事不太简单,且现在想要知道谁是真凶,可能为时尚早。很明显,那行凶之人故意隐藏了身份,甚至做了些许手段来迷惑你,我估计在短期内恐怕很难弄清。” 吴莽和李根听罢,也觉得很有道理,略为点头,只见陈青继续说道:“玉清宗的上宗孟丘宗,我在宗内听师父和师兄们说过一二,其地位和实力肯定是不容质疑的,故你不用担心寻凶之事。相信以孟丘宗之能,为玉清宗报仇雪恨只是时日长短之事!” 第120章 招镖大会(一/八) “当然,如今你不可只等待上宗为你报仇。我觉得现在对你而言,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尽快拜入新的师门,学习更高深的剑法。只有你自己的实力增强,待到真凶水落石出的那天,你便有更大的把握能够亲自为师父报仇!”陈青正色说道。 李根觉得陈青说得很在理,便问道:“你的意思是要我立刻回孟丘宗,尽全力求得其收我为徒吗?” 陈青笑了笑,却见他说道:“其实我并非要你回孟丘宗!” “哦?”李根略感惊诧,一旁的吴莽和刘四也略显不明,只好等待其下文。 只见陈青说道:“孟丘宗固然是去处之一,但……依我看来,你与此宗之缘绝非最佳!” 陈青在玄宗这几年,除了循规蹈矩的学习师父所教授的功法外,还经常在藏经阁博览群书。而玄宗藏有很多命理之术,即所谓的“玄术”,百姓人家可理解为风水、算命。“那我应当如何?”李根不禁问道。 陈青略作思索状,而后说道:“丘,荒芜之山也,而你之名为根,根于丘则不利其生长也!根者,其生趋于丰饶,故我算你之运在此处。”最后白扇一指,正向着西方。 吴莽拍了拍脑袋,恍然问道:“丰城?” 陈青笑道:“正是!今日我们三人之遇已令我茅塞顿开,我发现我们三人都是命中属根,而缺三。然……” “……我母蓝氏,姐弟两人,无三,但我父在历届皇子中排行第三,故与我母之结合后,我命不再缺三!” “……吴莽亦是,其母为彭氏,彭中有三,故亦不缺也!” “……唯独你李根,你父排行第五,你母为赵氏,亦不是第三,故你需遇三而运!所谓‘一为独,二为伴,三为丰’,‘李根’此名,便有独根一意,且你正好是家中独子,如此可断言你命中缺三!” 李根虽对这些命理之事不太相信,但他觉得陈青不像似骗己之人,且其说法中也有几分道理。 只见陈青最后说道:“……而我算得,下月,也就是三月,你若处于丰城中则必有贵人相遇!且此缘之造化远高于那孟丘宗!”说罢,陈青又轻摇白扇,表情彰显出几分自信之色。 李根看着陈青之双眼,觉得他并非妄言,却还是略有犹豫。毕竟,如今的他只是一个被灭了宗门的无名小卒,若不去依附那强大的孟丘宗,实在难以相信这天下还能有什么样的奇迹能帮助自己复仇。 吴莽在一旁也说道:“李根,我相信陈青之言!你就去一趟丰城吧,或许真有贵人相助呢?” 其实,李根本就不是太愿意回头去那孟丘宗求人,可为了报仇,似又没有办法。如今陈青给他指了一条路,虽然略显草率,但他却认定今日结交的两位兄弟均是忠义君子之辈,故他便暗下决心,按照陈青所指,去丰城闯一闯。 “好!我便去丰城,无论如何,我也要试一试!”李根斩钉截铁的说道。 三人又一起回忆了一些过去的经历,不过,主要是吴莽在说。 他谈论起之前押镖克匪的故事实在是滔滔不绝,连陈青也饶有兴趣的听其道来,而每当其中有略带夸张之时,刘四便在一旁抿嘴暗笑。 陈青则主要讲了一些入玄宗前在各地坊市见到的奇闻异事。 而李根则几乎没有什么说的,却对另外两人讲他们的往事听得津津有味。 不久,四人便穿过桃树园,往金陵而去。 傍晚,桃树林深处,慕容季一干人马还未等到南宫辰的马车过来。慕容季十分恼怒,觉得定是在榆树林的那个小子坏了他们的好事,但无奈天色已晚,便也只好离去了。 翌日,四人已回到了金陵。 陈青因为要尽快赶回玄宗,到金陵后,便坐马车回陈国而去了。 李根则跟随刘四和吴莽来到了武阳镖局,休息两天后,便独自踏上了去丰城的路。 就在李根离开金陵的第二天,城东的甘家大院内正要举办比武招镖,擂台已经摆好,武师陆续进入其内。 一月前,甘霖从丰城回来后,便一边吩咐管家妥善处理完四个家丁的后事,一边和师爷林湛筹备着这次的比武招镖会。 作为都城,金陵的消息很容易散布到整个楚国。这一月内收到消息的武师,除了金陵及周边的一些外,还有来自楚国最南部的炎兴,以及楚国最西部的卞州,还有的甚至来自于距离楚国较近的一些吴国和韩国的城镇。 虽然他们所怀的武技各不相同,但一听到甘露斋的名号,便知道其保镖所能获得的供奉定是不菲,纷纷慕名而来。 今日艳阳高照,天气极好,此时的甘府大院内则是气氛略显严肃。 大院的擂台边有近百人,除了甘家的仆役外,大部分都是来应试的武师,以及陪同他们的亲友。 擂台东边的主座上,赫然坐着三位长者。中间一人自然就是甘霖,他依旧还是挂着一幅和善的微笑,想到今日有这么多豪杰聚集于此,而此赛完毕之后便可再无安危之忧,不禁比平时更加高兴。 甘霖左侧的棱瘦者,是南宫山庄的庄主南宫鹤,右侧显得较为壮硕之人,则是昊义镖局的东家方昊。他二人是甘霖的好友,此番请他们来,一来是为了防止有人在这比武擂台上闹事,镇一下场子,二来也是为了让他们帮忙评判一下这些武师的真实实力,避免滥竽充数或者有人打假拳。 甘霖身后站立着两人,分别是师爷林湛和次子甘礼,均是表情严肃。而长子甘瑜,因为今日甘霖要观赛,无法去店中巡视,他便代替其父去了。 甘霖朝甘礼一侧首,甘礼便知道父亲有事,低下头听其说道:“怎么不见婷儿?” “小妹说他不想看比武,一早就和巧莺出去玩了。” 甘霖略显怒态的小声说道:“这个丫头,就知道玩!我不久前才跟你们说过外面不安全,她又当耳旁风了吗?去派人把她喊回来!” 第121章 招镖大会(二/八) 甘礼想了想,带着安慰的口气回道:“小妹不会出城,且孩儿已叫了两个家丁跟着她们了,应该没事的。再说今日众人在此比武事大,要是爹强要她回来,以小妹的脾气,万一她要是任性闹了场,让这么多人看见岂不尴尬?我看还是先随她去吧!等比武过后,孩儿便去把她寻回来!” 甘霖略显迟疑,而后还是略显不耐的小声叹道:“好吧,这个臭丫头,等她回来我再跟她算账!” 片刻后,管家便跑过来,对甘霖附耳低声说道:“该来的都来得差不多了,可以开始了!” 甘霖整理了下衣衫,缓缓站起,向四周拱手笑道:“众位好汉!我甘霖今日在此摆这个擂台,一来是为了广交各路英雄,将来走南闯北的好互相有个照应。二来则是想看看哪位英雄愿意入我甘府,屈尊做个护卫,有意的请上来露个身手。今日我请到了南宫山庄的南宫庄主,和昊义镖局的方老板来做评判,只要身怀本事,一旦入我甘府,必为厚待!” 说完扭头看向身后的南宫鹤和方昊二人,二人均点头示意后,便向一旁的管家说道:“开始吧!” 管家走上擂台,站定后掏出事先准备好的一张纸,展开后大声念道:“本府今日征招四名保镖,前两轮两两比武,败者淘汰,第三轮产生排名,可互相挑战,胜者可交换排名!四位月钱均是五两起,赛后由甘老爷定夺。比赛只可点道即止,投降或离开擂台者为败。” “哇!五两,这可比官府的‘翊卫官’还高啊!” “是啊!真不错……” “看来争斗会更惨烈啊,有好戏看了!” 管家说完,巡视了周遭一眼,见所有人都听明白了,便喊道:“第一场:金陵郭勇对卞州何双!”说完便走下了擂台。 甘霖又将管家招了过来,拿过名单一看,小声惊道:“啊!竟有六十多人,这两个人一场……今日比的完吗?” 一旁的南宫鹤伸过头来看了看说道:“六十人不多,比武大都几招之内便能分出胜负,我看申时就可比完。” 甘霖听罢点头道:“嗯,如此甚好!” 果然如南宫鹤所说,前面几场中,比武的两人均是十招之内便分出了胜负,一个时辰过后,六十人已上台了过半。 甘霖看到台上那些武师一个个生龙活虎,不禁眉开眼笑,好似在他眼里,这些人全都武艺不凡,每个人都可以做保镖都绰绰有余。甘霖自然看不出高低来,但一旁的而南宫鹤和方昊则平淡视之,仿佛在他们看来都很一般。 又过了一会儿,甘霖终于略有些忍不住,笑着向两人问道:“两位,你们看刚才这些人如何?可有能一力保我无忧的高手?” 方昊严肃说道:“说实话,甘老爷子,前面这些人也有些出色之人,但要说能仅凭一己之力便可保你出入平安的,我还没看到。” 甘霖一怔,转头又看向南宫鹤,只听后者正色道:“确实如方兄所说,不过,或许是因为是初赛,武艺参差不齐,以致有些高手尚未使出全力的缘故。或许后面去掉淘汰者后,剩下的人互相挑战起来,能看出另一番景象呢?” “嗯!两位说的有道理,那就再看看吧!”甘霖点头回道。 又一场赛罢,一位矮个光头模样的人凭借两柄犀利的短刀逼得一个手拿七尺棍棒的壮汉倒地,胜者未显丝毫骄横,而是走过去将后者扶起,那壮汉倒也豁达,似输的心服口服,两人便一起走下了擂台。 方昊见此,略微点头,但他却没有看向那胜者,而是盯着壮汉看了许久。 那壮汉走下擂台后坐于一边,正在挫揉肩膀,似是在恢复刚才在台上的些许损伤。按照规则,首轮败北则已被淘汰,这壮汉已丧失了成为甘府保镖的机会,而方昊则悄悄向着身后一起跟来的镖局伙计耳语了几句,那伙计便走向了壮汉。 不巧这番举动被一旁的南宫鹤瞥见了,他双眼微眯,盯着那镖局伙计,见他走到壮汉身边正在对其说着什么,便略作思索状,而后淡淡一笑,却没有说什么,仿佛已经大致猜到了方昊的用意。 他当然也看到了刚才两人的对阵,那壮汉是气力有余,经验和巧劲不足,显然是缺乏高人指点。那矮个光头虽然凭借灵活和老练赢了此局,但南宫鹤知道方昊也看得出来,两者的差距并不大。且那壮汉身材魁梧,若是有高人略微指点一二,可谓潜力不小。 最重要的是,壮汉并没有因为当着众人输给一个小个子而心生怨恨,可谓心胸开阔,举重若轻,这样性格沉稳的人是个做镖师的好材料。这方昊今日来此,一来可以给甘老板帮忙做个评判,送个人情,二来也是他自己替镖局物色镖师的好机会。甘霖、南宫鹤、方昊三人交往多年,又同在金陵,自然非常了解彼此的秉性和特点,因此方昊会有何心思,南宫鹤也很容易猜出来了。 不觉中,初赛已过大半,擂台下还未曾上场的武师已不多,下场即将开始,管家高声喊道:“上一场:刘忠胜!下一场:炎兴吴俊对兆京郭峰!” “呵呵,想不到还有魏国的武师过来,真是难得啊!”甘霖笑叹道。 郭峰早几天前便来到了金陵,在距离甘府不远的地方找了家客栈住下。今日之前,他除了在客栈附近三里内的街市上随便逛了两次,便再也没有出来过。 这几天他在客栈里还略有些忐忑,只因之前仅有的几次离开师父的历练也只是跟着一些镖车遭遇了几个山匪,虽然也遇到过厉害的角儿,但毕竟范围只限于山匪而已。这次来金陵虽然是受师父指派,且师父对他信心十足,但毕竟外面江湖上的各式好汉和武功他领教的还不多,才二十出头的他对那些看起来年长一些的武师,在内心中还是存有一丝敬畏。 记得临走时,师父跟他讲了很多,除了告诉他如何在切磋中把握火候,点道即止的一些技巧外,还说了关于擂台的心得:要想在人数较多的擂台中夺魁,适时的彰显出一些实力也可以起到一丝警示的效果,使那些感觉到与他实力差距过大的一部分人自己知难而退,节约不少时间和体力。 但郭峰明白,现在还不是时候,首轮的上场只要不是恰巧遇到这六十人中那顶尖的几人,他便可以在三招之内逼对方投降。 第122章 招镖大会(三/八) 想好后,郭峰拱手行礼,对方也拱手还礼。只见那吴俊模样约三旬不到,但并未因为看似年长郭峰一些而轻敌,他使的也是一柄长剑。 郭峰则既不虚张声势,也不高傲冷漠,平淡的抽出剑来,似是一个很普通的剑客。 果然,仅仅三招过后,吴俊便被郭峰将剑打落了在了地上,投降认输。 南宫鹤和方昊二人双眼均是微微一亮,南宫鹤更是略微点头,甘霖注意到了他的表情,便小声问道:“怎么,南宫兄觉得此人不同寻常?” 南宫鹤缓缓说道:“呵呵,暂不能说不同寻常,只是觉得这两人其实都不弱,但这郭姓青年只用了三招便逼败了对方,说明其实力不低,考虑到他的年龄,我料其师父或为一高人!” “哦!原来如此……”甘霖又转过头向另一侧问道:“方兄也这么认为吗?” “我倒觉得此子确实不同寻常,刚才他俩一上场时,我就注意到了,和南宫兄说的一样,两者都不弱。他们的三招我看得都很仔细,第一招很普通,两者均只是形式上的招架,或为彼此试探,而我却注意到,那郭姓小子的第二招十分古怪。” 方昊双眼微眯,接着说道:“紧接着,他的第三招看似好像气势如虹,是靠的这一招打败的吴俊,其实我看最厉害的是第二招!我没有看错的话,那第二招背后还暗藏了不少变换,其中甚至包含着几种杀招,只是此时没有使出来那些杀招的变换罢了!就是因为第二招的诡异,逼得对手转攻为守,且十分狼狈,才用第三招决定了胜局。我估计,他是想速战速决,结合我刚才对他实力的猜测,这小子极有可能是奔着第一来的,后面的比武应该会显出他的真正实力。” “哦?竟有如此高的评价!”甘霖惊喜交加,又看了看南宫鹤,见他也在对方昊的评价微微点头,便笑道:“好啊,此子下次上场,我可要特别注意了!” 郭峰则在战胜后一脸平淡,向对手抱拳后缓缓走下了擂台。 又过了几炷香的时间,首轮的比试全部结束了,淘汰了三十多人后,便产生了第二轮的名单。就这样,十几场过后,又过了将近一个时辰,第二轮也赛罢,不觉已临近晌午。 郭峰仍然是只用了三招便逼败了对手,甚至跟第一轮的三招十分相像。 至此,剩下十几名武师中,已有五位相对杰出的武师进入到了南宫鹤和方昊的视线中。除了郭峰外,还有两名楚国人,一名吴国人,和一名韩国人。 按照甘府公布的擂台规则,第二轮结束后,便会根据南宫鹤和方昊二人的共同评判产生排名,而后是自愿的挑战赛,即每人有两次机会挑战比自己排名高者,若挑战成功则调换排名。最后,只有前四名可成为甘府保镖。 此规则也是南宫鹤和方昊两人共同制定的,为的是节省不必要的比试。毕竟越往后,优胜者之间的实力差距可能越小,比武的时间也就越长。武功越是厉害的人,越是懂得从别人的比武中看出实力,而排名偏低的人只有在自我评估有一定把握战胜排名较高者后才会提出挑战,否则不需要进行无谓的比试。 金陵南的南宫山庄门口,南宫辰驾着车刚回来,南宫燕从车上下来,两人就直接进入了山庄内,将车马交给了仆人。 此时正好晌午,包氏刚开始一个人在厅内吃饭,南宫辰一进来就嚷道:“嘿嘿,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赶了几个时辰的路,把我饿坏了!…咦?怎么没有看到父亲?” 南宫燕也刚坐下,同样一脸疑惑的看着其母。 包氏则解释道:“甘府今日举办比武招镖,你们父亲和昊义镖局的东家被甘老爷邀请,一起去主持评判了!” “哦?甘老爷子终于也肯招保镖了,还是比武招镖!”南宫辰笑叹道。 听到有比武可看,南宫燕两只大眼珠转了转,急忙对包氏说道:“娘慢慢吃吧,我去爹哪里看看!”说完放下碗筷就直奔门外而去。 南宫辰摇了摇头,包氏则略显不悦的叹道:“唉!这孩子……” 甘府大院中,在南宫鹤和方昊两人一番商定后,管家命家丁贴出了排名:排在第一的是一名善使双戟的健硕的楚国人;郭峰第二;第三是一名和郭峰同样使剑,但个子比其略高的韩国人;第四便是那位矮个光头善使双刀的楚国人;一名使三节鞭,年纪看起来甚至比郭峰还小的吴国少年排在了第五;第六名以后则是其他人,在南宫鹤和方昊二人看罢了整整两轮后已觉得,这些人重新挤进前五的可能性不大。 挑战赛还没开始,甘霖已显得十分欣慰,因为他知道无论排名是否发生变化,前四位最强的武师都会成为甘府的保镖。想到这里,甘霖不禁对骆阳子的这番建议颇为感谢。 甘霖身后的甘礼则是十分兴奋,他和大哥甘瑜不同,虽然出身在巨贾之家,却不喜商事,且对舞枪弄棒情有独钟。本来甘霖也希望他和甘瑜一样,多读书,学经商,将来好协助其兄接掌家中的产业。可他在十五岁时跟着甘霖去了一趟昊义镖局,看到那些镖师的武功后,便吵着闹着也要学,甘霖无奈,只好让他拜方昊为师,偶尔还请南宫鹤指点一二。 刚才他看到了许多武师的真实对阵,不但见识了各种兵器的武功,还在看过了其中的一些招式后,颇有让自己的领悟茅塞顿开的感觉。而接下来还要看这些武师中的高手们竞技,心中的激动之情便可想而知了。 半晌后,在甘霖的授意下,管家宣布挑战阶段开始。 由于甘府只招募四名保镖,故排名较低者只有挑战前四之一才有可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当然,前四名中也可以相互挑战,但同样也只能低排名挑战高排名。 第123章 招镖大会(四/八) 按照骆阳子的授意,郭峰肯定不能满足于第二,但是他没有打算现在立即向第一发出挑战,因为这期间不排除有人会先挑战第一名,不如暂时以静制动,等第一名的人选稳定后再直接挑战之。 郭峰看了看周边之人,跟他一起在排名前四中的另三位也是暂时没有挑战排名更高者的意思,看来这几人都能看出前四的实力不低,和他的想法一样,想先等待五名以后的人挑战完毕,再来定夺他们四人的排名。而那些五名以外的武师的眼神,则时刻在他们前四的身上扫视游离着,似是在估量凭自己的实力挑战谁比较合适。 不一会儿,第一个挑战者终于走上台来,此人年龄约莫三十左右,土黄色布衣,手持一柄四尺长的九环刀,神色冷漠,他一上台来站定就指向台下一人说道:“在下想请这位排名第三的小兄弟赐教一番!” 郭峰看去,那人所指向的是一名和他年纪相仿,且同样使剑之人。此人见到有人挑战,并不意外,只见他徐徐走上台,和那持刀之人相互拱手行礼。 管家喊道:“韩国万鹏对魏国刘岱!” 两人也没客气,刘岱先出手,一口大刀打的虎虎生风,颇有几分威力,那万鹏的剑法却丝毫不落下风。 五个回合过后,郭峰大致已猜出结果来了,那位刀客固然也不是泛泛之辈,但刀法与和他对阵的这位剑客略显精湛的剑法相比,则显得有些粗陋。而这位叫万鹏的剑客在速度和招式上都有不小的优势,且他的剑法招式看上去也像是某位高人所教,招式中暗藏着不少变换,略显诡异。但在几番观察和思量后,郭峰估计,仍然只需要用七星剑法便可敌之。 果然,大概十五个回合不到,万鹏的剑锋已曾几次逼到了那刘岱的面前,后者已显出了低档的吃力之意。 终于,那刘岱在又一次大力低档过后,转身猛退数步,直接拱手抱拳道:“少侠好剑法,在下输了!”随后便依旧面无表情的走下了擂台。 万鹏嘴角微扬,但未有言语,还礼后便扫了台下一眼,其意仿佛是在问还有谁想挑战他的。见暂无人作声,便也走下台去。 众人见到此景,好似不少人都对这排名第三的万鹏多了一份实力的认同。 郭峰隐隐感觉到,此刻仿佛有比刚才多许多的眼神正在扫视着自己,看来通过刚才的这场挑战,有不少人看到第三不好对付,便把心思放到了他这个第二上。 正在此时,有一名四旬多的中年武师走上来台,盯着郭峰喊道:“在下张毅,想领教一下这位郭少侠的剑法!” 郭峰也并不诧异,抬腿便走上了擂台,见到对方比自己年长不少,便首先拱手行礼。 那中年人却并未因为郭峰年轻而有丝毫怠慢,还面色凝重的说道:“得罪了!”紧接着便举起他的兵器,一柄稍显长的双手斧。 但不到十个回合,此人便渐落下风,其实是郭峰故意让着他,这也是来金陵前骆阳子跟他说的一些人情世故。遇到比自己年长的人,不易直接用招式压制对方迅速取胜,而是要让对方多支撑几招,而后再胜之,此谓有台阶下。 那中年人倒也慢慢明白了,知道对面的这位年轻人其实远强于自己,只是碍于面子故意收敛了不少实力。他也是老江湖,在不少招式中都感觉得出来,又撑了几招后,他也借坡下驴的认输了。 双方正在拱手行礼,待中年人走下台时,郭峰抬起头来,却无意中正看到了斜对面处,从院外刚进门的一位少女。说她是少女,却少了一些女子的温婉,多了一些男子的干练,一看就是懂得武功之辈。不仅如此,她那大大的眼睛,挺拔的鼻梁,红红的嘴唇,都让郭峰顿时感到一股动人心魄的女子之美。 一弹指的功夫,郭峰才回过神来,急忙仓促的走下台去,可眼神却还在无意中注意着那女子。 当他走下台后,便随意找了个位置站定,赫然发现刚才注视的那位少女站在了评判官南宫鹤的身后,她当然就是饭也没吃,就赶来甘府观看比武的南宫燕了。 接着,又有几人发起了挑战,但却没有一人挑战排名第一的伍进,均是挑战郭峰,万鹏,和那个光头董振三者之一。即使如此,也没有一个人能挑战成功,以致包括郭峰在内的众人不禁暗叹:台上的两位制定排名的评判官的眼光着实精准,果然能把这十几人的实力都看得八九不离十。 也正是因为如此,大家便更相信那排名第一的实力,对挑战此人颇有些望而却步。 又一个挑战万鹏失败的人悻悻走下擂台后,他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便扫视一众台下之人,而后以略带自信的口吻大声问道:“还有哪位壮士想挑战在下吗?” 见半晌无人回应后,他忽然说道:“既然没有,在下也想领教一下这位郭少侠的剑法!请!”说着便抱拳面向郭峰。 其实郭峰早就料到有这一回,一来是因为他早已感到此人的剑法的确和自己的七星剑法有一战之力;二来刚才挑战自己的都是排名靠后者,自己都是潦草应付,在没有显出真正实力的情况下,这排名第三的万鹏不服自己这个排名第二者,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三来,则是他通过这十几年的练剑生涯渐渐明白,习剑之人内心都很自傲,对于和自己剑法相差无几之人,都有一较高下的欲望。 郭峰表情平和,走上台后对万鹏拱手还礼,他之前也认真看过万鹏的每一次比试,对其剑法,内心还是有几分尊敬的。 万鹏也是一样,且对郭峰的剑法也是颇感兴趣,一来为了排名更高带来的月钱,二来看中了对方也是一种不俗的剑法,为了体会一下彼方剑法中的意境,以让自己有所长进,才有这番主动的挑战,其在内心已酝酿了许久。 第124章 招镖大会(五/八) 只见万鹏面带微笑,拱手道:“斧山万鹏,请教!” 郭峰第一次来这种场合,见对方如此,便只好学着同样抱拳回道:“兆京郭峰,请教!” “你的剑法令我印象深刻,我一直都在注意你,想和你切磋一番!”万鹏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郭峰略有吃惊,随即再次礼貌的回道:“彼此!” 谁知那万鹏还未打算开始比试,一边摆出一副得意之相,一边斜手抱拳,以示尊敬道:“在下不才,十二岁便拜在恩师——蓬莱山悟虚道人门下,习得其绝学‘无量剑法’,不知郭兄你呢?” 此时内心已颇感无奈的郭峰觉得这万鹏真啰嗦,比武就比武吧,还亮什么师门,可又觉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相应回之是否会显得有些无礼,便想了想,随意回道:“在下……十岁拜师,习得恩师传承之……‘五行剑法’,至于恩师的名讳,他不喜张扬,此处便不说了吧!请多包涵!” 那万鹏眉头微皱,却没有过多在意,笑道:“呵呵,无妨!…‘五行剑法’,好!且让我来会会这五行剑法!” 听对方这么一说,郭峰内心轻吐一口气,心想总算问完了,要开始比剑了。他此行的目标是排名榜首,虽然这万鹏也不是泛泛之辈,但他显然不想在此人身上耗费过多精力。 眨眼间,万鹏便拔出了他的佩剑,郭峰也跟着拔出。两人的面容同时恢复了冷峻,显然都是没有轻视对方之意,至少看上去如此。对视一眼后,两人便开始了,包括南宫鹤和方昊在内的众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的一招一式。 前三个回合,双方都只是试探,而后,郭峰便渐渐将七星剑法的威力发挥了出来。而万鹏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内心暗惊:“此次明明是我主动挑战他的,可我怎么觉得越往后他的攻势越强?难道他还想跟我速战速决不成!如果是真的,难道他隐藏了很多的实力,如此有信心?或者说,他的目标跟本不是我,而是那个位于榜首的楚国人?” 突然!万鹏感到了一股强大的杀气!再也无法令其分心他顾,他将内力完全使了出来,终于勉强招架住了刚才郭峰来势凶猛的一招。 又过了五个回合后,两人就分开了约两丈之距,郭峰也没有立即接着进攻之意,台上竟顿时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只听到两人隐忍的细细的喘气声。 郭峰暗想:“此人的无量剑法的确有世外高人所创的风范,但我观他的剑意恐怕只习得七成左右。虽然他的剑速也不慢,但我只要将七星剑法尽数发挥出来,便有九成的把握在十招之内将其逼败,无需动用九阳剑法!” 想定后,郭峰暗吸口气,七星剑法展露无遗,当万鹏两眼直瞪着对手的招式,正在思考如何应对之时,郭峰突然一个发力,剑锋就直指过来! 一旁的伍进双眼微眯,他已看出了此场比试的结果了。如果说在两人此次比试之前,双方都或多或少的隐藏了真正的实力,以致此番比试尚有悬念的话,那么通过刚才郭峰的五个攻势凌厉的回合中,他便明白了其所隐藏的实力要远远大于万鹏,即两者之间的差距还是不小的。看到此状,伍进不得不想到,这目前排名第二的郭峰,恐怕不会只等待别人的挑战,而是会…… 正在伍进想着自己的排名第一是否可保之时,只听台上一声剑响,万鹏已被逼到了擂台边。 不料此时,郭峰却没有立即进攻,而是盯着万鹏的眼睛。 少顷,万鹏便明白了对手的意思:此番比试胜负基本已定,但郭峰看到开战之前自己对其一番交谈,无形中已是将其视为半个好友,故此时在郭峰使出最后一招打败其之际,特地留下一个给自己主动认输的机会,以留个情面。 顷刻间,万鹏思量再三,本来想堂堂正正打到最后,就算失败也不投降的,但一想到将来极可能要与眼前这位对手同在甘府共事,不如领个人情,还可让自己体面的认输,便一声轻叹后,颇显无奈的拱手道:“郭兄的五行剑法更胜一筹,我甘拜下风!” 郭峰见此也拱手正色回道:“承蒙相让了!”说完后,不知怎的,郭峰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南宫鹤身后的南宫燕。当他迅速收回目光后,不禁略显诧异的暗惊:“我向来不是喜欢炫耀之人,为何刚才却有刹那间想向那位姑娘……” 此番比试后,排名靠后的武师们对郭峰的剑法更加敬畏了。正当众人拭目以待谁会来进行下场挑战之时,那排名第五的少年丁皓忽然快步走上擂台,对那光头楚国人拱手道:“丁皓想请教一下这位董师傅!”。 那董振正在酝酿挑战他前面之人,见到这第五的少年挑战自己,不禁暗笑,瞬间便改为一脸严肃,显然是对自己颇有信心,但又不想显露出轻视之意。 两人互相相互致礼后便开始了比斗,丁皓的三节鞭固然更长,看似几次都要击中董振,但后者的身法竟丝毫不落那双腿和双手一样灵活的少年。不但总能用双刀化解三节鞭的攻击,竟还能时不时威胁到丁皓,而丁皓的三节鞭变化也十分了得,攻防一体,收放自如,竟让众人都有一种‘英雄出少年’的感叹!连南宫鹤都大赞其鞭法。 只有此时的郭峰注意到了,南宫鹤身边的方昊,其看着董振的眼神仿佛略有异样,可当他自己再仔细看那董振及其双刀的招式,却又看不出什么诡异,只是觉得颇为娴熟老道而已。 而且众人都已看得出,如此年轻就能和将近四旬的老手董振打的几近平手,说明那丁皓的天资定然不低,且这番和董振的几十回合的过招,对其提升自己的鞭法十分有利。郭峰更是猜想,若是有机会经常这样与比自己略胜一筹的人相互切磋,则对如自己和丁皓这般的年轻人的成长有事半功倍,甚至日进千里的功效。 当然,这只是一种假设罢了,实际是不可能常常有这样的机会的。 两人不觉间已打了近二十个回合,但郭峰已看得出来,董振还是稍占上风,不过,丁皓的竭力招架和时不时的寻机反攻之意也是十分明显。董振肯定也知道这点,恐怕已在酝酿和寻找机会将其击败,否则丁皓凭借年轻气盛的优势,越往后则越可能生变,对自己越不利。 就在董振终于爆发了内力后使出了数个连招,眼看那丁皓满头大汗,已尽了全力却还是无法避免要被对手逼败时,忽然传来一声大喝:“且慢!” 第125章 招镖大会(六/八) 董振固然不解其意,但他已听出此声音来自那评判官之一的方昊,则只好压制住内心的一丝恼怒,仍旧收了招式,向其看去。 甘霖和南宫鹤同样不解其意,均向其望去,但又想到方昊身为德高望重之人,却还是作出在半途打断两人比试这种通常为武者比试大忌之举时,必然有他的重要理由,则还是按捺住心中的疑惑,神色平和的静待其下文。 就在众人都看向方昊时,他终于开口,正色问道:“董振,我看你刚才最后使出的那几招,有似曾相识之感,你可能如实说出,你师承何人?来自何处?” 此问一出,众人虽还是不明其意,但却不约而同的看向那董振,只见他的面色顷刻间变得十分难看,眼神忽左忽右,竟不敢与方昊对视。见此,只有南宫鹤隐隐猜出方昊之意。 片刻后,董振随意答道:“我曾在炎兴学艺,嗯……而后一直在楚国南部给人当护院。” 方昊听罢轻笑道:“呵呵,是吗?楚南的大户人家我也略知一二,你分别是在哪些府上做的护院?府在城中何处?家中几人?还有,你刚才的那几个招式让我想起了衡碧山上的熊家寨,熊庚,你不会不认识吧?” 只见那董振的脸上已是阴晴不定,两颊已有汗水流出,此时方昊故作悠闲的说道:“熊家寨虽然已经不在了,但里面的人我还有些交情,想我要是差人去打听一番,料他们还是会给点面子的。” 董振听罢,脸色更加难看,看了看台下众武师,又看了看方昊一旁的甘霖,还是一咬牙,向方昊低头拱手道:“前辈慧眼如炬,在下佩服!我……确实是熊家寨出来的!” 此话一出,众人轰然!而甘霖的嘴巴更是张的老大,一脸惊愕的看着方昊和南宫鹤。 熊家寨是原来楚国南部衡碧山上最大的一个山寨,两年前劫了一伙路过的车队,准备连人带物全都带上山。在上山的半路上,那次的带头者——熊家寨的三当家,竟色心大起,突然在车里就强奸了车队中的一名女子。不料在完事后,那女子竟报出自己实乃皇室宗亲的某郡主,三当家恐事情败露,竟将此车队所有人杀人灭口。 三当家没想到的是,此次中的山匪中有人将此事报告了大当家熊庚,熊庚知道此事必不可能隐瞒太久,不时就会招来灭顶之灾,便假意想退隐江湖,将山寨托付给二当家。 直到大当家离去了数月,朝廷终于查出郡主失踪乃熊家寨所为后,官兵杀上山来,二当家才知道事情真相,只好弃寨逃走。而他董振,本来就是那三当家以让其做四当家为诱劝上山为匪,前后也就一年左右,便也趁乱逃走了,从此流落各地的他,虽两口短刀鲜遇敌手,却因为曾为山匪之事几乎无人敢用他。 熊家寨尚在时,熊庚确实与方昊交情不浅,故其山寨特有的武功——“熊氏双刀”也一眼能看出。董振在前面将此刀故意略加变化和遮掩时,方昊还不敢肯定,而在其力压丁皓的最后几招时,终于掩饰不住那些特有的招式,方昊才肯定了其身份。 此次甘府摆擂比武,本就是招募英杰之辈防范匪寇,必然对武师的品行有所要求。虽然董振为匪只是过去之事,且其武功确实有成为甘府护卫之能,但品行这个东西不比武功,武功是看当下的实力,而品行是看人的一生。此时方昊点出了董振过往的身份,且他自己也已承认,那么其是否还有资格应试为甘府镖师一事,则肯定需要重新考量了。 董振知道此时已经希望不大,他竟然一咬牙,单膝跪地,低下头大声说道:“董某虽然曾为山匪,但自从下山后就再也没做过任何歹事,真的已下定决心从良,望甘老爷和两位前辈能给在下一个机会!” 方昊虽然大半辈子都在和山匪打交道,知道大多数的此类人都是不值得信任的,但这董振的情况确实有些特殊。 熊家寨的老大现在已隐退,就连他想找到其人恐怕也不容易;二当家弃寨后带着一群小弟投奔了别的山头去了;三当家在官兵上山时当场被擒,不久就被砍了头;剩下的稍有些本事的要么跟了二当家,要么也跑去其他山头继续干;只有这四当家董振从此再也没上过山,可见其是真不想再干这行了。 但方昊也深知身为保镖的重要性,甘老板身为楚国首富,天下打其主意的人就算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故他此时和南宫鹤的一番决策不得不谨慎。他眼神变得有些冷漠,看着董振问道:“你说你一心从良,那为何开始的时候不明着说出你的出处,且前面在招式上还故意遮遮掩掩呢?” “这……前辈也知道,我如此做实在也是迫于压力,否则恐怕连参加比赛的资格都没有!”董振不禁汗颜,如实说道。说完后抬头看了一眼方昊和甘霖的表情,却见他立即补充道:“求三位能给董某一个机会,我誓死保护好甘老爷和甘府,以证我心!” 方昊没有回答,而是看着另外两人。南宫鹤和甘霖面面相觑,也不知如何是好,方昊只好小声跟南宫鹤商量,两人时不时的看看甘霖,后者听他们商量时,只是偶尔微笑着点点头,似在此事上没有什么主见的样子。 不一会儿,方昊轻叹了口气,缓缓站了起来,走到董振身前,神色肃穆的将其扶起。 董振略喜,看向方昊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但却在方昊的眼神中看不出他将要说什么。 方昊委婉的说道:“这位董壮士,你的决心甘老板和我们二人均能感受的到,且你的武功也不差,但……毕竟你曾经为山匪一事是不容质疑的,我们的确不敢让一个曾经为匪之人去防匪,也更不敢在防患外部之人时,还要分心防着内部之人。而甘府的安全事大,故此我们实在无法接纳阁下成为保镖,此事还是作罢吧!请!”说着指向下擂台的阶梯。 第126章 招镖大会(七/八) 董振听着方昊的婉拒之词,虽然失望,但细想也确实容易理解,知道事到如今,再多说已无益,便拱手还礼后,无奈的走下了擂台,直接出院子而去了。 看着董振走出院门后,方昊才对众人说道:“甘府之安全事关重大,甘府乃清雅之地,故此有任何作奸犯科之人都必不为甘府所容。剩下的众位必都是清正之士,不必惊慌,比武继续吧!” 董振走后,丁皓的排名自然就升为了第四,其后者皆是。 随后,又有两人分别挑战了丁皓和万鹏,皆不敌而败。一时间,似乎已不会再有人挑战,而南宫鹤和方昊则知道,还有一场挑战定要上演。 就在擂台已半晌无人挑战之际,管家大声问道:“还有人挑战前四位师傅吗?还有人吗……” 见已无人应答,郭峰终于喊道:“我!” 众人看去,竟是排名第二之人,就连万鹏也两眼放光的看着他,他是第二,他若挑战,则只可能有一个人,那便是排名第一者! 但郭峰走上台,还是恭敬的说道:“在下想挑战排名第一的伍师傅,请赐教!” 伍进略显微笑的走上台,一脸毫无轻视之意,但却胸有成竹的样子。在他看来,这个年纪大约比自己小了十岁的剑客,虽然在前面的比赛中表现极为抢眼,且还力压第三的万鹏,但战胜他还是有把握的。 根据他的反复估量,方才其对付万鹏时,应该已是尽了他的全力了。就算再高估他几分,其对付万鹏的最后几招所展示的力量,也至少是其实力的八九成!按照此计算,即使对方拿出全部实力,自己大约使出八成,最多九成的功力,便足可让其败倒在这一对双戟之下。 毕竟,他也是一直以来跟不少青年俊杰过过招的人,像郭峰这样二十刚出头的年轻武师,这种实力已经是极限了,这点他十分清楚。 两人行礼完,台下的众人便有人开始呐喊助威,看来这场比试已被大家公认为今日擂台赛的压轴大戏了。 听到这些激情四射的助威声,郭峰反而觉得十分不自在。排名第一他是肯定要得到的,但在刚才他挑战伍进前就已粗略估量了一下,要打败眼前的这位三十出头的壮士,使出七星剑法后,取胜的把握只有六成,若是自己稍微低估了对方的实力或潜力,恐怕不动用九阳剑法不行!而他也记得,师父骆阳子曾经叮嘱他尽量不要在人前使用此剑法,而现在众目睽睽下,为了将来能随身保护师父的恩人,他也不得不用了。但在这之前,他还是想先用几招七星剑法试试,十招内看不到胜算就立即用九阳剑法结束战斗。 拿定注意,郭峰也不废话,抽出剑来,便做好攻击之势,以作警示。 伍进暗笑:“看来这小子已经迫不及待了,呵呵……也很正常,我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 只见伍进并不轻敌,转而变得表情凝重,抽出双戟横于胸前,以守为攻,打算先以逸待劳,等对方锋芒过后再力压之。 五个回合后,郭峰已感到了比之前王鹏大的多的气势,与南宫鹤和方昊的估计没错,这伍进的武功果然是众人当中顶尖的一个! 突然间,郭峰使出了刚才差一点对万鹏要用的七星剑法的杀招——“独步九天”。然而此招并没有伤到对手,伍进双眼放光,他早就料到郭峰或还有保留的招式,没想到竟如此犀利,虽然他凭借老道的防御硬接下来了,但依旧表情凝重。 行走江湖多年的他,在三十岁以后鲜遇敌手。此番来参加甘府保镖的应试,他也是舍去了不少好去处,心想以自己的武功应该游刃有余,却没想到还有如此年轻的剑客竟然逼得自己不得不用引以为豪的招式!但既然来了,就肯定不能在此停步,毫不犹豫地,他祭出了自己的最强招式:三纲连环戟! 这招连环戟一共有十三式,才使到一半,台下的众人早已看得目瞪口呆。 电闪雷鸣般的攻击让郭峰艰难招架,这突如其来的十三式连招不仅一气呵成,且力量十足,若不是自己曾经在师父的指导下专门练习过防御剑法,恐怕十有八九会在中途被打败! 见对手竟然挺住了,伍进颇感惊讶,不过他也看得出郭峰是十分吃力的,还为此耗费了不少内力,正在他计划如何打败对手时,郭峰已然作出了最后的决断。 事到如今,郭峰已经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虽然同为师父的训示,但现在遇到了强敌,实为逼不得已。相比隐藏九阳剑法来说,取得排名第一显然是更加重要之事! 在他看来,仅凭七星剑法的招式,即使爆发内力也没有把握完全压住对方而取胜。在这十余回合中,郭峰自觉已将七星剑法发挥到了极致,早已超过之前和万鹏对阵的水平。 而这位对手,不仅其步法十分微妙,开步如风,偷步如钉,且戟法也十分难缠。 “通击、挑击、直劈”都用的十分娴熟,还将“反别、平钩、钉壁、翻刺”等技巧贯穿于各个招式间,明显已有人戟合一的意境。 正当众人大都还沉浸在他刚才的那组连环戟法的余威时,伍进却双眼微眯的死盯着郭峰,因为这时的郭峰所展现出来的气势,竟突然和刚才判若两人! 起脚,移步,举手,挥剑间,都仿若舞蹈般,没有杀气,但却又让人顿生恐惧之感,不寒而栗。 刹那间,伍进那十多年的战斗经验告诉自己,这绝不是花拳绣腿,而是隐藏着巨大的杀机!他立即退后一步,并将下盘改作可进可退状,并收拢双戟,以为防御之态。 此时,南宫鹤和方昊也不约而同的注意到了郭峰气势的微妙变化,数十年行走江湖的本能告诉两人,现在场上正在舞剑的这位少年所使用的剑法,和刚才的那所谓的“五行剑法”有着本质的区别! 第127章 招镖大会(八/八) 伍进努力分析着郭峰此时那诡异而缥缈身法背后所隐藏的攻击意图,但一直以来以为全场之中的打斗经验无人出其左右,对守护自己排名第一自信满满的他却惊讶的发现,他竟然看不懂!按捺着心中的惊恐,他似乎是自我安慰的暗道:“他现在的招式,绝不是他自己创造的,而是……而是有一种,至少经历过上百场惨烈至极,如生死一线般打斗之人才能有的气势!……虽然这剑法给人的压制之意强大至极,但他一个弱冠之子,定不能发挥其十之八九!” 在郭峰眼中,他看到的伍进虽然极力的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惊恐之意,但也还是表露出了一丝在其脸上,这就够了!因为郭峰只为了夺得第一,不想伤其性命,既然对手有了恐惧,证明其已经对自己接下来所会产生的杀伤之力看懂了七八分,做好了防御的准备,那么自己可以出手了! 一阵剑影掠过,伍进没有退缩,他不愧也是一条好汉,面对九阳剑法无与伦比的攻势,他也没有闭上眼睛,而是尽量判断诡异招式的同时,用自己的双戟来阻挡凌厉的剑锋! 在这剑锋中,他还感到了精纯的内力,且这些内力并不是简单的比之前的剑法中的内力更加浑厚!每一丝内力,配合当前的招式,都运用得十分精妙,一丝都没有浪费。 但是,他咬牙的阻挡住了第一招,拼尽全力的承受住了第二招,郭峰此时却看出了伍进的心意:他知道面对自己刚刚使出的这番新的诡异剑法已无胜算,但也不想就这样投降,而是要像维护自己尊严般的,竭尽全力的尽可能低档的久一点! 但郭峰当然不会让他继续坚持下去,只见第三招即出,如飞雪般的剑影背后,郭峰双眼精光微放,看准了伍进的一个不大不小的漏洞,一式“一日千里”,两人拉开了丈许之距。 伍进踉跄的倒下,身上的衣服有几处破损,双戟虽然还在手中紧握,但两手的虎口都已泛红,甚至有紫晕!其他人或许不明白这是何故,但南宫鹤和方昊却知道,这是因为郭峰刚才的剑力中蕴藏了精纯的内力,而伍进又用双戟强行低档所致!若换做一般人,想是武器早已被番内力震的脱了手!使两人不禁赞叹伍进坚毅的性格同时,也更加惊于郭峰年纪轻轻却在剑法上有如此造诣。 胜负已分,郭峰立即收势,封剑。内心对伍进的精神颇有些佩服的他,本想过去将其扶起,忽然想起了什么,便还是没有去。 方才这伍进宁愿一力支撑三招九阳剑法直至倒地,也不愿喊出认输二字,显然其自尊心极强,现在自己身为一个晚辈胜了他,还过去扶他,就算他不会误会为是对其的蓄意侮辱,也肯定不会太领这份情,与其吃力不讨好,不如就让他自己站起身吧。 伍进缓缓站起,看了看身上衣服的破损之处,便抬头看着郭峰,眼神中充满了凝重,仿若在重新打量郭峰一般,忽然不带任何感情的问了一句:“这是什么剑法?” 郭峰眉头微皱,还是平淡的搪塞道:“五行剑法。” 只要是稍有阅历的武师,都知道刚才的三招和之前的剑法有着很大的区别,但郭峰如此回答,南宫鹤、方昊、伍进便都明白,他不想说真话,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甘霖见此,眼珠一转,忽然站了起来,笑着对大家说道:“哈哈,今日我真是大开眼界,几位的武功都是千里挑一啊,想我甘府日后有众位高人相辅,必可以高枕无忧了!我看这位壮士的衣服穿着也有些时日了,既然这样,本人就给几位师傅全部定做新衣!”随后又向一旁的管家使了个眼色。 那管家一怔,顿时明白了过来,马上宣布道:“今日擂台赛到此结束,郭峰、伍进、万鹏、丁皓四位师傅成为我甘府保镖!感谢众位师傅前来,其余所有参加的师傅都来我这里领取往返的盘缠了!”说完看了眼甘霖,只见他微微点头,管家这才松了口气。 有几个穿着较好的武师并没有去找管家领银子,直接出院门离去,大多数人还是排着队找管家领盘缠,而管家只问了一声他来自何处,便根据路途远近给了相应充足的盘缠打发着走了。 郭峰忽然想起了什么,向人群中望去,却见到那轻盈美丽的身影在和南宫鹤耳语后便也随着众人离去了,顿时竟有一丝空虚的感觉。 有甘府家丁告诉四人,要他们先在院中休息片刻,而南宫鹤和方昊二人则和甘霖走近大院内的正厅,商量着四人的月钱。 此时的院中,除了几个已经开始拆解擂台的甘府家丁和仆人外,就是郭峰等四位刚刚加入甘府的武师了。 虽然没有直接去看,但郭峰明显感到,其余三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多了一丝尊敬。 伍进的面色稍微好了些,但还是或多或少的在回味刚才的一番比试。有仆人过来想替其看看伤势,也被他婉拒了。 万鹏看着郭峰,内心暗想:“难道此人的剑法已达化境?不对,不是他的境界多高,而是他的剑法十分玄妙,是他的师父太厉害了!不知道若是大师兄和他比试一番,结果又会如何?……” 丁皓一会看看郭峰,一会看看伍进,心想:“他们两个都非常厉害,不过那郭峰的剑法,的确与众不同……唉!天下的高手真多啊,看来我还有很多要学!” 片刻后,甘霖三人已商定好,便有一位仆人走了出来,首先将郭峰带向正厅。 进入正厅后,郭峰看到甘霖满脸笑容的坐在主座上,南宫鹤和方昊则分别坐在左右的客席上。 甘霖问道:“郭峰,你技压群雄,夺得第一,实为我甘府之栋梁啊!按照我的想法,今后你便随我左右,护我安全。你有何要求,但说无妨!” 郭峰和其师父骆阳子一样,对名利之事不甚在意,便平淡的答道:“全听师父安……”突然发现自己因为多年的习惯而口误,急忙略显尴尬的改口道:“全听甘老爷安排!” 南宫鹤和方昊暗笑,但忍住没出声,却听到甘霖忽然一脸认真的说道:“诶!怎可如此草率呢?你的剑法,南宫庄主和方老板都给你极高的评价呀!像你这样的武功,在朝廷起码都是个四品武官!你不用客气,尽管说就行了!” 郭峰也不知道这条件该怎么提,又想起了师父的话,便还是淡淡说道:“就按照之前约定的给吧!” “什么?之前的约定……那只是五两银子,不行不行!”甘霖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第128章 决意佯攻 郭峰略显踌躇,师父要他来的目的是保护甘老爷的,可对方这番高抬自己,却是他没有想到的,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说完,甘霖不见郭峰想要回应的样子,便看了眼一旁的南宫鹤和方昊,两者均是微微点头。 甘霖见状,便试探的笑道:“这样吧,你每月领二十两银子,衣服一月做一套,逢年过节我再给你发节银,你看如何?” “二十两?”郭峰暗惊,他知道这甘老板不是小老板,但也没料到他这么大方,显然这位巨贾的财富不是他以前当爹的那个小商贩可以想象的。他略显愧意的回道:“既然甘老板如此厚爱,那在下……便愧受了!”说完还拱手道谢。 甘霖大笑道:“哈哈哈!千万别这么说,以后还要仰仗你护我全府安全,替我分忧啊!……来人!” “老爷!”片刻走进来一位仆人。 甘霖正色说道:“把郭师傅带去管家那里,叫他安排最好的房间,妥善安顿一切!” “是!郭师傅,您跟我来吧!”听到老爷这么吩咐,那仆人十分恭敬的说道。 “你叫我郭峰就行了!”头次被人这么尊称,郭峰略有些不习惯。 那仆人略显惶恐的急忙回道:“那可不行!连老爷都称您郭师傅,我们做下人的可不敢乱叫啊!您可别为难我了,郭师傅!” 郭峰听罢,只好挠挠脑袋,向在座的三位拱手后随仆人离去了。 “哈哈……”郭峰走后,三人不禁因其可爱而轻笑。 南宫鹤微笑叹道:“此子不错!想是之前定被其师父严加管教,故此才有一身好剑法,却欠与人交往。想必入了甘府,他又要学不少剑法以外的东西了吧?” “哈哈……”三人又是一阵轻笑,方昊叹道:“年轻就是好啊,想我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如此,愣头愣脑的,就知道吃饭练功,哈哈!” 甘霖笑罢,说道:“那下面就请后面三位师傅也陆续进来吧?” “好!” 随后,甘霖又给其余三人分别定下了月钱。 郭峰因为要紧随甘霖左右,年纪又轻,因此除郭峰外其他镖师和部分家丁的安排工作,就由伍进来担任,这也是南宫鹤和方昊的建议。在此情形下,伍进提出了月钱十五两,甘霖看了看南宫鹤和方昊的神色,见两人也勉强点头,便也大方的同意了。 当问到万鹏和丁皓时,两人均说由甘老板定夺,于是在南宫鹤和方昊的暗示下,甘霖分别给他们定了十两和八两。 事毕,甘霖想设宴答谢南宫鹤和方昊,两者以府上还有要事为由婉拒了,接着便在甘霖的恭送下离开了甘府。 甘霖回到正厅,又叫佣人沏了一壶茶,慢悠悠的品着,仿佛又做成了一笔大买卖似的。或许在他心里,那次被匪徒绑架,就是做了一笔失败的买卖,而今日能招到几个厉害的保镖,就是做了一笔成功的买卖,所有的事情都是买卖吧! 几天后,陈国皇宫。 魏国已派人送来书信,命陈国整顿兵马,择日进兵娘子关,军资依然是白银三万两。 皇帝陈尤收到信后略显不快,他本是一国之君,可如今却总是按照司马渊的要求去进攻宋国,令他十分不快。 他也垂涎宋国领土,可他更不喜欢被人强使!但他不敢直接拒绝魏国的要求,便只好立即命人将国师芦煜和都督薛典请到宫中,共同商议进兵之事。 半晌后,国师和都督均已来到正殿中。 薛典怒道:“这……!?上次也是匆匆给了点银子,就要我们发兵娘子关。这次又是如此,若那宋国皇帝又去叫来孟丘宗上万弟子,我陈军将士岂不是又要死伤无数?这魏国皇帝究竟是要我们去打宋国,还是想耗费我陈国国力?”他说此话时确是发自心里,义愤填膺。 而薛典所言,陈尤何尝不想在魏国皇帝前也如此抱怨?奈何魏国比陈国强大太多,陈尤他一直是敢怒而不敢言。虽说如果他休书一封给魏国皇帝,向其讨要更多银两或物资,司马渊十有八九也会答应,但他好歹也是堂堂一国之君,怎愿去做那嗟食之事? 见到皇帝脸色难看,芦煜想了想,开口道:“陛下可是觉得此番出兵与我陈国无益,又不好拒绝魏皇之请?” 陈尤眼珠转向芦煜,问道:“国师可有良策?” 芦煜道:“回陛下,以微臣判断,魏国与我们军费不多,而又要我们出兵伐宋,并不在果,而在行。若是此番全力进攻与我陈国无益,又不得不出兵,则我们可以选用弱兵,佯攻宋军,将伐宋之日拖而久之,却最终无果而返。只要我军不过娘子关,定不会有那孟丘弟子杀来。到时我们再收兵,既无太大损失,于那魏国也可有所交代了。” 此话讲完,那薛典半晌都没想明白,突然,见其笑道:“诶?这倒是个办法啊!我令将士们踌步而进,便可尽量减少伤亡。再隔个三五天制造一次大的佯攻,如此在娘子关耗上半月,便是他魏国皇帝也无话可说了,哈哈!” 陈尤向芦煜问道:“若此实情被那魏国知晓,如何是好?” 芦煜答道:“我陈国本已因魏国之命出兵宋国多次,皆是奋勇而进,俗话说胜败乃兵家常事,此次就算未攻破娘子关,魏国怪罪下来,也可推脱为士兵老弱,装备不精,军资不足。” 陈尤听后,仍有所不安道:“国师言之有理,只是……” “陛下可放心!”芦煜继续宽慰道:“退一步说,就算魏国认定此次是我军故意懈怠,那也只会想到是我们为了讨要更多军资之策略而已。况且,他魏国之大敌乃楚国尔,我料定其肯定还要有求与我陈国,断不会如何。” 陈尤想了想,而后叹道:“那……就依此行事吧!” 可他的内心中,却对魏国的怨念又加深了一层,心中暗怒:“……司马渊!我陈尤岂是被你欺凌之人?” 第129章 风轻云淡 自从陈国依附于魏国后,宋国就开始受陈国虎视眈眈。近年来,随着陈国在魏国的支持下军力日渐增强,陈国已进犯宋国数次。虽然魏国资助其军资明显不足,但是陈军从魏军出习得的战法,装备配置,却让陈军有效提升了长久的实力。 陈国一边在迎合着魏国的命令,一边在积蓄实力,谋划着自己的企图。而即时这样,也让重文轻武的宋军感到十足的压力,每当陈军起兵伐宋,宋国朝廷的上上下下都有大难临头之感。 宋国皇帝张温,字崇文,性格孱弱,好舞文弄墨,不善国事。 皇宫内,张温正在庭院中作画,突然,侍郎王忠来报:“启禀陛下,国师蔡和已于昨夜戌时病逝于家中。” 张温缓缓抬起头,哀伤的说道:“唉,蔡和于我朝尽瘁多年,竭职尽守,劳苦功高啊……传我命令,其子皆享中卿奉,再赠其家眷米百担,布百匹,银百两,好生料理后世吧。”说完又举起笔,欲继续作画。 “遵旨。”王忠说完,并未起身离去。 张温不禁停住欲落下的笔,问道:“还有何事?” “陛下,如今蔡和已逝,国师之位尚缺,不知陛下……可有人选?”王忠问时略显紧张,他害怕不问张温会怪他擅作主张,又害怕问了张温会怪他多此一问。 “哎呀,这种事情你们几位侍郎商议定夺便是。”张温不耐答道。 “是!是!微臣告退。”王忠紧张的起身离去。 王忠走后,跑过来一位束发少年,他便是张温长子张溢。他手拿宣纸,上书“风轻云淡”,谦卑的向张温问道:“父皇,您看我写的字如何?” 张温看后大喜,双眼笑成了缝,一边用手摸着张溢的脑袋,一边答道:“甚好!……嗯,这风字写的颇好,这云字显得略草了一些。” 张溢谦虚的说道:“孩儿谨记父皇教导,孩儿这就去重写!” 张温笑答道:“好!好!” 张溢离去后一会儿,王忠又匆匆跑来,慌忙道:“陛下!不好了,出大事了!” 张温头也不抬,一边作画一边不耐的问道:“哎呀!又是何事如此慌张?没看见朕在作画吗?” 张温说道:“陈国三万大军已集结娘子关外,不日就要进攻我国!” “啊!”张温浑身一抖,手拿的画笔连着墨彩一起掉落在画纸上。他缓缓抬起头来双眼直瞪着王忠,片刻后缓过神来,便略显惊慌的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啊?赶紧把国师叫来商议啊!” 王忠一愣,却无奈道:“陛下您忘了?国师昨晚已病逝于家中了!” 张温这才想起此事,只见他慌忙道:“这…这可如何是好!立刻去……花重金招揽一位国师,请来商议应对之策!” 王忠无奈道:“陛下,如今陈军已至,招揽国师还要撰写榜文,还要张榜,还要殿试,此番下来至少要半月有余,恐怕来不及啊!”突然他想到了什么,便壮着胆子问道:“要不微臣……微臣这就撰写一份书信,命快马急送至孟丘宗?他们弟子众多,且上次也是他们……” “混账!陈军伐我宋国,我军尚未出兵,怎可就惊动孟丘宗?况且这陈军尚未入关,此时去找孟丘宗,是何理由呢?朕不管!现在陈军不日就要进兵了,我不管你是张榜殿试还是去街上抓一个也好!总之我今日马上就要一个国师来跟我制定应对之策!否则就拿你是问!”张温怒道。 王忠一听,这怎么可能?一日之内如何找到一位国师? 张温见这王忠还在发愣,便又怒道:“还不快去!” “是!是!微臣这就去办!”王忠见那皇帝已恼怒至极,回话后匆匆离去。 这王忠离去后,内心惶恐不安,心想:“一日内要我去找一个国师出来,这不是等于让我徒手变泰山吗?怎么可能呢?但若是找不到…”想到此处,王忠不禁咽了一口口水“…若是我找不到国师,别说官职了,恐怕这条小命都难保啊!” 王忠回到尚书院,向其他侍郎说明了事情原委,有侍郎叹息道:“唉!一日之内,如何寻得一良才国师啊!” “是啊!这国师岂是转眼间能寻得的?” 这时有人说道:“不若,我们就按照陛下所说,去街上搜寻一番,或许老天保佑我大宋,有缘遇到良才呢?” 王忠一听,心想这也是个办法啊!再一思量,唉,这哪是什么办法?这分明就是一个没有办法的办法啊!苦笑之余,见大家都低头不语,就叹道:“姑且试试吧,总不能干等着吧!” 王忠带上两个侍郎,走出皇宫,来到邺城街上,看见谁年过四旬,且穿着得体,似有些学问,就上前问道:“先生可有大学问?” 问了好几个人,有的听到此问便以为是问者有心智之病,扭头就走;有的且能坦然而应,但若再考之一些国政要务之问时,则支支吾吾,不知所云;有的人可对答如流,但一听到“可愿做我大宋国师”时,则吓得摇头而逃。 王忠三人已深感失望,一旁的侍郎念叨:“这街上招国师谈何容易!岂非笑话?”王忠虽心有同想,却还是沉声正色道:“不可胡言乱语!此乃圣谕,我等臣子皆需遵令!” 忽然,王忠看见远处迎面走一个人,迈步却昂首挺胸,颇显气度。待其越走越近,王忠又细细观之:此人面带微笑,八字胡,个子不高,身形略瘦,双手后背,似是有不凡学问之人。抱着试试的心态,王忠走上去问道:“先生可有大学问?” 那人见到有人如此问他,也不惊慌,挑起眉毛一脸自信的答道:“鄙人虽非大贤大儒之辈,然自幼饱读诗书,可背四书五经,可默六韬七略,学问无大,尚有一腹也!” 王忠一听,此人声音略尖,似那鸣晨公鸡,但其谈吐还行,便拱手说道:“先生出口成章,实为谦虚矣!”那人见到王忠这么评价,略感得意,一边摸着山羊胡,一边等着其下文。 王忠见此人似未有反感,则继续问道:“既然先生饱读诗书,可知这治国之道应当如何呢?” 第130章 街上招国师 这人一听,眼珠朝左转了一圈,便答道:“治国之道,唯在勤也!”而后忽然伸出本背在身后的右手,食指指天,高声道:“古人云:‘勤可补拙’!古人又云:‘业精于勤荒于嬉’!古人还云:‘天道酬勤’!古人……” “哎!行了行了!”王忠一想吧,这回答似有虚意,但也无大毛病,便又问道:“那先生可懂兵法之道呢?” 那人眼珠朝右转了一圈,便摇头晃脑的答道:“兵者,诡道也!敌之所欲我必阻,敌之不欲我必行!守则如磐石,攻则如雨泻,进则如洪流,退则如澌灭。” 王忠又问:“那治军之道呢?” 那人竟不假思索,继续闭眼晃脑的答道:“治军如治家——法纪严明;待兵如待妻——顾情惜命;饲马如饲子——饱食清榻;养械如养女——保洁无暇。国安需思危,国破则家亡,故练兵如吃饭,不可一日懈怠也!” 王忠暗道:“这说的好像也没错,可就是不知道他真当了国师,究竟能有几分本事呢?唉…如今也实在顾不了那么多了!这位先生应该能凑合做个国师,且待我问他意下如何。” 王忠面露微笑,拱手诚恳说道:“先生确实乃有才学之人,令在下佩服!我乃尚书院御侍侍郎——王忠,我大宋国师刚已病逝,而皇帝陛下为国事日夜操劳无人分忧,故今命我前来招揽国师,不知先生可有意为之?” 那人突然脖子一伸,双眼朝王忠一瞪,八字胡差点翘了起来,惊回道:“真…真……真的?你且再说一遍?” 王忠再次拱手笑道:“我奉大宋皇帝之命前来招揽国师,不知先生可有意为之?” 谁料那人竟抬头望天,用很小的声音正色念道:“孩子他娘,你在天有灵,终于保佑我时来运转了!” 王忠却没听清他刚才的话,问道:“怎,怎么回事?” 只见那人立即转头看向王忠,笑道:“没什么!哈哈!”随后眼珠一转,又变得一副正经严肃模样,拱手说道:“鄙人姓胡名驺,自幼博古览今,却十考科举而不弟,无法为我大宋效力实为毕生之遗憾。今遇王大人引荐,入朝为官服侍圣上,再造之恩没齿难忘!” “嗯!先生客气了,那么,先生请随我入宫面见圣上后,便为先生受国师位。请!” 于是,宋国又有了国师,张温还为此事赏赐了王忠一月俸禄。可当张温询问胡驺,陈国进兵该如何应对时,他却只说娘子关天险易守难攻,宋军应按兵不动,以逸待劳。而张温和王忠虽都将信将疑,但也未有何更好的办法,便也不再说甚。 几日后,陈军开始进攻娘子关,张温惶恐不安,生怕娘子关被攻破后,陈军会向都城进发。而胡驺则只会一味说派兵增援娘子关,命将士严防死守等。 五日后,娘子关告急,胡驺和王忠都已赶到宫中。 王忠劝道:“陛下,娘子关已是危在旦夕,应速发信给孟丘宗,请其派出弟子协助我军应敌,并将敌赶回陈国!”张温仍犹豫不决。 胡驺低头不语,眼珠乱转,暗道:“我早就应该猜到,我这从大街上捡来的国师,肯定没什么好事!这娘子关一破,宋国朝廷肯定保不住了。这皇帝肯定是想临时找一个国师,等陈国大军一到,他自己跑掉,留下我守城送死,我胡驺深谙兵法,怎会不懂你这招叫金蝉脱壳?且让我先拖延时间,若是陈军兵至…”胡驺双眼微眯道:“…我也来个金蝉脱壳!” 胡驺则不慌说道:“陛下,微臣以为尚不用惊慌。告急和被攻破可是天壤之别,依在下看来,此次娘子关必无恙也!” “哦?”张温听闻后微喜,王忠也感到惊奇,这刚来的胡驺啥都没做,怎可预知这军情? 那胡驺见这两人已相信一半,便一本正经的继续说道:“微臣昨日夜观星象,发现天罡星异常闪烁,而天罡星所在星河之位正如我大宋所在中华之位。故此星象说明,我大宋只是暂时遇到一些风雨,然风雨过后必仍安然无恙也!”不觉眼珠又一转,紧接的说道:“微臣已观星象二十余载,每次预测从未有误,故请陛下可放心也!” 王忠在一旁看到,心想:“这胡驺说话中途老喜欢转眼珠子,而每次转的时候,我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为何……” 此时只见张温转忧为喜,对胡驺说道:“若是国师之言为真,我大宋确有苍天保佑也!”而后望向天空,正色道:“待陈军退后,我必祭天,以谢苍天!” 王忠见皇帝都信了,自己也不好说什么。 两日后,娘子关来信:陈军并未攻下,但也未有退兵迹象,张温仍是惶惶不可终日。 再过几日后,娘子关又来信告急,王忠则仍是建议求助孟丘宗,而胡驺也仍是以星象来安慰皇帝宽心。 如此反复几次,张温都已经开始疲惫了,王忠却私下已写好书信,只等娘子关攻破后,便等皇帝下令发之与孟丘宗。而那胡驺,则是早已准备好了包袱,还有逃走的路线,随时准备离去。 不料几日过后,娘子关来信:陈军已退兵! 张温听后大喜,并命摆设祭坛,举行祭天典,王忠则半晌没缓过神来,还是对那胡驺之言将信将疑。 待祭天完毕,张温大悦,当着王忠的面对胡驺赞道:“国师之观星术甚为高明呀,前番你虽宽我心,但我却仍心有余悸,而独你泰然自若,实可谓未卜先知啊,朕定要赏赐你一番,哈哈!” 胡驺笑道:“陛下过奖了,臣之观星术实乃雕虫小技,不及陛下英明之万一尔。” 张温笑道:“国师太过谦虚了,哈哈!”遂走到胡驺身边,拉着其手,一边朝寝宫走去一边说道:“朕还有诸多疑虑,国师一定要帮朕看一看……” 王忠在两人背后看着,眉头略皱,倒并未在意那赏赐,而是替皇帝感到一丝忧虑。 第131章 有备无患 “什么!?娘子关数度告急,却还未攻破时,陈国就退兵了?”魏国都督府内,权幽刚得到消息,却似乎难以置信。他想来想去,对属下说道:“速速备车,我要进宫觐见陛下!” 权幽来到皇宫,一进殿内,却见国师耿仇已先到,耿仇瞟了他一眼。权幽走到司马渊身前道:“陛下,此次陈国进兵娘子关却未攻破,以微臣看来,不大可能是陈国力不所及,而是故意为之!” 谁知司马渊淡然回道:“嗯!此事我和国师也颇感意外,两位爱卿且尽管说说你们的看法吧。” 耿仇谨慎说道:“陛下,以微臣所见,陈军前番曾攻破过娘子关,此次却失败而归,实为奇怪,恐其中有诈。” 司马渊说道:“可陈国皇帝陈尤已经送来亲笔信,对未攻破娘子关一事倍感自责。而且他也提道,陈国近年屡次伐宋,以致士兵残弱不齐,军械破旧不堪,加之国库捉襟见肘,粮草配置不足,故此次虽力战却未能攻破,望我能对其之败理解一二。” “哦?陈尤真这么说?”权幽稍显疑虑。 司马渊说道:“是的,且在其信中,陈尤还委婉的提出,若是魏国能在装备或军资上予以更大支持,其可整顿军马,择日再行进兵娘子关,必为攻破。” 司马渊看向权幽,问道:“都督对此事如何看的?” “陛下!以微臣看来,陈国皇帝表面风流快活,实则十分精明,此番进兵而未破关,是之前就有所计划,未打算攻破!”权幽满脸阴沉,语气中已含几分不满。 “哦?都督竟这么看此事?”司马渊疑惑道。 “是的陛下!原因有二:”权幽徐徐说道:“一方面,陈国前番的几次攻宋,由于宋国皇帝求助孟丘宗相助,陈国损失惨重,我们与之的军费定不足弥之,故那陈尤肯定有所不满,只是迫于陛下的威严而未敢表露出分毫罢了;另一方面,微臣以为陈尤实乃一桀骜之人,就算陈国未有损失,他内心也极不愿对我魏国言令即从,故此番才有这娘子关攻而不破之事。” “嗯!都督言之有理!”司马渊双眼阴冷,显然他也有众多手段了解这陈国皇帝,觉得权幽之言与其判断相近,但他却未曾想过陈尤在出兵之前就已决定佯攻交差,稍有点不敢相信,而权幽的一番话只是让他更清醒了。 司马渊随后看向耿仇,问道:“国师也是这么看的吗?” 耿仇嘴角暗扬,他早知皇帝此时会问他,而他之见本与都督相同,但都督有谏言在先,那么他便打算来一番驳论。 只见耿仇平淡说道:“陛下,以微臣愚见,若是陈国说其军力不支,则尚有情可原也!” 权幽一听便明白过来了,上次是自己和其唱了不同的论调,而今日一有机会,他便要报那一箭之仇,这国师果然也不是省油的灯。 耿仇暗自瞟了一眼权幽,见其表情略显不悦,不禁暗自高兴,谁叫我两暗地里是对头呢?你有了初一,也不能怪我来个十五,你都督说陈国皇帝不善,我国师就偏要替他喊冤! “哦?国师何出此言呢?”司马渊疑惑道。 耿仇正色说道:“陛下!昔陈国数次伐宋,娘子关天险确实易守难攻,然陈军不计损失,奋力拼杀终破关而入,险些兵临宋国都城,不可谓战而不力也!后宋国皇帝求助于天下三大宗派之一的孟丘宗,据闻其招集各地弟子共上万之众,窥陈军之部署,烧陈军之粮草,截陈军之补给,破陈军之进攻,其弟子各个武功高强,以一当十。故陈军是在面临全军覆没之万分险境时,才无奈退兵娘子关外。” 耿仇继续说道:“况前番我们每次仅与陈国白银三万两,屡次下来,陈之国库必已捉襟见肘。如今这陈军依然力战半月有余,可谓已尽其力,若仅仅因为一次没有破关而被我等疑之其心不忠,则恐怕依附我大魏之诸小国,都会心若寒冰啊!” 司马渊听罢,觉得也说的在情在理,不禁又陷入困惑。 权幽见皇帝被耿仇的巧言引入摇摆之色,急忙再次谏道:“陛下!那陈国分明是佯战而求败……” “陈国与宋国本就不相上下,若非我大魏暗地授其战术,支其军资,前番怕是连娘子关都攻破不下!”耿仇辩道。 “然此时的陈军已今非昔比,恐天下除了魏军和楚军之外则数陈军战力最强!却为何不破那孱弱宋军?” “战力乃人马齐备,兵精粮足方可有之,连年伐宋岂可保战力不懈?” “……” “够了!!”少顷,司马渊不耐喝止道,都督与国师皆止声俯首。 司马渊沉声说道:“也罢!此次就算是因那陈国力不从心,如此便再过些时日,朕且与那陈国多些军资,让其整顿军马,择日再进兵宋国!” “陛下圣明!”耿仇赞道。 “但……”司马渊却还没说完,只见他双眼微眯,面色阴沉道:“军资可以多与,而我们也不得不防着那陈尤,以免其有他心!” 权幽问道:“陛下是想?” “那陈国国师及都督二人如何?”司马渊问向国师。 耿仇答道:“回陛下,那陈国国师芦煜,乃我师叔之徒,确有些才干,且对陈尤忠心不二。那都督薛典,虽善于治军,且作战尚且勇猛,然不善谋略,而且似不太爱听从芦煜对用兵之建言。” “嗯……”司马渊厉声道:“……就是此人了!耿仇,你且令御察院,弄清这都督家小之情,此事机密,切不可有误!” “微臣遵旨!”耿仇答道。 “权幽,你写私信一封,派人密送致薛典,就说你欣赏其才干,愿为其益友,约其在方便之处面谈,以诱其暗中归顺我大魏,待机兵变!” “微臣遵旨!”权幽答道。 司马渊双眼阴冷道:“待国师之情报到手,我便会派人掌控其利害之人,到时候都督你软硬兼施,务必迫使那薛典就范!如此,若那陈尤胆敢与我魏国有异,则此人在关键之时能为我所用!”司马渊说完,右手五指抱拳,尽显其强大的控制欲。 耿仇又说道:“既然如此,微臣建议,不如举一反三,对其他各国都展开策反之事!至少让他们可以提供一些情报,这样将来万一要征讨他们时,就会变得容易很多!” 司马渊一怔,片刻后笑道:“哈哈哈!耿爱卿之言,正合我意啊!你有何良策,速速道来?” 耿仇说道:“如楚国,国师和都督都十分忠心,但大将和偏将中,却也不是铁板一块,我们可从偏将入手!” “嗯……言之有理!继续说!”司马渊点头道。 “陈国,除了都督外,我们还可以在文臣中找两人试试!还有吴国,韩国,都可以在文武臣中寻找到一些破绽。宋国嘛……” “宋国还需要吗?他们本就兵力不多,连都督都没有,且国师是新任的,据说是个无名之辈。朕觉得就没必要派人了吧?”提到宋国,司马渊一脸的不屑。 见到皇帝发表了意见,耿仇也不反驳,瞬间换了个思路,圆滑的顺着其话说道:“嗯!陛下言之有理,宋国朝廷的确不太值得策反!不过,以微臣愚见,可以在其朝廷中安插一个眼线,为我们提供情报。另外宋国的孟丘宗倒是个很坏事的宗派,虽然不足以阻挡我魏国大军,但为了将来省事,我们应该尝试着对其弟子策反。” 司马渊略有点头道:“国师说的对,就按你说的办吧!” “陛下圣明!”耿仇恭维道。 司马渊笑道:“好!哈哈哈!只要此事成功十有七八,朕的宏图大业便更加有备无患了!哈哈哈!……” “嗯……陛下和国师,是不是还忘了一个?”权幽淡淡说道。 耿仇瞟了权幽一眼,他自然知道都督指的是哪个国家,只是此国太过弱小,一来觉得没有太大必要,二来此时为了迎合皇帝,也没有刻意提起,不料他都督却说了,便略显不屑的说:“都督说的,是蜷缩在最东北,弱小无比的赵国吧?” “哦……对了!确实,朕也忘记了,天下还有一个芝麻大的赵国,呵呵!不过依寡人看,此国无丝毫生气,更谈不上威胁,便不用浪费精力去安插什么人了吧?”司马渊自以为是的说道,不过现在的赵国确实也没有丝毫的理由让他强大的魏国重视。 “陛下圣明!只要宋国和韩国被我们拿下,那小小的赵国岂不是一只待宰的羔羊吗?呵呵!”耿仇连忙附和道,既然权幽提起这个并不重要的赵国,他便刚好和皇帝一同站在另一边,显得权幽的话可有可无,以让其不悦。 权幽知道耿仇又是故意的,但此时皇帝和国师都已这么说了,再加上赵国确实也无丝毫威胁可言,便也没再说什么。 第132章 我是良民 三月,春风拂面,艳阳万里,丰城外的道路边,几株梨树随风摆动,梨花开得正艳。 或许是之前的桃园之行让李根认识了两个兄弟后便对花有了好感,此时的他驻足在梨树旁,看着那梨花时嘴角露出了难得的微笑。 片刻后,几位行人从身边走过,让他又回到了思绪中。陈青说他来到三月的丰城会遇到贵人,虽然他半信半疑,可他还是来了,却猜不出那贵人会是什么样子。 眼看丰城已就在眼前,他又看了一眼那梨花,便大步迈向了前方的丰城城门。 来到城门口,两个卫兵在盘问着进程的人,当轮到李根时,两人都先对李根上下打量了一番。一身蓝色布衣,腿上却是绑着绑腿,这种不入流的打扮给人一种土气的感觉,甚至有些别扭,两个卫兵不禁内心暗笑。而当他们都注意到李根手上还带着一柄剑时,则不约而同的相互对视了一眼,且还微不可查的使了个眼色。 只见其中一名士兵装作一脸尽忠职守的模样,正色问道:“进城干什么?” 李根本来想说找贵人,刚张口,还未出声,却发现这样说肯定不妥,恐会遭人笑话,便只好换个理由说道:“进城拜师学剑。” “哦?找那个师父拜师啊?”卫兵继续追问道。 这下李根答不上来了,他实在没想到还要追问这些,便看了看卫兵的眼色,好像不回答还不行似的,没办法的他只好如实答道:“嗯……我还没找到师父,进城了再找。” “不行!”卫兵坚定的说道:“你带着剑,说不出师父的名讳,则有匪徒入城作乱的嫌疑,不能进去!” 李根立即辩驳道:“我不是匪徒!我只是想进程拜师学剑!” “哎呀!不行不行!说不出来就是撒谎,我们没把你当匪徒抓起来就不错了,赶紧走吧……”卫兵显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说什么也不让李根进去,却还装作驱赶的架势。 没有办法,李根只好走开了,站在城门不远处,他略显苦恼,好不容易走了几天的路来到丰城,但却因为手拿佩剑而进不去,这可如何是好啊,总不能要他把自己唯一保命的剑给扔了吧? 忽然,李根想起了来丰城前,在金陵时,陈青回陈国临走前对其说的一番话…… “李根!此番你去丰城,或遇到贵人,或遇不到,都不要焦急,我料定你命中必有贵人,只是早晚而已!”陈青站在马车边,正色说道。 李根若有所思的点头,说道:“嗯,谢陈兄指点了!” “呵呵!你我已是兄弟,无需多礼!对了,我看你出门很少,必不太懂人情世道,故为弟还想告诫你:若是遇到有人为难与你,无需都去讲道理,人性便是天性,我看的玄宗典籍中说‘性即天道,道使性然’,你只需顺其性而为之,你守己之道便可!”陈青笑道。 李根听完,一时有点摸不着头脑,便用手挠挠脑袋。 吴莽在一旁看见,知道这李根没听懂,便说道:“哎呀!我说陈青,这李根没有读你那么多的书,你说那么深奥的话他哪听得懂啊,还不如像我这样,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呗!” 陈青见李根确实一脸懵懂的样子,便笑道:“哈哈!好吧,我的意思是,若你去丰城这趟途中,有官兵,或者比你厉害得多的匪寇为难你,你只需要破财免灾就行了,不要只会直来直去,这并不算小人之举,你只是顺势而为罢了,只要你不去为难别人,你依旧是君子!” 陈青从袖里掏出来两个五两银子的银锭,递给李根说:“我马上就回到宗门了,吴莽也要回到家了,都无需银两了,只有你,在外面行走肯定需要这个的,拿着吧!” 李根虽然明白了陈青话中的意思,却略带怀疑的说:“你为何会这么说呢?我来楚国这几天觉得还好啊,况且我身上还有点,不用你给我了!” 陈青笑道:“你来这几天没人为难你,那是因为你刚好来的都城,都城的吏治都是极好的,而银陵这几天又刚好是诗赛期间,吏治会特别的严,故也没有遇到为难你的。若是除都城外的其他地方,或者过几天的银陵也好,一定会是我说的那样,我走的地方比你多,自然清楚。” “对,陈青说的我赞同!”吴莽附和道。 “哦……这样啊!”李根似乎明白了一些,却仍旧说道:“我知道了,但我不用你的钱,我身上还有。” 谁料吴莽直接接过了陈青手上的银子,一边塞到李根腰兜里一边说道:“哎呀!都是兄弟了,陈青给你你就拿着吧,还讲什么客气!你身上剩下的钱我估计肯定不够打发那些官兵的,是的,听我们的没错!” 李根哭笑不得,却还是说道:“好吧,还是多谢陈兄,但兄弟归兄弟,以后我还是会还给你!” 陈青笑了笑,便踏上了马车,李根和吴莽向其挥手后,马车便徐徐远去了…… 站在城门不远处,回忆起那日陈青说的话,李根突然明白了,不是自己报不出师父的名字才不能进城,而是那卫兵想找个理由为难自己,目的就是想让自己能给出他们想要的东西,只有给了才会让自己进去。 而他们想要的东西,李根自然知道了是什么。不觉中,李根的手慢慢伸向了腰间,摸到了陈青给的两个银锭上。 他从来没做过这种事,不知道对方的心理价位是多少,心想:“若是把十两都给了他们,会不会太多了?这可是足够让我过一年生活的钱哪!或许,我只要将之前身上剩下的碎银中,拿出半两来就够了吧?可就怕给少了,卫兵不但不让我过去,可能还怪我太小气,甚至笑话我……哎,真想找个人打听一下,问问这个究竟是什么行情!也许,给五两银子就非常多了,或者一到二两银子就够了,但就是不知道我给了他五两,还会不会找回我三两银子……” 第133章 壶游观(一/四) 最后,李根还是觉得十两银子太心疼了,半两碎银又怕太少了,打算用五两去试试,看看对方会不会找钱,实在不找也算了。打定主意,他便徐徐走了过去,跟在了进城队伍的最后面。 “下一个……咦?怎么又是你!”那卫兵突然发现,刚才曾被拦住一次,没让进去的这人又来了,不耐的说道:“不是说了,报不出师父的名字就不行的吗?你还来,岂是诚心捣乱是吧?” 李根刚想掏出银子,可还是觉得心疼,便想最后再争取一次,诚恳的说道:“军爷,我是良民,真的是打算进了城以后再寻师父学艺的!我……” 还没等李根说完,那卫兵一脸嫌弃说道:“这些都是废话!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良民?嗯?我怎么知道你进城了是拜师还是去打家劫舍?嗯?我怎么知道你……” 李根的手微微举起,手中是五两银子,而他不知道的是,此时城门边上,有个站在暗处的一位道士模样之人看到此景,立即两眼放光。 那卫兵赶紧左右看了看,迅速的拿到手中,顿时改口道:“……这个,我看你年纪这么轻,也不像是坏人,总之你进城了以后老实点就行了!快走快走!”说着就连扒带推的把李根往城内的方向赶进去了。 待李根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已经过了岗哨而身在城门下时,却怎么也回想不起来刚才手上的那五两银子是如何不翼而飞的! 他惊于这卫兵的速度简直堪比自己使用剑法绝招了,看来他们做这种事情真的是驾熟就轻,而自己刚才其实还在傻傻的盼着对方找钱。此时不禁又想起了陈青的那番话语,内心淡笑。也罢,第一次做这种事,李根算是有了身临其境的体会,了解了之前未曾了解的,这人世里的另一面。 正待他徐徐往城内走,却还在城门下的时候,忽然听到了身后的喊声:“……少侠!请留步!” 刚听到声音时,李根还在想是不是喊的自己,心想这丰城应该没有熟人啊。他往左右看了看,好像除了自己以外,其余都不像是会被人喊“少侠”的装扮,便试着回头看了看。 谁知真的有一个人,举着手,一边喊一边朝他跑来。待那人跑近,便笑着站在了他的面前。 李根看清样貌后,确定着实不认识此人,而后再次左右看了看,不禁伸出手指头,边指向自己边问道:“你是喊我吗?” 那人笑着说道:“就是少侠你呀!” 李根仔细看着此人的装扮,一身浅蓝色布衣道袍,似是某宗派服装,身上既没有拿武器也没有背包袱,双手相握在胸前,对着他微微弓着腰,中年模样,一脸讨好之相,若不是这身道袍,看上去活像一个店小二。 李根也礼貌的露出些许微笑,谨慎的问道。“您……有何事吗?” 那中年人笑道:“刚才我在城门口,无意听见少侠你想拜师,且还未有寻到师门,可是想在丰城附近找家宗门,以求学剑是吧?” 李根摸了摸脑袋,暗叹此人耳朵真是灵敏,刚才在城门口和卫兵的那番谈话,竟然被他听得这么清楚。可又觉得,眼前这人应该不是陈青跟他说的有缘人吧?便略显谨慎的问道:“我是想拜师,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宗门……” 那中年人一听,也懵了一下,随即又笑道:“反正你找我就对了,鄙姓何,乃是丰城鼎鼎大名的‘壶游观’的长老,少侠你想学剑吗?跟我来吧,我们宗门的剑法可是享誉整个丰……不,是享誉整个楚国的啊!” 李根心想:“这么走运?一到丰城真的遇到一个可以学剑的宗派了,就是不知道其剑法究竟如何,是否比自己已经学过的玉清剑法更厉害。” 他知道几乎所有宗派都对收弟子会有一些要求,想想那小小玉山上的玉清宗都要测试,这所谓的丰城鼎鼎大名的宗派,怎么样也要有些吧,说不定还很苛刻,他担心自己不够格,便略显担心的问道:“是吗?那……你们收徒可有何要求吗?” 何道长眼珠一转,笑道:“当然有要求了,首先我们的剑法传男不传女;其次我们只收二十九岁以下的弟子,三十岁都不行;最后还必须自带佩剑。” “这要求……似乎也太容易达到了吧?”李根摸了摸脑袋,心想:“二十九岁的要求也太大了点吧,不过或许这个宗派的武功真的适合高龄弟子练习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见那何道长继续笑道:“……而少侠你一进城门,我就惊奇的发现,这些条件你恰好都满足啊,所以我看到你第一眼就觉得有缘那!” 虽然内心还是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但总觉得怪怪的! 何道长见李根并未有拒绝之意,遂干脆直接拉着李根的手臂,一边往城内一条小路走了进去,一边笑道:“来吧!来吧!少侠,你到了宗门就知道了,定会让你有惊喜……”李根见对方一番好意,又这么热情,也就跟着他去了。 走过四条街,又拐过六道弯,何道长终于带着李根来到了一个几乎无人走过的小巷里,在一个毫不起眼的民宅似的门口停下。不仔细看还真不注意,这还是一个道观,门上的匾额上写着——“壶游观”。 李根略有皱眉,心中暗道:“若是把这匾额拿去,不就是个民宅吗?楚国‘鼎鼎大名’的宗派会这么寒……”可一想到自己也是出身卑微,李根似乎也不好意思嫌弃这宗派寒酸了。 “进来吧!我们掌门在里面!”何道长请李根往里走,他自己却站在李根后面,似要等待李根先进去,生怕他跑了似的。 李根倒不惧怕什么,他好歹也是独自一人闯过几十人宗派的人,这个小道观倒激起不了他的什么危机感。左手的剑鞘握的稍微紧了些,便走了进去。 第134章 壶游观(二/四) 进了大门后便是一段不长的玄关,穿过去后来到了正堂,里面有一个香台,前面放着几个蒲团,左侧是两个年轻的道士坐在蒲团上,似在打坐,右边放着几把椅子。那两个年轻的道士看到李根进来,没有理会,何长老走了进来,对李根说道:“随我来吧”。 李根又随着何长老绕过香台,香台后面是一个门,穿过门是一个小院,过了小院便是内厅。 还没进去,李根便看到里面坐着一位老者,正闭目养神。何长老在门口轻声说道:“你且站一下,我去跟掌门说一声。”待何长老进去,便对着那老者一阵耳语。 李根觉得这宗门也太小了吧,自打他进来以后,包括何长老在内,总共也就看到了四个人,不禁暗自皱眉。 “这小子说想来丰城拜师学剑,被城门的卫兵拦在城外,本来走了的,后来又跑回来,给了卫兵五两银子,才放他进来。我听口音仿佛是从北方来的,……”此时的何长老正在对那老者说道。 “哦?五两……看来是个没出过门的乡下小孩啊,你确定他身上还有钱吧?” “我想应该有,我就怕他是个傻子,那样的话,您可连剑也没法教了!” “傻子怕什么?傻子不是更好糊弄?” “对对!还是您厉害!” “把他叫进来吧!剩下的交给我了!” 何长老眯着眼走了出来,待走到李根面前时,突然变得一脸正色道:“哎呀少侠!刚才我把你的情况跟掌门通报了一下,掌门说我们这月招徒的名额已经满了,于是我帮你反复求情,他老人家还是慈悲为怀,终于答应破例收你为徒了!这可是你的福份啊,你赶紧过去吧!” 李根觉得虽然这宗派确实小了点,但不管自己会不会拜入门下,起码这何长老人还是挺好的,便拱手谢道:“那多谢长老了!” 何长老回礼后,便出去了,离开院子前还又回头瞅了李根一眼。李根见那掌门端坐于厅内,年龄也很大,便不觉整理了一下衣衫和头发,而后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李根进屋站定,却未先作声,只见老者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便一脸严肃,带着一口老者的语气,略显威严的问道:“叫什么名字啊?” “小子,李根。” “嗯……”老者缓慢的答应,显得中气十分的充足,继续问道:“从哪里来啊?” “从赵国来。” 那老者看了看李根手上的剑,便又问道:“听说你想学习高深的剑法,可有此事啊?” “是的,小子曾在赵国跟着师父学过几招,却不想……”李根将玉清一事说的太明细,便模糊说道:“……却不想师父突然去世,我便只好离开了。听朋友说楚国民间有很多高人,便来丰城寻找!” “呵呵!你之前学的那些剑法,定是十分浅薄,若老夫没有猜错,也只能用其狩猎尔!我壶游观的剑法乃是三百年传承,老夫至今尚未遇敌手,你可想学之啊?”那老者一脸自信,略显高傲的说道。 李根心想:“这么大的口气,似乎不太像是高人的样子啊……或许这位掌门确实有旷世剑法,只是淡泊名利,才隐居于此吧!” 虽然这么想着,李根还是谦虚的问道:“我天资平平,唯不怕吃苦,就是不知道能否学会这剑法。” 那老者一脸正色,摇头晃脑的回道:“善哉善哉!想老夫年少时,也是天资平平,但我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三日一睡,五日一餐,终于练成了我宗旷世剑法,嗯……”老者眼珠乱转,顿时想到了剑法名字:“……‘七星剑法’!曾经名闻江湖的大侠‘骆阳子’便是我的师弟,你听说过他的名号吧?” “啊?我,我未曾听闻过此人之名啊!”李根挠挠脑袋,略显羞窘的答道。 “果然是乡下来的!什么都不知道,如此更好……”老者心中暗笑,随后继续正色说道:“也罢!想是骆阳子的名号也有些年头了,不知也无妨。之前他之所以在江湖上声名赫赫,一时名头无二,那是因为,老夫当时正在闭关苦修,待老夫出关后,他便知趣的销声匿迹了,这便是为何近二十年来,江湖上再未听到此人消息的缘故!”说完后暗自瞟了一眼李根,见其正听得一愣一愣的,不禁内心一番得意。 “如何?想学老夫的剑法不?”老者又高傲的问道。 “想!”虽然始终觉得面前的这位壶游观掌门与之前见过的所有宗派掌门和长老都有些不太一样,但当李根信了其所谓剑法如何厉害之后,便还是忍不住想拜入其门下,他心想就算这新剑法没有其所说的那般厉害,但多掌握一门剑法总不会有什么损失吧。 “嗯!只要诚心想学,老夫都会尽力教你,如此便先捐上香火钱吧!”老者轻描淡写的说道。 李根也知道但凡宗派收徒都会要求弟子的家庭捐些财物,之前其父李承便给玉清宗长老聂允几百文钱。他身手摸向腰兜,没有拿出那五两银锭,而是拿出了之前自己剩下的,大约相当于六七百文钱的碎银递给了老者。 不料老者手都没有伸,看着那点碎银,脸上稍露难看之色,但是他没有说出来,而是又变得一脸无奈之色说道:“唉!看来你还是不知道老夫这剑法的厉害,也罢,老夫向来淡薄名利,从不在江湖上显声露势。今日就露一手给你看看,也好让你见识一下老夫的实力!” 李根大致也听明白了,这掌门是嫌他给的香火钱太少了,正欲解释,不料那老者接着说道:“你且用剑来攻老夫吧!看看老夫是如何化解的!” “掌门师傅,我不是这个意思,若是您觉得少了,我再多加几百文吧!”李根慌忙解释道。 “老夫说过是钱少了吗?在老夫看来,钱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你捐多少全在你心,只是你刚才拿出的钱,让老夫觉得你瞧不起老夫的剑法,老夫不是在乎那钱,而是在乎那份对我这传世剑法的尊敬!” 第135章 壶游观(三/四) 这一番话下来,本来就嘴笨的李根却无言以对了。 “来吧!用你所学剑法攻向老夫,看看老夫的剑法究竟值多少钱!”老者一脸严肃,仿若刚才李根之举真的让他感到了侮辱一般。 其实,这老者本是丰城人,这道观本就是他的家。年轻时也拜入某个小门派里练过剑法,但他混入宗门也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熬成长老,好借机中饱私囊。只是他资质平平,未有精进,最重要的是他心思不在练功上。 眼看熬不到长老,他便离开了宗门,回到了丰城老家。后来他摆过地摊,做过些其他的小生意,可始终都只能糊口。 正在此时,骆阳子因为除暴安良,在江湖上名声鹊起,有很多年轻人便也想学剑法,梦想有朝一日也能成为名噪江湖的剑侠客。可大多数正规的宗门招徒的要求又不低,且名额十分有限。 他果断发现,这是个不错的商机,又因为自己恰巧学过个一招半式,便将自己的家改造成了一个简单的道观,合着他的发小何老六一起,以传授剑法为由,开始哄骗那些想成为江湖大侠,又没有被那些名门正派接纳的无知少年。 那时丰城还是楚国都城,人来人往,极其繁荣,确实有很多人慕名来此处拜师学艺。 他毕竟是在练剑的宗门里待过的人,懂得一点门道,他将自己所号称的剑法分为九层,而将自己所实际掌握的剑法,分难易放到了九层中的前三层。只要收了新弟子的香火钱后,便最多传授到第三层,而后就以资质太低、不具灵根为由,将这些弟子劝退师门。这样,在那些被劝退的弟子看来,师父的剑法确实是很深厚的,只怪自己资质平庸,这才学不到后面的六层。 开始的生意还真的很不错,每天都有新徒弟收,可谓赚得盆满钵盈。 可谁也没想到,好日子还没过上一年,骆阳子忽然就销声匿迹了,从此来丰城寻找师门的年轻人便逐渐变少了。雪上加霜的是,皇帝又突然命令迁都金陵,收徒的生意便更加一年不如一年了。 最近更是难过,眼看着都快一月没有开张了,他听何老六说在城门口碰见了用五两银子贿赂卫兵的李根,估摸其身上还有不少银两,所以怎么样也想从此子身上狠狠宰一笔。 他自恃三层的剑法对付那些初涉世事的年轻人已绰绰有余,且加上自己会耍点小聪明,在剑法里添加点障眼法之类的技巧,如此很容易让他们上道,因为这么多年来,他已经屡试不爽了。 他看李根呆头呆脑的模样,又想着他这么大老远,从北方到南方来求学,肯定是那种怀揣剑侠梦想,但连初窥门径都不算的年轻人。故此,他才胸有成竹的要李根攻他,再用他的花招剑法克之,好让李根心悦诚服的拿出更多的银子。 当然了,按照他的计划,待他“降服”李根后,仍然只会教此子三层剑法,之后依然会以同样的理由将其劝退。 见掌门已这么说,李根知道恐怕其已经生气了,便只好硬着头皮,准备来和他切磋一下,就当让他老人家消消气吧。但他肯定不会全力出手,毕竟人家年龄这么大,还是要有起码的分寸,想来想去,李根决定,就用七成功力吧! 拿定主意,李根便说道:“好吧,那……掌门小心,小子冒犯了!” 老者信心十足的说道:“来吧!……嗯?” 他刚刚答应后,李根便瞬间抽出剑刺了过来,那老者顿时毫无防备,情急之下只好赶紧向后倒去,那后脑勺便撞上了身后的桌子。 “唉哟!”老者痛喊道。 老者实在没想到,李根的动作:将右手摆向左边,从剑鞘里抽剑、蓄势、前刺,竟然如此的熟练,一气呵成,他以为李根至少还需要几息的工夫来拔剑呢! “对不起,掌门!您刚才说‘来吧’,我以为您已经准备好了,所以我就……”李根摸着脑袋说道。 这老者知道是自己大意了,便装作原谅李根的样子笑道:“呵呵,无妨无妨,是老夫口误。老夫是想说……‘马上就好!’是口误,呵呵!” 老者一边站起来,一边揉着脑袋,见李根正在盯着自己,便赶紧放下手,装作没事的一样。吃了这次的亏,他已不敢再怠慢了,只见他在屋里东找找,西找找,终于,在一个靠墙的柜子底下找到了他的剑。 他将剑掏了出来,那剑上竟然布满灰尘,老者一口气吹去,那灰尘仿若将半个屋子都布满了迷雾。 李根心中暗暗皱眉道:“这把剑是多久没有用过了?不是说本月名额已经满了吗?难道不是天天授徒练剑吗?” 那老者也发现李根似觉得奇怪,便笑着辩解道:“此剑本挂在墙上,可能是昨晚掉了下来,唉!这柜子底下真该打扫打扫了,咳咳……” 半晌后,半屋的灰尘终于散去,李根却见到,那老者早已抽出剑,摆好架势在等着他了。李根一怔,突然觉得也没错,便又握起剑,准备迎战。 谁料,这次是还没等李根摆好架势,那老者就已迎面冲来。 李根赶紧后仰弯腰,眼睛却盯着老者的招式,原来他使用的是一招“顽石点头”。许是李根觉得老者动作并不快,因此他不慌不忙侧身闪躲后,一招“蛰龙伏穴”,反手就是一剑刺了过去。 这招的特点是手腕翻转用剑,但身体大部分还是没动,所以不注意的人会以为对方没有什么举动,便也没有意识去防守。李根用此招有两个原因:一是此招作为防守反击比较隐蔽,容易让人措手不及;二是屋内本就地方不大,此招式不需要身体大幅度移动,比较适合。 那“蛰龙伏穴”中的一蛰,李根为了安全起见,故意没有蛰老者的身上,而是蛰向了其剑。谁料那老者竟然中招了,其剑立刻弹了下来,掉到了地上。 第136章 壶游观(四/四) “哐当!”一声,让屋内的氛围顿时尴尬。片刻后,老者故作镇定的说道:“嗯!你的剑法已初窥门径,不错!刚才老夫是看你年轻,故意让着你,再加上……加上这屋里实在太小,老夫施展不开!你出来,我们在院内再来比试!” 李根本想就此罢手,可不知那老者是因为之前说下了大话,一副老脸放不下,这会儿非要硬着头皮比试下去,还是因为真的把他惹火了,竟没有一丝罢手的意思,自己已经将地上的剑捡了起来,走了出去,站到了院子里。 无奈,李根也知道跟着走了出去,他刚进到院子,就见到老者又摆好了架势。李根哭笑不得,刚才的两番接触,其实他已明白了大概,这老者的身法已显然赶不上他了,或许他年轻时真的曾经不可一世,但如今…… 李根正在想着,怎么帮老者化解这场尴尬,自己就此离去算了,可那老者已经再次持剑扑面而来。只见他一招“金龙狂舞”使的颇有气势,但给李根的感觉还是有点型有余而神不足,仿若……仿若自己入玉清宗后三个月左右,还在练招式时的感觉。 终于,那老者捯饬了半天,自己都已经满头大汗了,随后剑锋一转,向李根刺来,而李根依旧是不慌不忙,也没有腾空,也没有侧闪,而是稍用内力,持剑向前一档…… “哐当!” 当老者的剑再次掉在地上时,李根看向了他,而他却始终低着头,没有看向李根。 李根刚才已经想到,此人定是笔试不过他的,而要让其知难而退,伤了其身体肯定是可以达到目的,但是李根怜于对方是一个老者,不忍心如此。而如果不能准确的点道,那么又无法给对方一个放弃的理由,故他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再次将其武器击落是最好的办法。 其实从老者将剑从柜子底下拾起而吹起半屋灰尘的时候,李根就已经知道,此老者就算曾经是高手,此时的腕力也肯定大不如以前了。练剑的人最讲究的就是人剑合一,而要达到此境界的基础之一,便是要靠手腕紧握剑把。而一个久不握剑的人,其手腕只会握着碗,筷子,平时也就是穿衣服,穿鞋子,其用力远达不到握剑所需的力量。久而久之,腕力必然会懈怠松弛,等到他再次握剑时,只要对方稍用内力震其手腕,必定把握不住。 自己写的文章,可能十年后还记得一字不差。可身体这东西,是血肉之物,不时常去张扩血脉,它是会有所收缩的,这也是为什么练武之人,都讲究勤练不懈的缘故。 此刻,相比老者的尴尬,李根的内心则是更大的失望。他抱着希望来丰城,本以为遇到了陈青所说的有缘人,能立刻教他更高明的剑法,谁料到会是这样。 片刻后,老者捋了捋胡须,勉强笑道:“呵呵!可能是老夫久未亲自授徒,身体已显懈怠了。你的武功已可出山,老夫的七星剑法……你就不用学了!” 李根没有说什么,看在对方毕竟是长辈的份上,还是恭敬的行了个礼,而后便走出了院子。 看着李根的背影,那老者若有所思:“此子之剑法已达此地步,恐就算在大多数名门正派中也可算杰出之辈了,为何还来此地寻师呢?难道他真的想做天下第一?切……唉哟哟……” 老者已许久没有运动,刚才一番折腾,这身子骨的毛病:腰疼、腿疼、脖子疼、膝盖疼、屁股疼,一下子全都出来啦!不禁内心暗骂:“这个何老六,找谁不好,找这么个货真价实的剑客来收徒,你是故意想让老夫出丑是吧?看老夫待会怎么收拾你小子!唉哟……” 走出壶游观,李根轻叹了口气,看来贵人还真不是那么好寻的,只是不知道下一步,他又该何去何从…… 人在迷茫的时候,才会感到自己的无助;人在失落的时候,才会懂得自己的渺小;人在痛苦的时候,才会领悟自己的脆弱。 此时的李根就是这样,虽然刚刚轻松击败了一位老者,但他一点都不觉得自负,反而,他为自己会有这般遭遇而感到可笑。 他拖着无力的步子,漫不经心的缓缓走在丰城的街上,双目无神的平视着前方,任凭两侧的行人从身边掠过。 他不禁开始回忆着自己前半生的过往:小时候放羊放牛,活的简单充实,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过得不好。在父亲的带领下练习爬山,流汗、吃苦、受伤,不但没有让他畏惧,反而让他觉得活得更有意义,也更充实了。入了玉清宗后,他又发现学剑是这么的令人着迷,让一个曾经的放牛娃找到了人生前进的动力和方向。