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法术工程师!》 番外01 辛格列夫的奇妙冒险 “珊迪妈妈的炸鱼薯条店...就是这了。” 作为黄金冒险者,矮人辛格列夫偶尔也会绕过冒险者公会接私活,他刚到暴风城——这座更应该叫“雾霾城”伊斯塔尼王都,正是缺钱的时候。 恰好报纸上有人刊登一则冒险委托,辛格列夫打算和他私下达成交易,避免公会的抽水。 所以今天的会面很重要,他要问清楚委托人的诉求,还要评估当主顾想要赖账的时候能否可以靠自己的锤子讨回公道。没有公会担保和监督,那么就只能靠自己了。 想到这,辛格列夫拍拍背上裹着布条的铁锤,嘿嘿一笑走进去。 “一个豆芽...这活可以接。” 辛格列夫一眼就找到是谁在等自己,因为在不大的店里,其他人都是匆匆吃着食物,唯独一个浑身白的精灵一根根地咀嚼薯条、东张西望。 浑身白并非是他在面粉堆里滚过,而是有着银色的头发、雪白的肌肤以及纯白的外套。这位男性精灵举止优雅,和狼吞虎咽的其他顾客以及整家店格格不入。 “辛格列夫,黄金级冒险者。这位精灵先生,您是委托人吗?” “不错。我叫...” 精灵先生还没做完自我介绍,腰有辛格列夫和豆芽精灵加起来粗的老板娘走过来:“喂,矮...人,你还没点餐呢!” 精灵示意先配合老板娘,正好矮人饿了,满屋的油脂香气让大叔吞咽口唾沫。 “鱼块还是鱼排?” “鱼排。” “薯条还是薯角?” “能不能要薯泥?” 老板娘瞪大了眼睛:“那就上薯角,你自己用叉子刀子把它变成一坨吧!” 点完餐后,“辛迪妈妈”转身去厨房。辛格列夫突然想起来,大喊:“再来杯啤酒,最大杯!” “你在白天也喝酒?” “俺是如假包换的矮人!啤酒对俺来说和水没有区别。” 精灵雇主接受了辛格列夫的设定,他拿出一卷羊皮纸递给矮人。辛格列夫一摊开瞪大了眼睛,他瞧见海岸线的轮廓,瞧见波涛的简笔画,还有航线,和鱼,好多的鱼,虎纹鲨鱼... 虽然矮人外形粗犷,但可不是真的傻大黑粗,立刻把海图一卷,压低声音问:“额滴个亲娘嘞,这是藏宝图?”语气中满是激动。 堂堂黄金冒险者,已经很久没有经历堂堂正正的大冒险了,虽然他不会游泳,但辛格列夫发誓,就算是骑着酒桶也要尝试一番。 “是...” 辛格列夫得到肯定后,马上再打开卷轴,但是没看到什么宝藏标记。 “宝藏在哪?” “就是这些鱼。”白皙修长的手指好似爪子,在鱼群标记上画了個圈。这时老板娘哐当一声把所有菜品上齐,瞥了一眼羊皮纸,不屑地说:“趁热吃!” “我要的宝藏就是北极鱼!”精灵毫不客气地叉起辛格列夫盘子里的炸鱼,大口吃下,闭上眼睛好像回味似的:“这些鱼是我的,都是我的鱼!以前让北方的矮人钓钓鱼也就算了,现在伊斯塔尼人成吨成吨地捞,打捞得越来越少,我还要花钱在馆子店才能吃上!可恶可恶...” 没想到自己的主顾居然把北极鱼视若珍宝,矮人摇头:“你说都是你的,有什么证据?” “问题就在这里。”白色精灵双手一摊:“我没有凭证。据可靠消息,马上矮人和伊斯塔尼人就要在海上干架,谁打赢了,阿特拉斯海北部渔场的鱼就归谁,所以我打算自己作为第三方,把两只舰队揍趴下,这样渔场就重新归我所有了!” 辛格列夫差点把啤酒喷到精灵脸上:“所以你的委托是要打败伊斯塔尼和俺们矮人的北海舰队?俺是黄金级冒险者,不是皇家海军元帅!” “我有钱!”精灵不知道从哪变出沉甸甸的布袋子,哐当作响扔在桌上,辛格列夫打开来倒吸一口气,整个炸鱼薯条店都燥热起来。 金子!金币到金首饰,甚至还有不知名的王冠、金球金权杖金牙齿... 布袋子里的黄金光辉照亮了矮人沧桑的脸,引得顾客们纷纷侧目,看到背着脑袋大锤子的矮人和奇装异服一看就是施法者的精灵,又暗道“打扰了”纷纷别过脸去。 “这...您要是委托俺一个人当然没问题,但您需要的是一支无敌舰队,这点钱也就够给船上的水手买酒喝。” “我懂,加钱!”哐当又是一袋子金子砸到桌上,劣质的小餐桌发出哀鸣。 “这真...”辛格列夫在黄金的诱惑下全力开动自己的小脑瓜,cpu从默频直接跑到超频,他环视一圈想打听财路又不敢凑近的顾客们,突然灵光一闪:“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您再出点活动经费!” ..... 伊斯塔尼王国和北部的矮人邦联有点“小摩擦”,这几年两方一直在争夺阿特拉斯海北部的渔业资源。 自阿特拉斯海捞出的北极鱼会以最快的速度处理成鱼排/鱼条/鱼块,发往伊斯塔尼的各个城市,尤其是王都风暴城。每一家炸鱼店都会把鱼排/鱼条/鱼块裹上淀粉、鸡蛋液,有巧思的店家还会让它在面包糠里滚一滚,炸出来金黄酥脆,隔壁在纺织厂的童工小孩都馋哭了。 当然还少不了来自艾尔岛的土豆,随便洗一洗,切成薯角或薯条同样一炸,作为鱼的配餐以及果腹的主食,为下工的劳力者和小职员们提供充分的碳水、蛋白质和油脂。如果还能提供蛋黄酱、酸黄瓜丁、洋葱丁、醋汁、柠檬汁、香草沫和香料碎调制的炸鱼薯条专用酱,那叫一个地道。 然而随着伊斯塔尼王国对北极鱼的需求量爆炸式增长,一直以原始方式海钓的矮人受不了,天天抗议,什么过度捕捞,什么侵犯领海,什么不爱护小动物... 特别是什么裹粉炸,完全丢失了鱼的本味,只有暴发户才那么吃! 来函发得太多,伊斯塔尼的外相都不用花钱买擦屁股的纸了。 矮人表示这些鱼是矮人王担心深冬的矮人没有粮食作物赐给族人的礼物,伊斯塔尼人表示明明是伟大的伊斯神赐给我们的。 正所谓先礼后兵,为了解决北极鱼的渔场到底是哪个神赐给谁的问题,伊斯塔尼王国还派出过旅...使团。 伊斯塔尼人特意采访矮人伱们咋吃。矮人嘿嘿一笑,拿出风干的鱼干,梆梆硬地在手上敲,伊斯塔尼人以为是什么武器,警惕地退后一步,然而这时候好客的矮人大婶正好挖出发酵的陈年北极鱼,酸馊味当场放倒女王的特派员,其他伊斯塔尼人捂着鼻子大喊生化武器攻击跑了。 现在他们再次约架,要一决雌雄公母中性...(省略90种性别)...武装直升机,就在出产最好的北极鱼的渔场上。 伊斯塔尼老王家北方舰队司令正在带领将士们作出征前的宣誓,他接过女王陛下授予的指挥刀,立下军令状: “北方舰队全体将士向您献上无比的忠诚,并发誓以大骑士之名,必将捍卫伊斯塔尼的荣耀与炸鱼薯条!” “是薯角。”女王纠正道。 “建议您尝试薯条,女王大人。” “知道了,滚吧。” “是,yourmajesty!” 与此同时,整个伊斯塔尼的海港都开始流传北海宝藏的传说。 消息最先是从暴风城的冒险者公会传出来,据说前几天有个醉醺醺的大胡子矮人闯进公会,拿着一张古旧的寻宝图嚷嚷着委托寻宝,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传言越来越广,细节越来越完善,起先有人猜测是什么巨龙的宝藏,后来有人说是矮人王的秘密财宝,最后最受到认可的是第一代大海贼迪尔·罗杰的沉船秘宝。 拥有财富、名声、势力,拥有整个世界的海贼王——迪尔·罗杰曾经突然消失,把广阔的大洋拱手让给伊斯塔尼的无敌舰队。 现在他在死前的最后遗言浮出水面,让人们趋之若鹜奔向大海。 “想要我的财宝吗?想要的话可以全部给你,去找吧!我把所有财宝都放在那里。” 于是所有男子汉航向伟大的航路追逐梦想,伊斯塔尼王国开始迎接第二次大海贼时代的来临! 还好藏宝图距离阿特拉斯海北部,就在王国的家门口,不用跨过什么东南西北海和地球裤腰带似的红土大陆。 当然不可能轻松拿到,遗言里还有小贴士,只有五月的第一天(伊斯塔尼老王家北海舰队和矮人约架的日子)、在纯白精灵王子的带领下才会开启深海中宝藏的大门: 巨大的黑色石柱将从深海中浮现,不属于任何渺小智慧生物的宫殿将呈上不可思议的秘宝和无可想象的天堂之路... “这是你编的?‘迪尔·罗杰’是谁?这个纯白精灵王子是指我吗?还有什么海上石柱、宫殿...别扯了,那里只有鱼!我的鱼!” 辛格列夫挠挠头:“俺在酒吧里找了个吟游诗人写的,那个阴沉的马脸小伙子是有些精神不正常,可能是俺给的钱多了,用力过猛了些。” 辛格列夫是老实矮人,拿到的经费越多,给外包的钱就越多。 “还有这个...这是你租的船?” 一艘巨大的堪比风帆战舰的武装商船昂首挺胸栖息在海港,它被粉刷成全白,风帆上写着“传奇纯白精灵王子号”。 “这样比较醒目嘛。”没办法,经费真的很足。 同样在海港、港湾附近还有大量武装商船、冒险者的船只游弋,他们都是被传说吸引来的,并且做好打算,有“传奇纯白精灵王子号”带路,宝藏出现后大家再各凭本事以及各自的9磅、12磅、18磅、24磅和32磅舰炮。 武装商船,船上有货就是正经商人,没拉货或者卸完了返航,碰到其他船只就会摇身一变:“站住!打,打,打,打,..打劫!” “时间差不多了。”异世界《海贼王》真人版导演辛格列夫看看怀表,下令“传奇纯白精灵王子号”扬帆起航,霎时间其他船只也跟在后面一齐出港,千帆竞渡,好不热闹! ...... “sir,现在天气不好,那些短人不会爽约吧?”短人是伊斯塔尼人对矮人的蔑称,舰队里有人类有精灵,只有在鄙视那些最高不到胸口的家伙时格外团结一致。 当然,矮人的大锤锤锤你裤裆裆可不是开玩笑的。 “莫慌,等气温再高点雾气就散了。”舰队司令不怕对方放鸽子,只怕自己跑了人家又来了,总之谁怂谁是孙子! 此时邪门的雾气浓郁得能滴水,海天一色,白茫茫的一片死死裹住整个全副武装的舰队,所有士官、水兵都紧张不已。 邪门的雾气渐渐消散了,在渔场的边缘,伊斯塔尼老王家海军舰队旗舰与矮人邦联的铁皮澡盆舰队领舰互相进入对方的可视范围,没想到那么近! 前者是“百眼巨人号”,为了今天的捕鱼战争临时改名为“鱼排裹蛋液面包糠馋哭隔壁矮人号”,后者叫“矮人王浴缸号”,同样暂时更名为“精品十年大地腌鱼熏死豆芽号”。 “已经到接战距离了,准备!” “准备!准备!” 突然诡异、原始的歌声回荡在海面,它不可名状、极具穿透力,但却让所有人听清内容 “今日天晴碧波高, “领舰桅头d旗飘。 “号令蛮船闻风遁, “大爷管撞不管捞!” “谁?是谁在唱歌?”老王家舰队和矮人舰队纷纷观察是谁温暖了寂寞的大洋,一艘极其骚包的纯白战舰从海平面缓缓出现,它打着d旗,以一往无前的气势正要直插两方对峙的海面。 很快它的身后浩浩荡荡排开上千只帆船,直接占满了海平面! 双方都为突然闯入的第三方倒吸一口凉气,让寂寞的大洋再次温暖了... “赶快给我(俺)确认,来者是谁的部将?”x2 伊斯塔尼方的观察位比较高,一眼看到正在放声歌唱的矮人。 “是矮人的舰队!”伊斯塔尼人很快得出结论。 矮人这边人矮,观察口也矮了些,没看到被栏杆挡住的海上好声音辛格列夫,只看到生无可恋的白色精灵,似乎在施法。 “是伊斯塔尼的舰队,还有法师!” “狡猾的伊斯塔尼人(矮人),他们还有一只偏师来偷袭!”x2 两边的指挥官立刻达成共识——风紧扯呼,撤退! “就这么走啦?”白色精灵望着纷纷掉头的两大舰队,有些不可思议。 “嘿嘿,俺可是黄金级冒险者。” “我看你可以当黄金级诈骗犯...你在干什么?”精灵发现矮人正在指挥水手把酒桶往逃生艇上搬运。 辛格列夫搬完酒,摸摸大胡子:“当然是开溜啊!又没有真的宝藏,等那些船反应过来还有俺们好果子吃吗?” “你说得对,等等我!”精灵放出个法术,马上坐上逃生艇。 “又起雾了!” “白色精灵王子不见了!他们肯定是到藏宝宫殿了!快追!快追!” “妈的,别当道,吃老子一炮!” 砰!砰!砰!...虽然捕鱼战争双方溜了,但并不妨碍武装商船们继续开片,把狗脑子打出来喂鱼。 ...... “今日天晴碧波高,领舰桅头d旗飘。号令蛮船闻风遁,大爷管撞不管捞...”乔装打扮(指修整一番胡子)的辛格列夫又回到了冒险者公会旁的酒馆,他喝着酒哼着歌,等待下一场冒险。 “那个矮人大叔,有人寄信给你!” “我?”辛格列夫看酒馆里也没有别的矮人,接过了公会前台递过来的信。 奇匠武士是有文化的,辛格列夫轻松阅读龙飞凤舞的手札: “致黄金级矮人辛格列夫: “上次的合作虽然很愉快,但很遗憾,当我找伊斯塔尼当局和矮人邦联,试图申明自己对北海渔场所有权的时候,那些没有骑士精神的家伙居然赖账! “他们口径出奇地统一,声称渔场除了发生海盗间的内斗,并没有其他战斗,也不承认渔场属于最后的胜利者——我! “更糟糕的是,有魔法塔的老家伙认出了我的真身,如果被那些研究魔法的变态们抓住,我可能最终会以标本的形态出现在大伊斯塔尼博物馆,就像我的二舅和大姨妈一样。 “总之我已经心灰意冷,这段时间唯一有趣的就是和一个神经质矮人的交往,但不足以让我再留恋这个日照严重不足的地方,更何况有死亡威胁。 “还好我在遥远的东方还有一位姓叶的好友,我以闯入他梦境的形式友好交流过,他非常喜欢我的族群以及我本人,还是一位领主。 “我决定开启东方的旅行,相信这位叶姓大公见到我会非常惊喜,并且能款待我,是时候品尝其他地方的鱼了! 另:其实我挺喜欢‘传奇纯白精灵王子号’,如果它不叫这个蠢蛋名字的话。 “祝好, “你不忠实的、怨种白龙朋友。” “白龙?这年头还有龙?俺的酒友?”辛格列夫在陷入迷糊的最后一刻想起“纯白的精灵王子”先生,恍然大悟:“是他!是...是...完了,他叫啥名字来着?” 001 与异界的命运共鸣 作为一个大学生,熬夜是很正常的。 作为一个准法师,熬夜是很正常的。 在蓝星的某座大学,工科狗罗夏在熬夜,他感到心跳加速,但为了明天的期末考试他并不打算睡觉。 在异世界的某个皇家魔法学院,罗夏在熬夜,他感到头晕目眩,但为了明天的法师转正考核不敢现在就上床。 两眼一黑,罗夏仿佛听到到隆隆的心跳声,加倍的恶心感袭击了他,好不容易定住心神,看到的竟是陌生的天花板。 “火球术?法师转正考核?我这是来到异世界了啊。”搜索原身的记忆,原·大学生·罗夏迅速接受了自己穿越异世界的现实。 用这里的语言来说,自己的名字读起来也是罗夏。同样的名字,同样为了考试熬夜,比照两個世界所处的教育阶段也差不多,罗夏对另一个素不相识的肝帝灵魂产生了惺惺相惜之感。 “不知道这具身体的主人会不会穿越到我的世界?但愿别把专业课考试搞砸了...” 眩晕逐渐褪去,难以抑制的兴奋之情涌了上来——魔法! 自己居然穿越到了有魔法的世界! 魔法绝对吊打自己以前天坑专业!苍天有眼,转宇宙机失败居然让自己转来了世界... 接着罗夏又有些难受,这个世界似乎不属于“游戏异界”的分类,掌握一个法术是十分困难的事情,并不像游戏一般cd好了点击就能瞬发。他发现原·准法师·罗夏居然只堪堪掌握火球术、造水术、低级分解术三个法术,而且还不能保证百分百成功施法! 饶是这样,罗夏也算魔法学徒中比较优秀的:魔法理论考试接近满分,只要在明天考核中三个法术全部施展成功,就能成为帝国皇家魔法学院认证的一阶法师。虽然只是一至九阶中的入门,毕竟是施法者——横着走在街上或许太嚣张,但其他人只会直呼法爷好雅兴的存在。 罗夏继续检索记忆,“火球术,熟练,肯定能成功。” 看来自己还接受了原身的肌肉记忆,施展自己的魔力、熟练作出施法手势,很顺利地就呼出了火苗。这一丛火苗很稳定,尽管与大火球相去甚远,但它能稳定受控地在指尖燃烧,证明准法师火球术的造诣不浅。 “造水术...不稳定。只有三成把握。” 第二个法术就没有那么顺利,手中凭空出现一颗小水球,但是很快维持不了形态溃散溅落,罗夏感到精神消耗更大,而造出的水量还不够润喉的。再次尝试,比第一次水多了些,但还够不上考核标准的一品脱,本身也是原·准法师·罗夏的苦手。 “低级分解术。要找个玩意实验一下。” 记忆告诉罗夏,所谓低级分解术,施法范围和作用效果都十分有限,最重要的特征是只能针对无机质——在这个世界里无机质的定义是没有生命、也没有蕴含魔法能量的物质。 为了找合适的实验对象,罗夏开始仔细搜寻环境。他已经知道自己是在学徒宿舍,还是稀奇的单人单间。宿舍和软卧车厢一般大,简单的亚麻床铺、书桌柜子占了绝大部分,飘窗放着水桶挂着衣服,其中最显眼的是件米色学徒袍子。“和实验服差不多嘛。” 书桌上应该有小零碎适合练手,罗夏目光投向桌面,却看到桌面上摊着一张卷轴。 卷轴,是这个世界众多魔法道具中的重要组成部分。 低阶魔法,依靠施法者自身的魔力就能完成,可以用施法手势引导和加速,中阶魔法则需要施法介质配合;高阶魔法十分复杂,除了投入魔力和施法介质,还要有仪式完成;至于传说中的超阶魔法... 用掺了灵性物质的墨水在纸张、皮革、布匹上绘制正确的魔法阵就是卷轴。 记录魔法回路后再注入魔力就能激发卷轴,也有勾勒了储能回路、不需要施法者再激活的瞬发卷轴。而最宝贵的是学习卷轴。 罗夏拿起它在油灯下仔细端详,手中的羊皮纸已经陈化焦脆,好在复杂的纹路清晰可见。然而不幸的是,无论穿越前的原·罗夏还是现在的罗夏,尝试注入魔力都没有反应。 “这就是造水术的学习卷轴,包学会!我马上毕业已经不需要了,打骨折只要十六个银币!”学院集市上热情学长的脸还历历在目,然而那位奸商只有“马上毕业”是真话。 根本没有效果!原·罗夏后面三个月啃着黑麦面包,一边泪水往肚子里流。到现在最后关头不死心再研究还是一无所获。 老旧怀表的时间已经过了0点,“唉,这个状态明天的考核...不,已经是今天的考核很难通过嘛!”罗夏找来个匹配不到瓶子的软木塞,一发分解术下去炸成了碎屑。 