但宗门出事以后,又仿佛让他跌到了谷底,只能怪命运捉弄,世事无常。 此时他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没有期望就没有失望。正是因为他走出了那个小小的鹿山镇,看到了外面的世界,才会有这些灾难与他相关,试问如果他一直呆在那小镇里,整天放羊放牛,那么最大的灾难也不过是羊或者牛丢了一两只,怎么会有此时的这般低落和空虚的心情呢? 而今日,进城还要被所谓的人情世故拿去银子,寻师还要被所谓的掌门骗去信赖和尊重,可谓“屋漏偏逢连夜雨,大雪更加沁心霜”,不禁想仰天长啸:老天为何要如此折磨自己? 李根真的想仰天长啸,可他又有所顾忌,他知道如此这样只是宣泄了一点悲愤的情绪,却定会引来路人异样的侧目,不禁又问自己:为何要怕别人侧目呢? 呵呵……只怪自己是一个人,是一个凡人,是一个有着血肉之躯、被世事所撩拨、被情谊所牵挂的凡人吧!虽然看透了这些,可是谁有能在所谓的看透后,全身而退,装作无事呢?没错,因为自己是人,因为自己是万物之灵,这种撩拨,这种牵挂,这种无助,甚至这种羞耻、仇恨、痛苦,不正是身为人和兽畜的区别吗? 第137章 你们干什么 想通了这些后,李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如果这种空虚会让人痛苦,那么就让自己痛苦吧!如果这种仇恨会让人愤怒,那么就让自己愤怒吧!因为,没有人能改变一件事,那就是,自己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堂堂正正的、傲立于天地之间的——人! 李根抬头看了看天上,火热的太阳略有些刺目,才发现不觉中,已快到正午时分。但他此时却没有什么胃口去吃饭,只是想在内心中大声的问苍天:“路在何方!?……” 一家不起眼客栈的门口,骆阳子刚从里面走了出来,站在门口,想着今日去哪里闲逛。 一家青楼门口,一位老鸨模样的女人带领着几个花枝招展的女子在门口拉客。 不知怎的,明明是春天,按说往年这个时候,生意应该挺好的,可最近一月的客人却十分稀少。 青楼的东家有些不太高兴,已对嬷嬷牢骚了两次了,今日她也有点急,便对一边的几位女子说道:“我可告诉你们,今儿个无论如何也要接上十个客人,否则这月的工钱可别怪我扣下一半!” 一旁的几位女子听了一脸紧张,忙笑说:“嬷嬷你放心,我们一定尽力的!” “是啊是啊!”一旁的女子也附和道。 “哼!那就给我卖力点拉客!”嬷嬷不耐的说道。 不一会儿,嬷嬷远远的看到一男人走来,便对周围的女子小声说道:“来了一个男的,我猜他身上定有银子,快去把他拉过来!” “啊?”身边的两个女子听了,一脸愁容,怯怯的说道:“他?……那,那男人也太老了点吧!” “老点怕什么?还不是个公的?是公的就能办事!你懂什么?……我就问你们:去不去?”嬷嬷低声喝道。 那几位女子无奈,只好略微收拾下自己的容装,而后突然向那未有防备的男子围了过去。 骆阳子正走着,突然顿感一股杀气逼来,当他放下刚才的思绪,看向那杀气所来的方向时,却已遭包围…… “哟!这位大爷,进来玩玩吧!” “这位爷,我是‘小樱桃’呀……” “我是您最喜欢的‘秋菊’呀!大爷,您不记得我了吗?” “哎呀!这位爷,您好久没来了,我可想死您了呀……” 骆阳子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只是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让他差点以为自己被人使了雾毒。待他看清周围的几位女子,才明白这些都是青楼的女妓,但自己的双臂已被好几个女子给抱得严严实实的。 “你们干什么!……放,放开我!”骆阳子略显慌乱的喝道,只因他从未和这类女子打过交道。 那些女子毕竟力气不大,开始感觉拉不动,便看向嬷嬷,嬷嬷大喊一声:“哎呀!爷快里边请,我保证给您伺候好了!”随后瞪向那些女子喝道:“还愣着干什么,使劲儿啊!” 那些女子为了自己的饭碗,便豁了出去,胜在他们人多,骆阳子一只手上有三个女子抱着,整个身体被六个女子连拉带推的拽向了青楼,她们六人好似将吃奶的劲儿都快使出来了,竟真的将骆阳子渐渐拉向了青楼的门口。 这骆阳子已至六旬,一直未娶,平日遇到女子从身边路过,都十分小心,生怕冒犯。如今身边突然冒出来这么多年轻女子将其抱住,他竟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了,只是本能的喝道:“你,你们快放开我!……这是干什么啊”。 骆阳子看着那青楼之门,好似看见了阎王殿,他定了定神,发现自己只是一时慌乱,没有把力气用对,且看着周围之人都是女子,未敢用力过大而怕伤着他们了。 骆阳子稳了稳下盘,虽然没有止住女子的拖拽,但让那些女子更加费力了不少,沉声喝道:“我不用你们…你们伺候,赶紧松开……,不然我…我不客气了!” 那些女子根本管骆阳子说什么,只是一个劲的往门里拉,还有女子小声嘀咕道:“这老男人怎么这么重啊?” “就是……明明这么瘦,咋这么沉啊?” 眼看着就要进到青楼门里面了,骆阳子内心恐惧至极,他感觉只要进了这门,自己的一世英名就毁于一旦了!不行!他不能这样堕落!不能晚节不保啊!只见他再次稳了稳下盘,又握紧了双手,吸一口气,运一丝内力,腰一用劲,而后顿时将气瞬间吐出伴着大喝一声:“哬!”……那六位女子便被甩开,紧接着踉跄倒地,却都没有受伤。 收气后,骆阳子脸色阴沉,他万万没想到本来今日心情尚好,却在这青楼门前遭此一劫,往周遭看了一圈,注意到了那年龄略大,且似领头者的嬷嬷,沉声道:“你们……你们这样成何体统?竟然强拉客人,我…我要报官!” 那六位女子相继搀扶着站了起来,小跑着躲到了嬷嬷的身后,而那嬷嬷却一脸毫不在意的模样说道:“切!我们可是合法经营,知府大人都赏光过,你要报就去报呗…”随后还翻着白眼小声说道:“谁知道你是没钱还是‘不行’?哼……” “你!……”骆阳子听罢,气不打一出来,可想到为了此事去报官,可能反而遭人笑话,便一甩大袖,恼羞成怒的长喝道:“嘿!”转身就走了,那步伐格外的大,像逃跑似的。 嬷嬷看着骆阳子的背影,又瞪了一眼,回头向那些女子问道:“都没伤着吧?” “没有!” “还好,衣服没破!” 嬷嬷便又恢复了不耐的模样喝道:“既然都没事,就还是去老老实实的拉客!别跟老娘装可怜,还想不想吃饭了……” 李根正在街上走着,发现前方有一大群人正围成一圈,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事。他并没打算凑过去看,此时已有些心灰意冷的他,仿佛对一切事情都失去了兴趣,甚至在他看来一切事情都觉得十有八九是虚伪的!可憎的! 第138章 曾经的自己(一/六) 待到他临近那人群时,听到了一些痛苦的喊声,便明白了肯定是有人在打架。他不知道谁对谁错,也不想知道,便准备从圈外的一侧走过去。 不料此时,他突然听到了一声极其痛苦的喊声:“啊……”这喊声撕心裂肺,即使李根这样意志极其坚强的人,都感受到了其中的痛彻心扉,不禁使他顿生怜悯。 终于,他还是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凑到人群中去一看究竟。 一个高大的光头壮汉双手交于胸前站在一旁,乍眼看去足有八尺;外加五个个头中等的青年人,似是打手;还有一个领头者,略显白净,衣着较好,二十出头,中等偏瘦身材,像个公子哥,又有几分地痞模样。这些人正围着一对父子模样的人在殴打,那父亲已被打得满口鲜血瘫坐在地上,其子在背后扶着他,向那领头者模样的年轻人求饶。 “怎么样?赔不赔钱?不赔就把你的牙全给打下来!”那带头者双手叉于腰间,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向地上的中年人威胁道。 “公子,我真的没钱啊!有的话,我肯定早就给你了……噗!”中年人刚回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的一位打手一脚踹倒,那小孩便又将他扶起。 “看来你还是没打疼,不再下点狠手,你是舍不得赔钱了!”那公子哥似乎已没有了耐心,朝刚才踢中年人一脚的打手使了个眼色。 正在这人再次抡起脚背,踢向地上的中年人之际,一双小手紧紧抱住了他的腿,而后一声惨叫,那打手便抱着自己的腿,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原来刚才是那中年人的儿子,双手止住了打手的腿,并一口咬了下去。 见状,那公子哥双眼微眯,看向那小孩,那小孩见到其眼神,不免浑身发抖,显然是刚才救父心切,而其内心却还是个小孩,怎会不怕恶人的凝视呢?公子哥没有说什么,依旧朝一旁的另一个打手使了个眼色,那打手便一咬牙,一脚踹向了小孩的肚子,惨叫一声后,小孩倒地,用手捂着刚才被踢的肚子,爷俩抱在一起,十分可怜。 公子哥缓缓走向他们,冷言道:“你这儿子还是真没白养啊,还敢咬我的兄弟,你们两个今天真是让我长见识了哈!”说着就抬起右手,欲一巴掌再次去扇小孩。 “住手!” 这声音不大,甚至还有些许颤抖之意,却让公子哥和那几位打手略有皱眉。 李根从人群中站了出来,盯着公子哥的眼睛,丝毫没有退缩之意。那公子哥上下打量了下李根:年龄似二十不到,比他自己还小,一身粗布衣,滑稽的绑腿,一柄普普通通的铁剑握在其手,又瘦又黑,纯粹一副乡下的铁匠进城的感觉,不禁嗤笑道:“哟嗬!这位少侠,你这是仗剑走天涯,却走到了丰城来,想匡扶正义,名垂青史是吧?” “哈哈哈……” 这公子哥用略带讽刺的话语调侃着李根,却让一旁的打手们跟着哄笑了起来,甚至连一旁的百姓也有笑的,但那位高大的壮汉并没有笑出声,只是嘴角微扬,看着李根。 “他欠你多少钱?我替他给!”李根淡淡说道。 “你?”公子哥内心暗笑,他怎么看李根怎么不像是赔得起的人,何况有个弟兄刚才又被那小孩咬了一口,这陪多少,还不是他一张嘴的事。 而李根觉得,自己身上有五两银子,应该足够多了,看这对父子的样子也是普通百姓,断不会有欠银几十两的事情。 公子哥也没废话,直接张口道:“行啊!一共二十两银子,你拿得出来,我就放他们走!” 李根暗惊,怎么会欠这么多,他之前没问父子为何事欠银,他也不想知道,他只是想尽力帮助一下这对父子。不禁向那中年人问道:“大叔,你真的欠他们这么多钱吗?” 中年人抱着孩子,努力的忍住身上的伤痛,却问向那公子哥:“公子,我只是走路不小心撞到了你一下,刚才不是说赔五两银子的吗?怎么现在变成二十两了?” “刚才是刚才!刚才这小娃咬伤了我兄弟的腿,你看他疼的样子,看大夫起码也要十两,看完了以后还要养伤再加五两,前后总共不是刚好二十两吗?”那公子哥的算法,让本就痛得无力说话的中年人一愣一愣的,却丝毫不敢顶撞。 李根再傻也听出来了,这公子哥就是想多讹点钱,可就像陈青说的那样,此时的他孤身一人,也没法跟这公子哥去理论,便天真的抱着一线希望,掏出那五两银子,略显请求的问道:“我只有五两银子,你看在他们确实没钱的份上,可否就此算了?” “笑话!你算哪根葱?你说算了就算了,当我是白痴是吧?”公子哥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反问道。 李根依旧平淡的说道:“那……那你还想怎样?” “拿不出银子就滚开吧!”一旁有打手朝李根喝道。随后,几个打手又将父子二人围了起来,再次开始了拳打脚踢,这次他们首先派一人将小孩拖开,另有两人向着中年人拳脚并举。 “……你只需顺其性而为之,你守己之道便可!……”不知为何,李根此刻的脑海中想起了在金陵临走时陈青对他说的那些话:“‘顺性而为……恪守己道’,陈青说的没错,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守住自己心中的那份道义,便无怨无悔!无论是为了师父,为了自己,还是为了眼前的这对可怜的父子!” “唉哟……” “嗯?”公子哥一眨眼,发现那两个正在打中年人的打手已经倒在了一旁,而挡在中年人身前的,便是刚才那个拿剑的少年。 “你们若是执意要恃强凌弱,我便要保护他们!”虽然没有大声的喊出来,但平和的语气中蕴含着坚定,李根双目清澈,盯着公子哥的眼睛说道。 那公子哥身后的那位一直没有作声的壮汉,双眼微眯的盯着李根,已在打量着他的实力。 第139章 曾经的自己(二/六) 而此时,包括壮汉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注意的是,人群中还有一老者,他来的比李根早,只是一直没有出头。当李根宣布其要保护父子二人时,他看着李根的眼神竟有一丝微微的闪动。这闪动中包含了一份久违的正气,一丝淡淡的回忆,和一抹曾经的自己。 听李根这么说,公子哥不但未有丝毫的不悦,反而更兴奋了,便笑道:“哦?呵呵,今日遇到有趣之事了!”他之所以没有丝毫的压力,那是因为有身后的壮汉坐镇,他十分明白壮汉的实力,因此哪怕李根拿着一把剑他也无所谓,反而更让他高兴,因为这样更能在众人前彰显出自己这一伙人真正的实力。 那几个打手自觉的看了一眼公子哥的眼色,后者自然会示意他们动手。除了公子哥和壮汉以外的所有的人,便将李根围了起来。 李根看了这几个打手的身法,感觉不出他们的威胁。他估摸这几个人应该只是百姓中打架次数较多之人,从他们的步法中,除了感受到了一些不弱的体力,还有一丝谨慎的经验外,根本就没有真正的武术在里面。于是他正色说道:“我劝你们看在此父子可怜的份上,就此罢了,否则别怪我的剑不长眼。” 这句话,不禁让那公子顿生恼怒,从来都是他威胁别人,现在竟让一个十几岁的臭小子威胁,便喝道:“你竟敢威胁我?看来你真是那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臭小子!哪那么多废话?给我上!” 命令一下,五个打手中相互对视了一眼,似乎是在商量怎么打,看来他们并不傻,且已协作得有些默契。只见其中一人先一记横拳扫来,李根弯腰躲避时,其身后的一名打手一个踢腿就朝李根的腰部踢去,两者可谓配合的恰到好处。但李根并没有被踢中,而是在刚才弯腰闪躲的时候就感到了背后有人在偷袭,便顺势一个地滚,闪到了一旁。 可以看出,刚才的两人,其实是代表五人来进行试探性的攻击。 而看到李根没有被打中,在一旁观看的公子哥不禁略显兴奋的笑道:“呵呵,这小子还有两下子,这下有好看的了。” 五人继续将李根围住,他们又互相对视了一眼,看来通过刚才那两下,他们对李根已有了大致的了解,便想好用什么套路了,或许,在他们看来叫做阵法吧。 只见李根对面的两人同时出手,却并不是同时出拳,而是一个出拳,一个踢腿,不得不说,这一上一下的攻击,确实比同时打上面或下面更难对付。 李根并不慌张,他用剑鞘来低档上面的拳攻,用挡腿来抵消下面的腿攻,且还时刻注意身后的打手有没有偷袭。 如此一来,又是三四个回合过去,打手们已明白李根并非初出茅庐的无知少年,而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某个宗派的弟子。而李根虽然在没有拔剑的情况下,还对这五个人应付的游刃有余,却不得不为他们的默契配合而有一丝认真对待。且同时,他也感到了这样耗下去,一个人的体力去拼五个人的体力,如果不能发挥他剑术的优势,则对自己是十分不利的。 正在六人打的颇有难解难分之势,而李根还在犹豫要不要对这五个不懂武术之人拔剑的时候,那公子哥转头,却没有说话,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壮汉一眼。 壮汉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这小子是个练家子,且武功不俗,这样五个打一个还占不到上风,会让周围的百姓觉得自己这方没用,且对方还没有拔剑,需要你亲自出手了。 收到了东家的指示,壮汉未有丝毫怠慢,只见他放下了一直以来交于胸前的双手,徐徐走了过去。虽然当下李根以一敌五,表现的十分犀利,但这壮汉仍旧是双眼毫无波澜,看不到一点紧张之意。 待他走近那包围圈站定,六人还在僵持之时,壮汉开口道:“你们让开,我来!” 不仅是五名打手,李根也听到了这声音,便停下了缠斗。而李根清楚的感受到了这声音的浑厚,这浑厚中包含的是极为强大的耐力、爆发力、甚至还有一丝内力。这语气不容置疑,让那五人没有丝毫的不悦,而是心甘情愿的退到了一边,甚至还对这壮汉显出一份敬畏。 其实李根开始便注意到了这个壮汉,虽然他并不惧怕高大之人,但此人从一开始就沉默不语,且神色一直没有任何变化,不禁让他产生一种神秘的感觉。 李根不敢轻敌,他知道五人退去而换上这一人,那就是说这一人之力远高于那五人之合力。且他也明白,不能仅从这壮汉的高大身材就一味断定其只有蛮力,他既然敢和自己这个手拿武器的人进行对阵,必然有他心中所依仗之物。果然,那壮汉紧接着的一句话简单明了:“拔剑吧!”,随后,他抖了抖手腕,捏了捏拳头,也没有轻视李根之意,而是在做简单的准备,大有全力以赴的架势。 而壮汉的此番动作,却让其身后的那公子哥略显皱眉,心中不满暗道:“不就是个懂点武功的小辈吗?用得着这么认真吗?” 他当然不知道壮汉所想,因为在壮汉之前通过李根和五位打手的过招看来,这李根的底子十分的扎实,且李根和五人的过招中,明显是有所收敛,也就是说,李根并没有尽全力,若是他没看错,这李根已经懂得了内力的运用,只是刚才没有用罢了。 即使是这样,壮汉料定自己有把握赤手空拳打败李根,因为虽然李根更加灵活,且招式娴熟,但毕竟自己的力量是李根的约两倍左右,李根断不可能撑过五招。可李根一旦用剑,则是一个让他拿不准的事情了。曾经身为楚国最大的镖局——昊义镖局的镖师,壮汉非常明白:在不会用武器的人手中,武器就是个烧火棍,只能吓吓不懂武术的外行人;但在会用的人手中,则有以一当五,以一当十,甚至以一当百的可能。 第140章 曾经的自己(三/六) 别看面前的这小子年龄不大,打扮怪异,剑也普通,但曾经走南闯北的他,自然比那公子哥要有阅历的多,江湖上什么样的人都有,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轻敌是最不明智的行为,他断不会让自己范这样的错误。 李根自然看得出来,眼前之人是个货真价实的练家子,且块头比自己大不止一点。之前在榆树林中和赤手空拳的吴莽对阵,也是在稍微留手的情况下打了个平手,此时的大汉若是武功与吴莽相当,但依靠体魄的优势,则肯定无法让自己轻视。 李根也不废话,抽出剑,摆好架势,作好防守的姿态。毕竟他手握武器,算是有一定的优势,故将首次攻击的机会让给那大汉。 大汉也不客气,一运内力,整个身体推着拳头就猛扑了过来!李根大惊,他是第一次遇到块头这么大的对手,其气势真的让自己感到从未有过的压迫感。 力量大必定会速度慢,李根这么想着,便打定主意,要利用自己灵巧的优势,用剑巧击大汉。一个侧翻闪过大汉的攻击,而后用其最快的速度使出了一式“龙飞凤舞”,其中还夹杂这内力。 大汉也不傻,他知道自己的体魄再强壮,也不能和李根的剑锋硬拼,却见他的腰力极好,且下盘也非常的灵活,使他看起来壮硕无比的身体,仍然可以通过步伐和身法躲掉李根的大部分攻击。 不料突然,在李根招式的末位处,剑力渐弱,大汉找准时机,转退变进,就要将一个长拳挥到李根面颊上!李根当然明白这一拳若是中了,其伤害不下于他的剑锋伤到对方的身体一样,便迅速转动手腕,妄图用剑势低档长拳。可大汉并未退缩,不但未有收拳之意,反而更加刚猛了。 李根暗想:“难道他想和我两败俱伤?” 正在怀疑中的李根突然发现,对方不仅上身在全力推拳,其腰身也在莫名的扭动。只刹那的工夫,还未待自己的剑触及大汉来犯的手臂,李根便明白了对方的用意,可惜似乎已经迟了…… 虽然李根尽全力稳住自己的身体,可还是被大汉的一记弹腿给踢中了大腿,摔倒了。 大汉身后的公子哥瞅了周围的百姓一眼,看到大家都面露惊容和些许恐惧,不禁嘴角露出了得意的微笑,看来他对这种对众人产生威慑的感觉很是受用。 瞬间,李根就扶着剑站了起来,恢复了防守的姿势。他并不认为刚才的失利是对方取巧或者自己大意,他明白了面前的这位大汉绝不能看作是一个莽夫,而是精通长拳的高手。甚至他能感觉到,对方的实战经验比自己丰富的多。 果然,几个回合下来,大汉的拳峰和脚背已经几次击中了李根,他的嘴角已有些许血迹,且所受的内伤已不容乐观了。而李根的剑也伤到了对方,但也只是划破了点衣裳和擦到了一点皮。 人群中,那位早到的老者已看出了李根和大汉各自的实力,略显皱眉。李根属于招式精纯,变化极快型的;而大汉属于攻防兼备,一击必伤型的;两者在技巧上不分仲伯,但大汉胜在经验更加丰富,且体力更好。李根的很多防中藏攻的招式,在出招之时大汉就已心中有数,故李根很多时候或者并未得手,或者只伤到对方皮毛。 但老者也看得出来,这李根只是因为经验不足而略处下风,且其招式的所谓精纯,也只是限于目前其掌握的一种并不高深的剑法而已,换句话说,老者觉得李根还有很大的潜力,忽然轻捻羊须,若有所思…… 此时,在周围的百姓看来,两者似乎势均力敌,但李根心里明白,自己已略显颓势,待到越往后面,体力的差距会显得越发明显,被大汉一击而败只是时间问题了。可他又不甘就这样投降,他自问出手是为了帮助弱者,这大汉是那公子哥的爪牙,虽然实力胜其一筹,然若是就此惧其威而退出,实在非君子所为。 李根不停的变换着招式,想着如何能反败为胜,虽然他知道希望很渺茫,但他秉承着一颗问心无愧的心,还是要竭力争取! 突然,大汉又发现了李根的一个漏洞,猛喝一声,双拳尽出,直接打断了李根的攻击。虽然李根的剑法稳中有进,但大汉的下盘却是相当厉害,不但用似攻非攻的步伐让李根在出剑的同时还要顾及被腿再次偷袭,还能够时不时的拳脚集合而对李根产生实质性的伤害。 一记重拳又击中了李根的左腰,李根到底后却再次扶剑而起! 谁料此时,一旁的公子哥已略显焦急,他开始以为大汉的实力对付此人应该游刃有余,可现在也有些吃惊,没想到这其貌不扬的少年竟然能和自己引以为豪的大汉打个难解难分,稍有些慌乱,可看到现在大汉已渐占上风,便希望立即确定优势,便脸色阴沉的朝那大汉催促道:“还等什么,再给他两下啊!” 大汉没有趁势落井下石,却反而对李根的坚毅产生了一丝敬意。在他看来,普通人只要一看到他的身材便不敢轻易出手,哪怕是会些拳脚的。而面前的这位不到二十的少年,却在勇斗五名打手后毅然和他这样的壮汉对阵,最重要的是,壮汉也感觉得出来,李根的剑术非常纯熟,若不是实战经验稍逊一筹,他或许还真占不到一点便宜! 看着对手还没有罢手之意,大汉盯着李根,脸上却有一丝不屑之意。 李根的脸上则没有丝毫变化,好似看不到他又任何失望,看不到任何痛苦,只见他深呼吸了两口气,继续摆好了架势,准备出招。 此刻人群中,那位老者盯着李根踹着粗气的脸庞,眼神中有些许闪动,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大汉也不得不承认,从后面的招数中,他明显感到了和前面的不同,这位少年因对手的特点而去变换招数的能力还真不错! 第141章 曾经的自己(四/六) 但,这点优势仍然不足以弥补他们之间的差距,随着一声闷哼,李根再次被击中了!而这次,他没能立即爬起来。 “哈哈哈!看来这位少侠今天没法成名了啊,真是可惜哟……哈哈!”那公子哥在一旁嘲讽着李根,他知道即使对方还趴在地上,但也肯定听得清他的话。 不一会儿,李根又站了起来,就连一旁的百姓也看得出来,这次站起来已让他颇感吃力,不禁向他投去怜悯的目光。 那大汉脸色毫无波澜,看着李根的眼神更加轻蔑了,但出于对李根身体瘦小却胆敢和他对阵的一丝敬意,他没有趁此机会猛扑上去。谁料那公子哥却不乐意了,叫嚣道:“还愣着干什么,直接拿出你的绝招,让他站不起来,我看着小子有多硬!” 大汉知道,曾经在公子哥面前露过的所谓绝招,那力量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起的,若是真打中了此时面前的少年,那所谓的站不起来可能就是一辈子的了。 当然,他并不是担心自己打死了人而有麻烦,凭借东家的势力,这点小事很容易摆平。只是他在犹豫要不要如此,毕竟以他那自认为已非凡夫之流,略有高傲的武者之心来说,如此杀掉一个少年实在没有太大意义,甚至有以大欺小之嫌。 正在此时,李根已站稳,眼中仿若空无一物,甚至有一丝视死如归之意! 他很失意,很愤怒,甚至很绝望,绝望的不是他现在打不过这大汉,而是绝望此生似已无法为师父报仇,与其这样苟活于世,不如为自己心目中所秉承的信念而死! 这眼神被那老者看着,似触动了老者的心绪,让他回忆起了那日和李耳的相遇……“天道无情,以万物为刍狗!”……已对一切都无牵挂的他,本来再也无心管这般世事,为何此刻的心,却有如此的悸动呢? 那公子哥又催促道:“本少爷好久没看你的绝招了,亮出来给大家开开眼吧!哈哈……” 大汉犹豫了一下,迫于东家压力,他终于开始运气了……看着眼前的少年,虽略有不忍,但他还是咬牙运功,准备用他的一式连环长拳,给对手致命一击,至于对手能否接住,就看他的命了吧! 此时,周遭的百姓中,已有女子捂住了脸,甚至一些带着小孩的父辈也遮住了子女的眼睛。他们不知道那与大汉相比起来的瘦小的少年,能否接住这一招,确切的说,是不敢去想…… 瞬间,大汉已出招,这招式犹如一阵狂风吹来,让这群百姓都不禁惊呼。 那公子哥满脸兴奋刺激之色,正睁大了眼睛,看向李根,却不料听到的是一阵如雷般的闷哼! “咦?”公子哥还没看清楚,只是觉得这闷哼之声应该不是那持剑少年所发,而是……大汉? 待他看清,只见就在自己的身前,大汉半跪在地上,双手撑地。那少年……却好好的,而在他面前,站着一位老者! 这老者年约六旬,中等身材,一身布衣毫不起眼,发髻略显散乱,但面容平和,此刻他正双腿并立,笔直的站在少年之前,对那大汉微微笑道:“你的这套长拳,的确不凡!”这老者就是观望已久的骆阳子! 李根看清了刚才的事情,是这位老伯徒手接住了大汉之拳,但却只是觉得,他应该是一位深通拳法的高人。 大汉死盯着眼前的骆阳子,本来一直毫无波澜的面色突然有了变化,此刻他的眼神中除了有毫不掩饰的恼怒外,还包含有一丝敬畏。只见他徐徐站起,刚刚释放绝招的末尾被老者挡下,并且还弹回了数步,此刻双手活动了一下,似还有余痛。 他固然知道自己的力量有多大,更记得用这绝招打败了多少人,而此刻,眼前的这位老者,似面无波澜,轻松的接下了这招。他甚至有点怀疑这老者是不是术士,用了什么奇门邪术才达到此效果。但他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就像东家说的,本来可以好好的释放一把绝招,在这刚来不久的丰城百姓里扬名立威的,损失的可能只是一个少年剑客的性命。 而此时,引以为豪的绝招却被一个老者中途打断,且还让自己踉跄跪下,若不是自己咬牙挺住,还险些跌倒。这样的结果,不光是在周遭的百姓眼里,只说在身边的五个视他为不可战胜的打手小弟眼里,更重要的是在花重金请他来此的东家眼里,这脸,他觉得丢的有点窝囊! 只见大汉站起后,一副不甘示弱的脸色,沉声问道:“你是谁?” “呵呵!老夫是谁,并不重要,只是今日之事,本就不大,此子刚才也领教了壮士的厉害,又何必要咄咄逼人呢?”骆阳子虽然像是在跟大汉说,但却故意看向那公子哥,因为骆阳子知道管事的是他,要想化解此事,当然更多的要看他的反应。 公子哥已经被刚才的事情吓住了,略显慌张的他还不知道如何是好。大汉却还是很不服气,将话接过来沉声说道:“哼!你这老头,我不知道你是何来路,但不要以为接下了我刚才这招就可以目中无人了,我还多的是手段!” 骆阳子内心暗笑,看来刚才自己高看了这大汉的眼力,对方明显还不死心,也好……只见他一边用手伸向腰间,一边向其走去,笑道:“这位壮士的长拳固然是罕有人敌……” 大汉见骆阳子如此,略显警惕,以为对方要使用暗器,便浑身绷紧作防范之势。 却见骆阳子继续说道:“……但,你们也看得出来,这对父子本就无甚银两。恰巧今日,老夫带了点钱出来……”骆阳子已从腰间抽出了一物,亮出后所有人都不禁眼馋,那是一枚金锭!“……这里有十两金子,就作为方才这对父子和少侠对几位冒犯的赔偿吧!”说着将金锭放于手掌正中,托于大汉面前。 第142章 曾经的自己(五/六) 那大汉见骆阳子并无出手之意,但也不敢独自决定是否按照其意妥协,便回头看向那公子哥。 公子哥虽然知道,这十两金子足够赔的了,但他固然看不出刚才骆阳子击退大汉一招意味着什么,却还仗着大汉之力,想得寸进尺。他的计划是先收下这枚金锭,却并不会轻易放过这对父子和李根,而后再继续索要,若是最终能满足他的口味,便罢了,若是满足不了,那么他还是会命令大汉继续收拾这几人,只是出手轻一点,不会弄出人命罢了。 公子哥的嘴角透出一丝为不可查的贪婪,随后朝着大汉抛去一个狡黠的眼神。 那大汉略加思索便明白其意,虽对面前老者还是稍有顾虑,然禁不住东家的压力,还是将手伸了过去,就要拿那枚金锭。 当大汉的手刚刚抓到了金锭时,一直注视着的公子哥不禁嘴角微扬,心中仅存的一丝担忧也烟消云散了。心想这金子可是你老头自己送上门的,不拿白不拿! 而当大汉准备起手拿回时,突然!骆阳子五指紧收,竟将大汉拿金子的一只手牢牢的握在了手中!却听到骆阳子淡淡的说道:“我看几位也是丰城内有头有脸之人,拿了这金子,此事就算是‘点道即止’吧?” 大汉暗惊,没有理会骆阳子,却赶紧用力抽回,一次!两次!三次!每一次用力比上次更大,甚至还用了内力,却怎么也抽不回来!那骆阳子的身体像一棵铁树一般,纹丝不动! 大汉当然不知道,骆阳子的右手,曾经握剑杀死了成百的匪寇,其中不乏各种套路的高手,如此这样的手掌,其握力有多大,他可能想象?而本来受伤的李根,也注意到了骆阳子之举,但他并不肯定两者是否在暗自较劲,只是看到大汉脸上有不屈之意。 距离大汉被骆阳子抓住手,已有几弹指的工夫,大汉尝试了好几次抽回来均未成功。此时的他才明白,面前的老者这番举动,可以说是在跟他商量,也可以说是在逼迫他。 说商量是因为要他自己选择,是你要跟我动手,还是拿了钱走人? 说逼迫是因为自己的东家明显是想得寸进尺,不愿意就此罢了,但骆阳子已用“点道即止”的方式暗示了自己和对面这位老者的实力差距:掌力之试,实际上已经宣布两人谁会胜出了。如果你想打,可以,我奉陪,但你一个壮汉若是在百姓面前输给了一个老头,先不问东家是否还会用你,就是你自己的这份颜面,恐怕也很难拉下吧! 所以这就是在逼迫他,顶住东家的压力,立即拿钱走人,不要自取其辱。 大汉刚才虽然愤怒,可面前的“手不由身”却让他比此生任何时候都清醒,他甚至已觉得,自己的师父恐怕都不是面前的这位老者的对手。 他的太阳穴边已留下了汗水,他的双目已略显呆滞的看着骆阳子,而骆阳子面无表情的也在看着他。终于,他的手松了下来,放弃了挣扎,但为了不让周围的百姓看出他的颓势,仍然装作一脸平淡的说道:“就,就按照前辈之言吧!”说时略有颤抖,但不明显。一盏茶不到的工夫内,情绪由释放绝招时的无比高傲,到被一老者抓住手的屈服,给谁都会有点崩溃之感。 见大汉已妥协,骆阳子松开了手,他不怕大汉反悔,因为自己的实力就是一切保证! 此刻,大汉才重新找回了,那手是属于自己的感觉。他拿着金锭,转身递给了公子哥,顿时有种自己为了东家已是抛头颅洒热血的感觉,这锭金子,来的不容易啊! 公子哥一看金子已到手,感觉事态已完全在他控制之下了,便一副无赖模样,继续发难道:“这点钱,怎么够呢?刚才这小子又把我这位大兄弟打伤了,怎么也得……” 他话才说一半,大汉便贴着其耳朵小声说道:“今日有高人在场,适可而止吧!” 公子哥一怔,有点不相信此话竟然从大汉口中说出,嘴角抽搐,一脸不服,小声问道:“难道连你也……”随后看向大汉。 大汉无奈,只好低头默认,公子哥盯着骆阳子许久,而后看了看周围,小声咬牙说道:“也罢!今日围观的百姓太多,不便动手,但这事不能这么便宜了他们!哼!我们走!”随后转身便走。 大汉回头看了骆阳子一眼,又看了眼李根,便也紧随其后。那五个打手,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看见东家走了,便也只好跟了上去。 “没事了!大家都散了吧!”骆阳子对百姓说道,而后转身,向李根问道:“你,没事吧?” 李根拱手道:“没,没事,一点小伤!多谢老伯相助了!但我身上没有太多银两给你,只有这五两银子。”说着将那五两银递给了骆阳子。 “罢了!此事无需放在心上,是老夫自己拿出来的,与你无关!”骆阳子淡然说道。 那对父子见状,纷纷也走过来跟骆阳子和李根行礼,甚至还欲跪下行大礼,被骆阳子拦住了。 李根见骆阳子没有收下银子之意,便将银子递给那位中年人说道:“既然如此,这银子你们拿去看大夫吧!” 中年人急忙摆手拒道:“使不得使不得,少侠舍命救我们父子两,已是无以为报,怎能再拿您的银子呢!” 骆阳子见状,便笑道:“既然他想给你们,你们就收下吧,我们都是练武之人,小伤无碍。你还要养活儿子,不能倒下啊,还是拿着吧!” “这……那就多谢少侠了!孩子,快给少侠行礼!……” 那对父子走后,李根再次说道:“刚才多谢老伯了,否则我,我恐有性命之忧!”说完低头,略显惭愧。 骆阳子笑道:“呵呵!你的剑法其实可以胜过他,只因他身材着实高大,且其拳法娴熟的同时又具备罕见的猛势,令你有些慌乱,以致心神不宁,故没有发挥出应有的实力所致!” 第143章 曾经的自己(六/六) 李根微怔,他只以为刚才徒手接拳的这位老伯定是个拳法高人,却没有想到他连刚才对战时自己的心境也看得如此清晰,不禁暗惊,此老伯难道还懂剑术,若是这样,岂不是……。 骆阳子正色说道:“我看你伤势其实不轻,若不及时医治,恐会落终身之患,我粗通医术,且随我到客栈休息,我帮你看看吧!” 李根正怀疑这老者可能是高人,内心很想套近乎,正愁于不会找理由,见他这么说,便装作不好意思的样子说道:“这……多麻烦老伯啊!” “呵呵!无妨!相逢便是缘份嘛,来吧!”骆阳子笑道。而李根一边跟着其走去,一边心中暗惊,自己竟然也学会言不由衷了,难道每次挨打都会改变自己? 不一会儿,李根就随骆阳子来到了他所在的客栈,坐在椅子上,骆阳子为其把脉。片刻后说道:“还好,未有内伤,敷点金疮药便无碍了。” “那……多谢老伯了!”李根说完,还想再问点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刚才他也感到了面前的这位老伯似乎是一位大隐于市的高人,虽然无法确定其是否就是陈青对他说的贵人,但他也隐隐感到,这位老伯的确是一位非常值得崇敬之人。 其实此刻,骆阳子的内心也对李根有些好感,之前他看到其孤身一人为那父子二人出手,仿若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除了李根的身材比那时的他更精瘦些外,其余之处皆是十分相似。也是因为如此,自打出关后已多年不去做那打抱不平之事的骆阳子,刚才还是出手救了李根和那对父子。一个人愿意拿出十两金子来帮助他人,这其中所蕴含的意思,可能李根一时半会儿还没明白。 敷完药,骆阳子问道:“你刚才的剑法可是宗门内学的?” “正是。” “可我观你之衣着,不像是宗门弟子啊,来丰城是有何事呢?” “实不相瞒,我本是赵国玉清宗弟子,只因……”李根见骆阳子有心问之,便将玉清宗的遭遇如实说出了! 半晌后,骆阳子背对李根,轻捋羊须,仰头轻叹道:“看来这么多年过去,江湖上依旧是乌烟瘴气,唉……” 李根也不知道说什么,却听到骆阳子没有转身,背对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子名叫李根!”李根俯首抱拳道。 骆阳子徐徐转身,双目炯炯有神的看着他,仿佛在看曾经年轻的自己,拿定心中的想法后,轻声问道:“你……可想学得盖世剑法?” 听闻此话,李根先是一怔,而后心里感到一阵高兴,但还是因为早上那道观之事又略显踌躇。可他又一想:刚才这位老者为了救人已出了十两金子,岂可能是贪财之人?且还将那长拳大汉服输,这样的人绝非壶游观之辈可比。 看到面前的老者的确是货真价实的高人,又有收徒之意,李根情不自禁的直接双漆跪地,发自肺腑的说道:“李根愿跟随师父学习剑法!为我宗门报仇雪恨!” 看着面前的李根跪地拜师,骆阳子又想起了自己年幼之时拜师的情形,竟和眼前也十分相似…… 这次,骆阳子没有要求徒弟不能报仇,毕竟这灭门之恨,也不是李根一人之事,且对方实在过于残忍。当然,骆阳子想收李根为徒,固然不会只是为了让李根去报仇,只是觉得此子秉性正直,与自己相像,又确实是一块学剑的材料。 骆阳子将李根扶起,笑道:“好,今后你就是我的徒弟了,但必须遵我之言,不可违逆。” “是!”随后李根又挠挠脑袋,害羞的问道:“师父,我还不知道你的尊名呢!” “骆阳子!”他淡淡的说道。 李根一听,似乎感觉有点耳熟,可一下子没有想起来在哪里听过,显出一副思索之色。骆阳子看到后不禁笑问道:“怎么?师父之名有何不妥吗?” “……骆阳子?师父您……真的是骆阳子吗?”李根终于想起来了,早上在那壶游观,那老道提起过这个名号,据说曾经非常厉害。 “哦?你听说过我?”骆阳子觉得自己从闭关算起,都已经好多年了,按说李根这么如此年轻的晚辈,应该不会知道他的过去。 李根先前以为那老道的话可能都是假的,这下遇到高人真身,便好奇的问道:“师父,您是不是有个师兄?” “我的师兄……我怎么不记得啊!你听何人说的?倒是你还真有个师兄,不过他现在不在丰城!”骆阳子笑道。 李根羞窘的说道:“哦算了,当徒儿刚才没问吧!” “呵呵……” 终于,李根和骆阳子都和他们命中的贵人不期而遇了。而李根却还未想到,从他拜入骆阳子门下这一刻起,便已在冥冥之中注定了远方的陈国内,某个曾经加害玉清宗的宗派,在数年后的命运。 一月后,魏国皇宫内,国师耿仇、都督权幽均立于皇帝之后。 司马渊双眼阴冷,一张方脸颇显威严,沉声问道:“陈国可已准备出兵?” 权幽答道:“回陛下,陈国都督薛典已来信,三万大军已兵临娘子关下,不日便会发起进攻。” “嗯!他们可有何意见或不满否?”司马渊又问道。 “未有不满。” 司马渊自信笑道:“呵呵,他陈尤还算聪明!” 耿仇说道:“陛下,根据前番经验,陈国进攻娘子关后,宋军不敌则必定搬出孟丘宗来作救兵,若陈国抵挡不住,恐还是无功而返。以微臣之见,是否我们也命阴魂宗派出弟子去低档孟丘宗,以配合陈军进攻?” “此事朕也想过……”司马渊似有所虑,继续回道:“然陈国进兵宋国一事对外是与我魏国无关的,此时距离百年缔约尚还有十几年,毕竟我们要顾虑楚国的牵制,不能落彼方以口实。故朕觉得,阴魂宗可以暗地介入,但非到万不得已还是不宜不让其直接派出弟子参战为妙。” “陛下圣明!” 第144章 剑痴秦飞(一/四) 入秋,金陵,南宫山庄。 又是慕容世家与南宫世家比武的日子,因为上次是在慕容山庄,故此次便是在南宫山庄了。 甘霖和南宫鹤是好友,见其相邀,又暂无他事,便带着甘婷早早来捧场,郭峰自然要随行。而因为甘霖将女儿甘婷也带了出来,为保周全,甘霖提出再带一个保镖,让郭峰决定,郭峰选的是万鹏。 而慕容世家的族长慕容虎从陈国远道而来,也带了一位好友,魏国巨贾——“锦绣恒”的东家萧乘。 萧乘有一个女儿萧湘,不仅擅长诗画琴瑟,且貌美异常。慕容虎的儿子慕容季早已对其倾慕,无奈潇湘对其无意,慕容季便向其父提出,邀请萧乘一同来楚国游玩,并特地请其带上女儿同来。说是来观战,其实是想让萧湘亲眼目睹慕容季打败南宫家的南宫辰,好对其心生好感,不过这也是南宫辰的一心之想罢了。 “咦?那是……师兄?”万鹏站在擂台前早已落座的甘霖身后和郭峰身边,却在看到刚走进来的慕容世家一行人后轻喊道。 “嗯?有你的熟人吗?”一旁的郭峰发现后问道。 万鹏又定眼看了看,略显激动的说道:“没错!是我的师兄,竟然在此处碰见,真是好巧!” 在郭峰和万鹏为了进入甘府成为保镖的擂台上,万鹏就因为郭峰的实力而惊叹。在他遇到郭峰前,同辈中他只服一人,那便是他的师兄,同样师从蓬莱山悟虚道人的韩国人秦飞。秦飞的确很优秀,不仅天资好,且练起剑来孜孜不倦,十分刻苦。万鹏清楚的记得,以前师父教他们练剑一天后,大家都很累了,可秦飞经常因为当日的某个一招半式还不知甚解,或练的不够好,又找师父讨教,找师兄弟切磋。在万鹏的眼里,秦飞就是个剑痴!以致在师门内时就已对其自叹不如。 他们几个师兄弟练成下山后,秦飞便挑战了不少韩国高手,却无一不是败在他的无量剑法之下。后来只知道秦飞嫌韩国太小,独自去魏国闯荡了,没想到今日在这里遇到。 向郭峰打了个招呼后,万鹏便向秦飞走去,他也自然对在此见到师弟倍感惊奇,两人寒暄了一阵。 “……师兄,这几年不见,你的剑法肯定突飞猛进了吧?”万鹏身为其师弟,自然对秦飞练剑如痴的个性十分了解,半试探半恭维的笑问道。 秦飞身姿挺拔,衣衫净整,一看就是对自己要求十分严格之人。从韩国到魏国后,先是在兆京某镖局当过一段时间的镖师,但他不甘于自己只能赚当镖师的那么点钱。于是他挑战并打败了一个在魏国成名较早的青年武师,从此便声名鹊起。开始还有不少人不服,向其发出挑战,不过很快便被他的剑法所打败。也因为如此,他也渐有自傲之色,自视天下间和其同辈之人中,已无敌手,特别是剑法。 不久后,锦绣恒的东家萧乘用高薪邀请,使其成为萧府的第一保镖。 “呵呵!两年多前我就已突破‘无量剑法’第五层境界,现在正在冲刺第六层,不过想必如此境界应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吧!师父说过,越往后越难突破,甚至于光有努力没有机缘也不行。毕竟连他自己也说,当年到达此境界的确十分不易!”秦飞嘴角微扬,谦虚中略含自夸的淡笑道。 万鹏听罢十分吃惊的说道:“什么!你竟然已经练到五层了?若是突破第六层,那岂不是距离师父的第七层境界,也仅一步之遥了!” 听到师弟发自内心的惊叹,秦飞的嘴角不觉中又翘的更高了一点,一脸傲娇之色。 他的惊叹是有道理的,悟虚道人自创的这套“无量剑法”共分七层境界。记得拜入师门当日,师父时对所有新入门的弟子有言在先:三年内练不到第一层,五年内练不到第二层,十年内练不到第三层的弟子,都将被逐出师门。且至少要练到第三层后,才能对师父提出下山请求,经过他批准后才可下山闯荡江湖。他自己和其他所有师兄弟都只练到了第三层便下山了,但和他们几乎同时下山的秦飞,却已达到第四层境界。如今这几年自己也是刻苦练剑,虽然近日已有接近第四层的迹象,却不想师兄秦飞又突破了一层,不禁让自己更加自叹不如。 忽然,万鹏想到了一个人,略有所思的说道:“如果师兄已达到第五层,我倒觉得,你或许和我们甘府的第一保镖有的一比!” 他说此话不是为了挑拨,而是发自内心。本来在他的心目中,师兄秦飞是无人可比的,可那日的甘府擂台上,见到了郭峰和伍进的对垒后,他才知道韩国之外,如楚国这样的大国中,年轻武师也是英杰辈出。相较之前秦飞的剑法给他的感觉,郭峰却有过之而无不及,但现在秦飞已达接近师父的境界,那么两人实力孰高孰低则有些悬念了。 但此话说的却让已自视甚高的秦飞脸色顿显难看,不以为然的说道:“哦?第一保镖……呵呵!我也是!他叫什么?很厉害吗?” 万鹏听出了师兄话中的一丝不屑之意,不禁内心突然有了一丝想看两人比剑的期望,随后指向远处甘霖身边的一个精瘦少年说道:“就是那个双手叉于胸前之人!他叫郭峰,剑法着实不凡!” 秦飞缓缓向郭峰看去,双眼微眯的打量着,片刻后略显高傲的说道:“看起来年龄不大,只是外表上显稍出一丝内敛罢了,也未有何出奇之处。” “虽然年龄上他比你小两岁,和我差不多,但可千万别小看他!我们府中的第二保镖比他年长十岁有余,一手连环戟法舞的虎虎生风,少有人敌,却也在他的剑法下输的心服口服!”万鹏正色说道。 虽然秦飞在刚才师弟的一番话下已不再轻视对面的少年,但依旧不屑的说道:“哦?年长十岁有余又如何?年长也不见得就一定武功高强!又能说明什么呢?” 第145章 剑痴秦飞(二/四) 万鹏见秦飞还是不能理解自己因为能够亲眼见到郭峰的剑法所带来对其实力的评估,不禁略显焦急,一咬牙忽然说道:“师兄有所不知!如果我没看错,郭峰他很可能有两套剑法!” “哦?……那又如何?”秦飞不解问道。 秦飞看了看左右,小心的低声说道:“之前我和他比试过,只怪我技不如人,他只用第一套剑法便将我打败!可当他和那位年长的舞戟之人对阵时,却动用了第二套剑法,仅三招就将其击败,且对手无丝毫还手之力!” 秦飞的面色依旧显得不屑,似乎对这种藏招的做法已见过不少,但听到万鹏对郭峰的那份近乎凌驾于自己之上的评价后,内心已略感不悦,不过看向郭峰的眼神已略显郑重。 万鹏见秦飞之色似有转变,继续说道:“事后我私下问过他,他始终坚称只有一套剑法,但我断定他这么说肯定是为了掩人耳目!说心里话,师弟我到现在都看不懂他的第二套剑法,真的……很诡异!我甚至觉得……”说到这里,万鹏显得若有所思,似乎对他即将想下的结论略显为难。 “嗯?觉得什么?”秦飞略显不耐的问道,似乎就算已不在师门多年,他这个师兄的威严也丝毫不容置疑一般。 万鹏略显凝重,正色说道:“我甚至觉得,他的第二套剑法和师父的‘无量剑法’一样深不可测,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胡说!”见师弟如此抬高别人轻看自己,秦飞出于对师父和其所创剑法的那份自尊,不禁面色微怒的对万鹏轻喝道:“师父所创的‘无量剑法’乃世所罕见的奇功!他突破第七层境界后,曾经到孟泉山找到号称‘天下第一宗’的孟丘宗挑战,和其护法长老比剑,五十个回合都丝毫不落下风!天下间能和‘无量剑法’相提并论的,只有孟丘宗的‘太极剑法’,再无第二!你如此夸大那人的剑法而看轻自己的剑法,就不怕师父知道了责罚与你吗?” 万鹏顿显惶恐,知道自己刚才不该一时冲动在这个内心高傲的师兄面前说出如此不敬之话,只好呡嘴低头,不敢对秦飞刚才的训斥有丝毫怨言。 虽然训斥了万鹏,且对他刚才将郭峰的褒扬依旧表现出不屑,但向来不甘屈居第二的秦飞却不得不因为这番话而重视郭峰。此时的他盯着远处的那个双手交于胸前之人,阴冷的眼神中透出一丝微不可查的战意。 甘霖身边,一个俊俏可爱的小女孩低声问道:“爹,南宫伯伯家这是要干嘛啊?” 甘霖笑着安慰道:“呵呵!这是要比武,他们做长辈的,要看看儿女们练的武功如何!” “噢!” 慕容世家这边,萧乘一进来就看到了对面的甘霖,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甘霖也看到了他,不禁略显愁容,小声叫苦道:“怎么慕容虎把他给请来了,看来今天要小心应对了。” 郭峰似乎看出了甘霖的一丝不安,不禁附耳小声问道:“怎么了老爷,对面有会对你不利的人吗?” “呵呵!倒也没多大事。那慕容虎身边的一家人,为首的是魏国‘锦绣恒’的东家萧乘,他家的生意以前做的比我们甘府还大很多。后来经过我多年经营,让‘甘露斋’更兴旺了,生意也做到了魏国。而他锦绣恒虽然也在楚国有一些生意,但始终无法跟甘露斋相比。这萧乘就开始视我为眼中钉,故此我有些不太想跟他在一起罢了。”甘霖苦笑道。 郭峰微微点头道:“原来如此!” 南宫世家的人和慕容世家的人都已落座,看似和睦的氛围下,其实双方都希望能在最终压对方一筹。 “呵呵!慕容兄远道而来,还带来了这么多贵客,怎么也不打算介绍一下,好让我尽一下地主之谊啊!”南宫鹤虚张声势般的喊道。 慕容虎皮笑肉不笑的回道:“这位是魏国锦绣恒的萧老板,我看你身边的那位老板也是十分眼熟,南宫兄怎么不先介绍一下啊?” 一番介绍后,南宫鹤和萧乘,慕容虎和甘霖均互相抱拳示好。 众人寒暄后,双方的人也大致都到齐了,已准备正式开始比武。 南宫鹤身后站着南宫辰和南宫燕,慕容虎身后站着慕容季和慕容钰。双方表面上都是谦谦有礼,仿若故交,实则眼中都流露着一丝敌意。 比武没有悬念,慕容季游刃有余的战胜了南宫辰,而南宫燕则轻松战胜了慕容钰,最后慕容虎和南宫鹤的比武仍旧是不分仲伯。 双方的家主都刚刚下场,彼此都没有说话。他们都没有料到比武的结果还是和上次一样,且打的有些快,所以天色尚早。 秦飞盯着郭峰的眼神中透着一丝寒意,走到萧乘身边附耳窃语了几句,萧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萧乘便又对慕容虎耳语了几句,慕容虎忽然看向秦飞,秦飞点头暗示,慕容虎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待休息了片刻后,慕容虎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嘴角微扬的调侃道:“想不到南宫兄还是宝刀未老啊!” 南宫鹤回道:“呵呵!哪里哪里!慕容兄你也是老当益壮啊!” 慕容虎笑道:“呵呵!过奖了!……只是今日没想到我们两家这么快就打完了,是否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嗯?慕容兄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想再和我过两招吗?”南宫鹤毫不退让的反问道。 “哈哈哈!南宫兄误会了,我们这些长辈,上去做做样子比划两下也就够了!老夫倒觉得,我们双方中,还有些年轻人可以切磋切磋,既能给他们一些历练,也算是助助咱们的雅兴吧。”慕容虎带着挑逗的口吻说道。 南宫鹤眼珠一转,一时也没猜到慕容虎这么说是何意,但以他的了解,恐怕是有何诡计,便略显谨慎的问道:“哦?我们两家的子女都已经上过场了,慕容兄说的是谁?” 第146章 剑痴秦飞(三/四) 慕容虎见对方没有反对之意,便扭头指着秦飞说道:“这位是萧老板请来任萧府第一保镖的高手秦飞,对面甘老板身边的那位,应该也是甘府第一保镖吧!既然萧老板和甘老板都是当今天下闻名的大老板,这两位又都是第一保镖,必定武功不凡。老夫看他们佩戴的兵器又刚好都是剑,何不让他们在此切磋一番,让我们这些武林中人一起鉴赏一番呢?”说着还假装临时起意般的向秦飞问道:“秦飞,你意下如何?” “若众位前辈不弃,秦飞愿在此献丑一二!”秦飞也配合的应道。 南宫鹤听罢,犹豫的看着甘霖和郭峰,甘霖无奈看向郭峰,郭峰则面露为难之色。 正在此时,慕容虎给了秦飞一个眼色暗示,秦飞顿时会意,立刻走上台前,对郭峰微笑道:“既然在场的诸多前辈都有此雅兴,秦某也听闻这位郭少侠的剑法不同凡响,因此也想领教一二,不如郭少侠就在此与我切磋一番,不会不敢吧!”说完还向郭峰抛去一个略显挑拨的眼神。 一听到此话,郭峰顿时明白,肯定是刚才万鹏过去跟其师兄说了关于自己剑法如何之类的话语,以致秦飞有挑战之意。 郭峰不觉瘪嘴看向万鹏,而万鹏则略显愧意,只好目光闪躲的低头。 南宫鹤看到后,面色凝重的暗道:“这慕容虎向来不愿甘居人后,今日比武我两家不分高下,现在他唆使这个叫秦飞的萧府保镖挑战甘府的郭峰,表面上是无关今日比武的切磋助兴,其实还是想用他所带的人来给我带的人找难看,进而在气势上压我一筹,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哼!郭峰的剑法我是见识过,但对面这个叫秦飞的,一看就知道也不是泛泛之辈,不知道郭峰能否压的住他……” 甘霖自然也知道南宫和慕容两家的一些事情,现在这个时候,南宫鹤可谓是进退两难。 如果他替郭峰答应了这个挑战,万一不敌秦飞,丢的不是郭峰的面子,而是甘府和南宫山庄的面子! 如果他替郭峰拒绝,对面的慕容虎必定会立刻施以嘲弄的颜色,自己和甘霖的脸上都会很难看! 而要解开这两个不利,唯一的方法就是:应战,且必胜!但南宫鹤无法替郭峰决定,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有几成把握。进退两难之余,南宫鹤和甘霖都看向了郭峰。 郭峰虽然一直沉默不语,但也洞悉事理,大致明白了当前的状况,本来此行中自己的职责只是保护甘老爷的安全,却没想到在不知不觉中已间接搅入了慕容和南宫两家的恩怨。现在自己是否应战,以及是否能压住对方一筹,已是关系到了甘府和南宫两家的荣辱,可谓一时骑虎难下。他心中有了一丝压力,这压力并不是来自于秦飞的剑,而是他若战则必要战胜,否则还不如不战。而一旦战胜,一来有在众人眼下暴露九阳剑法的可能,二来也是给自己树了一个敌人,日后带来的烦恼可能还更多。现在他算是明白,为何师父骆阳子以前常对他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了。 看到甘老爷和南宫庄主的眼神中略有一丝期盼,郭峰轻吐一口气,却仍旧向南宫鹤点头示意,表示自己有把握不败。 南宫鹤看了看甘霖,两人略显笑容,便对慕容虎喊道:“也好!今日就让他们两人切磋一番,不过,权当助兴,不可伤人,务必要点道即止!” 秦飞听罢暗喜,心中已是略有激动,既然师弟万鹏对郭峰那样高的评价,想必不可能太差,能和一位不俗的对手过招,是他这样的剑痴所时刻想要的。 郭峰缓缓走上台,对秦飞拱手道:“在下郭峰,请赐教!” 见对方略显恭敬,秦飞自视清高的笑道:“呵呵!听说你的剑法不同凡响,我对剑法高手一向尊敬,且看你能否接得过我三招?” 听到对方的话语中蕴含一种居高临下的意味,郭峰刚才略显忐忑的心反而放了下来。他现在不得不出手,但若是秦飞谨慎应对,他反而要更加谨慎。现在秦飞既然自视清高,还以为自己不会是其对手,那么自己反而更容易得手。因为两家长辈已说好是点道即止,只要自己“点道”,便可立即结束战斗,这便是郭峰所希望的。 “好,得罪了!”就算秦飞可能是故意挑衅之言,郭峰仍旧谦虚的回答着,拔剑,起势,一副认真应对的样子。 “刚才我的言语中略含轻蔑之意,可他却能够宠辱不惊,看来其心境的确不是初出江湖之辈,不可小觑!”秦飞暗道。 想到此,他便略微调整了态度,表面上还是一副轻蔑之意,内心则不敢小看郭峰。 郭峰也盯着秦飞,内心揣摩和估量着对手的实力,就在此时,秦飞率先出手了。 “噌……”电光火石间,两人的利剑已相抵而斗,他们都是年轻人,剑法均是快若闪电,不禁让周遭之人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 不一会儿已过了五招,秦飞都是用无量剑法中较强的几招,且蕴含了不弱的内力!本来他估摸这样的程度应该可以让这个连万鹏都称赞有加的对手喝一壶了,不料这迅猛连贯的几招,却被郭峰从容且完美的接了下来! 从刚才的过招中,南宫鹤和慕容虎都看出来,两位青年保镖都是剑法高手,但风格迥异。 秦飞的剑法,激进中透着阴狠,凛冽中带着飘逸。 而郭峰的剑法则看起来更加中规中矩,虽然迅猛中也感受得到冰冷剑锋的无情之意,却在每次的一张一合间彰显稳健。 观战的众人在目不转睛的观看两人切磋的同时,似乎都觉得这两个青年不同的风格却刚好打了个不分上下,实为精彩。只有南宫鹤知道,郭峰曾经为入甘府而力克年长其十余岁的伍进时用的某几招剑法,其实才是他真正的杀招,也知道郭峰在一般情况下不愿显露罢了。 第147章 剑痴秦飞(四/四) 虽然不是很愿意看到,但秦飞却不得不承认,面前的这个对手的确配得上万鹏对他的一番评价。不过这反而让他变得更加兴奋,他打算这三招过后,下一步用自己的全力应对,以在众人前拿下这个对手。 郭峰此时虽然看似平和,但他也在过招中明白了眼前的这个秦飞的确比万鹏要厉害不少,其实力应和伍进相仿。根据他的估计,三招过后,秦飞必然要使出全力应对,这样若不使用九阳剑法,恐怕需要很久才能决出胜负。 因为郭峰深深的明白,自己的实力更多还是来自于招式的优势,在内力上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若是想仅用七星剑法将秦飞打败,除非有师父骆阳子的道行,否则以自己的能力是十分困难的。郭峰现在担心的是若在切磋这种无足轻重的事情上耗费过多体力,万一在回府前甘老爷又遇到危险,自己恐怕就没有最好的状态去保护他了。而保护好甘老爷是师父对自己的重托,此事绝对不可以有任何差池。 想到此,郭峰打算将曾经在甘府打败伍进的方法来个故技重施。即三招过后,等会必然轮到自己出招,但他打算先使出几招普通的七星剑法,而后突然使出九阳剑法中的杀招,直接将其逼出擂台外,那么此场切磋自然就分出胜负了。到那时,就算秦飞还有些许不服,但南宫庄主自然不会再给他以及慕容庄主任何机会。 拿定主意,郭峰毫不犹豫,三招过后,双方拉开距离,郭峰淡淡说道:“该我了!” 秦飞略显兴奋,又自信满满的说道:“呵呵,尽管来吧!” 和刚才接住秦飞的三招一样,郭峰使出七星剑法的攻势和守势在总体上相差不多。 几招过后,秦飞面色凝重,他感受到对手攻击时所体现的实力,竟然和自己不相上下,正在苦想着后面如何将其战胜。 就在此时,郭峰忽然变换气息,使出了九阳剑法! 南宫鹤暗惊:“郭峰这次怎么这么快就要用杀招?……哦,原来如此,呵呵!” 秦飞大惊,他从没见过这种气息,且十分诡异,在他看来,面前的这个对手似乎已经是一个达到了无量剑法第七层一般的人! 既然打算出奇制胜,郭峰就不会给对手任何机会,一招九阳剑法出手,如无数道如烈日般的剑气扑向秦飞,此时秦飞要么以身低档,否则只能往后退去。 郭峰的这一招蕴含了自己的八成内力,加上九阳剑法诡异的招式优势,足以让秦飞无可奈何。虽然他有意改变剑锋的方向,避开了对手的要害,不会使之丧命,但若他以力强挡,除非是内力超然,否则定会浑身伤痕累累。 秦飞自然不相信,之前还中规中矩的对手,突然之见竟然使出了如此让他无法捉摸的杀招,虽然他不相信今日这番切磋中郭峰会真的下杀手。情急之下,秦飞明白性命无二的道理,一时又想不到这样的招式要如何破解,最终还是选择了退避。 眨眼间,郭峰收剑,拱手道:“承让了!”而后转身准备向台下走去。众人却看见,他说此话时,秦飞已被逼到了场地的边缘,且明显是步伐踉跄,胜负已分了。 “别走!再来!”秦飞怒视着往回走的郭峰喊道。 “哦?……”慕容虎发现秦飞这么快就被逼败了,脸色顿显难看,可此时的情况是否继续,他这个宾客来插嘴显然是太过失礼了,只好看向南宫鹤。 南宫鹤本来就与甘霖是好友,见到郭峰已拔得头筹,自然没有理由再给机会慕容虎那边的人,立即笑道:“秦飞!既然胜负已分,且郭峰也没有伤着你,我看这场切磋也就到此为止吧!呵呵!” 秦飞站稳了双腿,喘着气,接近愤怒的喝道:“你们都看到了,他刚才忽然之间打得我措手不及,我还并未使出全力!” 其实南宫鹤和慕容虎都明白,郭峰秦飞两人本就是切磋助兴,而郭峰这种将对方逼败的做法相当于点道即止,算是恰到好处了,那么秦飞的再次求战自然就站不住脚了。 见秦飞这样狡辩,南宫鹤却没有出声,反而呡嘴看着慕容虎。慕容虎已察觉到南宫鹤在看着他,身为长者的他如何不明白南宫鹤这是何意? 秦飞已经输了,而且是在众人前输的毫无异议,无论是突击也好,偷袭也罢,所谓“武无第二”,既然胜负已分,练武之人都应坦然面对,回去好生苦练,来日再战才是正道。而秦飞越是这样不服,南宫鹤越是可以当笑话看,他笑的显然不是秦飞这个年轻人,也不是他所在的萧府,而是笑今日带他来此观战,又自己提出切磋,最后却输个干净利落的慕容山庄,慕容虎的脸上不禁感到一丝火辣。 “咳……”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慕容虎知道事情已无法挽回,被南宫鹤占了点便宜,但为了不让对方看更大的笑话,他对秦飞说道:“算了!本来就是切磋玩玩嘛,不用太在意输赢,你还是下去吧!” 说此话时,秦飞看到,慕容虎看着他的脸色并不太好看。此时秦飞才明白,是自己一时大意,轻视了刚才那个看似普通,却隐藏极深的对手。他没想到,有此剑法,还比自己年轻岁许的人,竟如此低调,以至于自己依仗曾经在魏国的无数胜迹对其挑战,却输的这么快。 但事已至此,他知道今日也不是萧老爷在掌控局面,所以便瞪了郭峰几眼,内心发誓记住他的样子,来日定要报仇,而后便略显悻悻的走下台去。 此时甘霖也看到,对面的萧乘脸色也不太好看,顿显紧张。他本无意引起这个商业对手的不快,无奈对方挑事在先,他是想躲都躲不掉。见场面有些尴尬,甘霖笑道:“呵呵!这位秦师傅的武功也十分了得啊,今日真是得罪了,多多包涵!既然比武都完了,那么大家便无事了吧!我们是不是可以……” 慕容虎强挤出笑颜说道:“今日有劳南宫兄招待了,按照规矩,我们两家下次的比武,就是在我慕容山庄了,到时恭候大驾!我们走!” “哼!”萧乘看了眼甘霖,没好气的冷哼一声,也一同离去了。 秦飞走出院落时,回头看向郭峰,脸色略显难看,咬牙说道:“郭峰!我们后会有期!” 南宫辰则看着离去人群中的萧湘,眼中略显遗憾,只见在其美丽的身影之后,紧跟着慕容季,他还故意回头得意的看了一眼自己。南宫辰内心暗道:“哼!得意什么,萧湘是何等品味之人,如何也轮不到你慕容季!” 第148章 再闯太行(一/五) 半年后,中华1984年,楚国武阳镇。 武阳镖局门口,一队从魏国余庆押镖回来的队伍刚到,吴莽也在其中。 吴真看到儿子平安回来,立即迎上前去,关心的问道:“莽儿,路上还好吧?” “嘿嘿!没什么大事,有莫师傅在嘛!”说着看了一眼一旁刚从马上下来的莫师傅。 吴真赶紧说道:“莫师傅辛苦了,今晚给莫师傅接风洗尘!” “哈哈!大镖头太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莫师傅笑应道:“是大家出的力,大家都很辛苦!吴莽押镖也越来越老练了,有他在队伍里,我可轻松多了!” 不料吴真走上前去,略微小声的说道:“哦,正好,我有件事要和莫师傅商量下呢!”说完侧头瞟了一眼吴莽,似是不想让他听见似的。 莫师傅见状,便将马鞭丢在一旁,随吴真走近了镖局。 吴莽见状挠挠头,不知道他爹这是要干嘛,便去整理镖车了。 武阳镖局偏厅内,佣人沏好了两盏茶便离去了,吴真和莫师傅两人轻呡了一口,吴真便缓缓开口道:“莫师傅,实不相瞒,这两年镖局的生意还挺顺利,你来了以后就更让武东家和我放心了,但镖头还是略显不足。”只见他看着莫师傅,正色问道:“我想让吴莽任镖头,征求下你的意见!” “原来是这件事……”莫师傅略显严肃,想了想,回道:“我看可以!只是……” 吴真见莫师傅略有迟疑,急忙说道:“嗯?只是如何?莫师傅也不是外人,有何看法,但说无妨!” 莫师傅看了看吴真,略加斟酌后还是说道:“实话讲,吴莽的武功,在我看来在这方圆百里的年轻一辈中,已鲜有敌手,做镖头是没问题的!……” 吴真听到此话,脸上显出一丝欣慰的笑容,莫师傅继续说道:“且这些年也走了不少镖了,仅跟着我就有五六趟,我看他沉稳中也不乏果断,我想也足可胜任镖头一职!但,我听闻其讲过,他似乎对押镖一事不太喜欢,而是想……” 莫师傅还没说完,吴真就接过话来笑着问道:“想当将军是吧?” “哦?呵呵,看来知子莫如父啊!” “嗨!这小子,我还不知道,他早就挂在嘴边说过。但做将军之事岂是我等这类百姓之家所为,况且在朝廷为官,尔虞我诈,明争暗斗,就算他能恪守己任不犯大错,又怎能保证不会陷于党争之灾呢?”吴真愤然说道。 莫师傅自己曾在朝中为官,甚至其利害,不停神色凝重的点头赞同。 吴真继续说道:“我料他还是不知朝廷之水深浅,若是再过些年,阅历深些,或许会想明白的。” 莫师傅说道:“吴镖头言之有理,那吴莽任镖头一事,武东家是什么意思呢?” “其实是他提出此事的,只因生意越来越多,我们几位镖头,特别是莫师傅连年来实在辛苦,因此他才想起让吴莽任镖头。” “哦,既如此,这吴莽任镖头一事,我也无甚意见!” “好!” 晚上,镖局设宴为此趟回镖之人接风,喝到中途时,莫师傅代表吴真宣布了吴莽升任镖头的决定。吴莽听罢还以为自己喝醉了,随后便跑到莫师傅和吴真的面前敬酒,众人畅饮到深夜才散席。 过了几天,武骏回到了镖局,并带回了两趟生意:一趟是去陈国,路途较远;一趟是去韩国,路途较近。武骏和吴真两人商议后,决定让莫师傅带陈国的镖,让吴莽带着武兴和几个资历稍老点的镖师,走韩国的镖。 第二天,吴莽一行人在镖局门口,给即将出发的莫师傅送行,队伍中还有他的发小,莫师傅的幼子莫荒。 莫荒之前跟随其兄长在其家开的武馆中教导学徒,前不久才被莫师傅介绍进入镖局。其长子比较内向,适合经营武馆教头,而幼子莫荒虽没有吴莽这般活跃,但也一直被其影响,故在莫荒的请求下,也答应了让他加入镖局,也想他历练历练。 莫师傅临上马前,却看了一眼吴莽,喊道:“吴莽,你过来一下。” 吴莽走了过去,问道:“莫师傅,有何事?” “明日你就第一次带镖运货,可要万分小心哪!”莫师傅语重心长的说道:“虽然过了太行山后,五六日路程便可到达韩国斧山,但那太行山上的土匪还是要格外小心!前番几次你随我走镖,我知道你行事沉稳,但我预感此次你初次带镖似乎不同寻常,故提醒你需要多加小心!” 莫师傅虽然加入镖局才几年,但合作最多的就是吴莽,对其印象也十分好,不觉间已有了感情,这样的提醒,让吴莽听得格外心暖。 吴莽神色郑重,拱手说道:“吴莽记住了,多谢莫师傅的提醒!您就放心吧,我会小心的!莫师傅一路也多保重啊!” 莫师傅没有作声,会心的一笑,而后便带着队伍出发了。 吴莽看着队伍远去的背影,心中暗想:“莫师傅对我真好……他说预感我此次行镖会不同以往,是何意呢?” 翌日,吴莽第一次带着自己的镖车队伍上路了,他们从武阳镇北出发,直指太行山。 一天后,到了太行山下,吴莽骑在马上,看着眼前巍峨雄壮的太行山脉,神色略显凝重。 记得上次经过此山还是两年前,自己身为普通镖师,跟在莫师傅的后面。那一次,遇到了父亲曾经的仇人钱顺,仗着二当家刘福在场,想劫了镖车,然后让吴真上门讨要,以此来报多年前将其赶出武阳镇之仇。 那钱顺虽然已死,但其义兄刘福还在。虽然今年年关时,东家武骏已派人给王家寨上过香,但就是不知那王家寨的大当家是否是一个记仇护短之人。按照山匪一贯的秉性预测,看在武骏的面子上,或许镖车不至于劫,但像上次那样的找茬有可能再来一遭。 吴真虽然只有十九,但走镖已三年有余,再加上他从小就在镖局长大,很多老镖师都很了解他,这三年来他的表现也令大家都很服他成为武阳镖局最年轻的镖头。 第149章 再闯太行(二/五) 虽然现在他无论武功还是经验,都比刚开始的时候长进了不少,但还是不敢轻视如王家寨一班的太行山匪,只见他向周遭众人看去,大喝道:“大家进山后务必小心!以保护镖车为重,不可轻动!” “是!”众人都正色应道。 和上次莫师傅的阵型一样,吴莽在中,武兴殿后,趟子手左右侧卫,武阳镖局队伍一行再次进入了太行山中。 队伍正在山上走着,这一次吴莽格外注意,因为前面不远处就是王家寨的地盘。他倒不惧怕那刘福再来找麻烦,但这趟走镖毕竟是他第一次担任镖头,因此他不得不在意能否顺利安全的完成任务。 距离吴莽两里路左右的一个山头上,就是王家寨,寨门口有四个山匪在巡逻,里面一眼看去将近六十人左右,这在太行山上已经是为数不多的大寨了。 山头最高处,是几株葱郁的松树包围着的大堂,刘福正在劝说大当家王志为上次的那次事件替他出头。 “大当家的!就算我那义弟钱顺的死你觉得和王家寨无关,但你总在乎我吧?”刘福看着大堂的上座中端坐之人,满眼期盼的眼神咬牙道:“上次三弟本看着他们路过,想打个招呼,谁料那武阳镖局的镖师完全不把咱们王家寨放在眼里,三弟这才派人回来告诉我。我便带着钱顺一起去找他们理论,想替咱们山寨争个面子。谁料他们的镖头是个新来的姓莫的人,仗着有一手好枪法,言语十分嚣张,竟然还对咱们山寨出言不逊!” “哦?竟有这种事?”听到这里,上座坐着的人浓眉微皱,语气平和,但却深藏着一丝怒意。 他便是王家寨的大当家,人称“血锋刀王”的王志。年纪约五旬不到,四方脸,骨骼粗壮,身材健硕,黑黑的络腮胡加上身穿虎皮袄,显得不怒自威。在他旁边放着一口三尺阔刀,银光闪闪,一看就是精铁铸造且锋利异常,只是想象一下此人手握此刀后的样子,就令人不寒而栗。 他浑身最显眼的地方,则是他两只小臂上的棕色护腕,比普通的更长,更厚,似是有特别之处。 刘福对上次吴莽当着不少弟兄的面把自己打伤,以及义弟钱顺之死一直记恨在心,早就想着怎么报复,如今探子来报,武阳镖局的队伍又来了,便用自己最擅长的胡编乱造之法,再添油加醋一番的将事情说了出来。刚才他自然听出了王志问话中的一丝不悦,便知道自己的方法奏效了,急忙趁热打铁的继续说道:“千真万确啊!当时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便准备替大当家教训教训他们。谁料有个叫吴莽的娃娃镖师,仗着会一种叫虎鹤双形的武功,竟然把钱顺打死了,我还没动手,那姓莫的镖头便要所有人一起上了,还从背后一枪洞穿了我们的一个弟兄!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听到这里,王志的脸色已十分难看,但他也不是鲁莽之人,对刘福也颇为了解,知道这厮的话不可全信,不禁斜眼看着一旁一直没有出声的其弟王盛,沉声问道:“是这样子的吗?” 王盛那次是最早去的,自然知道事情全部的经过,他也听得出刘福将事情原委改动了不少,但此时的他除了知道王志在看着他外,也感觉到刘福也在暗地盯着他,显然是想要自己帮忙把话圆过去。 王盛呡了呡嘴,含糊说道:“……呃,差不多是的啦!”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差不多?”王志提高了嗓又问道。 刘福知道刚才王盛是因为既不敢明着对其兄说谎,又想给自己留个面子才那样说的,此时见其被逼问,便急忙说道:“大当家的,别犹豫了!镖车事小,但面子一定不能……” 不料王志打断道:“我在问他,没问你!” 顿时刘福脸上冒出了汗,已不敢再说下去。王盛见状,皱了皱眉,便答道:“钱顺那小子,好像因为之前在武阳镖局的人身上吃过亏,所以打起来是难免的吧……” 王盛也不笨,把事情说的这么模糊,刘福也没有异议,王志也大概听懂了那话中之话。 正在刘福忍不住抬头看向王志,想揣摩其意向之事,王志又问道:“此次来的队伍如何?” 王盛回道:“此次的镖头就是几年前的那个娃娃,叫吴莽。其余有些熟面孔,应该是武阳镖局的老镖师,还有一个似乎是武阳镖局东家武骏的儿子,叫武兴,武功还可以,在武阳镇有些名气,人称‘武阳三少’……” “够了!”王志打断道:“看来那叫吴莽的小子,翅膀已经硬了,不然不会这么年轻就当镖头。不过也好,我也有段时间没出来活动活动了,这次就去会会那小子,看看武阳镖局究竟有多厉害。” 听到王志答应出面,刘福喜出望外,王家寨只留下十几个人,其余的就随王志一起往吴莽行进的山道上奔去了。 吴莽这边,一路还算顺利,武兴正在和其聊着天,眼看着就要过一片树林。 忽然,吴莽神色微变,举手示意武兴停止说话,只见他侧耳听去,脸色凝重的说道:“有人来了!……好像很多,应该是山匪!” “啊!……”不仅是武兴,队伍里所有听到吴莽说话的人,脸色一下都变得有些难看,他们知道这里吴莽的武功是最好的,他的话不会有错。 果然,片刻后,一个个山匪从道路旁的丛林里窜出,将镖车队伍包围得水泄不通,乍看上去,起码有三四十人。吴莽和武兴向他们的中间看去,一个四十多岁模样的人徐徐走了出来,虽然空着手,但从他的气势上能感到很强的压力。 那人看了看镖车上的镖旗,确定是武阳镖局的无误,又看了看镖车队伍中间似是为首一人,便用铜锣般的浑厚声音问道:“你就是武阳镖局的吴莽吧?” 第150章 再闯太行(三/五) 吴莽不敢怠慢,但之前的经验和老镖师的叮嘱告诉他,也不能惊慌,于是他外松内紧,不温不火的回道:“我就是吴莽,请问阁下可是王家寨的大当家?” “呵呵!想不到你看起来年纪轻轻,倒还有些眼力!看来武骏能让你当镖头,不是没有道理的!没错,我就是王志。”王志看到吴莽的气质和谈吐后,略显惊意,甚至还有一丝欣赏。 吴莽早就听其父和武骏说过王志之名,武骏和他见过,吴真则是听道上的人提起过他的很多传闻,此人不但凶恶毒辣,为财无所不干,而且武功高强,江湖上人称“血锋刀王”,是个狠角色。 吴莽不知王志带领这么多山匪在此出现是何用意,来之前武骏已经知会过,太行山的众山头可是都上过香的,只要不故意冒犯他们,应该可以平安无事,可现在……吴莽想了想,拱手恭敬说道:“在下久仰大当家的声名,今日有幸在此见到,也少了一桩憾事了!只是今日有武东家的重托在身,无暇上贵寨拜访,还望大当家多多谅解,此处还请行个方便!”说时面带微笑,让人觉得十分的客气。 王志听罢微笑,暗道:“这小子还蛮懂辈分的嘛,看来他爹和武骏没少教他。不过或许是他看着我亲自来了,才装的这么客气,我还是要问个清楚。” “呵呵!好说!武骏和我也算老相识了,这点面子我还是会给的!……” 听到王志这么说,吴莽心中顿时松了口气,但外表却看不出分毫,却听王志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但我寨中的二当家刘福,却说上次之事是你们一个姓莫的镖头挑起的,你还打死了他的义弟钱顺,可有此事啊?”王志说话时,面色同样没有丝毫变化,而是心平气和,仿佛他不是在责问,而是在叙旧一般。可就是他这样表情上看不出任何喜怒的责问之话,却让人感到一股莫名的压力。 吴莽当然想象得出那刘福为了包庇其义弟和减轻自己损失山寨人手的过错,而对上次之事改头换面的说辞,但他明白既然王志这么问,显然也不是对那刘福之话全信,而是有所怀疑,既然如此,他当然要据理力争:“那日确实和二当家的发生了一些不愉快,但最开始动手的,绝不是我们武阳镖局,这点我记得在场的还有三当家和你们山寨的弟兄,他们都可以作证!大当家的可以想想,我们押镖的只求过路,怎会在你们王家寨这样的大山头的地盘求战呢?至于二当家和我家东家的旧怨,我做晚辈的的确不知道,还请大当家的多多包涵!” 王志一下就听出来了事情的大概,和他之前料想的一样,十有八九是刘福和钱顺挑的事,想借机报那旧仇,直到打起来后却才发现,他们在以莫师傅和吴莽为首的镖局众人上占不到什么便宜,双方的损失都差不多,于是就想把责任推到镖局一方。王志故意意味深长的瞟了一眼一旁的刘福,却见到他略显羞愧的不敢与自己对视,不禁轻哼了一声。 但王志身为大当家,不会因为自己的人背理就在颜面上有所让步,这面子代表的是整个王家寨,是他“血锋刀王”王志在江湖上的威严,这口气是不会轻易泄掉的。 只见他回过头来看着吴莽,依旧平和的说道:“既然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况且大家都有弟兄死伤,也算是个平手,至于刘福和你们东家的旧账,我也懒得管了。但……”王志双眼微眯,继续说道:“刘福怎么说也是我王家寨的二当家,听说上次,你用祖传的拳法‘虎鹤双形’打伤的他,今天你们镖局又来到了我的地盘,这个面子,我做大哥的还是要替他讨回来的!” 果然和自己猜想的没错,今天对方的这番架势,确实是想报上次的仇,虽然碍于武骏的情面和江湖上的规矩,他们不至于劫镖车,但却想给自己有点难堪。但吴莽觉得,他并不一定是为了二当家,更多的恐怕是为了让王家寨的这些小弟都清楚,王家寨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他大当家王志出手,谁都不敢含糊! 虽然知道自己一个刚晋升的小镖头,无论是武功还是手段,都可能玩不过这个狠辣老练的大当家,但吴莽还是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让自己不要乱。 吴莽学的很快,也和刚才王志一样,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淡定的平视着王志说道:“大当家的想怎么样?” “放心!不要你们的东西,我只想代表二当家的,领教一下你那祖传的拳法,你不会不敢吧?”王志笑着挑逗道。 吴莽知道既然王志当着众人已经开口了,恐怕不会收回去,便准备张口答应,谁料一旁的武兴用手拉了一下他的衣服,低声说道:“不要去!我看这人武功恐怕不在你爹和我爹之下,他也肯定没安好心,你去了肯定要吃亏的!” 吴莽知道武兴说的是心里话,也知道事实和他说的相差无几,但他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便小声反问道:“可我要是不答应,他们会让我们过去吗?” 武兴回道:“大不了我们不过去了,原路返回,回头让我爹去跟这人理论。此趟镖延些时日,也就是以后再找其他的生意的事情,可你若是就这样答应和他打起来,万一这土匪使个阴招,我怕你没命回去啊!” 吴莽觉得武兴这话也是有道理的,虽然不算是贪生怕死,但毕竟从小玩到大的朋友,胜似亲兄弟,肯定不想见到自己在这个王志身上吃什么大亏。 但吴莽现在的职责和武兴不同,镖头就是要对整个押镖的任务负责,自己第一次带镖,就因为怕打斗受伤而半途返回,他吴莽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虽然不敢因为仗着自己年轻,有打败王志的把握,但拼上一拼还是没有顾虑的。 第151章 再闯太行(四/五) 拍了拍武兴的肩膀,吴莽轻声说道:“放心吧,我有数!但若是我有不测,你千万不要冲动,带着队伍原路返回,能答应我不?” “这……” “嗯?”吴莽追问道。 正在武兴犹豫时,王志却已远远的认出了他,大声向这边喊道:“那位就是武阳镖局的少东家武兴吧?有什么话大声说出来嘛!” 武兴脸色微变,拱手回道:“在下正是武兴!” “听说你们武家从魏国来,家传的‘腾龙刀法’也曾经名噪一时,你应该也会把?”王志说道。 正当他准备回话时,吴莽对武兴一扬手,赶在前面向王志喊道:“腾龙刀法我也会一些,大当家的感兴趣,我也可以代他和你比划比划。” 武兴微怔,而后也没说什么了。吴莽回过头来再次看着他时,武兴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我答应你,你小心点,但不要勉强!” 吴莽点点头,便下马向王志走去,此时的王志却笑道:“哈哈哈!你们小小年纪就也学会讲义气了,不错不错!” 站定后,吴莽微笑道:“大当家的想替二当家的找回面子,武兴是我的兄长,我也想代他和大当家切磋一番,我们是彼此彼此嘛!来吧!” “好!”王志大喝一声又说道:“我就喜欢你这样爽快的!腾龙刀法就算了,我今日就想看看你家那所谓祖传的‘虎鹤双形’,是真的那么厉害,还是‘蜡做的枪头——中看不中用’!”说完脸露一丝轻蔑之色,似故意挑衅。 顿时,吴莽内心怒火中烧,但他立刻定了定神,按住了怒骂的冲动。他明白,这王志故意带上一句挑衅之词,就是为了激起他的怒意,而练武之人最重要的是心境,心境若是被打乱,本来的功力就无法全部发挥出来,还极有可能暴露本来可以保护的弱点,被对方击败。 想到此,他便更看清了这王志的确如传闻的那般阴险歹毒,不禁凝重的脸上更添了一丝阴沉。 忽然,王志抢先出了手,吴莽先急忙后退,化解了第一波的攻势,而后稳住架势,寻找反击的机会。 他用了鹤形防守为主,虎形攻击为辅的策略,因为他深知,和这样的经验老道,且手段阴狠的大当家过招,不求战胜,但求稳守才是明智的选择。虽然他对自己的虎鹤双形十分自信,但也仅限于年龄相差不大的同辈之人,对这样的年长高手,还没有自大到也可以轻易战胜。 果然,在王志的猛攻下,吴莽不觉已招架了十多个回合,这还是凭着他年轻气盛,体力很好。 此时的王志内心其实也颇感吃惊,他知道这吴莽不是泛泛之辈,却没料到十九岁的功底竟然就有如此扎实,且体力极好。他自问自己十多个回合的这般猛攻下,就算是和他同辈的江湖高人,气息也会发生微弱的变化,但眼前这弱冠之子竟然一直抵挡的十分稳健,甚至看不出一丝倦意。 招式上,这虎鹤双形的确名不虚传,无论是虎拳和是鹤嘴,变化的十分流畅,加上对方健硕的体格,仿若铜墙铁壁,竟然让自己十来个回合都找不到漏洞。 此番他不为打死打残对方,但无论如何,自己一个大当家的出手,若是伤不到一个小辈分毫,那这脸无形中就丢大了,甚至比二当家被他打伤还要没面子。 想到此,王志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只见他猛运内力,就要将自己的拿手掌法施展出来。又见三个回合,王志的速度和力量突然变得奇快,吴莽暗叫不好! 这王志的内力果然不是他这样的年轻人可以招架的,之前的十几招,看似没有伤到他,但实则自己是用了不少内力去抵挡,现在对方才刚刚爆发出了真实的实力。 这种功法十分可怕,似是将内力运于身上的某些特定穴位,在短时期内让自己的力量和速度提升到一个可怕的程度,这样的爆发固然持续不了太久,但只要片刻便可决定胜负。 吴莽不甘心就此认输,可他一下又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化解。 “啊!”突然王志的一掌击中了吴莽,使他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痛心的叫喊。 “呜……”又一声闷哼传来,又一拳击中了吴莽的左侧略靠近小腹之处,吴莽一个踉跄往后退去,却没有跌倒。他还同时感受得到,王志似乎还有所收敛,也就是说,对方没打算要他的命,只是想让他屈服,为王家寨重新找回面子。 王志嘴角微扬,略微站定,似乎没有打算再打。并不是因为他真的已打算到此为止,而是他对自己刚才那一拳十分自信。刚才他感到自己打中了“章门穴”,加上自己的拳中蕴含着不低的内力,因此这一拳的威力还没有发挥出来,他料定一弹指的工夫后,必有反应。 “噗……”弹指间,紧咬牙关的吴莽还是没能忍住,终于轻吐出了一口鲜血!武兴和镖局众人看到此,不禁握紧了手中的兵器,准备出手。吴莽感觉到背后的异样,便举手示意大家不要。 虽然刚才的一口血吐出的同时,泄了一些真气,但他一边重新吞了口气,一边稳住了下盘,努力使自己没有跌倒,他知道这一跌不是小事,那是意味着整个武阳镖局的骨气都要拜倒在王家寨下。 “嗯?”王志见状,内心暗怒:“看不出这小子骨头还他妈挺硬。你要是倒下了,我便就此罢手算了,可你既然非要逞强,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王志就要再次出手,大家都觉得吴莽不可能再低档住了!只见他想故技重施,跳到吴莽身后准备一掌要击其“魂门穴”。 这一招的确歹毒,用内力攻击人的腰部,不会致命,但会让人真气尽失,战力全无,且及其损伤人的内脏。若是被打之人不懂得运力保护自己,内伤可能会遗留相当长的时间,他其很久无法恢复全部功力! 但就在此时,意外发生了! 第152章 再闯太行(五/五) 路边的丛林中,忽然飞出来一个蓝影,蓝影伸出掌来击向王志。王志正把注意力全部放在吴莽身上,没料到有人埋伏,身体躲闪不及时只好立即变换出掌的方向,和那飞来之掌对击而去,以先使自己脱身。 “啪!” 这一声掌击,令一旁的吴莽、武兴、王盛都惊骇不已,他们均是会用内力之人,都听得出这声音中所蕴含的力道,而确切知道此掌力量达到何种程度的人,自然只有击掌的两人了。 王志努力稳住了自己的下盘,站定后脸色阴沉,望着那蓝影。 蓝影击掌后一个空翻落地,现出一个人影。 王志看去,此人约莫五旬,身材中等,全身蓝色罗袍,发髻工整,不像百姓,不像官府,却像是某个宗门之人。左手持一柄剑,剑鞘为棕色,刚才和自己对掌的应是右手。 王志神色阴寒,只有他知道,刚才那一掌所体现的内力十分浑厚,若是普通人挨上,轻则五脏剧烈活不过三日,重则立即毙命!且和自己对掌的此人,落地之势十分稳健,这不得不让王志感到格外棘手。 “这位应该是某山寨上的当家之人吧?”还未待王志开口,却先听到此人不温不火的问道:“我看你的内力至少比他强十年有余,却如此欺负一个晚辈,是何道理啊?” “阁下是何人?在这太行山上管我王家寨的事,就不怕下不了山吗?哼!”王志略带威胁的反问道。 不料此人听罢,不但丝毫不惧,却也没有因为刚才威胁之语显出怒意,平淡说道:“若此处是于王家寨内,我自然不会管,但此处是太行山道,我看你对一个晚辈如此咄咄逼人,忍不住管上一管,有何不可?” 见到这般反应,王志内心反而有些慌乱,他先前就看出此人道行不浅,刚才的一番威胁之语,其反应竟然是波澜不惊,如此举重若轻之人,王志也不知道其底细,心中感到了一丝压力。想来想去,他觉得本来跟吴莽事情也不大,若此人是个大宗派势力,和其结下冤仇也实属不智,便表情略显缓和,拱手试探道:“王家寨,王志!阁下是?” “孟丘宗,单一!” “孟丘宗?单……一!”王志听罢不禁心弦微动,内心暗惊:“孟丘宗乃是天下三大名宗之一,听闻单字开头的应该是宗内地位最高的护法长老,而其名‘一’,难道是护法长老中的大长老?若此事为真,其武功定然高深莫测,可他怎么会来太行山?……不对!在这山上他可以随便说他是谁,我怎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孟丘宗长老?看来只有试他一试了。” “哈哈!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孟丘宗长老啊,失敬失敬!不过……” 王志皮笑肉不笑的脸上忽然一变,正色道:“阁下误会了,方才我并不是在为难这位小兄弟,而是和他切磋。既然阁下不喜欢我和晚辈切磋,不如你我比划几下吧!” 看到王志一口不容商量的语气,单一也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定是对孟丘宗的名声十分忌惮,不敢得罪,但又不太相信自己是真长老,于是就想过两招来试探一番。 略加思索,单一答应道:“好吧!只是若我侥幸不败,还请当家的不要再为难这些人!” 吴莽一边擦拭着嘴角的鲜血,一边暗想:“孟丘宗?这位单长老为何要出手相助?不知道他和这大当家比武究竟如何……” “那是自然!”说话间,王志已摆开架势,他知道单一既然有心搅局,那么自己之前想在吴莽的身上立威的想法就要被打乱了。这人既然自称是孟丘宗的长老,若是为真,只要和其过招中不吃什么亏,打个势均力敌,也是一样,若是为假,那几招就可以让其显出原形。 单一并未有所怠慢,他知道凡是能坐上大当家的位置,都会有两手,且像山匪这样的江湖人士,武功参差不齐,高低差别较大,虽然他不知道王家寨在太行山上地位如何,但有周遭这几十号人手,又能够大胆将镖车队伍拦下,必然不可小觑。 只见他猛地将佩剑向地上一插,那包裹着剑的剑鞘便插入身边的泥土中三寸有余,纹丝不动。 王志捏了捏拳头,伸了伸胳膊,看样子对待单一和刚才的吴莽差别甚大。他上下打量着单一,想找出对方的一丝弱点,却不料单一以不变应万变,一个简单马步张开,双手举起的起手式便要迎接王志的攻击。 吴莽趁机深吸了几口气,轻运内力,想将刚才的伤患作少许恢复,不料一息后竟发现,此时受的内伤远比他想象的要重不少。 几息后,两人不觉已斗了三个回合,双方的招式看似简单,但实际是深藏内力和后劲。可能武功浅薄的人看得以为两人势均力敌,但吴莽却只在这三回合中就看出,王志已对对手略有敬畏,而那孟丘宗的长老却稳中有收,也就是说,长老的实力要高于大当家的,只是为了不伤和气,没有想将对方彻底击败的念头。 又过了两招,吴莽看得出来,王志的表情看似没有变化,实则是压住了一丝怒火,没有爆发而已,看来他知道自己已没有足够的把握打败单一,正在纠结是否要动用杀招。 少顷,王志没有再出手的意思,他侧眼看了看吴莽,略一咬牙,转而朝单一大笑道:“哈哈!孟丘宗的功法果然是名不虚传,今日能和单长老切磋一番,也算不虚此行了!”而后又朝吴莽意味深长的说道:“你们武阳镖局的福气真是不小啊,有如此高人相助,看来日后的生日必会蒸蒸日上了!” “多谢大当家高抬贵手了!”虽然在单挑上对方打不过自己,但单一见对方已罢手却并没有轻视之意,这里毕竟还是人家的地盘,而这种江湖人士最讲究面子,若是出言不逊,恼羞成怒下说不定还是会群起而攻之。 第153章 缘自道来 单一自问脱身当然毫无悬念,但若是让这镖车队伍受到牵连,则自己的这番好意是得不偿失,所以在言语上还是给足了王志面子。 见到这单一的言语颇为客气,王志也假意的向吴莽问道:“你的伤怎么样?应该没有大碍吧?” “不妨事。”面对王志伪善的关切,此刻的吴莽虽然怒火中烧,却并没有立即拆穿他,而是昂首挺胸,淡淡的答道。 “哈哈!那就好,既然如此,此处就没什么事了,弟兄们,回寨喝酒了!”王志说完,向一旁的刘福抛去一个眼神,似是在示意:自己做大当家的也替兄弟出了气,这会虽然有人搅局,但也让昔日仇人吃了点亏,也该全身而退了。 那刘福也知趣,便跟着众匪一起走了,但还是回头阴沉的看了一眼吴莽,似是内心还不够解恨。 武兴急忙跑来关切的问道:“你怎么样了?” “还好!”吴莽看着不远处,王家寨队伍最后几个的背影,看似平淡的说道。 待王家寨人走远后,吴莽忽然两腿一软,又吐出一口鲜血,武兴大惊,急忙要人将随身携带的金疮药拿出来。 此时单一徐徐走了过来,从衣内掏出一个黄色小瓶,递给武兴说:“让他吃这个吧!” 吴莽努力站稳,感激的说道:“多谢这位前辈出手相助之恩!吴莽没齿难忘!” “呵呵,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你刚才中了那当家的内伤拳,金疮药是没有太大作用的。这瓶‘合气散’是我们孟丘宗内门弟子才能用的疗伤药,专治内伤,里面还有几粒,就送给你了!” 吴莽见到单一又送丹药,不禁略显惶恐的问道:“这……前辈本就不吝损力救我,竟还送如此贵重之物,我何以为报?” 武兴打开那瓶塞,用鼻子凑近瓶口闻了一下,惊道:“哇!一闻香味就知道是好东西,这丹药很难炼制吧?” 单一对吴莽说道:“不用如此客气,你押送镖车本是正途之事,那山匪作乱实属孽为,我宗门历来拒恶扶善,救你也是遵从先辈之意吧!你内伤不轻,还是快些服下此丹,以免伤势加剧吧。” 武兴赶紧说道:“那就多谢这位长老了!”转而又对吴莽劝道:“人家前辈好心帮你,你就别客气了,赶紧吃了吧!”说着就倒出一粒合气散,喂向吴莽嘴边。 吴莽见状,也没有再说,便就势吞下了那枚药丸。而后武兴又递来水袋,吴莽喝了两大口。 武兴关切的问道:“你感觉如何?我们还能上路不?” 吴莽正色回道:“无妨!这趟镖你爹反复叮嘱过,很重要,只要我这条命还在,一定要按时送到!” 单一听罢,微微点头,接着说道:“刚才那当家的出手不轻,以你这番年龄,普通的一下就会倒下,你能挨上两下还坚持不倒,实属不易了!” 听到单一安慰,吴莽非但没有宽心,反而自省道:“唉!只怪没有料到多年前的事情,那王家寨的二当家刘福依然记仇在心,这大当家的极少露面,定是他唆使其来为难我们的……咳!咳!” 单一轻捻羊须,淡然道:“匪寇之流,本就无情无义,呲牙必报,我看今日那大当家应只是想报复你一番,并未动杀意,想必还是看在你们镖局的面子上了。” 听到单一的分析,吴莽和武兴微微点头,吴莽忽然说道:“前辈今日之恩,吴莽无以为报,只想来日能再次拜会前辈,不知可否?” 单一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跳动,略加思索状后回道:“也可,我现在有事在身,不便久留,你日后若有空,可到孟泉山西南的孟丘宗找我,报我之名‘单一’便可。” “好!待我复了这趟镖,只要镖局不忙,我一定抽空去拜会单前辈!”吴莽诚挚看着单一的说道。 单一淡笑,说道:“那合气散每日一粒,三粒后应该可以恢复内伤。你们一路小心,我先走了!”说完便朝镖车队伍来的方向离去了,武阳镖局的人都为其让道。 “前辈慢走!”吴莽和武兴都说了一句,而后武兴再次问道:“你行吗?” “无妨,刚才吞下那粒药丸后就感觉好多了!”吴莽说完,这才重新看向周围的队伍,大声喊道:“大家清点镖车,我们耽误了不少时间,要赶路了!” 单一向楚国方向走了一段后,回头望了一眼来路。刚才之所以决定出手帮助吴莽,除了他所说的宗派拒恶扶善的宗旨外,其实还有自己的小心思。 近年来,孟丘宗吸纳的内宗弟子数量承下降趋势,而他身为护法大长老,本来挑选徒弟就十分苛刻,以至于近几年来只收了一个徒弟。 五年前,他收过两个徒弟,而后由于协助宋国朝廷防御,宗门大量招收外门弟子,事务开始变得繁忙,那两位老徒弟便经常被派去处理宗内事务了。前年,招收过一批资质不错的弟子,但也为数不多,其他几位长老都挑了一到三个,而他由于功法特殊的缘故,只物色了一个。 这次去楚国办事,路过太行山中时,他无意中看到了吴莽和王志的对打,前者的惊奇骨骼以及攻防兼备的拳法令他眼前一亮。但他也知道身为镖师的吴莽,已不是毫无身价的懵懂少年,让其拜入孟丘宗实乃可遇而不可求之事,故仗义相助,并赠以治愈用的丹药。 果然,吴莽深感其恩而欲回访道谢,正中了单一想收其为徒的下怀,这才欣然答应其日后的孟丘宗一行。将来若是吴莽没有去也罢了,权当积德行善。但在内心中,他还是十分希望吴莽能去一趟孟丘宗的,毕竟能遇到一个仅仅过了几招就入他法眼,从而动了收徒之心的人,世间少有。若此事可成,则宗内秘法“混元功”便又多了一个传承之人。不过他也深知此事不可强求,所谓道由心生,缘自道来,一切还是要看吴莽自己选择的命运了。 第154章 炼器小成 陈国,玄灵山。 陈青回到玄宗后,因为获得诗魁,还令只是想让他去打发时间的长老徐炼惊讶了一阵。正当他以为陈青又会开始夜以继日的在炼丹房炼丹时,陈青突然又想继续学炼器了。他之所以会忽然改变兴趣,正是因为回来后,他发现那支玉笔竟然是一个被炼器师祭炼过的奇物。 回来后第二日,他突发奇想,想用那玉笔写几个字,却发现此笔所书的字十分奇怪。 他开始的时候,在宣纸上写了几个字,忽然觉得写的不好,想重写,便随手将旧纸一撕,然后重新写起。如此两次后,正当他第三次在新纸上写字时发现,之前旧的纸张上,所写的字竟然依然健在,而他将旧的碎纸一查看,发现那些旧纸所撕破的裂痕,竟然没有将字撕断的,都是沿着字迹的边缘裂开。也就是说,当他撕开写着字的宣纸时,撕开的口子遇到其上写的字,会自然的绕开,沿着字的边缘开口,而不会将其上有墨迹的字撕断。 陈青反复写了几次,均是如此,他又特意在有字的地方用手使劲撕,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撕开。 开始的时候,他以为是纸或者墨的缘故,后来在撕了几张无字之纸发现并无异常后,才猛然猜想到原因可能是在写字的笔上。于是他将此事告知徐炼,徐炼略感惊奇,看过有撕痕的纸后才告知,此笔可能是一支被祭炼过的符笔,即可以用来画符箓的笔,而他本人不善此术,但宗内有长老专门制作符箓,可去询问一二。 而那擅长制作符箓的长老,便是玄宗护法长老中的唯一的一位女长老——三长老任芳。 在陈青展示了玉笔的奇怪特征后,任芳终于认定此笔确实是一支符笔,并且展示了她经常在宗内制作的符箓。 玄宗的符箓,主要都是任芳在负责,旗下也有几名弟子学习此术,但所制作的符箓威能显然无法和她这位师父亲手制作的相提并论。 每年的过年,清明等节日,便有各地慕名而来的香客在玄宗祭拜,而后便会高价购置符箓,陈国几大城镇中也有一些店铺代为售卖玄宗所制的符箓。这种符箓可以贴于门上或棺椁,以在红白喜事时避祸免灾,迎喜纳福之用,故符箓的制售还是玄宗一个不小的收入。 当任芳看到此玉笔时,也被其上乘的玉质,精良的工艺所惊叹,并根据其所评定其为上乘的符笔。因为陈青所用的墨只是书法用的普通墨水,即使如此便可让所写之字不易撕断,若是用制作符箓专用的符墨,那么效果必然更好。 听罢任芳的介绍,陈青感兴趣的却并不是符箓的制作,而是如何让普通的器物拥有这种灵性,这便属于炼器的范畴了。而炼器一术,却仍是二长老徐炼所擅长,陈青便又回去找徐炼,求他教会其炼器之术。 其实陈青刚入玄宗的时候,就想跟着徐炼学炼器,可不久便被其他技法所吸引,徐炼也就没再管他了。前一阵,因为陈青大耗炼丹房的药材胡乱配方,徐炼已对其头痛不已,此次陈青又一改兴致要继续学炼器,但他考虑到掌门黄弈对其十分袒护,便也只好答应了。 可没让徐炼料到的是,此次陈青学的格外认真,仅几月工夫,已将符笔,兵器,寿衣,器皿等普通物件的祭炼之法谙熟于心,且祭炼之后的东西多少都有些灵性了,如此天赋异禀连他这个长老都惊讶不已。 虽然这数月间,陈青为习得此法,各类材料着实也消耗了不少,但相对他学习的效率来说,竟也算省了不少成本,且这些消耗相对于他前段时间在炼丹房所用的药材来说,也算是少的了。 按照徐炼的评估,陈青的炼器水平已经高于普通的初级炼器师,十分接近于中级了。再按照陈青不足弱冠的年纪来看,能将炼器达到此等水平,也不失为一个得意门生了,想到此,徐炼内心竟多了一丝授技有成的欣慰。 而陈青在这期间,早已没有再用那从家中带来的,芦煜赠与他的小炼炉了,而是用徐炼赠送给他的一个较大的炼炉。那炼炉方圆约三尺,四脚,呈红色,其四周雕有精致的兽纹,送给陈青的时候,里面还有不少炼灰,传出阵阵碳香。 这日,陈青跟师兄唐治说了一声,便准备启程回家一趟。一来看望一下鹤临的母亲和都城的父皇,二来也想去城镇中的店铺内寻找一番,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物件买回来用来祭炼。 陈青先回到鹤临看望了蓝梅后,就来到了钦州向皇帝请安。之后,陈青出了皇宫,打算去之前逛过的街市走走,看看有没有可以带回玄宗的炼器之物,不料逛着逛着,又来到了曾经到过的那家老店——聚宝隆。 说起来,自己对这家店印象还不浅,只因那次来此店时,无意中看到了老板贾令之子正在读一首他儿时就熟读的诗集《十九篇》;后来,为了能进入玄宗,他还曾借用此店的名字来当做自己父亲所经营的店名;再加上前不久在银陵诗赛中,看到了一个觉得颇为眼熟之人也在其中,顿时没有想起来,后来在回来的路上才忆起,那人正是聚宝隆的少东家贾正。 想到这些,陈青笑了笑,便一脚踏入了店门内。 “咦?这不是陈公子吗?”贾令虽然正在和店中一位年约四旬的顾客谈着生意,但那一袭白衣白扇,刚刚踏入店门的陈青还是被眼尖的他一眼就看到了,立即向其招呼一声。 陈青微笑点头示意,见到对方还有客人在一旁,便先自顾的看起了货物来。 他先大致环视一圈,发现除了少量或陈年或名贵的宝贝外,大部分都和上次不同,被替换掉了,甚至货柜和摆设也有一些变动。另外,无论是货架还是地上,都打扫的一尘不染,看起来十分清爽。 第155章 受邀炼器师 陈青自家也是经营店铺的,虽然经营的商品不是一类,但是经商的模式是大同小异的,自然懂得这种陈设和商品的变动是一种经营手段,是更新店面的容貌,以保持顾客的新鲜感所必须的。心中暗叹这聚宝隆不愧为百年老店,贾掌柜果然是经营有方。 少顷,那老顾客便离开了。其实,贾令看到陈青踏入聚宝隆后,就已经开始想办法尽快将刚才的那位年长顾客打发走了。 陈青第一次光临聚宝隆,贾令就用他那多年经营积攒下的识人之道判断,此子玉树临风,必出身不凡。外加他那腰间还有一个绝对堪称极品的和田玉印,就更加令自己印象深刻了。前段时间贾正从银陵回来,又告知自己夺得诗魁之人正是那曾经来过的陈公子后,贾令则不得不更加对其重视了。 一个弱冠少年,竟然可以在人才济济的楚国诗赛中脱颖而出,夺得诗魁,纵然可能是赖于其天资不凡,但也不得不说明能培养如此人杰的家室也绝非普通贵人。想到此,贾令便更想结交这位少年顾客了,他觉得若是自己猜想为真,如陈青家室的实力,他也可能长期不出手,但出手便十有八九是大买卖,因此就和刚才的那位老顾客长话短说,寒暄而别了。 “呵呵!让陈公子久等了,贾某实在抱歉!”贾令整了整袖子,满脸堆笑,饱含恭敬的朝陈青走了过来。 陈青转身,微笑应道:“贾老板言重了!我在看您这里的货物,好像比上次来多了一些!” “陈公子记性真好!”贾令抓住机会奉承了一句,接着笑问道:“最近数月确实增购了一些货物,不过大多是些粗陋的玩意,以陈公子的品味,恐怕很难入得了你的法眼吧?” 陈青听出来了,这店东家是想讨好他,虽然不知道自己一个年轻人,又仅是第二次光顾,贾令这般态度究竟是何用意,但始终微笑的脸上并未对此疑问有所表露,猜想或许他只是惦记自己的那块玉印,便只是回道:“呵呵,贾老板客气了!其实我看到有不少宝贝还是不错的!” 贾令一边搓着手,一边又问:“这次陈公子对什么东西比较感兴趣呢?” “嗯,我想看看有没有可以用来祭炼的东西!若是有合适的,我会多买几件。”陈青随意答道。 “哦?陈公子喜欢炼器吗?我这里有几件现成的,而且都还不错呀,为何不直接买成品?”贾令略显不解的问道。 “我自己炼!” 贾令微微一怔,略显惊叹道:“陈公子会炼器?”,随即又上下看了看陈青,一脸重新打量之色的问道,忽然发现这样问话略显失礼。 陈青雅量颇高,未显丝毫不悦,也未显丝毫得意,依旧如春风般含笑的回问道:“怎么,不像吗?” “不是不是!只是我没料到陈公子如此年纪便能掌握炼器之技,实在是让贾某佩服啊!”贾令赶紧用恭维化解刚才的一点冒失,紧接着眼珠一转,试探的问道:“想必像公子这般身家,必然是技承名师,而技艺也不是泛泛之辈了吧?” “呵呵!贾老板过奖了,我的炼器之术的确是跟宗内的师父学的,不过,教我的师父很多,且他们都不喜张扬,故此他们的名讳我便不说了吧!”陈青不温不火,略微含笑道:“至于我的炼技嘛……初级有余,师父说我再过半年,将可有中级之格吧!” “哦!?”贾令叹道,虽然他估摸陈青来此寻购可炼器之物,必然已在炼器术上有些小成,却万没想到其这般年纪便能接近中级,暗想若是以斯之才,假以时日,则将来前途无量啊。 他的聚宝隆就是以搜集和售卖古玩奇物着称享誉陈国,所合作的炼器师也有不少,但都是年龄偏大,且以初级为主,中级极少,高级的更是一个都没,若是陈青有这般潜质的话,从现在起便和其建立合作关系,日后万一他能成为高级炼器师,则可以祭炼出上品炼器,到那时,聚宝隆的名声必将更加响亮于天下啊…… 他实在太想能让店铺有一位高级炼器师坐镇了,没有多想,贾令略带试探的问道:“陈公子如今对炼器已有如此造诣,一定想更进一步吧?” “哦?”陈青如何听不出来这贾老板似是话中有话,便问道:“您有何建议,但说无妨!” 见到陈青有意一谈,贾令并不因为对方的年龄比自己小很多而怠慢,而是客气的邀请道:“若是陈公子赏脸的话,不妨随我到后房一叙,我顺便也想让陈公子品尝一下我珍藏的好茶。” 陈青听罢淡淡一笑,便说道:“既如此,那便却之不恭了!”随后便随着贾令来到店铺后一个略显精致的房间。 待陈青与贾令纷纷坐下后不一会儿,佣人便呈上两盏茶,只揭开盖子,一阵清香便扑鼻而来,闻着的感觉好似正身处云雾缭绕的山顶般清爽。 “嗯!果然是好茶!贾老板真是好品味啊!”陈青不知这贾令如此招待是何用意,但他断定这般精明的人应是有所图谋,而自己无论是身份或才能,对方必定已了然于心,决不会有何歹意,所以便先以少许恭维寒暄,而后其自会说出心中所想。 “哈哈哈!陈公子果然也是懂茶之人啊,此茶乃是我在黄山的一位茶商好友相赠,是为极品‘毛峰’!一年下来,即便是风调雨顺的情况下,也只出产三斗,否则恐怕一斗都不足,十分珍贵!”贾令略显得意的说着这茶叶的出处和名贵,而后装作无意的看着陈青,却似想从其眼神中看出什么。久经商场的他,为人和为商之道却不像甘霖那般以坦诚豁达为主,他并不急着谈正事,而是打算先借机吹捧一下自己,抬高一些自己的身份和档次,好为后面的正题做对自己有利的铺垫。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他相信这种铺垫是有价值的,有时还很大。 第156章 身不由己(一/三) “呵呵!如此珍贵的茶,我便是有口福了!”陈青听罢后,脸上却看不出任何异动,但内心自然听得出来,这位贾老板可能是有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想和自己商谈一二,这前番的茶叶之品,就和自己作诗时的前两句一样,只是一种铺垫,故此他仍是一副轻松的赞叹着,仿若觉得贾令将其请到此屋中,就真的只是为了品茶一般,未作他想。 “是这样,陈公子知道,我这百年老店‘聚宝隆’以古玩炼器闻名于陈国甚至中华北方,而炼器师在陈国虽有不少,但能为我店所用者却着实不多。今得知陈公子有此雅技,贾某想邀请你做我店炼器师,不知意下如何?” “炼器师?……”陈青沉吟着思索一番后说道:“器物我倒是可以炼一些简单的,但炼器有风险,且我所在门宗事务繁多,我也不知师父何时会委任我去办事,这时间上……” “呵呵,陈公子不必为此类之事担忧!我来简单说下行内聘请炼器师的规则吧:在风险方面,若因祭炼导致的损货,炼器师无责,全由店家赔偿。在时间方面,凡是炼器买卖,要么现货交易,若是客户订制炼器则至少要提前三个月,有的提前一年,且每次预定所需要的时间,都会征求炼器师的意见。” “哦,原来是这样,如此我便没有后顾之忧了。那么恕我直言,我成为贵店的炼器师后,有何好处?”陈青也不含蓄,他从小在蓝锦祥长大,也算对经营之道耳濡目染,知道在生意场上涉及自身利益的时候,直接的说出来是最好的方式。 贾令见陈青这般直接,不仅未有异色,内心反而十分高兴,于是正色回道:“有客人订货时,按照最终祭炼的品质,炼器师可得货物价格的一到三成!无人订货时,我店会定时提供一些物品和材料,以供炼器师精进。” “嗯……听起来确实不错!如此,便承贾老板抬爱了!我便将我所学祭炼之术施展一番咯!” 贾令见陈青爽快答应,心中大喜,拱手笑道:“今后,要有劳陈公子了!” 陈青还礼回道:“呵呵,贾老板客气了!今后您也算是我的东家了,我还需要您多多照顾。对了,今日我不是可以直接拿些东西和材料了?” “当然可以!陈公子现在就要吗?” 陈青微微一笑,却回道:“不急不急,且让我喝完这盏黄山毛峰吧!” “哈哈!陈公子若是喜欢,可经常来我这里,我一定用好茶招待,我这里还有……” 成为聚宝隆的炼器师后,陈青便借着此店提供的机会,更加频繁的练习着炼器之道,向着中级甚至更高的层次稳步迈进。 就在陈青喝完茶向贾令道别之际,钦州的皇宫门口,都督薛典刚刚出来。 最近一月,他去东面的宋国边境一带视察了一番,刚刚回到都城向皇帝汇报完边防军情,正准备踏上马车回府。忽然副将从一旁走来,双手呈上一封信函,恭敬说道:“都督,刚刚有人送来一封信托我转交给您!” “哦?竟有人直接送信到皇宫门口!可知是何人?” “属下不知!送信之人只说,定要都督您亲启!” 虽然薛典觉得一封信函不送到都督府中,而是送到皇宫门口,此事略显蹊跷,但一时也猜不出是何人所为,故并未重视。他已一月没有回府了,甚是想念妻儿,打算先回府看望家人后再拆开看,便仍旧一边踏上马车,一边随意说道:“知道了!晚些时候再看吧!” 不料副将并未将信收起,而是拦下他再次说道:“都督,送信之人看起来不像是一般人,且特地叮嘱属下,务必要都督您立即看信!” “嗯?”副将此话一出,薛典则不得不重新审视副将了,他如何听不出来,刚才副将的语气极为迫切。只是一封信函而已,需要他如此上心吗?薛典双眼微眯,狐疑的盯着副将的眼神,却见他左右闪烁,竟好似在逃避什么。 薛典看到此时正在皇宫门口,也不好立即质问副将,且他估计,要想知道原因,只要拆开信来看看便应该能明白十之八九。他一把将信拽过来,拆开后只见其上寥寥几字是:“与其久陈潭湖里,不若傲立瀚洋上!请即刻来‘五芳斋’一叙。” “五芳斋”是钦州的一家十分有名的老字号酒楼,不但陈国上流之人频繁光顾,据说就连皇帝陈尤也经常派人到此取菜,声名远播。写信之人显然是怕薛典不来,私约在此处会面,便是为了显示自己的身份和实力,以期待他如约而至。 此信话中的意思,颇有引诱之意,不禁令薛典略显警惕。但他又一想,此处乃是陈国都城,自己又身为都督,确是无甚担心,便打算去一看究竟。 上了马车后,薛典对车夫喊了一声:“去五芳斋!”。为了不引起闲人注意,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他在车上脱去了铠甲,也未着官衣,只穿一身棕色锦袍。 马车跑的很快,两炷香的工夫后,便停在了五芳斋的门口。 薛典和副官一进酒楼,便有一中年人恭敬的迎了上来,将他们带到二楼。在此人的示意下,副官留在了门口,薛典独自走进了一件僻静的厢房。 薛典一进来,就看到坐在桌边,正悠然饮茶的一位长者。此人玉髻缎袍,虎头熊颈,一看就不是凡夫俗子。虽然桌子另一头有一个空位,但薛典并未立即坐下,而是先盯着此老者上下打量了一番,而后一脸疑惑的问道:“阁下是谁?为何托人带信给我在此会面?” 待此人轻吸一口翠茗,徐徐抬头后,薛典双眼微眯,将其样貌看清个七八分后,不禁深吸口气轻呼道:“您是……魏国都督,权大人?” “薛大人没有忘记老夫,看来我们还算是有缘啊!呵呵……”安坐于椅上之人正是魏国都督——权幽,他不慌不忙淡淡说道:“正是老夫!” 第157章 身不由己(二/三) 十年前,薛典刚刚就任陈国都督一职时,曾到魏陈边关和权幽见过一面,不过那次两人都在彼此军阵中,相隔百丈,面貌看的比较模糊。而此时的两人相距一丈不到,若不是亲眼所见,薛典不相信堂堂魏国都督会暗地潜入陈国都城,只为和他会面。 薛典略显惊讶之色,但还是走到椅子前坐下,看着权幽陷入沉思:“自从天下七分后,我陈国实际上是依附于魏国,这权幽身为魏国都督,来我陈国完全可以以上国都督的身份八马持架而来,为何要如此暗地来访?……此时来找我,十有八九是为攻宋之事,可为何要以这般方式呢?那信中的两句诗颇含诱惑之词,难道……”虽然内心忐忑不安,但自己也身为陈国都督,薛典也不喜欢做阿谀奉承之事,便装作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略微寒暄的说道:“原来真是权大人!在下不知权大人大驾光临,没有出城相迎,请多包涵了!” 权幽轻笑道:“呵呵,薛大人客气了!老夫此次前来,不为公事,只是为了一件私事罢了!” “哦?”薛典听罢内心暗惊,但却故作镇定,看似随意的的探问道:“权大人远道而来,不会仅仅是为了品尝我陈国的茶叶吧?”说着自己也掀开盖子,轻轻吹了吹茶,品了起来。 权幽放下茶杯,侧脸正色说道:“呵呵!当然不只是为了品茶,敢问薛大人,这十多年来,你在这陈国都督的位置上,自觉如何?” “嗯?……权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些年陈国伐宋,屡战不克,如今已是天下皆知,你这都督脸上可有光彩?”权幽毫不客气,话中带着激语,他此行就是为了拉拢薛典的,且以魏国的地位和实力,他相信此事难度不大,所以也不用过多掩饰了。 “这……陈国伐宋,也不是我一人之力,有皇上圣裁,有国力所及,有国师谋略,我只是个带兵打仗的,那宋国皇帝又喜欢找一群山野宗派为其帮衬,至于胜败……乃兵家常事罢了!我有何光彩不光彩的……”虽然用一番套话这么冠冕堂皇的解释着,但薛典知道自己身为都督,还是难辞其咎,不过在官场上,他知道绝不能落下丝毫颜面,否则就会给人欺负。 权幽暗笑:“想不到这薛典跟老夫一样,虽为一介武夫,却也会些官场上的伎俩,看来陈国的官场亦如是尔!也好,那我就不跟你拐弯抹角了!” “呵呵!薛大人说的对,胜败乃兵家常事,但……故意佯攻这件事,我魏国陛下看不出来,你以为老夫我也看不出来吗?”权幽嘴角微扬,盯着薛典问道。 薛典眼神左右游离,略显慌乱的说道:“呃……没有啊,之前的那次攻宋,确实是力不所及,我们陛下给魏皇都说的很清楚了啊……” “哈哈哈!薛大人不必惊慌,老夫此行可不是为了追查此事而来的!”权幽淡笑道。 薛典默不作声,端起茶杯呡了一口。 权幽继续说道:“老夫此番前来,是想传达我魏皇陛下对薛大人的一番好意。这几年屡次伐宋,你薛大人的才干,早已在魏皇陛下和老夫的面前如雷贯耳,他和我十分欣赏你。你应该知道,如今魏楚百年之约将近,天下迟早都是我大魏的!想你薛大人正值壮年,在陈国虽为都督,但陈国皇帝陈尤心大力微,你却总是不能一展英雄之志,何不可惜呢?” “权大人不用拐弯抹角的,有什么话直说吧!”薛典大致已听出了话中之话,但对方还没有说明之时,他也不好表达什么,便只好逼权幽明说。 “呵呵!好,我就是喜欢薛大人这样的,和老夫一样爽快!那老夫就直说了……魏皇陛下和我,都十分欣赏薛大人的才干,想让薛大人为我大魏效力,待天下平定后,你的地位便可仅次于天子和老夫!比在这小小的陈国做一个毫无抱负的都督,岂不……” “权大人!”薛典直接打断权幽的话,轻喝道:“陈国虽小,但当今圣上对我有知遇之恩,陈国虽不如魏国强大,但也是我薛某的故乡,要我明为陈将暗行魏事,这是万万不可能的!权大人远道而来,还是品一品我陈国的茶吧,其他的事就不必多言了!”薛典义正言辞的说道,也确实是他的真心话。 他本是陈国在魏国边界军中一个默默无闻的偏将,某日陈尤视察边防,见到只有他的营帐肃穆威严,军士兵械整齐,且询问其军中之事都对答如流时,对其十分赏识,不久便提拔他做了大将。上任都督离任后,陈尤力排众议,将他这个在朝廷之中无背景无依附的人提拔为都督,从此他便发誓,终身以命效力陈尤,绝无二心。 刚才权幽虽然和他分析了天下大势,又拿地位引诱,薛典曾有那么一瞬间的动心,但立即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虽然见到薛典拒绝的如此之快,权幽却一点也没有担心之色,继续劝说道:“薛大人,你还以为你们陈皇表面风流快活,实则窥视天下的野心,我们魏皇一点都不知道?呵呵!就算陈国吞并了宋国,你以为到那时陈国就能够一同北方,从而与我大魏平起平坐,进而染指楚国之地?岂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老夫可以实话告诉你,魏国始终是魏国,而陈国始终是陈国,这天下大势早就定了!” 听闻这些,薛典除了内心暗惊外,也感受到了权幽身上的一丝威压和对自己的蔑视,但他也觉得,权幽跟自己讲这些实在是有些大胆,难道魏国真的强大到如此地步吗? “薛大人!还是明智一点吧,老夫还可以告诉你,魏国已为统一天下准备了近百年,天下已是魏国的囊中之物了。老夫年事已高,而薛大人你又还年轻,只要你同意此事,大都督的位置迟早是你的。到了魏国代替周朝再次统一天下之时,试问除了皇帝,还有谁能号令你呢?想想这中华大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感觉是何等悠哉啊!” 第158章 身不由己(三/三) 权幽继续说道:“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你又何必吊死在陈国这棵小树上呢?”的确,等到陈国占领宋国后,若是想将陈宋国之地直接收入魏国囊中,薛典这个位置不可谓不重要,故此权幽也是格外重视。 薛典心中闪过一丝跳动,他自然听得出来,权幽为了今日的策反,其言辞已想了很久,这番话的确很让人心动。但他也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一想到学武时师父的教诲,一想到陈尤待他确实不薄,便顷刻打消了任何念头。 只见他立刻站了起来,正色说道:“权大人不必说了!魏皇和你的好意,我薛某心领了!虽然薛某只是一介武夫,但也知道忠义二字!为魏国效力一事,我是万万不会的!今日之事,薛某权当没有发生,不会告知我皇的。薛某还有事在身,就不送权大人出城了,告辞!”说着就往外走去。 “薛大人!”虽然薛典表现的已无半点商量的余地,但权幽却依然稳若泰山,正当薛典才走了两步时,权幽再次叫住了他并说道:“老夫也很佩服你的这份身为人臣的气节,但……凡事不要说的那么绝对吧?别忘了,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说话还是要留点余地,这样才更明智一些嘛~!” “……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薛典一怔,心中回想着这句话,其意竟让自己细思极恐,不禁回头问道:“权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呵呵!薛大人这么聪明,还用得着我说吗?也好,我便传达一下魏皇陛下对你的关心吧!我魏皇十分想将薛大人揽入麾下,但恰巧你前段时间到边关视察去了,为了不打搅薛大人公务,便冒昧的先派人入你府中,将你的妻小接到了一处更安全的地方……” “你……”薛典只听到一半,嘴角便已略有抽搐,只因这话让自己不寒而栗,盯着权幽的他却一时语塞。 “……呵呵!现在你府中的家人,是我们找寻相貌相似之人穿他们的衣服假扮的,这样你们陈国朝廷也不会起任何疑心。怎么样,我们魏皇对薛大人如此惜才,他的一片苦心,你也能明白了吧!”权幽的脸上看不到丝毫的阴狠之色,只是平和的看着薛典,淡淡说道。 薛典无奈,只片刻的迟疑后,便排除了对方使诈的可能,他知道这种事情,以魏国的实力的确办得到。虽然刚才还想为国尽忠,可一涉及到自己的妻小,他薛典也是一介凡人,再坚强的内心也片刻便被瓦解了。刚才浑身正气凛然的他,此刻已是罡气全无,咬牙问道:“你们……究竟想怎么样?” 见对方口气已变软,权幽嘴角微扬,安慰道:“薛大人不必惊慌!虽然你现在名义上还不是魏臣,但我们已把你当做魏国的副都督了,因此你妻小的生活,只会比他们在原来的府中更好,不会更差。你呢,就还是做你的陈国都督,刚才老夫说的那些话,的确都是魏皇之意,将来他会一一兑现的,老夫身为堂堂魏国都督,亲口之言,你又还有何可怀疑的呢?” 薛典根本就不在意刚才权幽所承诺的什么地位,更不在意魏国是否最终会夺得天下,他只关心自己家人的安危,不禁身不由己的问道:“你们……想要我做什么?” 他之前一直觉得,魏国和陈国好歹也是从属关系,且现在陈国并未有吞并宋国,天下之势又尚不明朗,魏国就算想对陈国不利,也不会这么早。可万万没想到,魏国竟然现在就用如此歹毒的手段对其下手!但既然事已至此,他深深的明白,只有自己做到魏国想要他做的,妻小的性命才能得以保全,所以直接问权幽自己的职责。 “你先不动声色,身为陈国都督该如何行事便依旧,若是要你出手,我自会派人送亲笔信函给你,且不会让你做你做不到的事情。”权幽轻声说道。 “……可以,但我也有三个要求!”薛典想了想,如是说道。就像打仗有最佳的出兵时机一样,他也明白,现在正是谈条件最好的时候,现在说一些不高的条件让对方接受,也可以防止将来他们得寸进尺,让自己陷入十分不利的境地。 “薛大人只管说!”权幽像是早就料到似的,看似不会有任何拒绝的爽快说道。 “第一,要绝对保证我妻小的安全!” “这个当然!” “第二,不能让我去杀陈尤,此事我万万做不出来!” “……没问题,老夫可以替魏皇答应你。”只略加思索,权幽便爽快答应道。 “第三,找个机会,我要见我妻小一面,以安我心。” “这个……可以!但要给我们一点时间准备,也为了不让其他人起疑心,不会太久,到时候我自然会通知你!” 薛典想了想,觉得权幽的话也合情合理,便正色说道:“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权幽也正色应道。 薛典离开五芳斋后,就直奔自己的都督府。回来后不见平时喜欢在院子中嬉戏的孩子,妻子也不见踪影,便向管家问道:“我妻和孩子呢?” 管家一脸茫然的反问道:“大人,不是你派副将将妻小接走,另找他处安顿,并换了相貌相似之人来装扮成他们,说是为了防止宋国派人潜入府内加害他们吗?” “……哦!对了,的确有此事,呵呵!是我近日公务繁忙,导致一时忘记了!”薛典这才明白,副将早就被魏国买通,顿时对其心生恨意,接着又疑惑问道:“那假夫人他们人呢?” 管家左右看了看,附耳小声说道:“我怕佣人们见到假夫人和假公子生疑,已命他们常日待在房内,没有事情不要出来!今后吃饭之时,佣人也只会将饭菜放到屋内前厅的桌子上,他们自会取之,吃完后佣人自会取回。” “哦!你……做的很好!去忙你的吧。”薛典简单夸奖了一下管家,毕竟这个时候,他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被朝廷发现此事,否则他这辈子极有可能再也见不到妻小了。 第159章 引入孟丘(一/三) 一年后,中华1985年,楚国武阳镇。 今年吴莽就要行弱冠礼,按照虚岁来算,他已是二十岁的成人了。 上次他首次任镖师路过太行山,遭王家寨大当家王志为难,被刚好路过的孟丘宗长老单一解围后,押镖就一直较为顺利。但那次被王志的浑厚内力将自己压制得几乎丝毫没有还手之力,以及单一深不可测的修为,让他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在那次之前,他以为自己的武功虽然没有达到父亲那样炉火纯青的地步,但一般的贼寇均应不在话下,即使遇到王志这样的凶恶匪徒,也应该能有一战之力。 可只有当他自己真正和王志对阵时才明白,之前遇到董鹰,李根,刘福的时候还能不落下风,全是因为他所练习的虎鹤双形在招式上的优势罢了。可一旦遇到像王志这般招式老道,内力精纯的人时,自己则只有勉强招架甚至挨打的份。而当他回到家中,希望其父吴真能在内力的修养上指点一二时,父亲的话却让他顿感失望。 吴真告诉他,内力只能是靠日积月累坚持不懈的修炼才能凝固而成,因此年龄确实是一个很大的优势。要想超越这种年龄造成的优势,只有练习江湖上较大的宗派才会有的,历代高人研究并传承下来的一些内功修炼的心法才行。但是据他了解,这些心法通常不会外传,甚至好的内功心法也不是所有弟子都有资格修炼的。 听完父亲的讲述,他突然想起了那日救他之人单一就是孟丘宗的长老,而像孟丘宗这样的大宗派,必然会有父亲所说的增强内功的传承心法。 想到之前也答应过单长老,有空就会去拜谢上次的救命之恩,吴莽便向父亲提出了想去孟泉山走一趟的事情。 吴真自从上次吴莽回来后就听说了孟丘宗长老替吴莽解围,并赠送灵药助其恢复内伤的事情,也有意想亲自去拜会一趟,无奈镖局事务繁忙,实在离不开他,便只要作罢,但要吴莽代为感激并问候。 甚至连武骏听闻后也颇感兴趣,因为如孟丘宗这样的大宗派,武骏自然耳熟能详,早就有结交之意,只是苦于没有门路。此番缘自吴莽护镖而巧遇其长老仗义相助,便托其将自己精心准备的厚礼带去,并捎带饱含恭敬问候之言,明说是感谢其对本局镖师的搭救之恩,实则是想借机结交,毕竟能和如此大宗攀上一些关系,确实是如武阳镖局这般的小势力所求之不得的。 几日后,吴莽便带着武骏的礼物还有他和吴真的问候出发了。 吴莽出了武阳镇后从太行山西面向北走,翻过山后便到了宋国晋阳。走了两天山路,吴莽略有些疲惫,带的水也快喝完了,便打算在晋阳休息半日再走。 进城后,他找到了一个茶摊,一边喝水一边要老板帮其把水袋盛满,付了一文钱后,刚准备上路,突然发现不知何时,茶摊边多出了一个书摊。他略一猜想,或许是刚才自己喝水时才摆出来的吧。书摊不大,上面放着数十本书,除小部分看起来像是崭新的以外,其他大部分的成色略旧,书摊老板还在从身边一个布袋里往外拿。 吴莽一直以来都喜欢研读一些兵书,且自从莫师傅来了以后,他还多了一个能够对其指点一二的人,因此看到书摊,他便想过去瞧瞧,或许能碰到两本自己看得懂的。 “走过路过的客官来看看了!各类书籍应有尽有,旧的便宜卖了!”书摊老板看到有几个人凑过来,趁机喊道。 《古诗十九篇》、《东行物语》、《吴子》、《庄子三篇》……看上去,这书摊上的书还真是很杂。 “《墨子七阵》!”吴莽看到自己买过的书,不禁想打听下这个书摊买多少文,便问道:“这本书怎么卖?” “哎呀客官,你可真有眼光!这本在十年前可是非常贵的兵书呀,现在折旧,只卖二十文了!”那老板说道。 “什么?”吴莽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禁喊出了声,心中却暗惊:“我几年前在楚国买的这本,也是旧书,却要四十文,如今虽然过了好几年,但也不至于这么便宜吧!难道我之前买书的那个老板是个奸商?” “怎么啦?客官,二十文,你不会还嫌贵了吧?我这价格可是晋阳最便宜的了……” “那倒不是,我只是奇怪,这本书怎么会这么便宜!……咦?《荀子兵法》!你还有这本书,那这书怎么卖?” “三十五文!” “什么?”吴莽又不禁叫了起来。 那书摊老板见吴莽这样,略一皱眉,便说道:“客官你不会又嫌贵了吧?……这样吧,我再少你五文钱,真不能再少了!” 吴莽问道:“这,这本《荀子兵法》,我记得上次在楚国可是卖七十五文!可现在竟然只卖三十五文,你的这些书卖这么便宜……”他将头凑近老板耳朵低声问道:“……不会是偷来的吧?” “嗨!客官瞧您说的,我哪敢呀!您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所有关于治国或军事韬略的书,去年就降价了呀!”那老板慌忙解释道。 “哦?竟有此事?我已许久没有买书了,确实不知道。” “那就难怪了,既然您都不知道降价这回事,那您也肯定不知道为什么会降价了吧?” “难道……不是因为纸张便宜了所致吗?还有其他缘故会导致这些书降价?” “看来您真是许久没出门了,也罢,我就跟客官您讲讲这其中的缘故吧!这说来呀,还有点话长……”书摊老板见吴莽丝毫不知其情,竟然像个茶馆的说书人一样,开始讲起了故事。 原来,之所以这些书的价格会突然降低很多,是因为十几年前,赵国忽然出现了一本奇书。这本奇书一出现,就让赵国的上流社会及各界名士纷纷抢购,仅一月间便脱印了六次。 第160章 引入孟丘(二/三) 后来这本书被赵国皇室知晓,竟被国师等一干朝廷老臣列为禁书,将之前售出的书全部收缴并烧毁,但此书的作者却因为名声太大,被皇帝力保而未于降罪。 十几年后,国师病逝,新晋国师便是此书作者的学生之一,虽然在他的建议下,皇帝也想将此书解禁,但在其他一干臣子的极力反对下,只将此书部分解禁,即只可以在皇室成员间传阅,且管控极其严格。 但此书实在太过神奇,半年后,此书的手抄本还是流出了赵国,有人说是国师所为,有人说是崇尚此书道义的皇室内成员所为,有人甚至说是赵国皇帝。 而几年前当此书流出赵国后,便迅速的传遍了中华的大江南北,现在只有赵国还将其列为半禁的书,其余各国均有售卖,甚至宋国皇帝和楚国皇帝还对此书推崇有加。而就因为如此,之前畅销的很多讲述天下大道、治国方略、政商军略的书都各自有所降价。 “……这就是降价的由来,客官,虽然都降价了,但我的价格可是晋阳最低的,你在我这里买绝对最划算呀!”书摊老板唾沫横飞的讲完后,还不忘提醒吴莽在他这里买书。 听完他的讲述,吴莽暗惊这世上竟还有如此奇书,不由得接着问道:“等等!你说的那奇书如此被天下之人所追捧,究竟有何不同寻常之处呢?” “这个嘛……”那书摊老板见吴莽似已被勾起了兴趣,眼中闪过一丝为不可查的诡异,便劝道:“我一个书贩子,你问我也不懂呀!不如……客官你就直接买一本回去吧,像你这样有学问的人,一看便知了!嘿嘿!” “什么?那本奇书,你这里有卖的?” “嘿嘿!不巧我这里刚好珍藏着一本,而且是最后一本!我看客官您的口音不像是宋国人,大老远的来我这里也不容易,我便便宜点卖给您吧,一般人我还舍不得拿出来呢!”那老板还装作一副舍不得的样子,竟引得吴莽真有想买的冲动。 “哦?那,你能先给我看看吗!” 老板便侧身去掏他那一旁的布包,掏了半天,待抓着书的手从包里拿出之前,还左顾右盼的看看了,似是不太想让别人知道样的,最后终于将那本书拿出来,递到吴莽的手上。 “《道德经》?”吴莽喃喃自语道:“我且看看究竟有何出奇之处。” 少顷,吴莽关上书,皱眉叹道:“看不懂!”但还是询问道:“这本书怎么卖?” “只卖一百二十五文!” “这,这么贵?”吴莽听到老板说出的价格,不禁睁大眼睛问道。 “客官,这本书的印量本来就不多,我这本还是凑巧得到的呢,你可以去其他的地方打听打听,不是这本成色旧了点,我绝不会卖这个价,我可没有瞎喊哦。” “算了!本来我就看不太明白,价格还这么高!还给你……”吴莽说着摇摇头,放下书便走了。 “这本书最近几年可是非常流行的呀,你走遍晋城…不,走遍宋国也买不到这么便宜的,客官你再考虑考虑……”看到自己说了半天,对方竟一本书都没买,书摊老板不禁不甘心的对吴莽的背影喊道,可他并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老板招了招手就走了。 出了晋城,吴莽便直奔北方的孟泉山。 几天后,吴莽来到孟泉山下,孟丘宗的山门前,看到有四名弟子模样的少年在那里,便走了过去。 “站住!来者何人?”一名个子稍高点的弟子看到吴莽身形健硕,略显警惕的问道。 吴莽拱手说道:“这位师傅,在下吴莽,是楚国武阳镖局人,此次是来拜会贵宗的单长老!” 见来人十分恭敬的这么说,那弟子稍显缓和,但依旧问道:“单长老?哪位单长老?” 吴莽一怔,这才明白这孟丘宗应是有多位姓单的长老,便想了想,答道:“单一。” 见来人竟然是要会见本宗的护法大长老,那弟子略显惊意,将吴莽又重新上下打量了一番,便对一旁的弟子知会一声,而后带着吴莽上山了。 半晌后,吴莽便站在了孟丘宗宗门前,那弟子要他站在门口,自己进去通报了。吴莽看着高大的宗门,以及宗门内高耸的建筑所展露出的宏伟气势,吴莽忽然觉得自己那武阳镖局实在小的可怜。忽然他想到曾经听李根说过,他也曾经到过这孟丘宗,不知道他那时的感受是否和现在的自己一样。 待那进宗内通报的弟子出来后,只见其和宗门前的弟子耳语了几句,而后便自行下山去了。 此时有弟子对吴莽拱手道:“请随我来!” 吴莽一进宗门,更加被其内的气势所震撼,他随便一眼望去,就能看到几百人在到处来往,有的是独行,有的是三五结伴而行,有的是几十人的队伍列队而行。 “真不愧为天下第一宗!”这样的气势,也不得不让吴莽这个桀骜不驯的少年对孟丘宗的敬意油然而生,在内心中发出感叹。 不一会儿,吴莽跟着这名弟子来到了宗内较深的一处略显僻静的地方,只见前面有一座巍峨的大殿,门前的匾额上写着三个字——“护法殿”。吴莽寻思着,这里应该就是护法长老所在的地方了。 进入殿内后,吴莽见到了单一,那位弟子便自行离去了。 “吴莽拜见单前辈!” “呵呵!你终于来了,前段时间我刚出去过,还生怕你在我不在的时候来了呢!从你家到这里,一路还好吧?”单一叫弟子去沏了两盏茶,便招呼吴莽一同坐下。 吴莽挠挠脑袋笑道:“还好,说起来不怕前辈笑话,我还是第一次一个人走出楚国呢!这一个人出来和以前押镖时一起出来,看到的还真不大一样!” 两人寒暄了一下后,吴莽便将包裹打开,露出了一个半尺见长,两寸见宽的木盒,便双手呈到了单一面前。 第161章 引入孟丘(三/三) 只见吴莽恭敬说道:“我们东家武骏说啊,他早就结交名闻天下的孟丘宗了,此次我押镖巧遇单长老,实在是天作之缘,这是他曾经在长白山得到的一株人参,特地叫我送来赠与您,还望您一定收下。” 单一早就想到这吴莽恐怕不会空手而来,却没想到竟赠送如此贵重的礼物,立即推辞道:“此物太过贵重,……这恐怕不妥吧!” 吴莽像似早就准备好的说道:“单长老千万不要这么说,前番若不是您仗义相救,我们的那趟镖定然过不了太行山,而且若不是您的灵药救我于及时,可能我吴莽的性命都不保。我们东家说,武阳镖局本就是一个楚国的小镖局,能得到天下第一宗的长老相助,实在是前生修来的福份啊!您若是不收下此物,恐怕日后再也无人愿意帮我们武阳镖局了,因此东家的这片心意,请您万万不要推辞啊!” 见吴莽言辞恳切,想了想后,单一便笑道:“好吧!那就多谢你们东家的一番好意了!” 说完,单一便向吴莽简单介绍了一下孟丘宗的大概情况。之后,单一又和吴莽一起回忆了那天与王志的一番战斗,以及单一对双方的评价。单一对吴莽的武功大加赞赏的同时,也指出了他的诸多不足之处,这些地方都是之前吴莽所不觉得的,甚至连其父吴真也从未提起,而单一则一针见血的说出了其中的道理和缘由,还有些根据那天所使用的武功对吴莽的推测也竟然出奇的准确,令吴莽啧啧称奇,顿生敬意。 其实单一之所以在吴莽面前讲这些,并不是随意而说,无的放矢。之前他在太行山时就暗地看到吴莽出手过,虽然在功力浑厚的王志面前几乎只有招架之力,但他却能看出吴莽的潜质甚至比宗内很多内门弟子都要好。当时他就有将其收为己徒的想法,无奈对方已经身为镖师,虽然尚显年轻,但毕竟已有自己的活法,身为大宗长老的他碍于面子,也不宜贸然提出。 而此次,他看到吴莽不辞路途遥远,竟然真的只身来到孟丘宗拜会自己,看来他对本宗还是颇有好感的,毕竟孟丘宗是名声在外的大宗。 现在,他有借机分析了那日的战斗,将其自身优劣一一剖析,看似随意一说,其实是在暗地观察吴莽的神色。而现在看来,对方对自己的能力已十分认同,对孟丘宗也不乏仰慕之意,这收徒之事极有可能成功。只是现在,还缺一个机会,缺一个人主动开口的机会。这个机会,单一早就想好了…… “你的虎鹤双形,在招式上对付王志其实是足够的,只是你缺乏内力,而内力的修炼不是一日之功,王志四旬有余,而你那时还不足弱冠,其差距可想而知啊!”单一说完,不慌不忙,端起茶杯来呡了一口。 “……”单一说出这些话来,吴莽略微低下头,也不知道说什么。 晋升镖头之前,他做了三年的镖师,虽然大多行镖都是平安无事,但也遇到过一些艰险,自己觉得还是游刃有余。直到去年首次任镖头,一力低档王志时他才知道,天下的高手实在太多,以他这般年纪以及这般道行,与隐藏在浩瀚江湖中的那些高手相比,实在是相去甚远。 虽然如此,但单一的偶遇给他带来了一线希望,让他知道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在内心中,他也十分想学习诸如单长老这样的宗派内才有的内功心法,可是没有人引荐,没有门路,他又有何资格开这个口呢?况且,上次单长老出手相助本就是仗义之为,如果自己还提出想要学习其宗门规定不可外传的功法,甚至收自己为徒,岂不是有得寸进尺,贪得无厌之嫌? 单一暗地看了看吴莽的表情和神色,大致猜出了其内心所想,但自己却丝毫不露声色,徐徐说道:“我宗内有一门内功心法,名曰《混元功》,对内力的修炼有事半功倍之效!只可惜……” 吴莽被单一之言所吸引,但又不知他这么说是何意,便双眼闪烁的望着单一问道:“只可惜如何?” 单一再次确定吴莽对学习内功心法有很大渴望,便顺势答道:“只可惜你不是本宗弟子,我身为长老,万万不可私传与你啊!除非……” “除非怎样?”吴莽迫不及待的问道。 单一看向吴莽,淡淡说道:“除非你拜入我宗,成为我门下弟子,如此方可正式习得我宗功法!” 听到单长老这么说,吴莽酝酿了半天,正在想是何意思,突然恍然大悟暗道:“单长老如此说,其意不正是想要我拜入其门下吗?若是他毫无此意,怎会如此说来?” 想到此,吴莽来不及发呆,立即从坐上起身,而后朝单一跪下说道:“吴莽愿拜入单前辈门下,从此惟命是从!” 可单一并未立即显出惊喜之色,反而一脸慎重的问道:“哦?你现在身为镖局的镖师,真的能拜入我宗?你父母不会反对吗?” 吴莽赶紧解释道:“前辈无需担心,我父亲本就是习武之人,他知道我能拜入天下名宗之下,必然非常高兴。另外,前辈不知,其实我并不太想做那镖师,能习得天下绝世武功才是我毕生所愿,请前辈成全!” 单一并未立即答应,而是装作略加思量后才正色答道:“嗯!既如此,我便收了你这个徒弟吧!” “多谢前辈!……”吴莽高兴之余立即答道,忽然觉得说错了什么,又急忙说道:“呃…多谢师父!徒儿吴莽拜见师父!” “呵呵呵……好,好,起来吧!”单一这才露出微笑,轻吐悦声,并将刚收的徒弟扶了起来。 在单一的指示下,吴莽还是先辞行,命他回去一趟,和家人还有镖局交代一番,一切打理清楚了再来孟丘宗正式入门。吴莽也明白做事要有始有终的道理,便老老实实遵从师父的旨意行事了。 第162章 神农诀 中华1986年,楚国,丰城。 李根自从拜入骆阳子门下后,就日日勤练剑法,已有三年。 第一年,骆阳子只教他七星剑法,李根仅花了一月就已习得所有招式,余下的是一个月,全部都是在领会这些招式中的奥妙。 看到李根刻苦练习,且为人老实,骆阳子颇感欣慰,他甚至觉得这李根和他的大徒弟郭峰真的是太像了。除了年龄要小几岁外,无论是身材,性格,资质都十分相像。 不知不觉中,骆阳子已对李根十分信任,所以第二年起,便开始慢慢将他引以为豪的九阳剑法传授给李根。起初,李根惊于其师父竟然还有第二套剑法,但当他开始练习后,却更加吃惊,他在第一式上就花了近一月的时间。 骆阳子为其解释道,九阳剑法的精髓不在招式,而在变化,而这种变化,是靠意境来实现的。 九阳剑法一共有九个基本招式,但每个招式又有八种小变化,加上本来的招式,每一种招式实际上有九个小式,总共便是九九八十一个变化。 而在对阵时,使用什么变化则完全取决于当时的情况和判断,可以说,采用不同的变化所产生的结果是不太相同的,有时会因为对手的缘故,这种差别还会很大。 另外,九阳剑法对内力的要求很高,内力没有达到一定的程度,即使使用了招式,但效果却会大打折扣,甚至还可能不敌其他的剑法招式。因为,九阳剑法是一个凝聚了数十年江湖经验和心得的人,感受李耳的大道后所创。 这种剑法的起点就非常之高,每一招一式所使出的目的,不是简单的伤到对方,而是攻防兼备,承前启后,并蕴含杀机于无形。如果用此剑法对阵一个算不上真正高手之人,恐怕对方还未来得及读懂自己的意图,就已经失败了。 当终于领悟了九阳剑法第一招的七八分以后,李根才震惊于骆阳子的设计,他知道若是这剑法的其余招式都是如此,那么这九阳剑法的威力将比七星剑法高出绝不止一点。 当李根练习完九阳剑法第三式时,骆阳子变停止了传授余下的招式,而是开始让他练习他自创的内功心法——神农诀。 说起这神农诀,还有一段故事:骆阳子早年随师父七星道人习剑,在他练剑的时候,七星道人有时会在一旁打坐运功。骆阳子曾问师父,这是何种功法,七星道人却总是含糊其辞。 后来骆阳子剑法已有小成,逐渐认识到内力对招式威力影响的重要性。 又有一日,他再次看到师父在一旁运功,便发现其功法很像是提升内力的,终于在他的追问下,七星道人承认这是一种修炼内力的功法。在骆阳子的恳请下,七星道人答应教授与他,但只传给了他四句口诀。师父说,这种功法总共的口诀有十六句,但四句的功效已足够他用驾驭七星剑法了。 当骆阳子完全习得这四句后,终于感受到了内力提升后对剑法招式的巨大功效,但苦于只懂得四句口诀,总有意犹未尽,饥渴半饱的感觉。 许多年后,骆阳子有一次去楚国南方的衡碧山上横扫了一个山寨,在打扫战场时无意中得到了炎帝陵的地图。在反复思量后,他还是冒险去了一趟衡碧山,并且按照地图找到了炎帝陵,却发现陵墓早已被盗。 但是,在炎帝陵内,他看到了许多篆刻在石壁上的类似经文的内容。这些经文很杂乱,涉及的范围很广,主要是记载炎帝所知道的一些草药的用法,以及对人体经脉还有丹田之气的论述。另外还记载了一些药方,有一些是养生益寿的,有一些是清热驱寒的,还有一些是护体解毒的。 骆阳子根据其中的一些记载,以之前师父所传的只有四句的内功心法为基础,自己研究出了一套十六句的内功心法,并给他起了一个名字——“神农诀”。 这套口诀集“养丹田、稳真气、祛杂毒”于一体,在受伤后自我恢复,运功时聚集内力上都有效果。 李根习得后日夜勤练,虽然他练过玉清宗的“清元咒”,但“神农诀”和其有太大差别,所以当骆阳子发现他在内功心法上的修炼相对于招式来说十分不足时,便倾其所知,对徒弟细心指点。三月后,李根基本掌握了神农诀,剩下的就是需要看他的悟性和坚持不懈的练习了。 骆阳子接着将九阳剑法的其余招式陆续传授给了李根,但并未像前三式一样,将每一个基本招式在何种情况下应该如何选择变化去一一讲解,而是留给他自己斟酌揣摩。事实上,就算是前三式他所亲身教授的变换之道,也只是自己的想法,在真正的实战中,并不是一成不变的。也只有自己揣摩的变化之法,才能运用娴熟,处乱不惊,否则只会按照师父做教的照本宣科,则永远无法体会剑法变化的魅力,更也无法发挥出潜藏的变化所带来的威力了。 这日,李根像往常一样自己去城外的山上练了一天的功,落日之时才回来。吃过晚饭后,骆阳子将他叫到跟前,似是有事要谈。 “李根,你拜我为师有多久了?”骆阳子问道。 李根认真想了想,回道:“大约快三年了!” 骆阳子轻捻羊须,双眼微眯的问道:“嗯,这三年下来,你觉得自己的剑意可有突破?” “蒙师父的教导,我自己觉得,已和三年前不可同日而语,无论是七星剑法还是九阳剑法,均比我之前在玉清宗所学剑法威力更甚,这些都是师父授予我此生的莫大恩惠,徒儿无以回报!”李根字字恳切,发自内心的感激着骆阳子。 “呵呵,为师知道你是个知恩图报之人,但我不是问这些,为师孤身一人,无牵无挂,也没有什么需要你去做的。我是想说,你的招式或许已提升不少,但你的剑意,也就是剑法的境界,还有很大的潜力!”骆阳子正色说道。 第163章 赠剑相别 “是!” “以为师看来,你现在在招式上已几近纯熟,剩下的光靠练习是不够的,还需要在江湖中去磨炼啊!” “徒儿明白!我之前在玉清宗也曾经觉得自己能打败很多师弟甚至师兄,但是后来去了仇宗,与那长老过招后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嗯!这是必然,一来是你们宗派的剑法在为师看来略显温和,二来你那时年龄太小,对内力也涉足不深,对阵长老肯定是难以招架的。但现在,我教你的剑法足以应对江湖上大多数的人,若是你的内力和境界能有精进的话,十年之内,你位列江湖高手之列,应该毫无悬念。” “是!那师父的意思是?” “为师的意思,你可以出师了,去江湖上走走吧!” “……师父,徒儿有件事,一直想问您,只是不知道若是开口会不会惹您生气!”李根略显踌躇的看了一眼骆阳子,小声说道。 骆阳子双眼微动,从李根的双眼中看出了些许端倪,但仍旧无法肯定,还是问道:“说吧!” 突然,李根双漆跪下,略显动容的说道:“师父知道,徒儿的前宗玉清宗,受仇宗迫害,几乎满门被杀。这几年来,徒儿每当闭上双眼,就会浮现前宗师父和师兄弟横尸在地上的惨状!徒儿知道师父您教授我九阳剑法,实乃毕生之大恩,但我还是放不下此段血海深仇……” 骆阳子听到一半已经明白,和自己所猜测的没错,李根果然是要说报仇的事情,便沉默不语,继续听他讲着。 “如今在师父的苦心教导下,弟子的剑法已有所成,只想为前宗报仇雪恨,以慰前宗师父师兄弟在天之灵,望师父应允!”李根叩首于地,沉声请求道。 “唉……”骆阳子长叹一声,站起身来,将李根扶起。他走向屋子的一旁,面朝墙壁,双手后背,微微抬头道:“我曾经跟你提起过,你有一个师兄,可还记得?” “徒儿记得。” “你那师兄拜入为师账下前,年仅十岁,其父为兆京集市上的一名小商贩。当时有人欺凌其父,被为师看到,却未曾出手,谁料半晌后再见其人,已是奄奄一息……” 骆阳子说着,回忆的面容中透着一丝哀伤道:“临终前,他将你师兄托付与我,并嘱咐我,勿让其子寻仇。而你师兄也算懂事,虽然剑法有成,但却一直没有再提此事。”骆阳子转过身来,对李根正色道:“……而如今,你也却还是对报仇之事耿耿于怀,岂不知,若是你这一去不返,却不仅是枉费了这些年的苦练,还让你父母徒生悲伤?就算你真的报了仇,你前宗的师父师兄弟也无法复生啊!” 李根明白,师父这番话的意思,虽然没有强制命令自己不可寻仇,但是却十分的不想看到自己去,不想让自己去冒险,这是师父对自己的一种爱护,是为自己好。想到此,李根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缓缓低下了头。 骆阳子看到李根这样,不免重新思量了一番:自己曾经也是名震江湖的山匪杀手,手中所沾的鲜血无数,只是那时,自己对世道不公的憎恨,对匪寇凶恶的厌恶,让自己无法自拔。是三十六岁那年的函谷之遇改变了自己,而后九年的闭关,一方面让自己看破了世事,一方面让自己创造了九阳剑法。这一沉一造,不也正是天道吗? 自己不是圣人,李根也不是,若是站在他的角度设身处地的想象,对自己恩重如山的宗门和师父都被惨遭杀害,换做自己,真的能淡定如斯吗? 骆阳子谈谈说道:“罢了!你前宗被灭之事,也确实非同小可,师父也不拦你,但,你需答应为师两件事!” 李根抬起头,郑重的说道:“只要能报仇,徒儿一定照办,师父请讲!”。 “第一,出去以后,不要提起我的名讳!” “是!”李根点头道。 “第二,以你现在的内力,对付一个长老或许能勉强应付,但若你想对付一个宗门,哪怕是个小宗门,恐怕还没到一半,你的内力就已经枯竭。因此,为了不冒然将自己置于险境,为师要你先修炼内力,再去报仇。” “……徒儿听师父的话就是了,要修炼多久?” “最好五年,至少……也要三年吧!” “还要三年?” “不错!三年只是为师保守的估计,且这三年不可懈怠,必须日日勤修内力,方可有与一宗门决战之力。你要知道,报仇即是决斗,生死可能就在那一两招之间,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岂不是拿自己的性命当儿戏?” 李根一想到还要等三年才能报仇,不禁双眉微皱,可他更知道师父这样说也是为自己着想,便俯首应道:“徒儿遵从师父之意!” 骆阳子点点头,走到床边,伸手在床底摸了摸,缓缓拿出一把剑来,看了看后递给李根。 “这是……” “这把剑,是我找丰城的一位老匠人所铸,你拿去吧!” 李根双手接过剑的一刻,就感到重量比以前的那把从玉清宗内带出的剑重了不少。黑中泛蓝,修长但并不华丽的剑鞘让他觉得就是为自己量身定制一般。 直盯着这剑,李根的脸上不胜欣喜,忽然又略显羞愧的轻声说道:“这三年来蒙师父授我剑法,还赐予食宿,无以为报,徒儿实在惭愧,怎还敢拿师父这般贵重之物!” 骆阳子笑道:“呵呵!你有这份心便行了!为师看你用的剑已十分残旧,将来行走江湖靠这样的兵器可不行!只要你用这剑多行义事,便是对为师最好的报答了,不必见外!” “多谢师父!”李根俯首说道。 “嗯,上次听你说,前宗被灭一事颇有蹊跷,你务必先弄清仇人,否则杀错了人,可不是君子所为!” “师父说的是!徒儿知道了。” “另外,我再跟你说下你师兄的情况,他叫郭峰,比你年长四岁,现在在一位楚国富贾身边做保镖。若是遇到他,只需报为师的大名‘骆镔’即可,他自会明白。” “是!” “你走后,师父在此不会久居,以后若要找我,可去魏国的龙台镇,找一个叫‘骆五’的镇民即可。” “徒儿记住了!” 第164章 亭亭玉立 “几天后的清晨,李根向骆阳子辞行后,便离开了客栈。 李根已想好了,先去金陵,他要再次质问赤炎宗的霍泰,但不会动手。若是对方不敬,则就用他们来试剑,但在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他不会轻易杀人。师父说的没错,玉清之仇的确要报,但也不能错杀无辜。 不过李根略一回忆上次和霍泰的那次见面,虽然他也说出了一些被陷害的道理,但总是觉得怪怪的,对方给他一种奸猾的感觉。李根估摸着,这次去找他,可能十有八九也问不出更多的线索,但他还是会去。“ “若是这样,他便要去一趟上宗孟丘宗,和长老元成还有师兄林展会和,将仇人的线索重新梳理。李根重新在心里发誓,无论最后查出的仇人是谁,他都会毫不手软的用自己的毕生所学杀之,必要时,也不惜动用九阳剑法。 不过,李根决心,还是要秉承师父的教导,至少用三年的时间,用“神农诀”来修炼内力,而后再去寻仇,而不是仅仅依靠新剑法的招式,这样把握也会大很多。 几日后,李根进入了金陵城。“ “昨日在武阳镇时,他还在犹豫是否要去拜会一下吴莽,想到报仇这种事情,恐怕可能有灾祸会牵连兄弟,最后便还是没有去武阳镖局,只在客栈休息了一晚。 过了金陵,再往南方不远便是赤炎宗所在的山门,李根没有打算在此城停留,只打算径直穿过街道,朝南门而去。 “……嘻嘻!来呀来呀~你追不到我!”李根面对的街道那头,两个女孩正在追打嬉戏。 前面的那位,穿着一身红色缎袍,青绫雀履,头上扎着镶金玉钿,手上拿着白丝锦帕,一看就是富庶人家的小姐。她体型燕瘦,身姿轻盈,在人群中躲来躲去,好不敏捷!“ “后面的那位青丝布衣,模样朴实,一身丫鬟打扮。她和前面的那位小姐身材相仿,但却没有其步履敏捷,追了半条街却始终差好几步,就是追不上。 不一会儿,两人的嬉笑声传来,李根便注意到了他们。李根还在想是否应该闪躲时,那前面的红衣女孩竟直接跑向了他。想着这两个女孩肯定是大户人家,自己一个穷小子万万得罪不起,若是撞着她们了,那可不是小事,他便索性打算站在原地不动,等她们离去了自己再走。 “嘻嘻!你就是追不到我!”那红衣女孩一边得意的说着,一边回头看向后面的青衣女孩,却没有注意到前面的正站着一个少年。“ ““不好!”李根才发现那红衣女孩根本没有看到他,一点都没有闪躲之意时,女孩已经撞上了自己,不禁暗暗叫苦。 “唉哟!”女孩娇喊一声,踉跄跌倒,幸好双手撑地,并没有大碍。 那女孩潜意识的抬头,才看到面前是一个双足并拢直立,手提佩剑的少年。精瘦的身材,古铜的肤色,轮廓分明的脸庞上有一双清澈的眼睛,虽显出几分俊色,却还是掩饰不了一丝惊慌。“ “李根在此刻也清晰的看到了女孩的脸庞,如夜空中的星星般璀璨夺目的双眼,小巧的鼻子,樱红的嘴巴,俏丽的秀发,若不是亲眼所见,他真的以为这定是梦中下凡的仙女! 那女孩在刚才一幢的瞬间,竟感受到了对方身体的健壮和伟岸,顿时耳根泛红。李根也在刚才的那被动的“迎头一击”中,第一次体会到了女子独有的娇躯之柔,还有一丝芳香袭来,瞬间心跳加快,不知所措,而整个身体仿佛被人点了穴一样,浑身僵硬,连表情都凝固了。两人的双眼在这一刹那间的对视中,都在心中突然涌现出了一股莫名的悸动。“ “来不及迟疑,红衣女孩眼看着后面的人就要追上,赶紧爬了起来,看到前面有个人桩,干脆绕到他的后面。 青衣女孩跑到李根身前,被其阻隔,便想绕过他而抓住红衣女孩。这时红衣女孩开始围着李根转圈,让后者无法靠近。 那青衣女孩向左追,红衣女孩就向左绕圈,青衣女孩向右追,红衣女孩就向右绕圈。可这一绕来绕去,站在中间的李根反而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动弹了。“ “第一次被两个女孩这样包围着,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不善言辞的李根不禁开始习惯性的挠着他的脑袋,呡着嘴巴,眉头皱得像八字,颇有哭笑不得的感觉,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那青衣女孩终于跑不动了,停下脚步,气喘吁吁的说道:“小……小姐,我真的追……追不动了,你就别跑了吧!” “那你还拉我回去不?”红衣女孩站在灵儿身后,双手叉腰,撅着嘴巴朝那青衣女孩问道。 “巧莺也是没……没办法呀!”“ “青衣女孩又喘了几口气,定了定神,一脸无奈的继续说道:“老爷上次特地把我们全府的下人叫去嘱咐,说现在外面不太平,没有要紧的事情不要出府走动,还要我们一定看护好主子,千万不能有闪失,否则……我们要受罚呀!” 红衣女孩听罢,却一点都不在乎,反而说道:“那也不能一月都不出来呀!都快把我憋死了!再说了,咱们府上不是请了保镖吗?怕什么!……反正,你要是还是拉我回去,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青衣女孩想了想,略显为难的说道:“那好吧,我就赔小姐在外面走一会儿,但一定不能出城!……唉,还不知道回去了会不会被老爷怪罪!” “老爷又不在家,怕什么嘛!我们都不说,他不会知道的!哼~!”红衣女孩这才走到李根前面,和青衣女孩站在了一起,拉起了她的手。“ “忽然,红衣女孩像是想起了什么,缓缓转向还傻站在那里的李根,恐怕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此刻心情是何等复杂。 此时的红衣女孩,一对大眼睛侧眼看着李根,还呡着嘴,双手竟也不知不觉的放了下来握在了一起,在这街道上,在李根的眼中,仿佛世界万物都消失了一般,只有这亭亭玉立的红衣女孩!“ 第165章 被挟持的保镖 被那女孩一盯后,李根从一阵恍惚中醒来,越发紧张。见她们已经没有再绕圈,便抬步前移,正要离去,没走几步,却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娇喊:“唉哟……” 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红衣女孩这才想起刚才给李根撞了个正着,一手揉着肩膀,一手扶着青衣女孩。李根听得出来是那红衣女孩的喊声,脚步虽稍有停顿,却没有回头,仍旧继续向前走去。 “喂!”青衣女孩喊道:“你把我们小姐撞得这么疼!难道就这样走了不成?” 李根暗自叫苦,转身委屈道:“……我?我哪里有撞她?是她刚才,刚才……” 青衣女孩看了一眼红衣女孩,后者古灵精怪的给了她一个眼神,青衣女孩便心领神会,回过头来说道:“什么?什么?难道是我们小姐撞你不成?好哇!你一个大男人,竟然敢欺负我们小姐,我要告诉老爷,可有你好看的!” “我没有啊,刚才真的不是我撞他……”李根努力辩解,却显得有些无力。 可还没等李根说完,红衣女孩似更加疼痛般的喊道:“唉哟!刚才撞的好疼!”随后偷偷瞟了一眼青衣女孩。 青衣女孩顿时对其意心领神会,立刻朝四周嚷道:“哎呀!大家来评评理呀!我家小姐走路被这人撞疼了,他还不认账啦!” “这……”李根叫苦不迭,自己生怕惹上事,却越躲越来事。 见街上有人围了过来,李根更显尴尬和紧张,只好挠挠脑袋,皱眉说道:“好吧!那……就算我撞到你们小姐了,你…你想如何?” “想如何?这个嘛……”青衣女孩眼珠一转,便指向红衣女孩说道:“这当然要问我家小姐了!小姐,这人由你处置吧!” “嗯?”李根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曾经在丰城见到别人被讹诈,路见不平拔剑相助,可现在竟也被两个女孩家给讹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寒酸的他不禁摸了摸钱袋,低头看着两女,略显羞窘的低声说道:“我……没有太多钱!” “谁要你的钱啊!你知道我家小姐是谁吗?会要你的钱?哼~!”青衣女孩不屑的说道。 那红衣女孩看了看李根,手上拿着一把剑,顿时来了主意,忽然说道:“你会使剑?” 一脸错愕的李根略微一怔,答道:“会……会一点!” 两女对视一眼,红衣女孩的嘴角闪过一丝诡异的笑容,便说道:“那就正好了!我今日出府游玩,出来时匆忙,没有随身携带护卫……”说道这里,她又偷偷瞟了一眼青衣女孩并使了个眼色,后者微微点头,便接着红衣女孩的话,装着一本正经的说道:“嗯……我看你既然会些武功,那就干脆保护我家小姐今日一程吧!” “啊?”张目结舌的李根再一次没想到,对方竟然提出这样的要求,不禁略显为难的问道:“这……这不太合适吧!” “有何不可?”红衣女孩反问道:“你会武功就可以保护我一程!难道你想耍赖不干?” “就是!难道想耍赖?”青衣女子附和道。 李根哭笑不得,挠挠脑袋后只好答应道:“那……好吧!你们要在外面待多久啊?” 红衣女孩一边朝前大步迈去,不假思索的回道:“看本小姐的心情!只要不下雨,本小姐就玩一整天咯!” “啊?” 青衣女孩娇喋道:“啊什么啊!快跟上!不许逃跑哦!”而后对那几个围观之人喊道:“没事了没事了!大家散了吧!”却见她督促李根走在红衣女孩后面,自己再迈步跟上,且小心翼翼的盯着前面的少年,生怕他耍花招。 李根暗自苦笑:“这哪里是我保护她们,明明是他们在挟持我呀!” 不一会儿,三人就离开了正街,拐进一个热闹的街市,街市左右有很多小摊,小摊上的物件利郎满目,红衣女孩看的兴致正浓。 李根无奈,只好配合她们尽兴。虽然未打算偷偷离开,可青衣女孩还是时不时的回头看看李根,似怕他溜走一样,每当被此女注意时,李根便瘪了瘪嘴。 红衣女孩一会儿看看花红,一会儿看看胭脂,又一会儿看看泥人,一会儿看看彩珠,似玩的不亦乐乎。可连青衣女孩都没注意到的是,她偶尔会偷偷瞟一眼身旁的另一人,每次眼中都会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跳动。 就这样又逛了一会儿,红衣女孩忽然说道:“哎呀!刚才跑了好远,又逛了这么久,我肚子饿了!” “嗯!小姐,我们去那家店吧,看起来还不错!”青衣女孩指着前面的一家酒店说道。 不说还好,一说肚子饿,李根也觉得自己腹中空空了。顺着青衣女孩的手望去,她所指的是一家看起来很大的酒店,这种店里的饭菜价格,起码比普通的小饭馆要高三四成,不禁暗自皱眉。 待到两女正往那酒店走去,李根却略显踌躇的跟在最后,青衣女孩突然转身,两手叉腰的娇喝道:“干嘛?你想溜呀?” “……我,我银子真的不多,可否换一家便宜点的酒店?”李根依旧是一边挠着脑袋,一边羞窘的问道。 “哼!我当是什么事呢!本小姐会要你出银子吗?”红衣女孩略显气愤的反问道。 青衣女孩附和道:“就是!我们小姐吃饭从来不会让别人请客呀!你别想跑,快过来!”说着就把李根往酒店里推,三人便这样走进了酒店。 一进门,李根就看到这店里的陈设、摆饰、还有这些客人的穿着,以及他们桌上放的菜式,和他以前所去过的酒店完全不同,不禁连步子都迈的变小了,好似那刚入府丫鬟进了大夫人的闺房。也难怪,这也是李根平生第一次进这么贵的酒店,他当然有点不太适应。 两女却觉得李根有些奇怪,却又不知道他何意,便拉着他走向了二楼。 李根心想,连一楼都这样,那二楼岂不是更奢侈?正想着,他已经迷迷糊糊的跟着两女进了一个厢房。 第166章 狼吞虎咽 厢房的门口放着一个雅致的盆景,往里看是一个弧形的玄关,玄关设有吊珠门帘。走进去后,李根看到的是一个宽阔的房间,一张圆桌近有丈许,古色古香的椅子上雕刻着鸟兽形状,十分好看。 三人刚刚坐下来后,就从门外屁颠屁颠的跑进来一位衣着光鲜的中年人,他一进来就朝那红衣女孩殷勤笑道:“甘小姐今日能赏光鄙店,佟某倍感荣幸之至呀!” “佟掌柜!我们小姐今日就是来尝尝你们这里的拿手菜的,你可要令庖夫做好点!” “那是那是!”佟掌柜附和道。 红衣女孩想了想,说道:“嗯……先来一盘‘扬子松鼠鱼’,还有‘乌鸡蛋烧麦’,再来个‘荷叶锅烧肉’……”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佟掌柜问道:“对了,你们这里有名的那个什么虾来着?” “凤尾玉鳞虾”佟掌柜眼睛笑成两条线回道。 “对!就是这个‘凤尾玉鳞虾’!最后来个‘金陵草豆腐’,嗯,差不多了吧!”红衣女孩自言自语道。 佟掌柜屈指一算,笑问道:“甘小姐前后一共点了五个菜,是这样吧?” 不料她却略一皱眉,说道:“才五个啊?不行,好事成双呀,再加一个吧!加个什么好呢……” 见她一时没有主意,佟掌柜急忙笑问道:“我们店里有个新式菜品叫‘酱卤鸭胗’,最近点的非常多,三位不妨尝一尝?” “好呀!佟掌柜推荐的菜,那味道肯定好吃,就这个吧!”红衣女孩笑道。 “好咧~!一共六个菜,三位稍等,我这就亲自去吩咐庖夫,给您做最好的手艺!”佟掌柜说完就出去了。他刚出门,小二便走了进来,给三人分别沏上一盏香茶,两女自顾的品着,不时的看看李根。 李根内心又在暗自皱眉:“三个人点六个菜,吃的完吗?况且这两个女孩个子这么小,应该吃不了多少呀!……哎,不管这些了,既然是她出钱,就当是犒劳我赔他们半日的工钱吧!”虽然这么想着,但李根还是为这位红衣女孩的财力感到吃惊,连这么大的酒店掌柜都对其恭敬有加,真想不出来她究竟来自何等贵胄府中。 他没发现的是,此时两女正在互换着眼色,片刻后青衣女孩问道:“喂!我们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李根不觉中害羞的看了一眼红衣女孩,而后答道:“我叫李根。” “我叫巧莺,我家小姐叫……”还没等这叫巧莺的青衣女孩说完,那红衣女孩就抢过来说道:“我叫甘婷!” 她一说完,巧莺便抿嘴窃笑,惹得甘婷略显气氛,举起香帕作欲打状,却没有真打,两人相视一笑后,甘婷还是掩饰不住害羞之色。 李根只觉得耳根发热,又在挠脑袋。甘婷接着问道:“我们的名字都告诉你了,你还没说从哪里来?要去哪里呢!” “就是就是!”巧莺附和道。 “我?我……”被两个女孩这么问,李根一时也不知道从何说起,顿时语塞。 “我什么呀!”甘婷睁着两只大眼睛问道。 “小姐,他好笨啊!”巧莺噘着嘴说道。 “别乱说!也许他有难处呢?” “有什么难处呀?就是嘴巴笨啦!……” 李根皱着眉头,只好说道:“唉!好吧,我且说说吧……”随后他便将自己的事情略加掩饰的简单告诉了她们,只说从赵国来,在楚国拜师学剑,要去宋国看望朋友。 甘婷也介绍了自己的家庭,她不是别人,正是楚国巨贾甘霖的掌上明珠,也是甘瑜的妹妹。 自从甘霖在丰城遇险后回到金陵,就对甘府和家室的安全格外注意。虽然招募了郭峰等保镖,但只有在比较重要的事情和遇到较大的生意时才会出门,且每次必会有郭峰随行。其余三名保镖,或是在夫人出门时护卫,或是守在府中。 甘婷是甘霖唯一的女儿,对其十分爱护,按照甘霖的吩咐,若没有特殊情况,她每月只能出去两次。可月初的时候她便出去了两次,这一晃大半个月过去,她实在耐不住无聊,便趁甘霖出门办事,偷偷跑了出来,结果刚出门就被她的丫鬟巧莺发现,便一同追了出来。 其实甘婷也知道,其父也是为了她好,可她今年刚满十七,正是情窦初开的年华,甘府虽大,但也难以满足她的玩乐之心。不巧追逐中刚好遇到了愣头愣脑的李根,便半捉弄半认真的让他做了个临时保镖,而李根的害羞和木讷却反而让甘婷对他更加好奇了。 “天哪!……”甘婷和巧莺正目瞪口呆的看着六个光光的盘子,再看看低着头,脸正涨的通红,显得羞愧十足的李根,不禁被他的食量震惊了! 本来李根是个很内敛的人,这顿饭又是甘婷请客,按说他不该这样毫不讲客气,吃得这么“彻底”的。可李根实在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菜。无论是食材、火候、做工、味道,都让他觉得这简直是天上的神仙才能吃到的美味!再加上他本来就喜欢吃肉,而以前无论在鹿山镇的家中,还是在玉清宗内,都极少吃得到荤腥,这六盘菜中的五个菜都又恰巧都是楚国荤菜中的极品,自然是免不了他的一阵狼吞虎咽了。 所以,刚好碰到他的肚子确实饿了,李根便“一不小心”,吃了三碗米饭,还把甘婷巧莺两人随意吃了几口就吃不下的剩余的六盘菜,全部都给收纳进了他的肚子。结果,直到吃完最后一口,李根才发现六个盘子都已被自己打扫得干干净净,便只好一边在心中暗骂自己没出息,一边把嘴中的最后一口饭菜随意咀嚼了几下后就吞了下去,此时的他耳根涨的通红,羞愧的不敢和两女直视。 “噗!……” “嘻嘻!他真好玩!” 两女本惊讶的表情,看着李根红着脸吞下最后一口的样子都忍不住笑出了声,再看李根,脸就变得更红啦! 第167章 情窦初开 半晌后,两女终于笑罢,李根头略低的说道:“真抱歉!我肚子饿了,吃了这么多,我……” “没什么啦!嘻嘻……菜点了就是吃的呀,吃完了更好了!”甘婷急忙说道,想帮其化解一下尴尬。 “这么多菜,要很多银子吧?我这里只有几两,你带了多少啊?”李根问道。 甘婷笑道:“我可没带银子!” “啊!?”李根一怔,顿时有股想把刚才吃的饭菜全部吐出来的冲动,可一想到那神仙般的美味,便立马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用管了,我们走吧!”甘婷说着便朝外面走去。 李根依旧显得很担心,似是提醒的说道:“我们还没给钱呢!” 跟在甘婷后面的巧莺一边走,一边略显得意的说道:“你还不知道吧?我们甘府的人在这金陵城所有的酒店吃饭,是从来不会当时结账的,每月初三前自然会有人给他们结上月的账。快跟上来,别想溜哦!” 李根还是一时无法相信世上还有饭钱月结的事情,挠着脑袋,瘪了瘪嘴,最后看了一眼满是空盘的饭桌,突然有一股恍若梦境般的感觉,只好拿上剑跟着走了出去。 “李根!!!”甘婷走出酒店数丈远才想起来转身看看,却见吃饱的李根才走出来,生怕他逃跑似的,便用她那略带不满的小姐口吻隔着老远大声向其喊去,引得周围的路人不禁向两人侧目。 大庭广众下被人这样喊出大名,还遭到不少路人的直视,李根只觉得好不尴尬,可又拿那女孩没办法,只好小步跑了过去。 “你怎么走得这么慢?是想找机会逃跑吗?”调皮的甘婷翘着嘴巴,略显气愤的对刚跑近的李根质问道。 李根略显紧张的解释道:“没有啊!” “好啊!你吃了我家小姐的饭,就想溜之大吉是吧?”一旁的巧莺不怀好意的添油加醋,却让李根更显无辜了。 “没有没有!我……只是吃的有点饱,一时走得慢了点!”李根他确实没有想跑,只是刚才的心中还停留在山珍海味酒足饭饱的恍惚中,似是意犹未尽。他本就是诚实之人,既然答应了甘婷保护其一日便不会食言,刚才又吃了那么多饭菜,就更不好意思不辞而别了,虽然这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哼~!别想耍花招哦!不然我回头告诉爹,说你欺负我,他定会惩罚你!” “就是就是!” “呃……我不跑啦!”李根听罢,耷拉着脑袋,哭笑不得,只好跟上,还不敢太远了,否则又被一顿教训。 走着走着,街道的前方忽然响起了一阵惊叫声:“啊!……”伴随着叫喊声,还有阵阵巨响,像是一辆车被某种巨大的力量掀翻了一样:“轰!哗啦……” 警觉的李根踮脚远眺,那是一匹巨大的骏马,正横冲直闯的向这边奔来,刚才的声音是那匹马撞翻了路上的一辆货车而响起的。 “马受惊了!前面的快闪开啊!”街道那头还传来了一声呼喊,只听得见声音,却看不清是谁喊出的。 李根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那马肯定是因为某个缘故而受惊,马夫一时没有管住,导致这厮冲上街来乱冲乱撞,连街上的货车都阻挡不了其分毫,看来这匹马着实受惊不小,其力量肯定很大! 而甘婷就在那马的前方的一个摊边,她看到那冲来的骏马已是表情凝固,双腿发软,一时竟呆在了原地。 李根脸色瞬间变得十分凝重,他看到那惊马实在太大,且来势凶猛,想用法将其阻拦肯定不易,此时想保甘婷安全只有将其推开。 情势十分危急,没有多想,李根顿时运气蹬腿,跳上路边的一个摊桌上,紧接着利用高处的优势,直接跳向甘婷身边,一把将其抱进怀中。 “啊!”就在那骏马冲到距离甘婷身前一丈时,她惊叫一声,闭上眼睛后只用双手护住了头。待她睁开眼才发现,此时正躺在李根怀中,自己两人正处在街道的边上,那匹马已经冲到街道远处了。 “没事了!”李根轻轻说着,仿佛甘婷是他的亲人一般的温柔。 忽然街上冲过去四五个男丁,扛着棍棒和绳子,似是在追赶那惊马,准备将其擒获。 巧莺赶紧跑了过来,关切而紧张的向甘婷问道:“呀!小姐!您伤着哪里没?” 此时的甘婷才发现当着丫鬟的面,自己身在一个少年怀中,好不难堪!而李根也意识到此时已没了危险,便立即放开了甘婷,而后两人都将脸侧向外面,只有巧莺还在用眼睛和手打量着甘婷的身上,生怕她出事,否则自己就会被夫人怪罪。 “我……没事!”甘婷脸颊红晕,略显羞涩的说道。 “哦!没事就好,我担心死了!哎呀刚才都怪我,一下子贪玩去了对面的摊上,没在您身边让您受委屈了!幸亏……”巧莺说到这里,才看到一旁的李根也是脸颊泛红,顿时明白了刚才为了救小姐而将其抱住的李根。 看到两人都很尴尬,聪明的巧莺赶紧说道:“既然没事,我们就走吧?” 巧莺将甘婷扶起后,李根忽然听到了一声娇涩的声音:“谢谢你!”他侧脸看去,红润的脸庞,羞媚的双眼,不是别人,正是甘婷因为刚才自己的及时相救才发自内心的一声感谢。 李根此生从来没有被人这么感谢过,却没想到第一次这样郑重感谢自己的是一个看似放荡不羁的千金小姐,顿时也不知道怎么回复,只好又挠着脑袋,用他那特有的生硬的口吻说道:“哦!不用感谢的,我……是保镖嘛!保镖就是保、保护你的嘛!” 谁料他这一句吞吞吐吐的话,却让情窦初开的花季少女更加害羞了,赶紧拉着巧莺的手跑开。巧莺看出甘婷被李根的话激的更加害羞,被甘婷拉着远去的同时还扭头低声喋道:“嘿嘿!” 李根依旧不明就里,只好挠着脑袋跟了上去。 第168章 啊什么啊 正午的金陵,天上阳光明媚,街中热闹喧嚣,李根就这样一边跟在甘府的两个女孩身后,一边看着他们嬉戏。虽然大仇未报,却在此时有一股短暂的幸福之感,仿佛周围不是那喧闹的街道,而是一片芬芳的花丛。 或许是这短暂的安逸让他心生眷恋,或许是少女的嬉戏让他美不胜收,半日的时间仿佛在一瞬间就过去了似的,李根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已到了黄昏。 “巧莺,我已有些累了,咱们回府吧?”活蹦乱跳了整日的甘婷,终于略显疲惫的说道。 “好吧!” 李根听到此话,心情忽然变得有些复杂,好似因为可以脱身而高兴,又好似因为不知名的失落而恍然。但他还是跟在两人后面,打算将她们护送到家门口后,再告辞而去。 待两人走到甘府门口不远,甘婷才发现李根还若即若离的跟在后面,她这才想起,原来此人不是自己真正的保镖,而只是今日临时“雇佣”的路人。 侧眼看着略显木讷的李根,甘婷的内心有些复杂,她今日本只打算偷偷出来玩个把时辰就随巧莺回去算了,可不料撞到了李根,便临时软硬兼施的让其成为了自己的保镖,这才无所顾忌的在金陵城内玩了一整天。 可连她自己都没想到的是,十七岁的甘婷已是情窦初开的年龄,今日和李根的这番相处,让她在内心中对这个老实木讷的少年产生了莫名的好感,甚至依赖,现在如何处置他,却让自己陷入了为难。 她本想让李根保护他一天便自行离去,可这一日的陪伴却让她舍不得就这样放其离开。她想让李根跟她一起进入甘府,继续陪伴她几日,可小姐的身份又拉不下这番面子。 聪明的她立即背着李根,看着巧莺并挤眉弄眼了一番,巧莺一怔,好在她毕竟是甘婷的贴身丫鬟,顿时明白了她的心思,顿时抿嘴窃笑,不禁让甘婷的脸上泛出一丝红晕。 “喂!你呀!跟着我们进来吧!”巧莺对李根喊道。 李根不禁问道:“啊?你,你们这不是到家了吗?我是不是可以……” 没让他把话说完,巧莺急忙娇喝道:“不可以!” 双眼直瞪着巧莺,李根一时语塞,又看了看一旁的甘婷,好似也没有任何异议,心想难道这两个女孩真的不肯放过他? “金陵城这么大,我们小姐今日才玩了几条街,明日还要出门玩耍,还是你当保镖吧!”巧莺一边看着甘婷的眼色,一边半命令半试探的说道。 “这……不是说好,我保护你们一日的吗?我已经……”李根略显为难的说道,此时他的眼睛只在看着甘婷。 巧莺眼珠一转,一脸正色的说道:“那是刚开始,你撞了我家小姐,一日可偿,可后来你又吃了那顿饭,我来跟你算笔账吧:一盘菜一日,六盘菜就是六日,也就是说,从明日起,你再保护我家小姐六日,才算结清!” “噗!”听完巧莺的这笔乱账,连甘婷都不禁笑出了声,随后她瞟了一眼李根,又顿时恢复了常色。 “啊?” “啊什么啊?你怎么就会啊呀?”巧莺想着自己为了小姐,就干脆做恶人做到底吧,接着说道:“怎么你有急事吗?要是你现在不留,将来也要回来补偿,但那时日子可就变多了哦!” 李根顿时脑袋发胀,心想认识这两个“魔女”可真的算是摊上大事了。虽说师父也告诫过他至少还要在外修炼三年,也不急于一时去寻仇,且保护这两个女孩对他来说也无甚压力,甚至还有不少快乐,但身不由己的进入不熟悉的府中总是会有些不安,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看到李根面露为难之色,甘婷觉得太强硬了也不好,便想了想,面露微笑,半撒娇半恳求的说道:“你若实在有事要办,可先去办事,但办完后一定要来金陵哦!” 可李根更加为难,他这一去都不知道要多久,而且他不可能将报仇之事半途而废,还惦记着回金陵做这小姐保镖,不禁挠挠脑袋。 小姐脾气就是小姐脾气,难得撒娇的甘婷一下子就受不了如此恳求还无法答应,忽然变得没好气的喝道:“不来就算了!以后永远别再来了!哼!”说着就拉着脸便要走进甘府的大门。 李根被甘婷一喝吓了一跳,没想到这小丫头发起怒来气场还挺大的,正在他犹豫时,甘婷又变了。 甘府门口站着两个家丁,见甘婷回来已将府门打开。只见刚准备一只脚踏入门内的她,突然嘴角抽搐,接着脸露悲伤,眼看着就要哭了! “好吧!那……我再做几日保镖吧!”不知为什么,一看到快哭的甘婷,李根一下就心软了,答应的话脱口而出。 却见甘婷立马变得不哭,还向嘟嘴做了个鬼脸:“噜噜……”然后跳进了甘府门中。巧莺暗笑,跟在后面对李根说道:“我家小姐愿意请你当保镖,那是抬举你!你可老实点!” 李根哭笑不得,摇了摇头,也只好跟了进去。 一进门,李根看到了宽阔的庭院,高雅的园林,还有众多的仆人走来走去。很多见到甘婷的仆人都在和她打招呼道:“小姐回来了!”甘婷轻声答应后,便直接朝着内院走去,却不忘时不时的看看身后的李根,生怕他走丢了。 忽然,三人的身后不远处出现了一人,李根感受到了身后的气场,第一个回头,看到了一身紧身衣,正在用警惕的眼光盯着他的一个壮汉,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甘府的第二保镖——伍进。 伍进对甘婷恭敬的问候道:“小姐回来了!……此人是?”他看了眼李根手上的剑问道。 “嗯!此人是我的朋友,要在府上住几日,你帮我安排一下,他就住在我隔壁的厢房吧!”甘婷对伍进命令道。 停顿了一下,伍进还是拱手说道:“……小姐,此事恐怕不妥!” 第169章 信物 “嗯?”甘婷皱眉道。 “小姐,你的朋友住在府上没问题,可他是一个男丁,又有佩剑,住在小姐隔壁实在不安全,还是安排他住在客房吧!”伍进的口气十分恭敬,不敢得罪甘婷,但职责所在又使他不得不按照甘霖吩咐的规则去做。 “哎呀!我都说了他是我朋友了,他身带佩剑也是保护我,我都不怕,你有何担心?”甘婷反问道。 “这……”伍进面露难色,却还是硬着头皮再次拱手说道:“小姐,老爷吩咐过在下一定要为小姐的安全着想,今日小姐私自离开府中,在下已经担心了一天,若是还让一个佩剑之人住在小姐隔壁,伍进实在担待不起,还是请小姐不要为难在下吧!” 听他说完,巧莺也呡嘴对甘婷轻轻摇头,希望她算了。 甘婷见状,只好嘟嘴道:“哼!行了,那就给他安排一间最好的客房!” “是!” “我爹还要多久回来?”甘婷追问道。 伍进想了想,暗自瞟了一眼李根,双眼闪过一丝跳动,而后说道:“在下不知道老爷何时回来,他走时没有告诉我。”其实伍进知道甘霖大约回来的日子,但他看到李根这个不知底细的外人还站在一旁,便心存顾虑。虽说此人是小姐带回的朋友,但小姐毕竟年少,自己身为护府保镖不得不为大局着想,考虑到防人之心不可无,便没有当场说出来。虽然李根看起来年龄不大,但他自打上次和郭峰比试而惜败后,便再也不以年龄之故而轻视任何人了。 伍进见甘婷没有怀疑,最后恭敬问道:“小姐还有其他吩咐吗?” “没事了!” 伍进对甘婷行礼后又瞥了一眼李根,便离去了。 见伍进走了,甘婷立刻恢复了调皮模样,拉着李根的衣角对其道:“你跟我来,我带你去后院玩!” 李根也看了一眼伍进,似乎正若有所思,不料被甘婷一拉,只好一同走向了后院。 傍晚,李根被安排到了一件陈设颇为讲究的客房,不过他也注意到,这件客房距离伍进等几个看似甘府的护院所住的房间比较近。想到护院之人的职责便是保护府中人的安全,李根淡淡笑了笑,也没有丝毫见怪。天一黑,他便关上了门,在屋内闭目打坐,独自炼起了“神农诀”。 青春年华,光阴如诗,不觉李根已在甘府住了半月。 这半月里,大多是他和甘婷巧莺在甘府内到处玩耍,偶尔出去却被伍进派遣丁皓相随,他和丁皓也渐渐成了朋友。 显然伍进对这个陌生的持剑少年并不信任,甚至即便在府中,李根也时不时的感到会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看着他。 虽然他在甘府这几天,甘婷都命仆人给他的生活安排的很好,他也挺喜欢和两个活泼的女孩相处,甚至对甘婷有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情愫,但他心中还是还是惦记着复仇之事,觉得应该走了。 “真的一定要走吗?”甘婷对前来辞行的李根嘟嘴问道,虽然仍旧摆出一股小姐气势,但却藏不住那恋恋不舍的忧伤。 李根低着头,平声说道:“谢谢你这些日子的款待,可我真的有要事在身,不能再耽搁了!我必需动身了……” “我猜爹应该不要几日便回来了,他身边有一个很厉害的镖师,也是使剑,且与你年龄相仿,他回来了,你可以跟他切磋剑法呢!”甘婷想用各种理由挽留李根。 “呵呵!如此当然好,只是我有要事在身,我想日后还会有机会的!”李根感到了甘婷的盛情,却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不能再待下去了。 “我爹是个大好人,我还想让他见见你呢!我还想……”甘婷正欲说出某话,却脸颊微红,感到说不出口。 巧莺早就明白小姐的心思,看到平日欢快的她难得流露出伤心之色,自己也感到忧伤。可他也知道对方既然有要事在身,恐怕再如何挽留也是无济于事,便只好安慰甘婷道:“小姐,李少侠既然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就先让他去办吧!只要他答应日后再来我们甘府就是了。” “哼!什么有要事在身,就是不想陪我玩,所以随便编了个理由就是了!”甘婷斜瞪着李根,怨恨中夹杂着不舍的咬牙说道。 李根知道甘婷的小姐脾气又发了,他固然不会跟他一般计较,可如今在他内心当中,甘婷的份量早已不是半月前初见的那个素不相识的红衣女孩,他也不想就这样不辞而别,一时又开始抓耳挠腮。 见李根的嘴巴紧闭,丝毫没有改口和解释的意思,甘婷便明白此事已没有回旋的余地,便几近带着哽咽的娇喝道:“你走吧!你干脆忘了甘府在哪里,再也别来了!”说完便跑开,像是真的生气了一般,可没跑几步,她手中的手帕却掉在了地上,而她却像根本不知道似的,已跑了很远。 巧莺并没有立即追上去,而是走到李根身边轻声说道:“李少侠,实话告诉你吧,我可是最懂我家小姐的,她刚说的要你‘忘了甘府在哪里’,这是反话,她是提醒你,若是想起她了,随时回来找她!” 李根恍然大悟,他也明白,原来那个看似不懂事的小丫头,其实也跟他一样,对彼此有了好感。 “喏!”巧莺又将刚才甘婷掉的手帕拾了起来,递给了李根。 李根一怔,不明就里的问道:“这,不是小姐的吗?给我干啥?” “哎呀!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呀?”巧莺也受不了李根那无限的木讷了,没好气的娇骂道:“你以为小姐是不小心才把这手帕掉在地上吗?她干嘛早不掉,晚不掉,偏偏这时候掉了呀?” “那,那是……” “哎呀,我真的被你气死了,她一个大小姐,你又非要走,她怎么好意思直接送给你!她这是故意掉在地上,要我转交给你的,送给你当……‘信物’!”说出此话时,连巧莺都略含羞意。 第170章 他是傻瓜蛋 “啊……这……我……”李根听到“信物”一词,连他这个练武之人,也变得有些语无伦次。 “哎!我真是被你急死了!”巧莺看到甘婷跑远了,便直接将手帕塞在李根手上,然后轻喝道:“被我们小姐看上是你的福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说完就快步向甘婷离去的方向跑去。 李根看着那手帕,仿若看到了甘婷纯洁迷人的笑容,顿时心中升起一股暖意,不禁会心的笑了。他认真的将手帕折好,仿佛此刻手里的是他的心一样,然后深深的藏在了衣服的最深处。 放好手帕,他看了看甘婷离去的方向,半晌无语,眼神依旧是那么平淡,平淡的让人看不到忧伤,但此刻在他内心深处,却又给自己立下了一个誓言:“我,会回来!” 收拾情绪,深吸口气,握紧佩剑,李根徐徐走向了甘府的大门。 他真的要去了,去弄清谁才是他的杀师仇人,一旦弄清,这次他定要用毕生所学杀尽仇人,以慰师父师兄弟在天之灵!若是苍天保佑,这一切都能办妥,他若还活着的话,那时最想见到的,便是那个曾经狠狠的撞进他的怀里,又让他看到第一眼就永远无法忘却的女孩…… “他走了吗?”李根走了约一炷香后,甘婷一个人坐在屋里,问刚走进来的巧莺。 “走了!” “那个东西……”甘婷没有说出是什么,但她相信巧莺应该明白。 “那个东西,奴婢给他了!” 短暂的沉默后,甘婷嘟嘴问道:“你说他还会来吗?” 巧莺安慰道:“他收了小姐的信物,肯定会回来的!” “才不是信物呢!”甘婷倔强的说道,可越是这么说,巧莺从她的神情中越是肯定自己猜的没错。 又过了半个时辰后,门外一阵喧闹,巧莺出去片刻后便高兴的跑进屋对甘婷说道:“小姐,老爷回来了!” 甘婷顿时面露喜色,却在瞬间又变得不高兴,说道:“回来就回来了呗!” 巧莺知道她还是因为李根离别的缘故闷闷不乐,即使老爷回来了也觉得无甚可乐,但还是劝道:“可……小姐,老爷这次出门时间不短,你还是出去迎接一下更好吧?” “哎呀!我说了不去不去……” “……是谁把我们的婷儿惹得不高兴啊?”门外传来甘霖听似严正的质问声,巧莺听到后已开始两腿发软,两鬓冒汗。 只见甘霖迈着风步跨进门来,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屋里嘴巴翘的老高的甘婷。他瞟了一眼正站在一边,呡嘴低头的巧莺,知道向来聪明的她也不大会惹得自己的女儿如此不高兴,肯定另有缘故,便立刻一脸慈爱的问道:“婷儿!爹回来了,你怎么不高兴呀?” 甘婷虽然调皮,却毕竟是大家闺秀,也懂得礼数,见父亲这般询问,便只好起身,面色僵硬的对其父行礼道:“孩儿给爹请安!” “好好!”见到女儿无甚大忧,甘霖顿感宽慰,拉着甘婷的手关切问道:“怎么啦我的宝贝女儿?是谁惹你生气了?告诉爹,爹一定替你做主!” 甘霖问这话时一脸正色,但巧莺看得出来,这是老爷在哄小姐,确切的说是一种安慰。不料不哄还好,一哄却惹得甘婷顿时半真半假的哭了,抱着甘霖说道:“爹!你要替女儿做主呀……” 甘霖一怔,心想难道女儿真的受了很大的委屈吗?不禁扭头看向巧莺,凝重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巧莺正想开口道来,可又不知从何说起,一时语塞,但她看见甘霖的眼睛后还是不敢隐瞒,便如实的将前几日和李根的事情简单的说了出来…… “……小姐极力挽留,可李少侠还是要走。后来我替小姐将手帕作为信物,赠予了那位李少侠,他便离去了!”巧莺说完,看了一眼甘婷,生怕自己说的不好被其责怪。 “谁说是信物啊?我只是不小心掉在地上了而已!”甘婷又气又羞,强言遮掩着自己的意图被巧莺说穿。 可甘霖自然看得出,巧莺的一番陈述颇为直白,只是女儿拉不下面子才嘴硬的,便只举手示意巧莺自己已明白,而后笑了笑,才对甘婷笑着安慰道:“哈哈!我当是何事呢,不就是位少侠嘛……” “他才不是什么少侠呢!他,他就是个傻瓜蛋!”甘婷满脸怨色的嘟嘴道。 巧莺抿嘴而笑,甘霖却笑得更开心了:“哈哈哈!婷儿说他是什么,他就是什么!只是这傻瓜……呃,此人吧,应该的确是有事要办,否则在我这甘府好吃好喝的,他也不会舍得走是吧?况且,若是人家一点都不留恋此地,怎么会在临走时显得那么难办呢?是吧巧莺……” 看到老爷问此话时挤眉弄眼,巧莺顿时附和道:“是呀是呀!我把手帕给李少侠时,他感动的落泪,很难受的样子呢!”为了配合甘霖,她故意用了比较造作的语气,来哄甘婷,平时她可不敢如此,现在有老爷授意,她便无此顾忌了。 见巧莺配合的很好,甘霖面露满意之色,回头又对甘婷说道:“好了!我相信那人若是记得你赠其手帕之事,定还会回来找你的!无需多想,静静等着便是了!”接着眼珠一转,找了个话题扯开道:“……对了,你知不知道爹这次回来给你带了什么礼物回来?” 甘婷睁大眼问道:“什么呀?” “哈哈!你跟爹过来便知了,此次爹不仅做了笔大买卖,还带了个好东西给你,你肯定喜欢!”甘霖说着,便拉着女儿的手走向屋外,巧莺也跟在后面。 甘府前院中,伍进正在和刚陪同甘霖回来的郭峰谈着话。 “……老爷和我不在这几天,府中一切还正常吧?”郭峰回来后,例行的向留守的伍进询问情况。 伍进将从他们走后的所有比较重要的事情,以及自己的安排和处理情况都如实的向郭峰告知。 第171章 再闯赤炎宗 他说到最后时,脸上忽然有了一丝犹豫,郭峰立刻敏锐的查觉到了,但他却没有主动询问,仍是默不作声,静观伍进会怎么做。 伍进只迟疑片刻,随后左右看了看,还是低声说道:“……嗯,还有件不大不小的事,我还是向你一同道之吧:前几日,小姐有次偷跑出府,幸好未欲危情,但却带回来一个说是朋友的少年剑客。当时小姐提出要安排他住在其隔壁,被我断然拒绝了。后来我在暗中观察那人的举止,未发现异样,只是隐隐感觉他和小姐的关系好像有一丝暧昧。” 说到此处,郭峰依旧神色淡然,却听伍进继续说道:“后来小姐出府游玩时,说有他保护便可,但我怎可将小姐安危托于一个外人,便还是派丁皓随行之。据丁皓回来后说,他在外时和那人讨论过剑法,但却发现……”伍进略微停顿的同时看着郭峰,似是下面的话很难讲出口。 “嗯?”郭峰也发现了伍进神色的诡异,不禁问道:“怎么?有什么不能说的事吗?” “……呵呵,当然不是,对郭师傅你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我是说,丁皓有些觉得,那少侠的剑法,竟和当日在擂台上看到的郭师傅前面用过的剑法,有几分相似。我只是觉得有些蹊跷,当然,或许是丁皓看走眼了,或许也只是巧合吧!” “哦?竟有此事!那人现在还在府中吗?”郭峰两眼微动,正色问道。 伍进回道:“他今早已离开了!不过那日丁皓向我说出此话后,我便找了个空闲去拜访他,问他的来历,他却含糊其辞,只说是从丰城来,要去宋国。” “丰城?”郭峰略显惊意的问道。 “是的,我私下找到巧莺,问她小姐是如何和这位少侠认识的,她却也是含糊其辞,只说那少侠肯定不是坏人。但巧莺最后告诉我,他办完事后极可能还会来找小姐的。” “哦……若真是小姐的相好,倒也无妨。就怕是歹人派来的奸细,欺瞒小姐年幼无知,想在甘府伺机而动,那就不好了!”郭峰自语道,而后又对伍进正色道:“你做的很对,别说是小姐才认识不久,就算是老熟人,我们也需要有所防范,不可使甘府人的安危悬如累卵!既然那人已经走了,那便暂时不用放在心上,若他再来甘府,我且要会会他了。” 下午,赤炎山山路边的“满天星”开的正艳,李根却无心欣赏这些花,他循着三年前曾经走过一次的山路,来到赤炎宗的宗门前。 远远的看到宗门前依旧站着两名弟子,但已不是上次的那两人。他紧握手中师父赠与他的佩剑,微微运内力以中和丹田之气。做这些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虽然他自觉现在的实力已和三年前今非昔比,且此次来赤炎宗也不会像之前那般鲁莽,但这些年在外闯荡的经验告诉他,有备无患才是明智之举。 “来者何人?”门口一位赤炎宗弟子神色警觉的朝李根问道。 “我是赵国玉清宗弟子李根,来找你们的霍长老!”李根只记得上次那位长老姓霍,便如此说道。 一位弟子便进宗内禀报,片刻后走出来一位魁梧男子,却不是霍泰而是掌门霍巍。 两人互相打量了一下,李根看到霍巍,个子比霍泰更高,但脸型却有几分相像,而他看自己的眼神却显得有几分蔑视。霍巍看李根,精瘦的身材,朴素的穿着,唯一看的上眼的就是那略显英俊的脸庞和坚毅的眼神,看起来似乎有些武功,但显然还不足以撼动自己掌门的威严分毫。 “来人可是玉清宗弟子?”霍巍翘着下巴问道,傲慢之意溢于言表。 “是!我找霍长老!” “霍长老不在,知道我是谁吗?”霍巍带着轻视的眼色看着李根问道。 李根见他这副德行,略显皱眉,但他也不在乎这些。这三年来,他反复回想当初灭宗前后之事,还是觉得那三把刀是关键。上次带来的刀没有拿走,想来是被赤炎宗的霍长老留下了,这次就是想来以此刀为契机,询问一些事情。 现在虽然霍长老不在,但此人看似也应该是赤炎宗的高层,想必问他也差不多。李根虽对面前此人的态度有些不悦,但为了不至于现在就翻脸,便毫无喜怒的说道:“我不知道!” “哼!你一个偏远小国的无名弟子,不认识老夫也是情有可原!……”霍巍傲慢的做着自我介绍,可让李根听着只觉得浑身不舒服,要不是报仇事大,赶上他三年前没有拜入骆阳子门下时候的心性,说不定就抡起佩剑刺过去了!可现在,唉,忍忍吧! 只听那霍巍接着说道:“霍长老是老夫的二弟,而老夫嘛……嘿嘿,站稳听好了……” 李根听得肚子都快要疼了,真想上去一个九阳剑法就撕开他的嘴巴! “老夫就是这方圆二十里的赤炎山上唯一的宗门,创建自周赧王时期的楚国八大古宗之一的赤炎宗的第十一代掌门——霍巍!”他说完此话,周围的几位弟子瞬间都多了一份敬畏,只有面前的李根,依旧面无表情,也不见言语。 寂静了一弹指的工夫,霍巍见李根竟然还不行礼,不禁嘴角抽搐,顿时微怒道:“嗯?” 李根暗自好笑,如今的自己已不是三年前那个只会玉清剑法的鲁莽少年,何况这赤炎宗还有很大可能是屠杀自己宗门的仇宗,又有何理由对敬畏而行礼呢?便无视霍巍的不悦,直接问道:“我上次留了一把刀在这里,霍长老不在,掌门你应该也知道吧?” 霍巍听罢更加恼怒,心想这么一个连宗门都不在的小宗弟子,竟然对自己不行长辈之礼,也不用尊称,还这么直接问话,不禁恼怒不已。正想发威前,忽然间想到了什么,略显惊诧的对李根问道:“你……可是三年前来过一次的那位玉清宗弟子?” 第172章 质问 李根一怔,而后一脸淡然的说道:“是的!三年前我是来过,看来霍长老早已告诉掌门了。”随即,李根便开始询问早就想好的若干问题,这些问题他已斟酌了多次,为的就是今日当面向赤炎宗的人问个清楚,只见他先不温不火,面色平和的问道:“上次那把被霍长老说是仿制赤炎宗的刀,应该在你们宗内收着吧?” 霍巍暗惊,没想到眼前这貌不惊人的小子就是三年前玉清宗刚被自己和伏兽宗联手屠杀后没几天,独自一人上山寻仇的玉清宗弟子!他还记得就是这小子害自己将茶水喷了一身…… 但因为没有准备,且武功平平,冒失上山的他当时就被自己的弟弟霍泰轻易打发走了。可没想到三年过去,此人又找上门来,难道他发现了什么吗…… 霍巍立即装作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说道:“那把刀啊!呃……我的确听霍长老讲过此事,但后来如何处置,我便不清楚了。”他故意含糊其辞,在这件事情上并不想说不必要的话。 李根自己本就是个不会撒谎的人,看到霍巍这般说法,有些怀疑其隐瞒什么,却又不敢肯定。看来只要霍长老不在,关于此刀怕是问不出什么结果了。停顿片刻后,他又问道:“那敢问掌门,三年前的正月,赤炎宗可有派大队弟子离开过赤炎山?” “嗯?”听到此问,霍泰暗惊的同时,内心已开始有一丝紧张,眼珠一转后装作回忆状答道:“呃……,时间有些久了,老夫实在记不得了!那时我正在闭关修炼吧,宗内大小事务都交给吾弟霍泰了。” 李根没有表露出怀疑之色,仍旧继续问道:“那你们有没有将宗内所用的刀借给过其他宗门或势力呢?这种事情就算不是掌门亲自处理,霍长老也必然会在事后告知掌门吧?” “这……”霍巍略显语塞,两颊已快冒汗,情急之下,他觉得应该选择否定为妙,便装作轻松的回道:“从来没有借出去过!我宗的刀始终是宗内弟子专用,不可能借给别的人!” “既然从未借过别人,我怎么会在玉清宗前后发现了数把刻有‘炎’字的刀?掌门可有隐瞒何事?”李根开始略显厉色的问道。 霍巍两颊已有微汗,情急之下,他才想起了霍泰曾经说过那些刀极可能是伏兽宗仿造之事,便急忙解释道:“对了!你那日拿来的刀,不是我宗的刀,那是他人仿制而成!” “既然是仿制,那仿制者必然是见过你们宗门的刀,若不是你们宗门之人所为,则只有是你们曾经将刀借给他人用过,可掌门刚才为何说从未借出过刀?”李根咄咄逼人,丝毫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 内心已是慌乱的霍巍脱口而出:“那是因为他们来我宗看过!” “哦?”李根双眼微眯,死死盯着霍巍,盯得他本是一个魁梧健硕的前辈,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紧张的吞了一口口水。 顿时感到后悔的霍巍,知道自己心神慌乱下有些说漏了嘴,若是此事被对方揪住不放,恐怕一切都将被其知晓,急忙辩解道:“呃……老夫是说,我们赤炎宗结交甚广,经常有人来我宗拜访,因此见过我宗用刀的人也自然甚多,有人仿制此刀也不是难事,但究竟是谁仿制的,那老夫就不知晓了!”说完,他暗中瞥了一眼李根,生怕其起了疑心。 “既然是有人仿制赤炎宗的刀,按说这就是在诬陷赤炎宗了,这等事情应该非同小可吧?为何你们没有立刻派人调查,替自己洗刷无妄之罪?眼看三年时间过去,没有见到此事水落石出,而我今日却看到掌门泰然自若,仿佛无事一般呢?”李根不依不饶,直指要害的质问道。 霍巍眼神左右游离,努力镇定住自己的思绪,极力辩解道:“嗯……那是因为此事蹊跷,调查不易。再说,你怎么知道老夫没有派人调查?我宗一直在调查此事,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李根依旧毫无表情,双眼冷漠的反问道:“是吗?是调查不易,还是无可调查?刚才掌门所说,很多人曾经来你宗拜访,也只是一面之词,有何证据吗?而且我怎么听说,赤炎宗在江湖上的名声,可不大好啊……” “够了!小子!你不要得寸进尺!”被李根的不断盘问压抑了半天,霍巍终于恼羞成怒,喝断了问话。 “小子!你一个赵国小宗派的弟子,有什么资格盘问老夫?你以为你问的问题,老夫就要一一回答吗?你们宗门被灭之事,关我赤炎宗何事?调不调查是我宗之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决定?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哼~!”霍巍本性大发,一口气把刚才对李根的不满全都发泄出来了。 他觉得刚才耐着性子回答了几个问题,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谁料这小子竟不知好歹,还想蹬鼻子上脸,自己堂堂一宗之主,无论是地位还是武功,均不用将其放在眼里,又何须讲什么客气呢?别说此人现在还没有证据咬死就是自己宗门所为,就算是知道了真相,凭他一个失了宗门,如丧家之犬般的弱冠少年,又能耐偌大一个赤炎宗如何? 李根并未被霍巍的喝止而唬住,他定了定神,想着下一步该如何是好:“本来计划跟霍长老交涉的,可不巧他不在,这位霍长门自视高傲,脾气也不小,想要再问些事情恐怕也问不出个究竟了。虽然现在为止还是没有得到更重要的线索,且霍巍之言虽然含糊,但确实也得不出什么结论,不过此人给我的感觉也不像是什么好人,仅凭这一点,不得不依旧让我继续怀疑赤炎宗是凶手!” “……这位赤炎宗的掌门定然还知道一些事情,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要么现在就撕破脸,出手逼其说出事情,否则只能再次就这样无功而返,去元长老所在孟丘宗那里,再做打算了!”李根正这么想着,一时拿不定主意。 第173章 移花接木 见自己发火后李根没有立即还嘴,沉默了一会后,霍巍的怒气稍有平复,想到之前霍泰曾经劝其对玉清之事谨慎对待之言,他便话锋一转,又显出一副对李根欣赏的口吻道:“哈哈哈!其实老夫最欣赏的就是你这样对宗门忠贞不二之人,多年过去,还不忘复仇之事,两次只身前来探寻,实为可敬!但此事的确不是我宗所为,老夫自然不能承认了!” 李根双眼冷冷的看着霍巍,还在思索是否该出手,却见他一下子就变换态度,对其虚情假意,伪善之表情顿觉恶心。 “你叫……李…什么来着?”霍巍笑问道。 “……我叫李根。”本对这个自大又虚伪的掌门无甚好感,但最后李根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但说时已略显不耐。 霍巍也开始学着霍泰的样子,一副正人君子模样的说道:“嗯!实话告诉你吧,李根!我赤炎宗乃是江湖上的名门正派,那些诋毁我宗的人,都是妒忌我宗的百年传承在楚国江湖中的威望,以及我宗独有的‘御火心法’,所以你肯定是不知内情,被他们蒙骗了!……” 正在霍巍啰啰嗦嗦编出一些话来,自以为能唬住李根的时候,李根的注意力早已没有听他说的这些话。他想到元长老最初的一番劝诫之言,又想到上次的鲁莽行为让报仇之事变得复杂,适得其反,虽然现在有骆阳子亲传剑法在身,自保应绰绰有余,但还是觉得就此离开,去寻元长老从长计议更好。毕竟曾经鲁莽过一次,在没有弄清楚以前,他不好意思再犯同样的错误。 霍巍继续自以为是的说着,其中也不乏拉拢之意:“……如今的天下,除了三大宗派以外,没有人不知道我赤炎宗的!特别是在楚国,就算是当今朝廷也要敬我们三分!唉,只怪残害那玉清宗之人太过歹毒!我看你如今也无所归依,不如加入我赤炎宗,改练我赤炎宗的武功,将来若找到仇家,我定替你做主,带领全宗弟子为你们玉清宗报仇雪恨!怎么样?” 此话一出,李根顿时怒视着霍巍道:“哼!休要胡言乱语!” 见李根这般反应,霍巍立即自嘲道:“哦?哈哈,只怪我霍巍求才心切,你若不肯便罢了,老夫只是可怜你孤身一人,报仇之事不知要等到何日啊!” 李根现在越看这霍巍假仁假义的嘴脸越讨厌,打算就此离去,平声道:“今日我暂且离去,但我会去找孟丘宗单长老和我宗其他长老查明此事,若发现玉清之凶手与赤炎宗有丝毫干连,定会再次举剑而来的!”说完便欲转身。 听到“孟丘宗”和“单长老”的名字,连霍巍的心中都不禁闪过一丝颤抖。毕竟,他再如何诈唬李根,孟丘宗和赤炎宗之间的实力差距是无法改变的。此时的他面色阴晴不定,脑中急速的思索着如何才能让自己全身而退,不会遭到孟丘宗的报复。 眼看李根就要离去,情急下,霍巍双眼闪过一丝厉色,而后装作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用不大不小却让李根刚好可以听到的声音,半自语的说道:“哎呀!要说玉清宗的仇家,我倒是略有听闻,但却不敢肯定,不知该不该告诉你……”一边说还一边暗中瞥向李根,观察他有没有在意。 李根听到此话,正欲离去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不禁转身后略显恭敬的问道:“哦?掌门若有我玉清宗的仇家线索告知,小子感激不尽!” 此时的霍巍正一脸愁容,摸着下巴,显出内心万般纠结之色道:“唉!说实话,老夫和玉清宗素不相识,但却和江湖上其他的不少宗派稍有交情,确实听到过一些传言,但不知是真是假呀!这一旦告诉你,万一传言有误,岂不是冤枉好人,又莫名的给自己头上加了一个造谣之名吗?这……” 李根坦诚说道:“掌门不妨告知小子,是真是假,我自会查清,且无论真假,我都决不会透露是掌门所说,请大可放心!” “呵呵!果然是弱冠小儿,一套就中!”霍巍暗笑,但脸上却一脸正色的说道:“好吧,只是传言啊!你可权当谬说……是这样的,老夫多年前曾受邀拜访过一个宋国宗派,其掌门曾在酒后无意间说出,他知道你们赵国的玉清宗和陈国的伏兽宗曾经有些仇隙,至于这仇隙具体是何事……唉,时间过去太久了,老夫实在想不起来了!要不你自己去查查?”霍巍一边作回忆状,一边瞟视着李根。 “伏兽宗!?”虽然还没有开始调查,但不知为何,李根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就有一种莫名的敌视感。 “是的,老夫记得,是伏兽宗!” “请问掌门,此宗在陈国何处?”因为霍巍一直掩饰的很好,所以无意间,李根已开始用尊称。 霍巍眼珠乱转,片刻后答道:“嗯……这老夫就不清楚了,我只是在一次某宗门的酒桌上和这个伏兽宗掌门有一面之缘,但并不算熟络。所以关于其他的事情,呵呵,还需要你自己去查查了!” 霍巍估计李根会去找伏兽宗,但老奸巨猾的他想到万一李根会让伏狮和自己对质,不得不有所防范,因此在和伏兽宗的关系上,故意说的有一丝模糊,以留有余地,这样到时候可进可退,全由自己解释。作为赖账高手的他,耍起这些推脱把戏来,可谓是犹如“御火心法”般的“炉火纯青”了。 “伏兽宗!”李根在心中暗暗记住了这个名字,而后不再多言,想了想,还是向霍巍拱手行礼道:“多谢掌门告知了!今日多有打搅,告辞!” 看着李根渐渐远去的身影,霍巍本是平和的脸色渐渐变得阴险,心中暗道:“呵呵!伏狮这老小子想把罪名全部栽赃给我?既然你如此歹毒,也别怪我霍巍使点手段了!最好是让这个叫李根的小子把此消息带给孟丘宗,让他们把伏兽宗给一锅端了!哈哈……” 第174章 试剑太行山(一/七) 黄昏,霍泰带领数名弟子回到了赤炎宗。 “哦?那名叫李根的玉清宗弟子又来过?”霍泰略显吃惊的向其兄问道。 “嗯,呵呵,那小子似还是不死心,对我逼问了好多,不过他还是太嫩了,都被我一一化解了!”霍巍坐在太师椅上,嘴角微扬,一脸不屑的说道。 “那,他还有没有说别的事情?” “……嗯,他好像提到要去找孟丘宗,不过,我给这小子放了点风声!” 霍泰一怔,而后问道:“什么?” 霍巍缓缓站起身,双手后背,走到窗边望向窗外,双眼显出阴狠之色道:“上次你将那假刀之事告诉我,我就知道是伏兽宗搞的鬼,我正想着怎么回敬伏狮那老匹夫。既然这小子来了,我便想了个办法,隐晦的告诉他此事和伏兽宗有关,让他去找伏兽宗的麻烦!嘿嘿!” 霍泰想了想,略显不安的说道:“可一旦如此,玉清宗或孟丘宗真的找上伏兽宗,恐怕伏狮还是会知道是我们说的,到时候恐怕两个宗门就彻底撕破脸皮了!” 霍巍头也没回,不耐说道:“那又如何?难不成只准他们栽赃我们?不准我们抖露他们?再说了,伏兽宗的人知道了更好!我就是要让伏狮知道,我们赤炎宗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若不以牙还牙,他还以为我们好欺负!” 霍泰双眉紧皱,十分不安的说道:“可大哥你想过没有,伏兽宗身后有阴魂宗撑腰,而我们和阴魂宗的关系却不如伏兽宗。若是玉清宗之事被孟丘宗查清楚,我们两宗肯定要被其清算,而阴魂宗面对孟丘宗的压力,肯定只能力保其中之一,到那时,阴魂宗肯定是保住伏兽宗而舍弃我们!这就是我最担心的啊!” “嗯!你说的嘛,也有那么一点道理……不过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可怕的!此事本来就是伏兽宗挑的头,那孟丘宗可是名门正派,他们只看主谋,可不管阴魂宗想保谁就放过谁!再说了,我手上还有一些伏兽宗的把柄,大不了到时候鱼死网破!他伏狮要是把事做绝了,我就拉着他一起垫背!”霍巍厉声说道。 “可是大哥,……” “好了,不用说了!事已至此,听天由命吧!我就不信他伏狮老匹夫能把我们怎么地!我要休息了,你赶了这么久的路也累了,快去休息吧!”说完,霍巍便略显不耐的走进了内屋。 霍泰无奈,呡了呡嘴只好离去。 他拖着步子走了出去,而后站在门外关上了屋门。他缓缓转身,抬头看向天空的繁星时,眼中尽显担忧之色,低声的喃喃自语道:“若是孟丘宗真会追查此事,希望不要先来赤炎宗吧!”忽然,他想起了那个曾经两次独自登门拜访的精瘦少年,不觉嘴中轻吐道:“李根……” 两日后,晌午,太行山下。 李根离开赤炎宗不久就后悔了,后悔应该在质问霍巍其不耐而喝断问话时,直接拔出剑来与其过招的。不是为了在没弄清楚事情真相前就将其杀死,而是为了试剑。 他追随师父骆阳子三年,始终是为了早日报仇而夜以继日的练剑,虽然进步很快,但都只是为了尽快掌握剑法而努力。虽然偶尔和骆阳子有些过招,但都纯粹是以领悟招式和夯实基础为目的的切磋,骆阳子教徒弟又十分忌讳浮躁冒进,拔苗助长,所以从来都没有让李根和自己打过决斗局。 故此,李根虽然从七星剑法一直练到九阳剑法,基础不差的他也能深深感受到这两种剑法,特别是九阳剑法的招式绝非凡类,但自己驾驭这剑法进入实战时的战力究竟如何,也始终是停留在推测中。若是前几日借机和那赤炎宗掌门霍巍过上几招,虽不是生死决斗,但肯定能对自己现在的实力有一个更加直观的审视了。 “……那霍巍态度傲慢,言辞含糊,眼神阴狠,我看也不像是忠义之人!就算玉清之事不是他们所为,我跟他过上两招也没什么不妥,权当江湖切磋!唉……还是怪自己事先没有思量清楚,错过了一次试剑的好机会!” 一边想一边走着,李根发现他不觉中已到了太行山下,忽然想到了什么,内心恍悟道:“诶?听说太行山上,山匪横行,流寇众多,我何不找这些人试剑呢?反正他们都不是善类,就算杀了也不冤枉。” 一个时辰后,李根已走在太行山间,心里想着:“唉!可惜我不是嗜杀成性之辈,这山中虽然藏着山匪,可若他们不出来为非作歹,我也不想去主动找他们,毕竟他们与我无冤无仇。不过现在,我怎么好希望能遇到……有山匪出来拦我道?这感觉真奇怪!” 又过了近两个时辰,眼看日头偏西,李根也走了很久的山路,有些疲惫了,正准备吃点干粮休息一会,忽然听到附近传来了阵阵兵器作响的声音。 “嗯?在这里有人出手,除了山匪作害应该不会有别的可能了吧?真是老天助我,机会来了!正好用他们来试剑,还可以除暴安良!”正这么想着,李根顿时忘了疲惫,便打起了精神,循着那声响小心的移去。 声音越来越大,李根听得出来,这声音不像是只有两个人在打斗,而是很多人!“这么多人!难道刚好碰上山匪拦劫某镖局的队伍吗?……对了!吴莽所在的镖局不正是在之前不远的武阳镇吗?若是遇到他,我便更要出手了!” 虽然李根抱着在此时此地见到吴莽的希望,但依旧小心翼翼的向那声音走去,在没有看清楚局势前,他不想打草惊蛇。 等到他穿过一小片茂密的树丛,翻上一坐小丘时,匍匐在地上的李根轻轻用手扒开杂草,终于看到了山丘下一片略显空旷的草地上,两伙人正打得火热!而当他看清这两伙人浑身的装扮时,顿时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 第175章 试剑太行山(二/七) 空地的左边一侧,一个山大王模样的人坐于阵后,年龄约四旬左右,身边站有一位壮汉。 空地的右边一侧,另一个当家模样的人坐于阵后,看模样似比前者稍年长,身边有一壮一瘦两人护其左右,此人显得更加威风。 中间的空地中,数十人正打得火热,而看他们的打扮,竟全部都是山匪模样! 而这些人,虽然拿着刀在打斗,但他们似乎都没有尽全力,只是在招架和压制对方,只见到其中有人轻微受伤,却看不到一个倒地的死尸。 李根再看看那两个当家的表情,均是死盯着对方,且十分难看。这时他才大概猜出,两伙人全是山匪,定是为了某些缘故而火拼,但又不是死仇,所以彼此均没有让手下的人下杀手。 李根固然猜不出他们是为了什么事情导致如此火拼,他也没必要知道。他现在想的是,既然看到了这样的场面,就这样离去就太可惜了。他要找个理由加入进去,不是为了帮助某一方而打败另一方,而是为了试一试他的三年来所学的剑法威力究竟能达到什么程度。 可李根片刻后就开始犯愁,人家是两伙山匪火拼,自己一个路人,该找个什么理由呢? 想替之前被他们劫过道的那些人报仇雪恨?这么说恐怕会被那群山匪嘲笑吧? 扮成官府派来的捕头将他们捉拿归案?他李根是没办法像吴莽那样,为了打架可以假扮任何人,他知道自己肯定学不来,而且也没人信吧! “唉!”趴在地上的李根一时想不到什么办法,不禁略显皱眉,轻吐了一口气。 这口气十分的轻,且距离下面的那两群山匪足有数十丈远,常人断不可能察觉的到。但在那群山匪中,不巧就有一人不是常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太行山王家寨的大当家王志,站在他左右两边的,便是二当家刘福和其弟三当家王盛。 本来王志此时正盯着对面那群山匪的大当家——马王寨的马辕,寻思着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个事,要如何耍个计策来压对方一筹。但刚才李根的那口叹气,却让内力深厚,洞察灵敏的王志忽然感到了什么,不禁浓眉微皱。 他朝李根所在的山丘上方斜眼瞥去,似是察觉到了一丝风吹草动。王志略有遐思,但又怀疑自己或许是一时多心,便没有什么举动。 李根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个好理由,忽然一下茅塞顿开,心中暗道:“对了!我干嘛要想理由?他们不是山匪吗?既然如此,我何须跟他们讲道理呢?像这样的恶人,天下英雄之辈人人得而诛之,我今日或许不想将他们一个个就地正法,但和他们过上两招,绝对是我辈正义之士无可厚非之举,何须理由!”想到此,李根豁然开朗,不禁身体又动了一下。 这次,王志又感到了李根所在方向的异动,他再次斜眼瞥去,目光闪烁,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没有自己起身,而是对一旁的王盛低声耳语了一番。 李根现在想的是,等两边的人再斗一会儿,待他们筋疲力尽时,自己再冲出去,也不说为民除害之类的话,只说找人切磋。至于他们谁出手,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试出了自己剑法的深浅,便达到了目的。而后若使他们不为难自己,那么只管离去,若是他们不依不饶,那么用几个山匪的血来祭剑,相信师父也不会怪罪。 正在他这么想时,王盛已悄悄手拿弓箭,站在距离李根远处的另一个地势略高处,徐徐拉开的弓弦上,箭头正对准了他…… “杀气!”李根正在观察下方的对阵时,突然感到了一丝危险,潜意识的迅速向一侧滚去。待他连续翻转了两个周身后,惊讶的发现刚才所伏之处,一支弓箭刚刚插入土中。 “是哪里来的狗狍子,敢偷看老子办事!活的不耐烦了?”本来他不知道暗中偷窥之人的深浅,但刚才李根的那番翻滚过后,王志便轻易得知是一个年轻之辈,因此话语中无丝毫恭敬之意。 知道自己已经暴露,李根徐徐站了起来,下面的人还在继续厮打,只有两方阵后的几人注意到了李根。 马辕早就发现王盛偷偷离去,而后在高出搭弓之举,开始还以为是王志想要他暗算自己这边的人,后来发现方向竟朝向一边的山丘,也顿时有所明白。而此时,他看到出现的是竟一个少年,想来是初出江湖的无知小辈,出于好奇潜伏偷看而已,也并未放在眼里。 他刚才也一直在思索如何才能在今日的比斗中压王家寨一筹,此时突然出现了一个偷窥的少年,见自己这边的兄弟都已显疲惫,便索性叫停,命一旁的马汉将他们招了回来。王志见状,也命刘福喊王家寨的人退了回来。双方的人各退一边,全都踹着粗气,有些在包扎伤口。 “怎么了马老弟,是打累了休息会再打,还是想通了打算把地盘让出来了?”王志略显高傲,晃着脑袋向对面的马辕喊道。 “放屁!想让我们让地盘?下辈子吧王志!我是看你们的人打累了,给时间他们喘口气!”马辕毫不示弱的回道。 “哈哈哈!老子就喜欢你马老弟这副嘴硬的脾气,可咱们两家的实力都摆在这,我们王家寨人比你们多,你硬撑恐怕撑不下去呀!”王志脸色显得有些自信,语气中透露着不少得意,缓缓说道。 李根这才看见,刚才的那群混战的山匪分开后,左侧那位姓马的当家这边,山匪约有三十人,而右侧那位更显自信的王当家这边,山匪约近四十人,虽然相差不多,且双方匪徒的武功参差不齐,但在气势上还是稍盛一筹。 “呵呵!是吗?多几个人我就怕了?王老兄,别忘了你曾经还是我大哥的手下败将,别好了伤疤忘了疼啊!哈哈哈……”马辕带着调侃的口气回敬道。 第176章 试剑太行山(三/七) 王志听后,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被对方提起有些耻辱的旧事,不免让他怒火中烧。但一想到这马辕只是狐假虎威,现在的自己对付他足有八成把握后,王志便努力稳定着刚才被对方扰乱的心境。片刻后,他才重新恢复平和,双眼阴冷的说道:“那是你大哥,不是你!再说了,老子现在已经不是当年那么年轻了,要不你来试试?” 马辕继续咬牙道:“来就来,你以为我怕你?就你不是当年那么年轻,老子一样今非昔比!……” 李根发现,自打自己暴露后,两边的人该怎么吵还是怎么吵,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好像在他们看来,自己不过是一只山间路过的野兔一样,忽然间心中不禁莫名有了一股被羞辱的感觉。自己的师父骆阳子好歹曾经也是名震天下的,令无数匪寇闻风丧胆之人!若是被他知道,自己教出来的徒弟竟然被这两拨满口脏话的山野匪徒随意无视,岂会不会被气的吐血?难道七星剑法之名……并没有传说中那般厉害? 想到这里,李根越发要用这群人来试一试新学的剑法了!既然他们这般无视自己,那么自己就要让他们待会儿牢牢记住这般无视自己的代价! 李根眼神左右看着,想着和谁过招比较合适。 “……哈哈哈!就你?你也不撒泡尿照照,想当年老子在炎兴劫官府的镖,只带六个人在金亭山灭了‘胡连二寨’的时候,你他娘的还在替你大哥提鞋呢!你还是谦虚点吧!要是我没猜错,你大哥临走时应该告诫过你,不要跟我作对,否则你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他应该说过吧……”说完,王志给马辕抛去了一个看似妩媚的眼神,实则是在暗示对方无能。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身为堂堂一寨之主的马辕始终受不了被略为年长的王志这般羞辱,不禁面红耳赤的喝道:“王志!我看你就是小人得志!你那‘袖里箭’就是个下三滥的招数,别人怕你我可不怕!好……今日你我就在这里分个高下,所有人作证!” 看到马辕已就范,王志知道自己的激将法已成功,不禁嘴角微扬,却见他不慌不忙的继续说道:“好啊!可青蛇山南边那块地盘这件事儿,今日总要一起给了结了吧?” 站在风中的李根,听到这里才明白,原来两个山寨是为了一块地盘火拼,不禁眼中显出一丝不屑,更加觉得自己等会出手不需要讲什么仁义了。 马辕喝道:“那是!好,你想怎么样?” 王志嘴角闪一丝诡异的笑容,淡然说道:“很简单!谁赢了,青蛇山南边就归谁的了!就问你敢不敢?” 马辕刚刚张嘴,正欲回话,忽然一旁的马汉就扯住他的衣角,附耳低声道:“大哥,王志这家伙诡计多端,你可别中了他的圈套啊!” 虽然听不见马汉说了什么,但王志知道他肯定不会说对自己有利的话,不禁眉头微皱,远远看着马汉的眼神多了一丝阴冷。 被其弟这么一提醒,本来正被王志激得亢奋十足的马辕稍有了一丝冷静,正寻思怎么回复王志。 答应吧,万一真像其弟马汉说的,王志若是蓄谋已久的话,则自己会因为一时之气而正中了对方的下怀。不是他马辕怕流血,而是失了地盘事小,自己受伤从而导致丧失整个山寨的士气却事大。 可不答应的话,刚才所有人都已听见两人已说了不少揭对方老底的难听话,此时退却又拉不下大当家的面子,还会给对方以及自己这边的人感觉他马辕是个草包,害怕王志。 正一时进退维谷的马辕,忽然想起了什么,看向远处山丘上还像木桩杵在那里的李根,便灵机一动暗道:“这王志恐怕真有阴谋,也罢,我先来个缓兵之计,看看能不利用这小子跳过他的圈套!嗯,就这么办……” 马辕装作一身豪气,却言辞模糊的喝道:“他娘的,有什么敢不敢的?我马辕生来怕过谁?……不过,那上面的小子,总不能就让他这么一直盯着我们吧?”说完眼神瞥向了李根,也是给王志示意。 见马辕含糊其辞,王志也不好继续发难,但既然对方先抛出了这么一件不大不小的事,他也便打算先来解决掉了。 王志的脸转向李根,双眉微皱,虽然不知道这小子的来历,但潜伏在一旁偷窥实在让他心生不悦,且现在又破坏自己的计划,不禁对其有些厌恶。 “小子!你打哪里来的?知道偷看是什么后果吗?”王志没好气的对李根喊道,此时几乎所有人都看向了李根。 李根本就是个不屈之人,之前没有学得骆阳子剑法时,仅凭玉清剑法就敢独自闯上赤炎宗,虽然现在回头想来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之故,但也足见他的气节和胆量了。 现在被这群山匪无视,特别是这个最高傲的王当家,他已在不觉中把此人当成了现在最大,也是最理想的对手。他看得出在场的所有人中,此人的武功应该是最高的,其余的几位当家自然也不是泛泛之辈,但他对师父所传的剑法也十分有信心,故不想和太一般的人交手,不但让自己的剑法暴露,同时也试不出威力,实在没必要。至于这些山匪头目以外的喽啰,他目测只用玉清剑法,且在不用内力的情况下便可应付。 想清楚了如何动手,李根虽然面对如此多人,却镇定的说道:“我是赵国玉清宗弟子李根,路过此处,无意看见你们在打斗,便过来看看。” “……玉清宗?那是什么狗屁无名小宗派,老子没听说过!”被李根耽误了夺地之事,本就觉得自己在太行山上课横行无忌的王志略显烦躁,用嘴巴发泄着他对李根的怨气。 李根听罢这般羞辱之言,紧紧咬着牙,眼神微眯盯着王志,心中却已暗暗下了决心,等下对付此人,不用玉清剑法,也不用七星剑法,而是直接用九阳剑法! 第177章 试剑太行山(四/七) 一来看此人的地位和气势,其武功的确不容小觑,二来他最想试的,便是九阳剑法的威力!既然此人对自己屡次出言不逊,再加上其本就是山匪头目,定然是作恶多端,用九阳剑法给他吃点苦头肯定不冤枉! 忽然间,李根变了语气,用沉稳浑厚的声音,一脸正色的说道:“玉清宗的确不是什么大宗派,但也容不得你这山匪来侮辱!” “……什么?”王志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一个毛头小子竟然敢这么回敬他,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 “呵呵!果然,这王志的德行就是招人讨厌,看来这小子果然可以给他找点不痛快!……不过,等下这小子就要倒霉了,以王志的脾气,是不会放过他了。”一旁的马辕颇有些看好戏的感觉,但他对王志的武功和狠毒太了解了,不禁已猜到了那风中少年的惨状。 “你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臭小子,知道我们是谁吗?”王志身边的王盛见李根这样不知深浅的跟他的大哥回话,不禁对他怒喝道。 一边的刘福却默不作声,只是冷冷的看着李根,显然他的想法和马辕相似。虽然他曾经因为轻敌,在吴莽身上吃过亏,但后来王志也轻易替他出了头,在他看来,面前的这位少年应该不如吴莽。 李根仍旧按住怒意,冷冷说道:“不认识,我只知道你们是无恶不作的山匪!我虽然没有念过书,但我不会像你们这样满口污言秽语!” “你他妈……”王盛个子本就比李根高一些,现在又有大哥在场,固然不会把李根放在眼里,可被对方这么教训,一下却语塞了。 “有点意思!”王志嘴角微扬的说道,对李根不多的几句反唇之话,他虽有怒意,却也多了一丝欣赏。如果说之前是他把马辕的兴致勾了起来,那么现在就是李根把他的兴致给勾了起来。 “你叫李根是吧!敢不敢下来,让我这位兄弟领教一下你们那玉……什么宗的剑法?不过丑话说在前面,今天老子心情不好,他要是有什么失手,你可别怪我!”王志略带调侃的说道。 李根心中暗喜道:“要的就是你这句话!”他正准备主动开口挑战,却不想这王志的肚量太小,却耐不住先开口挑战,而有了他的这句挑战之言,正好让自己得以有机会回敬刚才他对自己宗门的不敬之言。 只听他故意提高了嗓门,大声喊道:“哼!就他?我看他还不配!” “什么?”王盛听罢,虎眼直瞪着李根,虽然自恃个头高又年长,他估计这李根定然不是他的对手,可他万万没料到这小子竟然口出狂言,先让自己吃了个哑巴亏,不禁心中怒火中烧,恨不得马上撕了对方。 “小子!你凭什么这么嚣张?”王志没有动怒,只是阴冷的看着李根问道。 李根想了想,他还是要遵从师父骆阳子的教诲,不能暴露他老人家的名讳,所以他还是打算以玉清宗弟子的身份来挑战下方的人。但他当然不会用玉清剑法,而是用九阳剑法,为此,他只好再次别扭的撒着谎,略显愤怒的大喝道:“就凭我玉清宗弟子的身份!在我宗的玉……清剑法面前,你们!你们所有人!所有人都是蝼蚁!蝼蚁!” 从来没有骂过人的李根,确实不会骂人,他不知道刚才这番言辞算不算骂人,他只知道刚才有人侮辱了在他心中尊崇无比,仿若双亲的师门,他要借这个机会也用自己的方式侮辱对方一番,心中才会好受些。其实,更主要是为了挑衅。 “呵呵呵……”另一头,马辕身边的马汉不仅没有因为李根对所有人的藐视之言而心生怒意,反而捂嘴窃笑,他身前的马辕听到笑声,也回头相视一笑,且没有像马汉那样隐晦,而是直接大声的笑了出来:“哈哈……哈哈……”。 显然,他们都将李根视作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无知小辈,对其藐视之言不会当真。但更让他们觉得好笑的是,这看似还有些可爱的少年,言语间已让对面的王家寨十分没有颜面,而马辕故意笑出声,便是笑给王志听的,其意也是嘲笑他堂堂太行山上自视不可一世的王家寨,也会被一个少年所奚落,真是令自己大快人心。 见到两位当家的都笑了,马王寨这边的不少山匪也跟着笑了,虽然有的人还不明白为什么要笑。 王志哪里听不出马王寨的这笑声是何意,但他不会显出怒意,他知道若是这样便让对面的人,特别是马辕笑的更开心了。看不出丝毫怒色,王志瞥了一眼一旁的王盛,然后下巴指向李根。 王盛正准备走上那山丘,忽然听到李根一声轻喝道:“不用上来,我自己下来!” 就这样,李根在数十人的注视下,手持佩剑,稳健的走入了空地间。 当他走到中央站定时朝向了王家寨这边,而王志和马辕等都重新打量着这位弱冠少年。他们几乎都觉得,这少年恐怕再也走不出这片空地了,除非王志善心大发。 就在这时,众人听到了李根淡淡的声音:“他不配跟我打!” 王盛脸色十分难看,正欲张口大骂,却不料嘴巴大张后正欲发声的他被李根的举动惊得僵住了。只见李根徐徐举起拿着剑鞘的右手,横指向他一旁,正安坐在椅子上的王志,冷冷的说道:“我要和你比试!” 连王志都不禁一怔,而后轻笑道:“娘的,老子见过嚣张的,没见过你这么嚣张的!一上来就挑战我!”他又一次示意王盛,让其过去解决掉那少年,毕竟自己身为大当家,不可能说出手就出手。 王盛扛着他的阔刀走了过去,咬牙道:“小子!你真的把我惹火了!说吧,你想怎么个死法?” 看来不先解决此人,他们老大是不会出手了,李根叹道:“好吧!既然你们非要多一个人受伤,那我也不在乎!” 第178章 试剑太行山(五/七) “你还在胡言乱语?”王盛已对李根忍无可忍,青筋爆裂的对其怒喝道,而后不由分说,举起刀便飞奔而来。 李根只用瞬间的工夫审视了一番王盛,估摸其实力和之前在丰城见过的那个无赖少爷的壮汉保镖接近。他也不犹豫,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一招蓄势已久的九阳剑法使出。眨眼间,剑光飞过,王盛忽然觉得头晕目眩,本能的用刀挡在前面,只听到“铛!”的一声。 “哦?”王志和马辕不约而同的发出一声惊叹,看到的情形却让他们同时内心震惊。 王盛半跪在地上,一只手死死抓着刀柄,但鲜血已顺着刀留到了地上,在他面前仅一尺之距,笔直的站立着那个刚刚从山丘上走下的少年。他的腿没有丝毫弯曲,他的剑还在剑鞘中,仿佛从未出鞘过一般,只见他徐徐抬头,看向王志,目光深邃空洞,只让人感觉到刚才的一瞬间,那残存的冰冷的剑意! 依旧死盯着李根,王盛的眼中多了些许怨毒。刚才就被李根的藐视之言撩拨得怒火中烧,现在却在一招下就落败,王盛一下子接受不了现实,甚至还来不及变换情绪,因此这番遭遇只能让他更加愤怒了。 王志的身体变得有些僵硬,但他还是努力的运气定神。其弟王盛的武功,他是非常清楚的,无论其力量、速度、还是招式,绝对都不是泛泛之辈,甚至连内力的修炼都是他亲自指点,普通的高手都有一战之力。但眼前亲眼所见,的确是一招落败,若是归咎于其刚才的些许愤怒所导致的一时大意,则未免有些牵强。那么只有一个解释:眼前的这位自称赵国某宗派的年轻弟子,在力量、速度、招式上,全部高出王盛不止一星半点! “一招击败王盛……”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言语的刘福,看向李根的眼神不禁多了一丝畏惧。虽然他是二当家,但主要凭借的是他略懂文章,会些谋略,若论武功,他还是和王盛有差距的,这点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一招击败王盛……”对面的马辕见状,也不禁从新审视起这个刚看清他出手,便已将胜局收入囊中的少年。马汉和王盛以前过过招,实力是不分仲伯,若是此子能一招将其击败,此事便充分说明,这少年刚才的一番话,恐怕不是狂妄之言,他的确有和自己或王志这样的大当家一战之力。 “一招击败王盛……恐怕连我都只能勉强做到”王志双眼微眯盯着李根,脸色阴晴不定暗道:“怎么会忽然冒出这么厉害的剑客?……这小子如此轻松的击败王盛,且刚才那招速度奇快!不,是极其诡异!王盛出招时,那小子就知道刀锋所向了,化解和攻击一气呵成,根本就决定了王盛必败!这小子来的有点莫名其妙,难道,这小子是马辕的伏笔?……不对,马辕做事不会这么安排!看来今日是碰到硬茬了,我非要出手不可了,只是便宜了让对面的马王寨看了个笑话,哼!” “玉清宗?我确实没有听说过,不过你的剑法,的确不赖!呵呵,谢谢你刚才留手没有伤我兄弟性命,等下我也不会取你性命的!”王志笑着对李根说道,他的话语中多了一份尊敬,全因李根刚刚显示出了不俗的实力。现在不是在意刚才其弟的落败是否是因一时大意的时候,他要的是先让其弟安全退去,他接过来再找回颜面,因此语气中略显缓和之意。 王志向其弟使了个眼色,王盛虽还有一丝不甘,却无奈也明白自己现在已负伤,不可能再是李根的对手,便拖着对李根怨毒的目光只身走开了。 李根没有对刚才王志的话作出回应,只是在王盛下去后盯着王志,仿佛是在催促着他上场一般。这求战的眼神让王志也不得不略显敬意,看来刚才和王盛的过招,虽然只有一招,却彻底的激起他的斗志了! 王志缓缓起身,拿着他那专用的佩刀,闪闪发光,寒气逼人,走向了李根。 从他走来的每一步,李根都感到了一个大当家浑厚威严的气势!他深深的感到,这气势蕴含着曾经千锤百炼的刀法,曾经血腥杀戮的无情,曾经身经百战的沧桑。 李根甚至觉得,眼前的这位大当家,仿若开山立派的一代宗师,可令无数弟子拜服于膝下一般。刹那间的体会后,李根看到王志已立定于身前,他深深的牢记了刚才的那番气势的意境,同时不免对眼前的这位年长的山匪多了一份敬畏。 “你的剑法,挺快,不过,我的刀法也是以快着称,且看看你我究竟谁快?”老道的王志不再对眼前的赵国小宗弟子有任何蔑视,而是神色凝重,正言问道。 “好!或许我的内力不如前辈你,但我也不是那么好打败的!”由于刚才王志所展现出的那瞬间的气势,李根不禁用了一个尊称,但在言语上却并不谦让。 “呵呵!我不喜欢人称我前辈,在我看来,这世上的伦理道德都是狗屁,练武这玩意儿就是达者为先,你若打得过我,我拜你为师都行!”王志随意笑道。 李根显然不敢对其伦理之识苟同,但此时他不想和其争辩,他要的只是对方手上的刀来试他的剑。 虽然刚才一招击败了王盛,但李根并没有妄自尊大,对待这位大当家,他知道万万不能轻敌!他拔出了剑,扔下剑鞘,摆开架势,轻吐了一个字:“请!” ……没有人看清是谁先出的手,众人却不觉已听到了好几声刀响。 马辕眼睛瞪得老大,他没想到这太行山上,除了他和位数不多的几个大山寨的老大外,竟然还有人敢和王志对阵且不落下风!不但如此,马辕已看出来,仅仅数招而已,王志已有使出全力的架势! 只过了数弹指的工夫,王志和李根便突然停了下来,两人只相隔丈余,摆出防守之势。 第179章 试剑太行山(六/七) 李根内心暗惊:“这个山匪大当家的武功,果然非比寻常!不但招式精纯,且内力十分深厚,若不是我依仗剑法精奇以攻为守,从而使他大耗内力,恐怕一旦他找到反击的机会就会在数招内落败!虽然刚才和他大致战平,但内力上还是有点勉强。……看来此次临时决定冲到两伙山匪间试剑,仍旧略显冲动了点,应该听师父的话,再精炼一段时间内力的!” 没有料到自己使出全力,也只能面勉强战个平手,李根此时不禁在想接下来的对策:“……但事已至此,我料定他也并不轻松,应该还能和他战个十余回合,再想办法脱身吧!除非这两位大当家合力,否则,没人留得住我。” 马辕的脸色已变得十分凝重,他知道若是这个少年剑客能和王志打个平手,那么也意味着他的实力决不弱于自己! 而此刻,王志的脸上表面波澜不惊,实则正如履薄冰,暗道:“怎…怎会有如此诡异的剑法?刚才五招下来,我的‘血锋刀法’占不到丝毫上风,还被他压的毫无还手之力。且我明显的感觉到,其实他……还有留手!若不是我内力比他深厚太多,这小子绝对有能力在十招内打败我!好在他年轻,但若是他继续精炼内力,不出数年,以这般剑法的造诣,就算是横扫整个太行山,都绝非难事!……对了!横扫太行山?” 王志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刚才的剑法,虽然平生第一次看到,却还是有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对!就是和多年以前,曾经横扫太行山的那个人所用的剑法有些相似啊!难,难道是他的后人,或徒弟?” 王志已感到,今日要想像之前设想的那样轻易的拿下李根恐怕是不现实了。但自己这大当家的颜面也不是能轻易丢掉的!现在自己的内力已用了一半,若再打下去必将耗空内力,对面的马辕不可能看不出来,到那时,难免他会带着他的人趁虚而入,所以这么做实属不智。 可现在,若是不拿下李根,就这么将其放走,对面马王寨的那群人定然会到处散播此事,当一个笑话讲,他王志在太行山上响当当的“血锋刀王”的名号定然不保!这显然是他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此时的王志万没有料到,不久前本来是对面的马辕处于进退维谷之间,自己对局势把控的游刃有余的,可李根一出现后,一下子却变成自己面临两难的抉择了!但想来想去,摆在自己面前的确实只有这两条路: 一是拼尽最后的内力,甚至叫王家寨的所有人一起上,将李根斩杀,虽然对刚才“不取其性命”的承诺食言,但这对自己来说不算什么,绝对好过自己堂堂“血锋刀王”和一个弱冠少年打平被传出去好。不过王志明白,这样做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有不小的不确定性:比如李根拼死杀出重围被其逃掉;亦或对面那马辕趁机帮李根一把,不让自己得逞;再或者借李根之事威胁自己,逼自己让出蛇山南的地盘等等。这些都是极有可能的,毕竟他十分了解那马辕,若机会来了,他决不是个省油的灯。 二是放走李根,但为了让自己和赵国少年打了平手这件事情不再那么引人注意,则必须今天无论花费多大的代价,都要将马王寨的人死死压住,并夺得蛇山南面的地盘,这样他们王家寨的威风,和他王志的面子便丝毫不会减弱了! 两人还在对峙着,王志却在反复斟酌如何抉择。 “李根,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孟丘宗的弟子?”王志突然问出这么一句。 李根想了想回道:“不是!我的确是赵国玉清宗弟子!” 王志想了想也是,这么一个少年来找他太行山匪的麻烦,也实在没必要隐藏自己的门派。王志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张口问道:“你用的剑法,是不是叫做‘七……’” “不是!我所用的就是……玉清剑法!你怎么问这么多?还打不打?”不知为何,“七”字刚说出来的一刻,李根就出于本能的直接打断了王志之问。 “唉!”王志眼神中闪过微不可查的一丝跳动,忽然叹了口气。 “……什么意思?”李根不知对方何意,略显警惕的问道。 王志估计将声音变得很小,略显疲态的说道:“实不相瞒,其实我身患重病,刚才的几招,我已是勉强将内力使出才低档住你的剑势,你年轻气盛,剑法又这么纯熟,我……我已是力不从心了!若你执意要和我拼到底,我必然内力尽失,我弟王盛刚刚又被你打伤,我料定对面那马辕必然趁虚而入,我这山寨十有八九要被其吃掉!”说完略为露出一丝病态,给人一些值得同情之感。 “……”一根一时语塞,也不知说什么好,但依旧警惕的看着王志,生怕他使的是苦肉计。 看到两人在窃窃私语,远处的马辕顿时心生疑虑,终于他忍不住扯着脖子对李根喊道:“李少侠,这厮诡计多端,小心他用暗器!” “呵呵!果然,看来此人惯用阴招,已是名声在外了!”李根暗笑。 王志却神色平淡的盯着李根,继续说道:“没错!我是有袖里箭,但我若打算用此器伤你,何需跟你讲这些?只需在打斗中趁机放出便可!我是知道今日无法胜你,但你也懂我们这些在江湖上混的人,讲的都是个颜面,若是就这样与其求和,我这大当家的颜面何在?如何服众?” “此事……与我无关!”李根丝毫不为其所动,冷冷回道。 王志却没有放弃,双眼微眯,继续说道:“好!我王家寨兴衰的确与你无关,且我们这些匪类在你看来也无甚可怜对吧!我王志一生作恶多端,但我自问对得起这王家寨上上下下的几十号兄弟!” “我……不明白你想什么。”李根淡淡说道。 第180章 试剑太行山(七/七) “呵呵!李根,我看得出,你定是受高人指点,才有今日如此能与我堂堂‘血锋刀王’一战的剑法,若我没猜错,你的师父肯定曾经告诉你行侠仗义的大道理吧?我也看得出,你如此自信的来挑战我,其实就是想找个像我这样的人切磋一番,试试自己多年来所学的招式,以求境界上的提升吧?” “……是又如何?” “呵呵,以你这般武功,我当然不能如何了!”王志借机奉承了一句,继续说道:“但你只是为了自己剑意提升,而我则面临整个山寨的生死困局,难道这便是你师父教你的侠士所为吗?你这样以众多人的牺牲换来自己剑意提升,又与我们这些在你们看来毫无道义的山匪有何异呢?” “你!……究竟想说什么?”李根神色略有松动,不禁问道。 “刚才我说的那些对你宗门不敬之语,的确是我错了!玉清剑法比我的血锋刀法有过之而无不及!我现在希望你能在众人前,给我这个大当家留下一点面子,主动罢了这场比武,然后离去。只要过了今日,我处理了和马王寨的事情,以后一切都好说!回头你要银子,甚至想跟我一起干,我绝不含糊!当然了,你的剑法已有如此成就,可能不屑于与我们这样的山匪为伍,但我只想告诉你,我王志虽然是个胡子,但好歹也是条汉子,无论是因为你的剑法,还是我王志做大当家的地位和名声,我都没必要拿假话骗你!我只是……只是恳请你,今日之事没必要做的这么绝,如何?” 被王志这般巧舌如簧,软硬兼施的一顿劝说,李根的心顿时也变软了。想到自己和这王志也无冤无仇,今日确实没必要把事情做得太绝。最重要的是,他现在的大事是要报师门之仇,还不想在这里就大开杀戒,便想了想说道:“好吧!但,你还要在和我打十个回合,必须用全力,但我们都不用内力,只比招式!十招过后,我自会离去!” “好,就按你说的行事!”王志顿露喜色,立即答应道。 随后,两人竟对着眼神,默契的又开始了比斗。在外人看来,接下来的这几回合比刚才力量更大,打的更激烈,近似于决斗般,而远处的马辕却双眉紧锁,看出了些许端倪。 “……不对啊!我怎么感觉刚才王志用了不少内力,而现在看起来招式更加迅猛,反而更轻松了!”马辕嘀咕道。 “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他们讲些什么?”他问向一旁的马汉。 马汉皱眉道:“听不太清,我觉着像是王志想要李根答应他什么。” “这个王麻子,肯定憋不出什么好屁!”马辕咬牙道。 片刻后,李根已与王志打完了十五回合,看似双方不分仲伯。 李根已是气喘吁吁,心中暗道:“这个人的刀法,在招式上接近七星剑法,但其内功深厚,且攻防之势完美,若我不是有师父亲自教授,不可能和他过这么多招。” “看来这个小子是刚出师不久,招式都很到位,但没有内力支撑,若不是我今日有所牵挂,拼全力要拿下他至少还有六成把握!不过他的剑法的确不同凡响……”王志内力深厚,体力也比李根稍强,并没有显得很吃力,毕竟只要不消耗内力,他自视在太行山上难寻敌手。按照约定,此时已打完预定的招数,他正等着李根自己离去。 “嗯?”马辕惊讶的发现,两人本打的不分仲伯,且李根在招式上还有略压一筹之势,可没料到他却将举剑的手徐徐放下,这是要? “大当家的血锋刀法名不虚传,在下领教了!就此别过!”李根没有行礼,只是随意的说了句告辞的话,便欲离去。 “等等!李根,你明明不落下风,为何要半途而废呢?”马辕好不容易盼到一个能利用李根消耗王志实力的机会,就他就这样离去,实在有些不甘,便想用言辞挽救一下。 听到此话,王志不禁看向马辕,双眼微眯的冷声道:“怎么?马老弟,你如此舍不得他走,是不是也想跟他过几招啊?这位李少侠的剑法,我是领教过了,你也亲眼见到了,难不成你以为我都没有十成的把握打败他,就凭你那徒有虚名的‘麒麟刀法’还能占到一丝便宜不成?” “你!……”马辕听到王志对自己山寨的刀法出言不逊,不禁怒火中烧,却还是看向李根,对他的态度还抱有一丝期望,正色说道:“李根,他刚才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别被他的诡计蒙骗,他打不过你!” 李根也听出来了,看来这马辕的心思果然和刚才王志所说的差不离,的确是想挑拨他和王志的仇恨,以达到两强相斗,渔翁得利的目的。不过李根的目的是试剑,刚才王志的十几个回合,打得还算满意。通过和王盛王志两人的真实打斗,他也基本清楚了九阳剑法的真实战力,以及自己的短板。他实在不想参乎两方山匪的斗争,便还是说道:“刚才我已经领教了这位前辈的刀法,和我的……玉清剑法不相上下,我已累了,恕不奉陪!” 说完便捡起地上的剑鞘,将剑插入,正欲转身离去时,忽然回头又说道:“……不过我警告你们!若是往后遇到你们为非作歹,我定会来找你们!且绝不留手!”说完便拎着剑,转身扬长而去了。 “这……”马辕本来抱很大期望的结局并没有出现,反而被李根带着一顿教训,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感觉。 正在李根渐渐走远,马辕不注意时,王志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一坐下就跟刘福耳语道:“你赶紧回寨,把人都叫来!” 刘福一怔,赵国的小子已走,剩下的事情就只有和马王寨的了,这个时候要自己将山寨中所有人都叫来,只有一个可能,却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是想?” 第181章 御灵阁(一/二) 刘福的话只问了一半,王志估摸他也能猜到,便只给了刘福一个阴冷的眼神,点了点头。刘福顿时明白,什么也没有说,便趁人不注意,偷偷的离开了,他知道,今天会有一场大战。 见李根已走,王志笑道:“怎么了,马老弟?你为何如此舍不得那小子走啊?要是手脚也痒痒了,我可以再陪你玩玩!” 马辕见计谋半途而废,还被王志调侃,略显怒意。不过他和王志也不是打一两天交道了,想了想,立刻回讥道:“就你?一个赵国的弱冠小儿都收拾不了,还能干啥?我看王兄,你这一把年纪,就别在太行山混了,去找个宗门,做个弟子吧!哈哈……” “哈哈哈……”他这一笑,还不忘侧脸给周围的人一个暗示,一群人便都哄笑了起来。 王志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内心暗怒:“这厮果然会用刚才的事做文章……哼!老子就先忍忍,只要拖住你一会儿,等我的人到齐了,到时看你还笑得出来不!” 但王志不会轻易咽下这口气,还是想还以颜色,只见他想了想,顿时变的一脸微笑,好似丝毫没有因刚才的那番哄笑而在意般,淡淡说道:“刚才那李姓的小子,可不是一般的弟子,否则,他凭什么敢一个人冲下山坡后,还藐视我们两家众人?况且,我至少可以跟他过上个十几招而不落下风,要是你嘛,我估计打不过十个回合。” “是吗?我看是你刚才偷偷跟他求饶了吧?否则他怎么打着打着却走了?”马辕略显不悦的反击道。 “呵呵!实话告诉你,那是因为他也知道自己的内力远不如我!我是因为看他剑法非凡,估摸他背后必定有高人,不想轻易得罪罢了!……不管怎么样,这小子已经走了半晌工夫了,还要提他干嘛?咱们是不是也该算下蛇山南面地盘的那笔账了呢?”王志立即转移话题说道。 他本来计划和马王寨好好谈谈,甚至也做好了最后平分的打算。但不料半路杀出个李根,而且还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跟他打了个平手,因此为了不让自己山寨的面子丢太多,蛇山南的地盘,今天他是志在必得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王志为了争夺地盘,就算牺牲再多的人马也在所不惜了。 而此时的李根继续走在太行山中,心情正好。今日的试剑,对他来说还比较满意,先是用九阳剑法的一招击败不弱的王盛,而后五招便让那山寨的大当家王志自知无法战胜。后来李根回想起来,从双方的人数看,两个山寨可能不算是太行山上最大的,但也肯定不算小的,而他一出手便能和大当家打个平手,这就说明,现在他面对江湖上绝大多数的高手,都有一战之力了!当然,要想持久,还是要听从师父的话,精炼内力,否则几十个回合后,体力就会不支。 忽然,李根想起了师父骆阳子。三年前的自己,独自找上赤炎宗,一位长老仅五个回合不到就将其击败,而现在,自己已能和一个不弱的山寨老大过招十多回合且还能占到一丝上风,不禁感叹师父的言传身教对其改变之大。他知道只要自己再修炼三年左右的内力,再将九阳剑法发挥好,一定可以报玉清宗的血海深仇! 陈国,钦州。 在一条繁华的街道上,一家新装修好的店铺门口,写着“御灵阁”三个字的招牌刚刚挂了起来。 这家店的东家不是别人,正是陈青。自打他在玄宗深入学习了炼器之术之后,他便喜欢上了这门技艺,用宗门内的材料反复练习。后来,他便向母亲蓝梅要了一百两银子,自己盘下了这个原是米店的铺子,然后改造成炼器铺,取名御灵阁。 为了开设此店,陈青还向掌门黄弈申请商议过,并提出了自己想法:既然玄宗不喜张扬,且产业都隐藏的比较深,那么自己开设的这家店铺也可以作为宗门的一个分支,这里售卖的,就是以玄宗内炼器一门师兄弟制作的炼器和器具,其利润和玄宗五五分账。 另外,陈青在这些年的炼器中深得体会,明白要想炼器有所精进,就必须要反复练习,故此他为了给宗内的师兄弟带来更多炼器的机会,便向如“聚宝隆”这样的店铺中淘得一些具有潜力的货物,拿回宗内让会炼器的师兄弟炼制以后在这里出售,炼好了只当给师兄弟练习,炼差了也无甚大碍。 其实,陈青开设此店就是为了获取更多的炼器资源,以为自己深入研究,从而向高阶炼器师迈进,以研究为主,盈利为辅。开店前,将此想法也告知了其父陈尤和国师芦煜,他们也大为支持,这样陈青便没有后顾之忧了。 只是如此一来,陈青便没有更多的时间为聚宝隆接炼器的活了,这件事也让贾令一阵沮丧,不过想到陈青还是会从聚宝隆买不少东西,心里又觉得平衡了一些。 到现在为止,除了玄宗太上长老古月和掌门黄弈外,宗内所有人以及聚宝隆这样和陈青有合作关系的商家,都不知道其身为皇子之事,只知道他是陈国贵族,家境殷实。 今日店铺开张,门口来了一些宾客,虽然不多,身份却都十分不凡。 有玄宗长老徐炼,有聚宝隆东家贾令和其子贾正,另外还有不少身着锦缎之服,气质高雅之人,明眼人一看便知道其中不乏朝廷官员。 至于国师芦煜,本来也想代表皇帝来此恭贺,但陈青觉得还是低调为好,为免过于引人瞩目便要他不来了,不过他却叫人运来一对紫檀木门联,以为贺礼。 待联木挂于店门两侧后,众人便看到了其上用金墨书写的对联,上联是“御城有宝汇吾店”,下联是“灵山无仙藏此阁”。 陈青看罢也内心暗笑:“此联定是出自煜伯之手,只是联中所蕴含的气势有些过于张扬了,不过看着还蛮舒服的,呵呵!” 第182章 御灵阁(二/二) “恭喜陈公子……哦不对,应该叫陈老板了!呵呵,我看这对联,虽然不知出自何方高人之手,但其定是身居高位之人啊!此联的气势,真是让都城众多店家都自叹不如啊!”贾令首先上前恭维道。 虽然知道这贾令如此恭维的目的,一来是对自己的背景颇有敬畏,想巴结一番,二来无非是希望给自己带来点好感,好让自己以后在他的店中买更多东西,但陈青却无丝毫高傲之意。 只见他依旧谦虚的回敬道:“贾老板过奖了!小生只是一时兴趣使然,开了这家御灵阁,要说生意之道,以后还要请贾老板多多指点一二,希望您一定要不吝赐教啊!” “不敢不敢……陈老板的店不大,但我看这来道贺的人当中,却有不少朝廷要员啊!以后还是我贾某要仰仗陈老板多多提携才是!” 陈青淡笑道:“贾老板误会了,都是家父在官场上的朋友,他们也只是来凑凑热闹而已罢了!对了,我的年龄实在太轻,贾老板毕竟是前辈,还是称呼我陈公子为好,您说呢?” 问此话时既饱含笑意,又意味深长的看着贾令,表面上是与其商量,想让对方对自己降一个称呼,实际的意思是:因为你也知道我的身份非同寻常,所以我希望你怎么称呼,你最好就如此称呼吧!这种软硬兼施,谦卑与威压并存的手段,也是他在皇宫里看着自己的父皇这么做学来的。陈青的母亲是商人,从小的耳濡目染,也让他有了一种商人思维,知道自己的身份和背景也是一种资源,而资源必须要善加利用才能发挥它的价值。 贾令从陈青的眼神中感受到了这双重的意思,老道的他只需瞬间的思量便明白,接下来他的回答只有顺水推舟才是最好的选择。但他也想给自己一个台阶下,既不失对其身份的一丝恭敬,又要将事情说的理所应当,笑答道:“这……也好!虽然贾某只是一介商人,与陈公子的身份实在无法相提并论,但‘陈公子’称呼起来更显亲切,贾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此时贾令的身后,其子贾正却一脸不屑。虽然通过上次的诗赛,他也知道自己的才学和陈青确有差距,但他仍旧觉得在众多文人墨客中,他即使不是顶尖,也至少是优秀。不然不这么想,他如何配得上心仪的慕容小姐呢? 贾正看了看那门上的对联,心中暗道:“哼!这对联有什么了不起!我也会写,嗯……上联是‘钦州开了新商号’,下联是‘陈国老店都玩完’!嗯,不错!比这副对联气势更大!……唉!只是没人找我写对联,真是怀才不遇呀!”贾令一边自我怜惜的摇着头,一边跟着其父走进店内鉴赏其中的新品。 门口又走来一男一女,陈青看到后笑迎道:“慕容公子,慕容小姐,小店开张还劳烦你们从山庄赶来,真是有失远迎啊!” “哎!陈公子,你这就见外了!”慕容季说道:“陈公子本就是大诗人,又懂炼器之术,这新店又是在钦州开张,我们慕容山庄当然要来给你道贺了!别说我了,我妹妹知道是你开店,她便吵着闹着也要一起来呢!”说完故意坏笑的瞥了身边的慕容钰一眼。 “哥!”慕容钰脸颊泛红,娇喝道。陈青一眼便看出,慕容钰的此声娇喝,与其说是怪罪,不如说是感激,感激其兄适时的帮助其表达了对自己的一片好感,这种隐晦的方式既表达了爱意,又不失她身为女子的矜持,正是芳心有属的慕容钰所期盼的。 上次花灯诗赛时,陈青就已明白慕容山庄的这位小姐对其颇有好感,但他却在那次对另一位女子的记忆更加深刻,此时慕容季显然是想抓住机会撮合其妹妹和自己,他只好巧妙应对了。 “有劳慕容小姐关心了!两位里边请!”陈青故意淡化刚才话中所含的暧昧之意,直指店内,将两位引进了屋中,他知道有个人或许可以帮助他搅局,事实也如他所料想的那样。 “咦?那不是钰儿吗?钰儿~!”贾正看到慕容钰两眼放光,立即凑了过去。 “嗯?”慕容钰一看到贾正,刚才还因为再次看到陈青而满面春风的她顿时变得一脸愁容,暗道:“这个‘假’秀才,怎么到哪里都能遇到他?真烦人!” 贾正满脸欣喜的跑到慕容钰身边,一边猥琐的搓着手,一边殷勤的媚笑道:“钰儿,想不到在这里遇到你,我们真是有缘哪!” 不料大小姐没好气的说道:“不是说了要你别喊我‘钰儿’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听得肉麻死了!” 贾正赶紧作出抽自己巴掌样子自责道:“哎呀!你看我这嘴,主要是太久没见你,一时忘了!呵呵~” 慕容钰已经对贾正这般油腔滑调还死缠烂打的德行无语了,只好闷哼一声走开,不料贾正却还是跟了上去说道:“慕容小姐,我为你作了好几首诗,你倒是听我念一念啊……”。 慕容钰不耐道:“我没空看你的诗,我建议你有空啊,还是多读读古人前辈作的诗吧!别整天闭门造车,自我欣赏了!要么就跟着你爹学经商吧,我看你或许更适合做那个。” “啊!”如此耿直的话,连贾正这般心志弥坚的人也一时无法接受了,不禁呆呆的站在了原地。 上午的一阵喧嚣后,的确有些客人被吸引到了店中观览,而那些来道贺的友人大都走了,只有徐炼留了下来。陈青将其引至后房,与其一边品茗,一边谈事。 “我说陈青哪,既然连掌门都同意你在钦州开这店了,我这做师叔的肯定也是支持你了。平日呢,你就安心待在这里,招呼好这店的生意便行了,宗内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以后你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说,我可以派弟子送来。”徐炼如释重负的说道。 第183章 力克四寇 “那可不行!”陈青正色道:“虽然这店也是宗门支持的,但也只是为了炼器之术一门,且毕竟属于经商范畴,最多算个副业。我还是会经常待在宗内,偶尔才来店里看看的。” 徐炼急忙说道:“别啊!既然掌门交给你这个重任,你就要好好经营此店。我知道你家境好,不在乎赚不赚的到这点钱,但这毕竟是宗内托付给你的事情,你不能耽误吧?至于你修炼的事情,以你的天赋嘛,在藏经阁随便拿几本书回来看看,再略加练习一番,便如同在宗内修炼的弟子所掌握的无异了,何须待在宗内呢?” “此言差矣!”陈青听罢,品了一口茶后,悠然说道。 “嗯?”徐炼嘴角略显抽搐。 陈青不失恭敬的微笑道:“师父说了,开店只是为了让我更好的钻研炼器之道,因此修炼不可荒废。再说了,宗内还有诸多奇门法术,我又怎会只束于炼器一门呢?况且我听说,不久徐针长老便要出关了,弟子还有好多问题要向他请教呢!” “可店里……” 陈青继续说道:“炼器之事我都会在宗内完成,自然有人负责会在两地运输货品。至于此店日常的经营,已交给了府中我最信任的师傅曾祥,让其暂时担任掌柜,并请了两个伙计给其帮忙,这样我就可以潜心研究宗内的各门法术了,师叔你就不用担心了!” “呃……好吧!”见陈青安排的如此周到,徐炼也无话可说了。 一月后,宋国,孟丘宗。 三年一度的“登丘试”的时间又到了,宗内上下都忙着此事。登丘试是孟丘宗专为新入宗不到三年的弟子举办的,一来是为了考评三年内新弟子的修炼情况,二来也是为了提拔部分优秀的外门弟子进入内门。吴莽是一年前由长老单一介绍入门的,自然也在此次参与考评弟子的名单中了。 进入孟丘宗后,吴莽一直勤练武功。虽然他是挂在单一的名下,但并不是其亲自教授,而是让一名普通的长老代为传艺,且他现在能接触到的也都是外门弟子。 虽然自己有不浅的基础,但吴莽更知道这孟丘宗被称为天下第一宗绝不是浪得虚名,即使是外门弟子中,也是藏龙卧虎。即便他之前在家中学习了一些不俗的武功,但都是世俗之技,来到这里后,也只能勉强让自己不会垫底。 且他知道自己来得晚,在论资排辈的宗门里,如今已二十有一的他的地位甚至还不如十七八岁的一些师兄。吴莽虽然入宗不算久,但也明白,和天下其他宗派一样,在孟丘宗里,要想赢得师兄弟的尊重,以及引起长辈们的重视,只有靠自己的实力说话。 好在他天资不差,又有不俗的招式基础,虽然对内力的修炼还只是初窥门径,却和李根一样,也有一颗不服输的心。想到自己和孟丘宗内同龄师兄的实力差距,想到那次在太行山上被王志的羞辱之耻,他越发的埋头苦练,一年来,他已从默默无闻变得在外门中小有名气了。 默默无闻是因为他入宗后一直很低调,每日都会按照师门安排的早起、练招式、练内力,不时向长老讨教或是和师兄弟切磋技艺。 小有名气则并不是因为他的武功有所精进而自己宣扬的,却是因为一个女子。 “吴莽!”正在他修炼内力,额头微汗时,一个令他心生暖意的声音传入了耳中。 吴莽睁开眼,看到了站在他面前的一位宛若天仙的少女,也是掌门唯一的女儿——杨蕙。 本来,入宗已十月有余的吴莽在宗内只是一个普通的名不见经传的外门弟子中的一员,只因外门弟子实在太多了。但三个月前的一件事,让吴莽无意中变得小有名声。 那一次,杨蕙独自一人去后山玩耍,不料落日之时还没有回宗。掌门知晓后,立即召集了近两百弟子去寻找,其中便有吴莽。 直到吴莽背着杨蕙走到宗门不远处被弟子发现,众人才知道事情的原委。 原来是杨蕙误入了一个很多年前猎人部下的陷阱,好在那陷阱已呈破旧之势,只对杨蕙的脚造成了轻伤,却也使他无法走的太快。 谁料祸不单行,此时的杨蕙因为脚部受伤导致体力不支,竟在恍惚中走迷了路,不知不觉中已到了接近孟丘山下,靠近官道的地方,又恰巧被一伙来历不明的人看到。 那几个人的装扮,不像山匪,也不像宗派弟子,倒像是普通百姓,可他们却会武功,看到杨蕙孟丘宗的着装,又是一个落单的女弟子,似乎一时起了歹意,想将其劫走。杨蕙本来也会武功,但脚部受伤,又只有孤身一人,不到几个回合便落了下风,生生被这伙人控制住了。正在他们妄图把杨蕙挟持下山时,正好被闻风赶来的吴莽拦住了。 吴莽发现他们一共四人,明明是普通百姓的装扮,但动起手来以后却展露出十分诡异的功法。但吴莽还是以一己之身力克四寇,虽然身负重伤,但却将对方杀死一人,重伤两人。四人见吴莽武功不俗,又以死相搏,实在无法得逞,便逃之夭夭了。 此事被掌门知晓后,还亲自召见了吴莽。但是这次意外中,除了杨蕙和吴莽,其余人都没有亲眼见过那四人的武功深浅,只是以普通山匪估计,因此即使吴莽身负重伤力保杨蕙,且杨蕙也力荐父亲将其破格提拔为内门弟子,掌门也没有同意。 孟丘宗毕竟为天下大宗,即使是因为救了自己的女儿,身为掌门也不能轻易同意,斟酌再三,最终还是只在宗内宣布,吴莽因奋勇保护师姐而受到表彰。 可杨蕙当时在场,也只有他知道当时吴莽击退四人的实情,因此在她心中,吴莽的武功绝对可以与内门弟子相提并论。但父亲身为掌门,如此决定她也能理解,只能在心中为吴莽不平。 第184章 贤淑师姐 吴莽的伤势都痊愈后,他仍旧继续默默的勤练武功,并没有因为那件英雄救美般的事情而对身为掌门之女的杨蕙有丝毫的纠缠之举或非分之想。但杨蕙则觉得自己欠了他一个大人情,因此会在一有空时就来看望吴莽。 吴莽立刻站了起来说道:“是师姐来了!”虽然曾经救了杨蕙一命,但吴莽每次看到她来看望自己,都会像敬重师兄一般的寒暄,而他虽然大杨蕙几岁,但是入宗较晚,故还是要称呼师姐。 “不是说……没人的时候,你可以不用称呼我师姐吗?再说,我比你小四岁呢!”杨蕙眼睛看着一边,两颊微红,手拉着头发轻声说道。 “这……吴莽不敢!若是让师兄们听见了,我会受责骂的。只要在宗内,还是称呼师姐为好!” 杨蕙想了想,也没有再反驳,而是问候道:“上次的伤,都好了吧?” 这句话杨蕙已经问了很多次了,而每次她问这句,吴莽的心中都会涌出一股暖流。他知道这话表达的不仅仅是杨蕙对他伤势的一种关心,更多的是对他这个人的一种赞扬或认同,对他那天以一人之身力保其性命的感激和安慰。但若这就说明杨蕙对他本人有暧昧之意,吴莽还不敢如此妄想。 “已经好了,和之前一样了。而且不知道是因为受伤痊愈后身体发生变化,还是奋力杀敌时意境有所顿悟的缘故,感觉功力还进步了不少呢!”吴莽挠挠脑袋,尴尬笑道。 杨蕙知道他这么说,或许不一定是真的,只是为了安慰自己,免得让自己有愧疚的感觉,不禁对吴莽的品性更加欣赏,随后问道:“三日后的‘登丘试’,你也会参加吧?” 吴莽答道:“是的!我会参加。” “好!那我期待你一举夺魁,这样你就可以成为内门弟子,与我一起练功了!”杨蕙大方说道。 登丘试虽然仅针对入门三年以内的外门弟子开设,但却对他们有很大的吸引力,原因就是每次登丘试结束时是有排名的,而排名前若干的外门弟子可以升入内门,而一旦成为内门弟子,则可以学习宗门概不外传的精华功法!杨蕙身为掌门之女,自然很轻易的就成为了内门弟子,而包括绝大多数长老子女在内的所有人,都要从外门弟子做起,只有在诸如登丘试这样的机会中,品德和武功都得到公认的肯定后才能升入内门,吴莽自然也想走这条路,所以比别人更加努力。 杨蕙现在这么说,自然也可以只理解为期待救命恩人荣升,但最后的那句看似无意的“与我一起练功”则也不得不让吴莽的内心有一丝无法抑制的悸动。 “多谢你的……吉言!我,我一定会努力的!”吴莽略显紧张的说道。 “呵呵!”杨蕙抿嘴轻笑,而后说道:“那你好好练功,也别太辛苦,注意身体,我先走了!”说完便带着她脉脉含情的眼神消失了。 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吴莽脸上还是隐藏不住自己真实的想法。 在他心中,杨蕙是个美丽、温柔、贤淑、善良的女孩,最难得的是虽然身为掌门唯一的女儿,但在她身上却从来都见不到一点高傲。这不是因为吴莽曾经救过她而只有他一人有这种感觉,而是整个宗门上下只要和杨蕙接触过的弟子都是这样的评价。因此,吴莽不禁暗自对杨蕙有了想法,只是出于他现在的地位和身份,只能暂时将这种想法藏在心底。这也使他更加激励自己,一定要在此次的登丘试中夺得名次成为内门弟子,以给自己心中的那个愿望添加一份机会。 其实,除了他以外,孟丘宗内很多弟子都有这个愿望,但这些弟子无一不都是十分优秀之辈。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当属掌门大弟子贺斌。 贺斌出身富农之家,很小就因为天资聪明被招入门中,后来在登丘试中一举夺魁,十五岁便成为了内门弟子,并被掌门亲授武功。随着他的年龄增长,不仅拥有一身本领,且个子略高,相貌堂堂,又十分尊敬师父和宗内的各位长辈,因此格外受到掌门器重。不仅让他在练功之余带行一些内门弟子的训练任务,甚至还交给他不少宗内事务处理,以锻炼其领导能力,给未来更高的提拔做准备。 而当天生丽质且温柔贤淑的掌门之女杨蕙长大成人后,贺斌自然也是蠢蠢欲动,其内心的愿望也悄然从成为宗内最优秀的弟子,变成了将来能娶杨蕙为妻。贺斌自认为宗内除了不多的几个地位十分尊崇的长老亲授的弟子外,没有人可以和他争夺杨蕙,且他又身为掌门大弟子,无论是地位、武功、威望,若是没有意外,他成为未来的掌门女婿应该是毫无悬念。却不料出现杨蕙被袭的危机,而此事之后,便让吴莽这个进宗较晚的外门弟子走入了他的视线。 此时贺斌正在内门弟子练功的某处焦急的等候着,忽然看见杨蕙徐徐走来,便笑迎而去。 “师妹,我等你好久了!你去哪儿了?”贺斌关切的问道。 杨蕙知道,贺斌一直对其有好感,且对她十分关心。不过好在贺斌修养颇好,虽然早已用行动表达了对自己的那份爱意,但一直谨守师兄妹的礼数,从来没有任何过分之举。其实,杨蕙对他也只是有些朦胧的好感,可自从那次吴莽舍身保其性命后,她就在不知不觉中把贺斌对自己的关爱当做哥哥对妹妹的关心了。 杨蕙眼光闪烁的回道:“我……出去散了一下步!” “你,是不是又去看那个吴莽了?”贺斌脸色稍显难看了一些。 “呃……我……”杨蕙从小就被其父严加教养,所以从来不曾说谎,此时她也一样不想。但好像自从那次吴莽救了她以后,自己就莫名的从这个本来亲如兄妹的贺师兄身上感受到了一丝压力,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么回答。 第185章 登丘试(一/三) 贺斌和杨蕙相处也不是一两年了,自然十分了解她,便安慰道:“哎呀,不是告诉过你嘛,他的伤早就好了,况且他只是个刚入宗不到两年的外门弟子罢了,就算是救了你,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再说了,你身为掌门人独女,遇到那种危险的情况,任何一个孟丘宗弟子都会舍命相救的!难道,你还怀疑换做是我,就不会了吗?” 其实杨蕙内心中十分不认同师兄对那天之事的这番轻描淡写,但她也不想反驳,便搪塞般答道:“当然不是!” “好了,不提他了,忘了这件事吧!刚才三长老要我和你去组织弟子,准备布置三天后的登丘试事宜,你随我来吧!”说完就带着杨蕙向长老殿走去。 这三天内,杨蕙还是惦记着吴莽,本打算在比试前抽空再去看望一次他的,可又担心再被师兄看见唠叨,最重要的是她还担心,自己去的太频繁会不会让吴莽觉得自己身为一个女子不够矜持,便最终忍住没去。因为专心的处理登丘试准备事务的她也知道,三天后必定会见到那个想见的人。 三天后,上午辰时,孟丘宗内位于山腰间的广场上,参加试炼的近百位三年内新入门的弟子在长老的带领下立于四周,吴莽也在其中。 不过,吴莽是外门弟子中比较特殊的一类。因为其他师兄都是十二到十五岁左右入门,最晚也没有过十六的,但他是先入世为镖师,二十岁才在单一的引荐下来到孟丘宗。虽然宗内如此这般的弟子还有,但确实不多。 广场地势较高的一侧,一位老者坐在主座上,周围分别是几位宗内的长者和几位内门弟子的精英。 长者有副掌门杨柏,长老单一、单三、单九等,单五和单七出去办事了。核心弟子有掌门大弟子贺斌,副掌门大弟子詹平,以及其他几位长老亲传的内门弟子等。这些内门弟子有的负责试炼事务,有的是来观战的。 其余还有许多外门弟子被长老叫来观战,一来是为了让观战的弟子学习参加试炼弟子的武功以完善自己,二来也是想给参加试炼的弟子些许压力,以锻炼他们的心性。 副掌门杨柏宣布试炼开始,立刻便有六名弟子上场,分成三组,两两对阵,在宽阔的广场上各自较量着,每组都有专门的长老和内门弟子主持评判。 试炼都是点道即止,在前面的几轮中,严禁伤害对手。首轮自然是人数最多的,吴莽大约在分在了中间,直到晌午才该他上场。 由于吴莽是单一带入宗门的,名义上说是他的徒弟,但因为没有进入内门,所以和其他的外门弟子一样,学习的都是外门弟子学习的普通功法,即功法的前半部分。 试炼时由双方协定,拿或不拿兵器均可。相比孟丘宗所惯用的剑法,吴莽更擅长拳法,自然倾向于使用孟丘宗的“八卦掌”来进行对阵。但不巧的是,首个和他对阵的师兄想用剑,于是吴莽只好用宗门的“太极剑法”进行比试。虽然在武阳镖局的时候,他也练过剑,不过并不精湛,来到孟丘宗后,也是主要将时间放在了内功的修炼和八卦掌的研习上,太极剑法只是抽空练了练。 虽然他知道不能大意,毕竟即使是外门弟子,但好比他自己一般,能够有资格进入孟丘宗的人哪个又不是有其独到之处的呢?不过吴莽毕竟是吴莽,此时的对手是比他略早几月入宗的一位瘦高师兄,他看了看对方的步法和气息,感觉不到太多压力。 比试前,吴莽竟不觉想到了一个人,他想让这个人看着自己的胜利。此人不是别人,当然就是杨蕙了,杨蕙此时也正在注视着他。她悄悄走到其父杨槐身边,轻声说道:“爹!那个就是上次救过孩儿的师弟,他叫吴莽,您还记得吧?” “嗯!记得记得!”杨槐点头应道。 比试在悄无声息中开始了,虽然吴莽曾经救过掌门之女,但那次他所体现出的功力并没有被刻意渲染的很大,且他向来就十分低调,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注意到了他,毕竟场上还有其他两对弟子在比试中。 单一远远的看着吴莽,虽然看似平淡,却还是掩饰不住一丝期待的神色。一旁的掌门杨槐向他问道:“上次此子救了蕙儿,我看其体格不凡,又是你亲自引荐入宗,想必肯定有你的理由。据蕙儿说,那日他力克四寇,其表现出的功法着实不凡。听说,你之前在太行山上见过他和山匪出手,可还有印象啊?” 单一笑道:“呵呵!掌门有所不知,此子的确不凡,一套虎鹤双形拳打的颇有威力,只是那日遇到的也是江湖高手,记得是一个山寨的大当家,武功高强内力深厚,年长他不少,当然也不可同日而语了。我只是看他骨骼粗壮,基础不错,又有一生正气,故此才动了引荐之心。” “嗯!只要品行端正,明辨是非,修炼上的潜力也不小,倒不失为一个可造之材啊!”杨槐略有称赞的说道。 “掌门说的是,我也是看此子德武俱佳,才把他招进宗内的。只是他入宗后,我一直事务繁忙,实在无暇对其有太多的指点,这次登丘试,且看看他的表现如何吧!”虽然对吴莽寄予厚望,但单一还是平淡的说道。 三炷香后,吴莽不负单一对他的期望,用自己并不太擅长的剑法,加上入宗后修炼的内力,仍旧战胜了那名师兄。单一看到吴莽险胜,自然没有对其在后面的试炼中再报太大期望。而在吴莽的心里,他觉得挑战才刚刚开始,后面他要打败更多强敌,这样才能按照杨蕙所说的,成为内门弟子与她一同练功。 在后面的试炼中,大多数时候吴莽都提议赤手空拳对阵,对方也同意了,只要是如此,无一例外的都是吴莽获胜。直到这样的胜利连续三场,他才开始引起场外的长老以及精英内门弟子的注意,而此时的杨蕙自然也在这些瞩目的人之中。 第186章 登丘试(二/三) “爹!爹!”杨蕙见吴莽连赢了几局,按捺不住喜色,又低声对其父说道:“吴莽他连赢了三局,你看你看!” “哦!是的是的,爹看见了!”杨槐应和道。 一旁的单一见状却若有所思,他也是看着杨蕙长大的,片刻似明白了什么,不禁悄悄的呡嘴。 人群的另一侧,一直站在那里的贺斌却无心看什么外门弟子比武。虽然这次安排他负责整个内门弟子的调拨,可此时却心不在焉。他一直在看着不远处杨蕙,见到她似乎带着些许兴奋的跟掌门在耳语着什么,又看向杨蕙的眼神所看的方向,不是别人,还是那个外门弟子,不禁表情顿时变得僵硬起来。 “贺师兄!贺师兄!”一旁的詹平连喊了两声,贺斌才突然应道:“嗯!什……什么事?” “你刚才怎么了?我看你脸色有些难看,好像还在发呆!”詹平关心的问道。 贺斌连忙眨了眨眼,提声说道:“没,没有啊!我一直在看比赛呢!” 詹平略显奇怪,他知道贺斌喜欢杨蕙,事实上他自己曾经也追求过,但是杨蕙对他根本没有意思,且他也知道无法跟贺斌相比,就干脆自己放弃了。可他也想不到,堂堂掌门大师兄也会有吃醋的时候,此时眉头微皱,看了看杨蕙,又看向贺斌,一脸不解。 还是按捺不住对心中那愿望的期盼,贺斌一咬牙,便向更靠近杨蕙的地方走了过去,他想多少听到一些她和掌门说了什么。 贺斌走近后,没有直接过去,而是找了一处距他们大约一丈左右,刚好听到其声音的地方站在其他弟子中,詹平也跟了过来。 这时杨蕙对杨槐继续说道:“爹你看,吴莽的八卦掌虽然只学了一半,但已经能轻松战胜比他还早入宗的师兄呢!” 杨槐也确实看见,吴莽的掌法在威力上有过人之处,而此时一旁的杨柏也正盯着吴莽,若有所思的说道:“他并不是完全用的八卦掌……” “嗯?”杨蕙听长老这么说,顿感不解。 其中的道理她可能看不出来,但身为长者却一眼看出来了,不仅是杨柏,单一也双眼微眯,接着其话说道:“没错!他刚才用的,表面都是八卦掌,其实是知道此掌法只学了部分,并不完整,为了充实其威力,他将八卦掌和他从父亲那里学来的祖传武学‘虎鹤双拳’融合到了一起。可能是时间太短的缘故,显然融合的还有些呆板,但已经达到了提升掌法的目的,故此,他才能相对于其他弟子取胜的更为轻松!” “如此看来!此子不仅是表面看起来的体格壮硕,还有不少武学的悟性和天分啊!呵呵……”杨槐轻抚羊须,若有所思的轻笑道。 听到吴莽又被自己的爹夸奖,杨蕙不觉中已娇露喜颜,好像被夸奖的是自己一样,双手扶着杨槐的肩膀说道:“是呀!您是没见过那日他为护我,一人鏖战四人的样子,他不仅武功好,还十分英勇呢!”。 “哦!……嗯?”杨槐刚点头,忽然想起有什么不对劲,侧首看向其女问道:“我怎么听你,老是在夸奖他?难道还是觉得爹当时没有直接将他升为内门弟子,是对其不公吗?” 单一在一旁听见这话,知道杨蕙的意思,也知道掌门是有所误会,但还是没有作声。 “孩儿不敢!”杨蕙说道:“但吴莽现在确实表现得很优异,爹您亲眼看见了吧!” “嗯!还行!不过还远不能骄傲,且看看他能坚持多久吧!”杨槐呡嘴说道。 贺斌将刚才几人的对话都听到了,顿时明白原来师妹对吴莽有更多的好感,主要是因为其武功出类拔萃所致。至于其中有多少是因为那次救她性命所带来的感激而变成暧昧的错觉,则只有杨蕙自己才知道了。 “呵呵!原来只是因为他的武功,一个入门才两年的弟子,能有多厉害?在这仅供外门弟子参加的‘登丘试’中出类拔萃,又如何与内门弟子相提并论?况且即使是内门弟子,我也毫不放在眼里!”贺斌心中微怒,但对自己仍旧很有信心。 下午时,登丘试已进入后半段,外门弟子为尽可能提高自己排名的争夺也进入白热化状态。而进入这个阶段后,不时有弟子因为最后决定胜负的一两招的极度发挥而导致的对手轻伤,甚至重伤发生,但没有危机性命或残疾的。 往次的的登丘试也是如此,所以长老们对此些事情也就淡漠处之了。不过,虽然他们也知道,这些均是因为外门弟子为了想进入内门而出手时难以控制住火候,但口头上的责怪还是不能少的,否则就有助此邪风,愈演愈烈的可能。 吴莽一直以来都是控制的很好,即保证绝不对对手的身体造成过大的伤害,又要让外面的评判者很容易的知道对手和他的实力差距。一来是他本就秉性善良,不想为了进入内门这种机会而去做损人利己之事,二来从他这些年对武学的认知来看,适当的把控每一个招式的火候,也是衡量一个武者道行的重要标志! 若是在之前的武阳镖局,他顶多就想到,自己的武功不输给各大山寨的当家就心满意足了。而现在既然成为了天下大宗的孟丘宗的一名弟子,那么他就有了需要把自己的武功放眼天下的决心,所以与人打斗时,一定要控制住威力,这样才能“不妄用武而善作人”。也就是说,他觉得哪怕落下一些名次,也不能因为一时利欲熏心而过重的伤害到同门师兄弟。 一个时辰过后,吴莽在后面的试炼中又点道击败了两名师兄,两人的年龄都比他小几岁。 一名是入门略早,善使剑法的小弟,在对手的坚持下,吴莽用太极剑法合着莫师傅的一些枪法击败了他。另一名比他入门略晚,经他同意也答应用八卦掌比试,结果也被吴莽用了几招便击败,当然他也明显感觉到此人的武功比之前的那些师兄稍强。 第187章 登丘试(三/三) 紧接着,所剩下的外门弟子已不多,试炼进入了更密集的最后阶段。吴莽清楚,这样的安排也是在对最后留下的弟子体力的一种考验,毕竟要成为内门弟子,必须是各方面都要很优秀才行。 在他又一次用掌法击败了一名年龄小几岁的师兄以后,按照安排,剩下只需要再试炼一场就行了。因为这登丘试不是擂台赛,一定要决出胜负,而是只要经过一定的比试,得出各位弟子实力和潜力的评估就行了。因为之前的试炼已经淘汰了大部分外门弟子,所以剩下的几十人只要打上几场,然后看综合的评定便可以得出全部的排名。 没有让他料到的是,这最后一次的试炼,吴莽的对手是一名和他一样年龄偏大的弟子。双方上场后,他不禁想在动手前先寒暄几句,一来了解一下对方的底细,二来也是在规则容许之内给彼此一些喘息的机会。 “我叫吴莽!来自楚国,原是一名镖师,喜欢拳法,不知道师兄是?”吴莽首先略带恭敬的问道。 对方也是弱冠之年,只是身材略瘦,但身姿挺拔,粗眉正鼻,双目炯炯有神,看上去有一种天然的正义感。他见吴莽之问略显示好之意,也恭敬回道:“我叫辛坦,来自韩国,原是……一介书生。” “哦!呵……”知道对方之前竟然是一个读书的,刚想笑的吴莽才发现这样很失礼,便突然止住了。假装清了清嗓子,而后问道:“咳!……真是失敬!其实我挺佩服读书比我多的,我就是不太爱看先哲的经文,但我喜欢看兵书,略有研究。” “哦!我也对兵书略知一二,以后有机会可以一同讨论一番!”辛坦回道。 吴莽笑道:“那就最好了,一言为定!既然如此,为了不伤和气,点道为止,现在我们就用八卦掌比试如何?” “掌法……抱歉!我自入宗后,大多时候都在修炼太极剑法,对掌法着实不擅长。况且你的体格明显比我粗壮几分,不用兵器的话,你要占不少优势,还是比剑吧!一样可以点道即止。”辛坦略显为难,与吴莽商量的说道。 想了想后,吴莽还是答应道:“好吧!那就领教一下辛师兄的剑法!” 两人过招几回合后,辛坦就敏感的发现,吴莽的剑法似乎和他有所不同。不过让他印象最深的,还是明显感觉到吴莽深厚的武术功底和娴熟的攻防转换意识,让他这个虽然天资尚好,但半路出家的弃文从武之人略感招架的吃力。 吴莽也马上就感到,这个韩国人的身体基础的确应该是不高,但是赖于其悟性好,虽然内力和体格不如自己,但招式上却打的十分干练。吴莽不知道他是练了多久就到如今的地步,照据他了解,这样的实力真的可以算是外门弟子中的翘楚了,的确有为了成为内门弟子而一搏的机会。 但吴莽知道自己是在用短板打对方的强项,因此不敢大意。现在他能想到的取胜方式,便是内力! 自己之前本就初窥门径,加上入门后近两年的努力修炼,现在他觉得自己有和王志一战的实力了,至少不会像之前那样站着挨打。而内力这个东西,是短时间内无法速成的,因此这辛坦加入宗门的时间按照最长的三年算,也断不可能比得过自己。既然自己的剑法无法在招式上胜过对手,那么为了能赢得这场试炼,最有把握的方法就是在每个招式内注入内力,这样在招式相当的情况下,对方的攻防压力要高出不少。除非他也用相同的内力,否则一定会节节败退。 果然,吴莽为了给对方一点台阶下,故意一步一步的将力道放大,十五个回合后,辛坦已气喘吁吁,颓势尽显,而他自己则也展现出了体力上的优势,仿佛只有点点疲倦,却并未尽力。 “吴师弟的体魄……的确要胜过我数筹,看来我还需……多加苦练!我认输!”辛坦气喘吁吁的认输了,但脸上并未显出过多的沮丧。 吴莽清楚,像辛坦这样较晚才开始习武的人,能进入孟丘宗已是不容易,而在登丘试中坚持到现在的地步,则可以说是十分难得了!毕竟他之前的很多年,都花在了读书上,所以即使没有成为内门弟子,仅凭其现在的文武双全,也足以傲视诸多外门弟子,且相比普通的内门弟子也不遑多让了。 带着敬佩的眼神,吴莽走到了辛坦面前,拱手行礼后问道:“师兄没有大碍吧?” 虽然不敌,但辛坦毕竟也有文人的敏锐,感受到了刚才吴莽在和其对阵中刻意的收敛和控制,未直接显出感激之色,但却在话语中潜藏夸赞之词的说道:“还好,并无大碍!不过,连剑法都如此刚烈,想必吴师弟的掌法更是如亢龙追日,猛虎下山一般——龙精虎猛了!” “啊!”吴莽好久没有被文人夸赞了,顿时想到了陈青,脱口说道:“果然是读过书的啊,用词就是那个啥!你和我一个有学问的兄弟很像,不过我们同为外门弟子,就别互相夸奖了,还是低调点好。” “哦,也好!”辛坦和吴莽走下了广场,而高处的长者们都看的很清楚,虽然他们刚才用了全力相搏,但事后却相处融洽,这说明两人的德行都已配得上孟丘宗天下第一宗的名号了。 杨蕙看到吴莽一路过关斩将,便禁不住对杨槐说道:“爹,你看!那吴莽的武功的确称得上内门之资无愧了吧?” “嗯……还行!”杨槐双眼微眯的说道:“从他今日所展现看来,他的掌法确实还没有使出全力,这应该和他入宗前所修炼的根基有关。他的剑法则相比拳法差不少,只是他融入了一些貌似枪法的招式,再加上内力的支撑,所以其他外门弟子,因为年龄的缘故,都不敌他而落败。所以应该说,他今日连胜的原因,既有实力所致,也有巧技使然。” 第188章 弃文从武 杨蕙见父亲如此评价,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刚才父亲的点评也十分客观。 “这个吴师弟就是曾经救过杨师妹的那个外门弟子,其掌法还真不容小觑哦!从今日的情况来看,明日宣布的新晋内门弟子名单中,肯定有他的名字了!”詹平若有所思的说道。 贺斌依旧在看着杨蕙,看似表情平淡,却用蕴含一丝不屑的口吻说道:“那又如何?赤手空拳怎么可能打得过兵器加身?八卦掌法虽然也不凡,但如何同太极剑法相比!孟丘宗的历代掌门,哪个不是靠剑法服众的?掌法只是防身而已,杀敌还是要靠剑法!” 詹平听罢,虽然也觉得这话无甚毛病,却总觉得贺斌似乎有所针对,有点怪怪的,只是他也一时也想不出为何。 又过了半个时辰后,将近一天的登丘试,所有的弟子都已顺利的进行完。除了有个别弟子中途弃权外,其他人都基本用点道即止完成了试炼,宗内的长者们也对这三年来新入外门弟子的修炼情况有了真实的知晓。那些受伤的弟子,较轻的都自己回去由师父或师兄医治,稍重的则都交由宗医医治。 此刻已近酉时,贺斌和詹平已开始组织弟子们收拾场地。等掌门和长老们离去后,其他弟子才纷纷离开。吴莽和辛坦相互告知在宗内的地址,约定日后一同研习武功和兵法,而后各自散去了。 翌日,宗内宣布了登丘试中脱颖而出的外门弟子名单,令吴莽高兴的是,除了自己外,辛坦也在其中。 杨蕙本想来向吴莽道贺,可是贺斌有宗内事务要和她一起去办。她身为内门弟子,又是掌门独女,自然要作出表率,不好推辞,所以也只好以职责为重了。 吴莽当日便从外门办到了内门的新弟子宿舍,三日后,待处理完一些必要的事情,他打算去找辛坦一趟。他知道因为迁入内门的缘故,辛坦之前说的地方应该找不到他,但通过一番打听后,他还是找到了辛坦。 “我也正准备去找你呢,吴师弟!”辛坦见吴莽来了,微笑说道。 “哈哈!没想到你我都入了内门,这下好了,你和我相距还挺近呢!”吴莽也笑道。 因为两人都是入宗较晚,自然都对彼此之前的经历感兴趣,吴莽大致说出了自己在武阳镖局的过往后,辛坦也说出了他入宗的缘由。 辛坦今年二十岁,字弃棘,韩国斧山人。他出生于书香门第,父亲是韩国朝廷史官,他自幼饱读诗书,本无心练武。但他和普通的读书人不同的是,从小极大的受到先哲圣贤着作中道德伦理的影响,有一颗正义凌然的心。 十四岁时,辛坦就考得秀才,在街坊中颇有声名。