火球术、分解术都没问题,就是造水术,怎么榨都榨不出那么多,越强迫自己只会越精疲力竭,罗夏能感觉到魔力在枯竭的边缘。 面对眼前的困境,作为穿越者要懂得审视自我,必须得找到金手指啊! “系统?系统?”心里叫了没反应,罗夏忍着羞耻感又开口喊了两声。 没有反应... “老爷爷?老奶奶?”都没反应。 算了,先睡一觉。 最后一点魔力,罗夏回忆自己上课所学和原主施法的感觉,充分地深呼吸后尝试造水术。 借助手势联想牵引,脑海中构建起造水术的回路,他体内的魔力发散出去,仿佛穿过了什么屏障,开始在非真实的世界游移。 啪!就在他魔力与精神隐隐看到一片蔚蓝之时,施法中断了,那一丝魔力如同断线的风筝失去了联系。 毫无疑义地失败。 异界的时间和前世一致,学院6点就会鸣钟,考核在9点开始,还有3个钟头。 罗夏不再尝试,觉得好好休息更重要。说不定休息好了状态好,状态好了造水术就能顺利释放了。 “养精蓄锐!养精蓄水!” 睡前把油灯熄掉后,罗夏在黑暗中注意到摊开的卷轴居然发着淡淡的光芒。 “这世界还有荧光墨水嘿...”正想着,光芒越来越亮,罗夏的魔力也随着飞速流逝! “卧槽,这是激发魔法了?不...会...把...宿舍...炸了...吧” 这是罗夏昏迷前最后一个念头。 002 可以换UI的金手指来咯 “靠,感觉全身被打了…” 罗夏被钟鸣叫醒的时候,感觉浑身酸痛,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自己应该是被透支魔力后昏过去了,在地上拧巴地睡了一宿,准确地说是昏迷了一晚上。 接着,罗夏发现自己面前漂浮着一本精装的书,面对自己摊开着,有些虚幻且发着荧光。 可以,这很魔法。 罗夏往前挥挥手,确认书没有实体。仔细一看内容居然是不同颜色写成的汉字: 罗夏·16岁·四年级学徒 【火球术(紫)】 魔力凝聚(紫)/元素转化(紫)/射弹(紫) 【造水术(白)】 位面定位(白)/元素召唤(蓝) 【初级分解术(蓝)】 解离(蓝) “只有16岁,桀桀,真是年轻的身体呀。”接着罗夏注意到文字的颜色。 掌握的三个法术都是初级魔法,这里的颜色应该和魔法本身的品质无关。 罗夏想到晚上的实验结果,猜想颜色应该和自己的熟练度对应,白-蓝-紫依次升高。 “如果我没有穿越,原·异世界·罗夏可能会成为火球术专精准法师,人形自走核弹?” 每个法术下面有如同标签一样的小号文字,这就更有意思了。原身的法术理论接近满分,罗夏检索一下记忆,发现这些词条的描述和学习过的法术原理接近。 比如造水术,魔法界普遍认同的假说是该法术并非凭空造物,而是从水元素位面中召唤出水来。那么“位面定位”和“元素召唤”两个词条就对应了造水术的两個基础步骤。 不妙的是,两步罗夏的掌握度都极低,比照分解术的标准,至少要到蓝色级别才能100%顺利释放。 但是火球术显示的基础步骤与魔法界现有的理论有出入。 魔法界普遍认为:火元素在物质位面也广泛存在,在没有魔力激发前以燃素的形式存在。而火球术应该是汇聚燃素、用魔力活化为火元素。 而从词条描述来看,真实过程应该是汇聚环境中的魔力、转化为火元素再赋予射弹的形式发射出去。 初级分解术,只有一个“解离”词条,看来有的词条也能成为一个法术。 “话说这本很魔法的魔法书居然是用中文写的。”再联想到它没有实体浮空在自己面前,罗夏心念一动--眼前的魔法书居然溃散成光粒,重组成一块面板。 这还真能换主题? 现在怎么有点像cad软件的操作界面了?工科狗熟悉的感觉挠得一下就上来了。这下白色词条倒是清楚多了。除了文字,每个法术和它的词条还多了对应的图标。 法术的和游戏里技能图标如出一辙。每个词条的图标就很简化,更像抽象的符文。 而面板中心多了三个空槽位: □→□→□ 再右边还有个按钮【生成】 难道说… 罗夏戳了戳法术图标,没反应,接着他长按法术下的词条,居然复制出可拖动的符文,还跟随着属性界面。 【元素转化】 紫·熟练度327/900 将魔力转化为活化的元素,不同元素的转化效率不同。 当前转化目标: 火元素 卧槽! 马上他有了大胆的想法。 魔力凝聚(紫)→元素转化(紫) 再点开【元素转化】,目标元素有火/水/土/气四个可选项,还有灰色的正能量/负能量不可选。罗夏把火改成水,选择【生成】 一阵波动后,槽位右侧出现了一个新图标。同时罗夏的太阳穴微微发涨。 罗夏掌握的法术多了一个。 【罗夏的真·造水术(紫)】 魔力凝聚(紫)/元素转化·水(紫) 描述: 罗夏创造的第一个法术。 将魔力转化为水元素是困难的,曾经有很多伟大高明的法师尝试过,但都放弃了,选择消耗更少的水元素位面召唤,很遗憾他们对元素转化和水元素的理解并不透彻… 多少魔力多少水,喷射吧法师! (可重命名) 罗夏看着面板,注意到上面的信息有的是自己前世带来的,比如现在这套很不魔法很不异世界的ui;有的是前身掌握的知识;还有的比如新法术怪怪的描述,似乎包含了两个罗夏都没有掌握的信息。 罗夏赶紧拿出水桶,手对着它比照火球术的发动,凝聚魔力,开始转化… “真·造水术!” 掌心很快涌出大股水流,这些水不受重力束缚,汇聚成不断变大的水球。罗夏能明显感到魔力的消耗超过火球术和之前的造水术,但还可以接受,并且法术施展的过程和火球术一样顺利。 啪!终止自身魔力的消耗,水球马上散落入桶里。 成功了!熟练得完全不像是第一次!水多得显然超过了一品脱! 罗夏满意地端详了番带着水渍的手掌,又看了看水桶,畅快地舒了口气。 砰砰砰 “罗夏!你还不出来?这个时候了还洗衣服呢?”宿舍门外的声音属于原·异世界·罗夏的朋友巴特,如果和记忆中一样-- 开门果然是巴特和理查德站在外面。 农夫、商人和贵族的儿子会搭在一起组成铁三角在学院是件奇怪的事情,但确实存在了近四年。 出手大方的巴特继承了商会长父亲的精明玲珑,有同年中最好的人脉,高个淡金色头发的理查德是个温和寡言的少年,与维赛因家族当下在帝都的声势截然相反。 至于农夫的儿子--稳重可靠、刻苦努力的罗夏是两人通过魔法理论考试的坚实保障,平常的课堂笔记也永远以罗夏版本为标准。 “你怎么没有精神?嗯?” 巴特的烟蓝色眼睛盯了一会罗夏,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纸包。 “你肯定没吃早餐!农夫、战士和即将考试的咱们都应该在清晨吃饱!没时间了至少来颗糖!” “谢了。”罗夏接过纸包,里面是一颗黄糖,含在嘴里也没什么杂味,就是纯纯的甜。糖分让他感觉精神更好了。 理查德无论什么时候都瓮声瓮气的,别人说三句他才会开口说一句:“罗夏,你准备好了吗?” “没问题,事实上我刚刚就是在练习造水术,算得上顺利。” “太好了。”理查德由衷地露出微笑。 不论他两是什么人的儿子,原主出生什么家庭,罗夏现在都是无所谓的态度。但无论是记忆还是现在都让他觉得这两个朋友交得不赖。 三个准法师和其他四年、五年学徒汇合,前往决定他们命运的考场。 003 法师转正考核 帝国皇家魔法学院,在小威廉·冯·伊曼公爵赞助的府邸——黛安城堡建立,还受到皇帝陛下和帝国议会的资助,坐落在首都的皇后区。 今天它的露天中庭被改造成了特殊考场,迎接正式法师认证考试。 盘踞整个费罗伦大陆的魔法行会将法师划分为九阶,通过了考试,既是被帝国注册为正式施法者,同时也被行会承认为大陆通行的一阶法师。 考核需要学徒在初级法术清单中挑选自己掌握最好的三个魔法。清单中的每一个初级法术都设置好了考核方法和量化指标,每個魔法有施展两次的机会,所有指标合格才算通过。 三个法术按量化指标完成,对于帝国四年制的学徒而言不简单也不是特别困难。学院的老师除了教导公共理论课,还要接收十个左右的学徒教导他们学习实操,同时学徒也要给老师帮忙,协助魔法实验和教学。按一般情况四年里学徒们基本能掌握5-8个初级魔法。 令罗夏无语的是,原身就是个火球术狂魔,学习到的魔法理论精通外,这货主要精力都用来钻研火球术了,为了能通过考核才草草学习相对简单的造水术和初级分解术。其他人更头疼科目多考点多题目难的施法者理论考试,原·罗夏则反了过来。 “这哥们铁定是要闷头搞大事情的...鄙人穿越真是为和谐校园的建设做出了贡献啊!” 感叹一番,罗夏走向自己考试项目的考点。手中的银薄片刻好了魔法回路,到了报名的项目就会发出蓝光。 首先是初级分解术,选择这项目的学徒不少,毕竟分解术可以说是最简单的。 考官旁边是码放整齐的正方形石块,大小基本一致,大约和拳头相当,罗夏看去都是石灰岩。 “准备好就可以开始了,请在无接触的前提下分解这个石块,如果错误分解其他物品视为施法失败。” 魔法灵光在石头上闪过,石块迅速崩解。 