辛坦的街坊有一个玩伴,这个玩伴与另一伙孩子发生纷争,于是找到他,觉得他读书多,可以帮助他和那伙孩子理论。可他两都没有料到的是,开始时辛坦还能据理力争,后来那伙孩子发现不能在言辞上占到上风,竟仗着人多开始动手。起初也只是轻轻的推搡,辛坦还是抱着讲道理的期望和对方说着,最后对方直接对他们拳脚相向。虽然事后他和玩伴的身体也无大碍,但这件事情对他的打击非常大。 以前他一直认为,读遍古人文章,顿悟先贤哲理,便可以走遍天下,以理服人。可在家养伤时的他忽然感到,这世上的道理都是要人去遵守的,而光有道理没有实力,并不是每个人都会乖乖去遵守。 十五岁那年,孟丘宗长老单三偶然路过韩国,遇到当地一豪族当街欺辱百姓。在得知豪族完全是仗势欺人后,单三毫不犹豫,果断出手将豪族一干人等打败,并放走被欺辱的百姓。正当豪族扬言要报复单三时,他说出自己是孟丘宗长老,竟然连那豪族都不敢再追究此事。 这些都被当时在一旁看的辛坦清清楚楚的看到,他顿时有了弃文从武的想法。在一番苦求后,单三也知道了辛坦是一个身怀道义的有识之士,有了将其引入孟丘宗的想法。但宗门历代的规矩不能破,虽然他身为长老,却也要对每一个入宗的弟子负责。他知道辛坦的品性和才学虽然满足要求,但武功却是没有任何基础。 为了给他一个机会,单三告诉辛坦一个方法:自己买一柄剑,将一个两寸之环用至少一丈之绳吊于树上,用剑刺入环中至少三寸,但剑不可碰到此环丝毫。若能做到连续十次刺入,则可到孟泉山来找他。 这个动作看似简单,却只有当辛坦回去后开始练习时才发现,要做到剑不触环而入三寸,是极为困难的。甚至刚开始的几天里,他还曾经怀疑这世上是否有人能做到,但他还是相信单三不会让他做无用之功,于是日夜苦练。 他为了不懈怠而练过体力,为了举剑持久而练过臂力,甚至为了目光精准而练过射箭。这一切的努力没有白费,终于在某日的一个下午,他第一次做到不触环而剑入一寸!此时辛坦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练了整整一年!同时他忽然明白,这也是单长老在考验他的意志。因为这看似简单的剑入一寸,却需要很多的付出来堆积基础,而今日的这小小一寸,只是他练武生涯的第一步。 实际上,这一小步的作用比他想象的大,辛坦又花了几个月,做到了剑入三寸,且已十分稳健。但要连续十次做到这个动作,需要的则是非常好的耐力和定力了,而定力就是内心的意志力,这才是练武和习文最大的区别。 后来,当他练到自己已有把握连刺十剑而不触环时,已是整整十七岁。他来到孟丘宗后,单三惊讶于他竟然在不到两年的时间便做到,自然也明白此时的辛坦已不是一个文弱书生,而是有着坚定意志的武者。现在的他需要的只是一个像孟丘宗这样的宗派和师门来带他学习真正的武学。 第189章 的确不贵 偏偏不巧的是,当他入门时,也是最近一次登丘试刚刚过去十几日而已,这也就意味着,要等到下次登丘试还需要等候整整三年!不过辛坦没有觉得丝毫不幸,因为他知道自己本来只是一介书生,命运的眷顾让他遇到了天下三大宗派之一的长老,通过一番努力后,今日已成为了堂堂孟丘宗的弟子,已是十分幸运了!他告诉自己,三年的时间,他一定要加倍努力,虽然自己练武较晚,但他通过那“十剑入环”已深深明白,有志者事竟成! 听完辛坦的故事,吴莽也对这个意志坚定的秀才肃然起敬。他知道读了那么多书后又从头开始学武,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辛坦对吴莽曾经身为镖师也十分敬佩,此后,两人便经常在闲暇之时互相切磋武功,也讨论兵法,对如天下纷争,朝廷腐败,百姓疾苦等事也观点相近,不久便成了莫逆之交。 宋国,晋阳。 李根越过太行山后,一路向北,今日刚到达此城,准备稍事消息后继续往西北走。 “哎!少侠,买本书吧!我这里的书又好又便宜!”招揽生意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和吴莽有一面之缘的书摊老板,此时他看见一个提剑的生面孔缓缓走来,所以想试试能否买书给这位看似剑客的外来人。 李根听见后循声看去,原来是一个书摊老板,但他不确定是否在对自己吆喝,左右看看了后对其问道:“你是在叫我吗?” “嗨!不是少侠你还有谁啊?我一看你就是初次来晋阳吧?”那书摊老板笑道。 不知为什么,李根一听到这突然之间冒出的讨好之声,就想起了多年前初到丰城时遇到的那个滑头道士,还有那个让他啼笑皆非的“壶游观”,不禁对那书摊老板皱了皱眉。 那老板笑道:“咋了少侠?你不过来看看,就决定不买吗?你看你手持利剑,我只是个穷卖书的,来看看又不能把你怎么着!” 李根想想也是,就走了过去,不过才看了几眼就让他感到很失望,都是些诗文或兵法之类的书,还有一些文辞香艳的房书,并没有看到他想看的讲剑法或内功的书籍,于是摇了摇头,正准备离去。 “这位少侠,你先别走啊,我知道你想买什么!”那老板自信说道。 “哦?”李根已不在青涩,暗笑道:“连我自己都没想好买什么书,你都知道?看来这世上的商贩真是一样的滑头!” 只见那老板左右看了看,掏出了和上次给吴莽看的那本一样的书——《道德经》,小声说道:“我有这本书,怎么样?是你要的吧!” 李根一看书名就轻笑道:“呵呵!老板你明知我是个练武的,怎么会看这种论道之书,这种书应该卖给书生才是吧?” “嗯?”老板一怔,接着说道:“少侠啊少侠!看来你也是有所不知呀,这本书最近几年很流行啊,不禁是书生,包括很多大商人、朝廷官员、宗派弟子、甚至是江湖术士,都在看这本书!练武之人看的就更多了,这本书里讲的东西,可以令你的境界一日千里,突飞猛进啊!在我这里买过这书的大侠,那可多了去了!不信我给你看看……” 想想看看也无妨,李根便接过书,随意翻了翻,却让眼前一亮:“善士者不武;善战者不怒;善胜者不与;善行者无迹……” “嗯?”李根暗道:“这些话,既像先生在教书,又像师父在收徒,微言大义,其意甚广啊!”于是他再翻了翻,只见其上写道:“夫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君子居则贵左,用兵则贵右。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 “且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故是谓微明处,柔可胜刚也……” 正待李根再次往后翻的时候,老板一把将书拿了过去,却满脸堆笑道:“呵呵!少侠,你也看到了,这书总共不到百页,你看了几句就应该知道,这书为什么谁都能看,也谁都要看了吧?” 李根努力回忆着刚才的那几句话,虽然一时看不太懂,但和自己练武好像也有些关系,甚至他隐隐觉得,有很大的关系。刚才虽然之看了几句,但确实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不禁问道:“哦!明白……那敢问,这本书多少钱?” 听到李根这么快就想买了,书摊老板眼中闪过一丝为不可查的跳动,他一直都是用这种方式勾引别人买这本书,屡试不爽,便说道:“这可是最后一本!我看少侠你也是远道而来,就便宜点卖给你算了,一百一十文,不议价!” “一百一十……”虽然现在他确实有些想买下这本书,但想到自己每日的盘缠也不过几十文钱,最终还是打算放弃。不过入世这几年,李根也开始懂了一些人情世故,此时他内心依稀觉得不应以自己没钱为由而不买,那样显得有些寒酸,而是假装随意,却仍旧有些生硬的说道:“哦!一百一十文呀……嗯!的确不贵!……” 听到此话后,老板窃喜,正当他以为对方要掏钱买书的时候,忽然听到李根又像模像样的说道:“不过呢,我知道有另一个地方……嗯,虽然有点远,但比你这里便宜许多!我还是去那里买吧……对,我就是这么想的!”说完便微笑着离去了。 “……”书摊老板站在那里,看着李根的背影,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找了个地方吃了点东西,喝了点水,又带上了干粮,李根出了晋阳城后继续向陈国钦州前进。路上还不觉想起了刚才在那本书中看到几句话:“‘善战者不怒;善胜者不与’……是啊!若是要在战斗中立于不败之地,首先就要控制好自己的思绪,而不是只会简单的以愤怒来提升力量!……‘故是谓微明处,柔可胜刚也’,这句话真像……真像是我师父骆阳子说的!” 第190章 借计陈青 “对,练剑时他好像曾经说过,有时候的确要以柔克刚!下次见到师父问问他老人家,这本书是不是他写的。”李根一边走着,一边想:“不过,不管是谁写的,等我大仇得报后,还是要想法再买这本书,或许真的会对我的剑法很大帮助!” 就这样,李根连续向西北走了好几日,才进入陈国境内。 走到一个岔口时,从几位路人口中打听得知,一面是去鹤临,一面是去玄灵山。李根记得鹤临就是陈青的故乡,而玄灵山就是玄宗所在。但此刻李根要去都城钦州,显然不会去玄灵山,便踏上了去鹤临的路。 脚力中伴着一些轻功,两日后,他便进入了鹤临。这是他第一次到陈国的城镇,发现除了这里的货币不同外,官员的服饰,百姓的口音也和其他国家略有不同。 李根记得陈青说过,他家来的路上,李根一直在犹豫一件事,即要不要找陈青。之前赤炎宗掌门说出伏兽宗与此事有关,但他没有什么证据和凭证,他不想像前两次在赤炎宗那里一样无功而返!他十分想凭自己的力量弄清仇人是谁,但在没有确定的情况下,又不想像以前那么莽撞,所以他想到了陈青。他觉得陈青读的书多,或许会有让自己有所收获的办法。 最后,李根还是决定去试试,如果不在则立即出城,径直去钦州。他记得陈青说家族经营的店铺叫做“蓝锦祥”,便打听着去了。 蓝锦祥的掌柜蓝杉正在招呼生意,见进来一个剑客模样的年轻人,便问道:“这位客官,您是要买布匹?” 李根拱手说道:“掌柜打扰了!我是陈青的朋友,请问他在吗?” “哦?原来是青儿的朋友啊!不过他通常都不在家中,偶尔才回来!要不,你进来喝杯茶?”蓝杉客气说道。 李根略显失望,说道:“不用,多谢了!既然他不在,便不打扰了,告辞!”正待他转身离去时,忽然从门外走近一位白衣白扇,风姿飒爽的少年,不是别人,正是陈青! “李根!?”陈青也没料到会在自家店中见到李根。 李根则更没想到,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却见到了他,不禁张大嘴巴惊道:“啊!你怎么……” “我刚从钦州回来,准备去一趟楚国的,路过鹤临就想顺便回家看看,还说到了楚国去找你的,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了!”陈青笑道。 “呵呵!青儿回来了!这可真巧,那你们正好聊聊吧!”柜台里的蓝杉看见陈青回来,也高兴的说道。 “稍等片刻!”陈青对李根说道,而后走过去对蓝杉拱手笑道:“舅舅一人主持鹤临的生意,真是辛苦了!” 蓝杉笑道:“还好!都是伙计在忙,我不辛苦!呵呵!自家人还这么客气,青儿还是那么懂事啊!” “舅舅,这位是我的结拜兄弟,李根!”陈青介绍道。 “哦!原来青儿还有这么一个当大侠的兄弟,不错!”蓝杉赞道。 被人不经意的夸奖,李根还是略显害羞,陈青却对其说道:“这位是我舅舅,蓝锦祥的掌柜,十分能干,在鹤临也是小有名气!” 三人寒暄了几句后,陈青便带着李根来到了一处僻静的房间,佣人已沏上了茶。 陈青告诉了李根,自己开设御灵阁的事情,李根便向陈青说出了自己犯愁的事情,陈青仔细听完,思索片刻后说道:“……嗯!这件事情确实有些蹊跷,不过,我倒有点想法,或许可利用那孟丘宗之名,从伏兽宗口中套得一些事情。” “啊!你是说冒用上宗之名?这样……好吗?”李根踌躇道。 “呵呵,不算冒用,只是处事策略尔,你所在的玉清宗本就是依附于孟丘宗,用其名调查仇宗之事,无伤大雅!”陈青笑道。 “你且说说看?”李根问道。 陈青走过去,将自己的设想徐徐说了出来…… 喝完茶,李根便向陈青告辞而去,第二天他便已站在了百兽山下。 没有犹豫,他便走上山去,之前在路上,他已经反复练习了陈青对其所说的话,此时的李根打算好生询问,冷静处置,虽然武功比之前增长了许多,但不会再莽撞行事了。 面对伏兽宗门前的弟子时,他没有依仗自己的武功而闹事,而是请求面见掌门。 伏兽宗,练功房门口,执事伏豺正向刚从里面出来,两鬓还有微汗的伏狮报告道:“掌门,有一位自称是赵国玉清宗的弟子来访,说有事想见您。” “嗯?是……赵国玉清宗?你没听错?”伏狮略显紧张的问道。 “是赵国玉清宗,弟子没有听错。” 伏狮又疑惑的问道:“就一个人?” “就一个人。” “多大年龄?”伏狮又问道。 伏豺想了想说道:“看样子,应该二十左右吧!” “这么年轻……”伏狮听罢暗惊道:“难道事情已经被发现了?……不对,若真是如此,找上门来的怎么会是一个如此年轻的玉清宗弟子?应该至少是孟丘宗的十几人才对!嗯……以不变应万变吧!反正就这么一个小子,在我宗门之内,断是翻不起什么大浪的,哼哼!”随即眼珠一转,向伏豺说道:“去把那人带到大殿,我随后就到。” “是!”弟子行礼后正欲转身离去,忽然又听见伏狮喊道:“等等!” “掌门还有什么吩咐?”这伏豺似乎比较机灵,又恭敬问道。 伏狮想了想,走到其耳边低声说道:“喊豹长老和伏彪一起来!就这样,去吧!” “是!” 长老房内,伏豹正在和两个弟子核对宗内近段时间的账目情况。 “什么!玉……玉清宗的弟子?”听到禀报,伏豹脸色略显僵硬。 他当然记得玉清宗的事情,但此时伏狮要他去见这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弟子,不禁有些不快,不过还是一边盘算应该如何应对,一边说道:“知道了,我随后就到!” 第191章 上宗的命令 片刻后,李根被伏豺带领着,正走在通往大殿的路上,沿途看到一些正在修炼的弟子,以及三两个巡逻的弟子。 进入大殿后,伏豺用他那略微偏向左侧的嘴巴说道:“你先坐一下吧,掌门一会就到!”而后离去。 从看到伏兽宗的宗门起,到现在站在大殿里,李根就感觉这个宗派给他带来的感觉和玉清宗大不相同,充斥着一种野性和蛮横之意。他直直的站在那里,没有落座,不是因为这感觉,而是因为目前他还不知道这宗门是否就是屠杀玉清宗的仇宗。如果是,他断不会坐在仇宗的椅子上,所以在没有确定前,他不会坐在这个宗内的任何一把椅子上。虽然自己不会再向过去那样莽撞行事,但他仍旧时刻在内心提醒着:自己是来寻仇的! “你就是……玉清宗的弟子?”伏狮刚进门,就看见站在厅中的李根,疑惑问道。 “是!” “呵呵……听说过,老夫没记错的话,玉清宗是赵国一个修炼剑法的小宗派吧?”伏狮在刚才来的路上就想到要故意装傻,作回忆状问道。 经过这几年的事情,李根已不再那么稚嫩,来之前就想了许多。他早就料到若这伏兽宗是凶手,且和陈青猜想的一样,此宗的人必然会装傻,所以不温不火的说道:“是的!玉清宗修炼的的确是剑法!” “嗯!呵呵!那敢问你怎么称呼?今日来我伏兽宗,有何贵干呢?”伏狮走到大殿主座边,缓缓坐下,微笑着向李根问道,好似这伏兽宗确实与玉清宗之事毫无关系一般。 李根平和答道:“我叫李根,我来此处,是为了向你们打听关于赤炎宗的事情。” 伏狮眼中闪过一丝为不可查的跳动,心中暗道:“赤炎宗!一个玉清宗弟子来找我问赤炎宗的事情,难道霍巍那厮已经把我出卖了?”他一下子也不知道李根是何意,便看似随意而温和的笑答道:“呵呵……我们与此宗打的交道可不多啊,你为何来找我们呢?” “我之所以来找你们伏兽宗,是奉了……上宗的命令。”李根平淡答道。 “哦?哪,哪个上宗?”伏狮一听到这个,眼神不经意的跳动了一下,而后问道。 李根盯着伏狮的双眼说道:“我们玉清宗的上宗,便是位于孟泉山上的孟丘宗。我宗遇到不明之人袭击,上宗派人调查此事,后来查到赤炎宗与此事有关!而赤炎宗对上宗之人说,他们曾经将宗内用刀借过几把给你们,所以我奉上宗的命令来此调查,不知道掌门对此事作何解释?” “一派胡言!”伏狮听后立即站了起来,怒颜喝道:“这赤炎宗好大的胆子,竟然污蔑我名门正派!简直是岂有此理!” 李根眼光闪烁,平声说道:“掌门先不要动怒,且把事情说清楚,便无甚大碍了。” “有什么好说的!我宗从来没向他们借过什么刀,赤炎宗完全是信口雌黄!”伏狮断然说道,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 “既然掌门这么说,我会向上宗如实禀报的。”李根说道。 此时伏豹和伏彪走了进来,两人看了看立于厅中的李根后,便坐了下来。 “怎么了父亲?刚才在门外老远,我就听见您的声音。这位是……”而后看向李根的眼神中略含不善。伏豹则没有说话,坐下后对李根上下打量着。 感受到来自伏彪不善的眼神,李根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跳动,却未作声,他知道伏狮会回答问话的。 伏狮稳了稳情绪,又坐了下来,同时内心快速想着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他觉得通过刚才来人的问话,证明无论是玉清宗的残余,还是孟丘宗之人,都对事情的真相还远没有弄清。虽然从“借刀”之说上可以判断,玉清宗发现了自己的人当日故意留在事发现场的假刀,但他一时也猜不出赤炎宗说成借刀是何用意。也有可能,赤炎宗根本没说过此话,借刀一事是眼前这位玉清宗弟子使的诈术。因此现在在弄不清对方虚实的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就是要显得伏兽宗是完全是置身事外的,既然如此,伏狮便佯装友好的说道:“我先来介绍下,这位是赵国玉清宗的弟子李根,说是奉孟丘宗的命令来此调查……” 听到孟丘宗的名讳,伏豹伏彪两人虽然努力稳定住自己的气息,却还是被李根感觉到了那一丝悸动。 “这位是我宗长老伏豹,这位是我子伏彪。刚才李根说,赤炎宗对孟丘宗说我们曾经找他们借过刀,而玉清宗又,又……”说到这里伏狮的嘴巴不觉中打了个结,李根目光微闪,伏狮继续说道:“……又被袭击,简直是一派胡言!老夫听到此话,一时没有忍住怒意,因此声音大了些。不过好在李根通明事理,说清楚便无碍了。” 伏狮又一脸正色的补充道:“想我伏兽宗一直潜居陈国,又怎么会将刀借给一个无甚交情的楚国宗派,更没有道理去与那素不相识的赵国玉清宗为敌了,赤炎宗的这个谎言,真是极其的拙劣,哈哈哈……”虽然说这话时是满腔光明磊落的口吻,可最后笑时的伏狮,眼睛却偷偷瞟向李根。 伏彪听罢才明白其父之怒并非来自李根,而是据他所述的伏兽宗的污蔑。不过他也知道此事说话要十分小心,如果不打算就地将面前这个自称玉清宗的李姓弟子灭口的话。 他同样一脸无辜的说道:“哦?竟有此事?真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得罪那赤炎宗了,为何要凭空捏造,陷我宗于不义之名!” 伏豹则看上去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仍旧没有说话,这也让主座上的伏狮内心对其有所微词,侧眼看了看他,似乎在暗示让他也说两句。但见到伏豹的表情略显谨慎之意,伏狮知道伏豹向来如此,只是对其在此刻还故作玄虚略有一丝不屑,却也没说什么。 第192章 这小子不简单 李根看着伏彪说道:“是否属捏造,此时还不得而知,我回去禀告上宗后,他们或还会派人调查,最后一定会水落石出,到那时自有定论。” 伏彪听罢略显不快,心中暗道:“岂有此理!一个宗门都被灭了的小小弟子,有何底气敢跟我如此说话?哼!无非就是仗着有孟丘宗作后盾而已,别说我们伏兽宗后也有堂堂天下三大宗派之一的阴魂宗,就算没有,你这无名小辈这样跟我说话,换做平时就直接教训你了!” 伏彪知道父亲不想把事情弄麻烦,便按捺住不快,没有发作,只是看了一眼伏狮。 伏狮也看出,面前之人虽然不是直接来兴师问罪的,但毕竟也是玉清宗之人,或许是察觉到伏兽宗与此事的关联,对本宗之人都不算恭敬,至少从其开始说话到现在,还没有用过“贵宗”称呼过。他知道言多必失,为了不给他更多线索带回孟丘宗,心里已想早点打发李根走,便借李根之话中的怀疑之意说道:“那是!我相信孟丘宗身为天下名门大宗,一定会查清楚此事的,我们伏兽宗行事向来是光明磊落,也不怕你们如何调查!呵呵,既然如此,你且赶紧回去报告上宗吧!” “我马上就走,不过走之前,我还有一事想问掌门。”李根平声说道。 “嗯?那你问吧!”虽然有些心虚,但伏狮觉得让自己与此事无关显得更加真切,便摆出一些掌门的架子,略显不耐的问道。 只听李根正色问道:“听掌门刚才所说的意思,是从来不曾认识玉清宗内的任何人?掌门是否再好生回忆一番,真没有遗忘什么吗?” “这……”伏狮内心暗道:“他问此话是否又在诈我?难道元寿曾经向宗内之人说过与我之事?” 见其低头不语,李根看似无神的双眼死盯着他的眼神,其左右飘忽不定,似在回忆,也似在踌躇。 “……不对!”伏狮继续在想:“元寿十分内敛,应该不至于对一个如此年轻的弟子讲过此事,我不能误入其诈!就算是霍巍真的出卖我,告诉他我和元寿有过一段过节,现在元寿已死,也是死无对证!况且如果我现在承认认识元寿,那么就推翻了之前的说法,虽然可以解释为时隔已久一时忘记,但也更让人生疑。对,我还是不能承认!” 若自己回忆的太久,则不免让人生疑,片刻后伏狮一脸正色的答道:“完全没有!我从来不认识玉清宗任何一人,” “原来如此!”李根淡淡说道:“既然这样,我便没什么事了。”想了想后,他忽然明白此时自己和这伏兽宗的关系十分微妙,而为了不会打草惊蛇,最后略显出一份恭敬或许会让对方有一丝麻痹,便拱手道:“今日有所打扰了,告辞!” 听到这句略显敬意的告辞,伏狮内心暗道:“哼!这小子也知道恭敬!”早已对李根的不敬有所察觉,但也一直忍耐着,现在稍有些好受了,但其嘴上仍旧不温不火的说道:“不送!”而后端起茶杯,呡了一口。 正在李根转身后,背对三人向大殿外走去时,伏彪不动声响的向伏狮使了一个阴狠的眼色。伏狮明白其意,是问自己要不要现在将此人灭口,伏狮将头轻摇,伏彪便没再作想了。 良久,三人都缄默不语,伏狮看了看两人,伏豹一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样子,伏彪的脸上似乎还有些许不甘。伏狮向其子淡淡说道:“此人现在不能杀。” 见其父这么问,伏彪才说道:“父亲可是担心他所谓的上宗吗?既然那赤炎宗将这小子引到我们这里来,说明他们跟我们已经不在一条船上了,那我们何不以牙还牙,干掉这小子然后说是赤炎宗所为,与我们无关啊!” “不光是因为这个!”伏狮此时显得比较冷静,继续说道:“一来是因为他打着孟丘宗的旗号,来此质问玉清宗被灭一事的线索,若其为真,我们断不可轻易动他。你赖赤炎宗?你怎么知道他是一个人来,山下若还有接应之人只见其上山不见其下山呢?二来就算他此行与孟丘宗无关,但你怎么断定他一定是玉清宗弟子呢?真的没有其他可能吗?若是如此,我们此刻杀了此人,不和直接告知天下,玉清宗之事是我等所为又有何异?这三来,玉清之事已过去三年,这三年内孟丘宗都没有派人来调查,为何此时却来了个如此年轻的玉清宗弟子询问此事,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伏彪没想到被其父反问得哑口无言,便无奈呡了呡嘴,只好低头不语。不料伏狮竟接着训斥道:“你小子啊,遇事就知道杀人!叫你平时多练功,少玩点女人,我看你脑袋都让那些娘们给吸空了!” 伏狮说这些话,只因长期对自己的这个儿子有恨铁不成钢之意。他很想让伏彪做下任掌门,可按照宗门历代的规矩,掌门之位必须是能者上,但以伏彪现在的能力和威望,显然是无法服众的,所以对他颇有些不满。 伏彪最不喜欢别人数落他的嗜好了,虽然其父讲的都有道理,也没冤枉他,但其心中还是十分不服,脸色已略显难看,心中暗道:“哼!当初还不是你要为陈年的一己私怨灭宗的,现在的麻烦都是自己惹出来的,还说我……” 见伏彪这样,一直没吭声的伏豹赶紧见缝插针的恭维道:“掌门说的对!这个人杀不得!” 伏狮听罢顿觉舒服,便也像征求意见似的问道:“伏豹,刚才你一直没吭声,现在可以说说了吧,对那小子有何看法?” “掌门!我刚才一直没有吭声,是在观察那小子,和想他所问的话。”伏豹说道。 伏狮略显兴趣的问道:“嗯,那你说说,看出了什么没?” 伏豹揉着下巴,仍旧略显犹豫答到:“说实话,我觉得……这小子不简单!” 第193章 此问有鬼 “哦?”没想到伏豹会在不长的时间里,就对刚才那个玉清弟子作如此高的评价,伏狮略显惊意。 “哼!”伏彪轻吐不屑,心中暗道:“这豹长老又是一边拍马屁,一边故弄玄虚!总是装作自己很精明,能看出别人看不出的事情似的,只有爹才会上他的当!” 听到其子十分不屑的冷哼,伏狮瞪了他一眼,却对伏豹问道:“说说看,怎么个不简单?” “我是这么想的……”伏豹仍旧略显谦虚的说道:“掌门!我看此人年龄,也就是弱冠上下,绝不过二十五,但他竟然一人来我宗询问玉清之事,实为胆大啊!” “还不是仗着孟丘宗的威名……”伏彪翻着白眼,不屑的嘀咕道。 “有这个缘故,但不知你们注意道没有,我刚才在你们说话时,一直在观察其气息。我觉得他的底气不光来自于孟丘宗的名声,他的武功虽然我没有亲眼看过,但我估计,决不在你之下。”伏豹对伏彪说道,而脸上并不见戏谑和讽刺之色,似是就事论事。 “你!”伏彪咬牙怒道,却无的放矢。 伏豹正色道:“伏彪,你先别生气,我不是说你武功不好,我说的是此人武功颇有深藏不露的样子。” 听伏豹这么说,伏彪更加不相信了,不以为然的说道:“胡扯!一个赵国小宗的小子,武功能有如何了得?还深藏不露?你信不信我现在追上他,十招之内拿不下他我就……” “你给我闭嘴!”虽然也知道伏豹和伏彪不太对付,但伏狮觉得伏彪这样屡次打断别人说话十分失礼,轻喝其子后对伏豹说道:“伏豹,别管他,你继续说!” “是!掌门,这个李根是不是玉清宗的弟子,我暂时猜不准,但我敢断定其武功,决不止玉清宗弟子的道行!”伏豹满脸凝重的说道:“这只是其一,其二,他刚才所问的话,我觉得有点古怪,掌门是否还能回忆起开始时他的原话是如何问的?” “嗯?我想想……”伏狮回忆道:“他原话好像是:‘玉清宗遇到不明之人袭击,上宗派人调查……后来查到赤炎宗与此事有关!而赤炎宗之人说,他们曾经数把宗内用刀借过给我们,所以他奉上宗之命来此调查,问我对此事作何解释’……嗯,大概是这么说的吧!” “嗯!此话和我们来后掌门所说相差不大,所以我当时才觉得不太对劲,一直在想着此话所含的差错。”伏豹问道:“那么掌门是如何回应的呢?” 伏狮似乎已听出伏豹的话中有话,便说道:“我,我当然是说此事纯熟捏造,一派胡言了!然后怒斥其污蔑我名门正派,简直岂有此理云云!” 伏豹低头沉思,脸色凝重的说道:“此问有鬼!” “嗯?”伏狮一怔。 “掌门!你仔细想想,他的前言是‘玉清宗被不明之人袭击’,后语是‘赤炎宗将刀借给我伏兽宗’,这前言后语看似有关,实则无关哪!” “无,无关?”伏狮依旧不明就里。 “是啊!玉清被袭,为何就一定是‘借刀之宗’所为呢?若是我宗与此事毫无干系,应该只斥‘借刀’之事,掌门你的回答中说此事‘一派胡言’倒可认为是为借刀而斥,但说‘污蔑我派’则显然有‘借刀’和‘袭宗’是同一伙人所为之意了!我看此问大有试探之意,也就是说,回答中无意将两者联系起来,有可能正中了他的下怀!” 伏狮听罢,两颊已开始冒冷汗,略有不甘的问道:“你是说,那李根是用虚言在诈我?” “说实话,我不敢断言,我只是觉得那李根所问,乍看无可厚非,但一细想也觉得有些蹊跷,也许是我过分解读其问了吧!”伏豹继续说道:“他后面又向掌门再次确认,是否认识玉清宗之人,我看此问也非常歹毒!若是咬死无人认识,虽可暂时将灭宗之事推脱干净,但我们却不知道他们掌握何等证据,万一孟丘宗有掌门和玉清宗之人相识的证据,则很容易给对方留下把柄。若是承认,一来将掌门之前‘素不相识’之说推翻,二来也给他们后续的调查打开一条线索。依此来看,这个李根极可能是有高人指点,有备而来!” “照这么看,他真的有可能是孟丘宗指派而来……”伏狮若有所思的说。 伏豹又说道:“而且我还注意到一点,许是寻仇的缘故,此子的话语虽然不多,但一直都未用敬语,想想其仇恨的心境,倒也说得过去。但其最后离去时,却显出一丝恭敬,难道掌门以为,是你回答之话,让其觉得无懈可击,从而觉得我们应该不是其仇宗所致吗?” 伏狮呡嘴不语,静候下文,伏豹便继续说道:“他一直没有落座,我看是有原因的。我猜测他可能真是玉清宗为数不多的残余弟子,知道我们有可能是其仇宗,便不坐于我宗之椅,可想而知,如此重义之人若被其知道仇宗是谁,他又会如何溅血复仇。他离去时忽然用敬语,是觉得事情还没有弄清,不想让我们伏兽宗对其有所疏远,距其于门外,但他内心究竟有几分已经将我们看作是仇人,则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伏狮双眼微眯,略显凝重的说道:“这小子的心思,能有这么深?” “不好说,总之,我觉得这小子不能小看,若是他再来,我们一定要小心应对!”伏豹说道。 百兽山下,李根正准备离开陈国,向孟泉山的方向走去。 伏兽宗内伏豹所猜测的,正是陈青教李根问话的意思,通过刚才不多的几句话,李根已知道这伏兽宗十分值得怀疑。陈青告诉他,若此宗之人在不觉中将“袭宗”和“借刀”联系在一起,则十分可能就是凶手!但李根强按住内心的愤怒,还是决定再去一趟孟丘宗,他要从元长老哪里打探一些情况,最后再确定清楚。因为他离开丰城前答应过骆阳子,报仇一事非同小可,万万不能够搞错! 第194章 金陵邂逅 陈国,鹤临。 送走李根几日后,陈青便请了两个挑夫,踏上了去金陵的路程。 由于御灵阁开张时比较仓促,再加上从玄宗拿来了一些东西填了货架,陈青暂时没有出远门购置货物。现在稍有空闲,他便趁机去金陵一趟,一来进一些品质不错,又对炼器有帮助的东西,二来也是散散心。 进入金陵城不久,陈青缓缓走在正街上,两个挑夫跟在身后,准备再走一段就拐弯向有灵器店的街道走去。忽然一阵马蹄声传来,十几个官府模样的人骑着骏马飞奔而过,前方一个男童正在街边,眼看就要将其撞到了。正当陈青准备出手之际,忽然一个红影闪过,男童已不在原地。 待马蹄声渐远,尘土散去时,陈青发现站在不远处,正扶着男童的一位女子。当那女子转过身来时,陈青看到那张美丽俊俏的脸庞,心中仿若有一缕兰香拂过。 “好身手!”陈青一边拍掌一边笑赞道。 南宫燕回头一看,原来是曾经在诗赛有过一面之缘的陈青,顿时有些诧异,看到那俊美的模样,又略含紧张的问道:“怎,怎么是你?” “呵呵,我也奇怪,南宫小姐不待在山庄中,竟一个人来金陵游玩,却被我遇到,只能说你我有缘呀!”陈青暧昧的说道。 南宫燕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便岔开话题问道:“你怎么来金陵了?” 陈青眼珠一转,笑道:“不如我们一起走走,我再细细向你道来?” 南宫燕听罢很想马上答应,可是陈青这邀请中的亲近之意太过明显,碍于女子的矜持,她双颊微红,耻于立即迎合,不好意思般的把眼睛看向旁边。 没想到,南宫燕的武功不凡,却还是很讲究大家闺秀的礼数,陈青便换了个说法道:“呵呵!我来金陵进货,可是不熟悉此城的情况,你若有空,顺便与我介绍一番如何?” 见陈青这样解释,南宫燕才觉得说得过去,便答应了。 两人并肩走着,陈青忽然用略带柔和的语气问道:“真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你,真是巧啊!” 南宫燕淡淡说道:“昨日我练了一天的功,今日不想练了,便出来走走。你呢?刚才你说来进货,是怎么回事?” “不久前,我在钦州开了一家炼器店,现在有空就抽身来金陵淘点货物,没想到刚入城便遇到你了!”陈青笑道。 南宫燕问道:“进货需要帮手的,不会你一个人来吧?” 陈青指向身后不远处的两个男子说道:“那两位便是我请来的挑夫,他们会帮我。” 南宫燕回头看了看说道:“哦!那我跟你说说金陵的商铺情况吧?” “洗耳恭听!”陈青眯着眼睛答道,如春风般的笑容中透出的男子之美却远远超过嘴中吐出的这四个字。 “金陵有三大街市,前面拐弯便是一处,还有两处在……”南宫燕急忙介绍着金陵的商街,想用话语按捺住芳心的那一阵脉动。陈青一边点头,一边频繁的看着南宫燕的双眼,似乎想看到她的心。 上次在银陵诗赛时,陈青第一眼看见南宫燕就对这个看似美貌而冷峻,实则善良而火热的女子印象深刻。陈青后来多次看到那玉笔而回想诗赛之日时,竟无一不是想起了那张令他无法忘怀的脸庞。而今日无意中看到的南宫燕,又在一个普通男童的紧急时刻,自己冒着危险将其救下。陈青当然看得出来,和他猜想的没错,这张美丽冰冷的脸庞下隐藏的是一颗善良火热的心,不禁对南宫燕的好感更甚了。 片刻后,南宫燕已介绍的差不多了,走到拐角处时她含蓄说道:“既然陈公子已经都知道了,那……我便回去了!” 陈青却笑道:“怎么你还有事吗?” “也没,没什么事!”南宫燕呡嘴答道。 陈青趁机说道:“既然没什么事,不如再陪我走一程,稍后我正好跟你一同去山庄拜会一下庄主和你的兄长,如何?” “这……”南宫燕眼神闪烁,轻呡杏唇,她如何不知道,陈青这番话的意思。 陈青知道自己的请求略显唐突,以致南宫燕又有些羞意,便据理力争道:“别忘了,上次在银陵,你兄长可是说过要我有空去山庄一叙,我可一直没有忘记呢!今日你我又在此偶遇,还帮我引路,我若还不去拜访一下,以示谢意,岂不失礼?” 南宫燕两颊微红,看着一旁说道:“那……好吧!” 就这样,南宫燕陪着陈青在金陵购置货品,两人只见的话逐渐便的多了起来。后来陈青的心思便在南宫燕上了,随意选了几样后命挑夫先带回客栈,自己随南宫燕到南宫山庄去了。 不巧的是,南宫鹤和包氏不在家中,陈青便只和南宫辰一起喝了杯茶,在山庄内逛了一圈,而后便打算离去。 兄妹两将陈青送到门口,陈青对南宫辰寒暄告别,而后看着南宫燕,又看了眼南宫辰。仅片刻,南宫辰便领会其意,对南宫燕笑道:“哎呀!你们看我这记性,庄内还有事要等我处理呢!都差点忘了……妹妹你帮我再送陈公子一程吧!”而后对陈青拱手道:“陈公子,择日再来!慢走!”然后就转身,一溜烟的钻回了山庄内。 见兄长故意留下她和陈青两人,南宫燕两颊微红,呡着香唇却不知道说什么。 陈青也没有多说什么,就这样看着南宫燕许久,最后只说了一句:“今日让你劳心了!” 南宫燕强忍羞意,吸了口气,平声说道:“陈公子能来寒舍,我也……乐意奉陪!” “以后,就叫我陈青,好吗?”他轻问道。 “啊!”南宫燕被问的措手不及,却见陈青正用星星般的眼睛注视着她。 “嗯!”虽然口头答应着,但南宫燕的眼睛却看向一侧,两颊已红的像桃花。 许久后,一直到陈青看不见,南宫燕才转身回到山庄。 第195章 醉翁之意 傍晚,南宫山庄一家正围在桌上吃饭。 吃着吃着,包氏忽然对南宫鹤说道:“老爷,明年就是你的五十寿辰了,我正在考虑,该如何操办,你的意思呢?” 南宫鹤一怔,这才发现不觉中自己已经快步入天命之年。 南宫辰听罢略显兴奋,高兴说道:“爹!上次知府大人纳个妾,我们送了那么重的礼,这次我们也好好办一回,让他给我们还回来吧!呵呵!” 包氏听罢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南宫辰呡了呡嘴,只好又低头接着吃饭。 嘴里正在吃着菜的南宫燕忽然眼珠一转,似乎想起了什么,若有所思的她不禁嚼的慢了些,只是其他人并没有注意。 其实,南宫鹤的心里还是愿意好好热闹一下的,毕竟他南宫世家的族长在楚国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可他一想到亲朋好友的子女都已谈婚论嫁,只有他这个庄主的儿子和女儿还是孤身一人,没有着落,不禁无奈答道:“唉……明年,我不太想大操大办,还是请几个至亲来吃个饭,简简单单过了算了吧!” 包氏也能猜出来夫君如此打算的原因,没有说话。南宫辰见其父既然这么说了,自然也不敢反对。 三人以为此事便如此定了,均自顾的吃着饭,不料南宫燕忽然开口道:“孩儿以为,这五十大寿还是要隆重举办的好!” “嗯?”南宫鹤,包氏,南宫辰均是抬头盯着她,对其忽然说出此话颇感吃惊。 南宫燕一向都不喜外事,就算家中有热闹之事,也是极少露面,只有和不多的要好之人才会寒暄一二,为何今日却一改往日习惯,支持父亲大办寿宴呢? 知道三人不理解她的意思,南宫燕便又对其父正色说道:“爹!这些年,您身为我们家族的族长,又要照顾娘、哥哥和我,又要管理家族在各地的产业,还要练功,实在是太不容易了!现在哥哥和我都长大成人了,族中的产业也稳定了,您也应该风光的过个五十大寿了!” 南宫鹤听到这里,感到自己的女儿真的长大成人了,还这么关心自己,这些年的一番默默付出没有白费,不禁眼角已开始湿润。 包氏看到了南宫鹤的神情,立即说道:“哎呀,你看咱们的女儿多懂事啊!” 南宫辰却眉头微皱,似乎现在才认识自己的妹妹,又似乎对她刚才这番话将信将疑。 南宫燕又说道:“孩儿觉得,既然别家达官显贵遇到这种喜事都是大操大办,那么我们南宫世家也绝不能落上分毫!一定要办得更热闹,更红火,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们南宫世家的面子和排场有多大。这样才能让您的五十大寿过的没有遗憾哪!” 南宫鹤的嘴角已开始抽搐,眼睛已变得朦胧,他用略带颤抖的声音沉声说道:“好!好!还是女儿知道疼我啊!为父又何尝不想过个风光的五十大寿呢?既然你这么说,那……那孩子他娘,明年我这寿辰,就风风光光的办起来!排场要大!给所有能发帖子的人都发出去,来得客人越多越好!” “知道啦!看你,孩子一番好意,你还这样……”包氏赶紧放下碗筷,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手帕帮南宫鹤擦拭着眼角。 不料南宫燕又来一句:“那……爹!我是不是也可以给我认识的朋友,都发请帖,无论……无论他们多远?”说此话时她眼中跳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羞意。 南宫辰看着妹妹的样子,若有所思后忽然恍然大悟,正要说什么,却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南宫燕,仿佛已和其妹心领神会般。 当他见到其妹故意躲开自己的眼神,仿佛想要隐瞒什么时,南宫辰便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原来妹妹极力要父亲大办寿宴的目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他没有揭穿,呡嘴一笑后继续吃了起来。 “那是自然!”没有等南宫鹤回话,包氏却插嘴道:“既然打算好生办一场寿宴,自然来的人越多越好。你们兄妹两的四方朋友,只要想的起来的,把请帖都发出去吧!” “嗯!”南宫燕呡嘴答道。 南宫辰诡异的一笑,说道:“好啊!那我首先去把上次在银陵诗赛认识的那位陈公子也给请来吧!” “哦?”包氏顿时来了兴趣,急忙问道:“他尚未婚配吧?” 南宫辰调皮的笑道:“他比我还年轻,当然尚未婚配了!而且这位陈公子在上次的诗赛中,还一举夺魁,连国师童大人都接见他了呢!”说完后他斜眼瞥了一眼其妹,见其两颊已微红。 包氏笑道:“哦?那好呀!一定要把这位陈公子请来!” 忽然她又恍然大悟的自语道:“哎呀!这么一说,我看可以把李员外的公子、户部刘大人的弟弟、林老板的外甥女都请来啦!到时候你们兄妹两也可以顺便瞧瞧呢!还有王大人的两个女儿、马老板的……” 听到母亲的这番话,兄妹两又皱起了眉头。 第二日,陈青带着两个挑夫再次进入街市寻觅货物,待他觉得差不多了,便启程返回陈国。路过武阳时,陈青还特地去了一趟武阳镖局,本想看看吴莽,却从武兴那里得知,吴莽已入了孟丘宗。 正当陈青想离去时,武兴见到他带着两个挑夫,又是吴莽的朋友,便提出帮其护送回国。陈青掏出一块玉牌,原来他有陈国朝廷的“御马令”,持此令者视同陈国朝廷,沿路大小劫匪自然不敢得罪了。武兴见到陈青竟然有此令牌,不禁对其又多了一份恭敬,一直将陈青送出武阳镇才返回。 陈青带着两个挑夫回到钦州,还没到“御灵阁”就在街上看到很多官兵。回到店中向伙计一打听才知道,父皇又要伐宋了。 他知道宋国仅凭自己很难抵挡住陈军的攻势,而宋国皇帝肯定又会求助孟丘宗,又想到吴莽此时身为孟丘宗弟子,不禁多了一丝担忧。 第196章 伏兽疑云 宋国,孟泉山。 李根再次来到孟丘宗,见到了元成。 “元长老,林展师兄呢?”李根问道。 元成说道:“他已和几位弟子,去楚国调查玉清之事了。” “哦?那,他们何时能回来?”李根急忙问道。 元成笑道:“呵呵,不要急,他们已经走了几日了,估摸现在快到楚国了。” “哦!” “李根,这几年你去哪里了?家人可好?” “多谢元长老挂念,我爹娘都好。这几年……我一直在楚国跟着一位前辈学了点剑法。”李根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元成说道:“哦!那你现在有何打算?” “我,现在只想为师父报仇!”李根斩钉截铁的说道。 元成说道:“嗯,快了!等林展他们回来,或许就知道谁是凶手,到那时我会向掌门请求,带人去为玉清宗报仇!” “那时,请元长老允许我一同前去,亲手为师父报仇!”李根沉声道。 元成说道:“那是自然!现在你还是暂住在这里,等林展他们回来了再做打算吧!” 李根犹豫片刻后说道:“那好吧,那就有劳元长老替我安排一下了。” 元成笑道:“无需客气,你本就是玉清弟子,现在暂住上宗也无可厚非!只是你不要随意走动,更不要去内门弟子的地界,以免误会。” “嗯!我知道了!”李根便暂住在孟丘宗内,由于他并不知道吴莽已拜入宗内,因此整天待在屋内专心修炼内力。 几日后,陈国都督薛典带领三万大军,从钦州出发,直指娘子关。但这次行军比较隐秘,在陈国境内时没有举起军旗,且不是走的官道,这是薛典的意思,目的是为了防止宋国或孟丘宗在陈国境内的耳目提前知晓。虽然这次伐宋,魏国给予的军资翻倍,且已知会其孟丘宗的子宗遭到过打压,进入宋境后的阻力应该小不少,但他为了务必成功,还是想了一些办法。 正当陈国军队悄悄濒临娘子关,准备发起突然进攻时,林展等几位调查玉清被害一事的弟子,也从楚国回到了孟泉山。 “咦?李根!”林展看到李根后略显惊讶。 “林师兄!辛苦了!”李根笑道。 林展说道:“为了给掌门报仇,再苦也值得!这几位师兄弟,陪我一起到楚国,一路上他们也十分照顾我!”说着指向同他一起刚回来,满身尘土的其他几位弟子。 李根向他们一一拱手,正色谢道:“多谢各位师兄了!” 元成说道:“我们进来说吧!”说着就带领众人来到屋内。 待众人坐定,元成问道:“林展,以你们此次的调查看来,赤炎宗是否就是玉清之事的凶手?” 林展看了看一起回来的几位弟子,而后凝重说道:“根据我们的调查,赤炎宗可能是被栽赃的!” “哦?”元成略显惊意,李根却沉默不语。 “那刀的确不是赤炎宗的刀,是有人仿制而成。不过,我们到赤炎宗后,他们的一位长老说,曾有人在我们之前到访过,且不止一次!而根据那位长老所描述的情况,来人似乎……”说道这里,林展不知不觉的看向李根。 李根自然明白事情是怎么回事,淡淡一笑,而后说道:“既然林师兄已经知道了,那我只好如实道来了!元长老,抱歉!我瞒着你,去了赤炎宗两趟!” “啊!”元成一怔,而后略显紧张的问道:“唉!李根,我知道你很想替师父报仇,可你毕竟只是一个人,可知道若是那赤炎宗是真的凶手,你去找他们却是万分凶险啊!” “弟子知错了,以后,不会了!”李根呡嘴道。 林展帮李根说道:“元长老,师弟也是想替师父报仇心切,我想他以后不会再如此鲁莽了!” 元成想了想又安慰道:“我不是怪你,只是因为你师父遭遇不测,我替他担心你的安全罢了。如今玉清宗也只剩下我们三人而已,我们更应该谨慎行事,以为将来复宗而保留种子啊!” 虽然通过太行山试剑,李根已自知足有从小宗派脱身之力,但他明白元成的爱护之意,还是俯首答道:“是!” 元成继续说道:“照这么看来,赤炎宗是被人以假刀而栽赃的,也就是说另有真凶了!且这真凶极可能就是制作此假刀之人!林展,这制刀之人可有线索?” 林展答道:“有!那位赤炎宗的长老,说他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告诉过我们一个方法!” “哦?什么方法?” “他说他们赤炎宗所用的刀,都是在金陵一家老字号的铁铺里打造,让我们去那家铁铺问问老铁匠。一来可以证明这把假刀不是他们打造,二来可以让铁匠仔细看看这把假刀,或许知道从哪里来!”林展说道。 元成急切问道:“那你们去问过没有呢?” “我们后来去了金陵,也找到了那家铁铺和一位老铁匠。” “哦?那位老铁匠怎么说?” “那位老铁匠说,赤炎宗的确有找他们打造过几十把刀。当我把假刀拿出来给他看时,那老铁匠仔细的看了看,十分肯定的说不是他们所造。我继续问他能否根据此刀给我们一些线索,那老铁匠说……” “他说什么?”元成问道。 “他说,从这把刀的工艺细节上看,很像是陈国铁匠的手法!” 李根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的跳动,他大概猜出了事情的原委:之前他第二次去赤炎宗时是掌门在,他直接告诉了自己是伏兽宗;而林展等人到赤炎宗时是霍长老在,以他对霍长老的了解,霍长老不会像那位粗犷的掌门一样直接告知其‘伏兽宗’的名字,而是婉转的告知其调查方式。现在林师兄一行的调查结果指向陈国,而掌门又明确指向伏兽宗,再加上自己去过之后感到颇有漏洞,这些都更加增添了伏兽宗在李根心中的可疑。 元成想了想,忽然问道:“有没有可能,赤炎宗和金陵的铁匠串通,或者已将其收买,目的是想转移我们调查的视线呢?” 第197章 国安事大 林展说道:“弟子以为,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所以这次回来就要和长老商量,是否要再去一趟陈国,调查假刀的真正出处,从而找到幕后真凶!” 元成说道:“嗯!你说的很对,看来还要去陈国走一趟了。不过,陈国不比楚国,是宋国的敌国,孟丘宗的弟子恐怕不能明目张胆的过去,此事还需要我跟宗内的长老商议一番才能定夺。你们暂且休息几天,等我的消息吧!” “是!”林展等弟子拱手道。 第二天,元成将调查结果和下一步的打算向孟丘宗高层汇报,几位长老已听完元成所述原委,正在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元成面向掌门杨槐拱手说道:“……由此看来,玉清宗之事没那么简单,那楚国的赤炎宗或许遭人栽赃,也或许想移花接木,所以,恐怕还要派人再走一趟陈国,彻底查清此事!” 杨槐也明白事情略显复杂,点了点头说道:“嗯……玉清之仇我们一定要报,但凶手还是要查清楚的!杨柏,你觉得如何?” 副掌门杨柏说道:“只能如此了!不过,陈国不是楚国,他们多次伐宋,而我们又屡次阻扰,早已视我宗为敌,我宗弟子去那里,要多加小心。掌门,我建议此次行动应该派一位内门弟子带队,以保周全!” “嗯!是应该派个内门弟子……”杨槐看向众长老问道:“你们可有推荐的弟子啊?” 单一立刻想到了吴莽,不过犹豫了一下,却没有开口。 杨柏想了想说道:“就让我的大徒弟詹平去吧!他武功尚好,行事沉稳,可当此任!” 杨槐正色道:“那好吧,杨柏,就由你安排,让詹平带队,上次带队的原玉清宗林姓弟子同去,在加几名外门弟子,去陈国继续调查玉清宗被害一事,择日启程!” “是!”杨柏答道。 “多谢掌门!”元成俯首谢道。 杨柏又说道:“陈国不同于楚国,是魏国和阴魂宗的势力范围。因此这些弟子不能穿孟丘宗的衣服前去,出发前需要先脱去道袍,换上百姓呃衣服。进入陈国后,还要小心陈国朝廷和阴魂宗的追踪,务必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元成赞道:“还是副掌门想的周全,到时我也会嘱咐他们的!” 正在众人已将此事敲定,准备散会后按此行事时,突变发生了! 议事厅内匆忙走进来一位弟子说道:“启禀掌门,众位长老,刚刚收到快马消息,娘子关突然遭遇陈军进攻!” “什么?”杨槐猛地站了起来,惊道:“怎么会……我们事先一点消息都没有?” 杨柏神色凝重道:“可能是之前数次攻宋均告失败,这次陈国故意隐瞒军情,想突袭娘子关,以使我宗来不及去支援!” 单一说道:“掌门!娘子关虽然易守难攻,但此次陈军来得突然,现在再召集子宗去救关显然已经来不及了,恐怕只能先拖延时间,再图良策!” 杨柏双眼微眯,若有所思的说道:“大长老所言极是!近年我子宗被明暗打压迫害,此次陈国又忽然发兵,我看是魏陈两国蓄谋已久之事!我们应立即调集还能出动的子宗,让他们埋伏在从娘子关到邺城的路上,尽可能的争取时间!” 杨槐神色凝重说道:“现在只有如此了,看来此次,我们要将本宗的弟子尽数派出了!” 杨柏说道:“现在忽然遭遇变故,派詹平他们前往陈国调查一时恐怕要延后了,至少是等到此次陈军退去之后。” 杨槐略显皱眉的说道:“唉!元成,现在也只好如此了!” 元成拱手道:“……我明白!国家安危事大,调查之事应该延后,否则去陈国太危险了!” “嗯!你理解就好!”杨槐说道:“单一,迅速召集其他长老来此议事!” “是!” “杨柏,你和单三去召集内门弟子,要他们取消一切外出,将出去的弟子迅速召回!” “是!” “单五,你派弟子去一趟邺城,询问娘子关的军情!” “是!” 是夜,元成居所内。 “啊!调查延后?”李根刚听元成将白天的事情说完,略显沮丧的说道,林展也在一旁。 元成安慰道:“是啊!人算不如天算,陈国刚好在这个时候打娘子关,只有等此事过后再说了!” 李根咬牙不语,心中转而一想,师父骆阳子曾经要他再加强内力,他也只好按照师父的要求来了。 元成问道:“李根,你何不现在拜入孟丘宗呢?我跟掌门求个情,或许还可以试试!” 李根想了想回道:“此事我也想过,不过,我后来在楚国拜在一位前辈下学习了新的剑法,现在已对入孟丘之事无甚想念了!只想早些报师父之仇,恢复玉清宗!” “若是恢复了玉清宗,你有何打算呢?”一旁的林展忽然问道。 “这个……还真没想过!或许我还是会做一名玉清宗的弟子吧,不过……元长老,我有一个想法!”李根鼓起勇气说道。 元成问道:“哦?什么想法?” 李根呡嘴说道:“恕弟子斗胆,弟子这几年在楚国随一位前辈学习剑法,深感其精妙,但也无法忘记玉清是我的母宗!我感到玉清剑法虽然也有其长处,但我更想将我所学的剑意融入其中,使玉清剑法更加浑厚!” “你是想……改良玉清剑法?”元成疑惑问道。 元成坦诚说道:“这……你的想法的确有些大胆!不过以我多年的经验来看,既然你熟谙玉清剑法,又觉得其有改良的余地,必然有你的感悟和道理!若是确能将其发扬光大,我对此事也不会反对!” 元成轻捻羊须,打量着李根说道:“只是……我还尚不知你现在的剑法究竟是何种境界,你是否真有将玉清剑法升华的能力!再者,孟丘宗是玉清宗的上宗,若是其帮我们复宗,那么改良玉清剑法一事,显然就需要孟丘宗的长老首肯了。” 第198章 骨肉相连 李根点头说道:“还是元长老想的周全,是弟子太唐突了!” 元成笑道:“呵呵!这些都是后话,毕竟现在玉清宗尚未复宗,孟丘宗又遭遇陈军压境的威胁,所以我们先不要考虑此事为宜!” 李根点头道:“明白了,元长老说的极是,此事日后再议吧!” “嗯!现在你且安心的住在此处,等陈军退去后,长老们自然会重新考虑调查玉清之事,到时你再择机相助!”元成说道。 “是!”李根答道,他暗下决心,先利用这段时间好好提升内力。虽然有孟丘宗的帮助,但他还是要做好独自一人复仇的准备,他相信自己仅凭九阳剑法去报仇,至少在招式上是有把握的。现在除了弄清仇宗究竟是谁外,剩下的就是要提升内力,使他真正拥有以一己之力鏖战数百敌宗弟子的实力。 宋国邺城,皇宫。 胡驺正眯着眼睛,摇头晃脑的跟皇帝张温说道:“陛下!不用烦忧,微臣昨日夜观天象,我大宋之星璀璨夺目,仿若重生,无丝毫忧患之气也!” “可……可王忠已两次来报,娘子关守将已告急,我们若不从这里抽兵增援,那他们能,能撑得住吗?”张温脸色略显慌乱的问道。 “是啊是啊!”一旁的王忠也紧张附和道。 不料胡驺却一脸正色道:“万万不可增兵啊!陛下,兵法云:‘兵不在多在于精,将不在勇而在谋’,若是守关大将不善用兵,增兵再多也只是徒增牺牲啊!况且,邺城之兵仅剩不足一万,若是增兵前线,必然会令后方空虚,一旦陈军孤注一掷破关而入,那我千里宋国疆土和这都城,岂不是让陈军如入无人之境了!” 张温的眉头已皱得像下了雨的白菜,却又让国师的话说的无言以对,只能在内心中焦急不安。 胡驺瞟了一眼张温,又瞟了一眼王忠,眉毛一挑,便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脸正色说道:“陛下放心,微臣早已准备好了退敌妙计!若是陈军不破关则罢,若是他们破了关,臣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哦?国师这么说,寡人便放心了!”张温听罢,略显安心的说道。 忽然胡驺变得一脸笑意,俯首说道:“嗯……嘿嘿,微臣还有一事,想请求陛下!” 张温问道:“哦?国师但讲无妨!” “嗯……是这样的,微臣上月下旬请几位朝中同僚在酒楼吃了顿饭,不料结账时才发现这饭钱颇多,微臣所带银两不足,便请他们记了账。那酒楼老板已派人来催问过几次了,无奈微臣已拿不出来,所以这个月的俸禄……嘿嘿,微臣的那份可否早几日发放下来,也好把那酒楼的欠银给结了,以免让微臣身为国师却有赖账之嫌!”胡驺低着头,略显可怜的说道。 “原来如此,既然这样,那你待会儿便去领了吧!”张温对臣子一向宽容,见胡驺这么说,便立即答应了。 一旁的王忠瘪了瘪嘴,眉头微皱,却也不好说什么。 胡驺赶紧俯首笑道:“谢陛下!” 几日后,陈军攻破娘子关,休整一日后,大军再次进发,直指邺城。 张温收到战报后,立即赶到议事厅,并命人去喊国师胡驺和御前侍郎王忠等人过来。 片刻后,张温见王忠等人慌忙赶到,却不见胡驺,便焦急问道:“咦?国师呢?” 王忠说道:“陛下!国师从昨晚起就不见踪影了!” “啊!……快,快再派人去找!”张温惊恐喝道。 “可是陛下,军情不等人啊!陈军最多两日便能到邺城下,我们不能等找到国师再决定如何应对吧?”王忠正色问道。 “那……现在却如何是好?你是说?”张温忽然明白了王忠的意思。 王忠说道:“是的,陛下!现在我们只有去求助孟丘宗了!若是他们不派人来帮我们,臣斗胆恳请陛下!立即逃离都城!” “什么?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吗?”张温疑惑问道。 “若是孟丘宗不派人来,邺城剩下的兵力定无法阻挡陈军,臣等决不能看着陛下在此坐以待毙啊!”王忠言辞恳切的说道。 张温听罢,瘫坐在龙椅上,无奈说道:“那……就快派人去请孟丘宗吧!” “微臣遵旨!” 王忠亲自出马,连日乘快马到孟丘宗求援,并告知国师逃走,都城空虚的情况。孟丘宗高层高度重视,当日便立即召集众长老议事。 “……情况就是如此,十分紧急,还望恩宗的各位长老尽快救陛下于水火之中啊!”王忠看着在场的人俯首请求道。 “现在邺城还剩多少军队?”掌门杨槐向王忠问道。 “我临走前,刚抽掉了一小批去阻挡陈军,好拖延时间来此求援,现在邺城剩下的军队大约八千有余。”王忠说道。 单三脸色凝重说道:“这些年,我宗的几乎所有子宗都已受到陈国朝廷和魏国阴魂宗各种软硬兼施的打压,现在他们还能派的出的弟子,恐怕加起来最多也就千余人了,加上本宗里的三千余弟子,要想阻挡陈国三万大军,实为难亦!” 听到这话,王忠生怕孟丘宗不想出手相助,急忙说道:“可我朝已命在旦夕,诸位无论如何都要帮帮我们陛下啊!” 单一说道:“前番陈国数次进犯我宋境,我们孟丘宗都曾与之作对,若陈军占领了邺城,下一步定是派兵包围孟泉山了,恐怕我们想躲也躲不掉!” “是啊是啊!我来前时陛下说了,如今我朝廷和恩宗已是骨肉相连,还请各位长老看在陛下的份上,一定要帮帮我门!”王忠苦劝道。 杨槐见状安慰道:“王大人放心!我曾对陛下承诺过,朝廷的事也是我们孟丘宗的事。都城情况危急,我们不会坐视不管!” 王忠听罢稍显安心的苦笑道:“那便好,那便好!” 正在这时,杨槐看了一眼副掌门杨柏,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弟弟博学多才,或许会有大家没想到的办法。 第199章 邺城之危(一/四) 杨柏明白了兄长的意思,只听他缓缓开口,沉稳说道:“为今之计,首先还是要确保邺城不会失守。” 杨槐知道其弟之言已表示他或已想到了办法,便问道:“你有何办法可解邺城之危吗?” 杨柏向王忠问道:“我依稀记得,赵国十几年前曾遭遇一场蝗灾,陛下怜悯赵国百姓之苦,曾把自己的私粮中拿出一万担以宋国的名义赠送给赵国。也就是说,陛下跟赵国皇帝陛下赵乾,还是略有交情的吧?” 王忠一怔,略一回忆后喜道:“是啊!确有此事,那时我还没在陛下身边供职呢!但听到很多同僚说了此事。” 杨柏继续说道:“远在周朝时,宋王与赵王便是情同手足。如今我宋国遇危,赵皇出手相助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况且,当下陈国虎视北方,背后又有魏国暗窥天下,宋国若真的沦陷,下一个也必定轮到赵国,仅凭此,赵皇便没有理由不出兵!” 单三疑惑道:“可是就算赵国愿意出兵,要救邺城恐怕也来不及,薛典的军队已经在通往邺城的路上了啊!” 杨柏说道:“这个我当然想到了!只要我们现在立即求援,赵国能派出一万军队相助,我便有办法让陈军退去。” “哦?”众人皆看向杨柏。 只见杨柏双眼微眯说道:“只要掌门以顾全大局,唇亡齿寒之辞写一封信给赵皇,再派一名弟子携此信,代表我宗与王大人即刻前往赵国,将此信当面呈送赵皇,赵国援军之事可成亦!”杨柏徐徐说道:“同时,派人送王大人的亲笔信至邺城,命其城内之兵分出六千,绕开正在赶往邺城路上的陈军,前往娘子关佯攻。而我宗则集结两千余外门弟子,立即动身前往邺城,必可赶在陈军到达邺城前先行进城,而后换成军士衣服,以拒来袭的陈军。” 听到这里,王忠却有些不明白杨柏的真正意图,正欲问之时,杨柏似乎已经猜到王忠的疑惑,解释道:“之所以这样,是为了让陈军不知宋军的真实数量。待陈军兵临邺城下时,我宗弟子皆已换做宋军衣服,但只要陈军不入城,定不可得知城内守军的确切数量。而我宗近三千弟子加上两千宋军,总共五千兵力守城足可抵挡一阵,且稍作战术之事便可让城外的陈军以为城内至少有一万守军。此时,那六千分出的宋军应已抵达娘子关下,我料此时的守关陈军不足两千,哪怕是佯攻,陈军都督薛典必然有后路被断的担忧……” 王忠担心道:“哦!可是恐怕陈军……” “我知道王大人担心什么,薛典有三万军队,而邺城守军最多一万,他不一定会退兵去救娘子关是吧?”杨柏似早已猜到王忠所虑,继续说道:“想必在那时,薛典肯定想到的是,只要孤注一掷攻下邺城,娘子关就算暂时失了也无所畏惧!因为宋国都城沦陷后已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再夺回,三万陈军只需在邺城内休整一番,而后再分出最多一万兵往西进军,与失了都城的宋国军队争夺娘子关必然只是时间问题了。但,就在薛典即将或已经围城,娘子关不停被那六千宋兵佯攻,仿若即将攻下时,我料赵国的援军应该已赶到邺城边!” “此时的薛典面对的是邺城内的一万宋国守军,外加城外的一万赵国援军,必然明白邺城已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攻下了。而薛典应该还记得,我宋国还有一个孟丘宗,此时在他眼里,孟丘宗却还未出动。只要我们在城外放出风声,孟丘宗已倾巢而出赶往邺城,薛典必然想到,一旦娘子关失守,孟丘宗再倾巢而出,加上宋赵两国共两万的军队,薛典不得不考虑到三万陈军攻城不下反而被全歼在宋国境内的担忧!此时,他唯一的选择便是立即回兵去救娘子关!到那时候,我们再将城内守军和赵国援军相合,尾随陈军一路追击而去,且让正在佯攻娘子关的六千宋军适时避开,便可将陈军重新驱赶回陈国了!” 王忠听得目瞪口呆,少顷回过神来才大声赞道:“好,好,好计谋啊!” 杨槐和单一等长老也微微点头,均认同此计。 见孟丘宗众人皆无异见,王忠喜出望外,连忙说道:“那事不宜迟,我这就前去赵国求救如何?” “依副掌门之计的话,还需派一名我宗弟子与你同去赵国。”单三说道。 “对对对!派一名弟子与我去最好了!”王忠说道。 杨槐问道:“要骑快马连夜赶到赵国,派谁去呢?” “我想推荐一位弟子!”单一忽然说道。 单三笑道:“我知道你想推荐谁,是那个在今年的登丘试上表现出众,刚成为内门弟子,喜欢练拳的吴莽吧?” “呵呵,是的!此子武功好,为人沉稳,且以前做过镖师,善骑马,我看很适合此事!”单一说道。 杨柏点头道:“行,那就让此弟子随王大人同去吧!” 杨槐见大家已统一意见,便说道:“好,那王大人便立即写一封分兵的书信,单三派一位善骑的弟子快马送往邺城。单一命吴莽随王大人立即去赵国,我则即刻休书信,稍后让吴莽前来取之!单九命弟子立即准备两匹好马,杨柏则负责王大人和吴莽回来时的接应。” “是!” 由于近年来陈国的各种明暗打压,以及阴魂宗的背后操纵离间,依附于孟丘宗的很多小宗派,都对支援宋国阻挡陈国进兵一事倍感压力。因此薛典所率领的陈军在从娘子关到邺城的路上,仅遭到了不多的几股人骚扰,两日后便到达了邺城下。 大军正中,枣红骏马之上正是陈国都督薛典,他正在扫视邺城城墙,似乎若有所思。 薛典的一侧是一位壮汉,此刻骑在一匹黑马上,他便是陈国皇子陈猛,这已经是他第二次随薛典进兵宋国了。 第200章 邺城之危(二/四) 上次无功而返后,这次他发誓要建立功勋,以好让自己的母亲高凤在皇帝陈尤面前替他争夺陈国太子之位。但介于经验,此次仅担任薛典的副将。 “哈哈哈!这次孟丘宗也救不了张温啦!”陈猛稍微对城墙扫视了一番,便自信的大笑道。 薛典瞟了一眼陈猛,面色严肃的说道:“不要轻敌,以我对孟丘宗的了解,似乎进展也太顺利了点,有些奇怪!” 陈猛却不以为然的说道:“有何奇怪?薛大人也太过多虑了吧!此次进兵前,魏国已派人告诉了我们,孟丘宗的子宗已被阴魂宗压制了大半,再加上这些年我们对这些子宗软硬兼施的各种敲打,故此次伐宋,他们基本都已不敢出动了。虽然也受到了几小股不明宗派的袭击,不过并未对我们的推进造成太大阻碍,这番情况与魏国所说的完全相符啊!昨日我们在路上时,探子来报邺城内守军已不足一万,如今我们三万大军已在邺城城墙下,那么此城岂不已是我们囊中之物吗?哈哈哈……” 薛典淡然道:“但邺城毕竟是宋国都城,墙高壁厚,其内粮草也肯定十分充足,要攻下它必然要费一番功夫啊!” “那又如何?”陈猛不屑道:“都督应该知道,宋将无能,宋兵孱弱,就算他们有足足一万人,却不善战,如何抵御我强大的陈军?” 薛典轻答道:“嗯,希望如此吧!” 陈猛又说道:“只要都督给我一万人,其余人将此城团团围住,我定在三日内将其攻下!” “哦?”薛典知道这个皇子的心思,无非是想捡点现成的功劳,好回去跟皇帝邀功以争夺太子之位。虽然他内心也不太喜欢这个有勇无谋又好大喜功的皇子,但他估摸以陈猛的能耐,不太可能会像其说的那么轻松拿下邺城,便干脆做个顺水人情,笑道:“好啊!那我就看殿下的一番表现了!” 陈猛大喜,正色拱手道:“哼哼!你就看我的吧!” 薛典对一个偏将喊道:“马胜!” “末将在!”马胜上前拱手道。 “传我命令,立即围城!不能放出去一个人!另,殿下领兵一万,你率‘攻器营’,一同随殿下调遣,准备攻城!”薛典对其命令道。 “是!” 陈猛握着缰绳喝道:“马将军,速速带上人马和攻城器具跟我来!驾……” 看着策马远去,一副准备大显身手样子的陈猛,薛典嘴角微扬,呡嘴窃笑道:“呵呵!这个皇子的力气倒是不小,听闻在宫中,自己曾一人同时摔倒六名侍卫。但他若以为打仗就是打架,那便大错特错了!我料他这般性格之人,定然不喜看那兵书,他若久攻不下,到时候便还是要靠我出手,邺城才可拿下了!到时候,陛下也不好怪我没给过皇子机会了,呵呵……” 三日后。 “殿下,今日已是第三日了,怎么还不见你破城啊?”薛典看似平和的向陈猛问道。 陈猛此时发须略显凌乱,双眼黑暗的说道:“……我,我没料到,往日宋军都是孱弱不堪,可此次一连三日,他们给我感觉都是武功强悍,且意志万分坚毅,众志成城,无丝毫懈怠之意!仿若,仿若换了一批人似的!” “呵呵,是这样吗!”薛典不屑道。 陈猛咬牙道:“请都督再,再给我一天时间!我一定攻下此城!”今日上午,陈猛迫于三日时间已尽,恼羞成怒下竟然亲自带兵攻城,却依然无济于事,被守城的宋兵逼下云梯,还差点被落石砸中。此时略显狼狈,却仍旧不甘心就此放弃。 只见薛典正色说道:“攻不下便是攻不下,殿下可曾找过自己的原因?如今三日已过,殿下已折了不少兵卒,且我观城内的宋军数量还不少,若再这样下去,士气必将大损,我们还如何攻城?我看还是……” “报!……”正在此时,有探子来报。 “禀报都督,娘子关附近发现宋军正在逼近,数量约有五六千,看样子要发动进攻!” “嗯!?”薛典惊道。 “怎么可能?宋国怎么会还有军队攻打娘子关?”陈猛略显惊诧的喝问道。 薛典却没有慌乱,脸色变得凝重,双眼微眯,若有所思的沉声道:“看来即使子宗支援不力,也并没有让孟丘宗放弃支援宋国朝廷。我就知道,他们不会坐以待毙的,这一定是孟丘宗的声东击西之计!肯定是他们要宋国分兵去攻打娘子关,想逼我回救,以解邺城之围,至少是减轻邺城守城的压力!至于他们哪里来这么多兵……或许是之前的估计有误吧!” 陈猛惊慌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想让我退兵?哼!孟丘宗也太小看我了,我薛典的气魄可没这么小!只要我们一鼓作气将邺城攻下,那娘子关即使失守也迟早能夺回!”薛典算计道。 陈猛却略显担忧的问道:“可娘子关若失守,我们便无法再派人回去调遣援军,万一邺城迟迟无法攻下,被困在宋国内,岂不危险?” “殿下!”薛典轻喝道:“三日前,说邺城已是囊中之物的人是你,如今怎么不见其被你收入囊中?现在稍有变故,你又想就此撤兵!陛下命我等伐宋,岂是你那摔跤儿戏吗?” “你……”当着周围几个偏将的面,薛典义正言辞的呵斥,不禁让他这个皇子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无奈自己没有兑现豪言的承诺,也无力反驳,一时哑口无言。 偏将马胜连日来随陈猛一同攻城,已经知道这位皇子是眼高手低之辈。战斗中宋军顽强守城,陈军的每一轮攻城都颇感艰难,期间他也曾多次提出一些战术上的建议,无奈陈猛不以为然,始终没有采纳,连他也渐渐丧失信心了。见都督和皇子略显僵持,便对薛典拱手道:“现在该怎么做,请都督直接下令吧!” 他说出此话后,陈猛在一旁瞪了其一眼。 第201章 邺城之危(三/四) 薛典坚定的说道:“很明显,娘子关出现的宋军只是虚晃一枪罢了!宋国已没有更多的士兵,这是无需置疑的,若是此时退兵,便正中了孟丘宗的诡计!邺城虽坚,却毕竟是坐以待毙罢了,而我们在兵力上有着至少三比一的优势,只要我们下定决心,一鼓作气攻下此城,宋国和孟丘宗便无力回天!按照我的估计,只要不出意外,最迟明日午时前便可攻下此城!” “全听都督调遣!”马胜带头向薛典拱手道,陈猛又瞪了他一眼。 薛典扫视了一眼众将领,而后喝道:“好!马胜,‘攻器营’可还完好?” “投石车大部分尚存,云梯约还剩一半。” “将它们全部运到东城墙去,我们从西面攻来,宋军已将西城墙加固得最难攻打,我观东城墙要松懈不少,攻东面相对最易!” “是!” “陈猛……陈猛?”薛典喊了两遍。 “在!”陈猛略显不耐的应道。 “你带领五千人,从西面猛攻,不为攻下,只为分散它们守城的兵力,明白吗?” 陈猛听罢,心中埋怨道:“又是将这类卖力又不易请功的任务分配给我……” 薛典再次问道:“嗯?” “遵命!”陈猛勉强应道。 “其余将领,分别率三千人,从北面和南面攻城,以配合东面的主攻!” “是!” 在薛典的带领下,陈军重新组织攻城,而邺城内,以伪装成宋军的孟丘宗弟子为主,以少部分宋军为辅的守军确实感到了相比之前陈猛攻城时更大的压力。 落日时,邺城东城墙已有陷落之势。正当城内的守军心急如焚时,薛典似乎已看到了胜利的希望,不禁对攻城将士喊道:“大家再坚持一下,只要天黑前攻下邺城,不给宋军喘息的机会,宋国就是我们的了!” 正在此时,忽然听到哨兵来报:“都督,东面十五里发现军队正向邺城靠近!数量至少一万,看军旗好像是……赵国军队!” 薛典本满怀希望的脸忽然僵硬了片刻,嘴角带着抽搐的说道:“赵,赵国军队……孟丘宗!肯定是他们搞的鬼,张温那个书呆子肯定没这个本事能调来赵军!” 陈猛已惊慌失措,慌忙在一旁劝道:“都督!现在宋国的援军已到,我们若分兵去阻赵军,这邺城就更没法破了!这可如何是好啊?我看还是……”他想说撤军,可又怕被薛典呵斥,没敢说出口。 正在薛典犹豫是否要分兵阻挡援军,继续攻城时,忽然从城内传来一阵阵欢呼援军到来的声音,正在四面城墙下的陈军也听得很清楚。 而伴随这欢呼声,还有其他的声音传出,不久便有军士向薛典汇报:“都督,刚才有很多攻城士兵听到宋军在城墙上呼喊,说赵国援军将至,孟丘宗已经倾巢而出,正快速向邺城赶来!” “什么?”惊喝的不是薛典,却是一旁两眼圆瞪的陈猛,他看着一言不发的薛典说道:“孟丘宗倾巢出动?那,那我们岂不是……岂不是要三面受敌?都督,现在怎么办,你倒是拿个主意啊!” “慌什么!”薛典终于受不了这身为皇子却总是一副惊慌之态的陈猛,对其怒喝道:“现在是我们在围城,孟丘宗出动只是谣言罢了!或许是敌人的诡计也说不定!” “报!……”探子来报:“禀都督,娘子关再度告急!” “不好!”陈猛又大声惊叫道,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再次对薛典劝道:“我说我的大都督啊,赵军一万已快到邺城边,这总不是谣言吧!若是娘子关失守,我们便在宋国孤立无援了!增援的赵军、守城的宋军、再加上那孟丘宗弟子,我们岂不是……” 临危而乱,处变即惊,这是兵家大忌,薛典自然知道,但这个毫无智谋的皇子在他耳边一惊一乍的,弄的他薛典也心神不宁,无法冷静思考了! 稳定了一下情绪,薛典细细想来,陈猛所忧之事也不是毫无道理:现在赵国援军已到,邺城守城之军必然士气大涨,攻城可谓难上加难!若是那孟丘宗倾巢而出前来增援一事并非谣言,而娘子关又落入宋军之手,那么不仅攻城毫无希望,甚至还有全军覆没于宋境的危险!要说能够仅以三万之众在同时抗拒赵国援军和孟丘宗的情况下再攻下邺城,薛典自问还不敢如此托大。 想到此,薛典忽然想到一个令人恐惧的猜想,暗道:“难道……难道这才是孟丘宗真正的意图?不仅要保住邺城,还要将我陈军全歼于此?”忽然他觉得脊背阵阵发凉! 没有片刻犹豫,薛典大喝道:“全军立即停止攻城,向娘子关进军,不能让娘子关落入宋军之手!马胜,你速去东面,将攻城士兵中留下五千,负责殿后!” “末将遵命!驾……” 夕阳余晖时,赵军便刚到邺城下,吴莽骑在最前面的马上,依稀看到西方的晚霞中,陈军主力伴着远去的尘土,却还有一队陈军没有离去。 “这队陈军是……”吴莽随意问道。 一旁的赵国将军张宜说道:“这应该是陈军负责殿后的小股部队。” 吴莽想了想说道:“我们应该追击上去!” 王忠却说道:“哎呀!既然陈军已退,我们就不要招惹他们了,还是先进城休整一番吧?也看看陛下是否安好!” 吴莽急忙说道:“王大人,你忘了我宗杨柏长老的话了吗?我们使的是诈兵,现在陈军还未退出宋境,我们必须做出追击的姿态,以免对方生疑,再次返回攻城啊!” 王忠眉头微皱,看了看陈军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城门,勉强应道:“这……那好吧,你跟着张将军去追陈军吧,我先回城。” 吴莽随着张宜带领的赵军向陈军追去,邺城内的宋军也被派了出来,遇到了陈军负责殿后的马胜带领一队人马堵在路口。 第202章 邺城之危(四/四) 正当张宜准备命令士兵进攻的时候,吴莽拦下了他,向张宜使了个眼色,而后对陈军方向大声喊道:“你们跑不了啦!孟丘宗本宗的三千精锐弟子已快到邺城,赵军的后续增援明日便到,我劝你们现在就投降吧!缴械不杀!” 张宜听见吴莽这般虚张声势,皱了皱眉,却没有作声。 马胜听罢虽然对明日还有赵军增援倍感惊奇,但久经战场的他深吸了口气,稳住自己的气势,表面上还是胸有成竹的说道:“呵呵!我看该投降的是你们!我们都督只是去解娘子关之危罢了,等到我们陈国援军入关,都督再带领大军杀回来,拿下邺城指日可待!而且我们还要追到赵国,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想不到一个偏将不但没有被自己吓到,反而还还以颜色,吴莽不禁对这个陈国将领略感敬佩。他小声对一旁的张宜说道:“张将军,我们正好对这股部队作出一番穷追不舍之态,好让陈国都督以为我们要全歼他们,让他们迅速退出娘子关外!” 吴莽来时为了不让陈军认出其孟丘宗的身份,现在穿的是普通衣衫,但没有佩戴铠甲。张宜看了一眼吴莽,虽然知道他是孟丘宗的内门弟子,但始终觉得其无非就是个带路的,便轻蔑道:“我是将军,我知道!” 张宜刚准备命令赵军进攻,马胜看到赵军人数太多,且当下士气正盛,若是硬打可能会在很短时间内便溃败。为了拖延时间,他一咬牙便喊道:“你们仗着兵多,算什么好汉!你们两个敢出来一个跟我马胜单挑吗?若是能胜我,我便带这几千士兵归降你们!” 他口头这么说着,其实心里打算打得过便掌握了主动,可以拖延不少时间,打不过掉头便走。他敢这么说,也是有几分自信,他一眼便看到领兵的将军是张宜,而吴莽虽然也在其左右,但没有穿铠甲,显然不是将军,最多会些普通武功罢了,论在马上单挑,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嗯?”听到此话,张宜眼珠瞪得老大,胡子也竖了起来,片刻后忽然大笑道:“哈哈哈!想让我上当?休想!” 马胜露出一脸蔑视的模样说道:“早就听说,赵国将领和宋国将领一样是胆小如鼠,今日所见,果不其然啊!哈哈哈!”他的周围还有士卒随其一同哄笑。 张宜脸色变得难看了些,但他却不懂如何做口舌之斗,此时咬牙不语,正在纠结是应战单挑还是一拥而上。 马胜继续笑道:“赵国龟缩一隅许久,像你这样的将军,想必也只剩下杀猪之能了吧?呵呵,我看你只敢躲在士兵的身后,若不如此,恐怕活不过一日吧?哈哈哈……” 张宜脸色已十分难看,吴莽在一旁低声提示道:“张将军,我料这位陈将应该只是想拖延时间,我们不如将计就计,与他战几个回合,不求胜,只要他回去后将追击之事告知陈国都督便可。” “好!那便教训教训这厮,看他还如何嚣张!”张宜咬牙怒道。 “如果将军不便,我愿上前一战!”吴莽说道。 “你?”张宜瞟了吴莽一眼,不屑道:“你们宗门练的是剑法吧?岂不知在这马上,短兵器可会很吃亏的吗?” 吴莽说道:“宗内的确是练的剑法,但我会点枪法!” “哦?会点?呵呵,我看还是算了吧!”张宜伸了伸胳膊,扭了扭脖子,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说道:“今日,还是让本将军好好露一手给众位将士看看,哼哼!” 只见他提起三环长刀,对马胜方向威严喊道:“本将军是赵国大将张宜,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马胜见对方上钩,嘴角微扬说道:“陈国偏将马胜!” “原来只是个偏将!哼!”张宜仰起额头,一脸鄙视的笑道。 “大将偏将,均只是个名头,你拿的俸禄比我多,但你的武功可能连我们陈国的小兵都不如呢?”马胜讥讽道。 张宜不禁嘴角抽搐,冲向马胜怒喝道:“岂有此理!拿命来!” 马胜用的是双刃长戟,十个回合不到,马胜已尽占上风。虽然张宜竭力想反败为胜,无奈技不如人,始终被马胜压着打。 忽然,马胜找到一个机会,将张宜的三环刀挑飞。张宜大惊,迅速勒马回逃,不料马胜却不肯放过他,追了过来。吴莽见状不妙,提起一把长枪就向马胜飞奔而去,大喊道:“马将军,让我来会会你!” 马胜一看,跑过来的人连盔甲都没穿,不禁多了一份轻视。吴莽也明白自己的模样可能让对方不屑,也不多说,上去就用莫家枪法和马胜缠斗了起来。 十余回合后,马胜才发现这个看似衣着朴素之人的枪法竟然丝毫不弱于除了薛典之外,他认识的任何一位陈国将领。甚至以自己引以为豪的这双刃长戟来应对,都颇感压力,不得不重新审视吴莽。 “你究竟是何人?”马胜问道。 吴莽想了想,他现在不能说出自己是孟丘宗弟子,便灵机一动笑道:“我乃宋国偏将,吴莽!” 马胜将信将疑道:“吴莽……宋国的将领本就不多,我怎么没听说过你?” “呵呵!我是新任的!”吴莽继续说道:“别打岔,我们继续啊!” “吴将军好枪法,不过,嘿嘿!恕我无暇奉陪了!”说完就勒马向自己军中奔去。 张宜见状,终于忍不住喊道:“全部给我上!” 两军对垒后,陈军仅稍加阻挡,拖延了片刻便无心恋战,向西退去。吴莽便和张宜按照杨柏的嘱咐,对陈军击而纵之,若即若离,驱赶其向西面的娘子关而去。 当马胜的殿后部队赶上陈军主力时,薛典立即对其问道:“宋军和赵军是否有追击过你?” “有的,我还跟他们的将军过了两手!”马胜说道。 薛典略惊,问道:“哦?你觉得他们可尽了全力?” 第203章 派遣国师 “都督这是何意?你走后,赵军没有进入邺城,和城内的宋军一起追了过来。不过我用挑拨来拖延了点时间,后来遇到了一个新任的宋将,枪法迅猛,末将见势不妙才带兵撤离,追赶而来。”马胜说道。 “哦……”薛典若有所思的自语道:“看来宋军是真的有全歼我陈军的打算!难道这次孟丘宗没使诈?……” “都督,你说什么?”马胜疑惑问道。 薛典回过神来后对其赞道:“呃……没什么!嗯,你干得不错!我们快些赶去娘子关吧,我料他们支撑不了多久了!” “是!” 娘子关方面,佯攻的宋军根据安排,在陈军到来前离开了娘子关。薛典开始还觉得有些可疑,但依旧没有停留半刻,迅速出关而去了。 宋赵联军赶到后,娘子关上仅存的陈军迅速退出,宋军又占领了娘子关,稳固了对陈国的防御。 薛典坐在他的马上,回头望着宋国的方向,双眼微眯的不甘道:“宋国……孟丘宗……我还会回来的!” 几日后,宋国皇帝张温在孟丘宗的建议下,在邺城内犒劳了赵军将士一番,而后张宜带着宋国赠送的一笔银子和粮食,返回了赵国。 孟丘宗派内门弟子詹平来到邺城,准备将吴莽和外门弟子接回孟泉山。张温在王忠的提示下,也向孟丘宗赠送了一大笔资材,作为其在此次守城中折损弟子的补偿和帮助朝廷化解危机答谢。 回到宗内后,吴莽向掌门及一干长老等汇报了此次危机的详细情况,众人准备商议下一步的对策。 “……吴莽,听赵国的张将军说,你还跟陈国的一位将领过了几招,这次辛苦你了!”杨柏说道。 吴莽拱手谦逊道:“谢副掌门夸奖!卫国护宗,这是每一个孟丘弟子都应该做的!” 杨槐微微点头道:“嗯!” 单一对其说道:“吴莽,几位长老还有事商议,你去忙你的吧!” “是!弟子告退!”说完后吴莽就退了出去。 片刻后,掌门杨槐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沉声徐徐说道:“近年以来,我孟丘诸多子宗被魏国陈国势力打压一事频繁发生。老夫早就预测,这些全都应该是他们为了陈国伐宋而做!不想陈军这次来的这么快,以致朝廷和我宗都猝不及防。虽然赵国玉清宗一事还未有定论,但也很可能是魏陈及其爪牙所为!此次宋国之危非同寻常,若不是杨柏临危授计,赵国义起援兵,外门弟子浴血守城,还有吴莽勇敌陈军,那么恐怕此刻不但邺城失守,甚至连我孟丘宗也已是危在旦夕之间啊!” “掌门说的极是!此次陈军兵临邺城之下,来势迅猛,的确危险至极!”单一赞同道。 单九略显怒意的说道:“我们诸多子宗被打压,不都是为了陈军入我宋境后减少阻力,好尽快逼近邺城吗?不用怀疑,玉清宗之事肯定与阴魂宗有关,只是他们不敢派自己的弟子越过宋境罢了,定是他们指使其他小宗派所为!此事也是为了威吓其他子宗,令其不敢响应我宗参与抗拒陈军。” 单五若有所思的说道:“嗯!我也认为,魏国和陈国是蓄谋已久!据我们不少子宗所述,很多与之打交道的宗派,背后的确都有阴魂宗的影子!另外有一些是陈国朝廷所为,他们一个打压我子宗,一个趁机伐宋,想就此侵吞宋国!可谓是狼狈为奸!” “是啊!狼狈为奸,太可恶了!”单七咬牙附和道。 单三忽然问道:“那么,我们下一步该当如何?是否要直接报复阴魂宗?我们还和陈国的几个宗派暗地有往来,阴魂宗和陈国应该还不知道,可以命他们在背后破坏陈军的行动。” “暂时还不宜如此!”杨柏说道:“据我所知,陈国伐宋其实是魏国皇帝司马渊唆使的,而司马渊的心思是想避免自己出面,以给楚国口实。他们资助陈国,让其出兵伐宋,其实是想在事成之后再鲸吞陈国,我料陈国皇帝应该不会不知!也就是说,陈国伐宋其实是被迫如此,但如果我们直接与陈国作对,那么势必增加其对我宗的怨恨,以后就更难办了!” “嗯!副掌门言之有理!”单一赞同道:“现在陈国和宋国是明争,我门和阴魂宗是暗斗,我们不可越界而为,那样会将事情变得更难办!” 杨柏继续说道:“既然子宗都为玉清之事而心生顾虑,那么我们就着手调查清楚此事,既然阴魂宗躲在背后捣鬼,那么我们也可以装作不知,将调查出的行凶的小宗派加以严惩,那么受阴魂宗指派的子宗同样不会再对其言听计从了!” “调查玉清宗被灭一事,进行的如何了?”杨槐看向单一问道。 “此次陈国出兵前,刚派出一队弟子去赤炎宗调查,估计现在……应该已经到楚国了!”单一回道。 杨槐点头道:“嗯!若是有消息,立即告诉我!” “是!”单一回道。 杨槐又向杨柏说道:“杨柏,此次朝廷阻敌不力,以致险境,全是因其国师是一个务虚无能之辈所致。我们宋国朝廷中缺少一个能为陛下分忧的国师,也的确会让陈国有机可乘啊!陛下也对我说过好几次了,想让我宗帮其分忧。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只有让你亲自去担任此职为妥,直到朝廷找到新的,有真才实学的,可为陛下分忧的国师为止。你在宗内负责的事务,就暂交给单一处理,如此安排,你意下如何呀?” 杨柏想了想,淡淡一笑拱手道:“既然陛下和掌门如此高看杨柏,我就以一己拙身前去为国家和宗门效力吧!” 杨槐叹道:“唉!为了宋国和我宗的安危,也只好辛苦一下你了!” “掌门言重了!”杨柏拱手道。 杨槐继续说道:“单一,之前副掌门的事务,就由你暂时负责起来!” “是!” 第204章 都怪偏将 “单三,你派贺斌还有詹平几位内门弟子去,将此次全宗弟子的伤亡之情统计,呈于几位长老看看。” “是!” “单五,单七,你们配合三长老,将此次伤亡的弟子及其家属好生抚恤。朝廷给的银子若还不够,用我们的库银也无妨,不能让弟子们寒心!” “是!” “单九,立即派人去安抚那些子宗:此次出动弟子的,按照惯例加三成给他们资材补偿;此次未出动弟子的,也不要让他们觉得我们有丝毫的责备之意!且告诉他们,之前所有定期的资助依旧。” “是” “另外,务必重点宣扬,此次我宗和朝廷协力,众志成城,力挽危局,最终还是将陈军赶出宋境,要他们无需担忧!” “明白!” 杨槐最后说道:“众位!虽然此次我们保住了邺城,赶走了陈军,但我料那些子宗对陈国和阴魂宗的顾忌尚存。也就是说,子宗对我们孟丘宗的信任还需要一些时日恢复。在这期间,魏国极可能再次鼓动陈国进兵宋国。特别是魏国和阴魂宗,我料他们一计不成必又生一计,无论是长老还是弟子,一定要多加提防!” “是!” 入夜,杨槐站在窗边,看着入秋的月光,脸上略显愁容。 杨蕙端着一杯茶走了过来,轻声问道:“爹!您还是为朝廷的事情担心吗?” 杨槐叹气道:“唉!是啊,最近听到了很多不好的消息,不禁有些担忧啊!” 杨蕙举起茶杯说道:“爹要多注意身体,别太烦忧了,有大长老他们帮您,终归会变好的。来,喝口茶吧!” “呵呵!爹只要看到蕙儿你呀,就什么烦恼都没有啦!”杨槐笑着接过茶,轻呡了一口。 数日后,杨柏到邺城任国师,张温大喜,对其礼敬有嘉,凡事都要问杨柏之意。杨柏也不负众望,上任后调研朝政,体察军情,迅速将宋国的内政治理的井井有条。同时,他深入军队,肃整军纪,加强训练,逐渐改变了宋军之前一盘散沙,战备不足的局面。 李根仍旧待在宗内闷头苦练内力,只有偶尔和元成和林展说两句话。吴莽则除了日常的修炼外,不时的被单一等长老安排处理一些宗门事务。 陈国,钦州,皇宫。 都督薛典回来后一直在家中休养,皇帝陈尤也没有责怪他,但今日却忽然召见他,薛典只好立即进宫,国师芦煜和参与此次伐宋的皇子陈猛也被同时招来,立于一侧。 “……什么?魏国这次竟然还要问责?”薛典惊愕问道。 陈尤脸色略显难看,沉声回道:“是的,魏皇觉得这次伐宋,阴魂宗已对孟丘宗子宗做了很多准备,本是十拿九稳,可最终还是失败而归,他十分不高兴!我已收到魏国国师耿仇的亲笔信,说问责的官员已启程,不日便到钦州。” “问责又如何?难道他们魏国说伐宋我们就一定要胜利?”薛典微怒道。 陈尤无奈道:“唉!现在我们还不能拒绝魏国!况且,让他们来问责也只是一个姿态,我料宋国未定,他们也不会过于责怪我们的。” 芦煜说道:“听说,派遣的是魏国都督权幽之子——权赫。” 一听到权幽的名字,薛典心中一怔。他不得不想起两年前在“五芳斋”和魏国都督权幽的一番谈话,此刻自己的家人还被软禁在不知何处,刚才对魏国的一腔怨气顿时被自己对家人安危的担心浇灭。 薛典放低了声调,平淡问道:“那今日陛下叫我来此的意思是?” 陈尤一手托着头说道:“既然是问责,肯定要有所责罚。国师和我的意思是,趁魏国使者未到,我们需要先商量好对策。即我们先认定此次伐宋失败的主要责任该落到谁身上,或者干脆说……把谁交出去。” “这……”薛典没料到此次魏国如此无情,不禁语塞。 芦煜知道薛典的心情,和声劝道:“我知道都督很为难,但魏国已探得情报,这次的确有机会拿下邺城,可最终无功而返,算是给他们抓到了把柄,如此一来,不做做样子按律惩戒一番,也说不过去了。” “……知道了!”薛典不情愿的回道。 陈尤看向薛典问道:“寡人听说,此次伐宋,陈猛久攻不克,可有此事?” 一听此话,陈猛两眼圆瞪,不禁急忙辩解道:“父皇,不怪孩儿啊,是……” “你先闭嘴!”陈尤不耐道:“我在问都督,你插什么嘴?” 薛典看了一眼陈猛,回道:“是的!” 陈尤淡淡说道:“若都督认定是他的责任,只管秉公执法,不用姑息!” 陈猛嘴角抽搐,忍不住喊道:“父皇,我……” “嗯?”陈尤用看似严厉,实则却潜藏意味深长的眼神瞪向陈猛并厉声喝道。陈猛终于低头,缄默不语。而这一切,薛典都看在眼里。 薛典怎么听不出来,皇帝的这番举动,只是做做样子罢了。虽然现在看来,陈猛成为未来的太子还不甚明朗,但他毕竟是皇子,若是真责罚下来,他身为其父不心疼才怪。皇帝这么说,只是为了表明自己身为一国之君维护军纪,公正无私罢了。 想了想后,薛典答道:“微臣想,还是给个机会让皇子殿下自己解释一下吧!”随后看向陈猛。 陈猛刚想张口,忽然敬畏的看向陈尤,陈尤淡淡说道:“既然都督让你说,你就说吧!” 陈猛这才吞了口口水,眼珠一转张口道:“都怪那个马胜!” “哼!”薛典心中暗笑:“我就知道他要把责任推卸给别人!不过,他怪别人倒无关紧要,马胜可是我的得力干将啊!这个陈猛……” 陈猛接着说道:“父皇有所不知,那日攻城,我本排兵布阵一切准备充分,且士气高昂,仅缺‘攻器营’相助!那马胜说起来是配合我攻城,但……但他管理的攻城器具,全都残破不堪,以致我属下战力大打折扣,因此才久攻不下的!不然,不然邺城早就被我拿下了,哼!” 第205章 都督保重 陈尤看了看其子,又看了看薛典,问道:“都督以为如何?” 陈猛目光闪烁,嘴角微扬,知道父皇在保他。 薛典知道皇帝这话算是隐含着为其子求情,但将责任全推于马胜身上实在不公,况且就算顶罪他也不想拿马胜顶罪,便委婉回道:“殿下攻城时确实勇猛异常,且亲自上阵。马胜也的确为其助攻,但‘攻器营’的装备好坏,也不是他一人能决定的,在微臣看来,马胜也尽力了!微臣倒是觉得,其他几位偏将或在攻城中略显不力,故此,应该轻判马胜的责任!” 陈猛听罢却不以为然,一想到在宋国时马胜对薛典的种种附和,以及对自己的种种不敬,他脸上露出阴狠之色,对陈尤拱手道:“父皇,马胜治军不力,贻误攻城,应当重罚呀!” 薛典也听出来了,这陈猛定是因为上次伐宋时,马胜无意中显出对其领导之才的不满,记恨马胜,借机想除掉他。 芦煜站在一旁,听出了陈猛之意,也明白薛典所想,但碍于两者之间的关系颇为微妙,此刻也不好作声。 不料陈尤却习惯性的征求其意见,问道:“国师以为如何?” 芦煜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不好干涉此事,便推脱道:“军法之责应该据实评判,只怪微臣并不知晓当时的军情,因此也无据可断,请陛下恕罪!” 陈猛见国师没有帮都督说话,便一咬牙,趁机又污蔑道:“父皇,马胜自视清高,早就对自己身为偏将心怀不满,因此才故意懈怠攻城!此次魏国问责,正好用他来明纪,可令其他将领以后再也不敢造次!” 薛典没想到这陈猛不仅不对自己的失误深刻反省,还想着报复偏将,心中便对这个所谓的皇子更加不屑了。正当他想着如何再为马胜辩护时,却听陈尤说道:“罢了!待魏国使臣来到,就拿这个叫马胜的偏将交给魏国吧!” “父皇明鉴!”陈猛俯首赞道。 陈尤一脸疲惫的说道:“好了!你们先退下吧,朕有些累了,想休息!”说完便起身而去。 薛典知道魏国对他的施压已让其颇感疲惫,此刻不好再为一个偏将求情,便只好也随着国师一起俯首道:“恭送陛下!” 离开皇宫后,薛典对身边之人耳语了一声,便直奔“五芳斋”。 少顷,马胜着布衣进入酒楼一件僻静的房间,对薛典拱手道:“听闻都督找我,不知有何吩咐?” 薛典说道:“马胜!这些年你随我屡次伐宋,虽然没有拿下宋国,但你的功劳和才干我是看在眼里的。” “都督过奖了!这都是末将应该做的!”马胜谦虚道。 薛典徐徐说道:“我本想等攻下宋国后再启禀陛下,将你升为大将,无奈此次伐宋,没料到殿下他……” 马胜似懂非懂,没有作声。 薛典继续说道:“唉!马胜,我知道你是个人才,只是如今的朝廷也不是容下贤才之地!现在殿下已想要对你不利,你尽快逃走吧!” 马胜一怔,便明白了事情是怎么回事,立刻单膝跪下,略带颤抖的说道:“都督!” “呵呵!不用多说了,时间紧迫,你好自为之吧!”薛典笑道。 “那……都督你想要我去哪里?”马胜踌躇问道。 薛典正色道:“这个,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过,哪里都行,就是别去魏国!” “是!都督保重!” 几日后,魏国使节已到,薛典再次被招进宫中。 待他刚走入皇宫大殿时,已听到陈猛的叫声:“……此事除了都督,还有谁会干?” “咳!”陈尤看到薛典已到,故意干咳了一声。陈猛也看到了薛典,呡嘴不语。 芦煜赶紧对薛典说道:“都督,这位便是魏国派来的监史——权赫!其父便是都督权幽!”转而又对身边一为身穿青色缎袍,不到三旬者介绍道:“这位是我陈国都督——薛典!” 虽然不太喜欢这个魏国都督派来的使者,但薛典因为家人之故,也只好装作礼敬之态,拱手寒暄道:“权将军!” “都督!”权赫拱手回礼。 芦煜看了一眼陈尤,后者点头后他便装作一脸正色的问道:“都督,是这样的,我们之前也商议过,上次伐宋之战本可拿下邺城,偏将马胜所辖‘攻器营’备战不力,以致于邺城久攻不下而遗失战机,我们本欲将其正法,以明军纪。可殿下说,前几日还看见马胜在家中,前日知道权将军今日便到,于昨日清晨派人去其家中捉拿,不料已人去房空……” 说到这里,薛典已知道国师想问什么了,且当着魏国使节的面,国师也是不得不询问一番。但他早已料到会有人如此问他,此刻心中已有了应对之辞。 “殿下他……”芦煜指了下陈猛,继续说道:“他猜测,是不是有人暗地告知马胜此事,以致其提前逃走,不知都督是否知晓?” “哦?竟有此事!”薛典大惊,一脸错愕说道:“难道……我们商量的事情,走漏了风声?