考官先是检查桌面是否被魔法损伤,确认没有后轻抬右手。 罗夏看着考官用法师之手把石头碎块转移到一张金属粗筛网上,抖落一番后连带筛网称重。 主考官很认真地读好刻度,当场念道:“粒度大于3厘的碎块,其质量小于原石块质量三分之一。” 副手记录好后向罗夏示意:“恭喜,本项目合格。” “谢谢。” 接着是火球术。 报考火球术的人不多,但声光效果绝对显著。穿过隔音法阵进入这个考点,上一个考生发出的爆鸣就冲击着罗夏的鼓膜。 轰 考官指引学徒发射火球向巨大的黑铁块轰击,大铁块下面还安装了导轨。 轰击结束后助手不顾热浪迅速掏出色卡和铁块受击打的中心比对,接着读取铁块在导轨上移动的刻度。 “温度14级,动量12级!” 两项指标满级15,主考官吃了一惊,“你的火球术很不错,很不错。”他又补充了一句:“凭这个成绩帝国军队会欢迎你成为特战法师。” 用金属的红热测量火球温度、铁块的位移测量火球的动能,确实是衡量威力不错的方法。坏了,怎么感觉这个考试很科学? “谢谢。”一刻没有为火球术考官的赞扬感到骄傲,罗夏下一个项目是造水术! 这是检验他新创法术的时刻,是决定命运的关键局。 造水术的测试方法为规定时间凝聚规定体积的水球。用罗夏熟悉的话来说,就是要求造水术的流量达到一定值。 测量工具是一座半人高的黄铜天平,一侧是砝码,一侧是玻璃大量杯,估摸着有一升容量。 该项目的主考官是罗夏的导师,也是教授他们“空间时间与星象”课程的卡洛琳讲师。卡洛琳老师年龄似乎介于少女和妇人之间,一束发辫侧披在胸前,兼具活力和成熟的魅力,原·罗夏就很喜欢她。 “准备好就示意我,我在数三下后开始计时。” “好的,请开始吧。” “三,二,一!”考官按动精致的怀表进入读秒。 卡洛琳关注这位学生,她指导过罗夏的法术实操,知道罗夏不擅长造水术。她不禁有些上心,看到罗夏表情十分淡定才放下心来。 接着卡洛琳不是放心,而是惊讶了。 罗夏手掌倒扣向量杯,放弃造水术水球的形态开始猛烈喷射。在卡洛琳老师不可思议地观察下注满后天平迅速向量杯倾斜配平。 “叮”原来量杯和砝码配平后天平会发出清脆的自鸣。 “水质清澈透明,用时三点三五秒,考核通过!”卡洛琳又看了好一阵,“罗夏,我还担心你是个只会背书和火球术的呆瓜。恭喜你,罗夏法师。” “过去可能是呆瓜,现在不是了,谢谢您卡洛琳老师。”罗夏鞠了一躬,离开了中庭。 卡洛琳看着罗夏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 “怎么样?” “一次通过。” “通过。” “好呀,好的很!”汇合后巴特还很亢奋--当他经历考试或者施法就会进入这种状态,如同一只刚刚开啼的公鸡。 “为了庆祝帝国三位优秀青年正式走向魔法之路,鄙人有幸邀请其中二位前往月光湖餐厅用午膳,诸公意下如何?” 巴特夸张地模仿贵族腔调打趣,还一手扶膺一手伸向罗夏和理查德弯腰欠身。 “好啊。” 意外的,理查德认真地搭住巴特之手回礼,“理查德荣幸接受您的邀请。” 巴特哈哈大笑,“别这样,搞得我反而不自在了!” 黛安堡周边有一篇很大的林地,把学院包裹起来,穿过疏朗的树林出来就是皇后区的闹市。 月光湖餐厅,老师、学徒都经常光顾的热门,堪称学院编外食堂,但对于罗夏来说消费太高,只有跟着巴特和理查德才能吃上。 明亮的厅堂洋溢着精灵琴声,地板是淡蓝和深蓝石头镶嵌打磨而成,大厅顶部是一片星空,配合柔和的魔法灯照明完美符合月光湖之名。罗夏放眼望去看到了不少佩带学院校徽的学徒。 004 罗夏真正的困难 “旗舰沙拉,猎户派,还有,嗯…南部猪肘…三份米布丁。”巴特作为餐厅常客,没看菜单先点了几道。 “你们主菜要什么?” 理查德选择海鲈鱼。 “和瑞克一样。”瑞克是理查德朋友对他的昵称,罗夏按记忆这样称呼。 “拜托!点别的咱们还能换着吃,再说我点的沙拉有鱼了。” “好吧,夏宫炸猪排,需要苹果酱。” “就这些了。”理查德微笑着把菜单递给服务生,这个彬彬有礼的高个帅哥让服务生小姑娘有些炫目。 就这样迟疑了一下,亢奋状态的巴特有些烦躁,“记好了还不快去通知厨房,我们肚子都成了风箱作响呢!” “巴特,别这样,我们要尊重每…” “亲爱的瑞克,我是这个餐厅最尊重服务生的人,你知道为什么吗?”巴特抛出一枚金币又接住,“因为我保证你找不到给小费比我大方的顾客!” 理查德还想说什么,罗夏赶紧岔开话题:“我们都通过了考核,未来有什么打算?” 帝国皇家魔法学院的学制和其他地方的不太一样。其他地方的魔法学徒和手工匠人学徒一般,漫长的几年甚至十几年都要在老师手下过仆人般的生活。 魔法行会是一個松散的组织,学徒能不能被承认为初级法师很大程度取决于老师的心意,每个法师或法师团体的魔法塔相对孤立。 帝国在学院尝试和推广的教育方式和考核让学制固定在4-6年,通过后成为正式法师,加入魔法塔继续深造就能以协力者的身份学习研究,处境比传统的魔法学徒好得多。 不选择继续深造,帝国还会招揽这些低阶法师们进入军队成为战力、驻扎帝国各地处理魔法相关的事务。 即便没通过考核的学徒,放弃魔法之路,军队、帝国的部门、众多商会和魔法行会也愿意招录。能流利读写、计算的人才不会被浪费,无论他或她会不会该死的魔法把戏。 “我似乎能理解火球术狂魔的想法了。”罗夏整理一下情报和思路,明白了原主沉迷火球术的原因。 火球术,初级法术中最直接最有威力的法术。无论通过考核与否,这个法术专精都能让他可能去军队或去成为佣兵、保镖,这些职业有战斗需要,薪资水平高于文职工作,是能拓宽就业面、提高工资期望的核心技能点。 让原·罗夏这么急切就业的当然是家庭原因,父母不过是小有田地的农人,年龄渐高意味着劳动能力下降,不太可能支持到他继续深造成为7阶及以上的中级法师。当初能进入学院,也得到了村长和其他乡里的资助,但这些资助不可能持久下去。 假如加入军队,若是立下军功还有机会成为册封的军事贵族,获得一片小属地,有佃户、仆人,这样父母就可以不用劳作了。 这是原·罗夏的美好愿景,但不是现在罗夏的。 既然来到有魔法的世界,怎么可能不去探索知识、掌握更多神奇伟力呢? 我可不想当一辈子只会biu火球的家伙! 但是罗夏也不可能抛弃原主的父母不管不顾,钱,准确说是支持魔法之路的资金就成了现在罗夏的最大问题,此刻他不禁感叹起点孤儿院开局的穿越者之便利,无牵无挂确实少了很多烦恼。 巴特的话打断了罗夏思绪:“未来的打算…我对老爹的生意没啥兴趣…你们说,我要是成为帝国议会任命的驻镇法师怎么样?” 巴特身体前倾,相扣的双手大拇指互相摩挲,这是他盘算时的习惯动作。“你们不一定知道,我的家乡——符哥堡的州长老贝利就是从驻镇法师干起的…现在老贝利就是我的偶像!你们没见过那个干巴老头,他人怪好的,但要我说脑筋和施法能力糟糕透顶!要我走这条路子,等着瞧吧,帝国议会将有我的一席!” 从驻乡镇基层人员到一州之长跨度是不是有点大了?罗夏看着野心勃勃的巴特忍住没开口,不得不承认,跨帝国多个州和行省的家族商会确实能助推巴特。 “罗夏伱呢?别告诉我你还打算进帝国军!我爸告诉我那些贵族将军可瞧不起人…你去了就是埋没人才!只要你开口,商会就愿意赞助你去魔法塔!” 罗夏不置可否,打趣道:“等我这小法师真走投无路,可就来投靠未来的议员大人了。” 以前的罗夏就有一股傲气,知晓的巴特不再纠缠,转而问理查德:“瑞克呢?” 理查德又轻又慢的话却叫两人吃了一惊,“我是要去帝国军报道的。” “你父亲的意思?” “家父已经打点好了,我虽然进入军队,但会跟着帝国军首席魔法顾问继续学习…”理查德说这些的时候面无表情,叫巴特和罗夏摸不清他自己的态度。 气氛冷了一些,食物端上来时三人默默吃着。罗夏分割比脸还大的薄猪排,刀具和瓷盘碰撞摩擦发出令人不悦的声音。 “以后我们还能经常见面吗?”巴特突然叹了口气。 “很困难吧,但不是不可能啊。”罗夏尝了一下自己的主菜,猪排被松肉锤锤得又大又薄,面衣形成脆壳,不沾配餐的果酱就是淡淡的咸味和胡椒味。 “毕竟这是个有魔法的世界。” “你这叫什么话。”巴特摸不着头脑,狠狠地切割猪肘。 “罗夏说得对。” 饭后巴特提议再去酒馆喝一杯,月光湖餐厅只提供低度的起泡酒和啤酒,显然不能满足巴特“来一杯”的标准。 “昨晚紧张得没睡好,我要回去补觉了。”罗夏拒绝了提议,理查德也不想喝,巴特只能作罢。 怎么看待发酵后的琼浆玉露,魔法界一直抱有分歧,一方赞颂它是灵感与艺术、创造与魔法的启迪之泉,一方痛斥其为混沌与痴愚的诱发剂,是理性和大脑的毒药。但无论如何,罗夏还有要紧的事情,他需要尽快回到宿舍独处。 但罗夏的单间宿舍已经有人了。 当他推门而入时,只见一个光头的凶恶男子盯着他。 塞宾斯,校纪律长,前帝国军人,皇家魔法学院唯一不会魔法的管理者。 005 无法拒绝的提议 赛宾斯,他不会死灵魔法,也不能一发爆弹轰塌城墙,但在学院纪律长对于学徒们就是恐怖的代名词。 今天恐怖就找上门来。 罗夏判断纪律长是退役军人的传闻保真,因为此刻他坐在自己书桌前,坐姿非常端正,脊背挺直,时刻保持紧绷的状态。他的手上是一沓文件。 “先生,我没想到您会出现在这里。” “罗夏对吗,麻烦关门。”罗夏关好后他马上接着说:“请坐。”好像这不是罗夏的宿舍,而是纪律长的办公室。 “你一定困惑我为什么单独来找你。我在这里是遵循校长的意志。”纪律长牵扯面部肌肉露出笑容,却显得更骇人了。 校长的意志。 罗夏注意到这个说法,学院最高领导一般称其为理事长,因为这所学校名义的校长由资助者皇帝陛下本人担任。 “这所学校没有傻瓜,我就直说了--按陛下的期望,我们一直在发掘和吸收可靠的、有魔法才能的青年。”赛宾斯站了起来,他真是结实壮硕,衣服被肌肉撑得紧绷,遮挡了窗口的一半光线。 “一般的老师和学徒都知道我是纪律长,但我还有一个身份,帝国军部特殊力量防卫机关的机关长,后者只有学院理事长和少部分教授知道,哦,现在还有你。” “您在招揽我,而且现在我不能拒绝,对吗?” “不必摆出对抗的姿态,罗夏。我了解你,你很干净,父母在山地的村落务农,你是受村长的资助参加魔法测试,来到这里后则是皇帝陛下和帝国的资助支持伱学习。这很好,干净就是可靠,我们需要你,帝国需要你。皇帝陛下需要你这样的青年。” “请您先说,需要我做什么。” “需要你继续学习,继续钻研魔法。你可以在防卫机关领到薪水,我们可以以你的名义寄给你的父母每月十二枚帝国金鹰币。”一个月十二枚帝国金币,即使在皇都也能过上体面的生活。 ??? 这出乎罗夏的意料,这是(疑似)特务机关的boss偷偷摸摸来发助学基金了? “但是,你深造的魔法塔由我们机关来指定——位于圣王国首都的繁星之塔。” 十三魔法塔,魔法界最显赫实力最强的存在,每座塔推举出来的法师组成了魔法行会的元老院。 初火之塔,源水之塔,大气之塔,始土之塔。 以上是四象元素塔,最古老的四座。其余九塔则各有特点。 研究自然以启发魔法的风暴之塔,雷雨之塔,森之塔。 精通天文,探索空间时间的空之塔,时之塔,繁星之塔。 比较神秘研究不为人所知的光之塔,暗之塔,秘法之塔。 理论上,成为低阶法师的毕业生们可以自由向这些魔法塔提交申请,以求加入它们。但帝国皇家魔法学院,在这里学习就意味着一种标记在身上。 这個世界的强国中,盘踞大陆中部的帝国与岛国伊斯塔尔王国目前交好,和大陆南方的圣王国接壤且敌对。 所以一般这里的毕业生会选择去帝国境内或伊斯塔尔王国的魔法塔深造,每年只有个别甚至没有人去圣王国的魔法塔。 罗夏猜想,或许这些特例和自己一样,是帝国筛选和指定的。他也大致能猜到自己去了圣王国要做什么。 “我不能拒绝,但现在我至少没有理由拒绝。” “好极了,理事长会亲自为你写推荐信。你很爱你的父母,所以到了圣王国后,寄给家里的信件描述一下风土人情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的父母识字不多,需要有人给他们读。” “很好,你明白了。但是不要详细介绍繁星之塔和涉及其他魔法事项太多。每年圣颂节你会有大约一旬的假期,回帝国后你需要写详细报告。” 圣王国,全称圣·瓦卢瓦王国,是宗教氛围浓厚的王国。应该说帝国以南的地区大多如此。这个世界是有神的,但是神迹已经在陆地隔绝已久,只有牧师和圣骑士作为神的代行者活动。 帝国和帝国北方的一众联邦信仰宽松,人类无信或是万神信仰,对其他智慧种族容忍度高,可以在境内见到矮人、一众亚人;海洋国家伊斯塔尔人类与精灵杂居,信奉海洋与风暴之神伊斯,祂还是水神、远洋和探索开拓之神。 圣王国和大陆南方诸国则笼罩在至高神的光辉之下,祂是光明与秩序神,被信众崇拜为世界和规则创造者、众神之父、至高至力和全知全能的存在。 必须严正声明,以上内容并不为帝国、伊斯塔尔和其他智慧种族承认。圣王国还是纯净人类主义的王国,一般情况不允许其他智慧种族永居。至于众神之父,教义倒也没说是哪众神,其他神只感觉被占了便宜但又打不过祂。 “你的档案将从学院转移到军部的保密档案处,接下来在学院等通知就好,一旦繁星之塔同意你入塔就立刻启程。” “对方会拒绝接收吗?” 纪律长露出一个比之前自然得多的笑容:“请相信机关。”说完他终于离开了寝室。 罗夏躺在床上,床铺是学院统一发放的粗麻材质,是商人家族、贵族出身的学徒入学就抛了的水平。和前世的棉、蚕丝被子没得比,记忆里家里的床单被套也是麻料,但学院的要软和、保暖得多。 这个世界有魔法,这个世界很丰富,但对大多数人来说并不充裕。 没来由得想了一阵,罗夏呼出了面板。他现在终于腾出手来验证一个很重要的想法。 【初级分解术(蓝)】 解离(蓝) 这是一个词条构成的法术,那么其他词条拆解出来也能成立吗? 【火球术(紫)】 魔力凝聚(紫)/元素转化(紫)/射弹(紫) 这里有两个效果明显、熟练度高的词条,可以用来试验。 单独拖动【魔力凝聚】放入框内。 再次体验到太阳穴胀痛的感觉。不仅如此,罗夏还被强制回忆起关于魔力的知识,如同被面板摁头过了一遍走马灯。 最后出现了,罗夏自创的第二个法术。 006 基元法术与喝茶 【罗夏的魔力驱动(紫)】 不再只是“汇聚”,罗夏能感到除了聚集魔力,还可以把汇聚的魔力驱散,或者引导环境中的魔力做出其他操作,可惜施法范围很小。或许高深的法师也会这种操控魔力的技巧,但他们不会把这个技巧视作独立完整的法术。 魔力有内源性和外源性之分。智慧种族体内都有内源性的魔力,大部分个体内源性魔力很稀薄。如果个体的内源性魔力充盈到可以引动环境中的魔力产生变化,ta就具备了成为施法者、牧师的基本条件。 研究表明,内源性魔力和外源性魔力等价。那么依靠“魔力驱动”这個法术能否让自己蓝条倒转,越用越多? 鼻子和嘴巴可以吸气也呼气。但是水和食物,从哪进、从哪出去在人体的消化系统都有固定的方向和路线,血液循环也有固定的方向,那么魔力呢?罗夏思虑再三,暂时放弃了充满诱惑的尝试。 单独把“射弹(紫)”拆出来,得到了【飞矢术(紫)】 一个有趣的初级法术,可以赋予物品动能。罗夏找了把拆信裁纸的小刀,在法术加持下笔直地插入墙壁。面板对这个法术的默认命名没有“罗夏的”前缀,是已经存在的法术。 用单个词条构筑法术是可行的。作为前世和化学相关专业的工科狗,罗夏把这类只有一个步骤的反应…法术称为基元法术。 正这样想着,面板就创建了文件夹“基元法术”,里面正是三个单词条魔法。 …… “理事长为你写的推荐信我扣下了。”这是卡洛琳老师把罗夏叫到办公室后说的第一句话,她此时的语气不太好。 “啊?” 罗夏脑海里浮现一颗光头和他的自信笑容:“请相信机关。” 就这? “你接受了赛宾斯的提议。为什么?法师,特别是你们青年应该珍惜清白自由身,而不是贸然加入他的…特务机关” 罗夏认真地考虑了再答复:“女士,我的父母并不自由,他们被束缚在土地上,终日劳作,到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临近的镇子。他们老了,需要我回报他们,而我又需要资助才能继续深造。纪律长找到我,能解决我的问题。” 其实巴特家族的商会赞助自己也可以解决问题,但罗夏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帮助。人情是纠缠不清的东西,而且这会打破什么--大商人儿子和农夫儿子在校园维系的,脆弱的平等。 留学,作为皇帝陛下的眼线,作为帝国公民也没什么。在穿越到异世界的罗夏看来,好比自己从npc机关长赛宾斯这接了个长期任务,获得一个隐藏职业,报酬很不错。嗯,加入一个秘密组织,还有点酷。 仅此而已。 为你干活,从你这拿钱,这很好,比不清不楚的人情好得多。 听了罗夏的话,卡洛琳脸色好了些,叹了口气。“你学习魔法也不容易。” 她脱下法师袍挂好。罗夏注意到卡洛琳今天穿着白色衬衫和高腰的绿色长裙,棕色的发辫依旧披在右胸前。 卡洛琳眉头微蹙的样子也很好看。 “抱歉,红茶?” “谢谢。” 卡洛琳在办公桌前坐下,驱动法师之手为罗夏沏了一杯茶。她看着理事长写的推荐信,一目十行后开口: “繁星啊,我就是从繁星之塔出来的。” 是了,棕色的头发,而非帝国常见的淡金色和橙红,这是圣王国南部人的特征。 “由我为伱写推荐信和介绍信吧!” “老师,既然已经有了再麻烦您…” “你从帝国的皇家学院出来,又是理事长推荐,一身的标签,人家又不傻,到了那估计也会被提防排挤。”