陛下,要不微臣这就派出人马,全国搜捕,定要将其活捉回来!” 陈猛在一旁斜瞪了他一眼,瘪了瘪嘴,以其对薛典的了解,从刚才这番装模作样的申请他便猜得出来,定是他偷偷告知马胜使其逃走,只是现在没有任何证据,只能任凭其在这里满口佯装之词。 “罢了!”陈尤看似不明,其实十分了解众臣子间的微妙关系,那日他也听得出来薛典对马胜的维护之意,只是不愿为一个偏将而纠结罢了。现在他大概也能猜出是怎么回事,但他也不想过多责怪薛典,便推诿道:“可能是马胜心虚,自己逃走也说不定吧!已经走了一天有余,算了!” 权赫略带蔑视的说道:“陛下,我奉魏皇之命,前来问责伐宋失败一事,总不能和贵军攻打邺城一样,无功而返吧?” “你说什么!”陈猛略显怒意的对权幽轻喝道。 第206章 这就对了 陈尤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不悦,虽然他一直对魏国的这份不敬都心存怒意,但无奈现在国力不强,只能屈居人下。他装作好不生气般的对陈猛轻喝道:“放肆!”而后对权赫不温不火的说道:“放心!会跟魏皇有个交代的!”说完看向薛典,使了个眼色。 薛典知道皇帝的意思,立即说道:“随我攻城时还有几名偏将,其中两人作战不力,贻误战机,论罪当罚!” 陈尤对权赫说道:“明日午时,就将此两人处斩,权将军监斩,如何?” “好!回去后我必会告知魏皇陈皇陛下军纪严明!呵呵,另外,魏皇陛下还让我带信,下月就将派人将五万石粮食、一万件兵器、五千套铠甲、三千匹布送至钦州,以资贵军。还望贵军及时补充兵员,加紧训练,为下次伐宋做好准备!”权赫笑道。 陈猛一下来了精神,口出狂言的老毛病又犯了,唾沫横飞的自信道:“哈哈!放心吧!我陈国大军再入宋国之日,就是我陈猛亲手攻下邺城之时!” 不料他的一番豪言壮语,权赫并未觉得欣然,来之前他就听其父简单介绍过,这陈国皇子陈猛虽然一身力气,却是一个眼高手低之辈,不用对其太在意。 只见权赫缓缓转身,对随从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即将一个半尺见方的锦盒双手呈于薛典面前。权赫笑着说道:“我魏皇陛下皇恩浩荡,听闻都督屡次率领陈国大军攻宋,劳苦功高,特命我带来薄礼一份,以慰都督之勇!” 当权赫随从打开锦盒的一瞬间,站在一旁的陈猛却眼睛亮了,只见盒内是一块耀眼的环形红玉,一看就不是凡物。这薛典虽为陈国都督,但连年的伐宋之举,却都是魏国之意,因此薛典带兵打仗,魏国施以奖赏也无可厚非。可没想到奖赏之物却如此珍贵,看来魏皇也不是小气之人。 龙椅上的陈尤内心却不太高兴,此处乃是陈国,论功行赏也是自己的事,现在却轮到他国君主赏赐本国将领,无形中就是告诉所有人,魏国皇帝的地位要高于陈国皇帝,岂不令人恼怒。 薛典也不是贪图财宝之人,他知道这赏赐也带有一丝蔑视陈国之意。他内心对陈国忠心耿耿,就算魏国再强大,再拉拢他,他也毫无归属之感。此刻只瞟了一眼红玉,便一脸正色说道:“薛某虽伐宋数次,然毫无战果,此赏恐受之有愧,还是算了吧!多谢魏皇陛下了!” 权赫听罢,脸色略显难看,用诡异的眼神看着薛典,意味深长的问道:“呵呵!都督如此拒绝魏皇陛下的一番好意,难道就不怕他不高兴吗?都督自己不喜欢这赏赐,但或许……你带回府中之后,你的家人会喜欢呢?” 薛典心中一怔,他如何听不出来,这是权赫在暗示他,他的家人还在魏国手中,现在还是放乖点为好,言下之意,这赏赐想收你便收,不想收也得收!他没想到自己身为堂堂一国大都督,却竟然被一个别国大将用家人将了一军。 陈尤自然对薛典的忠心十分欣慰,但此时不宜让魏国使节难堪,便装作热心的劝道:“诶!都督多次领兵伐宋,没有功劳却有苦劳啊!这是魏皇陛下的一番好意,朕也看,你还是收下吧!” 无奈中,薛典强忍内心的不情愿,缓缓抬手,对权赫行礼谢道:“那就多谢魏皇陛下的恩赐了!” “哈哈哈!这就对了!还望都督回府后转达我父亲对你家人的问候!呵呵!”权赫笑罢对陈尤说道:“如果陛下没有其他事,我想去军营看看,这也是我父亲的意思!” 陈尤知道这个使节来的目的肯定不简单,除了问责和赏赐外,这探视军营明面上是他代表魏国考察陈国治军,实则也是为了评估陈军的真实情况,为以后吞并做准备。陈尤看了一眼芦煜,这是在征求他的意见,芦煜微微点头,皇帝便笑道:“呵呵,令尊远在兆京,却还体恤我陈国士卒,让寡人十分感动啊,那便让都督亲自带你去吧!薛大人……” “是!”薛典恭敬答道,又对权赫说道:“权大人,请!” “请!”权赫说完便跟了上去。 两人走后,芦煜向皇帝使了个眼色,陈尤便说道:“猛儿,你也先退下吧,我和国师还有事商议!其他人也都退下吧!” “是!” 众人离去后,大殿中只剩下陈尤和芦煜两人。芦煜似还在若有所思,陈尤看向他问道:“刚才你想说什么?” “陛下!”芦煜神色凝重的说道:“刚才权赫劝薛大人受赏的那番话时,微臣似乎感到薛大人的神情有所不对。” “哦?如何不对?”陈尤不解道。 芦煜想了想,说道:“……也说不具体,只是有种感觉,权赫或者其父,似乎和薛大人之间有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或许是微臣多心了吧,陛下勿要见怪!” “你多虑了,朕自然不会怪你,刚才朕只是气恼那权赫仗着其父是魏国都督,竟然公然在众人面前赏赐我国将领,所以一时分了神,没有注意都督的神色!”陈尤说道:“薛典对朕肯定是忠心的,这个多年来朕感觉的到!” “陛下明鉴!是微臣多心了!”芦煜回道。 陈尤转而问道:“你记得青儿上次是什么时候回来看我的?” 芦煜知道皇帝又想念陈青了,每次他一遇到烦心事,过后就会想到那个让他最为喜爱的皇子,于是想了想笑道:“呵呵,微臣记得殿下上次回钦州看望陛下,已是半年前的事了。” 陈尤略显不悦道:“这小子,开了家小店就竟然这么久都不回来看望朕……” 芦煜安慰道:“陛下勿要牵挂,殿下定是有事所绊,微臣料他不久便会回钦州看望陛下的!” “嗯!对了,芦煜,朕一直有个想法,只是有些为难……”陈尤皱眉道。 第207章 又要委屈她了 芦煜看了陈尤一眼,便大概猜到他所指的是什么,便笑问道:“陛下可说的是立皇后之事?” “唉!还是你懂朕的心思啊,那你也知道朕想立谁所以才如此为难了吧?”陈尤问道。 芦煜笑道:“呵呵!微臣自然明白,陛下对陈青如此喜爱,自然是想立其母蓝氏为皇后了。只是她乃鹤临琴妓出身,陛下恐朝野上下会有微辞,因此一直踌躇不定!” “嗯!你知道就太好了!”陈尤小声问道:“爱卿有何良策可既不会落他人以为君不礼之口实,又能够让朕立心中之人为皇后吗?” 芦煜说道:“此事……还是甚难矣!” 陈尤略显失望的叹道:“连你也无计可施,难道朕就要屈服于世俗迂规吗?” 却听芦煜答道:“陛下!虽然微臣无法助您将蓝氏立为皇后,但微臣却有心可解陛下之忧!” 陈尤一怔,立即说道:“哦?还不速速道来!” 芦煜躬身问道:“恕微臣斗胆!皇后只是一个名号而已,陛下想立蓝贵妃为皇后,只是为了给她一个表明陛下对其爱意的名分罢了,是吧?” 陈尤想了想,问道:“爱卿说的也没错!朕是喜欢她,所以给她最好的名分,有何不对吗?” “陛下,给您最喜爱的女子以一国无上的名分自然重要,但相比陈国江山,您觉得是名分重要,还是社稷传承的千秋大业重要?”芦煜问道。 “爱卿是何意,不妨直说!”陈尤问道。 芦煜走近陈尤,细声说道:“陛下之所以想立蓝氏为皇后,除了给她以名分外,更重要的是为了让陈青殿下,将来继承皇位,成为陈国的一国之君吧?然蓝氏虽出身贵族,但一入青楼,淑名有染,若强立其为皇后,则定难以避免会让朝野上下以微言嗤耳,动摇陛下的威信,也就是动摇了朝廷的根基,此法实不为智也!” “嗯!爱卿说的有道理,接着说!”陈尤赞道。 芦煜继续说道:“陈青内外兼修,一表人才,简而不凡,卓而不华,在众位皇子中分外出众,是太子的最佳人选!将来由他来执掌陈国江山,不会愈败,只会愈兴!所以微臣以为,只要择机先将其立为太子,则我陈国千秋大业后继有人,至于其母是否为皇后则于业不重,仅于情重!待陛下百年之后,陈青登基,则已日新月异,时过境迁,那时以其睿智,即使直接将其母立为皇太后,恐怕也无人敢有微辞了!” “嗯!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倒是个办法!”陈尤微微点头,脸上却仍旧有一丝愁容说道:“只是,蓝梅为朕生子,却至今都无名无分,连朕的寝宫都从未进过,朕内心觉得自己一直以来都对她不公啊!” “陛下无需烦忧!赐蓝氏皇后之名为齐家,保陈青太子之位为治国,蓝贵妃出身楚国名门,知书达理,通明大义,江山社稷为重的道理她不可能不明白!况且陛下也知道,蓝贵妃对名分之事并不在意,只要陛下对陈青多些关爱,微臣想她会理解的!”芦煜缓缓安慰道。 陈尤双眉紧锁,淡淡说道:“唉!魏国连年施压,要我们伐宋,朕也一直没有精力去处理这些事情,眼看魏楚之约将近,天下风雨将至!这么看来,立太子之事确实是更显重要,若要朕的陈国能在风雨之中依旧巍然而立,也只好如此了!只是,又要委屈她了……” 第二年,中华1987年。 元成见孟丘宗对上次陈国入侵的善后安抚事宜已处理的差不多,便向杨槐提出继续调查玉清事件的请求。 “……嗯,宗内的事务最近也处理的差不多了,是时候派人继续调查玉清宗凶手之事了!”杨槐说道。 元成略显愧意的说道:“掌门!我,我知道现在派弟子去陈国,比过去危险很多,但……我时常梦见我兄长元寿,若是不找出真凶为其报仇,恐怕他在九泉之下……” “元长老不用再说了!”杨槐打断他说话,正色道:“我早就说过,玉清宗的事情就是孟丘宗的事情!玉清被害一事,我们无论如何都要查清的!不过,我们收到很多消息,近来魏国和阴魂宗比以往对陈国的渗透更甚,我宗弟子去陈国,的确是更加凶险……” 杨槐若有所思,轻捻羊须后说道:“这样吧,派我的大弟子贺斌带队,再选上数名武功较好的弟子,去陈国调查玉清被害一事。贺斌文武双全,行事机敏,几年来一直在宗内帮我处理事务,可保此行安全返回。” “多谢掌门!”听到杨槐这么安排,元成高兴不已。他记得贺斌的名字,曾经他带李根来孟丘宗测试时,就是贺斌接待他们,从印象中就记得此人是一个德才兼备武功高强的杰出弟子,如果他带队,肯定能确保队伍安全,且可将调查之事圆满完成! 杨槐微微点头,对单一说道:“单一!此事由你去通知贺斌,要他带数名武功较好的外门弟子,去陈国调查玉清宗被害之事。之前副掌门曾经说过的伪装事宜,务必也叮嘱他们按此行事。” “明白!” 事后,元成回到住处将此事告知林展和李根。 元成准备安排林展随贺斌同去,李根听后说道:“元长老,弟子想同去!” “这……”元成迟疑道。 “元长老,我身为玉清弟子,只想为报宗门之仇尽一份力。此去,弟子一定会听从上宗师兄的安排,请您务必允许!”李根恳切说道。 元成叹道:“唉!李根,我倒不是担心别的,我只是担心你们二人的安危啊!虽说此行有掌门大师兄带队,但你和林展毕竟是玉清宗仅剩的两名弟子。此去若是无恙便罢,若是稍有不测,将来复宗之事我便更加势单力薄了,更对不起你们九泉之下的的师父啊!” 李根也理解元成的担心,安慰道:“元长老请放心,弟子的武功在这些年的确有所长进,不会拖累他们的!” 第208章 狄记铁铺(一/四) 元成想了想叹道:“那好吧!我会跟大长老说一声,他们会给你安排的。只是,我现在也不知道你的武功究竟如何了,虽然有贺斌在,但你,还有林展还是要多加小心。” 元成又叮嘱道:“林展,一路上,你和李根一定要互相照应。你是师兄,要特别注意师弟的安全啊!” “是!弟子谨记!”林展拱手回道。 数日后的清晨,负责秘密调查玉清宗被害事件的一行六人便在悄无声息中踏上了去陈国的道路。 贺斌带队,林展和李根相辅,另挑选了三名较为精干的外门弟子相随。若是有人盘问他们,贺斌给自己准备的身份是宋国某镖局的镖师。 孟丘宗在宋国的人脉颇广,而贺斌经常为宗门处理一些涉外的事务,久而久之便认识了不少世俗的朋友。这个身份便是邺城的一位镖局朋友帮忙做的,名义上是一行六人去魏国兆京谈一笔押镖的生意。虽然宋国和陈国处于交战状态,但民间的经营还是依旧,只要两国朝廷查明这些经营不与敌国朝廷有丝毫相关便可。 六人换成百姓的朴素衣服,且故意换成各式发髻,看上去像是一般的行走江湖之人,甚至有点像寒酸的趟子手,这样的确不太引人注意。 不过在贺斌的安排下,有弟子还是带上了两件较好的缎袍,却不知大师兄是何用意。 从宋国去陈国的路上,李根还是将自己曾经去赤炎宗两次的情形和霍巍霍泰的对话都告诉了贺斌等人。贺斌听罢若有所思,内心中已假设伏兽宗的嫌疑很大,而他觉得还是要从刀入手。 由于准备充分,加上贺斌处事老练精明,所以一路无事,几日后便顺利到达了百兽山下,此处距离都城钦州还有段路程。 来之前,元成、林展等人都已将玉清宗的被害经过,以及之前调查的情况详细告诉了贺斌,贺斌一路上仔细思量了一番,便有了自己的打算。 “大师兄,这就是百兽山了,伏兽宗就在上面。我们是立即上山吗?”一位弟子问道。 “不!”贺斌双眼微眯的说道:“我们暂不上山,先去前面的钦州,找间客栈住下来。” “哦?……”那位弟子不解的问道,一旁的林展等其他几位弟子也露出不解之色,只有李根沉默不语。 贺斌扫视了一眼众人,淡淡说道:“按我说的做就行了,你们自然会明白的。” “是!”那弟子没有迟疑,恭敬回道。 贺斌不仅身份上是掌门大弟子,且无论武功还是品行在宗内都是人尽皆知的。不仅外门弟子都对他十分仰视,且内门弟子也对其敬佩有嘉,因此他在宗门的威信是很高的。当然还有一件事情也几乎是人尽皆知,那便是他对掌门之女杨蕙心生爱恋。只是孟丘宗门风肃严,鲜有弟子敢对此事议论罢了。 几人没有上山,径直来到了钦州。贺斌一进城,就向一位路边四旬左右的商贩问道:“这位大叔,请问此城的铁匠铺在哪里?” “铁匠铺?”商贩打量了一下贺斌,一看是外地人,便说道:“铁匠铺大多在城东的一条街上,那里有不少老店,不过城西也有几家……” “……哦!原来如此,多谢了!”贺斌恭敬谢道。而后他便带着众人向城内走去,找了间不起眼的客栈住了下来。 付完押金,贺斌小声对众人说道:“大家赶了几天路,都有些累了。现在先各自回房休息一下,吃完午饭后我再安排行事。” “是!” 饭后,众人在房间内集合,贺斌小声说道:“伏兽宗距离钦州极近,若这把假的赤炎宗刀是伏兽宗派人暗地打造,极有可能就是在此城找的铁匠。虽然过去了数年,但打造假刀之事比较特殊,我想只要那铁匠还在此城,应该还记得。林展!” “大师兄!”林展拱手应道。 贺斌沉声说道:“你带李根,去城西打探。我带其余弟子,去城东打探。一定要将能现有的铁匠铺都走遍,今日走不完明日继续。” 林展想了想问道:“怎么问,大师兄可否指点一二?” “嗯!我正想告诉你们……”贺斌接着说道:“先询问是否曾帮助过‘伏兽宗’打造过兵器,而后询问打造兵器的模样和数量。不过我们也应该想到,这种打造假刀之事十分敏感,参与此事的铁匠有可能被特别叮嘱过不要张扬,甚至被收买。因此,我们在问话之余,一定要注意观察对方的面相,若是发现故意含糊其辞或神色十分可疑的,便记下铁匠铺的位置,回头告诉我,我会亲自去一趟。另外,若是对方能提供一些线索,也都记下来,哪怕他们之间的线索有所矛盾,也不要流露出怀疑之色,全部带回来便是!明白了吗?” 众人齐声答道:“明白!” “最后我再次提醒,这里是陈国都城,大家务必注意安全,尽量不要节外生枝!这里很可能有阴魂宗的眼线,万一发现自己被人跟踪,一人立即将其引至城外,另一人立即来找我!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在城内拔剑。好,出发吧!”贺斌说完,便和林展分开,各自带人去调查铁匠铺了。 通过一天多的调查,贺斌带领几名弟子走访收集了钦州所有铁匠铺,分析后大致得到如下情况:钦州总共有十五家铁匠铺,其中知道“伏兽宗”的有六家,其中承认伏兽宗找其打过兵器的只有两家,另外一家虽然没有承认,但在调查时推三阻四,颇为可疑。 翌日,贺斌让林展和一名弟子留在客栈,自己带领李根和另两名弟子,再次分别探访了这三家铁铺。 第一家“黄记铁铺”说五年前曾经为伏兽宗打造过三十把他们宗自己用的刀;第二家“邹记铁铺”说两年前曾经为伏兽宗打造过十把刀和几杆长兵器;第三家“狄记铁铺”的情况则有点复杂。 第209章 狄记铁铺(二/四) 据首次拜访的弟子说,开始他询问店中的一位年轻伙计,那伙计承认三年前曾有自称伏兽宗的人来过铁铺,要他们打造过兵器,但因为当时他并没有负责太多制作,所以对此事知道的并不太详细,只记得打造的是刀,且数量不多。 后来这位伙计带弟子找到铁铺老板,当老板听到“伏兽宗”三个字的时候,脸色却忽然变得难看,一口认定从未有接过此宗门的生意,且找个理由将弟子打发走了。这位弟子回来后便将拜访此铁铺的前后经过,以及各种细节告诉了贺斌。 贺斌经过一番分析,排除了前两家铁铺的嫌疑,将目光锁定在这家十分可疑的狄记铁铺上。于是今日再次来到这里,他估摸只要能再次见到老板,应该能寻到一些蛛丝马迹。 但当贺斌带着那位弟子,再次拜访这狄记铁铺的时候,那位弟子却发现上次见过的年轻伙计不在了。 贺斌觉得这个情况不像是巧合,于是便对这个铁匠铺更加怀疑了。他眼珠一转,略加思索,心中便有了一番计谋。用银子打点了一个伙计,费了一些口舌后,那伙计终于答应带他们去见铁铺的老板。 伙计带着他们走进铁铺的后院,半路上贺斌找了个机会,故意拉开和前面伙计的距离,趁机回头对李根等人小声嘱咐道:“等会你们都不要说话,若是他发问,均由我来回答,切记!” “明白!”昨日来过的那名弟子带头答道,李根等也跟着微微点头。 李根目光闪烁,他隐约觉得贺斌应该是有备而来,便拭目以待。 “师父就在这屋里,”伙计指着一个有草帘的屋门说道:“除了谈生意,他一般不见外人的,你们最好不要待太久!” 贺斌谢道:“有劳这位师傅了!”,而后使了个眼色,几位弟子便跟着他走了进去。 不料一进屋,贺斌忽然带着一口浓重的宋国口音拱手说道:“狄师傅,打扰打扰了!我们是镇远镖局的人,替朋友来陈国打听点事情!” 站在后面的李根微微皱眉,不知道贺斌打的什么算盘。 只听一个沙哑的声音回道:“你是宋国人?” 说话之人便是此铁铺的老板——老铁匠狄闽。虽然他已年近五旬,却还是显出一身精壮的肌肉,显然年轻时也是一位健硕的铁匠。此刻他正坐在小凳上,打磨着一把锋利而精致的匕首。见到来人便微眯着眼睛看向门口众人,似乎眼睛已有些老花。 “呵呵!没错,我们镇远镖局坐落在宋国邺城!狄师傅真是见多识广!”贺斌略带恭维的回道。 狄闽并不领情,还略带不耐的口吻说道:“你旁边的那位,昨天来过了吧?老夫不是说过,我不认识什么伏兽宗,也从未跟他们打过什么兵器!” “原来狄师傅也猜出我们的来意了,呵呵!也好,为了不耽误狄师傅的时间,我便长话短说了……”贺斌看出这位老铁匠似乎对自己的到访不太欢迎,便临时改变计划,打算直切主题。 他指着昨日来过的师弟对狄闽提示道:“昨日我这位兄弟告诉我,贵铁铺有位小伙计说你们曾为伏兽宗打造过刀。是不是时间太久,狄老板记得不清了,要不再仔细回忆回忆?” “不用了!”狄闽断然答道:“老夫没有记错,我们从未和伏兽宗的人打过交道!是那个伙计记错了!” 贺斌想了想又问道:“原来如此!那……我可否再见见那位伙计,跟他聊聊?您放心,就几句话,不会很久!”他目光如炬,双眼微眯的他清楚的看见,当此问发出后,狄闽的脸色顿时变的更难看了些。 狄闽瘪着嘴,依旧不耐回道:“他家中有事,昨晚便动身走了……你们要是没有其他事,那便请回吧!” 陈国是受魏国控制的国家,也就是阴魂宗的势力范围,况且这铁匠铺老板并不是江湖中人,因此贺斌料到即使表明自己孟丘宗的身份,以此来对这老铁匠施压,肯定也无济于事,搞不好还会引来阴魂宗的耳目。 来陈国之前他便料到调查会阻力重重,因此还是有所准备。见此时已无法从这老铁匠口中得到消息,便拱手笑道:“那好吧,多有打扰了!祝贵店生意兴隆,告辞!” 走出屋子,李根略显焦急,他也发现这老铁匠颇为可疑,而刚才却什么都没有问出来,见贺斌就这样离去,不禁担心会失去这貌似最后的机会。待走出铁铺,贺斌直接对众人说道:“我们回客栈。” 走了几步,李根终于忍不住问道:“贺师兄,我们就这样算了?这家铁铺显然十分可疑呀!” 不料贺斌却警觉的看了看周围,低声说道:“我知道,师弟不要急,此处人多眼杂,一切回客栈再说!” 李根这才想起来,现在不是他一个人来钦州,而是和孟丘宗掌门大弟子等一起,一切都要小心行事,便呡嘴不再作声,跟着贺斌回到了客栈。 在客栈房间,贺斌将众人叫到一起,沉声说道:“今日狄记铁铺一探,我已知道此店十分可能和假刀一事有关。但李师弟,若此事为真,凶手一定提防在前,我们现在强行要求那狄老板说出什么,恐怕会适得其反。即使他真的能被我们逼问出来,我等的行踪应该也暴露,你别忘了出发前长老的嘱咐,我一定要让所有人安全回宗!” 李根低头不语,他也明白事情十分难办,而贺斌也不得不有他自己的考虑。 “不过……今日一探,我却已经有了办法!”贺斌深吸一口气,淡淡说道。 “哦?原来师兄已有良策!”林展说道。 此刻李根虽然没有言语,却满怀期望的看着贺斌,贺斌自然知道他想问什么,他看着李根,正色说道:“不敢说是良策,却不妨试他一试。不过,我们还要忍一忍!现在尚不宜立即行动,因此还不能告诉你们,你们且相信我,总之我有办法再让那老铁匠开口,告诉我们点什么!” 第210章 狄记铁铺(三/四) 李根可以感到贺斌话中的真诚和自信,便点头说道:“我相信大师兄,一切听你安排吧!” 贺斌欣慰说道:“嗯!如此便最好了!……林展,你带一名师弟去城内找一家制衣店,要能够根据我们的要求制作衣服,且如果多给银子可以赶工的。找到后记住地址,后面会有用。” “是!”林展应道。 贺斌继续说道:“其余人就待在客栈,不要外出,晚上我会安排明日之事!” 翌日清晨,根据贺斌的安排,林展和两名弟子便穿着带来的锦袍上山了,但并没有带那把假刀。 另外,贺斌还派了一名弟子与林展同去,但不上山,只在伏兽上下等候,接应下山的林展他们。 四人走后,贺斌要李根回房休息,静待消息。 李根回到房间,本想修炼内力,脑子里却还放不下很多疑问,一时竟无法静心修炼。 李根不明白,贺斌为何自己不去,却要安排林展去,难道他这个大师兄知道去质问伏兽宗一行颇为危险,所以就派师弟去,自己躲在客栈房间吗? 李根不明白,贺斌为何明知道自己曾经去过一次伏兽宗,却在这次造访中不安排自己同林展一起去,难道是怕自己这个玉清宗的师弟从来没有学过孟丘宗的剑法,所以武功太差或者拿不上台面,拖其他人的后退吗? 李根不明白,贺斌为何要林展等上山之人穿着锦袍而去,难道穿锦袍就不会丢孟丘宗所谓天下大宗的面子,就能够镇住伏兽宗的人吗? 李根不明白,贺斌为何不让林展带上假刀上山,难道他以为伏兽宗的人那么傻,连一把刀都不需要,凭借孟丘宗的名号就能让他们乖乖承认自己是屠杀玉清宗的凶手吗? 虽然李根内心有着种种疑虑和一丝不满,但他还是对贺斌这个掌门大弟子有一份期待,片刻后他还是稳住心神,放空自己,一个人在房里修炼起内力了。 为了早日提升境界,以使自己具备百人敌的浑厚内力,离开骆阳子这一年来,他坚持用“神农诀”修炼内力,已有些成效。他相信凶手总会找出来,到那时,就是自己的内力配合九阳剑法为宗门,为宗门报血海深仇的时候! 未时许,林展等人回到了客栈。 据林展描述,果不其然,伏兽宗的人看到林展是代表孟丘宗而来,礼遇有加,但对玉清宗一事是推的一干二净,说的滴水不漏,毫无破绽。和上次李根去时一样,连和赤炎宗的关系都说的十分淡漠,仿佛是对赵国之事浑然不知一般。 李根听到结果,顿感失望,他看着贺斌,想知道他下一步要作何打算。 贺斌对三名上山的师弟问道:“今日看清他们的宗袍了吧?” 林展答道:“上山前师兄就嘱咐过,我们看清了!” “好!你们立刻去之前找到了那家制衣店,请他们赶制两套一样的宗袍,只要能尽快,可以多加银子!”贺斌说道。 “明白!我这就去!”林展说完就动身而去。 一位弟子忽然问道:“大师兄,林师兄告诉伏兽宗我们是代表孟丘宗而来,他们会不会派人跟踪或者去通知阴魂宗,对我们不利?” 贺斌说道:“放心吧!铁匠或许不惧我们孟丘宗,但像伏兽宗这样不足百人的小宗派不可能不怕,他们不敢随意跟踪我们。再说,我早已料定林展此去,他们定不会就范,也就是说我们并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线索,他们也不知道我们是否会立刻离去,所以不会去通知阴魂宗!” 那弟子想了想后问道:“大师兄早就料到如此?那你是想……” 贺斌沉声说道:“没错!我来陈国之前就料到,能将玉清之人残忍杀尽,又有假刀一事,所以凶手定是一个凶残而狡猾之辈!要想让事情水落石出,不用一些计谋肯定是不行的!所以我先让林展上山只是为后面的行动做个准备罢了。” 李根忍不住问道:“那大师兄要林师兄去找人做伏兽宗的衣服,是为了?” 贺斌想了想,笑道:“还是等林师弟回来了一起说吧!” 李根皱了皱眉头,没有说什么。 傍晚,林展等人回到客栈,贺斌将众人召集后说道:“ “既然明问问不出个什么,我们只有用暗诈了!林展,制衣店掌柜说宗袍最快要多做好?”贺斌问道。 林展略显无奈说道:“我给了两倍的价钱,掌柜答应找人给我们赶工,但最快也要等到后天中午!” 贺斌点头道:“嗯……已经很快了!那就这样吧,后天傍晚后,你随我再去一趟狄记铁铺!” 林展想了想,不解道:“那铁铺老板没有见过我,我倒是可以冒充伏兽宗弟子,但大师兄你……” “放心,我自有办法!”贺斌胸有成竹的说道。 过了两日,林展从制衣店取回了定制的衣服。 因为根据之前贺斌的安排,此次行动依然没有李根,于是吃完晚饭,他便回到自己房中修炼内力去了。 半个时辰后,房门忽然推开,走进来一位身穿伏兽宗宗袍的人。此人年约三旬,一对八字胡,李根看着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是我!”听到这声音,李根才发现此人就是贺斌,只是他易容后,自己没有立刻认出来。 “大师兄?”李根低声惊讶道。 “嗯,是我!”贺斌说道:“那把赤炎宗的假刀放在你这吧?拿给我吧!” 片刻后,李根目送拿着刀下楼的贺斌,他预感此行或许会有收获。 戌时,狄记铁铺后院内。 狄闽正接着油灯的一丝光亮收拾器具,准备休息,忽然屋门被推开,屋内立即多出两个人。 “你,你们是谁?”狄闽略显惊恐的看向这两人问道。 两人中的领头者年约三旬,一对八字胡,眼神阴冷。只见他上前一步,带着陈国口音,用略显威严的语气问道:“我们是掌门派来的,连我们宗门的衣服都不认识吗?” 第211章 狄记铁铺(四/四) 站在八字胡一侧的林展,听到这副口音,眼神微闪,瞬间明白了什么。 “你们是……伏兽宗的人?”狄闽看了看宗袍问道。 “废话!你不认识我,总认识我们的掌门伏狮和长老伏豹吧?”八字胡反问道。 “认识认识!你们……找我干什么?”狄闽紧张问道。 “哼哼!你以为我们宗门安插在钦州的眼线都是瞎子吗?前几日是不是有人来找过你,询问‘制……刀’之事?”那八字胡说‘制刀’二字时,双眼微眯,且语气格外阴冷,透着一股子煞气! 狄闽惶恐答道:“是,是有人来过!不过,我什么都没说!” “没说?”八字胡冷笑道:“哼!还想骗我?你是不是有个伙计承认,曾为我宗制刀?” “那个伙计……”狄闽解释道:“怪我之前遗漏了,造刀时他还年轻,我以为他不会在意,谁知道他记得伏兽宗的名字了!我已经把他打发回家了!现在全店的人都不会再说半个字了!真的!” 八字胡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跳动,而后徐徐举起了握着一把刀的右手。 狄闽见状大惊,急忙伏地喊道:“别!我,我发誓不会再有此事发生了!你们不能这样啊……” “慌什么!”八字胡小声喝道:“你想把人招来吗?” “不敢不敢!你这是……”正在狄闽惊恐之际,他却发现八字胡并不是想拿刀杀他,只是将刀横在狄闽面前。 “认识这把刀吧?”八字胡问道。 狄闽只看了一眼上面的“赤”字便低头说道:“这……这不是你们要我打的刀其中一把嘛!” “你还说!”八字胡顿喝一声,把狄闽吓得浑身一抖。 只见他略带威胁的问道:“你知道为什么会有人找上你吗?因为他们已经发现这刀不是赤炎宗的真刀,而是仿制的假刀,问题就在这个‘赤’字和真刀不像!掌门知道后非常恼怒,他怀疑……这是不是你故意的?” 狄闽惊道:“啊!我怎么敢!我,我没有见过真刀啊,是你们的弟子仅用口述让我仿制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冤枉啊……” “好了!别再废话了!”八字胡打断道:“掌门说了,你和你的店铺最好给我们老实点,无论是谁再找上你,该怎么办就不用我提醒了吧?否则他会派豹长老下山来找你,而一旦豹长老出马,恐怕你就……” 狄闽急忙说道:“我知道!我绝不会再见任何打听此事的人!更不会再说半个字!知道此事的伙计,我……”狄闽一咬牙道:“我将他们全部辞了,我发誓!” “算你聪明!哼!”八字胡最后冷言道:“那个年轻的伙计,留着十分危险,我们会让他永远闭嘴的!” 听到此话,狄闽不禁两眼圆瞪,吞了口口水,脸上冒着豆大的汗珠。 八字胡最后意味深长的说道:“至于你……就好自为之吧!我们掌门若是发起火来,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告辞!”说完两人便一闪不见了。 油灯的亮光忽明忽暗,狄闽的汗水滴到了地上,深深的吐了一口气。 回到客栈,贺斌再次将众人聚集在一起,徐徐说道:“……现在可以肯定,伏兽宗参与了谋害玉清宗,且假刀是他们找人仿制的。”贺斌徐徐说道:“现在还没弄清的是,赤炎宗在这期间扮演的什么角色,是完全被伏兽宗污蔑的,还是间接参与或帮凶,亦或他们才是主谋,伏兽宗仿制其刀是为了推卸罪责!” “可是……”林展若有所思的说道:“大师兄,我们只是从铁匠口中推断伏兽宗是凶手,若仅凭此就去讨伐他们,我担心伏兽宗内心恐怕不服,他们还可以对江湖说自己被人陷害!孟丘宗是随便找一个小宗派泄愤!” “嗯!林师弟说的很对,我们身为天下名门正派,不能落他们以仗势欺人的口实,所以还是要他们自己承认才行对吧?”贺斌说道。 “是的!”林展回道,李根也看向贺斌,想知道他如何回答。 贺斌沉声道:“这个我早已想到了,我会让他们自己承认的!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吗?你上次去伏兽宗,只是为了迷惑他们而已!” 李根目光闪烁,问道:“大师兄,可是想再去一趟伏兽宗?” “是的,这次,你随我一起去吧!”贺斌说道。 李根想了想问道:“可我去过一次,他们认识我,会不会……” 贺斌笑道:“你上次不是表明自己是玉清宗弟子,且因你的朋友授意,谎称是代表孟丘宗而去吗?” “是,是的!”李根略显愧意的答道。 贺斌胸有成竹的说:“那正好,你随我此去,又带上假刀,我便可以证明,之前你所言不虚!而我,则会引诱他们下山,让他们自己开口!” “大师兄,是想以假刀和狄铁匠说的话作为证据,去质问伏兽宗吗?”林展问道。 贺斌说道:“当然不是!既然林师弟上次去伏兽宗,他们断然否认,那么即使带上假刀,他们也可以找个理由推卸。狄铁匠虽然间接承认了,但一旦对质起来恐怕就不一定这样了,一来狄铁匠可能矢口否认那晚说的话,二来伏兽宗也可以说是铁匠和赤炎宗串通诬陷他。唯一能让他们不得不承认的,就是让他们自己去找到狄铁匠,且是偷偷摸摸的。到那时,伏兽宗就没有再抵赖的底气了!” 林展,李根,还有其他弟子都略显皱眉,似乎对贺斌的意思还是一知半解。 贺斌继续说道:“况且,我们现在身在陈国,所以不能以质问来调查,否则于自己的安危十分不利!” “那大师兄是想?”林展尝试问道。 贺斌伸出脖子,对众人小声说道:“且听我行事,此去只说……” 第二天清晨,贺斌,李根,还有上次没有去伏兽宗的那位弟子共三人,带上了假刀登上百兽山。 第212章 再探伏兽宗(一/二) “什么?又有孟丘宗的人来访!来了几人?”伏狮和伏豹正在大厅饮茶,听到执事伏豺禀报又有孟丘宗来人,不禁惊问道。 “还是三个!”伏豺答道。 伏豹若有所思的问道:“有没有注意模样,是前几日的那三位吗?” 伏豺回忆着答道:“好像不是!这三位都是穿的素衣,不过其中一位……好像见过,但不是前几日的那三位之一!” “哦?还有哪个孟丘宗的曾经来过?”伏狮不解说道。 伏豹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掌门,许久前曾有过一个自称玉清宗弟子的到访过,你可还记得?” 伏狮恍然道:“难道是他?” 伏豹说道:“掌门,前后来了两拨人都自称孟丘宗弟子,我看十分可疑,或许有真有假。但,现在不能肯定谁真谁假,因此若此三人为真,则不宜让他们等候太久啊!还是先把他们请进来,见机行事吧?” 伏狮点头道:“嗯,你说的有道理,那就先请进来,看看再说!去把伏彪也叫来!” “是!” 片刻后,贺斌三人被伏豺带入了正殿,伏狮一看,领头一人气宇轩昂,目光锐利,衣着朴素却有寰宇之气,一看就是师出名门。而身后站着两人,其中一人果然就是之前曾经独自造访过的那位玉清宗弟子。 “我是孟丘宗掌门大弟子贺斌,今日来此,是想询问赤炎宗屠杀玉清宗一事,还请掌门如实相告!”贺斌略显恭敬,不温不火的说道。 “哦!呵呵,久闻孟丘宗大名,原来是孟丘宗的掌门大弟子!这位是长老伏豹,这位是我子伏彪。”伏狮挤出点笑容寒暄道。 贺斌指着身后的李根说道:“这位是我师弟李根,玉清宗被赤炎宗所害后,他就加入我宗了!此行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上次师弟独自鲁莽来此兴师问罪略表歉意,我师弟年龄尚小,还请掌门勿要见怪!” 伏狮听罢不禁内心暗喜:“难道他们已认定是赤炎宗干的?看这位年轻人虽然一表人才,就是不知道是真是假,……嗯,我要问他一问!”而后瞟了一眼伏豹,后者也明白他的意思,微微点头。 “哈哈哈!言重言重啦!年轻人不懂事,我自然不会计较的!只是……”伏狮忽然问道:“老夫有些诧异,前几日也来了几人说是孟丘宗之人,今日你们又来,我怎么有些糊涂啊!”说着斜眼看向贺斌,怀疑之色溢于言表。 “什么?”贺斌一脸惊诧之色问道:“竟然还有人冒充我宗弟子?掌门,来着几人?什么相貌?可有凭证?说些什么?” 虽然看到贺斌大惊,但伏狮还是略显警惕,他知道若是面前三人为假,自然也会如此表情。回忆了一番后徐徐说道:“就在前几日,来了三个人,身穿锦袍,为首的一个自称姓林,无甚凭证,只是责问玉清被害一事是否与我宗有关。我宗当然冤枉了,所以他们便离去了!”说完眯眼看向贺斌,似在观其反应。 贺斌似乎早就想好似的,立即说道:“身穿锦袍?呵呵,掌门是聪明人,不妨想想,我孟丘宗虽然有弟子三千,但陈宋两国正在交战,孟丘宗和陈军的事情,掌门即使没有目睹也应有耳闻吧?陈国朝廷虽然没有命令抓捕我们,但我们来怎会如此高调穿锦袍而来?况且我宗门风向来肃穆,又怎会不穿宗服而穿锦袍呢?更何况来此是为调查子宗被灭一事。” 伏狮和伏豹微微点头,似乎觉得有些道理。 贺斌继续说道:“我这位师弟可能曾经冒犯过掌门,但也不至于对我孟丘宗就有如此成见吧?” “呵呵!那倒不是!”伏狮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贺斌走向李根,从他背后拿出那把假的赤炎宗刀,对伏狮说道:“掌门你看!李根在玉清宗的血案现场,发现了这赤炎宗的刀!前几日来的那几人,可有此物?” “哦?”伏狮装作事外之人问道:“这……是哪里发现的?” “是在玉清宗内发现的!”贺斌说道。 “原来如此,看来凶手是百密一疏啊!”伏狮说道。 贺斌暗笑,这伏狮装得倒挺像。接着他掏出一块棕色檀木牌说道:“掌门请看,我不知你上次见过的那位所谓孟丘宗弟子是何许人也,但我可以告诉掌门,身为孟丘宗内门弟子,手上必定有此牌。” 伏狮和伏豹对视一眼,表情渐渐温和,不太肯定的问道:“这么说,难道……前几日来的是假的?” 贺斌见状嘴角微扬说道:“呵呵!看来掌门还是不太相信我呀!也好,你们或许没见过此牌,但是孟丘宗名闻天下的太极剑法,你们总知道一二吧?” “嗯?”伏狮一怔,不知道贺斌要干什么。 只见贺斌看向伏彪,笑道:“这位壮士年纪似乎与我相仿,不如来和我比划一番,好让掌门亲眼看看,我是不是玉清宗弟子!”说着就连拉带扶的将伏彪拽了起来,而后看向一旁的伏狮。贺斌知道要让他动手,只要掌门示意就行了。 伏狮看到贺斌在看自己,便又看向其子伏彪,情急下说道:“这……那,你就和他对打一下吧,老夫也想欣赏一下那太极剑法!” 伏彪一眼无辜的说道:“什么?我……” 无奈下,伏彪抡起一把刀,对贺斌说道:“切,切磋一下哈,别玩真的!” “呵呵,那是自然!……看剑!”贺斌目光闪烁,拿起剑就向伏彪冲去。 只五六个回合,两个人高下已分,贺斌游刃有余的和伏彪过招,时不时还压制一下伏彪。伏彪这才知道,自己和孟丘宗大弟子的实力有不小的差距。 伏狮看着和伏彪对打中的贺斌,已确认这就是名闻遐迩的太极剑法,和一旁的伏豹相互对视,双方均已确认。 伏彪一边闪躲一边喊道:“差,差不多了吧?” 看到自己的儿子已是勉强招架,伏狮便喊道:“的确是太极剑法!可以了!” 第213章 再探伏兽宗(二/二) 贺斌嘴角微扬,收手后,伏彪双眼略含怨恨的看着他,似有怨意,贺斌却装作没看见。 李根站在一旁,看到刚才的太极剑法若有所思,转而看向伏狮。 伏狮无暇注意自己的儿子,而是低头暗想:“看来这三人果真是孟丘宗来的,李根的确是玉清宗弟子。可那前日来的三人又是何人所派,意欲何为呢?” “贺斌,若你们是真是孟丘宗弟子,那前日来的几人会是谁呢?”伏狮仿若自语,实则在侧眼看着贺斌。 贺斌说道:“我知道那几人是谁!” “哦?”伏狮问道。 贺斌正色道:“那是赤炎宗派来,假冒我孟丘宗之人!” 伏狮,伏豹,伏彪均是一怔。 李根在一旁缄默不语,但他已大致猜到贺斌这么说的意图。 贺斌继续说道:“我和师弟昨日在钦州时,发现有穿锦衣之人跟踪我们,本想将其活捉,不料他们跑的太快了。后来,我们一同来陈国的弟子又发现了他们,只是因为身处闹市,我们不便动手。” 忽然贺斌转身问道:“李根,昨日师弟他们是不是在城东发现了几个身穿锦衣之人?” 李根略加思索,随机应变道:“是的!一共有三个!” “对!”贺斌正色道:“我记得他们好像出现在一家铁匠铺附近!”说此话时,贺斌暗地瞟向伏狮。 伏狮听到“铁匠铺”三字时,心神微微一动,脸色不自觉的有一瞬间的僵硬,这一切都被贺斌看在眼里。 “我们已经在玉清宗找到赤炎宗所遗失的刀,事后李根悲痛万分,但还是将此物带到孟丘宗。我宗长老见过此刀后一致认定,此物便是赤炎宗残杀玉清宗的铁证!”贺斌严肃的说道:“可赤炎宗不但不愿承认,还说你们伏兽宗才是凶手!还派人一直跟我们到此处!我初步估计,他们可能在钦州有阴谋,只是我暂时还不知道他们具体想如何!” 伏狮表面波澜不惊,内心却已如坐针毡,暗道:“不好!那霍巍定已知道假刀是我们故意留下的,为了掌握我派人制刀的证据,便跑来钦州寻找打造此刀的铁铺,万不能让其得逞!” 贺斌正色道:“只因我们孟丘宗向来光明磊落,为了让赤炎宗认罪,务必要让其心服口服!听说掌门曾经和赤炎宗略有交情,我宗长老便派我和两位师弟来此,请掌门帮我们确认一番,此刀是不是赤炎宗用的刀。” “行!老夫仔细看看!”伏狮说罢,装模作样的拿过刀来看了看,还递给伏豹看了看,最后说道:“这就是赤炎宗的刀!我本与那霍巍无甚交情,无奈几年前因为帮过一点小忙,曾经被其邀去宗内做客过,所以见过他们的刀。” “好!既然掌门确认这是赤炎宗的刀,他们便无法推卸了。我明日便启程回宗,禀告长老,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为李根报仇!”贺斌说完,面相李根使了个眼色。 李根明白贺斌的意思,便也装模作样的对伏狮等人拱手道:“有劳掌门相助了!上次之事,是我太莽撞了,没有弄清楚真凶,让掌门……见笑了!” “呵呵!无妨无妨!找到真凶便好了!玉清宗的事情,我也十分遗憾!”而后再次装作一脸正气说道:“我也没想到那赤炎宗竟然如此歹毒,哼!虽然他们与我略有交情,但也请贵宗秉公执法,不要姑息!” 李根呡嘴,没有说什么。 贺斌正色道:“既然事情已经说清了,我们便告辞了!若是掌门再遇到那几位身穿锦服,自称孟丘宗的人,一定要告诉我们孟丘宗。不说他们屠杀玉清宗,光是冒充我孟丘宗这项罪名,我便可代表我宗长老,将其严惩!” “好,若是再次看到,我一定通知贵宗!”伏狮说道。 “告辞!”贺斌给李根两人使了个眼色,便徐徐走出大殿。 伏狮威严说道:“伏彪,帮老夫送一送孟丘宗道友!” 本来刚才就受了一些贺斌的气,还有那个一直都没好脸色的李根,现在还要自己去送他们,伏彪心里一万个不情愿。虽然此刻听到其父命令,但他依旧坐在椅子上,噘着嘴一动不动。 “嗯?”伏狮略带怒意的瞪向他,伏彪才终于起身相送。 一直到走下百兽山,且已经踏上了去钦州的路有了一会儿,李根才忍不住看看后面,见没人便小声对贺斌问道:“大师兄,我们下面该怎么办?” “若是我没算错,现在伏狮和刚才那个没有说话的长老应该已经在计划斩草除根了!”贺斌双眼微眯,淡淡说道。 李根问道:“你是说,他们会去杀老铁匠?” “呵呵!除了他还有谁呢!他们现在把第一次去的林展他们当成来钦州找假刀证据的赤炎宗的人了,要想不让他们找到,只能让狄记铁铺的人永远闭嘴!”贺斌说道。 “不过,铁铺的人的确无辜,我们的目的是要伏兽宗的人在铁铺现身便可!”贺斌补充道。 李根想了想问道:“看刚才的情形,我看那掌门不会放过狄记铁铺!” “是的!我料他们今晚便会动手,要想让他们现身,又不伤及无辜,那便只有……”贺斌向李根说着,不久便回到了钦州客栈。 “林展,你和两位师弟,再穿着锦袍,去狄记铁铺附近晃一晃,让铁铺内的人和周围的人都能看见你们!然后就找个地方把衣服换掉再回客栈!”贺斌说道。 “是!” “李根,你天黑前去找狄铁匠,跟他把伏兽宗谋害玉清宗的事情大概说一说,然后告诉他已经被伏兽宗掌门盯上了,掩护其立即悄悄逃走,但尽量不要惊动更多人。” “是!” “所有人!办完各自的事情后,都去潜伏在狄记铁铺周围。今晚伏兽宗一定会派人来灭口,我们要将其抓个正着,注意要蒙面,为让我们安全离开陈国,暂时不要让他们看见我们的脸!” “是!” 第214章 假扮赤炎宗 亥时许,狄记铁铺的门早已关了,门口打更的人刚走,便有四个蒙面之人翻墙而入后院。 “咦?屋里竟然没人!”领头之人是伏彪,他白天受了点气,晚上便自告奋勇,想来杀人泄愤。 另外三个蒙面人找遍后院,除了发现有几盏油灯点着外,找不到一个人,均略显疑惑的说道:“少宗主,一个人都没有!” 伏彪小声叹道:“岂有此理!难道有人走漏了消息?” “呵呵!是你们做贼心虚吧?”一阵嘲笑声传来,后院屋檐上跳下六个蒙面人。 伏彪大惊,忙回头喊道:“你们是谁?” “呵呵!你不知道我们是谁,我们知道你!是自己把面罩揭开,还是让我动手?”贺斌笑问道。 “你们是……赤炎宗的人?”伏彪惊道。 贺斌笑道:“没错!你还挺聪明的!你们便是伏兽宗来杀人灭口的吧?呵呵!狄铁匠已经都说了,你们还想栽赃我们?等孟丘宗来收拾你们吧!” 伏彪没有答话,他眼神左右扫视,正在想着如何逃回宗内。 “不敢露出真容吗?”贺斌阴冷说道,同时向一旁的李根暗示,他知道这个时候让他出手是最合适的。看到大师兄授意,李根抢先出手,他猛地冲向伏彪,剑锋直指面颊,逼其露出真容。 虽然伏彪刀法娴熟,但李根的剑法更为精妙!几招下来,伏彪渐觉不妙,准备翻墙逃走,不料一人又忽然拦在前面,李根看出此人正是林展。 两人夹击之下,伏彪已无处可逃,三个伏兽宗弟子也被其他四人困住无法抽身,伏彪一咬牙,便和两人又打了起来。李根没有用出全力,只用玉清剑法与其周旋,林展则配合李根,将伏彪死死困住,不过一时也没有将其面罩挑落。 贺斌想到这里是陈国,不想拖的太久,便冲过来对伏彪喝道:“受我一剑!” 说时迟那时快,贺斌利剑一出,连李根都一怔,心中暗道:“不愧是大师兄!白天他恐怕只用了四成功力,现在才是他的实力!” 在伏兽宗时贺斌已领教过伏彪的招式,知道他的实力,仅一个回合,伏彪就被贺斌逼至墙角,而后一个剑挑,伏彪的面罩便脱落下来,露出其真容。 “哼!那几把假刀,便是你们伏兽宗找狄记铁铺打造的吧?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可说?”贺斌质问道。 伏彪本想发怒,但保命的本能告诉他逃跑实在是下策,此时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便强忍屈辱,忽然变得温和说道:“呵呵!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我也不再隐瞒此事。不过,这个主意是我们宗的豹长老出的,其实我是极力反对的!只要你让我回宗,我定会说服父亲,让他把伏豹交给你们处置!如何?” 贺斌暗笑:“真看不出来,这伏彪虽然年纪轻轻,但为了保命还真是果断,出卖自己宗内之人,连眼皮都不眨一下!哼!” 他此行本就是为了调查真相,至于复仇杀人则不是此行目的。今晚他也并没打算要杀伏兽宗的人,现在伏彪借辞求饶,他正好顺水推舟,于是笑道:“哈哈!早就听我们掌门说,伏兽宗的少宗主是个明事理之人,今日所见果然!既然少宗主这么说了,我就给你这个面子!不过,既然你已经承认了,希望你说话算数,否则我们掌门会亲自找上你们掌门的!” “那是!那是!”伏彪答道。 贺斌最后说道:“孟丘宗的人已经来找过我们了,幸亏他们还没发现这家铁铺。老铁匠的人在我们手里,回去告诉你们掌门,他会明白的!快走吧!”。 伏彪答道:“好,我一定传达!”说完四人便翻出了院子。 李根明白现在还不是跟伏兽宗摊牌的时候,所以只好看着贺斌放走他们。片刻后他问道:“我们现在回客栈吗?” “不回客栈了!我料他们回到宗内后,一番商量下可能会看出破绽。为防不测,我们必须立刻离开陈国!”贺斌说着,就带着其余弟子离去了。 子时许,伏彪带三人连夜赶回伏兽宗内,伏狮和伏豹闻讯赶来。 “什么!狄铁匠被赤炎宗的人带走了?”伏豹惊道。 伏狮脸色凝重,沉声问道:“你确定是赤炎宗的人?” 伏彪猜测道:“这……他们都蒙着面!但我听他们领头者说的话,应该没错吧?再说除了他们,还有谁会带走铁匠呢?” 伏豹有点觉得哪里不对,暗想:“今天之所以派人去除掉铁匠,是受孟丘宗大弟子贺斌的提示。不料此趟伏彪却扑了个空,还被埋伏,会不会……” 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急忙问道:“你方才说,他们领头者将你的面罩挑开?” “是啊!”伏彪答道。 伏豹双眼微眯的问道:“你可看清他用的什么兵器?” 伏彪想了想,不明就里的答道:“他用的是剑啊!怎么了?” 伏豹听罢,看向伏狮,此时伏彪也似乎明白了,不禁瞪大眼睛问道:“豹长老是说?” “没错!赤炎宗的人不是用的刀吗?怎么会用剑!”伏豹神色凝重的反问道。 伏彪略显慌乱,看向伏狮说道:“会不会,赤炎宗的人故意用的剑,想掩人耳目?” “我看没这个必要吧!”伏狮说道。 “他们一共几人?”伏豹又问道。 “一共六人,怎么了?” “全是用剑吗?” “好像……是的。” “六人……第一次来的孟丘宗人,是三个。第二次来的孟丘宗人,也是三个……”伏豹若有所思的自语道,而后缓缓看向伏狮。 伏狮听罢伏豹的话,恍然大悟后略带惊恐的说道:“你,你是说……” “孟丘宗!”伏狮和伏彪同时说道。 伏彪极不愿相信那六人是孟丘宗之人,急忙说道:“你们的意思,这两次来的六人,都是孟丘宗?怎,怎么会!下午我们还派人去铁匠铺踩过点,的确看到那三个锦袍之人在附近啊!” 第215章 丧兽借魂 伏豹说道:“若那三人是孟丘宗所扮,一样可以假模假样的去附近晃一晃!” “这……孟丘宗还会如此行事吗?”伏彪还是不太愿意相信。 伏豹又说道:“况且,是我们找的铁匠仿制赤炎宗的刀,作奸在先,若你们刚才遇到的是赤炎宗人,他们应该理直气壮才对,却为何还要蒙面,又刚好是六人呢?” 伏彪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下午看到的贺斌的面容,心想这个孟丘宗大弟子竟然能耍出如此诡计?实在难以置信!转而问道:“可,他们如此这般的目的是为何?” 伏豹若有所思的说道:“孟丘宗应该是找到了狄记铁铺,并且知道了是我们找其造的假刀,但为了确认此事,于是想出这样扮演赤炎宗来访的戏,目的就是为了引我们去暗杀铁匠!然后挑落面罩,以此来确认我宗便是罪魁祸首!我料那挑落你面罩之人,应该就是贺斌。” “嗯?照你这么说,今夜那人的招式的确很像白天那个贺斌的招式啊!”伏彪恍然说道。 伏狮神色阴狠的说道:“事已至此,我们总要有所对策吧?不若现在派一队人,去把他们抓回来?” 伏彪赶紧附和道:“是啊!他们知道在陈国,不敢白天动手,就是害怕朝廷报复伐宋之事,我们干脆去通知朝廷,将他们全部抓起来!有掌门大弟子做人质,孟丘宗便不敢轻举妄动了吧!” “这恐怕不妥吧!”伏豹知道伏狮何意,但分析道:“既然贺斌一直到最后才将我们拆穿,显然是对自己还身在陈国还是有所顾忌。也就是说,即使知道我们是屠杀玉清宗的真凶,他们也不敢派大队弟子来钦州复仇吧?可若我们直接将他们围困在陈国,对我们来说则风险不小啊!一来,你们看那贺斌的武功,我宗内恐怕只有掌门才能和其相当,即使我们全宗出动,是否能将他们全部擒获住还是未知;二来即使我们可以得手,时间一久,孟丘宗必然知晓!那我们和孟丘宗之间就是旧账未平又添新账了,若到时候阴魂宗不出面相助,我们恐怕就……” “可就算放他们回去,孟丘宗也不会轻易放过我们啊!现在陈宋两国是在交战,他们或许不敢来寻仇。可一旦此事过去,他们必然会派精英弟子潜入陈国找我们算账的!难道现在我伏兽宗只能坐以待毙吗?”伏狮略显焦急的说道。 “是啊是啊!”伏彪也附和道。 伏豹低头沉思片刻,而后抬头说道:“我想到一个法子,可以既不用我们自己出面,且将贺斌等孟丘宗等人留下也是十拿九稳的!” “哦?还不快说!”伏狮急躁问道。 “掌门可知,自从四年前的那次伐宋起,阴魂宗便开始派其号称‘阴魂四鬼’的四位黑袍长老之一长期坐镇钦州,为的就是防止孟丘宗来陈国刺探军情!”伏豹说道。 伏狮恍然大悟,忽然笑道:“对呀!哈哈,我怎么把阴魂宗给忘了!你是说,告知阴魂宗,让坐镇钦州的四鬼之一亲自出手,去捉拿他们六人?” “没错!只不过……”伏豹忽然略显踌躇的说道。 “哎呀!只不过什么啊,快说呀!”伏狮略显焦急的问道。 伏豹双眼微眯,徐徐说道:“只不过,我们不能以自己曾经屠杀玉清宗,为掩盖消息而请阴魂宗出手,这么说他们不一定会帮我们。” 伏彪问道:“那我们怎么说?” 伏豹嘴角微扬说道:“我们必须略施小计!就说是‘宋国朝廷请孟丘宗派高手潜入钦州,想策反陈国朝廷高官,比如都督薛典,以动摇陈国军队。而我宗得知,此次孟丘宗派来的就是掌门大弟子,我宗本想擒获后献于上宗,无奈能力有限,只有上宗派出镇守钦州的黑袍长亲自出马才能将其擒获!’一旦贺斌等人被擒,那么接下来阴魂宗和孟丘宗怎么谈,就不关我们的事情了!” 伏豹的眼色忽然变得阴狠,沉声道:“无论阴魂宗是杀了贺斌他们,还是将他们囚禁,只要他们不回宋国,孟丘宗就不会知道玉清宗之事的真相了!且孟丘宗接下来,只会忙着如何从阴魂宗救回贺斌,也无暇顾及此事了!而阴魂宗好不容易得到这么好的一个人质,必然会成为他们和孟丘宗明争暗斗的一张底牌,肯定没那么容易放掉,这样我们很长一段时间都可以高枕无忧了!” 伏彪笑着接话道:“而且此事是我们告诉他们的,也算立了一功呀!阴魂宗一高兴,说不定还会给我们奖赏!……嗯,好主意!真是好主意呀!豹长老,我真是服了你了!” 不料伏豹却对其斜眼看去,冷冷说道:“哼!服我?少宗主为了从孟丘宗的包围中逃走,对他们说了些什么话,其他的三位弟子可都听见了,你以为我还不知道吗?” “啊!这……”伏彪顿时语塞,眼神闪躲不定。 伏狮自然知道自己儿子的毛病,要想帮儿子巩固在宗门中的地位,还是要拉拢伏豹的。便急忙对其子轻喝道:“伏彪!还不赶紧跟豹长老道歉?” “呵呵!豹长老,我不会真的那么做,只是当时情况危急,我为了回来临时施的计谋罢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发誓!”伏彪辩解道。 伏豹怎会看不懂,这伏狮明着是督促伏彪为自己道歉,其实是帮他儿子化解和自己的隔阂。但他也了解这伏狮是个十分阴狠的人,且内心还是期望将来伏彪来继任掌门的。此时他还不想,也不敢得罪掌门,便顺水推舟,打算卖个人情给伏狮,笑道:“呵呵!罢了,都是为了宗门!” 伏豹又正色道:“现在我们玉清宗之间的事已经彻底暴露,孟丘宗的掌门大弟子等人恐怕已在逃离陈国的路上,我看要请阴魂宗拦住他们还是事不宜迟吧!这去通知阴魂宗的任务……” 第216章 师弟快跑 伏狮立刻听出来了,这是给一个机会让自己的儿子将功补过,便对伏彪喊道:“伏彪!刚才豹长老所言,该用何种缘由向阴魂宗报告此事,都听清楚了吗?” 伏彪一怔道:“嗯?……哦,听,听清楚了!” “还愣着干什么?此事不是你去还等谁去?等到孟丘宗的人逃出陈国可就晚了!”伏狮轻喝道。 伏彪也不傻,急忙答应道:“是是!我马上再跑一趟,去钦州阴魂宗的分宗通知他们!” 伏豹补充道:“阴魂宗派往在钦州的黑袍长老是四鬼一年一轮换,我记得今年是……” 丑时许,伏彪再次潜入钦州,找到阴魂宗分宗,并按照伏豹的安排将情况告知。 伏兽和阴魂两宗也是从主关系,虽然没有玉清和孟丘两宗那么紧密,却也在明里上维持着。听到伏彪的消息后,钦州分宗之人非常重视,连夜汇报给了从兆京本宗派来的黑袍长老。 那长老沉声道:“此人非常重要!如此……听令!只留下一人守家,其余弟子立即追击,务必将孟丘宗大弟子等人擒获在陈国境内!” “长老,您亲自出马,还需要这么多人去吗?”一人疑惑问道。 那长老说道:“伏兽宗报,他们一共有六人,虽然我亲自出马,拿下那贺斌是毫无悬念!但他毕竟是掌门大弟子,不可轻视,为稳妥起见,全部都去!我先去一步,你们尽快跟上,记住,走那条小道! “是!” 卯时许,天已蒙蒙亮,贺斌等人连夜赶路,虽然颇费脚力,设置还集体动用过内力急行过一段路程,但为了尽快脱离险境回到宋国,大家都没有放松。 此时的贺斌心中,昨日和伏兽宗的那些明暗纠葛还历历在目。虽然对方自始至终都对自己礼敬有嘉,且自己也没有直接暴露身份,一切似乎毫无纰漏,但他却对其背后的阴魂宗略有顾忌。 想到自己肩负要将所有师弟完好带回宗内的重任,想到他在宗内长老那听到的关于阴魂宗的种种凶残之事,贺斌不禁深吸口气,抖擞了一下精神,对众人喊道:“天已经亮了,我们已走了一夜,按照这样下去,可以在天黑前回到宋国,大家坚持一下!” 为防止被追踪,贺斌没有带师弟们走大道,而是走的一条小路。这小路相比大路没有远太多,只是略显崎岖。 近酉时,距离边境已不到五十里,六人从昨夜赶路一直到现在,颇感疲惫。 忽然,走在最前的贺斌拦下众人,对前方喊道:“是谁?” 夕阳余晖照耀下,从路边闪出一个人影,挺立于道中,矫健的身形后背着一把长剑,两尺余的斗笠下散发着杀气。 “堂堂孟丘宗的掌门大弟子,竟走的如此匆匆,难道也会担心自己的性命不保吗?”斗笠下传出一声深沉的讥笑。 贺斌脸色凝重的看去,对方一身闪耀着光泽的黑色镶黄锦袍告诉他,这是阴魂宗的黑袍长老。而阴魂宗的黑袍长老只有四位,每一位都用的武器不同,这位背着一把长剑,那便是——“断肠冥剑!”贺斌惊叫道,而后立即上前一步,挡在其他人面前做保护状。 李根看到他的举动,眼神闪烁下流露出一丝敬佩。 贺斌凝重问道:“你是阴魂宗的黑袍长老,段常?” “呵呵!不愧是杨槐亲自调教出来的弟子,还有些眼力!”段常笑道。 “放肆!师父他老人家的名讳也是你叫的?”贺斌咬牙怒道。 “哼!”段常不仅没有被贺斌的责问激怒,反而蔑视其说道:“只有江湖上的那些小宗派才敬仰你们孟丘宗,在我们阴魂宗眼里,你们只是一群道貌岸然的废物罢了!” “岂有此理!”贺斌表面大声怒骂道,暗地里回头低声说道:“林展!等会我拖住他,你带着师弟趁机逃走,一定要安全回到……” “不用商量啦!一个都跑不了!”段常颇显自信的说道。 贺斌虽然是第一次见到段常,但他从师父和长老哪里没有少听说关于“阴魂四鬼”的恶迹,此刻表情凝重。 在孟丘宗内的年轻一辈中,若论武功他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即使在长老一辈中,凭借掌门亲自指点的技艺加上年青力胜,除了九位护法长老外也无人不佩服其武功,只是贺斌尊重长辈,不会因为自己的武功已经高于他们而造次罢了。 可现在面对的是阴魂宗的黑袍长老,按照贺斌粗略的估计,“阴魂四鬼”的实力大约和宗内的五位护法长老相当,而自己虽然是掌门亲授武功,但面对这深不可测凶名在外的长者还是没有把握。 不过现在的情况是,对方显然不会轻易放自己走了,只能拼尽全力拖住对方,争取让师弟逃走。贺斌又给林展和李根使了个眼色,而后朝段常喝道:“也好!我也许久没有痛痛快快的打一仗了,今日就替我师父为民除害!” “不自量力!嘿……”段常眨眼间便摘下斗笠朝贺斌激射而来! 贺斌看得出来,这一招不在于用斗笠攻击自己,而在于用飞来的斗笠遮挡住自己的视线,当自己破开斗笠时,可能对方已经到自己眼前了!想到此,贺斌没有用剑去接招,而是身形一闪,跳到了一边。 “哦?还不傻呀!”段常轻声说道,刚才在背上的长剑却已握在手中。 贺斌看向其手中之剑,比普通的剑起码长两寸有余,且寒光闪闪,看起来异常锋利,只是不知死于这剑下的冤魂已有多少。 段常刚才和贺斌的一番谈话,目的只是为了拖延时间,现在他已看到贺斌六人身后有声音徐徐传来,不禁嘴角微扬。只要阴魂弟子一到,贺斌以外剩下的五人也逃不掉了自己只要专心对付贺斌,毕竟他的身份不同,用他来做人质也最有份量。 刚才他已打量了一番贺斌,虽心中不敢低估他,但还是有把握将其拿下,而除他以外的五名弟子自然都不会放在眼里。 第217章 太极剑法 贺斌也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声音,内心大感不妙,只好一边大喊:“师弟你们快跑!”,一边冲向段常。 段常和贺斌已经打了开来,林展也看得出贺斌的对手不是等闲之辈,却也明白他要自己待其余人逃走的苦心,个人安危事小,宗门之事为大! 林展带着师弟们绕开两人,往宋国方向跑去后,阴魂宗弟子近二十人便刚赶到段常身边。 他立刻指向宋国方向朝众人喊道:“这里你们不用管,去追他们!” 贺斌没想到短短一夜,伏兽宗能通知阴魂宗并能调来这么多弟子和一名黑袍长老,真是他最不想发生的事情发生了。此刻情况已不容乐观,而身为大师兄,有责任保护师弟的安全。他妄图撇开段常,去救师弟,却被段常缠住,略带讥讽的沉声道:“难道你以为遇到我还逃得了吗?还是让我看看你这内门弟子引以为豪的太极剑法精华吧!否则,若等我把你擒获后关入钦州的水牢,就没有机会了!” 贺斌明白,虽然也不排除一丝威吓之意,但段常毕竟是黑袍长老,说此话应该是有一定把握的。 贺斌的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的跳动,他袖中的右手兰指一掐,嘴唇微动,忽然急运内力于脚部,一个轻功就朝远去的阴魂宗弟子方向追去十丈有余。 段常双眼微眯,心中暗探这贺斌不愧为掌门大弟子,这番情形下还不忘保护师弟,且胆识过人。但越是这样,他反而越高兴,因为这说明此人定是掌门杨槐不忍轻易放弃的得意弟子,若是将其擒获,孟丘宗必然会舍得用更大的代价来营救,这便是他所期望的。想到擒获贺斌后,掌门阴昌定会对其大加赏赐,段常嘴角微扬,飞速追了上去。 待贺斌追上林展和李根等师弟时,他们已被阴魂宗众人包围在了其中。贺斌没有犹豫,宝剑一挥,周遭兵器黯然失色! “太极剑法!”林展叹道,一旁的李根也看向贺斌,目光闪烁。 只见贺斌的剑直**魂宗弟子要害,剑锋奇利,剑速奇快,眼看就要将包围圈打开一道缺口! “果然不同凡响!”就在此时,段常赶到,沉声一喝后同样用剑攻向贺斌。 贺斌只好躲闪,刚才微微打开的缺口又被合拢上了。 “你刚才逃走时用的,应该是孟丘宗的独门内家秘诀‘混元功’吧?”段常问道。 “哼!便是又如何?”贺斌不耐答道。 只见段常诡异的笑道:“呵呵!只要是便可,待你入了水牢,只要让你服下‘噬魂散’,我问什么你就会说什么,你知道的,便也是我知道的了!” “可恶!”贺斌一咬牙,再次使出了太极剑法攻向段常。段常神色凝重,并未轻敌,而是也使出了他的“断肠冥剑”。 两人斗了十多个回合,以段常主攻,贺斌主守。 段常剑法凶狠,招招追命,贺斌剑法精湛,稳中有进。虽然段常凭借内力的浑厚压制着贺斌,但贺斌凭借着过人的实力也低档得无懈可击,段常一时间无法得手,脸色渐渐变得难看。 林展和李根带领三名外门弟子和阴魂宗弟子僵持着,李根一直没有暴露自己的新剑法,可他此时已觉得不得不出手了,否则一旦大师兄力竭,阴魂宗凭借人多势众一拥而上后,六人必然全军覆没。 他刚才一时没出手,也是因为被段常贺斌两人的剑法吸引住了,段常的剑法固然狠辣,但更让他印象深刻的则是贺斌使用的太极剑法。如果他没看错,贺斌现在的太极剑法,就好比自己现在的九阳剑法一样,还只是发挥的五成不到。并不是因为招式不纯,而是内力不够浑厚,更多的则是意境的狭稚。 虽然他自知已没有机会习得太极剑法,更不会学到断肠冥剑,但他自从被骆阳子点拨后,就对上乘的剑法十分敏感。不过现在已没有时间给他体会了,当下必须要改变局势,因为对方的人比他们多太多。 贺斌也看出了局势的危急,他忽然双脚发力,再次跃到师弟的包围圈边,一招“玉龙旋风”连将四名阴魂宗弟子打伤!可接下来立刻涌近八名阴魂宗弟子将其团团围住,而段常却嘴角微扬,站在一旁运功定气,稍事休息。 双拳难敌四手,那些阴魂宗弟子训练有素,配合默契,虽然无一人能是贺斌的对手,但在十几人的围攻下贺斌也无法占到上风。且他还不敢耗尽全力,因为还有一个黑袍长老在一旁压阵! 刚才的一番对阵,贺斌虽然只伤了数人,却这些阴魂宗弟子似乎知道自己的厉害,短兵相接时十分谨慎,以至于他没有杀掉一个阴魂宗弟子!不过他似乎看明白了一件事,即这些人并未想立即杀死他们六人,而是要活捉他们。现在贺斌觉得,要靠自己杀死对方所有弟子来解围已不太可能,可要杀掉那段常似乎更难! 正在贺斌双眼阴沉,抱着一死的决心,准备耗费内力与段常决斗时,李根说话了。 “林师兄,这就是魏国的大宗派,阴魂宗吗?”李根沉声问道。 “是的!他们在魏国与孟丘宗在宋国的地位一样,且据说还修炼邪门武功,阴狠异常!伏兽宗屠杀玉清宗的背后也极可能有他们的影子!”林展说道。 “不是极可能!”沉默半晌的段常阴冷的说道:“事到如今也不怕告诉你们,惩戒孟丘宗子宗就是我们掌门的意思!只不过那伏兽宗不知和玉清宗有何过节,竟然将他们全宗灭门,也正好杀一儆百了!” “真的是阴魂宗!”贺斌听罢大惊。 李根此时已双眼通红,盯着段常沉声道:“……你们也是杀死我师父的凶手咯?” “嗯?你是谁?”段常一怔反问道。 林展终于忍不住,略带颤抖的说道:“我们就是玉清宗剩下的两位弟子!你们阴魂宗作恶多端,迟早要遭报应的!” 第218章 用剑告诉你 段常对林展李根的怒视毫不在意,淡淡说道:“哼!我明白了,定是伏兽宗去玉清宗时,你们恰巧不在宗内,而后便入了孟丘宗!” 林展怒道:“果然是伏狮派人通知你们的!” “……哦,这么说,伏狮他们来通知我,还是怀有私心的!”段常若有所思的说道。 贺斌脸色很难看,咬牙暗道:“这个伏狮,看来是铁了心要和我们孟丘宗作对了,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段常冷哼一声,讥笑道:“你觉得你们还有机会回去吗?” 贺斌一咬牙,双眼微眯道:“不试试怎么知道!”说着就朝他冲了过去。 “哦?”段常眉头微皱,接过贺斌的剑,两人又打了起来。 刚才贺斌想了想后还是觉得,应该先打败段常,至少是要将其重伤,否则根本没机会逃走。他急运“混元功”,将自己的内力尽数发挥了出来,虽然知道无法和段常这样的前辈相当,但凭借剑法和年轻,他也有和段常有一战之力。 约五招后,贺斌的一侧腿上还是受了点伤,但也让段常明白,这个掌门大弟子绝不是浪得虚名,自己身为黑袍长老却只能将其轻伤,甚至若不是自己身经百战,稳得住气势,恐怕还要被其反扑而败。 李根已看出,贺斌的武功虽然不凡,但即使拼尽全力也最多只能和段常打成平手,将其打败是不现实的。现在若不想师兄弟们被活捉,只有使出最强剑法一搏了!且刚才当段常说出阴魂宗即伏兽宗背后的始作俑者时,李根便已对其动了杀意。 “林师兄,既然这些人是我们的仇宗,那么我杀了他们也无妨吧?”李根冷冷的问道。 林展疑惑的看了看李根,说道:“这是自然,据我了解,阴魂宗比伏兽宗凶狠百倍,且他们现在想把我们都抓回去,我们只能殊死一搏了!怎么你……” 眼见着李根的脸色逐渐变得冰冷,眼神越来越无情,林展发现自己的这个师弟身上的气势发生着微妙的变化。李根冷冷说道:“也好,反正我迟早要杀上百兽山的,今日先杀几个阴魂宗人吧!”随即祭出了九阳剑法! “呲……”几声暗淡而饱含血腥的剑声响起,不到一弹指的工夫,林展惊愕的发现,已有三名阴魂宗弟子的刀还没举过腰便死在了李根诡异的剑法下。 不远处的段常和贺斌也发现了李根的突变,却因为一时相互招架,没有立即停下。 “师父!希望你不会怪我,这些人都是仇宗之人,他们死有余辜!”李根一边挥舞着血剑,一边心中暗道。 又是几道剑光闪过,阴魂宗四名弟子在李根的连环剑招下相继倒地,均是一剑致命! “什么!”段常终于耐不住了,收起了剑锋看向这边的李根,贺斌也双眼微眯的看过来。 其余的阴魂宗弟子看到李根突然发威,顿时都慌了,连忙向后退去。在众人的一退下,包围圈变得更大但稀松了,看似里面的五人还在被外面的十几人包围,实则外面的阴魂宗人反而渐成防御之势,特别是靠着李根的一边。 段常双眼微眯看着李根,发现他所使用的剑法不仅明显跟其他弟子不同,甚至和贺斌的太极剑法也大不相同,凝重的脸上透出一丝疑惑。 就在段常疑惑的这一刹那,李根的剑没有停歇,又看准了三位眼神中透出惊慌的阴魂宗弟子,用带着内力的步法追了过去,剑锋直插命门,那三人只稍加低档就倒下了。 正当李根打算继续杀戮剩下的阴魂宗弟子时,段常略加思索后大喊道:“住手!” 李根回头,看向段常,眼神中饱含阴冷和仇恨。 “你,真的是玉清宗弟子?”段常喝问道。 李根本就杀红了眼,此时那段常找他质问,他便干脆回道:“哼!是不是玉清宗弟子,用剑告诉你!” 说罢,在众人惊愕的眼光中,李根竟然放弃了那些普通弟子,神色狠厉的挥剑直扑段常而来! 段常表情凝重,李根来势太凶,只好一咬牙与他打斗起来。 贺斌刚开始还准备配合李根,却渐渐发现自己这个师弟根本不需要帮忙!李根现在用这种剑法,连他这个大师兄都看不出出处,他的步法,剑姿,剑意,均是诡异脱俗,仿若上古之技!而且他发现,正在和其对阵的段常竟然略显吃力! 段常咬牙招架着正在爆发中的李根,他心中有一丝后悔刚才不该在李根正愤怒的时候招惹他。不过他看出李根和贺斌一样,也是年轻气盛,招式精纯,但内力不足。 果然,六个回合后,李根的气势渐渐淡了下来。他气喘吁吁的看着段常,心想这个长老的剑法果然非同凡响,自己还不足以取胜。但若再给他几年时间修炼内力,他也有把握将九阳剑法发挥得更好! “你……你的师父是谁?”段常脸色凝重的问道,一旁的贺斌却已听出了其中的一丝敬畏之意。 “我的师父,就是玉清宗的长老聂允!你们阴魂宗和伏兽宗一样,都是凶手!”李根略带怨恨的沉声答道。 可段常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再次问道:“我不是问的他,我是问教你刚才这番剑法的是谁?你刚才的剑法绝不是玉清宗那个小宗派能有的,也不是我见过的太极剑法!别告诉是玉清宗或者孟丘宗的什么人教你的,我没那么好糊弄!” 李根知道段常想问什么,但他肯定不会如实回答,想了想他还是冷冷答道:“哼!你不配知道!” 听到此话,段常的脸色忽然变得十分难看。 贺斌忽然说道:“李根,既然你的剑法这么好,不用跟他废话了!虽然我们任何一个都不能战胜他,但我们两个一起上,定教他撑不过二十回合!” 段常内心暗惊,眯眼扫视着贺斌和李根,估摸两人的体力虽然已消耗大半,但毕竟年轻,若是同时爆发出潜力拼死合力对付自己,则确实有不慎落败的可能。 第219章 我们死定了 想到捉拿贺斌只是临时起意,并不是宗门赋予他来钦州的首要任务,想到李根忽然使出的奇怪剑法,他明白这样冒险的确不太明智。 看了看已经死去的十名弟子,又看了看剩下的人,段常忽然装作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大笑道:“哈哈哈!……你们两个无知后辈,以为合力而击就是我断肠冥剑的对手吗?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他这么一说,贺斌和李根一时被镇住了,均无法判断其后手深浅,不敢上前。 他看向李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叫李……” “李根!……你,叫段常吧?”李根反问道。 “放肆!哼!李根,今日你杀了我阴魂宗整整十名弟子,可谓罪不可恕!现在我先放你一马,让你回去以后好好练习剑法!若你想为师父报仇,就来魏国阴魂山,我会给你个机会为他报仇的!”段常徐徐说道,而后便对剩余弟子喊道:“我们走!”。 李根怒道:“别走!”说着就追了上去。 “不能追!”贺斌将其拦下,说道:“李根,不要冲动!我们若再往钦州追去,定是凶多吉少!现在段常退去已是万幸,我们应该尽快赶回宋国,将事情禀告宗内长老!” “是啊!李根,大师兄说得对,我们应该尽快回宗!”林展也劝道。 李根这才定了定神,深吐了口气,叹道:“对不起大师兄,我刚才一想到师父,就控制不住……” “无妨!我理解你,但现在还不是报仇的时候,你再忍耐一阵!”贺斌转而对众人说道:“此处不宜久留,我们快走吧!” 数日后,魏国,阴魂宗。 “什么!段常亲自出马都没抓住?”阴昌坐在大殿主座上惊怒道。 一位参与围堵贺斌等人的弟子来到本宗报信,一脸慌张的答道:“是,是的!” “即便杨槐的大徒弟武功再好,可段常他毕竟是黑袍长老!再加上钦州的二十名弟子,怎么会连六个人都抓不住?简直是无能!”阴昌略显不满的说道。 弟子说道:“本来段长老将贺斌拖住,我们近二十名弟子就要将余下五人擒住的,不料……” “嗯?还不快说!”阴昌不耐道。 弟子胆怯的看了眼阴昌,紧张说道:“不料,除了贺斌外,还有一位孟丘宗弟子忽然大发剑威!用不知名的诡异剑法连杀十人,还和段长老打的一时不分上下!” “竟有这等事!”阴昌身边,其子阴杰叹道。阴昌也脸色阴霾,却一言不发。 弟子继续说道:“是的!而且当时看情形,那剑法连贺斌也颇感惊讶!且段长老当时就说,那剑法也不是孟丘宗的太极剑法!对了,他还自称是玉……玉清宗弟子。” “玉清宗?……就是那个依附于孟丘宗,却在四年前被伏兽宗灭门的赵国小宗派?”黑袍长老屠申问道。 黑袍长老勾晃应道:“没错!我也记得此事,而且当时伏兽宗得手后才婉转告知我们,当时罗长老对此事还颇有微词,生怕激怒了孟丘宗。” 弟子继续说道:“当时贺斌看那人有和段长老一战之力,便鼓动他和自己联手对付段长老!段长老眼看不妙,便带我们逃了回来,但孟丘宗的人没有追,只顾回宋国去了!” 众人听罢均沉默不语,少顷,阴昌看向一旁的黑袍者,问道:“罗明,你对此事怎么看?” 他就是黑袍长老老大罗明,只见他若有所思的说道:“按说,玉清宗这样的小宗派断不可能培养出如此厉害的弟子!而此人的剑法又不是孟丘宗所传,那会不会他还跟其他高人学过?” “还有谁能有如此高超的剑法呢?”阴杰问道。 只见罗明神色凝重的说道:“有没有可能是……玄宗之人呢?” 其他人一听玄宗的名字,都沉默不语,片刻后阴昌沉声道:“若是玄宗也介入此事,那便十分麻烦了!……这样吧,屠申!你速赶去钦州,把段常还回来,我要亲自问问他情况!” “是!”屠申拱手后又问道:“要不要增派一些弟子到钦州?” 阴昌想了想说道:“不必了!我料孟丘宗经此一事,近期也不敢再派人潜入陈国了!” 陈国,伏兽宗。 “啊!段常亲自出马都没抓住他们?那……那就是说,贺斌他们跑回宋国了?”伏狮得到消息后惊恐万分。 报信的弟子说道:“听阴魂宗的人说,是因为有一名自称玉清宗的弟子,将追击的阴魂宗弟子连斩十人,段常不低他和掌门大弟子两人的合计,才放弃追击的!” 伏豹在一旁问道:“自称玉清宗弟子的,难道是那个……叫李根的小子?” “那小子……有这么厉害吗?”伏彪眉头紧皱,不愿相信的说道。 伏狮问道:“怎么办?这下贺斌把我们对玉清宗灭门的事情带回孟丘宗,我们死定了!” 伏豹想了想说道:“掌门也不必惊慌,既然我们已经拉上了阴魂宗,后面的事情交给他们处理就行了!孟丘宗固然强大,但现在陈宋两国势同水火,想在这种情况下派大量弟子来复仇,他们也会掂量掂量的。只要孟丘宗再派人进入陈国,阴魂宗会帮我们挡住他们的!现在,我们只需要保持与阴魂宗的接触,见机行事便行了。” “……唉!也只好如此了!”伏狮略显愁容的无奈道。 宋国,孟丘宗。 贺斌等人回宗后,立即向宗内长老详细禀告了在陈国的调查过程和结果,杨槐及护法等人听后决心复仇。但现在的实情是陈宋两国关系太过于紧张,短期内派大量弟子潜入陈国的确十分凶险。商议到最后决定,此事只能先做准备的同时等待机会。贺斌由于设计调查和保护师弟有功,受到杨槐的表扬,接着几天便闭门养伤。 李根则被杨槐接见,受到了口头赞扬,还命人将其住所稍加置善,元成和林展也都对其另眼相看! 第220章 武痴单九 同时,李根杀死十名阴魂宗弟子的事情不胫而走,正在宗内练功的吴莽也听到了李根的大名。开始时他还怀疑是名字巧合,毕竟他印象中的李根应该没有连斩十名阴魂宗弟子的剑法。 后来,他通过师兄弟打听到其出自赵国玉清宗,便在宗内一番寻找后见到了李根,两人相拥寒暄后,互相告知了近年来的遭遇,并同时回忆起了陈青。不料李根从吴莽那里回到自己住处之后不久,另一个人也不请自来了。 “咚咚咚!”李根正在自己简陋的住处内打坐修炼内力,忽然听到敲门声。 “您是……九长老!”打开门后,李根看到站在眼前的人便是曾经第一次被元成带入宗内时,负责测试的护法长老——单九。 “你还记得我!”单九凝视着李根,淡淡说道。 李根说道:“弟子当然记得,九长老也曾经点拨过弟子,让弟子受益匪浅!” 单九心中不禁暗道:“咦?怎么这小子变的会说话了!印象他中是一个有些坚毅品格,基础扎实但天赋平平,又不谙世事的愣小子,可现在不仅连杀十个阴魂宗弟子,还知道恭维我这个长老,难道这几年,他真的被高人指点?” 单九笑道:“呵呵!我记得当时并没有点拨你什么,只是根据测试的实情对你作出一番评价罢了,然毕竟只是我一家之言,有其偏颇也是在所难免的!” “九长老这么说实在让弟子感到惶恐!请屋里坐吧!”说着李根就把单九请了进去。 “怎么样?住在这里还习惯吧!”单九坐下后,略显关心的问道。 李根直立于前,略显歉意的说道:“一切都很好!说实话,弟子住在上宗,也没有为上宗作出什么贡献,内心实感不安!” 单九正色道:“哦!这些话就不用说了,玉清宗和孟丘宗形如一家,不用客气!” 李根没有言语,他不知道这位长老的来意,只好静待其主动说出。 见李根没有出声,单九便说道:“是这样的,我来不是为别的,只是想和你随便聊聊!你无需拘束!” “是!九长老请讲!”李根恭敬应道。 单九仔细上下打量了着李根,缓缓说道:“听说你这两年在江湖上又拜过师父,习得不亚于太极剑法的武功?” 李根低头,片刻后回道:“弟子确是在楚国遇到一位高人,他教给我武功!弟子这么做,全是为了给师父和师兄弟们报仇!” “嗯!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能习得高人武学自然也是好事!”单九轻捻羊须说道。 李根继续说道:“其中主要是剑法,不敢说能与上宗功法媲美,但确是比玉清剑法要强大不少!弟子也与元长老提过,想将来复宗后改……改良玉清剑法!” 听闻李根竟然有这种想法,单九内心十分欣慰。改良旧剑法,说明李根对剑法的招式有很大想法,也说明他对玉清宗的感情十分深厚。单九更加高看李根一分,真诚的说道:“哦?你的想法很好!” “唉!元长老说,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因为现在的头等大事是为玉清宗报仇!但我走之前,师父也说过,以我现在的武功,还不足以独自上山横扫一个宗门!”李根坦诚说道。 “嗯?”单九一怔,片刻后忽然笑道:“呵呵!你想独自去报仇?好!颇有我年轻时的气势啊!哈哈哈……” “弟子……曾经在太行山上遇到两伙山匪相互争斗,我与其中一位大当家过过招!自觉还是招式有余,内力不足!”李根淡淡说道:“弟子是想,连山匪的大当家都无法立即战胜,恐怕仇宗的掌门长老之流,弟子也无力杀之了!” 单九双眼微眯,若有所思的捋着胡须,而后问道:“你在陈国杀了十个阴魂宗弟子是吧?” “是!那时候忽然想杀人了!”李根说道。 单九停顿了一下,忽然微笑说道:“你……可以用杀他们的剑法,来跟我过过招吗?” 李根一愣,不解问道:“九长老,这……岂不是太冒犯了!” 单九问道:“还记得你第一次上山时,我给你测试的时候吗?” “当然记得!” “既然我要你出手,自然不会让你伤者我,你只管放心!” “可是我……”李根略显为难的说道。 “我也知道你的顾虑!”单九笑道:“我猜,你那楚国的师父肯定会叮嘱你不要轻易动用此剑法吧?我只是想知道你这剑法与我太极剑法有何不同!另外,让我看看你的剑法,也对你日后报仇或有好处呢?” 李根想了想后还是答应道:“那,好吧!请九长老多加指教了!” 两人走出屋外,动手前单九说道:“注入内力,我好看看你的内力修炼的如何!” 李根明显感到单九是想帮他的意思,便说道:“好吧!但,九长老且小心了!这剑法确实非同寻常,我一般不会在外显露,既然您想看看,我也斗胆冒犯了,但希望您不要告诉别人!” “这是自然!”单九笑道,他觉得李根说这话有些言过其实,毕竟李根才二十出头,而自己则是天下第一宗门内数一数二的“武痴”,不过提醒自己小心也是一番好意。 他估摸能杀死十名阴魂宗弟子,这种实力已相当于孟丘宗的内门弟子了,但要说能伤到自己,则还远远不够!此刻他沉着应对,脸色严肃,显出对李根的尊重,但其实内心的打算是:只用七成功力便足矣。 李根面容看似平静,内心实则略有兴奋。因为之前曾经和单九过过招,李根深知单九的实力。虽然是无意之举,但能跟单九这样的高手过招,对自己意境的提升也是极有好处的。李根也没打算收敛,因为只有完全放开,才能感受到突破的已经,李根相信以单九的实力,自己就算尽全力也不会对其有大伤,此刻正是进一步验证他剑法的时候。 第221章 助其而顺天 恭敬的俯首行礼后,李根一边缓缓抬头,一边已开始默念剑法口诀。待他的头抬起的时候,正是自己的思绪已入化境的时候,他的眼神渐渐变得冷漠,双腿双手渐渐变得沸腾,口中清吐了两个字:“看剑!” “呲!”李根剑锋逼来,单九双眼圆瞪,内心暗道:“好快!”电光火石只间,单九已与李根缠斗在一起,他用的是九阳剑法。 虽然努力按捺住内心的惊诧,表面上只略显凝重,但单九的内心还是暗道:“……这剑法,具九阳灼地之压!有皓月当空之境!藏混沌初开之力!含苍天醒世之势!这简直……简直是诠释天威之剑法啊!” 为了更好的了解李根的剑法,单九故意一直处于守势,十个回合后,李根停了下来问道:“可以了吗?” 单九知道李根的意思,便微笑道:“呵呵,那就到此为止吧!这剑法,叫什么名字?” 李根淡淡说道:“九阳剑法!” “九阳剑法……嗯!果然名不虚传!那么,可以告诉我这位前辈的名字吗?”单九不觉中已尊称李根的那位师父为前辈,尝试问道。 李根想了想,说道:“恕弟子不能相告,师父他不太希望别人知道他的名字。” “哦!无妨无妨!呵呵,我也能料到,通常世外高人都是这样的!”单九笑道。 单九暗自叹道:“虽然天下有三大宗派,且我宗号称第一宗派,但我也知道天下间还是有许多高手隐于民间的。只是,像九阳剑法这样,能够达到如此化境的武学实在是少有!当初李根天资一般,我料他之潜能不会太大。可他在楚国却偶遇贵人而习得如此旷世剑法,现在的实力丝毫不逊色于我宗的内总弟子。难道我宗评估入门弟子的条件已为不妥?记得当时曾想起掌门有一番‘夜观天象,此星与我宗无缘’之言,那时一犹豫,便让李根离去了。或许正是因为如此,造就了今日的结果呢?若此子真有不凡之命运,则前途不可限量啊!既然如此,不若我助其一力或也是顺天而为……” 单九轻捻羊须,若有所思后向李根赞道:“的确是少有的大道剑法啊!虽然我只接了你十招,没有看到全貌,但仅凭这十招,我已感觉此剑法蕴含的哲理深奥至甄,即便与我宗的‘太极剑法’相比,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听到如此高的评价,李根还是略显惊诧,不过他没有忘记拱手道:“九长老过奖了!” 不料单九正色道:“并不是过奖,是我真心之言!李根,此剑法你若能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足可以傲立天下!” 李根见单九那么认真的样子,不禁问道:“真的?” “我见过的武功也算不少,此话绝不虚言!你刚才的几招中,我明显感到内力尚浅,若是再悉心修炼几年,别说如伏兽宗那样不足百人的宗派,即便是阴魂宗,你也可以闯他一闯!且无人可以伤你!”单九仍是一脸正色,继续说道:“当然,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你现在的要务还是提升内力,在招式上我看你也差不多了,至于内力……”说着他略微低头,轻捻羊须,正若有所思。 李根呡嘴不语,以他现在的想法,就是按照骆阳子的‘神农诀’,夜以继日的修炼。按照骆阳子说的,再过两年后便应该有独自横扫小宗派的实力了。 忽然单九说道:“李根,你在陈国见过贺斌出手吧!你觉得他的内力如何?” 李根一怔后说道:“嗯?他能独自和阴魂宗的黑袍长老对剑,且我看轻功也十分了得,所以内功应该比我强不少!” 单九意味深长的说道。“凡是我们孟丘宗的内门弟子,都会练习一种叫‘混元功’的心法,这种心法对内力的提升和滋养都是极好的!你虽然是孟丘宗的子宗弟子,但毕竟不是我们的内门弟子,所以这种心法你是学不到的!” 李根缓缓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不料单九瞟了他一眼,又说道:“我现在……念几句口诀,并不是什么武功,只是我多年来修行内力的一些心得罢了,你若有心可以记上一记!” 李根忽然抬头,目光闪烁,似乎明白了什么,单九却已开始念了起来。 “……太冲脉胜,肾气三七;阳明脉衰,天癸不通。”一炷香的工夫后,单九问道:“好了,你且安心修炼吧,我走了!” 李根还在回味着口诀,忽然对单九的背影拱手说道:“九长老慢走!” “九长老好!”走在宗内的路上,不时有路过的弟子对单九行礼问好,而他却均是淡淡回应,似乎心不在焉。 此刻,他心中还在回想刚才李根所展现出那前所未闻的剑法,心中暗道:“那剑法着实让人敬畏,这天下间竟还有如此高人,不知有生之年能否有缘让我与其见上一面啊……” 之后,李根便一面潜心在宗内修炼内功,偶尔和吴莽见面。贺斌则在养好伤以后闭门练功,似乎对段常恨之入骨,想提升修养将来择机报仇。 一月后,楚国,金陵。 虽然距离南宫鹤的五十寿辰日子还很早,但为了将寿辰办好,在他的授意下,南宫山庄已开始早早筹备了,整个山庄上下沉浸在喜庆的气氛中。为了将此次大寿办得格外隆重热闹,南宫鹤命令向所有亲朋好友发出请帖。 “老爷!上次和慕容世家比武时,随他们一同来的那位魏国老板也像是大户人家,要不要给他们写请帖?”管家向南宫鹤问道。 “这……”南宫鹤略加思索后回道:“既然此次打算热闹些,那便也请他们吧!不过他们远在兆京,来不来是他们的事了!” “是!”管家恭敬答道。 南宫燕第一个就将陈青的那一份请帖写好,并对送信之人再三叮嘱,一定要亲手交到其手中。之后便开始了日思夜盼,还总是怪时间过的太慢,恨不得心中的那个他明天就如约而至。 第222章 你终于来了 过了段时间,终于迎来了大寿之日,南宫燕早早便站在门口等候。 清晨就有亲朋好友到访,巳时已陆陆续续的进入南宫山庄,南宫鹤在山庄门口恭迎着他们。 “候庄主,难得大驾光临啊!”南宫鹤笑道,南宫辰也站在身后。 “哈哈哈!你老兄五十大寿,我肯定要来啊!” “胡掌门!你这是从韩国远道而来啊,辛苦辛苦!” “南宫兄的五十大寿,再远我也要来啊!呵呵……” 南宫燕站在门口不远处,看着陆陆续续原来的人流,就是不见陈青,呡嘴不语。 忽然南宫鹤看向缓缓走来的几人,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跳动。待那几人走近后,他却笑迎道:“萧老板!难为你从兆京来此,真是有失远迎啊!” “呵呵!南宫庄主客气了,上次在甘霖甘老板府上,我就仰慕庄主气宇不凡那,如今正好借此机会献上一份薄礼,还请笑纳!”随后招呼其身后的人将一份精致的礼物递上,南宫鹤便笑着收下了。 不料萧乘问道:“甘老板可已到来?” 南宫鹤笑答道:“甘老板还未到来,但他肯定会到,怎么萧老板找他有事商议?” “哈哈!倒不是我,只是我的保镖秦飞对上次之事还耿耿于怀,希望这次能一雪前耻呢!”萧乘笑道。 “哦!呵呵,那先进去歇息着等候甘老板吧,他也应该快到了,里边请!”南宫鹤笑道。他看了一眼萧乘身后,紧跟的是他那美丽女儿潇湘,再后便是保镖秦飞,最后则是随从两名。 秦飞双眼冷漠,但经过南宫鹤时还是对他略施礼节。 南宫燕还是看着人群,依旧没有见到那个身影,眉头微皱。 片刻后,甘霖终于携长子甘瑜和独女甘婷到来,当然郭峰也紧跟在他们身后。 “哈哈哈!甘老板,你终于来了,方老板早就已经到了,就等你啦!”见到老友到来,南宫鹤上前笑迎道。 “哈哈哈!南宫老兄,让你久等了!”甘霖笑道:“一早刚刚送走了甘礼去宋国,这才急忙赶来你的山庄!这样吧,等下我自罚一杯!” “哦?老弟的二公子又回宗去了?你的大公子又要帮你打点生意,那你闲暇时,可只能自己打发时间咯!” “还好了,我还有婷儿陪我!”甘霖笑道,随后欣慰的看向了身后的甘婷。 南宫鹤见到甘霖俏丽的女儿,不禁向身后的南宫辰使了个眼色,南宫辰便上前笑道:“甘小姐,上次来我们山庄时间不长,这次要玩好点啊,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 “哼!”甘婷瞟了一眼,没有打算说什么。 “嗯?婷儿,公子跟你打招呼,怎可如此无礼啊!”甘霖憋着嘴巴,一脸严肃的问道。 见自己的儿子略显尴尬,南宫辰解围道:“啊哈哈,无妨无妨,年轻人嘛,多少有点害羞,先进去吧!”说完又神秘的对甘霖附耳小声说道:“上次比武时的那个兆京的老板,萧乘你还记得吧?” 甘霖略加回忆后说道:“嗯?就是他的保镖还和我的郭峰比划过一场的那个?” “就是他!他又来了,还有那个小子!”南宫鹤对甘霖双眼微眯,意味深长朝其身后的郭峰示意道:“你叫他小心点,我看……” 甘霖等人走近后,他转身对郭峰小声说道:“南宫庄主说,上次跟你比剑的那个萧乘的保镖也来了,要你小心点!” “知道了!”郭峰点头道,他眉头微皱,心想越是只想简简单单做个保镖,就越不安宁,剑法一暴露,就有人不停挑战。入了甘府后,郭峰也时刻保持着危机感,默默的每夜勤练武功。虽然伍进没有再暗地找他挑战,对待他也很客气,但他知道伍进也在默默练功。 特别是那次被秦飞挑战后,他就感到了外面不太平,除了要悉心保护好甘霖等人外,他还加紧修炼剑法意境和内力,向着师父骆阳子的境界迈进。 客人已来了十之八九,可南宫燕还没见到那个她最想见到的人,不禁眉头渐锁。 就在这时,南宫燕看着远处的一个白点,眼色却逐渐舒展开来! 陈青收到南宫燕的请柬后,便直接从玄灵山出。他自然看得懂,南宫燕邀请他来为其父贺寿的含义,所以也是有备而来。 “这位是……”南宫鹤看到一位白衣白扇的翩翩公子走来,却不甚相熟,不禁自语道。 南宫辰急忙上前介绍道:“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家父!” “伯父您好!”陈青俯首道。 南宫辰又指向陈青笑道:“这位是陈国鹤临‘蓝锦祥’的少东家,玄宗弟子——陈青。” 陈青双手递上了一个半尺见方的精致的锦盒,笑道:“祝南宫前辈寿比南山!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南宫辰接过轻轻打开,看到一个蓝红黄三色瓷壶,眼前一亮后笑道:“陈兄你太破费了吧!” 陈青淡笑,看到了远处正徐徐走来的南宫燕。 虽然大多数的江湖中人听说过玄宗,但都是以为其只是一个陈国的中等门派罢了,凭着过去的一些辉煌才能和孟丘宗以及阴魂宗并称天下三大宗派。甚至如方昊这样的镖局当家,都不一定知道玄宗在江湖门派中的地位,只有南宫鹤这样与不少宗派高层有些交道的地方豪杰才略知一二。 南宫鹤从宗门高层那里听到的消息是,玄宗这个极为隐秘低调的宗派,却连阴魂宗和孟丘宗都十分敬畏,只是此宗从不显山露水,一心修道罢了。 此刻他看到陈青一表人才,又是神秘而令人敬畏的玄宗弟子,不禁多打量了几眼叹道:“陈公子竟然还是玄宗弟子,真是年轻有为啊!”让南宫鹤感到惊讶的自然不是一个陈国店铺少东家的名号,而是玄宗弟子。 “是啊,父亲!陈公子上次还在银陵诗赛中,一举夺魁呢!连国师都亲自接见过他!”南宫辰为了让陈青更好的在父亲面前留下好印象,以帮助妹妹撮合好事,便尽力说出陈青的优势。 第223章 才女萧湘 “哦?那陈公子一定是文采不凡了,等会可否给老夫一个面子,助助雅兴啊?”南宫鹤笑道。 “爹!”忽然传来一阵娇责,南宫鹤转眼看去,原是双颊含杏的女儿南宫燕,鼓着腮帮略显不满的走了过来。 “陈公子刚来,你就……”南宫燕轻责其父,而后转而对陈青用少有的温婉之语说道:“你终于来了!” 南宫鹤如何听不出来,这责怪之语中,颇有些护着陈青之意,南宫鹤却不仅不怒,反而若有所思的笑道:“哦……是爹唐突了,呵呵,那陈公子先里边请吧!” “好的!”陈青便和南宫燕走了进去。 南宫鹤看着身边的南宫辰,用手指了指进去的两人,南宫辰坏笑的点点头,南宫鹤不禁缓缓露出欣慰的笑容,心情变得更好了。 片刻后,看到慕容虎和其子女到来,南宫鹤阴阳怪气的寒暄道:“慕容兄!你这是脚崴了吗?怎么才来啊!” 南宫辰和慕容季在此刻相互敌视了一眼。 慕容虎眉毛一挑,半开玩笑的回道:“怎么了!难不成,我不来你还敢开席不成?” “你!哈哈哈……”因为今日心情尚好,再加上慕容虎毕竟是远道而来为其祝寿,南宫鹤也并未显出不高兴。 待客人基本都到齐后,南宫鹤便走上寿台,端坐于寿椅上,高兴之情喜形于色。 正在寿台上歌舞摇曳之际,人群中的年轻人们也在左右扫视。 “咦!妹妹,那不是陈公子吗?”慕容季说道。 慕容钰望去,一袭白衣俊美的脸庞正是陈青,只是他身边还站着南宫燕,不禁心生不快,但她还是勇敢的走了过去。 陈青也注意到了有一位女子走来,桃花般的鸭蛋脸,金镶玉的眉心坠,正是之前在银陵诗赛上有一面之缘的慕容钰。他自然明白此女主动过来打招呼的用意,略加思索便有了主意。 “没想到陈公子也来了,真是巧!”慕容钰笑道。 陈青笑道:“原来是慕容小姐,有礼了!” “这里好吵,我们到那边去如何?”慕容钰无视一旁的南宫燕,对陈青提出了邀请。 “嗯……可能慕容小姐还有所不知,我今日来此贺寿,主要就是因为南宫小姐告诉我,此处有歌舞助兴……”陈青笑道,一旁的南宫燕听到此话,目光闪烁,没有作声。陈青继续说道:“况且这么多长辈在此,我们贸然离开也不太礼貌,你说呢?” 慕容钰呡了呡嘴,点头道:“说的也对,那我也欣赏歌舞吧!” 陈青时不时与南宫燕小声说话,但声音却让一旁的慕容钰听的十分模糊,让其略显不快,便在酝酿如何再次插话。 少顷,当慕容钰正欲开口时,陈青忽然向两位女子说道:“我发现一位好友,过去打个招呼,失陪一下!”这一声看似对两人都说,但慕容钰却感到主要是陈青对她而说。 陈青走后,慕容钰斜视了一眼南宫燕,轻呡杏唇,小声说道:“虽然比武我胜不过你,但诗词文墨上你决无法与我相比!我们可以公平竞争,看陈青选谁!” 南宫燕听罢眉头微皱,没有说话,直接走开了。 “甘兄!”在上次的银陵诗赛后,陈青和甘瑜及梁政相谈甚欢,遂以兄弟相称更显亲近。 甘瑜不知为何正在发呆,听到有熟悉之音唤之,才发现原来是陈青,惊诧后一脸欣然说道:“……哦?竟然是陈兄,真是巧啊!” 见到堂堂甘家大少爷竟然也发呆,陈青目光闪烁,笑答道:“呵呵!我也只是认识南宫家的公子和小姐才应邀而来的!” 甘瑜一怔,若有所思的问道:“哦?难道陈兄喜欢南宫家小姐?听说她是个女强人,性情冷漠,而武功却不亚于很多男子哦!” “呵呵!甘兄忘了?我可也是玄宗弟子哦!”陈青淡笑道。 “哦!……”甘瑜本随意应答,忽然才明白陈青的话中之意,急忙问道:“嗯?难道你真的和她……” 陈青没有作声,只是看了看周围,偷偷的笑着朝他点点头。 甘瑜恍然,片刻后又凑近陈青指向刚才发呆的方向说道:“陈兄可认识她?” 陈青看去,魏国“锦绣恒”的东家萧乘边坐着一位女子,看其面容似仅有二八,却透露出倾城之色,端庄秀丽,令他都不禁多看了两眼,而他的表情已告诉甘瑜,他之前并未见过此女,现在是首次见到。 “她就是魏国数一数二的大美女,也是难得一见的才女,‘锦绣恒’唯一的千金——萧湘!兆京有无数郡王公子都为其神魂颠倒,只怪她不仅有倾城之姿,且知书达理,诗画俱佳,故那些纨绔子弟她一个都看不上,至今依旧是名花无主!”甘瑜低声介绍着萧湘,言语中略显倾慕之意。 “哦!”陈青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一曲歌舞罢了,南宫鹤缓缓起身,向众位宾客一番致辞,最后略显期望的说道:“……不觉老夫已为天命之年,往事已斯,无以唏嘘。幸能得众位至亲良友齐聚寒舍,为我祝寿,实为幸哉!故今日老夫心情大好,想我单名一个‘鹤’字,若是有人能以鹤作诗以为寿词而助兴,也算老夫不枉活五十载了!” 台下不少人应和道:“嗯!是呀是呀……”但这些应和之人均是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人真的要作诗助兴。 南宫鹤看向寿台下,一些在他往日看来的才华之辈此时均缄默不语,似乎即兴作诗确实不易。 此时,站在陈青一旁的甘瑜似正有酝酿之色,陈青发现后向其看去,甘瑜向陈青使了个眼色,示意自己要先来一首了。陈青淡笑,他自然明白,甘瑜此举定是想在那个他所仰慕的女子面前显露一番文采。 果然,甘瑜摇步而前,对台上的南宫鹤拱手道:“晚辈愿献诗一首,以助世伯之寿!” 南宫鹤大喜,笑道:“好!师侄的才学在金陵也是颇有名声啊!快将你的大作道来!” 第224章 鹤寿逐燕 只听甘瑜略施谦礼后徐徐朗道: “飞花斜风落,林鸟和偶啼。 门犬附主吠,池鱼随众集。 惟鹤自孑然,不与凡尘趋。 云游紫霞间,寿年与松齐。” 此诗说的是凡间俗物的趋附之习与仙鹤的出淤泥而不染的对比,并祝寿星与松鹤同寿。 “好!”台下有不少人叹道,鼓掌相赞。 南宫鹤十分高兴,甘霖见到自己的儿子在众人面前赋诗,自然也略显光彩。 听到他人赞许的甘瑜面色却始终恭谦,但还是忍不住偷偷瞟了一眼萧湘。 不远处,慕容钰瞟了一眼刚才闷气而离的南宫燕,又看了一眼陈青,银牙轻咬,便朝寿台的方向拱手说道:“小侄也有一诗祝世伯之寿!” 南宫鹤一看,原来是慕容家的小姐,虽然他内心和慕容虎不对付,但今日是自己的大喜之日,况且这个晚辈的文采也是女子中的翘楚之辈,便也欣然说道:“好!” 只听慕容钰翠音朗道: “一鹤仙落萦草边,鄱阳夕云慕水甜。 潜鱼不知觅食晚,盹虾入喙空舞钳。” “不错!慕容家的千金果然是才女呀!”台下有人正由衷赞道。 忽然他被旁边的友人一拉袖子,附耳说道:“你不知道慕容家和南宫家……那个啥!”说着还挤眉弄眼。 刚才赞叹之人忽然明白,也小声说道:“哎呀!我一时高兴,竟忘了这茬儿了……” 南宫鹤也发现了此事,却装作不知,内心暗笑:“哼!虽然我和慕容虎有些过节,但也不至于连一个晚辈的诗文都要连累纠葛,如此算计未免也太小看我南宫鹤了!” 他故意大声喊道:“好!世侄之才,果然不让于男儿啊,呵呵呵!” “哼!”慕容虎在一旁,不屑的淡笑。 听到南宫鹤本人的赞许之词,慕容钰如春风拂面,却也不忘得意的瞟了一眼南宫燕。 南宫燕似乎感到了慕容钰的眼光,无奈她在这诗文之事上实在无以应对,嘴角抽搐了一下,却看也不看慕容钰。 陈青徐徐走上前,对南宫鹤拱手道:“世伯今日大寿,晚辈也赋诗一首,以助雅兴!” “好!”见到传闻中的诗魁也要为自己即兴作诗,南宫鹤不禁更高兴了。 此时陈青的对面,那个叫萧湘的女子却目光闪烁的正在看着他,眼神中似乎还有一丝期待。 只听陈青咏道: “拨云寻古道,倚石听流泉。 语来天色暮,独下田水间。 花暖青牛卧,松高白鹤眠。 逐燕春秋雨,逍遥不记年。” “好诗!”台下有人赞道。 陈青咏罢,偷偷看了一眼南宫燕,而南宫燕似乎心有灵犀,发现了陈青正在看她,便也向其看去。 两人对视的瞬间,南宫燕从陈青闪烁的目光中明白了什么,心中暗道:“啊!他的这首诗里,虽然有‘鹤’,却也有‘青’和‘燕’,‘逐燕春秋语,逍遥不记年’,这是不是在暗示他想和我……不!或许是我想多了吧!” 她害怕自己是自作多情,却惊讶的发现陈青如春风般的微笑中传达着爱意,如湖水般的眼神中充满着执着,令她心神荡漾,立刻双颊泛红,低头暗恼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还……还借诗传情,真是的!”虽然她心里这么骂着,其实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 南宫鹤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女儿,只顾点头称赞,客席上的方昊和甘霖也频频点头,对陈青诗作有欣赏之意。 正当众人以为陈青之后无人再作诗时,忽然响起了一位女子如黄莺般的声音: “红藕香残玉芦秋,云中鹤来临西楼。 花自飘零祭相思,鹤衔花瓣洒风流。” “好诗!”众人向那女子看去时,甘瑜第一个称赞道。吟诗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萧湘。 陈青也为这意境颇佳的才女之作侧目,却不料看向萧湘的时候,萧湘也正在看向他。 南宫燕也看到了这一幕,杏唇轻呡。 慕容钰听罢诗作,明显比她更好,甚至和陈青的诗作不分仲伯,此刻又和陈青对视,不禁对萧湘略显不服。 “哈哈哈哈!”南宫鹤早已喜笑颜开:“好啊,想不到今日老夫寿辰,还有如此多的年轻才俊为老夫作贺寿之诗,真是好啊!管家,将刚才的诗作全部书于宣纸之上,放到我的书房中。” “好的老爷!” 甘霖、慕容虎见到寿星赞赏其子女,脸上均露出欣慰之色,只有萧乘嘴角微扬,似在酝酿着说什么。 正在南宫鹤高兴之时,萧乘笑着说道:“既然有诗文助兴,如何能少得了以武助兴啊?” “哦?萧老板这是何意啊?”南宫鹤不解的问道。 萧乘缓缓说道:“记得上次慕容南宫两家比武之时,我的保镖秦飞和甘老板的保镖郭峰有过一场切磋,虽然那时以秦飞惜败收场,但我的这位保镖却一直为此事耿耿于怀。这两年他一直勤修剑法,此次希望能接南宫兄的寿辰与郭峰再战一次,我看刚好郭峰也来了,不如就随了我这保镖的心愿,也让我们看看,他两的剑法究竟孰高孰低,权当助南宫兄寿辰之雅兴,不知各位意下如何啊?” 慕容虎立即附和道:“好啊!南宫兄也是对剑法颇有造诣,今日做寿有剑法观看肯定会很高兴吧?” 南宫鹤瘪了瘪嘴,心想我这个寿星都没表态,你倒充起主人来了。 甘霖看见南宫鹤一时没有表态,似有为难之意,便说道:“呃……今日本是南宫兄的喜庆之日啊!这比剑固然也可观赏一二,但若一不小心误伤了彼此,岂不有损和气啊!” 慕容虎又急忙说道:“诶!和上次一样嘛,点道即止便是!况且他们两位都是个中高手,必能收放自如,怎会轻易误伤呢?” “这……”甘霖一时也不知怎么说。 南宫鹤看了眼一旁的方昊,后者略加思索后微微点头,他便勉强应道:“那好吧,就是不知郭峰今日状态如何,还是要看他本人之意吧?” 第225章 再战秦飞 见南宫鹤已无反对之意,萧乘赶紧给秦飞使了个眼色,秦飞立即走上前来,一脸不服的对郭峰半邀请半挑衅说道:“郭峰!上次是我一时大意,现在我已突破了境界,你还敢来吗?” 郭峰脸色略显不耐,眉头微皱,他实在不想再和这个秦飞切磋,谁的剑法高低他也并不想知道。但今日是甘老爷的好友南宫庄主的寿辰,现在大家又都看着自己。身为甘老爷的保镖,决断取舍早已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便看向甘霖,想征求他的意思。 甘霖略显为难,看向众人后便小声对郭峰附耳道:“看样子,大家都想看你两比试剑法,你……就当去跟他玩玩,自己当心,也尽量不要伤着他,点道即止,应付一下就行啦!” 郭峰微微点头,而后紧握剑鞘,走上前来拱手行礼并面色淡然的说道:“还是老规矩,点道即止吧!” 虽然秦飞对郭峰并无杀心,但他是个自视清高之人,上次败给郭峰之事在他看来是对自己莫大的侮辱!之后勤奋练功,就是为了一雪前耻,今日就算不伤郭峰,也一定要在气势上找回上次失去的颜面。 只见他拱手还礼,而后略显怨恨的厉声说道:“郭峰!上次你将我逼败,我回去后好好反省了数日,确实是我当时有一丝轻敌,以致一时大意让你钻了漏洞!今日我已视你为我此生遇到的为数不多的,有资格能和我使出全力较量的对手,不会再让你钻空子了!且就在半年前,我已突破‘无量剑法’第六层!拿出你最强的招式,让我们一决雌雄吧!”说完迫不及待的从剑鞘里抽出剑来。 “呵呵!言语中还是有一丝高傲!”郭峰内心暗道,他不想与秦飞争什么言语上的高低,甚至连打都不想打。现在他可以故意输给秦飞,这样应该可以免了这个自视清高又不愿屈居第二的剑痴日后的纠缠。但他作为一个武者,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却不光是自己的名誉问题,不仅甘老爷的面子会不太好看,也间接辱没了师父骆阳子! 一出招,秦飞就使出了全部实力,因为他领教过郭峰的剑法,此战他一心求胜,前面不必要的试探或铺垫能省则省吧! 郭峰看似面无表情的应对,实则内心已感到了对方实力的一丝提升,看来刚才秦飞所说的突破境界并不是虚言。但他还是没有立即动用九阳剑法,而是尽量用这几年来练功的成果提升七星剑法的威力,一来可以从侧面验证修炼的成效,二来也是为了保存实力,以在关键时刻锁定胜局。 约五个回合后,众人都发现郭峰和秦飞似乎势均力敌,一时间,连南宫鹤、方昊都感到了秦飞的实力,郭峰也面色略显凝重。 在郭峰看来,上次和秦飞比剑时,其实力大约比入府时的伍进略低,但也相差不多,因此在突然使用一招九阳剑法时可以直接将其逼败。而现在通过几回合的过招后,郭峰确实感到秦飞无论是招式的精纯还是内力的浑厚,都增长了一些,按照对比,已超过之前的伍进一些了。但即使是如此,他能有把握用三招左右的九阳剑法将其打败,因为之前击败伍进的三招九阳剑法是他靠自己的意志和体魄强撑下来的! 秦飞已没有了耐心,想尽快分出胜负,便运转内力,将气息提升至最高层,咬牙说道:“你刚才用的不是你最强的招式!还等什么?难道看不出来,若不用那招式,你也奈何不得我吗?” 郭峰知道,秦飞说的没错,虽然这几年自己的内力和修养又提升了不少,但依旧没有办法仅用七星剑法打败秦飞,毕竟自己不是师傅。于是接下来…… “嗯?终于要用那诡异的剑法了!”秦飞的双眼隐藏在利剑之后,却死盯着郭峰暗道。 他在上次的惜败后反复回忆着那一瞬间眼中闪现的最后招式,却始终都想不通为何郭峰仅一招就将自己逼到擂台边。现在他经过苦练达到了无量剑法第六层,说什么也要一雪之前轻敌而败的耻辱,重新找回无量剑法天下奇功的自信! 郭峰使用的第一招九阳剑法和上次的那招一样,气势中隐藏着攻势冲向秦飞。秦飞有了准备没有慌乱,但他还是闪躲开来,他知道这样的招式是无法硬拼的,只能避其锋芒。 第二招,郭峰却收敛了气势,以隐藏剑锋的快剑杀出,秦飞便使出了其无量剑法中的克敌之策,持剑迎了上去。无奈郭峰的剑法更胜一筹,秦飞的剑虽然碰到了郭峰的剑,却始终被压制在胸部以下,根本无法对其产生过多威胁。 第三招,秦飞打算及时调整策略,先拉开距离后再用自己的杀招主动发起进攻,以改变对方先发制人导致自己的被动局面。可郭峰似乎猜到了秦飞的想法,比其更快的使出了第三招,一式剑法即出,秦飞根本无力阻挡。而这一次,秦飞没有被逼退,却赫然发现当郭峰拉开距离后,自己双腿的裤子上已分别有了两个洞。 秦飞直瞪着看着自己的裤腿,久久无法相信这是事实。待他徐徐抬起头来,却见郭峰已经将剑收入了剑鞘,不言而喻,作为一场切磋比武,郭峰已经点道即止,而也不打算继续打了。 这两个洞显然是刚才第三招那快若闪电的剑锋所造成的,最令秦飞无法理解的是,自认为已列入天下青年剑客前列的自己,竟然被人用剑洞穿了两个裤腿,却在当时没有丝毫感觉,只在事后才发现,这是一个十分恐怖的事情。换句话说,如果不是切磋,郭峰若下狠手,自己的双腿便已经流血不止,可能现在站都站不住了! “刚才他的剑明明是冲我的面颊而来,为何我的裤子会被挑破……声东击西?……或者,他有子母剑?”秦飞的脸色阴晴交替,从僵硬变的恍惚,又从恍惚变得难看。 第226章 寿宴结束 他一时接受不了自己辛苦突破了“无量剑法”第六层,却接不住郭峰的三招的现实!内心暗道:“三招!三招!万鹏说他战胜甘府第二保镖时,也是仅用了三招!难道三招就是他所有对手的宿命?” “啪!啪!啪……”看见场面略显尴尬,南宫鹤缓缓鼓掌对郭峰笑道:“看来还是郭峰的剑法略高一筹啊!不过秦飞也不是泛泛之辈,都是年轻有为啊!呵呵!” 郭峰虽然未显出得意之色,但却不自觉的瞟了一眼台下的南宫燕,似乎在意其是否注意到自己。 秦飞再次在短时间内败北,不仅脸上无光,还略显难看,一咬牙想再次求战,却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慕容虎见机说道:“刚才他们打的太快了,我还没有看清,要不让他两再战几个回合吧?” 南宫鹤瞥了其一眼,口气不太好听的说道:“慕容兄,今日是我五十大寿之日,难道非要让这些年轻人见到血光你才高兴吗?” 慕容虎尴尬笑道:“呃!呵呵,当然不是啦,我怎么会在你的……” 南宫鹤没让他说完,略显不耐的打断道:“既然不是,那还说个什么,没看见秦飞的衣服都破了吗?不是刚才你自己说的‘点道即止’吗?” 慕容虎知道事情已无法挽回,便只好瘪瘪嘴,不再作声了。 谁料起飞这次的态度却和上次截然不同,只见他没有过多犹豫,立刻收剑、转身、离开。刚才的三招九阳剑法让他彻底醒悟了,郭峰的剑法的确和无量剑法都是天下奇功,要想战胜郭峰,只有一个办法:突破最后的第七层! 南宫鹤见状,立即跟一旁的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便再次让歌舞伎们上台表演,南宫山庄又沉浸在了一片喜庆的气氛中。 甘瑜向陈青寒暄了两句后,便缓缓走向萧湘,试图接近她。 而陈青则走向南宫燕,两人虽然交谈不多,却也你来我往,馨声欣语。南宫燕那原本冷若冰霜的脸庞,在陈青面前却似初春正在融化的冰雪,让人美不胜收。陈青还敏锐的注意到,和甘瑜交谈中的萧湘却有意无意的不时看向自己。 只有秦飞面色阴霾的独自矗立在萧乘身边,虽然东家也象征性的安慰了他两句,但他强烈的自尊还是让内心久久不能平静。无量剑法共七层,其中逢单层的突破才是大突破,而逢双层的突破则是小突破。这次突破了第六层,虽然让郭峰打败自己多用了两招,但仍旧不能改变局面。现在的秦飞只有一个念头,苦练剑法,早日突破第七层,不禁如此,他还决心大幅提升内力的修养,只有这样,才有机会打败郭峰那诡异的剑法,重新找回身为一个剑客的自尊! 寿宴结束后,因天色已晚,南宫鹤大方留宿众位宾客笑道:“众位看现在已经很晚了,金陵的驿站恐怕也快关门了,不若就在寒舍休息一夜,明日再启程如何?” 慕容虎,萧乘等远道而来之人欣然道谢答应,南宫辰急忙笑着跑来带领萧乘,特别是萧湘向山庄内安排住处,还不时的跟萧湘指点介绍。但甘霖则因为就住在不远的金陵,便笑着婉拒后准备离开。 南宫燕也委婉的想留陈青,不过在他反复思量后还是离去了。 忽然慕容季神色诡异的看了一眼萧湘,心中顿生一计,附耳对其父窃窃私语。 “……什么?这,这样做会不会过分了一点,恐怕不妥!”慕容虎听罢,都觉得儿子的这个计谋太过大胆,不禁摇头道。 慕容季一脸正色,略显阴狠的说道。“爹!你是知道的,我仰慕萧家千金许久,可她就是不识好歹,只要我先把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萧老板也不可能把自己女儿的声誉毁于一旦,以您和萧老板的关系,只要再添油加醋撮合一番,他必然会同意,萧湘不答应也不行了!” “可,可万一事情没办成,中途败露了怎么办?”慕容虎反问道。 “嘿嘿!爹你放心,这里是在南宫府上,就算出了这档子事,只要没人亲眼见到我,也与我们毫无干系!况且我也有准备,为了以防万一,我会穿上另一个人的衣服,但这就需要爹你……”慕容季低声说道,慕容虎频频点头。 “甘老板!干嘛走的这么急啊?”慕容虎对着正要带领郭峰等人出门而去的甘霖笑道。 “嗯?是慕容庄主,还有何事吗?”甘霖回头不解问道。 慕容虎指向庄外的天空,一脸关切模样的说道:“你看这天色已晚,你还带着自己的儿子和丫头,这急急忙忙赶回去也是睡觉,在这南宫兄的府上也是睡觉,那有何必一定要回去呢?” “这……”被慕容虎这看似关切之语一说,甘霖也一时语塞。 “我看今晚还是就住在这里吧!这南宫兄的府上不和你自己的府上一样嘛!”慕容虎想要用甘霖和南宫鹤的友情将他一军。 甘霖不禁为难,看向南宫鹤,南宫鹤自然想让其留宿,便笑道:“是啊!在我这里住一宿也好呀,你还怕我南宫山庄没有这么多房间不成!” 甘霖不觉又看向郭峰,郭峰想了片刻后神色凝重,便欲对甘霖附耳窃语,正被不远处的慕容季用阴冷的眼光盯着。郭峰低声说道:“最好不要留宿,今晚这山庄人太多,恐生……” “哎呀!我说甘老板……”慕容虎的衣襟被其子扯了一下,还没等郭峰说完便假装好意的对甘霖笑道:“你就别客气了,别忘了今日可是南宫兄的武师寿辰啊,这点面子你总不能不给吧!”说完还挑逗的看了一眼南宫鹤。 南宫鹤被慕容虎这么一说,又对甘霖笑道:“是啊甘兄,若家中没有太紧急的事情要处理,就留宿在此一晚又有何妨?” 甘霖见好友都这么说,便只好笑道:“那……也好!今日就不忙着赶回金陵了,索性在此休息一晚,只是要劳烦南宫兄照顾一二了!” 第227章 准没好事 “诶!看你这说的,我是求之不得啊!你呀,每次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我正有些事情想跟你好好聊聊呢……”南宫鹤见甘霖答应,急忙走上前去拉着其手向庄内走去,南宫辰便也带领甘瑜等人安排住处。 此时,慕容虎和慕容季父子两则互相对视一眼,均是嘴角微扬。 而不远处的萧乘看到刚才这一幕后,却也猜不出慕容虎劝甘霖留宿是何意。不过他两毕竟同在北方,以他对慕容虎的了解,不禁眉头微皱,隐隐觉得这笑面虎应该没憋什么好屁。 傍晚时分,只有西边的天际能看到一抹夕阳余晖,众人都在房间里休息。 内院的房间里,南宫辰正坐着,包氏说道:“你就去看一下萧湘吧,好不容易人家留宿在咱们府上,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呀!” “哎呀!这只身一人过去多尴尬啊,还是晚上,不行不行!”只怪他胆子太小,最后还是没去。 甘婷在房间里叹道:“要是李根在就好了……” 南宫燕站在窗边,还在回味白天陈青的诗句:“逐燕春秋雨,逍遥不记年……”嘴角微笑的他抬头望向天空,仿佛看到了正在咏诗的陈青那双如水般的眼睛。 “到底去还是不去呢……”甘瑜在屋里来回渡步已有半个时辰了,他的内心正在纠结要不要去拜访萧湘,但碍于身在他人府上为客以及男女之礼,一时下不了决心。想到萧湘那美丽的面容和丝毫不亚于自己的诗句,甘瑜便鼓起勇气想推门而出,可到了门口后,甘瑜想到自己恐怕会被萧湘拒绝而连这种相思都不能再有,便又将本欲推门的手缩了回去,一时下不了决心。 郭峰正一个人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为了方便,他特地向南宫辰要求,就住在距离甘霖不远的一间屋内。 忽然他睁开眼睛,看到屋门外有黑影靠近,待那黑影走到门前便停了,传来佣人的问话:“郭峰师傅在吗?” “进来吧!” 佣人一见到郭峰,双手恭敬的递上一张小纸卷,然后便离去了。 郭峰打开纸卷,只见上面写着:“败在你剑下我心服口服,但有一事不明,想当面讨问,不是比剑!戌时三刻山庄侧园廊亭恭候!”看罢郭峰目光闪烁。 此时,秦飞也正在自己的屋内静思,他也想过再找郭峰晚上比一场,不过又反复回想着白天的比剑后,他也明白自己的确和郭峰还有差距,且两次的比剑中,可以说郭峰都是手下留情了!他现在只有不停的反思自己,反思剑法,反思人生!忽然,他感到有人向屋门走近,听脚步声却无任何耐力,显然不是江湖中人。 “秦飞师傅在吗?”一个佣人的声音问道。 “我在!何事?” 屋门推开,佣人双手恭敬的递上一张纸卷,而后迅速离去了。 秦飞打开纸卷,只见上写:“胜你之举实为不得已,然你的剑法也有龙麟之势,今有一些拙见想当面告知!戌时三刻山庄侧园廊亭恭候!”看罢秦飞双眼微眯,略显疑惑之色。 在他看来,郭峰是个极为低调之人,两次切磋都是自己提出,且在这两次里郭峰表现的是极为不情愿,不得已应战后也是想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束战斗。 可今日白天的比剑结果是十分明朗的,按照他对郭峰的印象,实在不太像是他会提出这么一个相见的请求。“按说他不像是想借机羞辱我之人,亦或许他真的想对我的剑法指点一二呢?”怀着这样的猜想,秦飞最后还是打算赴约。 戌时三刻,天上已能看见星星。郭峰来到侧园廊亭时,正看见已早早到来,正背对着自己的秦飞。 郭峰没有说话,他认为既然是秦飞提出有事要问,自然会先开口。而秦飞也一时没有出声,他认为既然是郭峰想对自己指点一二,自己先开口说话会有失礼数。 山庄正园的一间厢房门口,忽然闪出一个人影,人影没有直接入门,而是拿出一个细竹筒,插入窗户,对准屋内的烛光处吹去。 烛光消失,屋内顿时一片漆黑,屋内却没有传来人影以为会听到的惊叫。几乎同时,那人影将屋门推开,跳入屋内。 萧湘看向人影,隐约看到其衣着竟然十分像白天的郭峰,但面容却被蒙住,无法辨认清楚。“是谁?”萧湘的声音没有显出过多的惊恐,似还有一丝镇定。 人影沉声说道:“萧大小姐,我仰慕你已经很久了!” 萧湘并没有惊慌,而是问道:“既然仰慕我,为何要用这种方式闯入,而又不露真容呢?” “呵呵,想知道我的真容也可以,只要你陪我过了今晚便可!”说着便反手将门关上。 “你敢!”萧湘娇喝道。 人影一怔,随即笑道:“哈哈!如何不敢,难道我们两个木已成舟后,你还有得选择吗?”说完便向其扑来。 “啊!放开我!呜……”萧湘反抗着惊呼,却立即被捂住了嘴巴。 就在此时,一掌袭来正中人影的后背!人影立即从侧面倒地后翻转着站了起来,惊呼道:“嗯?” 来人正是甘瑜,萧湘立即拉回刚才被撕扯掉一半的衣裳,躲在了甘瑜身后。 “你是谁?”甘瑜对人影横眉冷喝道。 没想到会有人在这个时候赶到,眼见事情失败,人影便夺门而去了。 “萧小姐,你没事吧?”甘瑜关切的问道。 不料萧湘急忙拉住衣衫,一脸正色的说道:“我没有事,你快去追,一定要捉住此贼!” “好!那我去了!”甘瑜将萧湘扶到座位上,而后回头,神色阴冷,迅速向人影逃去的方向追去。 侧园廊亭上,半晌过后,见郭峰还是没有开口,秦飞忍不住略显诚意的问道:“听说……你有两套剑法?” 郭峰知道,这话肯定是万鹏告诉他师兄的,本不想实话实说。但既然已经和面前之人打过两场,虽然秦飞都是败者,可毕竟剑法也不是凡类,想瞒也瞒不住,便低声答道:“是!” 第228章 调虎离山 “你击败我用的,便是第二套剑法吧?”秦飞问道。 “是!”郭峰依旧惜字如金的回道。 秦飞眉头微皱,心想这郭峰邀自己半夜前来,却还没有打算说出一些对自己的剑法有所见地之言,一时也想不到说什么,便随意问道:“我的师父是蓬莱山悟虚道人,可以告诉我尊师的名号吗?” “他……不喜欢我对别人提起。”郭峰淡淡答道。 “嗯?”秦飞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心中微怒:“这个郭峰,要我过来又不说话,问他什么又避而不答,这是在戏弄我吗?” 郭峰心中也已有一丝不耐,便问道:“你喊我来此,就是为了问这些吗?” “嗯?”秦飞不解道:“不是你派佣人捎信给我,要我来此的吗?” 郭峰开始就感觉事情有些不对,便早有准备,只见他的手徐徐举起。因为天色阴暗,秦飞一时也看不清郭峰究竟是不是在举剑,待他看清才发现,郭峰的手中拿着一个小纸卷。秦飞拿过纸卷,接着一丝夜色看去,眼神逐渐透出惊意。他一边神色阴冷的若有所思,一边也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纸卷,递向郭峰。 忽然秦飞想到了什么,对郭峰喊道:“不好!有人想调虎离山,我们赶紧回去!” 甘瑜没有追到那个人影,便立即通知了庄主南宫鹤,南宫鹤立即召集所有家丁,并将其他人喊了出来。 “岂有此理!”人群中,萧乘满脸愤怒的喝道:“竟然敢对我萧乘的女儿不敬,若是查出来,老夫定要他千刀万剐!” 南宫鹤面色阴冷,沉声说道:“萧老板先消消气,此事在我南宫山庄发生,我一定会将他找出来,交给你处置!”随后看向人群,疑惑道:“……嗯?怎么还有几位没有看到啊?他们人呢?” 南宫辰说道:“刚才我派人分别去通知各位宾客,据他们说,没有见到慕容季,慕容世伯说其去了茅房,便去叫他,即刻就会就带他过来。另外……”南宫辰不禁略显为难的说道:“郭峰和秦飞两人均不在其屋内!” “啊……这……”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南宫辰见状,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阴沉的说道:“找!今晚无论如何也要把他们找出来!” 秦飞赶回来首先去了萧乘的屋,却撞见了正在焦急等候着他的慕容父子两人。 “两位这是?”秦飞不解问道。 慕容虎阴笑道:“秦飞!你要感谢老夫呀,老夫给你创造了一个报仇雪恨的好机会!” 秦飞一时没听明白,不解的看着慕容虎,只见慕容季带着挑衅之意说道:“长话短说吧!你两次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输给郭峰,实在是有辱师门之名啊!我实在看不下去,便想了个办法帮你报仇。刚才我故意穿着郭峰的衣服,借着夜色去萧湘的屋里假装行那不轨之事,待她呼救来人后便立即逃了回来。等下肯定会有人指认此事是郭峰所为,而郭峰肯定会要你帮忙证明他与你在一起,所以……” 慕容季阴狠的说道:“只要你一口断定,刚才没有和他在一起,那么他郭峰妄图对萧家小姐行暴之事,便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啦!” 秦飞暗惊,他一时也不敢相信这并不相熟的慕容父子为何要用这般诡计帮他谋害郭峰,只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慕容季知道现在众人正在大院等着他们,不能耽误太久,否则会被南宫鹤那个老家伙看出端倪,便略显急躁的说道:“怎么?这么好的机会帮你报仇,你还犹豫什么!” 忽然秦飞想到了什么,反问道:“等等!你怎么知道我刚才和郭峰在一起?” “这……”慕容季一时语塞,慕容季急忙说道:“也不用瞒着你了,刚才是我们施计将你俩支开的,若不如此,季儿他如何能假扮郭峰顺利进入你家小姐的厢房?” “你们……”秦飞微怒,慕容季又抢话道:“我们这还不是都为了替你报仇!俗话说‘事不过三’,你已经败给郭峰两次了,难道你还想再败第三次吗?” 慕容虎接着说道:“只要你按照我们说的做,郭峰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了,且我们慕容世家和你们萧府只要对此事稍作传播,天下间便不会再有人会用他了!到时候,试问还有谁能和你去争夺剑法之巅呢?” 听到此话,秦飞双眼微眯,不得不说,这父子两的话说到他的心坎里了。他的确太想打败郭峰!他的确不喜欢做第二!他的确太想保持无量剑法在心底那份永远无法侵染的尊严!不过,他对这突如其来的阴谋还是不太能接受,一时没有直接回答。 慕容季小声说道:“万一南宫鹤问你去了哪里,你尽可说是被我们请来饮酒了,我和爹必然会配合!” 秦飞不禁猛地斜眼看向慕容季,心想这对父子果然和萧老爷曾经私下告诉他的一样,真是笑里藏刀,诡计多端! 眼看着时间不早了,慕容虎说道:“不能再等了!南宫鹤那老家伙精的很,我们必须马上过去,否则连我们也会怀疑的!” “按我们说的做,事后还会再给你一百两银子,绝无虚言!”慕容季说着就随其父向大院跑去。 郭峰从侧园回来后,首先来到了甘霖的屋子,见屋里没人,便又跑去一旁甘瑜的屋子,依旧没有见到人影。女眷的屋子都被集中安排在另一处院子内,郭峰想去看看甘婷,便又向她的方向跑去。 “抱歉各位!犬子身体不适,在茅房待得稍久了些!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啦?”慕容虎带着慕容季一来,就伸着脑袋,佯装一切不知的询问道。 南宫鹤瞟了一眼他,冷冷的说道:“萧家小姐被不明之人非礼,幸好甘家大公子及时赶到,但歹人还没捉住!” “岂有此理!竟敢对萧家小姐非礼,简直……简直是色胆包天!”慕容季一脸正色的喝道,看起来好像被非礼的是自己的女儿一般,略显造作。 第229章 喧宾夺主 听到此话,萧乘更加怒火中烧,慕容虎斜眼看到,不禁嘴角微扬。只见他又假模假样的问道:“萧湘,可见来人是何模样?” 萧湘印象中的人影太像郭峰,但他也知道郭峰是甘家保镖,有些为难,便不觉看向甘瑜。 甘瑜明白这是萧湘的一片好意,怕其道出是甘府保镖让自己脸上无光,便如实说道:“那人十分狡猾,先吹灭了屋内的烛灯,但他走时,我借着夜色看去,其穿着有点像……” “像谁?”慕容虎急忙逼问道。 甘瑜略显为难,但还是叹道:“不得不说,从服饰看,十分像郭峰!” “啊……”众人又是一阵哗然。 甘霖的脸色变的有些难看,虽然凭他对郭峰的了解,绝对相信其是断不会做出这种事的,但他却无力辩驳,只好略显焦急的对甘瑜问道:“瑜儿,你真的看清楚了吗?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孩儿只是说那歹人的衣衫,但面容确实没有看见!”甘瑜说道。 慕容季假装环视了一眼人群,意味深长的说道:“咦,怎么好像有人没来啊?”说完他的眼珠却暗地转向南宫鹤的方向,似是想激起其注意。 这时走来一人,众人看去,正是秦飞,只见他拱手道:“抱歉,刚才我出去了一下!” “你刚才去哪里了?”南宫鹤语气阴冷的问道。 “我……刚才去了一趟侧园!”秦飞回道。 南宫鹤略显阴沉,双眼微眯的问道:“哦?你去那里做什么?” 此时的人群中,慕容父子的眼神也不自觉的偷偷看向秦飞,似乎很在意他接下来怎么说。 “我……”就在秦飞略显迟疑却将要回答时,家丁却带着一个人来了。 “老爷!郭师傅找到了,是小的刚才在甘小姐的屋门前看到他的。”一位家丁说道。 郭峰一看这场面便明白有大事发生,但他却不知究竟是何事,因为他在人群中看到了甘府的人全都安然无恙,只好看向庄主南宫鹤,静观其变。让他始料未及的是,他略显惊诧的发现众人都在注视着他,仿佛发生的事情和他有着莫大的关系似的。 一见到郭峰到来,慕容季便暗地拉了一下其父的衣角,慕容虎立即明白了过来,急忙上前一步指着郭峰,一脸正色的对萧湘问道:“贤侄,刚才对你不轨之人,是不是这身衣着?” “嗯?”郭峰听闻此话,一脸不解,便看向甘霖。他是想听自己的东家对自己说明一二,可甘霖自觉自己当时并不在场,此时的气氛又颇为微妙,他想为郭峰辩解,但更懂‘言多义贬’的道理,所以并未在郭峰看向他后立即开口,因为他觉得在关键时刻说话更有作用。 萧湘略显踌躇的说道:“很……很像!” 甘瑜忽然有点觉得慕容虎这句问话有一丝误导之意,正欲开口为郭峰说点什么,但他比慕容虎更加知书达理,一想到此处是南宫山庄,在庄主没有问话的时候,事情应该轮不到自己这个晚辈插嘴,便没有作声。因为他对南宫鹤也有些了解,相信他应该会善恶分明,秉公处置。 慕容季趁机上前,略显阴狠的对郭峰责问到:“郭峰!我早就注意到你看萧家小姐的眼神尽含污秽,原来是早有图谋!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此话一出,众人都齐齐看向郭峰,他感觉的出来,除了很多人的眼神中略带一丝不善外,几个南宫山庄的家丁也向他靠拢了一些。 郭峰的神色却未有丝毫慌张,这些年来,他一直在用师父所授的心法“神农诀”修炼内力,他发现修炼内力的过程也是自己磨炼心境的过程。在随甘霖出入险境中,在和秦飞拔剑比武中,时刻都考验着自己的心境,这种心境可以让自己的力量完全的发挥,也可以让自己在危机时处乱不惊。 现在自己莫名其妙的卷入了一场纷争中,且自己似乎成为众矢之的,但他依旧稳如泰山,因为他内心当中的一丝明灯始终没有丝毫晃动,他一直都铭记着师父对自己的告诫:“天道郎朗,行的正就必定走的稳!” “各位,我刚从侧园回来,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慕容公子问我‘还有什么好说的’,恕在下不知其意,无可奉告!”郭峰平静的说道。 “你!”慕容季略显难看的说道,却一时语塞。 “好大的胆子!”慕容虎厉声轻喝道:“你一个看家护院的,竟敢如此跟我慕容世家的少庄主说话,实在是放肆!” 可令他没有注意的是,当其说出“看家护院”这几个字时,秦飞的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的跳动。 慕容虎转而挑拨说道:“南宫兄!这个郭峰趁着夜色暗淡,无人注意其行踪,妄图对萧家小姐图谋不轨,还如此猖狂,实在是令众人难容啊!” 此话一出,甘瑜终于忍不住想为郭峰说句话,可忽然感觉自己的衣襟被其父甘霖拽了一下,遂并未开口。甘霖一直在观察着郭峰,南宫鹤以及慕容父子,他现在估计,此事必定有诈。但一时也没有证据,只是凭借对南宫鹤的了解,相信他不会这么草率的误入某些人的圈套。此时若甘瑜开口维护郭峰,只会让事情更加复杂,因此才会暗地拦住他。 果然,南宫鹤刚才看似没有言语,其实也一直在观察各人的表现。 只见他双眼微眯,转向慕容虎意味深长的说道:“慕容兄,在我南宫山庄发生了此类事情,老夫自然会给大家一个交代,但在没有查清之前,好像还轮不到你来主持盘问吧?”接着他眉头微皱,装作回忆之色的问道:“我记得刚才……你和世子也是迟迟才赶到这里的吧!” “我……”慕容虎和慕容季均一怔,被南宫鹤这么一反问,才明白刚才的表现的确有些喧宾夺主了,于是只好偷瞄了一眼周围之人,闭口不语。 场面陷入了一片短暂的安静,只听到家丁手举火把那“呲呲”的声音。 第230章 大道汜兮 众人都等着庄主开口,南宫鹤扫视了一眼众人,沉声说道:“郭峰!你身为甘家人的保镖,刚才为何不待在屋内以保护甘老爷等人,而要跑去侧园作甚?” 郭峰答道:“我本待在屋内打坐,有仆人送来似是秦飞的邀请,约我去侧园一见。我本不想赴约,但想到今日是在山庄中过夜,且庄中之人都是甘老爷的好友,无需过多担忧,所以还是去了。” “哦!”南宫鹤听他的这番解释,似乎也说的过去,但忽然想到的什么,急忙问道:“嗯?何谓‘似是秦飞的邀请’?” 郭峰看了一眼秦飞,继续说道:“只因我去了才知道,秦飞好像也是收到被人邀请其去侧园的传信,所以我两只待了一会儿,就立即回来了,秦飞可以作证!” 此话一出,包括南宫鹤在内的众人不约而同的看向秦飞,其中慕容父子的眼光略显诡异。 他们两个深深的明白,此时秦飞的表态非常关键。若是其对郭峰的说法断然否认,则众人定会认为郭峰在撒谎,以逃脱夜闯萧湘所在厢房的罪责。 但若是其承认了郭峰说法,则郭峰和秦飞定然都会被南宫鹤排除在歹人的嫌疑之外。因为秦飞对郭峰的剑法不服几乎已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秦飞绝对没有可能去为郭峰包庇此事。也就是说,如果秦飞承认刚才确实和郭峰都在侧园,则决无理由怀疑此说法为假。现在萧湘和甘瑜都确认夜闯其厢房妄图不轨的只有一人,那么也就是说明这两人都与此事无关了。而刚才众人被家丁集结到院子里的时候,除了这两人以外,则只有慕容父子稍显迟缓,虽然南宫鹤也不至于以此来立即断定其中一人就是歹人,但若其持续追查下去,恐怕调查清楚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想到此,慕容虎两人内心忐忑,但表面上则仍装作一副安然自若的样子看着秦飞。 秦飞顿时感受到了慕容父子那略显逼迫的眼神,一想到两次败在郭峰剑下的耻辱之感,且又在这两对虎眼的压力下,秦飞略显阴狠,缓缓开口道:“刚才我在……” “秦飞!”众人的思绪被一声温和的喊声打断,寻声看去原来是一直没有言语的甘霖,只见他突然语重心长的说道:“古人云‘大道汜兮,误人误己’,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说啊!” “大道汜兮!”秦飞一怔。 这句话突然勾起了秦飞的回忆,那是他突破无量剑法第四层,准备下山之前,师父悟虚道人对他说过:“大道泛兮,其可左右。万物恃之……” 师父说这句话的意思,当时他还听着一知半解,后来当他下山历练了几年,并突破了第五层后,才有所顿悟:“凡世间大道,会在运动中化为细支,但最终还是会汇聚源流。即世间之事,还是要坚持其原本。”这句话是师父为了提醒自己下山历练的时候要秉持以道择道,勿为利趋的意志,勿被世间诱惑而改变初心,扎实修炼才能有大成。 “若是师父知道我用此法报复曾经打败我的对手,必为不耻!想我从一个懵懂少年,到如今的败敌无数,都是自己刻苦修炼而来,而慕容父子要我做的这种事情,是与师父的教诲,以及自己多年来历练的感悟背道而驰的,既然如此……”秦飞双眼微眯的暗道。 慕容虎见状,急忙鼓励道:“秦飞!不要怕,如实的说出来,这里有南宫庄主和我等替你做主!” “刚才我在侧园,”秦飞淡淡说道:“……和郭峰在一起!” “啊……”众人一片哗然! 慕容季嘴角抽搐,慕容虎则看着秦飞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阴狠。 南宫鹤沉吟片刻,又对其问道:“是不是你邀郭峰去的侧园?” “……是!”迟疑了片刻后,秦飞答道。他知道若不这么说,就是告诉南宫鹤,有人背后在搞鬼,也就是将慕容父子置于危险境地,无形中便是得罪了慕容家。他不想因为恨郭峰而诬陷他,但他也不愿得罪慕容山庄,便只好这么说了。 听到此话,郭峰的眼中微微闪动,但没有吱声。 南宫鹤见此,便明白郭峰和秦飞均不会是那歹人,不禁看了一眼慕容父子。虽然他和慕容山庄明争暗斗,但这半夜对萧家小姐图谋不轨之事却不是可以随便诬陷的,况且事情越是在他的山庄发生,则越是要调查的有理有据才能将罪责锁定在他们身上。而此刻慕容父子以如厕为由,暂时也没有任何证据。一时间,事情变得没有头绪,南宫鹤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岂有此理!”南宫鹤终于怒喝道:“在此事没有查清楚之前,所有人都不许离开山庄半步!辰儿!” “孩儿在!” “命令所有家丁,将山庄出口封锁,未经我同意不得擅自离开!” “是!” 翌日清晨。 南宫辰带领家丁,连夜在山庄全面搜寻了一夜,想要找到一些线索。虽然到现在还没有找到,但却让躲在屋里的慕容季略感不安。 “爹!他们……不会发现什么吧?”慕容季不安的问道。 “怕什么?”慕容虎小声说道:“衣服我们已经烧了,办事的人都打点好了,像他们这样搜下去也不会有什么进展的!” 慕容季还是略显不安的说道:“可,老是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吧?我们都走不了,时间久了必会生变。况且……” “嗯?况且什么!”慕容虎转了转眼珠问道:“你是怕秦飞那小子?” “是啊!” 慕容虎略显自信的冷笑道:“呵呵!谅他也不敢!他昨夜只说是自己邀郭峰去的侧园,这就说明他不想得罪咱们!” 只见他呡了一口茶,而后双眼微眯的说道:“不过……此事确实不易久拖,还是要尽快有个对策,在此久留确实不太明智!” 南宫鹤在屋内饮着茶,见南宫辰气喘吁吁的走了进来,便平和的问道:“有没有搜出什么线索?” 第231章 坐立不安 “整个山庄上下,我都带人仔细的搜查了一遍,发现了两处可疑,但也无法锁定是谁!”南宫辰说道。 只见南宫鹤不慌不忙的放下茶杯说道:“说来听听!” “一是在南苑的假山后一处隐蔽的地方,发现了一些灰烬。看样子好像是衣物,但烧的太过彻底,实在看不出衣物的样式和颜色。” 南宫鹤一边听着,轻捻羊须,若有所思。 “二是管家私下跟我说,下人‘龚力’的神色似乎有些紧张,但询问之下又毫无结果。” 南宫辰迟疑了一下又说道:“还有一事,甘老板问我何时能离开,说在金陵还有事在等他回去处理!” 南宫鹤神色平静,淡淡说了一句:“知道了!” 少顷,南宫辰见其父一副安然自若的样子,忍不住问道:“爹,难道你已猜到是谁干的了?” 南宫鹤瞟了其子一眼,嘴角微扬,小声说道:“昨夜我想了许久,加上你刚才告诉我的,大致已经知道事情的原委了。” “哦?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南宫鹤轻笑,便将其所推测的徐徐道来。 一炷香后,南宫辰频频点头,也觉得其父说的很有道理。 “……所以,秦飞和郭峰两人,无论是从其秉性,还是从昨晚所说之词来看,均不会是那歹人!此事十有八九是慕容父子搞的鬼!我料是慕容季那小子对萧家小姐早有色心,但他们和萧家人都是从北方而来,中途不好下手。但昨夜山庄之人众多,于是想趁夜浑水摸鱼!郭峰和秦飞必是其为失败所准备的后手,都是被其利用罢了!”南宫鹤说完,又端起茶杯呡了一口。 “嗯!爹说的有理,那下一步您打算怎么办?”南宫辰不禁问道。 不料南宫鹤只轻吐一字:“等!” 南宫辰一脸不解,南宫鹤见状轻声道:“你继续带人到处搜查,把动静闹大点,以我对慕容父子的了解,慕容虎或许还能忍得住,但慕容季必定坐不住太久!若是我没猜错,他到时候只有一个选择!” “什么?” “呵呵,暂时不说,你看着吧!”南宫鹤神秘的笑道。 “那……要不要我去把龚力叫来盘问一番?” 南宫鹤说道:“你还不明白?昨夜在我们山庄发生之事,本就不甚光彩,大家又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最终查出来是谁,其实我都不好处置。此事只有行凶之人自己将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是最好的!” “哦!原来如此,孩儿受教了!”南宫辰拱手道:“那我这就再去带人去搜查全庒了!” “嗯,只管去吧!”南宫鹤意味深长的说道:“多带些人,特别是慕容父子的屋内,你知道该怎么做!” “孩儿明白!” 过了晌午,整个山庄的氛围有些压抑,南宫辰继续带人到处搜查,特别是男丁的屋内。 待南宫辰带领家丁刚搜查完慕容季的房间离去后,他立刻变得坐立不安,不久便跑到慕容虎的屋里来。 “爹,再这么等下去,我怕迟早会露馅,我担心那个昨夜替我们送信的仆人可能……可能会顶不住啊!”慕容季略显惶恐的说道。 “嗯!你,我,秦飞都是有些定力之人,但那个仆人确实是个隐患……”慕容虎略显凝重的说道。 慕容季一咬牙,将手作刀抬到脖子边,神色阴狠的问道:“要不要我暗地把他……” “不可!”慕容虎说道:“你把南宫山庄的人当傻子吗?且此事就算你得手了,南宫鹤便更不会轻易放我们走了!甚至还会请官府出面查清此事,我们就更走不了了!” 慕容季不禁问道:“那怎么办?总不能这样等死吧?” 慕容虎叹道:“唉!事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了,去跟萧乘谈一谈!只要他发话此事不再追查,南宫鹤自然没有必要坚持追查下去,毕竟这么多人住在他山庄太久也有诸多不妥。” “怎……怎么谈?难道要我承认不成?”慕容季惊问道。 “你傻啊?爹怎么会把你往火坑里推!”慕容虎双眼微眯的说道:“萧乘那人是个商人,只要价钱合理,说法也过得去,我料他会答应的!” 片刻后,萧乘屋内。 萧乘刚关上门,转身对慕容虎问道:“有什么事情,非要你我两个人说,我女儿都不行?” “萧兄!”慕容虎说道:“实话告诉你,昨夜之事,是犬子季儿所为!” “什么?你们……”萧乘轻喝道。 “萧兄息怒,你先听我说完!”慕容虎说道:“季儿他并不是真的为了对贤侄行那不轨之事,却是为了替你出一口气啊!” 慕容虎将其子假扮郭峰,引诱两者去侧园之事说了出来,而后将责任怪罪于秦飞。 “……明白了吧!你的‘锦绣祥’和甘霖的‘甘露斋’那是北南两大商号,自然是对头。秦飞他身为你的保镖,两次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输给郭峰,那不是丢的他自己的脸,那是丢的‘锦绣祥’,丢的你萧乘的脸啊!” 听到此话,萧乘一时沉默不语,他的内心也有如此想法。 慕容虎振振有词的说道:“季儿去贤侄的屋内,只是虚晃一枪,目的是为了借罪给郭峰!所以,此事之所以没成功,全是因那秦飞不顾你东家的颜面,逆势而行的结果。” 萧乘叹道:“秦飞……许是他内心有些耿直吧,耻于用此方式嫁祸郭峰,这个我也无可奈何!” “哼!年轻人心高气傲,迟早他会明白这些所以道义都是浮云,一文不值!”慕容虎对秦飞之举怀恨在心,接着问道:“虽然现在南宫鹤派其子在庄内大肆搜查,但我料如何搜查也查不出来什么蛛丝马迹!但你我不能一直在这里耗下去啊,南宫鹤那个人又好面子,不查出个结果来他肯定无法给你交代!难道你我就这样一直在这里待下去不成?你在魏国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迟疑了片刻,萧乘抬头问道:“那,你现在来跟我说这些,是想要我如何?” 第232章 不了了之 慕容虎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的跳动,低声说道:“很简单!你我想要尽快离开回去魏国,只要你跟南宫鹤表格态就行了!” “怎么表态?”萧乘问道。 “你可偷偷去找他,就说你女儿虽然在昨夜遭遇惊吓,但好在并未失身,现在其心情已恢复平静,并无大碍。另外你在魏国还有事情要回去处理,为免南宫庄主的一众亲朋好友都日夜困于庄中,此事你已不想再追究。希望他就对众人假说,会将此事移交官府处置,待其日后再派人追查,我们大家便可以自行归去了!” 萧乘略显迟疑,而后问道:“我这么说,南宫鹤他会就这样答应吗?” 慕容虎笑道:“呵呵!萧兄且放心,他必然会答应!你想啊,在他的山庄中发生此等有伤风化之事,最不光彩的其实是他呀!我们这么多人都住在其府上,显然不是长久之计,难道他会很高兴吗?你作为贤侄的家长自己放弃追究此事,他就算口头上为你鸣不平,但心里肯定是求之不得啊!所以只要你开口,他一定会答应的。” 萧乘点头道:“嗯……言之有理!不过,如此一来,我的女儿实在是白受了一番委屈啊,我对她又如何交代呢!”说完还瞥了一眼慕容虎。 慕容虎怎会不知道他的话中之意,萧乘是魏国数一数二的大老板,定然是十分的精明。虽然没有明说,但萧乘肯定知道自己要其去将此事化解,其实也是为自己的儿子慕容季开脱。既然凶手也无甚追查,追查了也落不到什么,他萧乘自然也愿意做个顺水人情,但借机敲慕容虎一把,这样的机会他是不会轻易放过的。 慕容虎也早就料到会如此,便一脸正色的说道:“贤侄那里,自然是你这个做爹的要去好生安慰一番了!而我和犬子,本是想为你萧兄出口恶气,只怪老夫没有料到那秦飞竟然不识好歹,没有配合我们父子的行动!结果事情未成,反而闹的也不小,你去找南宫鹤商议此事,肯定需要打点,这些自然都算在我的头上,回魏国后我便给你送去!” 听到此话,萧乘的眼神微微一跳,但脸上却保持着淡漠之色,不置可否。 见萧乘这样反应,慕容虎内心闪过一丝不快,暗道:“这个萧老贼,真是精得像个贼,这时候还想着怎么多讹我一点好处!等过了这遭,看老夫以后怎么收拾你……” 慕容虎无奈,一咬牙又说道:“另外……我还有一些朋友在陈国做生意,萧兄若是有兴趣,我可以引荐一番!”他作出这番决定,内心其实还是很心疼的,这些所谓陈国友人的生意,都是他慕容山庄一直在经营的产业,现在为了脱身,不得不装作可有可无的生意般,暂时先割让一点出来给萧乘了。 萧乘心中微动,但不露声色,装作略加思索后还稍显为难的说道:“这些都是小事!如此……唉!便依你所言,我去找南宫鹤说说吧!” 慕容虎最后略显阴狠的说道:“还有萧兄,虽然此事是因我和犬子所起,但萧湘会遇到如此危险,秦飞肯定是难辞其咎的!本来,两次和郭峰比武就已经说明,他的剑法也不过尔尔。最让我难以接受的是,他竟为了那虚无的道义,却放过这么好的一个为你和‘锦绣祥’争回颜面的机会。我作为你多年的朋友,不得不提醒你:将这样的人留在身边,恐怕弊大于利啊!” 萧乘听罢一怔,遂双眼微眯若有所思。 未时许,萧乘便偷偷找到南宫鹤,将自己打算放弃追究,想早日回魏国一事对其说出。南宫鹤稍有为其鸣不平,之后还是略带叹息的答应了,但没有将众人召集到一起,而是各自派人通知,大家便陆续离开了南宫山庄。 至此,萧湘被袭一事便不了了之了,萧乘、南宫鹤、慕容父子均是心照不宣,甚至连甘霖也猜出了十有八九,但顾及朋友的情面而假装不知情。 萧乘回到魏国后,便先着力安慰女儿,以平复之前在南宫山庄受到的惊吓。好在萧湘知文通理,心志弥坚,并未像普通小姐那般哭哭闹闹,不久便恢复了常态,甚至变得更加成熟。 这日,萧乘考虑再三,还是打算将秦飞辞退。 “……所以秦飞,待会儿,你去找管家结账吧!”萧乘说了一大通不太沾边的话,最后的意思却很明白。 秦飞没料到萧乘会有如此想法,双眼微眯道:“老爷不会是怀疑,南宫山庄之事是我所为吧?” 萧乘说道:“怎么会!你的人品我是了解的,不然我也不会用你,我怀疑谁都不会怀疑到你!” 秦飞略加思索,又问道:“是因为……我的剑法暂时不敌郭峰的缘故吗?” 萧乘略显为难的答道:“呃……也不全是吧!” 秦飞听罢,眼中微光闪过。 停顿了片刻,萧乘继续淡淡的说道:“唉!只怪我太心疼女儿了,那日她在南宫府上受了委屈,从此便哭成泪人。虽然湘儿也并未失身,但不可否认的是,此事的起因,却是因为你和郭峰都不在身边。我固然知道,你俩的离开或许是有人在背后搞鬼,但如论如何,你都没有尽到保镖的责任。所以于情于理,我也不好再留你,你还是走吧!” 秦飞目光闪烁,脸色略显难看。 秦飞听得出来,萧乘的这番话半真半假。萧湘固然受了些委屈,但据他了解,其并没有像萧乘说的这般,因为此事而过度伤心,更没有“哭成泪人”。他也大致猜得出来,最主要的原因是自己连续两次挑战东家的对头,甘霖的保镖郭峰,却都被其当着那么多人打败,让其脸上无光。 另外,他也隐隐感觉到,南宫山庄的事情导致慕容父子对其怀有记恨,凭其和萧乘的交情,只要略有微词便可让东家对自己改变看法,此次回到魏国就被辞也不足为奇了。 第233章 陈青学艺 事到如今,秦飞也不想再辩解什么,于是最后拱手说道:“之前的失职,秦飞实感惭愧!请您代为转达对小姐的歉意!这几年您对我的关照,秦飞没齿不忘!日后若萧老爷还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请随时告知!保重!”而后便转身离去了。 看着秦飞的背影,萧乘内心复杂,一时间又有些怀疑这个决定是否正确。 秦飞结完涨,便离开了萧府,但他却有自己的打算。虽然没有在南宫山庄趁机陷害郭峰,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已经忘却了败给他的耻辱。 在内心中,秦飞暗暗下了决心,待他突破“无量剑法”最高的第七层时,就是他再一次向郭峰发起挑战之日! 在秦飞看来,凭借自己一身本事,到哪里都不用为生活犯愁。但,为了维护师门的尊严,为了心目中对剑法的孜孜追求,他不甘于承认自己的剑法不如别人!哪怕只有一个人! 陈国,玄宗。 陈青回来后,得知长老徐针刚刚结束闭关,于是便恳求其教授早就想学习的暗器。徐针在请示了掌门后便答应了,之后又在太上长老古月亲自授意其下,便决定给予其真传。 “我闭关前要你练习的孔雀翎,现在如何了?”徐针问道。 和其他长老不同,徐针并未束发,一头黑白相间的长发披于肩上。身高近八尺的他虽然年近六旬,却看似只有不到五旬模样,显得潇洒脱俗。 徐针的声音依旧硬朗宏亮,一听就是长期修炼内力,甚至还可能服用了珍惜药材的结果。他走路行事依旧雷厉风行,干净利落,在宗内的地位是毋庸置疑的。陈青回想起大师兄唐治曾说过,其武学造诣不在掌门之下的评价,不禁对这位师叔格外尊敬。 陈青恭敬答道:“师叔闭关的这四年,弟子一直在练习,已可以做到‘发之必穴’了。但,弟子现在所知的穴位,仅是藏经阁里的书上写的一些,听师父说,您知道一些穴位,才是暗器攻击事半功倍的好地方。” 徐针沉默片刻,而后说道:“想学也可以,先让我看看你现在会些什么。” “是!” “你随我来!” 片刻后,徐针和陈青站在一片宗内的小树林中,这里比较僻静,周围没有其他弟子。 “用孔雀翎攻击我!”徐针淡淡说道。 陈青想了想,还是恭敬回道:“那,请师叔小心了!” 陈青围着徐针走了几步,忽然猛地一抬手,只见一道绿光闪过直指徐针,但他却已不在原地,孔雀翎扑了个空,插入后面的树干上。 同时,另一棵树晃了晃,徐针从其上落了下来,陈青立即赞道:“师叔好轻功!” “轻功只是躲避的方式,不是重点!”徐针虽然刚刚在瞬间爆发内力使出了轻功闪躲,但却一点都没有喘息之色,淡淡说道:“刚才我之所以能躲开你的暗器,是因为我及时的把握住了你发出暗器的时机,若是反应稍微迟钝,即使轻功再好也闪躲不及!” 陈青俯首道:“师叔教训的是!” 徐针接着说道:“另外,你刚才射出孔雀翎虽然精准,且速度也不低,但还是没有达到用‘神识’瞄准发射的境地,这块我再指导你一番,你还需要多加练习。” “是!” “听说你这两年还练习了扇法是吧?” “若是如此,则可以用扇法作为掩护,在对方不经意中发出暗器是最为隐蔽的,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毙其不觉,是所有暗器的宗旨!” “于兵器后发出暗器……不相当于是‘袖里箭’了?”陈青话中之意,似有对此趁人不备之举略显为难之意。 “陈青!”徐针淡淡说道:“暗器一脉在普通人眼中本就是旁门左道,但历来在江湖上只有胜败之分,没有技法之别。我们玄宗研习的本就是如暗器、用毒、机关这些旁支另类之法,只要秉承惩恶扬善且不滥杀无辜,做到行于大道而问心无愧,则只管我行我素,无需在意他人眼光!” “弟子谨记!” 徐针继续说道:“刚才你说穴位都是藏经阁里的,这里我教你几处穴位,是我私藏的古籍里才有的,你且看好了!” “是!” “这里是‘五枢’,这里是‘天府’,这里是……”徐针一边指向陈青的身上,一边说道。 “原来还有这么多隐秘的穴位!”片刻后,陈青沉吟道。 徐针正色说道:“刚才我教你的十几处穴位,你要谨记,日后我传你‘玄黄九针’的时候会用到其中几处,但具体是哪几处,现在暂时先不说,到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 陈青说道:“多谢师叔!弟子一定日夜练习!对了师叔,弟子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说吧!”徐针似乎对陈青莫名的请求毫不吃惊,平淡的说道。 “弟子还想跟您学用毒!虽然我师父也是用毒高手,可弟子还是想跟师叔你学!”陈青含着一丝恭维说道。 徐针双眼闪过一丝跳动,依旧淡淡的说道:“可以!” “真的?那,多谢师叔了!”陈青喜不自禁,立即拱手谢道。 徐针的神色始终平淡如斯,缓缓说道:“不必多礼!我先跟你说说毒的种类,从原料上,大致分为草毒、矿毒、菌毒。常见的草毒有:断肠草、见血封喉、夹竹桃、马钱子、钩吻、乌头、蟾酥等。常见的矿毒有:金刚石、水银、鹤顶红等。而菌毒则以蛊虫最常见,也有一些西域传来的菌类。” 徐针继续说道:“若从毒的用途上划分:想毙人性命,则通常用鹤顶红最快,也称砒霜;想致人失明,则用奎宁;想致人失聪,则用知母;想致人失声,则用绿矾……凡此种种,不一而举。” 陈青听的津津有味,徐针继续说道:“天下之毒,多如牛毛,甚至新的毒种也不断有人研究而出。故,想知尽天下毒方,恐怕即使是天纵之才,能活到耄耋之年也实为难亦。” 第234章 早去早回 陈青微微点头,徐针也毫不保留的将其所知道来:“十多年前,你师父和我以及宗内的几位长老,曾经合力将我宗历代高人研究并传承下来的用毒及其解毒之方整理出来,刚好是一百零八种,汇着成一本书,名曰《地煞密啖》。其中有几种毒是你师父和我研究的配方,还没有试验过。待你先将奇经八脉和草药之典习得十之八九的基础后,可酌情与你传之!” 陈青目光闪动,一脸决心的正色道:“弟子一定不负师父和师叔的期望,努力研习暗器和用毒,以为将来报效我宗门!” “嗯……”徐针略含赞许的微微点头,最后说道:“另外,既然你已选择扇法,不巧我以前也练过一段时间,可以指点你一二。” “多谢师叔!” 事后,陈青便差人送信至钦州皇宫和“御灵阁”,告知其父皇和炼器店内人,自己打算闭关一段时间,具体看闭关的成效而定。 徐针则时而忙于宗内的事务,时而不忘来指点陈青的暗器和用毒,以致其闭关期间,只有徐针和师父黄弈见过其人。 就这样,李根在孟丘宗炼化内力,吴莽练习八卦掌,陈青在玄宗闭关练习暗器和用毒,大家都在刻苦用功,以期望练成之后能有一番作为。 这样不知不觉的练功中,整整两年过去了。他们三人都不知道外面已有何事发生,又会有何事即将发生。而事实上,也的确有一股更大阴谋已开始缓缓酝酿…… 中华1989年,孟丘宗。 “备剑如梦,起剑如醒,御剑如瞩,收剑如眠……”在自己的屋内,李根一直在揣摩骆阳子所描述的“人剑合一”的境界,现在他已经达到十之六七了。 约半年前,在“神农诀”的日夜练习下,李根已觉得自己的内力足有与王志、霍巍、伏狮这样的前辈相抗拒的地步。但为了十拿九稳,他还是又修炼了半年,此时的他已下定决心,不等孟丘宗派人,自己一个人去找伏兽宗寻仇! 不过在此之前,李根打算先去看望一下父母。一来是自己已有六年没有回家了,父母肯定十分牵挂,自己也甚是想念。二来虽然他如今的武功早已不是泛泛之辈,但独自一人去一个宗派寻仇,还是对遭遇无法完全估量的,依然可能有殒命的可能,为了不留遗憾,一些至亲的人他还是要再见一面。李根计划,看望完父母之后,他还想去一趟楚国,看一眼那个曾经令他度过难得的几天快乐时光的女孩。 元成的屋内,李根正立于面前,向其说出自己的想法。 “你真的只是去看望父母吗?”元成疑惑的问道。 李根略显踌躇,而后仍旧没有如实说出来,因为他还是不想会让元成担心,淡淡答道:“真的是去看望父母,弟子已有多年未见他们了,甚是想念!” “唉!也对,你爹娘肯定担心你在外面的安危,去看望一下他们也是儿女应尽的孝心!”元成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些碎银,递给李根说道:“这些年你寄居上宗,也没能教给你什么,这点银子拿去给父母买些东西孝敬他们吧!” 李根急忙推辞道:“不用了,元长老,弟子身上还有点钱!” 元成还是说道:“拿着吧!” 迟疑片刻,李根双手接过说道:“那……多谢元长老了!” “我再啰嗦一遍,李根,可不要再一个人去寻仇了!虽然你现在的剑法尚可,但也不是能一人对付一个宗门的,哪怕只是一个几十人的小宗门。那赤炎宗,伏兽宗的掌门都不是善辈,他们的手段诸多,你可不要去做傻事啊!”元成恳切说道。 “弟子知道了,请长老放心吧!”李根应道。 元成欣慰的对李根说道:“那就好,去吧!早去早回!” 告别了元成,李根临走前还到吴莽的住处去了一趟,可惜正好他出门和其他弟子练功去了,于是托其他师兄转告一声自己准备回乡一趟,便踏上了回赵国的路程。 陈国,伏兽宗。 自从上次贺斌等人来此探听消息,并最终用计谋逼得伏兽宗之人承认了是玉清宗的罪魁祸首后,伏狮等人就内心不安。虽然依仗阴魂宗在背后撑腰,还没有到如坐针毡的地步,但也不知孟丘宗何时会真的派精英弟子潜入陈国,对其实施惩戒! 伏豹一直在酝酿着对策,今日他想好了便来找伏狮商议。 “掌门!最近我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妥!”伏豹神色凝重的说道:“两年前的那次事件,已经证明玉清宗还有余孽,且他们鼓动孟丘宗调查我宗的目的就是为了验证凶手,准备报复!从孟丘宗派出掌门大弟子这事看来,其对玉清宗事件也是相当重视,恐怕迟早都会行动。我看这两年陈国对宋玉的防范又有松懈的迹象,我担心不久后,孟丘宗就会诉诸行动,我们不得不提早有所准备啊!” 伏狮缓缓说道:“嗯!你担心的事情,我也早就在考虑。不过,据我收到的风声,陈国可能不久又要伐宋了,若是如此,孟丘宗短期内不会敢派弟子潜入陈国的!” “哦?什么时候的事?”伏豹问道。 伏狮略加思索的答道:“我估摸,年内会再次起兵!” “嗯!若是如此,那当然好了,只是……”伏豹略显踌躇的说道。 “说!”伏狮略显不耐的说道。 伏豹只好说道:“虽然陈国伐宋可能让孟丘宗再来找上我们的时间延后,但掌门想过没有,只要我们伏兽宗在这百兽山上,就迟早是孟丘宗讨伐的对象啊!而阴魂宗虽然几次口头上说为我们撑腰,但真的一旦灾祸临头,或者孟丘宗先下手为强,到时候阴魂宗就一定会救我们吗?” “嗯?”伏狮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了些,不太高兴的说道:“伏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上宗是在骗我们吗?你可知道这话给钦州的长老听到了,是什么后果!” 第235章 还是老办法 伏豹盯着伏狮,正色说道:“掌门!我跟着你这么多年,凡事是不是都为宗门着想?若不是事关宗门存亡的大事,我犯得着跟你说这些对上宗不敬的话吗?” 伏狮略显冷静,淡淡说道:“你说吧!” 伏豹继续说道:“掌门应该知道,他们在钦州的分宗内,总共不到三十名弟子,上次连孟丘宗派来的六人都抓不回来!虽然其中有掌门大弟子的缘故,但其他的人却均不是内门弟子。就这样的六人,阴魂宗一个黑袍长老带这二十多弟子前去追捕,都空手而归,还损失了十名弟子,足以说明阴魂宗根本不拿我们的事情当回事啊!” “不是说,是因为那个叫李根的玉清宗弟子,隐藏了实力,以致他们失手吗?”伏狮推脱道。 “话是这么说,”伏豹略显不信的说道:“但那毕竟是黑袍长老带队,为何空手而归?在我看来,他若竭尽全力,必不会如此!只能说明,他没有尽力!你在看看,这两年来,阴魂宗有没有增派钦州人手?有没有再过问此事?若是他们真的担心我们伏兽宗的安危,就不会如此表现!掌门你可要清楚,在阴魂宗看来,我们计算被孟丘宗惩戒,甚至和玉清宗一样满门被灭,也只是损失一个子宗罢了。但对于我们伏兽宗,那就是全部的家当啊!” “你真的觉得孟丘宗会对我们下狠手?”伏狮将信将疑的反问道。虽然他也知道孟丘宗的威名,但要说能够不计后果的灭掉自己这近百人的宗派,则至少要派三十名以上精锐弟子。而冒着陈宋两国交战之期潜入钦州,则是十分危险的,弄不好伏兽宗的人一个没杀掉,自己的弟子倒先给抓了起来。伏狮内心始终怀疑,为了一个已经被杀的所剩无几的赵国小宗派,孟丘宗这样做值得吗? 伏豹神色凝重的说道:“我不知道,但我觉得,我们自己应该有所准备!” “这么说,你已经有计划了吧?”伏狮说道。 “掌门想想,若是孟丘宗真的要灭我们,我们怎么敌得过他们?所以我以为,我们只能跑!”伏豹问道。 “不行!”伏狮断然回绝道:“这是我们祖上留下的基业!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 “不是放弃啊,我们将所有弟子带走,在魏国去找一处地方重新立宗不就可以了!”伏豹说道。 伏狮一脸为难说道:“这……谈何容易!且不说我们在魏国能否找到一个同样可以让我们立宗的地盘,光是重新置办新的宗门,你知道要多少钱吗?还有,搬走就一劳永逸了?孟丘宗一样可以再找上门来吧!” “掌门您忘了?魏国可不是陈国,不是他们孟丘宗想来就来的地方啊!”伏豹说道:“况且,魏国有阴魂宗啊,阴魂宗就在太阴山。而太阴山的西面,刚好有座龙台山,山上还未有宗门,我们只要将宗门迁到此山上,则东面的太阴山刚好可以成为我们的屏障了。孟丘宗再如何胆大,能越过阴魂宗的地盘?宋国再强大,能对魏国构成威胁?” 伏狮沉思片刻,瞟了眼伏豹说道:“就算此事可行,但……” 伏豹知道他想问什么,直接打断其说道:“至于银子这块,我也想好了,而且只要按我说法子的做,不但足够我们将宗门迁到魏国,还绰绰有余!我们在魏国的日子过得,绝不比在这里差!” “哦?”一听有这般好事,伏狮两眼放着精光,沉声道:“什么法子?” “掌门有没有听说过楚国有个叫甘霖的巨商?”伏豹的眼中闪过一丝阴冷。 伏狮想了想回道:“没有,魏国的巨商我倒是略知一二!” “这个甘霖的商号叫‘甘露斋’,二十年前其接掌了商号时,恰逢楚国都城迁至金陵,后来其发展迅速,现在已经是楚国数一数二的商号了,在韩国和吴国也有生意,丝毫不逊于您知道的那些魏国大商号!”伏豹说道。 伏狮不解问道:“那……那又如何?” 伏豹阴狠的说道:“既然我们打算去魏国重新立宗,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在走之前,先派人去楚国将其抓起来,命其家人出三十万两银子赎人。只要银子一到手,便将其就地干掉,然后立即离开陈国……” “三十万两……”伏狮双眼圆瞪,嘴角抽搐,他从没想过要拥有这么多银子。 “有了这笔钱,不但足够我们在魏国重新建宗,而且肯定还有富余。到了龙台山,有东边的阴魂宗帮我们挡着孟丘宗,玉清宗的麻烦自然烟消云散了。” 伏狮听到这么多好处,脸上渐路喜色,似有动容。 伏豹嘴角微扬,略显得意的说道:“另外,再时不时的给其上点香火,套套近乎,从此我们便可以在魏国逍遥自在啦!” “好主意!”伏狮爱财如命,听罢后内心已兴奋不已,但还是顾及身为掌门的道义,装作十分为难的假意推辞道:“……不过,绑架巨商这种事情,若是被江湖同仁知道,恐怕要被他们所不齿呀!” “这个您放心,我早就想到了,自然有一番安排!”伏豹安慰道。 伏狮立即张大眼睛问道:“哦?说来听听!” 只见伏豹双眼微眯,徐徐说道:“如若掌门信任,我愿亲自率人去楚国办好此事。而我们自然不会让别人认出来是何许人也,还是老办法——‘赤炎宗’!” 听到这个名字,伏狮眼珠一转,立即明白了伏豹所想,不禁问道:“你是说……” “没错!”伏豹脱口而出,继续说道:“我和几名弟子假扮陈国粮商,约甘霖去酒店谈生意,他必会应约。而其他弟子,则全部穿上赤炎宗的衣服,事先埋伏在左右,抓到人后我们半遮半掩的将他转移到另一处地方。只要钱一到手,我们便将人就地掩埋,而后将身上衣服换掉离开。赤炎宗本就在金陵附近,若官府追查下来,定能找到一些目击之人,他们便只会将注意力放在赤炎宗上,定不会有人怀疑与我们有关!” 第236章 阴云密布 伏狮听罢,陷入沉思,片刻后问道:“你老实告诉我,此事,有几成把握?” 伏豹略加思索后正色答道:“七成!” 伏狮眉头微皱。 “不!八成!”伏豹急忙改口道。 伏狮缓缓说道:“此事过于重大,还是容我再想想吧!” “好!那我先下去了!” 伏豹走后,伏狮看着他的背影,双眼微眯。 入夜,伏狮将其子伏彪叫来,对其说出白天伏豹的一番计策。 “……听起来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他说的三十万是不是虚言!”伏彪略显怀疑的说道。 “彪儿,你是不知道那些商人的财力,我听钦州做生意的朋友私下告诉过我,他每年给朝廷上上下下打点的银子,加起来都有五万两。所以三十万,我相信那楚国巨贾一定拿得出来!”伏狮说道:“我倒是担心,他伏豹到时候会把持不住自己!” 伏彪一脸不解的问道:“哦?爹是什么意思?” 伏狮阴沉的说道:“爹是担心,伏豹现在想的倒是跟我们一起去魏国重建宗们,可一旦真拿着三十万银子在手里面的时候……恐怕他就不这么想了!” “爹你是怕,他一旦拿到银子,就会不知所踪?”伏彪猛然想到。 伏狮沉声道:“彪儿,你还年轻,不知道事情轻重,可爹却不得不防啊!其实他光是拿走钱,对我们宗门倒不算什么损失,可一旦事情查出来,我们什么都没得到,而楚国商人被杀和这笔钱的去向都会算到我们头上,这是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伏彪恍然大悟,不禁问道:“那爹你是想……” “必须要有个人盯着他,而这个人,只有你最合适了!”伏狮正色道。 伏彪目光闪烁,咬牙道:“我一定盯死他!” 翌日晌午,伏狮将伏豹和伏彪叫来,说出了他的想法。 伏豹听罢暗笑,立刻猜出了伏狮这么做的用意,却没有挑明,却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去了楚国后,一切都要听他指挥。 伏狮想了想,最后说道:“可以,就让一切行动都听你调遣,包括伏彪在内!” “爹!凭什么?我半年前不也升为长老了吗?”伏彪不满道。 伏狮对其瞪了一眼轻喝道:“嗯?你有豹长老行事谨慎,深谋远虑吗?要你听他的,是想要你跟着豹长老好好学学,你还费什么话!” 伏彪只好低头不语,只是神色略显不悦。 不料伏豹又说道:“还有个小请求,掌门你手下的那个叫伏豺的执事,非常机灵,办事也麻利,我想借来用用。我看这趟任务对武功的要求不高,但这样聪明的手下却很有用。” “行吧,你带他去楚国吧,一路小心!”伏狮懒懒说道。 听着伏狮这么迁就伏豹,伏彪内心越发显得不满了。 伏豹正色回道:“掌门放心!我一定不负您的期望,将事情办好!” 魏国,兆京,皇宫。 自上次陈国伐宋失败后,魏国皇帝司马渊就一直很不高兴。好不容易借着惩戒孟丘子宗的威严,攻破娘子关,并且距离攻下邺城也只有一步之遥,可最终还是被孟丘宗在几乎没有借助子宗力量的情况下,将陈军赶回了陈国。这次司马渊征求国师耿仇的意见,耿仇说还是将此事交给阴魂宗办为妥,司马渊正在迟疑。 “可是……要阴魂宗去让孟丘宗不帮宋国朝廷,似乎做不到啊!”司马渊疑惑道。 “陛下有所不知!” “哦?” 耿仇神色凝重的说道:“既然孟丘宗在没有子宗的情况下都能将陈军退去,证明他们肯定有懂得兵法之人。所以,只要孟泉山不被占领,我们在外部如何削弱他们的势力,都无法有致命的打击!孟丘宗一样可以在暗地指挥张温,运用各种诡计以弱胜强,护住宋国!微臣以为,只有从内部入手,确切的说,只有让掌门杨槐他自己放弃,才能让张温如断了翅膀的鸟,成为我们的食物!” 司马渊眼睛一亮,不禁问道:“你说的倒是有些道理,可问题是,杨槐视宋国朝廷如祖先,如何让他放弃呢?” 耿仇露出阴险的表情,双眼微眯的说道:“据微臣所知,杨槐有一个独女,且奉若掌上明珠,只要我们将其抓起来,并给杨槐休书一封,就说:“只要其对宋国的求助熟视无睹,待宋国都城被陈军攻下后,其女儿自会安然回到他身边!且日后,我们魏国对他们孟丘宗以前的事情都可以既往不咎,还可以联手共谋楚国。”这样软硬兼施下,我料杨槐必会妥协!” “嗯……好计策!”司马渊微微点头,却又略显皱眉道:“可朕还是担心,要是张温和宋国的那帮文官在杨槐面前以国家存亡百姓性命为由对其苦苦哀求,再加上孟丘宗的那帮长老们的一番大义凌然的劝谏,最后他可能会对我们的要挟无动于衷,舍女保国啊!” 不料耿仇却嘴角微扬,略显自信的说道:“陛下放心!这个微臣想过了,杨槐的性格我还是略知一二的。他表面上是雷厉风行的掌门,实则内心温良,女儿就是他的软肋!况且孟丘宗内,有人劝其舍女,就一定有人劝其保女,两相权衡下,最终还是要看其性格决定,而杨槐必定过不了女儿这一关。” “哦?照爱卿这么说,只要能抓到其女儿,宋国可破?”司马渊略显憧憬的问道。 “是的!所以微臣才说,此事让阴魂宗去办是最为合适的。阴魂宗有四位黑袍长老,俗称‘四鬼’,可谓武功高强凶名在外。只要四鬼同时出马,隐秘行事,在孟丘宗的几位护法长老没有防范的情况下,必能将杨槐之女得手!”耿仇说道。 司马渊双眼微眯,陷入沉思。 耿仇见状,又引诱道:“陛下!魏楚百年之约将近,我们只有在此之前,借陈国之力拿下宋国,北方剩下的赵、韩两个小国便如探囊取物了!您还犹豫什么?” 司马渊咬牙道:“好,朕这就写信给阴昌!” 第237章 细思极恐 李根回到家乡鹿山镇,在家中住了几日后便辞行南下,约十日后已到达楚国金陵,准备看望一下甘婷。 来金陵的路上,李根回忆着上次和甘婷邂逅时的情景,想起自己那时候是多么的愣头愣脑,想起甘婷那可爱俏丽的面容,还想起临走时她依依不舍却又不好意思表达爱意的样子,李根的脸竟然还有点红了。 走着走着,眼看拐过前面一条街就快到甘府了,李根收拾了下情绪,略微整理了下衣衫,一边回忆着甘婷的音容笑貌,一边缓缓走了过去。 此时的甘府门口站着两人,甘府看门的家丁身穿蓝色布衣,正背对着大门,手中拿着一封信,对面前之人问道:“……您家老板怎么称呼来着?我好跟老爷通报!” “我家老爷姓张,从陈国钦州来!”家丁对面的外人,也是一身家丁打扮,身穿灰色布衣,随口答道。 “好的!我这就把信呈给老爷,您稍等!”说着就拿着信走了进去。 “老爷!”蓝衣家丁在甘霖的屋门外喊道。 甘霖轻声回道:“进来!” 家丁一走进屋内,甘霖就急忙问道:“是大少爷回来了?” 前日,甘霖派其长子去银陵取一批货物,因为货量偏大,路途也不远,伍进便让万鹏和丁皓两人相伴,这样就不用再请镖局了。现在已过去两日,甘霖略显期盼,所以才会有此问。 家丁一怔,笑道:“不是!呵呵,是有位陈国钦州来的张老板,说有一大笔稻米想卖给您,这是他差人送来的信。”说完恭敬将信双手递上。 “哦?”甘霖放下茶杯,略显疑惑道:“最近米价刚好稳中有升,真有这样的好事?”说着便接过信,拆开看来,只见上面写道:“久闻楚国名商甘老板大名,生财有道,童叟无欺。张某从陈国带来稻米三万石,未想他处,只想与甘老板谈此生意!今日未时,‘会仙楼’恭候!张旻。” “这可太好了!”甘霖笑道:“近闻吴国北部洪灾,淹没了不少良田,以致米价上涨。若是收了此粮,再运到吴国的淮安地区,起码要赚三成啊,哈哈哈!” 甘霖身边,师爷林湛附和道:“恭喜老爷,又要做成一笔大生意了!” “嗯!看看这张老板的价格如何吧,只要不太高,我就全都收下来!”甘霖颇感欣慰,转而对家丁说道:“你去告诉送信之人,我这就去……对了,顺便去跟郭师傅说一声,午后随我出去一趟。” “是!” 片刻后,李根已快到甘府,远远看见有一灰衣人在门口背对其站着。 此时的蓝衣家丁刚好出来,对灰衣人笑道:“我家老爷说他马上就去!” 灰衣人的眼中微微一跳,平和说道:“那我先告辞了!” “您慢走!” 灰衣人转身离去,李根正好朝大门走来,他打算过去告知姓名,毕竟自己上次来已经很久了,且她只和甘家小姐相熟,其他家丁不一定认识他。 而甘府的蓝衣家丁刚准备转身进府,却看见一人刚走,又来一人,便又回过头来看向李根,笑脸相迎。 突然,李根正朝蓝衣家丁走去的脚步缓缓停了下来,不为别的,而是因为刚才与其擦肩而过的那个灰衣人似乎在哪里见过! 李根转身看向那灰衣人的背影,眉头微皱,努力回想着此人究竟是何时何地见过。 蓝衣家丁站在门口,看到这李根来也不来,走也不走,一时摸不着头脑。 李根忽然一怔暗道:“想起来了!刚才那灰衣人,不正是曾经在陈国伏兽宗为自己带路去见伏狮的那个人吗?他怎么会来这里……” “这,这位少侠!”蓝衣家丁看着已走到面前数步之遥的李根,略显疑惑的问道:“您这是?” “……难道他已经离开伏兽宗,入了别人的府中为差?如果不是如此,那么他打扮成这般模样,又来找甘府之人,能有什么好事吗?”李根越想越不对劲,甚至细思极恐。 他本想问甘府的家丁,刚才这人对其说了什么,但一想这么问着实有些失礼。再说自己一个外人,人家凭什么会说呢? 想到伏兽宗都是残杀自己宗门的恶魔,想到甘婷的安全,李根临时决定先不进甘府找她,而是要弄清这灰衣人究竟来金陵干什么! 于是,李根便转身而去,与灰衣人略微保持距离,但紧紧跟在其后。剩下甘府门口的家丁不知所措,少顷摸了摸脑袋,摇摇头便进去了。 甘府外,李根已跟着那灰衣人走了三条街,终于,灰衣人左右看了看,转身走进了一家酒楼中。 李根也跟着徐徐走近,发现酒楼颇显气派,一看就是富裕人家才来的用餐之地。只见门口左右挂着一对楹联,李根虽识字不多,但好在这楹联上的字都很简单,他都认识。只见右联是“味美招来天下客”,左联是“酒香引出洞中仙”,而门上的大红匾上写着三个大字:“会仙楼”。 李根走了进去,看着那灰衣人直接穿过大堂走进了后院,远远看去,李根估摸后院应该是客房,便找了个角落先坐了下来,打算先等等看。 “客官,您看想吃点什么?”小二立即凑过来问道。 李根想了想说道:“我在等朋友,稍后点菜吧!” “行嘞,你先坐会儿,有事叫我便是!”小二说着便笑着走开了。 李根正在发愁,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心中暗道:“看样子,可能还有其他人,恐怕还不少。我若直接跟进去,可能会惊动他们,但总在这里等着也不是个事,怎么办才好呢?” 后院二楼的一间最大的客房中,灰衣人刚刚进来,轻轻的关上了门。此房间很大,房内有近二十人,其中十多人看起来像赤炎宗门人。 灰衣人对着一位身穿褐色锦袍,富商打扮,但背对其站立之人小声说道:“他答应了,马上就来!” 第238章 小心为妙 “好!”锦袍人缓缓转身,他不是别人,正是化妆为陈国商人的伏豹。在他看来,只要甘霖上钩,此事便已十拿九稳了。只见他双眼微眯,冷冷说道:“立即派出两人守在甘府门口,只要他出门就立即回报。再让一人候在酒楼下,一旦他到了便将其带到二楼雅间中。” “是!”灰衣人应道,他自然就是被伏豹点名从宗内带来的执事伏豺了。 伏豹接着斜眼向身边一位身穿赤炎宗宗袍的人问道:“东西都准备好了吧?” 此人正是伏彪,他略微化妆,扮演赤炎宗的长老。他懒懒回道:“早就准备好了!” “嗯!等会在酒桌上,只要我一发暗号,你们就冲出来,首先用布团塞进他的嘴巴,然后再将其装入准备好的大麻袋,然后当做货物扛出雅间,运到酒楼后门口的车上,立即运出城,该打点的都打点好了!但动静尽量小点,否则惊动了官府会很麻烦!”伏豹小声说道。 伏彪问道:“要是那老家伙警惕性太强,不喝酒怎么办?” “那就等我的暗号,暗号一放,你们便冲出来直接将其敲晕,注意轻重就行了!明白了吗?”伏豹补充道。 “他若是带了随从,都干掉吗?”伏彪又问道。 伏豹沉思片刻,阴冷说道:“全部干掉,只留他一个!” 一晃到了未时许,守门的蓝衣家估摸老爷快要出门了,便早早候在门口。片刻后郭峰也徐徐走来,两人便一同在此等候还在换衣服的老爷,期间也有少许交谈。 甘霖笑着从内院走了出来,不料其次子甘礼也从另一个门走出来,与甘霖撞了个正着。 “爹?你这是要出门吗?”甘礼问道。 甘霖问道:“是啊,怎么,你也要出门?” 甘礼提醒道:“您忘了?今天是跟武阳镇的齐员外结账的日子,我要到他府上去一趟!” 甘霖恍然说道:“噢对对!我把这事给忘了!” “那,郭峰是跟您走,还是跟我走啊?”甘礼略显为难的问道。 因万鹏和丁皓二人随甘瑜去了银陵,现在甘府只剩下伍进和郭峰两位保镖。而按照常规,伍进要留守府中,所以甘霖和甘礼同时要出去,便只能有其中一人让郭峰保护了。 甘霖眉头微皱,看了看郭峰,干脆说道:“你要出城,还是让郭师傅跟你去吧!我就在城内,无需郭峰陪伴了!” 甘礼略显担忧的说道:“这,恐怕不妥!还是让郭师傅跟着您去吧,武阳这么近,况且我还会点武功,可爹你年纪这么大,要是有个好歹……” “怎么会!”甘霖不以为然的说道:“这金陵城可是天子脚下,十分安全,再说我是去见生意人,能有什么危险?还是让郭峰陪你去武阳吧,你就不用担心爹啦!” “这……”甘礼瘪了瘪嘴,忽然想到什么,便一个机灵看向郭峰说道:“我看还是请郭师傅定夺吧!” 甘霖一听觉得也对,这个时候是应该征求一下保镖的意见,便也看向郭峰。 郭峰刚才一直没说话,见两人都看向他,便问道:“方才听闻家丁说,是一个外来的商人,毛遂自荐想跟您做生意?” “是啊!这有何妨?生意总是要有第一次嘛!”甘霖和善的说道。 却听郭峰正色问道:“也就是说,他并不是您的熟人了。恕在下斗胆,生意人应该十分讲究礼数,既然他远道而来指明要和您做生意,为何不自己上门拜访,而是邀您出门赴宴呢?” “嗯?”被郭峰这么一问,甘霖忽然一怔。 甘礼点点头,急忙附和道:“爹!我看郭师傅说的有道理,虽然金陵城很安全,但您可是名声在外的巨商,还是小心为妙!” 甘霖呡了呡嘴,想到上次的丰城之劫不禁一阵寒颤,终于说道:“这……那礼儿你?” “哎呀!我今日就不去了,只是结账罢了,缓一天去也无妨呀!”甘礼说道。 甘霖叹道:“也好!那商人是陈国远道而来,不宜让人家久等。所以爹就先去了,你且明日再去吧!” “好!郭师傅,小心点!”甘礼一边嘱咐,一边目送他们两个出门。 李根在酒楼里等候了半天,他就等着一个掌柜不注意的时候,想溜进后院的客房打探情况。 忽然,一队宗门弟子打扮的人从后院走进酒楼大堂,别人或许不认识,但李根一眼便认出,这就是赤炎宗的宗服。 “这里怎么会有赤炎宗的人,奇怪,难道那个伏兽宗的人投靠赤炎宗了?……可是,他们在这里做什么呢?”李根越想越糊涂,正在此时,他看到了队伍最后的一人,双眼微眯,看了看忽然内心惊道:“那人是……伏彪!他竟穿着赤炎宗的衣服,这是为何?” 李根正疑惑不解时,其中两个弟子模样的人径直走出了酒楼,看他们的方向极可能是去甘府。而伏彪则带着其余十多个弟子走上了酒楼的二楼。 这群人出来时,李根还略微侧着脸,生怕被他们认出来。不料他们没有走出酒楼,而是从后院进到大堂后一转身,上到了酒楼二楼,李根没有贸然跟上去。 紧接着从后院又走进三人,为首的一人商人模样,李根看去似曾相识,却一时想不起来。后面两人家丁模样,其中一人就是刚才他跟踪而来的灰衣人。 李根侧眼看去,那灰衣人和领头的商人也上了二楼,而剩下的那位家丁则找到了一个空桌坐了下来,不时朝酒楼的门口看看,似是在等人。 忽然,李根终于想起来,刚才那个商人模样人的,不就是略为化妆后的伏兽宗长老——伏豹吗? 李根眉头微皱,伏豹和伏彪都来了,且他们这将近二十人左右一齐上去,肯定不是吃饭那么简单。想到伏兽宗的人曾经用假的赤炎宗刀来将屠灭玉清宗的事情,李根料定这伏豹等人穿着异常来到金陵,十有八九没准备做什么好事,不禁双眼阴冷。 第239章 这就是江湖 “他们极有可能是在等甘婷的父亲甘老爷,肯定是来者不善!正好,我本来就要去伏兽宗找他们算账,这下你们送上门来了,那就干脆在这里为师父和师兄弟们报仇吧!”李根握紧剑鞘,眼含怒芒,咬着牙看向楼上,恨不得立即冲上去将他们杀光。 片刻后,李根变的冷静了些,他又想到,这里是金陵城,不是百兽山。现在自己虽然怀疑这假扮商人和伏兽宗的二十人等,肯定是在做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勾当,但一时没有证据。若是在这里动手,必然会惊动楚国官府,恐怕他们是不会因为赵国玉清宗的事情对自己有任何偏袒的。 又过了一炷香的工夫,酒楼走进来两位赤炎宗弟子,李根依稀记得他们就是刚刚出去的那两人。这两人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家丁,微微点头示意,而后便走上二楼了。 二楼的雅间内,两名赤炎宗弟子轻轻走了进来。其中一人走到已端坐在酒桌子一侧的伏豹身边,低声说道:“人已经出发了,不过,他还带了一个人,看样子不是普通佣人,而是……保镖!” “哦?”伏豹眼神微动,沉声说道:“看来这老家伙还是有所提防啊……等会你们听我号令,不要轻举妄动!” “是!”说完两名弟子就出去了,转身进入了隔壁的雅间。 一旁的伏豺小声问道:“豹长老,那甘老板顶多只有一个保镖,我们这么多人,还担心什么?” “我们人是多,但是我们此行只许成功不可失败!万一对方是个高手,而我们强行动手,结果可能就是人没抓到,还惊动了官府!所以等会他们来了,我要先看看情况,必须觉得有一定把握才动手!不然,我们便只使出备用的方案,将其引出金陵城再动手了!”伏豹沉声说道。 伏豺恭维道:“那是!那是!还是您想的周全,弟子实在自叹不如!” 伏豹瘪了瘪嘴,略显不耐道:“行了!别只会拍马屁,等会看我的眼色,见机行事!” “是!” 一楼大堂内,李根平复了一下情绪,若有所思的暗道:“既然一时间不宜上去,不如……去他们刚才的房间看看,或许能够找到一点线索也说不定。” 拿定主意,李根斜眼瞟向那个等待着甘霖的家丁,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便装作刚才没看见伏彪等人上楼一样,轻轻走向掌柜,小声问道:“掌柜,请问这里是否有‘赤炎宗’的人入住?” “有,您是?” “我是他们的朋友,是他们约我来的,请问他们住哪间屋子?” “哦,这样啊……”掌柜上下打量了几眼李根,见他也是一副江湖中人打扮,便没有怀疑,淡淡说道:“他们住在后院二楼,东面的大房!不过他们刚才好像上去吃酒了,要不……您去楼上雅间找他们?” “哦,不用了!”李根一个机灵说道:“他们约我去房间见面,我还是去那里找他们吧,应该还有人等着我!” 掌柜想了想说道:“这样啊,那请便吧!” “多谢了!”说完,李根就坦然的穿过大堂,向后院走去。掌柜看了看李根的背影,没有说什么,自顾的忙乎着了。 李根自己都觉得有些吃惊,刚出鹿山镇时,自己是个从来不曾说谎,也不会说谎的人。可自从离开玉清宗又拜入骆阳子门下以后,在这波澜壮阔又暗流涌动的江湖中,已不知不觉开始习惯于在某些时候说谎了。 虽然事后依旧隐隐有些奇怪的感觉,但打心里却很坦然,仿佛内心中还有另外一个自己在告诉他:“这就是江湖!” 就在李根前脚迈进后院时,甘霖和郭峰后脚迈进了会仙楼的大堂。 一位家丁模样的人主动上前,操一口陈国口音笑脸相迎道:“您应该是甘老板吧?” 甘霖急忙笑道:“是啊!是啊!你是张老板的人吧?” “是啊!”家丁笑道:“是我家老爷要我在此等候您!您随我上楼吧!”说着转身之际,看似无意的瞥了一眼甘霖身后的郭峰。 当他看到郭峰那平淡无奇的表情时,心中一凛。但这微弱至极的悸动,却也被郭峰敏锐的感受到了,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跳动。他却没有看向那家丁,也没有惊动甘霖,只是握着剑的手更紧了一丝。 李根来到后院二楼东面的房间口,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里面一点声响都没有,他估摸这大白天的,应该不会有人在里面睡觉,应该是没有人,便左右看了看,推门而入,然后迅速的在里面将门关上。 放眼看去,这间屋子的确很大,除了正厅的近五丈见方外,还有内屋。李根估摸伏豹他们去酒楼用餐,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回来,便慢慢的开始搜查起来,先搜正厅。 酒楼这边,甘霖和郭峰走上了二楼,在一个雅间门口停了下来。家丁没有直接推门而入,而是先敲了两下门,然后用较大的声音说道:“老爷,甘老板来了!” 开门的正是伏豺,他见到除了甘霖,后面还站着一个青年,且拿着剑,虽然脸色没有变化,但眼神却跳了一下,笑道:“甘老板里面请!” 甘霖没有察觉到什么,笑着走了进去,郭峰也跟在进去了。 “哎呀!久闻甘老板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真是我张某之幸啊!哈哈哈……”伏豹装作张老板,和甘霖一阵寒暄时偷偷瞟了一眼郭峰。两个家丁则跟甘霖倒着酒,同时也在暗地里打量着郭峰。 郭峰的表情依旧平静如水,他感觉得到一进入这雅间就有几双眼睛在隐隐打量着他。作为跟在老爷身后拿着武器的保镖,这样引人侧目也是正常的。但他也不忘用余光洞悉着面前的三人,以及屋子里可能会藏人的地方。 伏豹和甘霖一边谈着生意,一边时不时看向郭峰,虽然从面容上看不出伏豹的变化,但其实心里,他已经十分凝重。 第240章 再返会仙楼 甘霖见伏豹一直未谈到实质上,便主动询问米价。伏豹虽然没做过生意,但是行情还是知道的,便提出了一个较低的价格,甘霖听罢大喜,当场就将此笔生意定了下来。 伏豹的心里却没有在意甘霖,而是估量着是否要现在动手,最后他还是决定放弃,转而对甘霖笑道:“既然甘老板这么爽快,那便是再好不过了。”不料他话锋一转,又略显为难的说道:“只是,我这批稻米从陈国运来,请的是武阳镖局护送的,此时还放在武阳。所以明日,还烦请甘老板来武阳一趟,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当面两清,你看如何?” 甘霖仅略加思索后便爽快答道:“没问题!”说完便欲起身离去。 伏豹陪着甘霖走到门边,伏豺将门打开,伏豹站在门口,故意大声笑道。“那甘老板慢走了!明日我会派人在镇口相迎!” “好的!留步!”甘霖说完便和郭峰朝楼下走去。 两人走后,伏豺迅速关上门,小声问道:“怎么豹长老,你觉得此人是高手?” 伏豹没有回答,眉头微皱,似在思考,片刻后说道:“去把伏彪叫来!” 伏豺转身而去,片刻后,穿着赤炎宗宗服的伏彪走了进来。 “刚才为何不动手?”虽然早已说好,此次行动全听伏豹指挥,但因为只有一个保镖便没有发暗号,伏彪还是略显不解,忍不住问道。 伏豹沉声道:“那保镖我仔细打量了一番,的确是个高手,实力恐怕不亚于那日我们见过的孟丘宗大弟子贺斌!” “什么!你,没看错吧?”伏彪仍旧略含不屑的问道。 伏豹努力压住嗓音,略显难看的反问道:“难道我不想动手?你考虑过万一不能在几招之内将其拿下,惊动了官府,不但事情办不成,连我们自己也搭进去的后果没有?” 伏彪眨了眨眼,只好呡嘴不语。 伏豹接着问道:“我们住的房间里还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没?” 伏彪想了想说道:“没有什么,刚才来之前就已经收拾干净了。” “立即去楼下结账,我们这就离开金陵,一切到了武阳镇再说!先去看看他们走远了没……”伏豹说道。 走在回府的路上,甘霖笑容满面,可他也注意到郭峰的脸色似乎不对,虽然他总是这样,但来之前也对此行颇显担忧,于是随意问道:“怎么?郭师傅,刚才那张老板有什么不对吗?” 郭峰说道:“我感觉,的确有些怪异!” “哦?”没想到郭峰这么回答,甘霖不禁收起了笑容,正色问道:“怎、怎么怪异了?” 郭峰想了想,回道:“一时也说不上来,只是直觉!” 甘霖眉头微皱,而后问道:“那,郭师傅你说我明天不去了?” 郭峰说道:“老爷,我且将你送回府中,你暂时不要出府了。我想返回会仙楼看一看,回来再与你商量。” “哦,那便听你安排吧!”甘霖瘪了瘪嘴答道。 他两走远后,伏彪便按照伏豹所说,房间也没有回,下楼结完账便离去了。伏豹便和伏彪分两拨人离开了金陵,往武阳镇而去。 会仙楼后院的客房中,李根已将大厅的家具角落寻了个便,除了一些未用过的信纸,和一些散落的胡须外,没有再发现其他东西。于是李根走向了内屋,看到有床和一些柜子,又翻看了起来。 郭峰将甘霖送回府中后,门都没有进,直接返回到了会仙楼。 “掌柜,刚才我们去的那间二楼雅间里的那位老板,您认不认识?”郭峰看了看周围没有耳目,便小声问向掌柜。 “他呀?”掌柜略显回忆的说道:“我只知道他姓张,从陈国来,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那他们应该也住在这里吧?”