卡洛琳翻了个白眼,这是不符合她身份的小动作。 “我会写信给我曾经的老师,卡诺大法师,你去了他可以回护你一番,总有个照顾。但是,你也别什么都报告给特务头子,好吗?” 罗夏没想到卡洛琳愿意这样帮助他,“太感谢您了,我会注意的。” “你能为父母考虑,这很好。这个世界宝贵的东西很多,很多施法者,我见过教过的很多学徒…他们太沉迷于自身的力量和魔法带来的地位。你是个敏感又努力的孩子,是能长久走下去的。我只希望你不要做权力的忠仆,拜托你能记住。” “我会记住的。真的非常非常感谢您。”罗夏本来也没打算为封建头子卖命。 “还有一件事。你在考核时施展的不是造水术,对吧?” 见罗夏露出诧异的表情,卡洛琳有些得意:“造水术实质上是召唤类法术,会引起微小的空间波动,精通时空和星辰魔法的施法者临近就能感觉到。但是,监考你的时候我没有感觉到波动。” 不愧是繁星之塔出身的、“空间时间与星象”课的老师,这也能察觉到。还没等罗夏开口,卡洛琳先问道:“你没有用魔法道具作弊吧?” “考场是有检查的啊老师,再说了我哪有钱买得起魔法道具!” “我想也是,所以没有当场为难你。”卡洛琳说着突然站了起来,瞪大眼睛,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难道是你那狐朋狗友巴特借了你魔法道具?” “卡洛琳老师,麻烦别猜了,我再演示给您看。” 罗夏再施展自己构造的真·造水术,凝聚出一小球水珠落入红茶杯。 “您知道我很擅长火球术,但对造水术并不熟练,不一定能保证通过考试。所以我比照火球术的原理,把凝聚魔力转化火元素改成了转化为水元素。” “你说到思路前人早就尝试过了,但是消耗的魔力太多效率比不上现在的造水术。” “是的,但是它的原理和我擅长的火球术接近,对我而言能保证成功率。” 以罗夏的知识判断,同样是魔力转化元素,火球实际上是高温下空气形成的等离子团,也就是说魔力转化成了物质世界的能量;转化为水元素则是将魔力转化为了稳定的物质,能垒自然高得多、效率低得多。 魔力转化为能量比转化为物质更容易发生、效率更高,这是施法者能察觉到的一条公理,但是燃素-火元素这个错误的假说蒙蔽了绝大部分人。 卡洛琳只想扶额,学不明白初级法术就自创一个...怎么以前没发现自己的这个学生这么有另类天赋和奇葩头脑呢? “你简直是骑着野猪参加赛马的骑士,不应该去繁星之塔,要去秘法之塔才对,加入和你一样的...别有天才的一群家伙。” 这是什么比喻...罗夏提醒道:“我和赛宾斯先生说好了,去秘法之塔可拿不到报酬。” 007 省钱要有逆向思维 罗夏拿着卡洛琳老师写好的介绍信走出了办公室。 自己还是欠下了人情啊...关于卡洛琳老师,罗夏倒是没那么抗拒,这位老师之前就很关照原主,见了她就有一种别样的亲切。 留在学院的最后几日彻底无所事事了,罗夏和巴特、理查德好好喝了一次。罗夏得出一个重大结论——帝国的下酒菜除了香肠就是类似土豆的块茎类食物,香辛料缺乏的缘故,口味也不如前世的。 罗夏目前除了魔法,最中意的便是黛安堡的环境。这座城堡加上周边的林地占据了皇后区近一半的面积。黛安,是这片土地蛮荒部落时期的月亮女神,旧帝国建立后陷入沉睡不再响应信众。但祂作为月亮与狩猎女神已经深入帝国北方的文化中。从黛安堡的名字可见,它是老威廉大公时建立的狩猎期行宫,建成时帝都的皇后区还不存在。 然后就被小威廉公爵捐了。会不会是这位公子哥在城堡里留下了童年阴影,干脆不要了?罗夏走在盔甲林立的走廊,经过一幅幅描绘帝国和法师历史的画作--经过确认,里面的人物不会动,可惜呀可惜。 抱着这种扭曲观光客的心态,罗夏消耗着时日无多的学院生活。期间理事长向所有通过了考核的新晋法师们演讲。 “今日你们以帝国和学院为荣,明日帝国和学院以你们为荣!” “哼”这是巴特不屑的鼻音。 “噗”同时还有罗夏绷不住的嗤笑。 除此之外演讲内容乏善可陈,让罗夏深刻地认识到了有些事情是神奇的魔法也改变不了的。站在入夏的中庭,披着正式法师的袍子流着汗,罗夏简直想给演讲人一发紫色品质火球术。 这是什么不能跳过剧情的第一人称开放世界粪作? 收到繁星之塔的offer之后赛宾斯又找到罗夏。 “这是第一笔,还有十二枚汇给你父母。”纪律长先排出十二枚金币,再掏出三十枚银币。“这些银币,路上用。到王都前不要轻易花销金币,会给你招惹麻烦。” “知道了。”罗夏接过钱来,先把金币装袋存入收纳戒指--巴特临行前送的礼物,按他自己的说法,以表达罗夏让他四年没挂过科的感激之情。剩下的银币收入贴身口袋,罩在法师袍下面。“咱们组织的福利还不错啊。” “陛下不会亏待人才。”纪律长又露出不自然的僵笑:“特别是有用的、忠诚的人才。” 罗夏只管收钱,不管头儿发来的是萝卜还是大棒。 “我觉得,你对我的信任太容易了,长官阁下。” “可不容易,我们了解你,在伱入学之前就开始了解你关注你了…当然组织关注的孩子很多,能成为合格施法者的很少。所以你值这个价,罗夏法师。” “好的长官阁下。” 赛宾斯还教了罗夏在圣王国紧急联络机关的方法,以及什么是紧急情况,包括但不限于圣王国向帝国宣战、圣王国的矮子国王驾崩、魔法行会召开元老会议… 有了经费,罗夏就能乘坐被法阵加固过的、有低阶法师维护的浮空艇,最快一周到达圣王国首都。 但是,繁星之塔体贴地给了他两月时限,只要在入冬前报道便可。再加上罗夏手头并不宽裕,或许到了王都还要花销。 “这时候需要逆向思维。” 罗夏昂首步入冒险者协会。 走同样的路,作为乘客,自己需要向别人付钱;成为商队的法师护卫,别人要给自己掏钱。 大陆上最庞大最富裕的两个国家,即便关系有些紧张,只要没有走向战争总会有频繁的贸易。罗夏观察招募栏,上面确实不乏需要去王都的商队在召集保镖。 招募栏上的委托大多是护卫任务,少量组队去冒险和调查的,比如这個莫尼赫大学考古队召集调查员探索高山遗迹…罗夏突然觉得这种团九死一疯。 总得来说,冒险者协会就是人才市场,来的都是有武力值打短工的挂壁老哥,团队则多半是异世界摸金校尉,喜欢把古代贵族和大法师的坟包叫遗迹。 “欢迎!您是第一次光临冒险者协会吧。”虽然进门的少年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一进来就东张西望活脱脱菜鸟一个。但谁叫他穿着帝国皇家魔法学院的袍子呢?接待员不敢怠慢,挂着营业笑容迎了上去。 “您是委托人还是打算接受委托呢?” “我来接护送任务。” 接待员先让罗夏填了自己的姓名年龄和所属国,再查看了帝国施法者证明和魔法行会颁发的一级法师徽章--前者是枚特殊花纹冲压的钢片,后者是和罗夏绑定的秘银胸章。 罗夏取下胸章,上面刻着有九个节点魔法回路,按只有自己知道的顺序向节点注入魔力,徽章立刻亮起蓝色的弧光。一到三阶蓝色,四到六阶紫色,上三阶则是深红。这也算巧妙的加密身份卡了。 “初级法师(一到三阶)相当于银级冒险者,这是您可以接取的任务。”接待员小姐特意取下几张招募信,这是其他银级冒险者没有的待遇。跳过只能不断接小委托的铁级也是莫大的便利。 会施法的爷就是爷,没别哒! “我只接帝都去圣王国首都瓦卢瓦纳的护送任务。” “这条线路程比较长,一般要护送的货物价值贵重,银级冒险者能接取的委托不多,我帮您找找…” 最后罗夏选定一个合适的任务:护送一批原料来自黑森林、帝都最好工匠制作的皮草皮具到圣王国首都,时限一个月。 需要联络雇主,接待员先把罗夏请上公会二楼会客室--按理说只有黄金级冒险者才能待的地方,但罗夏有“我是法爷”buff自动升舱。 雇主是一位执事打扮的中年男子,从他的八字胡到油亮的皮靴都精心保养过。和衣着合身精致所对应的是他举手投足都代表着得体和优雅。 这位洛威商会的代表将有意向的冒险者全部召集到公会的训练场,询问和测试其能力。 008 游侠,战士,法师 “希尔,游侠,银级冒险者。” 这是一位穿着紧身、手持十字弩、别着精制短铳的高挑女性,她的皮肤和发色结合起来只给人一种感觉:淡,白皙的皮肤、淡金色短发,再结合身形可以说是“平淡”,不过面容可堪称“惊艳”。 她毫不避讳露出稍尖的耳廓,罗夏估计这位游侠小姐应该是半精灵,自己居然看到了手铳,主武器也是强调精度的十字弩,难道这个世界的游侠已经在向猎兵发展了? 测试中希尔边移动边用弩射中了远处的草人靶子,又一个翻滚,不知什么时候翻出手铳击发轰了近处的草人。 居然不是火绳枪?罗夏一直在观察。 “辛戈列夫,叫俺辛格就好。黄金冒险…冒险家!职业奇匠武士。”这是位武锤子的矮人,登记的是战士,还有简单器械修理的技能。 但罗夏从学院的藏书中看到过,【奇匠武士】实际上当看作始祖矮人王的牧师。始祖矮人王从登神到沉寂,司掌过矿山之神、锻造之神与熔炉之主的神位,祂的牧师们主要技能总结起来有三个方面:金属材料生产与成型、机械设计与制造、大锤八十小锤四十。 前世工科狗的罗夏对这位矮人大叔很有好感,这是机械专业护法和金属材料专业的天坑坑友啊! 洛威商会的代表先生慎重地询问罗夏:“法师阁下,冒昧请求您能否透露一個攻击性法术和一个辅助性法术?”问施法者的法术是一个很忌讳的事情,但这也是工作需要。 “火球术。”低级法术罗夏也不藏着掖着,甩出一枚火球命中了训练场的草人。 草人直接被掀翻倒地,迅速被火球烧得焦黑解体,这还是罗夏控制了威力的结果。 “造水术。除了现在灭火,还可为小队提供纯净水。” 罗夏又甩出一枚水弹浇灭了火势。和考核施展的罗夏牌造水术不同,刚刚实际上是罗夏牌水弹术,和火球术一样,水球被赋予了动能以发射出去。 “精湛的魔法!感谢您,阁下。” 希尔、辛格列夫、罗夏就是商会代表先生敲定的人选,再加上干练的商会跑商阿勒先生,就是这次的团队。罗夏和辛格还能组出个战法牧体系,尽管辛格身兼二职,尽管他是个没有奶量的牧师…应该没有。 商会宴请小队一餐,但不能喝醉,只提供淡啤酒。签好合同后,代表先生拍拍手,侍者带上三套皮具,游侠收到一副腋下枪套,矮人战士是手套,罗夏则是贴身的皮质内甲。“一点心意,预祝各位与我们洛威商会合作愉快。” 三人试了试,居然都合身…这商人好眼力。有吃有喝有拿,倒也能体会到洛威商会的实力和大方了。 商会的车队四车皮草皮具,一车放补给、帐篷、罗夏的包裹和辛格列夫的盔甲。车夫各个统一制服,精明干练的模样。更豪气的是,确认护卫们都会骑马后商会给所有人都配了一匹高头大马。 在家乡狩猎季,青少年都要跟随子爵参与围猎,罗夏也是在那时候学的骑马,谈不上马术但够用了。 “阿勒先生,这都是好马啊!”矮人分到一匹枣色母马,他上马还需要借助马凳。阿勒先生微微一笑道:“我们骑到圣王国之都瓦卢瓦纳后,它们也是要被卖掉的。” 原来圣王国的马匹价格高于帝国,帝国北部的马更高大更健壮,更是紧俏货。如果赶着一群马进入圣王国贩卖,两道税卡要征到马匹价值的六成,但如果作为驮马和乘骑则少了一半的税。所以很多商队去圣王国时一人两马、一车四马,返回时人坐车上、一车两马甚至一车一马。 听完阿勒先生的解释其他人才明白其中的关窍。 帝都的皇后区郁郁葱葱,疏朗安静,是大学、学院聚集的地方。中心区域繁华富丽,道路宽阔,能看到皇宫、帝国议会及诸部门恢宏的建筑,也有琳琅的商铺。现在车队临近城墙,房子变得密集、低矮、杂乱无章,好在主干道保持了宽阔坚实。 以前的罗夏兜里空空,除非巴特邀请极少踏出学院。现在的罗夏骑马缓行在帝国的心脏,路过这座城市,并离开它。 “自己穿越也没多久,怎么就要离开这里了。”罗夏有一种不真实感,继承的记忆里有太多皇家魔法学院的记忆,现在毕业离开这里离开帝都,这段时间给自己的不真实感甚至超过了使用魔法的奇幻。 【火球术(紫)】 【造水术(白)】 【初级分解术(紫)】 【飞矢术(紫)】 【罗夏的真·造水术(紫)】 【罗夏的水弹术(紫)】 【罗夏的魔力驱动(紫)】 现在掌握的法术不多,但是掌握情况还不错。在无所事事的几天里罗夏没少霍霍校园里的叶子、石子,把初级分解术提上了紫熟练度。 作为基元法术,更大的意义是罗夏通过简单的练习就得到了一个紫色的词条,学习或构筑新的法术时相同的词条将继承熟练度,相比直接学和练复杂的多步施法术式,无疑是一种优势。 “词条”,从魔法意义上讲应当是施法步骤。拆解基元法术的过程中罗夏体会到每个施法步骤消耗的内源魔力、生效时间都有差异。词条熟练度上升还会解锁更多的效果。 初级分解术自紫熟练度后罗夏能把控分解的尺度,还能对生命力比较弱小的花花草草起作用--原本初级分解术只对这个世界的“无机质”能生效。 罗夏心里想着这些,不知不觉车队已经出了城门,帝都南门面向的是旷野是连片的麦田,道路笔直延伸到天地交汇之线。回头看去,城墙阻隔下只能隐隐看见钟楼和议会大厦的至高之顶。 “法师大爷回头看甚?咱们才刚上路就想念花花世界啦?”辛格列夫的用语总是带着矮人特色。 “也是,我们路才刚开始呢…另外叫我罗夏就好。” “好的罗夏大爷!” “我还年轻,不想被你个大叔喊大爷!” 辛格和阿勒都呵呵一笑,游侠小姐一直保持沉默,骑行在队伍最前面警惕观察四周,没有参与这种无意义闲聊的意思。 009 小镇旅馆的夜袭 门征,是大陆所有城市收税的主要方式,只有海洋国家伊斯塔尔和大陆最南端的半岛众邦国例外。为了避免这项开支,雇佣护卫、途径乡镇补给休整是更划得来的选项。 帝国的老爷们也明白这种情况,由此默契且心照不宣地,乡镇里的旅馆只能是贵族的产业,且绝大多数是属于领主的,针对外地人偏高的住宿费变相地成为“门征”。 天黑前车队到达了一座小镇,马匹、四辆大车塞满了旅店的马厩和后院。 晚餐老板上了果子酒,辛格列夫和车夫们各喝了一整杯,意犹未尽。“你喝太快了辛格,我的给你。”罗夏对私酿的果子酒不太放心,让给了矮人大叔,希尔和阿勒先生也把自己的那杯分给了车夫们。 “离帝都不远城镇还算密集,再走下去就要做好风餐露宿的准备。”餐后阿勒先生提醒道。他订了三间房——希尔和罗夏各一间,自己和辛格列夫一间。“虽然旅馆的床铺还不赖,但可不能都睡得死死的,我们需要轮流守夜看着货物” “我守前半夜。”罗夏主动提出让其他人有些吃惊,之前没人不把这位唇红齿白的小法师当做娇贵的少爷,没想到能主动提出守夜。 然而罗夏的想法很简单,他不觉得身为施法者在小队里就有什么特权,那么大家都要参加守夜,自己不如在前半夜——大学时经常熬夜,在魔法学院的罗夏也经常爆肝学习,从晚上到前夜一点负担都没有。 就这样,罗夏夜晚坐在后院一辆大车旁,借着旅馆窗口的灯光看书。一起值夜的车夫大叔用白铜小锅子抽着忽明忽灭的可燃性有精神刺激的植物制品,弥漫出焦灼苦香的烟气。 《三个王命施法者》,讲的是圣王国王命法师团里三个棒小伙和秩序教会红衣主教斗智斗勇的故事,还有愚蠢滑稽的国王和风情万种的王后…罗夏看了两章就意识到这本帝国畅销的小说非常有可能在圣王国是禁书,需要抓紧时间在入境前看完。 夜深后旅馆一楼的灯也熄了,车夫大叔毫不客气地躺车厢里睡觉。 罗夏在心中呼出面板,调低悬浮位置。在罗夏眼中面板发着淡淡的白荧光,成功把书页“照亮”。如果点灯,后院唯一的光源就会招惹很多飞虫蚊蝇,现在利用面板既可以看书又只有罗夏能看到。 “难道我是个天才?” 开发出面板单向照明用途的罗夏本人很满意。若是其他人来后院,只能借着月光隐约见一個人垂着头坐在黑暗里,很是诡异。 后院里确实有其他人。 一个瘦小的男子现在就在旅馆后院,他很有耐心,静静等到了灯都熄灭了。 一条肥鱼!还不安排人守夜,在床上呼呼大睡… 正常守夜的起码要提着灯吧!现在后院黑洞洞的,旅店的老板只会在睡前和黎明前后检查两次门锁……熟悉这家旅馆的男子做出此地无人的判断。 “怎么是皮子…”男人有些失望,皮子在这附近卖不上价,他继续摸索,终于在光顾的第二辆车上摸到了什么冰凉的金属。终于有好货了…怀着收获的喜悦男人小心翼翼地抽取金属,似乎是铁打的一只护手。 罗夏前世的教室会有一种情况:吵闹的教室莫名其妙地同时安静,即使没有老师来。不知怎的,后院的鸟叫虫鸣和唐突陷入了沉默。巧合?共时性? 男人有些紧张,此刻万籁俱寂,金属碰撞的一点点声音都将突兀。 “撕拉--” 打破寂静的竟然是黑夜里的翻书声,劣质的薄纸翻页总是这么响亮。这一声惊得男人脱手了-- “哐当” 听到动静,罗夏没有继续出声,安静摸起一颗石头对它施展【魔力驱动】,汇聚魔力强行注入其中。瞬时这颗随处可见的石子发出幽幽的蓝光,还变得微微发烫。这是罗夏“玩出来的技巧”之一。 类似于电能,魔力作为高阶的能量,很容易就转化为光和热。 光热之外,还可以是动能。 接下来在飞矢术作用下,蓝光石子笔直射向声音的来源,照出一张惊恐的脸。没有击中,毕竟飞石在黑夜中发光,对方反应还算敏捷成功躲避。 在罗夏眼中,对方先是惊恐,立刻面露狰狞。蓝光划过,重新陷入黑暗。 对方在接近自己,罗夏迅速摸出三枚船钉。 四棱船钉是罗夏出发前大量采购的,它们是粗糙的工业制品,有着相近的重量和形态,习惯后罗夏对它们施展飞矢术准头好得很。 第一发,沿着之前的方向射出。 没有反馈...没射中? 月下已经能看到对方身形,他握着小刀冲来,刃上闪着寒光。罗夏再打出一发。 还是没有声音,没有惨叫声,那就是没有击中。 面对穿越来的第一个敌人,罗夏绷紧了神经,他看到贼人的身形停住了,但仍保持着安静,他应该还有行动力,还保持着窃贼的“职业素养”。