郭峰问道。 掌柜随意答道:“他们是住在这里,但刚才已经结账走了!” 郭峰听到此话略显惊意,不过一想,刚才已说好明日在武阳镇见,早些过去也无可厚非。本来郭峰是想躲在房间外偷听那张老板的谈话,可现在他们走了,便只好作罢了。 忽然郭峰想到了什么,又说道:“那,他们之前住的间房,可否让我去看看!我是甘霖甘老爷的保镖!” 掌柜打量了一下郭峰,便说道:“行!他们之前住的后院二楼,东面的房间。” “多谢!”郭峰说完便穿过大堂,走向后院。 来到房间门口,郭峰缓缓推开屋门,看到正厅无人,便轻轻踏了进去。且他为了搜寻之便,进去后顺手将门也带上了。 环视一圈后,郭峰已确定大厅没人,但他却发现,地上散落着一些信纸,以及靠墙的柜门没有合拢。“这些可能是住此屋的人走之前留下的痕迹,但也可能是……这屋里还有人!” “掌柜说他们已结账,且走了,此时房间里若有人应该不会是他们之一!”郭峰双眼微眯,心中暗想:“刚才我进来时门是关着的,若是有酒楼的小二来打扫房间,断不会如此!” 郭峰深吸口气拔出了剑,左手握着剑鞘,右手握着剑柄,轻轻走向内屋。进来一看,除了柜子较大外,只有拉上帘的床可以藏人了。这大白天的,床帘被拉上显然是比较怪异。郭峰闭上眼睛,用气息去聆听,片刻后当他睁开双眼时,已断定床内躲着人!看来里面的人已经无路可退了,躲在床里只是抱着最后的一丝侥幸罢了。 郭峰见此反而对着床的方向原地站定,淡淡说道:“出来吧!” “咦?”见里面的人还不出来,郭峰冷声道:“若还不出来,别怪我不客气了!” “嗖!”就在郭峰话音刚落,一个人影伴着剑锋从床内如闪电般飞出,对着郭峰虚晃一剑后,眼看着就要夺门而逃。郭峰眼疾手快,挥剑拦下了那人影,两人便就这样打了起来。 几招下来,郭峰越来越觉得奇怪,这招式,这剑法,这气息,不是和自己如出一辙吗? 第241章 你是谁 那人影也略有动容,似乎和发觉了两人的剑法太过相似。 突然,一声剑响过后,两人拉开了丈许,接着屋内同时响起两个人的同一句问话:“你是谁?” 郭峰看去,此人身材和自己相似,只是容貌稍显年轻,其身着布衣,一看就不像是刚才那陈国商人一伙之人,而此人正是李根。 李根也打量着郭峰,身姿挺拔,身材精瘦,年龄比自己略为年长,最奇怪的是,他的剑法竟然和自己十分相似。 “你的师父是谁?”郭峰双眼微眯的问道。 李根呡了呡嘴,答道:“你先说!” 虽然郭峰觉得天下之大,能和师父骆阳子所传的‘七星剑法’如此相似的剑法不是没有,但却微乎其微。他也想到过师父或许还收过别的徒弟,但这个猜测只是一闪而过。他十岁就和师父在一起,二十二岁才被其派到甘府任保镖,整整学艺了十二年,期间师父没有带过别人。难道他入了甘府的这么短短几年间,就又有人跟着师父学了七星剑法?还有一种可能,此人的师父和自己的师父或许是同门!想到此,他并不打算说什么,便冷冷说道:“我的师父不喜欢别人知道他的名讳!” 李根没想到对方会说出此话,便眼珠一转说道:“我的师父也不喜欢别人知道他的名讳!” “哼!那就废话少说吧!”郭峰脸色略显阴冷的说道,随后他又出剑了。他这么说是想进一步看看,这对手的剑法究竟和他相似到何种地步。 因为在内屋,且门又关着,所以外面没有人注意到这里的动静。两人就这样打了近十个回合,竟然不分上下。而郭峰也发现,对手的剑法的确是和“七星剑法”十分相像,甚至可以说……就是! 郭峰想了想,随后神色变得略显缓和,一脸正色的说道:“你和我的剑法相似,功力也不相上下,我们这么打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你先说出你是何方人士,来此作甚,还有你师父是谁。你说完我也告诉你这些,如何?”此时他自然不是以为两人便真的势均力敌了,毕竟自己还有一门轻易不会使用的“九阳剑法”。郭峰在甘府做保镖的这几年间,也从伍进那里学会了一些迂回之术,他刚才说那番话的原因,是觉得从李根的相貌看去略显稚嫩,自己先示好一番,应该能够套出一些话来。 谁料李根想了想,依旧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淡漠回道:“你先说我才说!” 见对方这般无动于衷,郭峰略显不耐的问道:“你是不准备说出师父是谁了?” 李根没有回话,依旧神色冷漠,一动不动的看着郭峰。 郭峰暗道:“没想到此人年纪轻轻,却软硬不吃,看来不用点狠料是无法让其就范了!正好这里没有其他人,可以用一点‘九阳剑法’,打败他才好问清楚和张老板是什么关系,以及他的剑法和自己的师父究竟有何渊源。” 拿定主意,郭峰便开始变换气息,轻运内力。 李根看到这熟悉的气息和招式,不禁渐有动容,心中暗道:“怎么会这样,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危险近在咫尺,不容他过多迟疑。李根知道,无论是为了化解来自对方剑法的威胁,还是为了撬开彼此心中的疑惑,最好的应对方式便是用同对手一样的办法:拿出相同的杀手锏迎上去! “呲!噌!”无影无形的诡异招式,灌注了骆阳子一脉相传的独有内力,两个剑客毫无保留的使出自己的最强武功——九阳剑法! 刚猛的剑气划破了床帘,连地上也留下了两人的剑痕。 郭峰见到此状,急忙收了招式,两眼直盯着李根,他甚至九阳剑法对于师父的重要性,断不会随便传授与人,若面前之人会此剑法,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 “你是姓……郭?”还没等郭峰开口,李根却在同样收了招式后首先问道。他终于想起临走时骆阳子曾经告诉过他还有一个师兄在楚国富商府上为镖师,刚才对方露出九阳剑法的一刻,他就已经猜测十有八九便是此人,只是没想到他所保护的商人刚好就是甘婷的父亲。无奈当时师父说过的师兄的名字却记不清了,不禁作回忆状问道。 见对方叫出自己的姓氏,郭峰对刚才的猜测更加相信,或许自己走后,师父真的又收了徒弟,便低声问道:“你是……” “郭……峰!你是郭师兄!对吧?”李根略显皱眉的问道。 “哦?你竟然知道我的名字!现在可以说出你师父的名字了吧?”郭峰双眼微眯,依然不想放过的问道。 “那就对了!”李根终于略显放松,还稍显高兴的说道:“我叫李根,四年前在丰城遇到的师父,不过我在遇到他之前就听说过他的名号,江湖人称——‘骆阳子’!” “嗯?”郭峰略惊,虽然身为甘霖保镖的他比常人更加谨慎,但此刻他喊出了自己的名字和师父的名号,又能使出九阳剑法,便基本可以确定面前之人的确为自己的师弟了。 不料李根又补充道:“师父曾说,如果见到你,就报出他老人家的大名——‘骆镔’。” “原来如此!”郭峰缓缓收起剑,眼神也变得平和了许多,对李根说道:“你是什么时候离开师父的?” 李根也收起了剑,想了想回道:“约有三年了!” “哦?”郭峰略显惊意,他掐指一算,自己离开师父已有六年,若李根三年前离开师父,则他仅跟着师父学了三年武功。如此短的时间,师父不但教给了他七星剑法,竟然还学会了九阳剑法,着实让自己这个师兄有些吃惊。心想若不是此子天赋异禀,就是师父对其格外照顾了。 想到师父,郭峰不禁略显愁容,内心暗道:“说起来,我也有六年没去看望他了,或许我应该跟甘老爷请示一番……”转而忽然想到刚才之事,沉声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第242章 久别重逢 李根目光闪烁,便将自己看到的伏兽宗伪装赤炎宗,以及伏豹化妆成商人的事情说了出来。 郭峰听完后,略作沉思,便说道:“这里不是说话之地,既然你是小姐的朋友,且先随我回府吧,此事我们要和甘老爷一起商量!” “也好!”李根说完,便跟随郭峰一起离开了会仙楼,往甘府而去。 约两炷香后,甘府内,甘婷正闹着要出门玩耍。 “我不管!我就要出去!”甘婷噘着嘴喊道。 甘霖皱眉道:“哎呀!郭师傅有事还没有回,谁保护你啊?听爹的话,暂时不要出去了!” 忽然有佣人来报:“老爷,郭师傅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人,说要立即见您!不过这人……小的似乎见过,但一时想不起来。” “哦?”甘霖不禁疑惑道:“竟有这种事?郭师傅会带哪个熟人来呢?” 佣人问道:“小的是将他们带过来吗?” 甘霖说道:“那就把他们带过来吧!” “是!”佣人回道,遂去喊郭峰二人。 过了会,甘霖对甘婷说道:“郭师傅和他的客人要过来了,婷儿你先回房去休息一下吧,爹跟他说完话,再让他陪你出去吧!” “哼!”甘婷一脸不高兴,还是噘着嘴离开了。 不料甘婷刚走出门几步,便僵硬的站在了原地,看着前面的表情也凝固了。 李根缓缓走近,用平和的语气,略显羞涩的对甘婷微笑道:“婷儿,是……是我!你还好吗?” 甘婷却一直看着眼前的李根,半晌没有说话,似乎还不相信这是真的。 在屋内的甘霖似乎也察觉到了异样,便干脆走了出来,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甘婷身边,贴身丫鬟巧莺也面露喜色,看到甘婷发呆便用手轻轻拉扯,小声提醒道:“小姐?小姐?” “嗯?”甘婷好像忽然从梦中醒来,他实在不曾想到,今日能和他日夜思念的人久别重逢,便对着李根眨了眨眼。不料就在众目睽睽下,他竟然忽然走向李根,两手在他身上摔打道:“你个臭李根,坏李根,怎么才来啊……” “啊!”李根的脸顿时变得通红,一时不知所措。 甘霖也被女儿的这番举动吓了一跳,片刻后才正色喝道:“婷儿!放肆!怎么可以对郭师傅的客人如此无礼啊?” 巧莺对甘霖附耳说道:“老爷!他就是上次小姐跟您说过的‘李少侠’呀!” “哦……那也不能这样啊,这成何体统!”甘霖呡嘴道。 谁知甘婷忽然又说道:“李根,你来了正好,跟我走,我们出去玩吧!我快憋死了!” “呃!这……”李根说着看向郭峰,虽然这个师兄才认识不久,但又恰好遇到这样的事情,便只好向其求救了。 郭峰明白了师弟的意思,便正色对甘霖拱手说道:“老爷,刚才我在会仙楼遇到了李根,据他说陈国商人卖粮一事恐怕没那么简单,我想请您和师爷一同会谈,小姐的事情还是先放一放吧!”说完看向甘霖的眼神中略含阴霾。 甘霖一看就明白其含义,知道事情可能比较严重,便对甘婷轻喝道:“婷儿!别闹啦!现在爹和郭师傅,还有这位李少侠有大事商议,出去之事明日再说吧!”接着转而对巧莺说道:“巧莺!带小姐回房去!” “是!” 甘婷呡嘴道:“爹!我不许你欺负他,他是好人!” “哎呀!知道了我的乖女儿!爹不会欺负他的!”甘霖哄道。 约半个时辰后,甘府正房的内屋里,甘霖,师爷林湛,郭峰,李根四人已在内屋商议了一会儿。在郭峰为其他三人相互介绍一番后,李根已经将所知道的都说了出来,而他也从郭峰口中得知会仙楼的饭局就是邀请的甘霖。众人一合计后,甘霖已略显慌张,忙问向林湛。 “如果李少侠所说,那自称叫张旻的陈国商人是一个宗派的长老假扮,那么卖粮一事则应该就是个圈套了!”林湛神色凝重的说道。 李根略显不解的说道:“可我不懂,既然之前甘老爷已经去过,为何他们当时不动手,却又要约到武阳去?” 郭峰目光闪烁,若有所思。 林湛轻捻羊须,随后笑道:“定是那伏豹没有料到老爷会带去保镖,且他看出郭师傅的武功绝不是泛泛之辈,故此不敢轻举妄动,怕的是惊动了官府,那么他们不仅是前功尽弃,恐怕连金陵城都出不去了!” “师爷说的有道理!”郭峰赞而问道:“那师爷是否能推测一番,他们对老爷不利的原因是什么?受人指使?” 只见林展想了想,缓缓说道:“这……一时我也猜不出来啊!老爷向来与人为善,应该没有仇家!”他看向甘霖,甘霖微微点头,而后又看向李根,继续说道:“所以,如果李少侠没有认错人,那么一个陈国宗派远道而来对老爷不利……除了为财,我也想不出还有其他缘故了!郭师傅,你怎么看呢?” 郭峰想了想,看向李根问道:“李根,你对那伏兽宗人比较了解,你觉得他们会是为何如此?” 李根呡了呡嘴说道:“我只知道,他们是我的杀师仇人,心狠手辣!如果甘老爷之前确实不认识他们,则可能跟师爷说的一样,应该是为了财吧!” 林湛说道:“现在无法确定对方的意图,但起码可以猜出定是对老爷不利,所以,明日的武阳之约,老爷万万不能去啊!” 甘霖略显失望,皱纹问道:“那郭师傅,此事如何处置呢?只是不理他们便可?” 郭峰想了想,略显担忧的说道:“不妥!既然对方是为您而来,我们光是不予理睬,也不能算是化险为夷啊。” 林湛微微点头,以示赞同。 李根目光闪烁,忍不住插嘴问道:“咦?为何要去武阳见面?” 甘霖说道:“他说粮食是请的武阳镖局,从陈国运来,所以让我们去那里取粮,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第243章 今日子时 李根想了想说道:“武阳镖局的人,我刚好认识,他们是否有粮,我去问问便知真假!” 林湛说道:“哦?若是如此便最好了!” “武阳镇很近,我这就前去打探一番,天黑前可以回来!”李根说道。 “师弟小心!”郭峰正色道。 “李少侠小心!”甘霖嘱咐道。 李根离开甘府后,甘霖三人仍旧在商议,甘婷却跑了进来,没见到李根,不禁问道:“李根呢?他人呢?你们把他赶走了吗?” “婷儿,你怎么跑来了!爹的事情还没有商议完,李少侠出去办点事情,稍后就回!你快回屋去!”甘霖说道。 甘婷轻喝道:“我不!爹你不让李根陪我玩,还让他去做事,你怎么这样啊……” 见到女儿在闹腾,甘霖眉头不禁又皱了起来。 夜幕将近,甘礼也来到内屋,四人一同等待着李根。 酉时许,李根终于回到了甘府,向四人说着在武阳镖局询问的情况。 “我认识武阳镖局的那位兄弟,他不在,后来我找到其父,一番确认下他才告诉我实情。”李根说道。 甘霖略显焦急的问道:“他们怎么说,有没有押送那陈国人的粮食呀?” “没有!”李根略带喘气的说道:“我兄弟的父亲是武阳镖局的大镖头,他说镖局接的镖他都知道,但最近肯定没有接过从陈国押送粮食的镖。” 郭峰听罢不禁神色阴霾,甘礼和林湛也变得十分难看。 “如此说来,李少侠所说的陈国宗派假扮商人,定是一个圈套,要对老爷不利了!”林湛凝重说道。 甘礼想了想,看向甘霖试探着说道:“要不,等大哥他们回来后,我们再做应对?” 甘霖没有说话,看向郭峰。 郭峰说道:“除非大少爷能在明日辰时前回府,否则过了时间,武阳镇那边肯定会起疑心,他们必会另寻计策,我们就失去一个将计就计的好机会了。” “郭师傅说的很对!”林湛十分担忧的说道:“这帮陈国宗派的人处心积虑远道而来,若是我们不将其严惩,日后还会引来更多人窥探,甘府危矣!” “要不,我们报官?”甘礼问道。 “没用的!”郭峰说道:“这几年我也接触过一些官府之人,虽然老爷是楚国的名商,但是他们也不会因此而认真办案,只会借机索要银两。一旦他们办事不利还惊动了伏兽宗的人,恐怕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事与愿违。” 甘霖皱眉问道:“那……郭师傅你,可有良策?” 郭峰目光闪烁,看向李根说道:“我记得师弟曾说,这伏兽宗人都是你的仇人?” “是的!”李根咬牙回道。 郭峰只是目光阴冷的看着李根,没有说话。 李根看到师兄这样,顿时一怔,少顷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禁问道:“师兄是想,就在武阳镇将他们全部……” “你怕杀人吗?”郭峰反问道。 李根双眼阴冷,淡淡说道:“他们都是害我师门的仇人,我恨不得一个个亲手斩下他们的头颅!” “好!那师兄我这次就同你一起去报仇,如何?”郭峰嘴角微扬问道。 “师兄……”李根看着郭峰,目光不觉中已有些朦胧。 不料听懂了他们两人的意思,甘霖略显不安的说道:“这……恐怕不好吧?他们是陈国人,况且看上去只是行骗,也没有伤着我什么呀,就这样把他们全杀掉,会不会惹下祸害的隐患啊?” 李根冷静了一下,对甘霖说道:“甘老爷,我敢说,他们来此定不是简单的想跟您行骗一点银两。他们曾经在赵国杀害我宗门近四十口人,且还留下仿制的兵器,妄图栽赃他人,可以说,这群人是十分残忍且非常狡猾!所以在下可以断定,他们若是从你这里骗到银两后,也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您,十有八九是打算杀人灭口。所以无论怎么看,这群人都该杀!” 甘霖一时无语,也不好反驳李根,不禁看向师爷林湛。 林湛来回渡着步,且神色凝重,若有所思。片刻后他终于看向甘霖,沉声说道:“可以!既然对方造次在先,为了老爷的安全,免除后患,就按照郭师傅和李少侠两人所言吧!” 甘霖听罢,既然师爷也这么说了,他也不再好阻拦,只是略显皱眉的瘫坐在椅子上,轻轻叹道:“唉!” 林湛又看向郭峰,正色问道:“你们两,真的有把握?对方可有二十人左右啊!” 郭峰看了眼李根,后者目光坚定,微微点头,他便向师爷回道:“我和师弟同去,可在官府之人到来前将他们全部解决!” “好!你们打算何时动身?”林湛问道。 郭峰双眼微眯,片刻后回道:“今日子时!” “那你们务必小心!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林湛回道。 郭峰说道:“我只要好好休息一下便可,现在我先回房,等会会过来。对了,师弟还没有吃饭吧?劳烦师爷帮他去准备一下吧!” “好的!我这就去吩咐厨房,那李少侠随我来吧!”林湛说着,就带李根出去了。 过了一会,甘府客房中,甘霖和林湛亲自带着几个端着菜盘的仆人走了进来,笑着对李根说道:“李少侠,多吃点!” 忽然甘婷跑了进来,对李根嘟嘴道:“你在干什么呀!一直都不理我,还跟爹他们神神秘秘的,现在才吃?” “婷儿!”甘霖正色道:“天都黑了,赶紧去回房休息,让李少侠安静用饭吧!” “我不!等他吃完了我再回去!” “婷儿,你越来越不听话了!” 李根笑道:“没事,甘老爷!婷儿不影响我吃饭,让她待一会儿无妨的!” “听见没有?”甘婷调皮道:“倒是爹你呀,没事就出去吧!这里交给我了!”说着就把甘霖往外推。 甘霖被女儿推到门口,皱眉道:“咦?你这是……” 正在此时,一旁的林湛拉了拉甘霖的衣角,他一看去,见师爷正对自己挤眉弄眼。 第244章 茫茫人世 甘霖顿时有所恍悟,便笑道:“你这……这丫头!真是的,呵呵!那李少侠,你就慢用啊!” 李根站起来,嘴里含着米饭恭敬道:“好的!甘老爷慢走!” 甘婷却没好气的说道:“快吃吧,别理他,菜都凉了……” 门外,甘霖还是忍不住,指了指屋内,看向林湛问道:“他们俩?” 林湛微微点头,甘霖想了想,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轻轻叹道:“呵呵!婷儿这丫头,长大啦!” 不料片刻后,他看着屋内的灯光,又仰头看了看星空,面容渐渐变得有些忧伤,略显失落的喃喃自语道:“长大啦!长大啦……” 甘婷陪着李根吃饭,一边聊着天,等他吃完后,甘婷便回房休息了。 甘婷走后,李根没有休息,他睡不着。等会儿他就要跟师兄一起去武阳镇收拾伏兽宗的人了,想到这些年练武的坚持,想到这些年仇恨的隐忍,李根此刻在床上打坐,调和内力,只想等下能将自己的最强剑法爆发出来,将那群伏兽宗人送上西天。 子时许,李根早早已候在甘府院门口,郭峰也来了。片刻后,甘霖和林湛也过来送行,在甘霖的反复叮嘱后,两人便悄悄上路了。 不知为什么,走在从金陵到武阳的路上,即将大开杀戒的李根,心情却格外平静。没有了白天的喧嚣,没有了街道的繁华,这野外的道路仿若有一阵世外之地的感觉,让他的内心趋于冷静和自然。 路边的树木、野草、还有阵阵虫吟仿佛在告诉李根,无论人世间发生多少爱恨情仇,都与它们无关;天上的孤月和繁星仿佛在告诉李根,无论人世间有何种生离死别,在它们看来都是一缕风尘的自生自灭;而走在前面,刚刚认识不到一日的师兄郭峰那沉稳而陌生的背影仿佛在告诉李根,人生是多么的变化无常,你永远无法预测明日会遇到何人,遭遇何事。 在这空旷的野外,在这恬静的夜里,李根仿佛重新的认识了自己,认识了人生。因为在这一刻,这一瞬间,这涌上心头的感悟在告诉李根,哪怕是拥有了曾经梦寐以求的旷世武功,在这茫茫人世间,他依然如沧海一粟,依然和小时候在鹿山镇放牛时的他一样,如此的渺小! 但是,李根长大了,整整十年的江湖磨炼已让他变得更加坚毅,更加强大。他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或许在这世间,他依然很渺小,但渺小的他却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杀害他师门的仇人,无论多么强横,无论逃到哪里,无论多么困难,他都一定要手刃其命,为师报仇!这便是他这个渺小的沧海一粟,在这短暂的人生中,发自内心深处的,问心无愧的一声呐喊! 在这一刻,李根的意境提升了。 距离丑时还有一刻左右,郭峰和李根循着月光潜入了武阳镇。 李根告诉郭峰,武阳镇上的客栈只有两家,且都不大。一家是“武阳客栈”,这是一家老店,且就和武阳镖局是同一条街上,相距不远。另一家叫“望京客栈”,是楚国迁都金陵后,一位金陵商人在武阳新开的,客房比武阳客栈多几间。 郭峰猜想对方人多,更可能住望京客栈,于是决定先去这家。 为了不打草惊蛇,两人潜入客栈后,郭峰决定先找到掌柜所住房间,直接询问这行人是否入住。 “唔……”一楼的某屋里,掌柜被惊醒,可灯没有被点着,嘴巴被郭峰捂着,手被李根按着,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看不清楚,更说不出话来。 “别喊!”郭峰捂着掌柜的嘴巴,沉声说道:“我们是朝廷‘黄龙监’的御史,来此捉拿陈国奸细!你只需老实交代,这里有没有入住一群二十人左右,身穿宗袍之人,以及一位四旬左右,自称是陈国粮商的人?”说着便缓缓放开了掌柜的嘴巴。 “黄龙监”是楚国朝廷为了清查反贼,捉拿奸细的秘密组织,在金陵附近是公开的秘密,郭峰假借此名,想从掌柜口中套出消息。 见郭峰这么说,掌柜自然不敢造次,他只好定了定略显惊慌的神情,喘了口气后说道:“没有!我店今晨就已经客满,不过下午确实来过几个陈国人想订房间,但知道我们客满后便离去了。” 郭峰想了想,略显狠厉的诈道:“你确定没有遗漏的事吗?欺骗朝廷命官可是死罪!” “不敢啊,大人!”掌柜略显惊恐道:“我记得很清楚,早上客满后就一直再没有人入住了,且店内肯定没有穿宗袍之人和陈国人,千真万确啊!” “行了!”郭峰略显不耐道:“继续睡觉吧!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是!是!”掌柜赶紧乖乖闭上眼。片刻后,听到屋内确实没了动静,掌柜轻吐了口气,想了想,还是没敢起床查探,过会儿就睡着了。 出来后,两人径直到了武阳客栈,郭峰用同样的办法对付留守的掌柜,果然套出有一群穿宗袍之人住在店中。 “看来他们在大店里没订到客房,只好住进这家小店了!”李根双眼微眯,小声说道。 他们已经问清客房的位置,但掌柜却说,只有身穿宗袍的人,并没有商人打扮之人,郭峰想了想,猜想假扮商人的伏豹定是另有住处。他小声对李根说道:“那伏豹可能是有所防备,所以没有和这些弟子们住在一起,我估计定是花了些银子,在镇上的某个百姓家借宿一宿。所以等会,我们必须要从这群弟子口中问出,这长老住在何处?且知道此事的可能是这群弟子的领头之人,所以等会杀人的时候要注意一些了!” “知道了!”李根神色阴冷,剑柄握得更紧了。 根据掌柜所说,这群着道袍的人总共十九人,分别住在二楼的四个房间内。两人悄悄摸上二楼后,李根突然冲到郭峰前面,正色说道:“师兄,让我来!” 第245章 师兄弟配合 郭峰想了想便让开了,他十分理解李根想亲手杀死这些仇人的心情,只是叮嘱了一句:“等会先看清楚,别错杀了好人!” “嗯!” 推开第一个房间的门,李根闻到了一股酒气,看来这群人晚上喝过酒,再加上自己的动作很轻,所以屋内没有人被惊动。 李根先轻轻走到床边,想看清是否是赤炎宗的宗袍,才发现因为屋里没有点灯,月光又不足以照进屋内,所以实在看不清。 于是他只好又拿着两件衣服走到屋门口,借着天窗照进来的一丝月光,才看清了的确是赤炎宗的宗袍。 想到刚才郭峰的嘱咐,为了避免杀错人,李根还是打算问个清楚。一来他知道人命关天,现在无法知道他认识的那个伏豺在哪个房间,所以也无法确认这批人是否就是伏兽宗人,而赤炎宗在这个时候恰好来此的可能性不大,但不是没有。若是因为自己一时草率而错杀真正的赤炎宗弟子的话,的确也不是君子所为。二来他对自己现在的武功十分清楚,连阴魂宗的弟子都死在他的剑下,那么伏兽宗的弟子他更十拿九稳了。 “起来!……你们来这里干什么?”屋内忽然想起李根冷漠的声音,这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可以让屋内的人惊醒。 郭峰立即明白李根此举的用意,默契的站到了屋外门口处守候,顺便可以盯着其他房间的门口有无动静。 “谁?”有一两个人醒来后立即坐了起来,拿起床边的武器后顺便下床站了起来,其他人也跟着起来了,李根隐约看去,一共五个人。 “我是玉清宗的李根!今天是来替我师门上下三十余口人报仇的!”李根平淡说道。 “你……你说的什么?我,们不知道什么玉清宗!”一人略显惊慌的说道,但他在说话间却不自觉的暴露了自己的陈国口音。 李根眼神变得阴冷了一些,此时另一人带着佯装镇定的口吻辩解道:“我们赤炎宗跟你的宗门从来没什么过节,定是你搞错了!”他说此话时的陈国口音虽然没有刚才的一个那么重,但还是有一些,所以再怎么听都不像是楚国的赤炎宗人。 李根的眼神变得更阴冷了,只听他淡淡问道:“你们说自己是赤炎宗弟子,那我问你们:赤炎宗掌门叫什么?长老叫什么?弟子总共有多少人?练的功法又叫什么?还有,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片刻诡异的安静后,一人说道:“我们奉掌门的命令来此有要事办理,至于什么事情,因为掌门有令在先,所以不能透露。至于其他的问题……因为我们刚入宗不久,还不甚清楚,只知道要是事情没办好,掌门肯定会怪罪下来,我们可担待不起啊!”此人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的向门口移动。 李根内心暗笑:“此人分明是想用谎言搪塞自己,却想借机逃到门口再去惊动其他屋内之人!哼!看来是时候报仇了!” 李根也向门口微微移步,其势则分明是阻挡了那人的方向,冷冷说道:“刚入宗不久就派你们来此办理要事?还有,你们若是赤炎宗人,怎么会有陈国口音?想把我当小儿哄骗吗?” 刚才说话之人发现情况不妙,顿时偷偷瞟向其余四人,示意准备动手,只有这样才能引来其他屋里的人相助。 李根也发现屋内的气氛顿显紧张,但他不会给对方机会,事到如今,事情已是明朗,这批人分明就是白天他看到的假扮赤炎宗的伏兽宗弟子!于是便抢先出手了。 “呲……噌……呜……”拔剑,接剑,割喉,倒下,李根瞬间使出了他的最强内力和速度,一招如行云流水般的剑法出去,五人都发出了他们生命中最后的声音便黯然倒下了。 就在这时,门口又浮现了郭峰的轮廓,他刚才已感到屋内的气息发生了变化,现在一番确认下,也在暗叹这位师弟的剑法及其意境,似乎也和自己相差无几了! 刚才动手前,他已确认其中没有伏豺,所以他必须先从此人口中撬出伏豹的所在,否则即使杀光这些人中的弟子,却逃走了为首的长老,也会让他极不解恨。 忽然,李根和郭峰都听到了其他房间传来的声音,看来刚才兵器相接的声音虽然短暂,但还是惊醒了他们。 “也好!就让你们死个痛快!”李根紧握剑柄又冲了出去,直指旁边的房间,郭峰紧紧跟在他身后。 冲进第二间屋内,李根见到几人刚下床,有几人还在穿宗袍,只有一人已拿着武器。 一眼看去,不多不少,依旧是五人,李根淡淡问道:“伏豺在哪里?” “不说就去死吧!”见没有人想回答,李根直接一剑刺过去,那手上已握着武器之人还没来得及反抗就应声倒下了。这次李根没有顺势杀掉所有人,为了最终杀死伏豹,所以他不能错过伏豺,他这次一个个走到每个人面前,确认了对方不是伏豺后才挥剑斩去。 “可恶!伏豺,你究竟在哪里?”李根从门口出来后轻喝道。 郭峰想了想,对李根说道:“剩下两个房间,我猜测你说的那个长老,很可能住在最后一间,不如下个房间我去把他们困住,你直接去最后那个,若是没找到,你杀完后再过来!” 李根目光闪烁,赞道:“嗯!如此甚好!”说完便直奔最后一个房间而去。 郭峰轻功一跳便来到了第三个房间门口,此时刚好门开了,有人想冲出来,被他迅速的用剑逼了回去。进门后,郭峰二话没说顺势将门关上,一眼看去果然是五个人,他淡淡问道:“谁是伏豺?” 五人面面相觑,没有一人说话,郭峰冷声道:“不想说?好,那就去地府说吧!”说着就举起手,装作欲挥剑状。 终于有个人略显怯懦的喊道:“别!别!……豺,豺执事就住在右手隔壁房间!” 第246章 不算食言 郭峰停手,但依旧没有说话,只向其冷眼看去。 那人浑身一凛,惊恐道:“真的啊!我绝无虚言!” 郭峰刚想将这五人解决,忽然怕此人说谎,便淡淡说道:“好!我且信你,暂不杀你们,但也别想出去!” 所有人见状面面相觑,但都感觉得到郭峰的气势远远高于他们,一时间也不敢造次,只好待在原地。 李根这边,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最后一个房间门口,深吸口气,刚准备冲进去,忽然一个破门声传来,冲出来一个人!李根一眼便认出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伏豺! “啊!你是……”伏豺也认出了曾经给他带过路的李根,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 李根没让他说完,一把挑落其武器,将其逼回屋内,冷声道:“伏豹和伏彪在哪里?” 伏豺惊慌道:“李根,你,你想干什么?” “少废话!快说!”李根双眼冷视其面,语气中带着不善。 伏豺猜到可能玉清宗的事情已经被他查出来了,便眼珠一转,搪塞道:“这……他们没,没来!” 李根怒喝道:“还敢撒谎?我早已看见他们了!哼!” “啊!这…这…”伏豺眼神左右飘忽不定,似在寻机逃走,但又因为李根的剑横于身前,他自知不是李根的对手,一时不敢动手。 李根不跟他废话,现在的他已经知道,对付什么样的人,就用什么样的办法,只见他轻举剑锋作出手状。 伏豺直瞪着看着李根的剑,吞了口口水急忙说道:“少侠饶命!他们两在……在客栈西边走三家的那个茶馆里!” 李根听罢略显疑惑,伏豺见状怕他不信,只好解释道:“豹长老怕被赤炎宗发现,所以格外小心。他在那家茶馆喝茶时得知,茶馆老板年轻时曾在陈国谋生,便去套了下近乎,然后给了他些银子,便和少宗主及一个弟子借宿在那里,让我在这里看着,明早再汇合。” “真是老奸巨猾!”李根心中暗骂,他虽然只去了两次伏兽宗,且待的时间都不久,但他能感到伏豹此人虽然话不多,但却是心思缜密之人,甚至比掌门伏狮也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双眼微眯,沉声问道:“你们带这么多人来此,是不是为了绑架甘老爷,以诈银两?” 伏豺看了看李根,知道事到如今肯定是瞒不住了,便只好皱着眉头说道:“是……是的!据我所知,这都是豹长老的主意!” 忽然,李根神色阴冷,沉声问道:“……六年前,你们是不是去过赵国玉山?” “这!……”伏豺内心大惊,一时语塞,他深知这件事情是掌门亲自叮嘱众弟子,在任何情况下都无论如何不能说,便左顾右盼。 正在他迟疑时,一道剑光闪过,他的额头正中便有一线红丝裂开,随即便倒了下去。 其他人见状大惊,分别拿起武器欲夺门而出,李根哪会给他们机会,又是数道寒光闪过,刚才这房间内还在沉睡的几人便永远也不会再醒来了! 李根返回刚才的房间,又利索的杀掉了剩余的人,然后检查了二楼所有的房间,确认都死掉后,跟郭峰扑向了客栈一旁的茶馆。 来到茶馆最里的屋子,李根示意郭峰守在外面,他一个人进去,郭峰点了点头。 只见他定了定神,一脚踹开门冲了进去,发现一个穿着商人服饰样子的人从床上跳了下来,妄想夺门而去。 李根哪会让他逃掉,只见他没有用剑,而是一个飞腿过去,将那人踢倒在地。待那人翻过身来,李根已经将剑指着了他的咽喉,沉声问道:“豹长老,你还想往哪里跑?”那躺在地上之人却没有回答。 此时郭峰也进来了,点燃了桌上的烛灯,而后又退到了门口附近。 李根定眼看去,这地上之人竟然不是伏豹,而是一个年轻人! “怎么……伏豹呢?”李根微含怒意的问道。 那人苦笑道:“我……是伏兽宗弟子,跟豹长老一起来此茶馆暂居的。刚才你们在隔壁的客栈动手时,豹长老就已经发现了,便随少宗主一起跑了,命我穿上他的衣服留在此处。” “他们往哪里跑了?”李根大致已明白了怎么回事,急忙追问道。 不料这弟子略显为难的说道:“哼……豹长老已经知道了,玉清宗的事情已经败露,你们孟丘宗肯定不会放过我们,我死活都是死,还不如留个义名!” 李根想了想,虽然此人也是伏兽宗弟子,但毕竟不是主谋,为了追上伏豹和伏彪,他已决定网开一面,便脸色略显缓和的说道:“我答应你,只要你说出来,我可饶你一命,你也不用再回伏兽宗了,自己逃生去吧!” 此人略显怀疑的问道:“你真的肯放过我?” 李根再次想了想,郑重的答道:“是的!” 看到李根这么说,这弟子终于缓缓开口道:“豹长老刚才说,他和少宗主往东跑了,如果我能脱身,就要我去东边的树林里与他汇合。” 李根听罢,双眼微眯看着这人,这人立即信誓旦旦的大声说道:“我发誓,绝无虚言,否则遭五雷轰顶!” “好吧!我且信你,你走吧!”李根回答道。 这弟子赶紧爬了起来,回头看了看李根,生怕李根骗他,或者临时变卦。一直等他走到门口,李根都没有回头,忽然“啊……”的一声传来,李根回头一看,门口的郭峰果断抽出剑将其一剑毙命。 “师兄你……”李根略显吃惊的问道。 郭峰神色阴冷,淡淡回道:“不管他说的真假,都不能让他回去!再说他毕竟是你仇宗的弟子,难道你不想除之吗?” 虽然郭峰的话正中李根的内心,他却还是愧于刚才曾经答应过这人,略显惋惜的说道:“但,我刚才答应过他,只要他说出来,我便放了他!” “答应他的是你,又不是我。你没有杀他,也不算食言!”郭峰淡淡答道。 第247章 声东逃西 “唉!”李根看着此人的尸体,无奈的叹了一声。他也明白师兄这么做是为了自己好,且也是一个江湖中人的常理,无可厚非,便接着说道:“我们这就赶去镇东边的树林吧!我感觉此人不像是在撒谎!” “等等!”郭峰说道。 “嗯?师兄?”李根不解问道。 “他刚才确实没有撒谎,但……我料你说的那位豹长老,可能……不!是一定撒了谎!”郭峰双眼微眯的说道。 李根听到此话后,忽然一怔,顿时明白,便问道:“师兄是怀疑……伏豹骗了这个弟子?” “没错!凡是身居长老之位的人,必然不是泛泛之辈!既然他能够使出金蝉脱壳之计,肯定也料到我们会想办法撬开此人的嘴巴,得到他们逃去的方向。所以他根本就没打算和此弟子汇合,而是故意告诉他相反的方向,好迷惑我们!”郭峰回道。 李根听罢眼珠一转,反问道:“师兄是说,他们其实是……往西跑了?” “没错!我猜十有八九是这样,但,为了保险起见,你去西边追!我去东边!你一个人没问题吧?”郭峰问道。 李根不禁为郭峰的深思熟虑所钦佩,坚定的答道:“师兄放心吧,我没问题!那,师兄你也小心!” “嗯!去吧!”郭峰说完,两人便分别往东西两个方向寻去。 刚才师兄说伏豹和伏彪两人极可能是“声东逃西”,虽是猜测,但李根丝毫不敢怠慢,向西急速追去。果然,出了武阳镇后他连追了二十余里地,终于看到了远处正趁着夜色往陈国方向跑去的两人,且从他们的架势上看,丝毫没有等候谁的意思,这说明郭峰的猜测是对的。 “站住!”李根向前面的两人喝道。 伏豹和伏彪已穿着百姓的衣服,如果不是他们现在行走的速度暴露了他们的脚力和内力,一般人是无法在这么远能认出他们来的。 见还是被人了追上来,且只有一人,伏豹跟伏彪使了个眼色,两人停了下来,顺便摸出了武器。 月色下,李根渐渐站定,略显怒意的沉声道:“两位不是要和甘老爷做生意吗!为何走的这么匆忙?” “是你?”伏豹这才发现,今夜袭击他们的人竟然是曾经见过的李根,不禁和伏彪互瞟了一眼,略显惊意。 伏彪恶狠狠的问道:“李根?你和那甘老头什么关系?要你管?” 这时伏豹用手将他拦下,却开口道:“呵呵,李根,想不到和你在这里见面。我们和甘老爷做生意,这是掌门的意思,怎么?你改行做甘府的护院了吗?” 李根想了想,没有回答他的话,却语气略带颤抖的说道:“六年前……玉清宗上下三十余口人被杀,是你们伏兽宗干的吧?” “误会!纯熟误会!李根,你不要听赤炎宗的人乱说,他们做贼心虚,所以故意陷害我们呀!”伏豹正色说道。 “是吗?”李根反问道:“难道那次大师兄和我们几个被段常追杀,不是你们报的信吗?” 伏彪一时语塞,伏豹却眼珠一转回道:“的确与我们无关啊!我们也是事后才知道,原来你们自打进入陈国就被阴魂宗的人盯上了。你和贺斌走后,掌门和我还在为你们担心,真的!” 李根暗怒,心想这个家伙真是老奸巨猾,看来不给他明说是打算硬撑到底的了! “你们还记得狄记铁铺的事情吧!”李根说着,不觉中把目光移向了伏彪。 “嗯?”伏豹和伏彪均是心中一凛,伏豹仍旧强装不解之状问道:“什,什么狄记铁铺?你说什么我们完全不……” “还在抵赖!”一声怒喝打断了伏豹的辩解。李根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大声喝道:“你们以为自己想把狄铁匠杀人灭口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吗?” 伏彪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沉声问道:“那天晚上的六个人,真的是你们?” 李根没有回答。 伏豹看了伏彪一眼,终于露出了阴狠的口吻道:“不愧是孟丘宗,看来我真是小瞧了你们的那位大师兄贺斌,能用如此手段把我们和赤炎宗合谋灭掉玉清宗的事情搞清楚了,既然如此,那也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听到这里,李根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跳动。这伏豹虽然承认了,但从之前的经历来看,伏兽宗肯定与赤炎宗有仇,所以这里所说的“与赤炎宗合谋”也有可能是想拉上赤炎宗垫背,暂不可全信。 “怎么不客气法?”李根冷漠问道。 伏豹双眼微眯,嘴角微扬,却听他说道:“伏彪,你看这小子不顺眼已经很久了,现在正是收拾他的机会,我在这里配合着你,快上吧!” “什么!”伏彪心中暗骂道:“这个老不死的!以前我是看这小子不顺眼……其实现在还是。可以前我不知道他的剑法有多么厉害,以为就是个普通的小宗派弟子,但后来听说阴魂宗的人说他在陈国边境连杀十名弟子,这阴魂宗的人总不会撒谎吧!现在要我去对付这小子,伏豹的心思好歹毒!娘的……” 伏彪脸色顿显难看,他想了想,眼前的形势明知不敌,却也不能退缩,否则会让李根杀他两人之心更加无所顾忌,他决定先勉强撑个几招,然后不管伏豹,独自逃回陈国算了。 伏彪瞪了伏豹一眼,虽然是夜晚,但伏豹还是感到了来自他的怨恨呃目光,却未作声。 只见伏彪抄起刀,向李根迎去,其步法诡异,似乎是一种野兽用来试探敌人的迂回之步。 李根目光闪烁,用七星剑法亦防亦攻的谨慎对之,伏彪却根本没打算全力以赴,他在招架的同事,时刻的狐疑伏豹的动向,心想只要那老家伙一有借机逃走的迹象,他便也随之一样分散逃去。 果然和伏彪料想的一样,他和李根半退半闪的打了三个回合,在这期间伏豹想在不知不觉中挪动步子,往路边深处的树林靠去。 第248章 驱兽决 突然,趁李根扑向伏彪之际,伏豹拔腿就跑,眨眼就钻进了树林中。 “这个混蛋!啊……”伏彪不禁怒喊道,却在分神的一刹那间被李根抓住机会,剑锋划过了他的左臂,鲜血流了出来。丝毫没有迟疑的,伏彪右手扔下武器,捂着左手流血之处向和伏豹不同的方向跑去,也钻进了树林。 这时李根也发现了伏豹逃走,只一瞬间的思考后,他没有去追伏彪,而是朝伏豹刚才消失的地方追去。 之前在狄记铁铺装作赤炎宗的人埋伏伏彪时,他曾坦露伏兽宗杀灭玉清宗的计谋是伏豹的主意。虽然李根也知道蛇鼠一窝的道理,伏彪的这种说法极可能是临时为了保命而编造的,不太可信,但此刻两人都在逃的时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记得伏兽宗的掌门伏狮虽然也很老辣,但相比伏豹的阴险和诡计多端却略逊一筹。虽然调动宗门弟子去赵国灭玉清宗的行动,最终肯定是伏狮这个掌门的命令,但最初还真有可能就是他的主意,于是刚才的一瞬间,他决定去追伏豹!他一定要将这个挑起宗门灾祸的罪魁祸首斩于自己的剑下! 没有犹豫,李根直接动用内力,施展轻功追了上去。虽然伏豹身为长老,不但内力不凡,且轻功也不差,如果不是仔细听还真发现不了他。但李根如今的境界也不是泛泛之辈,特别是这几年坚持修炼神农诀后,视力、听力、甚至直觉都要比普通武者强悍不少。再加上伏豹为了逃命顾不得那么多了,脚下的声响在深夜宁静的树林中难以掩藏,所以李根还是很快的寻到了他的踪迹,紧追不舍,且凭着自己年轻而气血旺盛,眼看就要追上了! “这伏豹不愧为长老,如此年纪还能有这般速度,或许他的名字也是因此而起的,可谓是人如其名。辛亏我锻炼脚力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否则还真追不上他!”李根神色凝重的暗道。 伏豹略一回头,发现身后五六丈左右的地方,一个黑影死咬着紧追不舍,内心暗骂:“嗯?他这么快就把伏彪干掉了?还是他没有追伏彪,直接来找我?” 他没想到李根的脚力和轻功竟然能和他这个在宗内以速度闻名的“豹长老”相媲美,一时竟然对其师父究竟是谁感到好奇。但他知道李根这是杀他之心太强,此刻容不得多想,暗道:“没有办法了!只好用‘驱兽决’了!” 忽然,李根隐约听到前面有怪声发出:“呜……噜噜……,呜……呲呲……”这声音听似普通,但却伴随着极不寻常的内力。李根甚至感到,这声音自己是如论如何发不出来的,但他却在不久后就听出,这声音正是由前面的伏豹发出。借着月色,李根隐隐看见那伏豹还时不时的伸长脖子向左右摇晃,分明是想让这声音在周围扩散。 皱了皱眉头,李根虽然有一丝不祥的预感,却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好憋着一口气,紧追上去,他手中紧握的剑已经指向了伏豹的后颈,他相信只要再给他数弹指的工夫追上伏豹,这奇怪的声音就会消失了! 正当李根蓄势了半天,准备爆发轻功一跃而上将剑刺向伏豹时,周围却发生了异动! 一只灰色的鸟从李根面前飞过,差点擦过他的面颊;几只黄鼠狼突然从脚下串出来,虽然没有碰着他,却着实让他吓了跳;紧接着,周边树上的鸟越来越多,两只,五只,十只,不停的从他头顶飞过,即使没有语言李根也渐渐感受的出来,这分明是在阻挠他前进的架势;他的脚下也不太安稳,不仅是黄鼠狼,还有野兔、松鼠、狗獾等乱串而出;只片刻后,他的身边便绕满了诸多动物,且他远远看见,前方的树林中还有大型野兽的身影,似是野猪。 终于,李根的速度渐渐减慢,他用剑左右劈砍,妄图赶走这些鸟和野兽,可他们动作灵敏,绕开剑锋后又继续骚扰他,眼看着伏豹已经越来越远了。 “呜……”伏豹用尽最后的内力发出一声巨吼,然后就疾驰狂奔而去。 李根已站在原地不动,却不料刚才伏豹最后的一声吼下,引来了两只硕大的野猪朝他这边缓缓走来,李根看着两对泛着白光的兽目,顿显吃惊。难道这是传说中的“驱兽之术”? 野猪越来越近,李根已来不及多想,虽然这两头畜生对他构不成威胁,但他小时候放牛时曾经在鹿山附近遇到过,此兽心智极低,但蛮力很大,且生命力顽强,若是要将其斩杀肯定要耗费不少体力。片刻的犹豫后,李根看着远处伏豹消失的方向,内心暗道:“唉!今日没料到他还有如此手段,是我又大意了!等我处理完甘府之事,就去陈国找你们,到时候定要让伏兽宗血流成河!” 李根转身而去,野猪见追不上,周围的群鸟和野兽也都四散而去了。 郭峰这边,他一直往武阳镇东面追寻到金陵城下,眼看见不到任何踪影,便知道事情果然如他所想,李根肯定会在武阳镇西的路上追到对方,于是便干脆在城墙下等着他。 半个时辰后,李根看到了在城墙下等着他的师兄,两人便一起回到了甘府,路上李根讲述了伏兽宗两人逃走的经过。 郭峰也趁机告诉李根,到现在为止,甘霖并不知道自己的师父就是骆阳子,因为甘霖曾经与师父有恩,所以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就是师父派来的。李根听罢不禁对师父感恩图报,又对功名无欲无求的境界所叹服,便答应郭峰在甘府内一定对师父只字不提。 因为太晚,甘婷已经睡了,郭峰把李根安顿了下便也去休息了。 天亮后,李根还在熟睡中,却听见门外甘婷的喊声:“李根!李根!” “啊!”被喊声惊醒后,李根皱着眉头起身,不料打开门的瞬间却被甘婷一头扑来,不禁叹道:“你这是……” 第249章 四鬼已至 “陪我去玩,走吧!巧莺已经在门口候着我们了!”甘婷拉着他的手笑道。 李根略显忧伤的低下了头,轻声说道:“婷儿,我……没心情!” “怎么了?”甘婷睁着大眼睛问道。 “昨天甘老爷被一伙人骗出府,本来危险至极。后来我和郭峰追去,发现这伙人就是杀我宗门的仇人,昨夜一路追去,却还是让他们逃走了。”李根看着甘婷说道:“此次我来金陵,就是想看看你,既然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甘婷见李根不太高兴,便只好试探着呡嘴问道:“既然他们已经走了,你就在这里住下吧!你知道吗?这两年爹还让我见了很多公子,可我……” 李根一怔,随即也明白了甘婷的意思,可他还是凝重的说道:“此时……我只想快些杀去陈国,真的没有心思想别的事情!” 甘婷看到李根的心情不太好,没有说什么。 接着李根又抬头说道:“不过你且放心,我的武功已今非昔比,此去陈国必能为师门报仇,到那时我一定会回来……陪你玩!” 李根不好意思说“回来娶你”,便只好这么说,他觉得甘婷应该也能懂。 “真的吗?你不会骗我?”甘婷问道。 李根笑道:“当然不会骗你!……好了,我要去见师兄和甘老爷,你先自己玩会把!”说完就向甘霖的屋子走去。 甘霖、林湛、郭峰、伍进等人聚在一起,听李根讲述昨晚的事情,郭峰也对此次的危险作了一些补充。甘霖这才知道,是李根在不经意间救了他,而其恰好又是郭峰的师弟,再加上他对李根和女儿的事情有些了解,便提出想让李根留下,做甘婷的保镖。 李根自然会以为师报仇为名婉言谢绝,郭峰也对李根的决定表示理解,于是甘霖只好作罢。 临别时,甘霖为表示感谢,想赠送一百两银子给李根做盘缠,盛情难却下,李根只拿了五两便拱手施礼,而后离去了。 “你一定要回来啊!”甘府门口,甘婷看着李根的背影,终于忍不住大声喊道。 李根回首,点了点头,并招手示意他们回屋,便转身而去了。甘婷久久不愿离去,最后在甘霖的安慰下才回宅。 李根离去十多日后,郭峰向甘霖提出想回丰城探望一趟师父,甘霖欣然应允。临走时,郭峰将所有保镖和家丁召集在一起,妥善安排,再三嘱咐才放心离开。 宋国,邺城皇宫。 “什么?竟有此事?”国师杨柏正在和皇帝张温和王忠商议陈国边境防御之策,忽然有密探来报,几个身份不明之人从陈国潜入宋国,已有一个密探被其杀害。这几人武功高强,深不可测,问国师如何应对。 “一共几人?”杨柏沉声问道。 密探回道:“约有七八人,不过为首的好像是四人!” “哦?四人……”忽然杨柏想到了什么,急切问道:“他们有何特征?” 密探回道:“那为首的四人年龄稍长,使用的兵器各不相同,其余几人却都是较为年轻,所有人都着百姓衣衫,一时看不出来处!” “兵器各不相同……”杨柏神色凝重,忽然对张温说:“陛下,臣怀疑这批人极可能是魏国的阴魂宗派来的高手,他们此行的目的可能是刺杀陛下!” “啊!”张温吓得嘴巴张的比碗还大,杨柏见状安慰道:“请陛下放心,臣这就安排人手加强皇宫的防御,不过陛下这段日子请不要出宫了!另外……” 忽然杨柏目光一闪,对外喊道:“来人,备纸砚!我要修书一封给兄长,提醒全宗上下加强戒备,外宗弟子没有事情不要轻易下山,实在必需下山也要小心行事!此次来人极可能是‘阴魂四鬼’,普通的弟子根本对付不了他们!” 王忠听罢也浑身打了一个寒颤,他也曾经听说过魏国的某个大宗派有几个“什么什么鬼”的传闻,杀人不眨眼,如何如何厉害,可没想到相隔一个陈国,竟然也能被他们找上来,真是越怕什么越来。 孟泉山下,孟丘宗十几人的队伍刚刚走出山门。 每月的十五,孟丘宗都会派出一队弟子去邺城购置物品,通常由两到三名内门弟子带队,十名外门弟子跟队。 几乎每次,杨槐的女儿杨蕙都会一起出来,虽然她也是内门弟子,但由于武功不够强,所以从未作为领队。 上次是贺斌带队,这次贺斌被其师父安排其他事情,于是便打算让杨柏的大徒弟詹平带队。但出门前,大长老单一感到最近和陈国的形势十分紧张,因为有杨蕙,为了安全起见,便让长老单七带队,詹平辅佐,这样才放心的让他们下山去邺城采购。 “詹平,这次去邺城准备买些什么啊?”单七走在前面,随意的问着身后紧跟的詹平。因为是师叔,詹平也格外讨好他,生怕哪里不妥会被其告知师父杨柏。在孟丘宗,辈分十分重要,而护法长老的地位是仅次于掌门,所以詹平不敢怠慢。 “呵呵!弟子还能买什么啊,都是替师弟们买些小玩意。哦对了,贺师兄还托我帮他带个胭……”詹平笑着说,却一时发现自己说漏了嘴,不禁赶紧用手捂住。 “嗯?怎么不说了?胭什么?”单七其实已经猜到了怎么回事,却还是装作一副长辈的口气追问道,他只想捉弄一下这个后辈。 “呃……这……”詹平皱着眉头,暗骂自己嘴巴太快,却又不敢背叛贺斌。 单七瞟眼看着詹平窘迫的样子,忽然大笑起来:“哈哈……看你这傻样!你以为不说,师叔我就不知道了吗?定是那贺斌要你帮他买点胭脂粉扣什么的,然后当作礼物送给杨蕙吧?哈哈……” 詹平赶紧看了看身后,还好杨蕙走在队伍最后,正和一位女弟子相谈甚欢,没有注意到这里,便捂着嘴巴小声说道:“七师叔!求你千万别告诉掌门啊!否则他定会怪罪大师兄不务正业成何体统的,到时候大师兄肯定会把我揍一顿,我可……” 第250章 忍痛割爱 “嗯……行吧!你师叔我也没那么不近人情,不过……我会告诉你五师叔,他听了一定也会笑一阵的,呵呵!”单七坏笑道。 詹平一怔,他知道这七师叔平时就和五师叔形影不离,关系密切,现在这么说肯定不是虚言,便拉着单七的袖子恳求道:“千万不要啊七师叔!你不能告诉五师叔,否则五师叔知道了肯定会告诉大长老,大长老知道了肯定会告诉掌门的!那还是等于你直接告诉掌门,大师兄和我必将危矣!” 单七听罢皱眉道:“嗯?看来你小子还不傻,竟然能想得这么远,……不过嘛,好像的确会像你说的这样哦!” “就是啊,七师叔,求你了!求你了!”詹平继续恳求道。 让自己有话不跟老五说,这真的很难办到,不过单七眼珠一转,显出为难之色道:“要我不告诉你五师叔也行,不过嘛,我就怕我记不住,说不定哪天一高兴,忘记了你的话,就可能会那啥……” 詹平又一怔,立即明白了单七的意思,立即抱着他的手臂说道:“嗯……师叔,弟子记得手上还有两粒‘沁心丹’,是我师父去朝廷当国师前赠予弟子的,如果师叔喜欢,弟子可以忍痛……割爱!”詹平说完,无奈的低下了头。 “‘沁心丹’?嗯……此药若是有六粒以上或还有些用处,区区两粒嘛……”单七略显不屑的说道。 詹平见状赶紧又说道:“对了师叔!我记得大师兄那里还有三粒,剩下一粒师叔去丹房转转,想必假以时日总会寻得的吧!” “哦!但是……”单七显出犹豫之色。 詹平见状,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弟子还知道邺城有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药铺,表面上只经营跌打损伤的金疮药,实则是一个楚国的大药号在宋国开的分店,那里有不少珍贵药材出售。” 听到这里,单七的嘴角不禁抽搐了一下,但表面上却还是不为所动。 詹平继续说道:“这家要点的老板十分胆小,因为怕在宋国开分号而得罪魏陈两国,进而影响他们在那里的生意,所以才如此掩人耳目的。若是师叔感兴趣,弟子……也可以带您去看看。” “哦?嗯!不错!”单七随意说道。 见单七还不罢休,詹平只好咬牙道:“求师叔别说出去啊!……您以后闭关练功时,若是有任何事情弟子能帮得上的,只管说一声,弟子绝不推辞!求师叔了……” 单七终于淡淡回道:“好吧!” “呼!”詹平这才深吐了一口气,而单七则内心暗笑,甩开他自顾大步的往前走去了。 一行人就这样朝着邺城靠近,因为孟泉山距离邺城并不算远,况且他们孟丘宗在宋国境内是无人敢招惹的存在,加上此次又有护法长老带队,所以没有人担心什么意外,却不知从未有过的危险正在悄然临近。 孟泉山,孟丘宗大殿内,掌门杨槐正在和单一议事,忽然有弟子呈上一封书信,是杨柏从邺城发来的密函。 杨槐看罢书信神色凝重,忽然转头对单一问道:“我记得,今日是让弟子们去邺城进货的日子吧?” “是的!怎么了掌门!有什么情况?”单一不解的问道。 杨槐缓缓说道:“杨柏来信,说朝廷已探得有不明高手从陈国潜入宋国,要我们多加小心,没有重要事情不要轻易外出。” 单一安慰道:“哦!原来如此,不过掌门放心,我也感到最近不同以往,所以要单七带他们去了,有他在应该就不用担心了!” 却不料杨槐担忧道:“可杨柏说,这次的人也不同以往,他怀疑这次来的可能是阴魂宗的四个黑袍长老!”说罢将手中的信递了过去。 “阴魂四鬼?”单一惊道,不太相信的接过信来一看,随后冷静的说道:“据我所知,四鬼平时都是分别行动的,这次如果真的是他们,且一齐潜入我们宋国,说明他们瞄准的肯定不是寻常目标,且任务十分重要。这么看来,我觉得只有两个可能:一个就是去皇宫行刺皇帝,另一个只可能是……” “难道你怀疑,他们害怕杨柏成为国师后,会对下次陈国伐宋不利,所以派四鬼暗杀他?”杨槐问道。 “掌门的担心也不无道理,但我的感觉是,他们的目标应该不是皇宫,否则他们不会轻易杀死一个密探而惊动朝廷。” “你是猜测,他们想来找我?”杨槐沉声问道。 单一想了想回道:“掌门长期呆在宗门之内,凭他们四人,只要不入内门,虽然也能全身而退,但也占不到什么便宜的!” 说到这里,杨槐和单一的眼神不经意间对视到了一起,杨槐的眼神中透露着一丝猜测和焦虑,单一则什么都没说,始终凝视着他,似乎在暗示杨槐其猜测可能就是事实。 杨槐的嘴唇已开始颤抖,强忍镇定的问道:“蕙……蕙儿是不是跟着他们一起去了邺城?” 单一答道:“她几乎每次都去,这次好像也不例外!” 忽然杨槐猛地从掌门椅上站了起来,大声喊道:“赶紧叫贺斌,带十五名内门弟子去追上他们,把蕙儿接回来!” “我亲自去吧!”单一说道。 杨槐略显感激的说道:“好!” 单一没有迟疑,立即转身离去,留下大殿内的杨槐,他缓缓坐下,努力按捺住自己的不安,双眼阴冷,嘴中憎恨的轻声吐出一个名字:“阴昌……” 孟丘宗内的另一处,内门弟子的练武场中,吴莽正在练拳。 上次回来后,在单一的授意下,吴莽开始练习只有内门弟子才能习得的“八卦掌”后半部分。 他十分喜欢拳法和掌法,认为这是在任何时候,即使没有兵器也能使出的武功,且受父亲影响,对拳法和掌法有自己的独到见解。现在的他,八卦掌法已略有小成,虽然还不如自家的“虎鹤双形”运用的那么娴熟,但也可以用来对抗普通的敌人了。 第251章 杨蕙被抢(一/三) 在这期间,他也渐渐了解了如孟丘宗这般的大宗派的武功相比如自家“虎鹤双形拳”,或者如莫师傅的“莫氏太极拳”般的世俗武功的主要区别,以及各自的长处。他不断的领悟新武功的原理和意境,妄图采众家之长,扬长避短,能将各种武功的思想在实战中运用到极致! 或许吴莽自己还不知道,也就是在这两年的修炼中,他的实力已在不知不觉中超过了其父吴真,达到了一个新的层次。 单七带着队伍继续往邺城走,詹平估摸再过半个多时辰应该就到了,正好可以赶在中午时进城吃饭。 走着走着,前面忽然迎面来了一个轿子,四个壮丁抬着轿子慢慢的走来,看样子像是某个大户人家的老爷坐在里面。 那轿子首先经过走在最前面的单七,他看似目视前方,实则暗中对四个壮丁扫了一眼,敏锐的洞察力告诉他,这四人的确是不会武功的普通人,只是身材略显壮硕罢了。但是,在这轿子掠过单七的一瞬间,他还是感受到了一丝说不出来的异常。 正当单七在沉思刚才究竟是哪里不对时,轿子已走到紧跟其后的詹平面前。詹平也侧目扫视了一眼轿子和四人,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便也坦然而过了。但他却发现了前面的单七明显有些放慢脚步,似乎明白了什么,快步走上前去,小声在其耳边问道:“怎么了师叔?您觉得这顶轿子有何不妥吗?” 单七还在思索着,见詹平这么问,便索性悄悄回头看向那轿子的背影,双眼微眯,一边轻捻羊须,一边也轻声答道:“似有似无,一时也说不上来!……你呢?” 詹平回头看去,皱着眉头说道:“弟子只是觉得,四个大汉抬一顶轿子,应该步伐比这个更轻些才是!唉,可能是这里面坐的老爷是个十分肥硕之人吧!” 不料詹平一语惊醒梦中人!单七内心恍然大悟:“没错!我刚才就是觉得这里不太对!若是一个正常体型之人,凭借这四名壮汉的力气,就算加上这轿子的重量也不至于如此吃力。虽然对抬轿之人造成的喘气吐纳的差别微乎其微,但对于我们练武之人却是不难分辨。” 詹平又无意的说道:“啊……这是谁家老爷这么胖啊!看这些轿夫的步伐,我看这老爷一人的份量足足抵得上两个壮丁了,呵呵!” 单七心中一凛:“等等!詹平说的没错!若是这轿内之重真的超过普通的四人之轿,那么除了其中之人十分肥硕外,则真的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轿内有——两个人?如果真是如此……” 正当单七细思极恐的时候,轿子已经过了队伍的中间,正要走过队伍的末尾几人了,而杨蕙就在这几人中。 轿子正走在杨蕙的一侧,而两者之间还有一名女弟子,正在此时,单七远远感受到了杀气,他毫不犹豫的急运内力向这边奔来,而一旁的詹平发现眼前的师叔忽然不见了,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一道寒光从轿窗中闪出,那寒光的末梢仿若一轮夜空中明亮的弯月,夺目异常,直奔那名女弟子的腰部! 女弟子虽然是内门弟子,但却猝不及防,直到那弯月距离她仅数尺之遥,她才感受到危险,本能的一边弯腰躲避一边抽出兵器,无奈已经太迟了。 那弯月实在太快,直接勾住了女弟子的腰将其拉至轿旁,而后从轿窗中伸出一只手掌,一掌劈在她的身上,女弟子当场便吐血死去。此时四个轿夫已吓得舍下轿子逃去,而轿子和杨蕙之间已经没有了任何阻挡。 那带弯月没有丝毫停留,再次飞出直指杨蕙。杨蕙这才明白,刚才的那个女弟子因为阻挡了杨蕙的身体,所以被直接杀死,而这轮弯月的主人的目标,其实是自己! 她看着轿边师妹的尸体,不相信刚才还在谈笑风生的她顷刻间便离开了人世,再也见不到她的音容笑貌了。 眼看那弯月就要将杨蕙勾住,单七距离杨蕙还有三丈,他毫不犹豫运用内力一声大喝将手中的剑射出,妄图将那弯月弹飞。不料彼时,轿子的顶部被利刃刺破,冲出一个人影,那人影直接落下,不偏不倚刚好将单七射出的飞剑截落。 “断肠冥剑!”单七看着横站在身前之人,不得不停下脚步惊道。那人扬起斗笠,露出了其面容。 此时杨蕙也被那弯月勾到轿子边,那只修长而刚劲的手再次从里面伸了出来,直接对她点了两下穴位,杨蕙便昏了过去。 单七神色凝重,轿子里果然藏着两个人,而刚才眨眼间发生的事情表明,他们的目标就是掌门独女杨蕙。 “想不到在这宋国,还有人认识我段常,真是受宠若惊啊!呵呵!”段常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扶着杨蕙,另一个瘦高之人从破损的轿子中走了出来,单七一眼就认出来,他便是比段常更早加入阴魂宗,在黑袍长老中排行第二的“勾魂锁镰”——勾晃! “最不想发生的事情发生了!”刚才被段常打落的剑一时捡不起来了,单七一边盘算着如何应对,一边将手偷偷伸到背后,对詹平做着手势。 单七一怔,顿时明白后大喝一声,将剑扔了过去。单七头也不会,手腕一转便握住了詹平扔过来的剑。他定了定气,沉声说道:“能让阴魂宗的两位长老同时现身,看来阴昌也知道我们孟丘宗的厉害,但以为凭你们二位就可以将杨蕙带走,那便还是小看我们了!” “哼哼哼……”段常阴冷笑道:“你说的没错,光凭我们两个,的确不敢深入宋国这么远到孟泉山下抢人!不过……” “什么!”单七内心暗道:“难道他们还有埋伏?” 正在断常要继续和单七说什么时,一直没有出声的勾晃淡淡说道:“别跟他说太多,此地不宜久留,现在人已得手,我们还是尽快按计划行事!” 第252章 杨蕙被抢(二/三) 断常听罢,呡了呡嘴,便说道:“你先走,我掩护!” “一个都别想走!”单七也不管他们是否还有人,但他只知道此次是大长老单一为了安全起见才让他亲自带队,现在已损失了一名女弟子,若是杨蕙真被他们带走,他便无颜回宗见掌门了! 其他弟子在詹平的招呼下,都向单七靠了过来,单七却没有让他们上,而是对詹平小声说道:“立即派剩下的内门弟子回宗禀报大长老,你帮我拖住段常,我来对付勾晃!” “是!”詹平应声后,立即对身边的两名弟子耳语了几声,他们便离去了。 段常笑道:“想回去搬救兵?来不及了!”说着便如流星般向那两名弟子扑去。 詹平直接挡在段常身前,大喝道:“别走!你的对手是我!” 段常冷笑道:“就你?” 两人在僵持之际,勾晃已扶着昏迷的杨蕙逃去了数丈之远,不过很快便被单七追上。 “给我放下她!”单七怒喝道。 “呲……”回应他的是一道银光,勾晃的锁链伴着阵阵杀气直指面门而来。 单七不敢怠慢,这勾魂锁镰号称“五丈内取人首级从未失手!”虽然他身为护法长老,功力深厚,但对方毕竟也是阴魂宗的黑袍长老,实力不相上下。况且勾晃有人质在手,而他却要从对方手中把人夺回来还不能让其伤到性命,可谓十分困难。 单七用剑一档,本以为会有很大的撞击之力,却没听到。当他定眼看去之时,勾晃又已拉开了数丈距离。 “竟然是虚招!”单七暗骂,内心中却对带着杨蕙的勾晃更加憎恶了。虽然勾晃还带着个人,但速度却丝毫不减,状态极好,看来为了今日的行动,阴魂宗也是蓄谋已久了! 单七因为只一个人,仅片刻便再次追上了勾晃,后者没有办法,只能再次放出锁镰拒敌,这次却不是虚招。只见他一手扶着杨蕙,另一只手单独挥舞着链子,却依旧虎虎生风,游走自如。 就这样打打停停,勾晃带着杨蕙不觉中已逃出了一里多地,这里仍旧是官道,却临近一片树林。单七分析,勾晃的目的很明显,想带着杨蕙隐遁入树林,这样就更难抓住他。 距离树林还有十余丈处,有一颗大树,勾晃逃到这里时,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跳动。 只见他索性停了下来,将杨蕙靠在树上,而后神色阴狠的回头道:“既然你想追,就让我陪你玩玩!”说吧便双手舞起锁镰朝单七挥来。 这次,单七才真正的见识了勾魂锁镰的威力,虽然单七凭借自己的扎实修养,锁镰始终无法伤到他,却依旧让其不胜招架。 单七咬牙坚持着,此刻的他回忆起此行临走时单一对他的嘱咐:“……当下形势不同以往,故此才要你带队出行,我才能放心啊!”想到大哥对他如此信任,他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勾晃带走杨蕙,所以拼死纠缠,他相信只要宗内的援军一到,勾晃和段常插翅也逃不出宋国! 单七也不愧为护法长老,太极剑法精湛纯熟。勾晃见到他这么顽强,终于忍不住了,只见他略显不耐的大喝道:“你们还等什么?” “嗯?难道这里就有埋伏?”单七暗惊,他环顾四周,距离树林还有十数丈远,而近处没有土丘,只有这一棵略高的树而已,难道这树上……他一边凝重的扫视着,一边死死盯着勾晃,生怕他耍什么诡计,或趁自己不备带着杨蕙溜走。 正在此时,传来了一阵大笑:“哈哈哈!勾子,不是你在掌门面前夸下海口的吗,我和大哥是给你机会哪!”树后闪出一人,膀大腰圆扛着一柄宽长的铡刀,正是黑袍长老屠申。 “屠身铡刀!”单七暗叫不妙,没想到他埋伏在这里,他不禁看了下树边昏迷的杨蕙,心里还盘算如何带走她。 不料树上一阵煞气吹来,一个冰冷无比的声音说道:“老二,怎么这么久才把她带来?” “什么?”单七抬头看去,树上的枝叶间隐约看到一个披风,那里应该还藏着一个人。 那人说完后,从树上跳了下来,双手交于胸前,却背对着单七,但披风的一边却露出了一个流星锤。 “罗命流星?这……这是,这是阴魂宗的四个黑袍长老都来宋国了?”单七暗叫不妙,现在他全明白了。他知道最近几年魏陈两国都将孟丘宗视为攻打陈国的最大障碍,却万万没想到阴魂宗会派出四大黑袍长老一起潜入宋国劫持掌门之女,以此来达到要挟本宗不要帮助宋国朝廷,攻陷宋国的目的。 胖子屠申问道:“段常呢?” “他被几个孟丘弟子缠住了,应该等会就过来!”勾晃说道。 屠申不屑道:“上次就被两个孟丘弟子打的从陈国落荒而逃,这次竟然又被弟子缠住,老四现在连几个晚辈也对付不了了,哼!” 勾晃知道老三和老四有点不对付,此刻没有作声。不料罗明替段常解释道:“这几年外面的江湖上涌现出不少年轻俊杰,老四这几次遇到的弟子,也都是孟丘宗的精英,我们这些老一辈的不可轻视。” 单七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在面前的三人下夺走杨蕙了,便想拖延时间等待弟子从宗内叫来援军。他目光微闪的说道:“阁下是否就是阴魂宗的黑袍长老之首——罗明?” 仿佛刚刚根本不在意单七,这才因为他略显恭敬的提问而想起来似的,罗明略微侧头,瞟了单七一眼,淡淡回道:“你是孟丘的护法老四——单七吧?” “正是!你们四人一齐潜入宋国,难道就是为了她吗?”单一说的自然是靠在树边,不省人事的杨蕙了。 “哼!”罗明却突兀的传来一声冷哼,他如何听不出来单七问的是废话,而问此废话的用意何在。他淡淡说道:“你也不用想着拖延时间,想等单一他们来救她了!我们不会伤她性命,但肯定是要带走的!” 第253章 杨蕙被抢(三/三) 屠申见罗明说完,看着单七冷笑,适时的补充道:“哼!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说着拿出一个大麻袋,向靠在树边的杨蕙走去。 “别动她!”单七举起剑向屠申扑去,却被一条飞来的锁镰拦住:“你的对手是我!” 单七运内力使出了太极剑法,与勾晃战的不可开交。 屠申忙着用麻袋把杨蕙装起来,又扛到肩上。 罗明看着屠申,却始终背对着和勾晃交战的单七,只是耳根偶尔跳动一下,似乎不是用眼睛而是用耳朵感受着他的一招一式。 带屠申将装着杨蕙的麻袋背在肩上后,他看向罗明,眼神中示意已准备好可以上路了。 “好了!这里距离孟泉山不远,不宜久留,人已到手,我们走吧!”罗明对勾晃说道,后者立即让锁镰一个旋转,弹开了单七。 单七看着周围看不到杨蕙,又看向屠申身上的麻袋,便知道人已经装了进去,不禁沉声喝道:“你们敢!” 罗明终于转过身来,阴冷的看了单七一眼,顿时单七感到了从未有过的煞气,忽然一个头般大小的黑影飞来,他本能的闪开,谁知那黑影一转,还是击中了他的腿部。 单七捂着已在滴血的腿部叹道:“罗命流星,果然名不虚传!” “怎么不干掉他?”勾晃问道,罗明依然面无表情的沉声道:“掌门叮嘱过,此行只为带回杨槐之女,其他能免则免!” 其他两人听到此话,似乎是皇帝的谕旨一般,不敢作声丝毫。 忽然罗明从袖中拿出一封信,向单七扔来,头也不回的冷冷说道:“回去告诉杨槐,想要女儿就按照信上之言行事,到时候我们自然会放他女儿平安回来!” 说罢便向树林中串去,屠申背着麻袋紧随其后,勾晃为防止单七追来,最后离去。 单七知道自己腿部受伤,此时是肯定追不上了,不如带着信件立即回宗,只好让掌门和单一从长计议。只是一想到被带走的是掌门之女,他一时也不知道如何面对掌门和单一。 “这下杨槐那老鬼要气死了,在他们宗门眼皮底下被抢走女儿,我们阴魂四鬼在天下武林中的恶名更甚了,哈哈!”树林中,三人向边境方向疾驰而去,背着麻袋的屠申略显兴奋的笑道。 “小声点,没有离开宋国前还是不要大意为好!”罗明提醒道。 勾晃问道:“我们不等老四了吗?” 罗明想了想说道:“我想他最多被困一会儿,但不会有大麻烦,我们必须赶紧将人送到陈国,这是首要任务,让他自己回去吧!” “嗯?怎么是陈国?我们不把他带回魏国吗?”勾晃在罗明身后一边疾驰,一边小声问道。 “临走时,掌门改主意了!”罗明想了想,觉得此时大事已成,且都是自己人,便直接说了出来:“他要我们将人带到陈国一个小宗派中小心看管起来,但不要伤她。留下一人暗中守护便可,其余回宗,但对外就说,人是在我们阴魂宗内,包括朝廷若是问起此事,也这么说。” 屠申虽然也才知道,略显惊意,却急忙附和道:“也好,这样就算孟丘宗找上门来,我们也不怕了,还是掌门深思熟虑啊!” 勾晃皱了皱眉,他和段常关系较好,虽然他也知道屠申和其略有间隙,也没有因此而与屠申不和,但他有一点却和段常一样,内心却不太喜欢屠申偶尔对掌门和大哥的这般虚伪的吹捧。他想了想问道:“小宗派……他们靠得住吗?” 罗明说道:“这个小宗派还颇有实力,还经常有求于我们,又是掌门亲自点名,应该是信得过的。且他们现在并不知道要看管的是什么人,只要我们四个不走漏风声,孟丘宗只会把注意力放在阴魂宗,根本想不到我们会把人放在这个小宗派的。” “原来如此!”勾晃最后问道:“陈国的小宗派……叫什么?” 罗明淡淡说道:“伏兽宗!” “哦?就是那个有传闻曾经勾结楚国的一个宗派,一起屠灭赵国的一个仇宗,那掌门爱财如命的伏兽宗?”勾晃惊道。 罗明回道:“没错,就是他们!掌门还告诉我,此宗的人已经事先打点过了,我们只管将人送去,另外就让老三留下,应无大碍!……” 半个时辰后,单一带着单五和单九及数十弟子赶到,却只看见被打晕的詹平等弟子,和被打伤的单七。单一果断派弟子将伤者带回宗内,自己仅带着单五和单九向单七所指方向追去。 两个时辰后,单一等三人距离陈国边境已不足二十里处遇到了殿后的罗明。在和单一打了十多回合不分胜负后,罗明留下一句“想要人来阴魂山”后便逃走了。 孟丘宗,大殿内。 “……这次是我办事不利,让杨蕙被阴魂宗人带走,请掌门责罚!”单七拖着带伤的腿,半跪在杨槐坐前请罪道。 杨槐长叹一声,起身将单七扶起说道:“唉!这次也不能怪你,我和大长老都没有料到他们出手会如此狠辣。阴魂四鬼一起行动,你和詹平两人抵挡不住也是情有可原的,你还是好好养伤吧!”接着他又向单一问道:“其他人的伤势如何?” 单一回道:“詹平略有内伤,但无大碍,其他几名弟子都是被段常的剑所伤,修养几天便可。” 杨槐略显哀伤的说道:“那名女弟子的家人要好生安抚,单九,此事你带人处理一下吧!” “是!” “师父!”站在一旁的贺斌忍耐了许久,终于喊出来道:“阴魂宗的人竟然敢跑到我们山下抓人,且抓走的是您的女儿啊!您难道不想想如何救她吗?” “贺斌!放肆!怎么这样和掌门说话?”单一轻喝道。他知道贺斌是因为喜欢杨蕙,所以心疼其此刻身陷敌手而喊,但他更明白此刻杨槐的内心其实比任何人都担忧和心痛,在这种情况下别人对其不敬只会加重他的悲伤和压力。 第254章 烽烟再起 杨槐什么都没说,只是掏出了一封信,默默递给贺斌,然后便又回坐到掌门椅上,半低着头。 贺斌不明白师父这是何意,只好接过信来看道:“吾上魏皇得知陈国伐宋屡败之功皆因贵宗,故我潜四位长老专程接杨掌门之女来我阴魂宗暂住。陈军攻下邺城之时便是此女归来之日,如若不然,只管带上尔等天下第一宗三千弟子来阴魂宗拿人,届时必备酒宴与杨掌门畅饮。——阴昌” “岂有此理!”贺斌怒喝道:“那阴魂宗掌门的口气竟然如此嚣张!师父,是可忍孰不可忍?” 单一刚准备再次呵斥贺斌,却见杨槐举起手来示意他不用,他便没有开口。 只见杨槐缓缓抬头说道:“贺斌,蕙儿被抓,我怎会不想救她,可我宋国一脉也传承了几百年,若是为蕙儿一人而将江山社稷置于水火之中,如何对得起宋国的千万百姓啊!” “可是,师父,她毕竟是您的亲生女儿啊!难道您真的忍心……”贺斌说道这里,杨槐没有回话,却不禁潸然泪下。杨槐的内心果然和单一所料一样,他是为了大义而强忍着父爱,悲痛之情无法用言语表达。 单一转向贺斌,摇了摇头,示意其不要再说,而他自己却沉声对杨槐说道:“掌门,阴昌想以蕙儿之命要挟您不要帮助朝廷抗拒陈军,我觉得于情于理都不应该让他们轻易得逞。我斗胆请求掌门,准我带上其余四位护法长老去阴魂宗救人!” “弟子也恳请同去!”贺斌急忙说道。 杨槐看了看单一和贺斌,他此刻虽然十分悲痛,但却被这两人的话略有感动。但他更了解阴魂宗的行事风格,更清楚阴昌的为人,他是说得出做得到的。 更重要的是,阴魂宗内除了“四鬼”之外,还有两个据说武功更加高深莫测的“阴阳判官”,这也是他对去营救蕙儿不得不顾虑的原因。 想了想后,杨槐谨慎的说道:“魏国距离此地遥远,中间还相隔一个陈国。你们五人的武功我当然知晓,但阴魂宗毕竟是虎狼蛰伏之地,不可有丝毫轻视啊!此事重大,我看还是问下副掌门的意见吧!单一,立即修书一封给杨柏,将此事详细告知,并要他看完信后即刻回信,让送信之人立即带回来。” 单一觉得杨槐这么做也有道理,便恭敬答道:“是!我这就去办。”说完便匆匆离去了。 贺斌等单一走后,想再次情愿营救杨蕙,上前说道:“师父……”不料还没等他说完,就被杨槐打断道:“先不要说了,我现在只想静静,你们先都出去吧!” “徒儿还想说一句……”贺斌想最后说一句,却被身后的单九扯住衣服向后拉,并说道:“贺斌,让掌门先休息一下,我们去看看詹平吧!”一边说一边跟他使眼色。 贺斌也明白了此时师父的心情沉重,恐怕已听不进任何话了,便也只好无奈的随单九等人离去。 孟丘宗的弟子乘快马将信送至邺城,当夜杨柏便收到了信。拆开信后,杨柏也惊愕万分,但他更知道事情紧急,便立即写了回信让弟子带回宗内。 孟丘宗内,贺斌白天刚探视了詹平,所幸只有一些皮肉伤,另外耗费了许多内力,但并无大碍,修养十日左右便可痊愈。 晚上一个人呆在屋内,他整夜睡不着。在他的计划中,本来想着拖詹平买礼物送给杨蕙,并在不久的日子后正式对其说出自己的爱慕之意,再过一年左右,他便想向师父提出娶师妹为妻。现在师妹突然被阴魂宗抓走,他如论如何都要救出师妹,这也是争取其好感,以及获得师父认可的一个方式。 在他心目中,任何小宗派,哪怕是掌门他都不放在眼中,可偏偏是那个连师父也忌惮三分的阴魂宗。上次在陈国边境,他已经领教过护法长老之一段常的武功,虽然还不及自己的师父,但的确是相当于孟丘宗护法长老的层次。且那个段常是黑袍长老的老四,其余三人的武功相比他应该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他不会因此而胆怯,他暗自下定决心,如果最终师父还是不同意去救杨蕙,自己便偷偷去。不过真要去的话,肯定还要叫上帮手,且不但武功要足够好,人品也要可靠。除了詹平,他还想叫上…… 翌日清晨,贺斌早早便起来去门口等待国师的回信。 吴莽一直在练功,并不知道昨日发生的事情,有弟子谈起说詹平和一些师兄弟受伤时,才引起吴莽的注意。他急忙和师弟们结伴去看望詹平,才从其口中得知昨天发生了大事,便急忙去找贺斌。 待吴莽找到贺斌时,几近午时。他知晓了杨蕙被绑之事,以及掌门的态度后,便欲去找掌门理论,却被贺斌拦住。贺斌劝说等到回信到达后,和他一同去找掌门,吴莽同意了。 正午时,太阳照耀着孟丘宗的宗门,除了看守宗门的四名弟子外,还有两个焦急的身影矗立在门前。额头的汗水并没有让他们觉得疲惫,殷切的眼神略透露出他们内心的期盼,他两便是吴莽和贺斌。 忽然,远远的跑来一个骑马弟子的身影,那弟子好似快要力竭,却还是咬牙坚持着。只因孟泉山山路略显陡峭,马儿连日赶路,上山时只上到山腰便已显体力不支了。 那弟子拼着最后的力气喊了一声:“师兄……”便摊倒在马背上,随即跌落到地上,吴莽立刻上前将其扶了起来,发现其背上已湿透。 “咦?”贺斌看清这弟子的脸略显失望的叹道:“这应该是驻扎在宋陈边镇的弟子,不是给国师送信的那位!” 吴莽不像贺斌认识这么多人,但他知道这位师弟如此奋力送信必有大事,便说道:“虽不是国师回信,但也不可耽误,我先送去给掌门吧?” “去吧!我在此继续等候国师回信便可。”贺斌回道。 第255章 进退两难 吴莽卸下送信弟子背上的包袱,找到信件,便快步奔向掌门殿。 一进入殿门,吴莽就感到殿内笼罩在一股从未有过的沉重的气氛中。 他清楚的看到,此刻杨槐虽然依旧坐在掌门椅上,但已明显没有了往日一代宗师的气势,浑身空乏,左手用掌托着额头,双目紧闭,面色阴郁。其余长老或低头不语,或面色凝重,或陷入沉思,看到进来的是吴莽而不是贺斌,他们也没有显出惊讶之色。 吴莽没有作声,轻轻走过去,将信双手呈至大长老单一面前。 单一看完后猛然抬头一怔,随后面色凝重,见此处除了掌门和长老外只有吴莽,且也是内门弟子,便直接沉声道:“边镇哨点来报,陈军又在集结,定是准备再次入侵我国了!” “信中说,这次陈军的行动异常迅速,只在数日内便在陈宋边境集结好所有人马!掌门,再看杨蕙刚刚被阴魂四鬼劫走,陈国就闪电进兵,不难得出结论:此次的伐宋不同以往,魏陈两国恐怕是势在必得啊!”单一凝重的分析道。 “想以蕙儿之命胁迫,妄图侵吞宋国?我绝不会让魏国得逞!”杨槐厉声咬牙道,双眼中满是怨恨。 吴莽没想到平日把女儿捧在手心般疼爱的掌门,竟然有如此想法,正欲张口辩驳,忽然发现自己身份低微,话到嘴边却还是没有说出来。他想等等看,或许副掌门杨柏的回信会令他改变想法。 孟丘宗宗门前一阵马蹄声渐渐传来,又是一匹筋疲力竭的马艰难走来,这次是去都城给国师送信的弟子回来了。贺斌迫不及待的冲上前去,一把将信拿到手上,正想直接打开看看,却觉得这样还是不敬,便一咬牙放入胸前,疾步跑向掌门殿。 掌门殿中,吴莽觉得自己待在这里略显尴尬,便道:“弟子去看看大师兄那里如何,他正在门口等候副掌门的回信。” 不料正当他刚刚踏出掌门殿之后,却看到不远处贺斌已迎面跑来。贺斌竟然焦急的连半个字都顾不得跟自己说,看也不看一眼便径直跑了进去,吴莽自然理解其心情,再次走进殿内。 贺斌将信递给杨槐,而后焦急的站在其身前,单一等长老也看着杨槐。 少倾,杨槐完信后面色凝重,缓缓抬起头来。 “师父!师叔究竟怎么说的?”贺斌终于按捺不住,首先问道。 “唉……你自己看吧!”杨槐一声叹息后将信递了过来。 贺斌急忙拿起信,片刻后忽然抬头叹道:“什么!师叔竟然说,要您自己定夺!” 单一见状,也拿过信来,和其他长老一起看完后陷入思索状。 单一看了看杨槐之色,沉声说道:“掌门!看来副掌门也是对如今之状颇显为难,信中他也道出了两种方案的看法:若是与阴昌妥协,陈军再次伐宋时不再帮助朝廷,那么短期内杨蕙可保安全,但是否能如阴昌信中所言放回来则完全不由我们掌控了。” “但若是派人去魏国救杨蕙,阴魂宗凶险异常,我们又没有十足的把握,万一救不出来,不但于事无补,还可能让施救之人陷入敌手,且阴魂宗定将不再保证杨蕙的安全了!如今之情形,实可谓进退两难啊!” 单五今晨又去看望了一下单七,他对阴昌格外憎恨,便第一个劝道:“掌门!阴昌为人你不会不知,就算我们按照他所说的任由陈军入宋,待其平定宋国后,也绝不会放蕙儿回来!不若我们一边直接派人去营救,一边与宋军共同抗拒陈军。” “陈军又要来犯?”刚才的信贺斌没有看到,所以不解的问道,单三便将陈国再次集兵之事对其简单告知。 杨槐低着头,紧闭双目,没有作声。 此刻,吴莽正站在贺斌身后,在场的所有人中,论辈分他是最低的,所以即使此刻他想说什么,却不敢在其他长辈之前先发言,只好先呡嘴恭听。 单九对阴魂宗最为憎恨,微怒道:“是啊掌门!贼人之言不可信啊!他暗地派‘四鬼’潜来偷袭,杀死我们一个女弟子还劫走你女儿,这说明阴昌做事向来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若是与这种人妥协,我孟丘宗数百年的浩荡之名岂不是毁于一旦!阴魂宗虽然凶险,但也不是铜墙铁壁!待七哥痊愈后,我们五人可入阴魂宗闯他一闯!” 很少言语的单三此时也跟随道:“我也赞同九弟的意见,与阴昌老贼不可妥协!” 说完后,单三、单五、单九三人都看向单一。吴莽仍旧没有说话,默默的站在贺斌身后。 现在的形势是他们三人都力主不与阴魂宗妥协,直接去救人,但杨槐虽然心疼女儿,却有想为宋国牺牲杨蕙的意思,所以这时作为大长老的单一的意见就可能会影响杨槐的想法。 单一轻捻羊须,目光闪烁,他十分理解杨槐此刻的心情,也明白单三等人之所以力主救人是因为对阴魂宗以及阴昌其人的憎恶。犹豫片刻后,他沉声说道:“我粗略估算,救人的把握只有五成,五成以外则是凶多吉少……” 单三等人听到此处,眉头微皱,他们没想到单一会这么悲观,却听他继续说道:“而若是我们按阴昌所言放陈军入宋,之后等阴昌将杨蕙放回来,则恐怕连五成的可能都不到……” 说到这句,单九皱眉略展,而单一最后凝重中透着一丝无奈说道:“但……此事关乎杨蕙的生死,以及朝廷的存亡,我觉得副掌门说的有道理,还是让掌门……亲自定夺吧!” 说罢,众人不由自主的一齐看向杨槐。 杨槐缓缓抬起头,双目无神,眼角似有荧光,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说道:“去救蕙儿……”他微微摇着头说道:“阴魂山方圆一百多里,宗内高手如云,何况修炼的都是邪门武功。且多年来,我暗地听到不少消息,在阴魂山附近经常有百姓走失。如今蕙儿已入虎穴,我如何再让你们跳进去啊!” 第256章 力谏营救(一/二) 贺斌早就在一旁等待了许久,见师叔都已发过言,他竟直接对杨槐双膝跪下,拱手正色说道:“师父!弟子自拜入师父门下已整整十年,无以为报。如今师妹遭劫,弟子……”贺斌一咬牙,终于鼓起勇气半红着脸说道:“弟子爱慕师妹已久,为师妹弟子愿同师叔一同去阴魂宗,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杨槐看了看贺斌,仍旧叹道:“唉!你们只是想着凭一身武功去救蕙儿,既可杀死敌宗之人,又可彰显正义豪气,却有没有想过,阴昌既然已是如此行事,必是打定了助陈军攻下宋国的决心。” 众人均无言语,吴莽站在一旁咬着牙,他从之前宗内的传闻,以及刚才杨槐的话中得知阴魂宗的确不是什么名门正派,杨蕙落入其手恐是凶多吉少,此刻他已开始想着如何说服掌门。 杨槐继续说道:“那日的信中,阴昌已经说明其意,他集齐四位黑袍长老深入我宋国劫走蕙儿,不是针对我,而是为了要挟我让陈军入宋时,孟丘宗不再帮助朝廷。蕙儿对我虽十分重要,但我受先师托付,一定要保全朝廷和宋国的安全,为了宋国百姓,我……我只有让蕙儿委屈了,想蕙儿通明事理,她定会理解为父的苦心的!” “师父!”贺斌大喝道:“您……怎可如此?” 杨槐知道自己这么决定,第一个不同意的便是自己的大徒弟,此刻没有理会他,继续说道:“况且孟丘宗已和魏陈两国作对多年,一旦邺城沦陷,众位觉得魏国真的会既往不咎?就算司马渊同意,阴昌会让我们这个眼中钉安稳度日吗?所以,就算牺牲再大,为了宋国百姓,为了先祖创下的孟丘基业,我也不会让宋国落入陈国之手!”杨槐说时双眼透着坚定。 众人都缄默不语,明白掌门是准备牺牲自己的女儿来保全宋国江山,更明白此刻身为人父的他定是心如刀绞。 吴莽眉头紧锁,但还是不敢说什么。 贺斌没料到,平时将女儿奉若掌上明珠的师父,此刻却为了江山社稷和宗门延续而顿时变得如此残酷,忍不住愤愤的厉声道:“可是师父,师妹好歹也是您女儿啊!我们孟丘宗号称‘天下第一宗’,难道您身为一代宗师,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被邪宗掳走,无所作为吗?” “贺斌!”单一见贺斌态度已显不敬,又看到杨槐已是面如死灰,便轻喝道:“不可如此与掌门说话!” “我……”贺斌继续在据理力争着,而此刻的吴莽却已打定主意,要用全力劝说杨槐,准许自己去救杨蕙。 他明白事态的严重性,也知道杨槐身为天下第一宗派的掌门,肩上的担子比谁都重。他能理解杨槐受先人所托,曾经许下保护宋国朝廷的承诺,但他更清楚此刻的杨槐是因为受到的压力太大,所以一时糊涂才打算放弃自己的女儿,而连施救的希望都放弃了。所以,吴莽不再沉默,他要告诉杨槐,杨蕙应该救,且一定要救! “……贺斌,为师心意已决,你不必再说了!”杨槐再次咬牙将贺斌的请求驳回,自己闭上眼睛,头耷拉了下去。 “掌门在上……”忽然,一个饱含敬重又深藏诚挚的声音对杨槐说道:“弟子吴莽!承蒙宗门栽培,虽然弟子位卑功浅,但如今邪宗作乱我门,故斗胆请示,可否听弟子一言?” 杨槐缓缓抬起头,看见说话的人原来是女儿经常在自己耳前夸赞的那个来自楚国,晋升内门弟子才几年的吴莽,便不甚在意的说道:“哦……说吧。” “是!”吴莽俯首,遂轻吸口气,眉沉双眼,直视着杨槐,正色说道:“掌门肩背宗门传承,胸怀家国大义,心系百姓安危,的确有着弟子万般敬仰的宗师气宇。且为了宗门、家国、百姓,您宁可牺牲亲生女儿,也不愿与邪宗妥协,此境界可谓世间罕有,令弟子崇敬之至!” 杨槐听着,脸色略显缓和,似乎是吴莽的这番理解和崇敬之言让其心中微暖。 几位长老都看着吴莽,只有单一看着他的同时双眼微眯。以他对吴莽个性的了解,知道也和杨槐一样,绝不会对阴魂宗的要挟妥协,但也绝不会眼睁睁看着杨蕙被劫走而无动于衷。也就是说,前面的这些话应该只是铺垫,而之后的话应该才是他的本意。 贺斌听了刚才吴莽的话,以为他只是想对自己的师父一番恭维,愤于其在遇到危机时竟然不顾杨蕙安危,没有站在自己这一边,正欲张口讽刺,却听见吴莽又继续说道。 “但掌门,弟子斗胆试问,此时宋国的形势下,就算舍弃了师姐她一个人,真的就能让宋国百姓和我众三千弟子免于灾祸吗?且一个连自己女儿都能忍心舍弃的父亲,真的能承载得了保国护民的天下大义吗?”吴莽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语气,看着杨槐的双眼,沉声问道。 “吴莽!”单九犹豫了片刻,还是对吴莽轻喝一声,提醒他刚才这句对掌门的话语中略显不敬。 单一则低头略显犹豫,呡了呡嘴,最终却没有作声。他很了解杨槐,知道吴莽的这番话其实正是杨槐心中隐含的愧疚,却因为宗门遗命身不由己,只是吴莽和贺斌初生牛犊不怕虎,刚好斗胆说了出来。 贺斌见到吴莽的本意原来是和自己一样,主张去救杨蕙,便立刻附和道:“师父!师弟说的没错,我们不能放弃,一定要去救师妹,她是您的女儿啊!” 杨槐不禁又闭上了眼睛,嘴角开始颤抖,却说不出话来。 吴莽见状,立即和贺斌一样,双膝跪下拱手道:“掌门!我知道凭弟子的身份,不该说这些,但……弟子自入宗门以来,颇受师姐照应,虽然曾经也护过其安全,可这些都不足挂齿。弟子之所以要这么说,那是因为弟子很早就已经就从心底认定,师姐她不是一个普通女子!” 第257章 力谏营救(二/二) 此话一出,所有人均看向吴莽,杨槐则一怔,看向吴莽的眼神略显惊异。 吴莽仰起头,声音略有抬高,对其正色说道:“师姐不但是您唯一的女儿,她也是弟子见过的世上最好的女子!师姐的才德如圣人降世;师姐的善良如清流灌穗;师姐的美丽更是如天仙下凡。这样的女子,决不应该成为俗世间善恶争斗的牺牲品!” 吴莽就这样用诚挚的眼神直视着杨槐的眼睛说着,其中透出的侠肝义胆竟令杨槐略显羞愧之意,双眼略显闪躲。 他继续说到:“……所以弟子斗胆,愿以死相谏,希望掌门能拨云醒悟,同意我等去救师姐!纵有火海刀山,吴莽亦能倾尽周身之力,无愧于苍茫人间的一世凡心!”当吴莽一口气说完这番话时,连他也惊讶于自己何时具备这般言辞。但也就在这关乎杨蕙生死的危机此刻,吴莽才深深明白,原来自己心中一直存在的对杨蕙的那份感觉是真的,只是自己出于身份,不敢承认而已。但现在,他已经毫无顾忌了,身为性情中人的他,如何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子身陷囹圄还碍于颜面不敢承认呢? 贺斌正侧盯着吴莽,只因刚才的这番话令他心情复杂。 贺斌如何听不出来,师弟的话中之意其实和自己刚才说的一样,都是在掌门面前表明对杨蕙的心迹。可他想来想去,此情此刻,他也顾不得太多了,至少吴莽现在和自己是同一战线的人,也是好事。 杨槐睁开眼,看着眼前跪着的两个弟子,明白他们均与自己的女儿感情非常,此时死谏也是为了救女儿,便略显哀愁的淡淡说道:“你们两个都起来吧!” 不料贺斌毫不迟疑的说道:“师父若是不答应去救师妹,弟子决不起来!” 此刻,连单一等长老也不好说什么了。他们都明白在杨槐内心深处是一万个想去救女儿的,可是按照宗门的历代掌门遗训,宋国的朝廷又不得不保。虽然如此,长老们却都能换位思考,知道此刻救与不救完全在杨槐的一念之间,在这种进退两难的抉择下,或许任何一种选择都是可以理解的吧! 杨槐看着贺斌,声音略显颤抖的说道:“唉,蕙儿是我的女儿,为师何尝不想救她于水火之中呢?但我料定此去必是九死一生,蕙儿落入虎穴已成事实,我如何能让众长老和你们这些后辈再去送死呢?” “掌门!”吴莽说道:“如今师姐在惊恐中裹入邪宗,此刻心中定是恐惧万分,唯一的希望就是期盼着您派人去营救!要是连我们都不去,若她有任何不测,敢问师姐这一生是何其可悲啊!” 吴莽的话语中带着无比的悲愤,杨槐略有动容。吴莽继续说道:“至于您担忧的危险,大可不必,几位长老固然要留守宗门,我愿和大师兄两人前去救师姐,若不将其救出,决不回宗!” “徒儿也是!不救出师妹决不回宗!”贺斌追誓道。 “那……朝廷那边如何是好?”杨槐问道。 贺斌抢先回道:“师父!这些年来,宋国朝廷的孱弱天下有目共睹,就连陈军围了都城都无法让他们觉醒,您觉得这等情形是您一个人能挽回大局的吗?” “你……”杨槐没料到贺斌竟然说出如此违尊之言,可内心其实明白徒弟只是在阐述事实,一时语塞。 贺斌鼓起勇气说道:“就因为陛下重文轻武,陈军每入宋境,都嘲笑宋兵如螳臂挡车,我们孟丘宗及子宗为保国土已是死伤无数!如今已牵连到您的女儿,难道还要让她一介女子去为国捐躯吗?” “掌门!只要您给我们时间,我们一定将师姐带回来,若是陈军趁势出兵入宋,孟丘宗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弟子和陈军有过交手,他们看似凶猛,实则是背靠魏国狐假虎威,我相信他们是入宋容易,但吞宋必不能得!只要师姐回来,我们再全力回击,必能将陈军再次赶出宋境。”吴莽自信道。 “对!”贺斌附和道。 杨槐打心底是不想舍弃女儿的,此刻听了两人的话,不禁看向周围众长老。 单一也明白杨槐的心意,想了想沉声说道:“我看可行!朝廷确实国防不力,让陈军再次入宋固然危险,但也可以让陛下彻底明白重文轻武的后果。蕙儿是大家看着长大的,我们应该救她!” 其他人见单一这么说,也纷纷点头同意。 杨槐低头不语,贺斌和吴莽均翘首以待,片刻后他说道:“好罢!此去凶险,贺斌再去带上四名精干的内门弟子,詹平,吴莽协助,去救蕙儿吧!” “多谢师父!”贺斌叩首道。 杨槐起身上前,将贺斌吴莽扶起,叮嘱道:“一路多加小心!若见势不妙,勿要送死,回来再从长计议!” 吴莽拱手道:“启禀掌门,弟子还有一请!” “讲。” 吴莽说道:“弟子在宗内有一好友叫辛坦,属三长老门下。他向来嫉恶如仇,虽是秀才出身,却也练得一手好剑法,此行我想邀其同往,必能助我等一臂之力,望掌门和三长老应允!” 杨槐遂看向单三,单三轻捻羊须点头示意,杨槐便轻答道:“也好,那就让他跟随你们同去吧。” 吴莽拱手道:“谢掌门!谢三长老!” 贺斌看向吴莽,两人向杨槐及众位长老拱手道别后便快速离去了。 少倾,单九问道:“掌门,陛下那边我们怎么交代?” 单一目光闪烁,抢先道:“掌门,此时此事均非同寻常,您恐怕不便出面。若是掌门相信我,请将此事全权交于我处理!” 杨槐双眼微眯,神色凝重,片刻后回道:“也好!我相信你能帮我处理好,我确实需要静一静!”忽然他又仰头叹道:“看来我还是要违背列位先师的遗愿了,希望他们在天有灵,能原谅我这不肖之徒啊!” 众长老听罢,亦只好低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