这里有马车,有货物,后院还堆着干草...罗夏不想用火球术,第三发钉尖瞄准了头部。 “你再射,他就要死了。”一个女声从男子背后传来。 “希尔?”瘦小男子的剪影中走出一个兜帽人,摘下帽子真是游侠希尔。 罗夏走近去借着月光看到,瘦小男人的嘴不知道在这么短的时间就被塞上,下巴被卸了处于脱臼状态。 他满头大汗噙着泪,透过嘴里的抹布小声发出嚯嚯的声音,没有希尔钳制手臂应当就要瘫倒在地上。原来是钉子射中在他的大腿上,创面外翻,按罗夏的估计船钉应该是在肉里翻滚过。 “法师还会飞镖?” “法师会的当然是魔法。” 希尔点了点头:“好吧。叫阿勒先生和辛格列夫拿上贴身家伙下来,有些不对劲。” 罗夏转过身去,希尔又补充一句:“现在别点灯,别惊动旅馆的人。” “明白。” 听了罗夏简短描述,阿勒和辛格也迅速来到后院,阿勒有些愠怒,推醒了还在微微打鼾的车夫哈格。 “希尔小姐、哈格,去把马牵来后院,套上挽具随时准备出发。辛格列夫,你和罗夏阁下把这个贼人转移到2号车厢,我现在集合其他车夫、清点货物。”阿勒先生很冷静分配好任务。 010 “回归圣母”教团 “没想到栽这了,还碰上了法师,真是倒霉!”萨吉被疼痛冲刷着意识,模糊地想着。 赤脚的萨吉,这是镇上混混们给他的称呼。萨吉习惯赤脚,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不会发出声音的赤脚就会踏入陌生人家里,萨吉总能得手。 他是个小偷,只有帮他销赃的哥们才知道。这是萨吉藏得很好的秘密,白天和一群类似的干瘦青年在街上转悠,晚上一个人摸出去单干。 他第二个秘密是参加了地下教团。 萨吉在今晚以前唯一一次失手也发生在旅馆。老板没有把这位惊恐的小個子扭送到裁判所,而是宽容了他。老板打发了伙计,亲自给他解了绑。 一位仁慈的先生!萨吉眼里这个大腹便便的秃顶男人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先生,您要我做什么?别把我关起来送到裁判所去就好!” “别紧张孩子,”老板露出怪异的笑容:“你听过世界之母吗?” 就这样萨吉加入了一个自称“回归圣母”的地下教团,旅店老板不定期地召集其他信众宣讲教义。萨吉也不太理解老板在说些什么,抱着过去听奶奶讲故事的态度听,然后每次带头为老板鼓掌。如果说第一个秘密能让萨吉在混混中出手大方些争些面子,第二个骄傲的小秘密意味着一个期许,按旅店老板宣传的那样:如果伟大的世界之母回归大地,赤脚的萨吉就能摇身一变,比现在的施法者、神恩者还要尊贵! 一个不富裕的小镇无法令一个小偷致富,偷得多了防备也多了。萨吉感觉“生意”越来越难“进货”。“好心的”旅馆老板又找到他,要给萨吉一个绝好的机会。 “先生,圣母在上,我可好些天没开过张了!” “萨吉,不准用圣母的名义做这种事情!”老板先是严肃,又陡然转笑:“以朋友的名义,我要告诉你个宝贝消息——我的店里来了一条肥鱼,帝都的阔佬。” “有护卫啊老板,这活干不了!” “怕甚,我看就一个正儿八经的商人,一个公子哥,四个木头似的车夫...要我说护卫就是两个——矮人和半精灵!我会在晚餐拿出特制的美酒好好招待他们,保证他们睡个好觉,懂?” “我干了!不干对不起您呀老板!” ...... “给他伤口撒撒盐就招了。”阿勒先生回来后,罗夏把瘦小男子的供词转述给他。 “回归圣母教团?商会没听过这种邪教。既然老板有问题,我们赶快动身。” “跑甚么!”辛格列夫不乐意了,“俺们是受害人!有法师少爷(罗夏不准他叫老爷后的新称呼),有游侠小姐,还有老子!”矮人扬了扬锤子:“把旅馆老板一起捉了,叫裁判所的老爷主持公道!” “辛格列夫!我现在就是你的雇主!执行我的要求!” 阿勒罕见地失态,又很快调整回来解释道:“每个镇上的旅馆,我们见着的老板就是个大伙计,真正的主人不是小贵族就是裁判所和议院里的老爷吗,你还去找他们?现在牵扯到地下教团,我们不跑和这些人纠缠岂不自找麻烦?” “对吼,老子错啦,您别生气!” “我不生气!快动身吧我的矮人爷爷!” 一行人全部上马,小偷萨吉绑了个严实。喝了加料小酒的车夫们还有些头晕,阿勒先生用嗅盐让他们清醒,唯独到哈格的时候嗅盐失手撒了,阿勒是用巴掌给他提神的。 话说辛格喝的最多,但罗夏看矮人还是生龙活虎的。矮人毒抗比普通人类强,博物课课本诚不欺我。 车队马上启程。 闹的动静还是把旅馆的众人吵醒了,旅馆老板举着火把堵在后院门口喊道: “阿勒先生,诸位,是鄙店的饭菜不够合口味,床铺不够松软吗?您交了押金怎么着也过夜再走吧?” 嘴上这样客套,但他带领的三四个伙计各个举着棍棒砍刀干草叉,摆出热情好客的架势。 “罗夏法师,拜托你了!” 阿勒用所有人听得到的声音大喊,“法师”这个字眼让门口一众紧张起来。 罗夏一手持缰一手凝聚水弹砸到一个伙计,希尔也举起手铳准备骑马冲击。 门口顿时打开一个缺。 “这三脚猫野法师也就滋滋水了,大伙不用怕!拦住他们!” 什么野法师,我可是魔法行会和帝国双证在手、科班出身的!罗夏真想用帝国皇家魔法学院的毕业证书扇这个老板。 尽管伙计们见到对方队伍里有法师已经畏缩不前,旅馆老板还在组织拦截,罗夏转念一想,挫出斗大的火球砸向马厩,直接砸塌了木棚,干草顿时燃烧起来,还有老板自家马儿的嘶鸣。 这一手镇住了那些伙计,但还是没让开路。 “该夸这些人勇气可嘉吗?” 罗夏起手又是一发,无论速度还是威力都超越了一般的低阶法师,这一次火球落在旅馆的茅草顶上,顿时火光冲天。 “下一发就往你们轰!滚开!”这下没有伙计敢轻视那位小少爷了,眼见着他的右手虚握,又是一发准备凝集的火球。 旅馆老板脸色煞白,只能退缩:“别管这些外乡人了!该死的,救火!救火!” 在火光照耀下,车队冲出了旅馆,片刻不停冲向漆黑的野外。 有大车在,速度快不起来,再加上晚上行进更是如此。好在后面没有人追来。 “伱害怕自己杀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希尔和罗夏并行,问出这样一句话。 “不想。我一个大好青年为什么要搞得血债累累。” “你是法师,是冒险者。” “所以呢?” “小偷举刀接近你的时候,你先是用发光的石头试探驱赶,然后瞄准躯干四肢,最后以为没效才瞄他的头” “看不清罢了,即便他接近了我,我也能让他的刀碎成渣。” “离开旅店的时候,你可以直接对那些人用火球术的。” “他们堵在门口,我用火球术自己车队怎么出去?我们是马戏团会跳火圈吗?” “好吧。我明白了。”在黑夜里,罗夏看不清楚希尔的表情。 011 神明和创世神的传说 世界上有很多神明,也就会有许多神话,最后的记载中大部分神都陨落或沉睡,剩下现在零落的神明且很少现世。 只有施行祂们神术的牧师,也叫神恩者,他们能施展神术才证明神明的视线没有从这个世界离开,最受神恩的蒙召者偶尔会接收到神的喻令,但也是极为罕见的。 因此,教士们将当今称呼为“沉默时代”。 不同土地上不同文明都有自己的神话,经后世考据,很多神在不同文明有着或相近或不同的尊名,甚至两幅面孔。 比如变化与旅者之神,在人类的祭坛前是人类神丘利莫,在精灵的祭坛前是精灵神托特。还有传言至高神的大敌,闪族人的无形之神就是至高神光辉与秩序之神自己在沙之国度开的马甲...... 不同地区的人们在同一片天空下能绘制出不同的星图,而太阳只有一个。同样,大部分神话中指向的创世神是唯一且确定的。学者们研究确认大部分民族对创世神的称呼都是古雅伯语“起源之主”的变种,且都是捧着一手原初之水、一手捧着纯净盐粒的赤身男性形象。 只有极少的部落认为创世神是女性形象,把祂称作世界之母。还有少部分神话描绘创世神是一个整全,不断流淌和分离出世间万物和众神,作为整全必定是阴性和阳性兼具。 商队意外遇到的地下教团,在这個小偷的口中叫“圣母回归”,信仰世界的母亲,宣扬祂在沉睡,一旦回归大地就会降下怒火,只有回归母亲怀抱的孩子才会被原谅......具体的细节小偷也说不清楚,看来是布道的时候没认真听讲。 虽然没搞懂为什么世界之母会有起床气,但宣扬末日也是邪教的惯用洗脑手法,罗夏懒得细究。 车队行进到黎明时分,天蒙蒙亮,除了偶然遇到的老牛,还没见着其他人。阿勒先生终于让车队停下休整片刻。 “按这个小偷的描述,林堡和周围的这几座镇子都有教团活动,林堡可能是总部。”阿勒先生摊开地图,划了一个范围。“我们要提前风餐露宿了,这几个镇子…我的意见是都不要停留。” 虽然只是惹了一个教团据点,但这个世界是有魔法和神术的,无论所谓的“圣母”是不是真货,都不能保证教团其他据点没有得到消息。 “没搞错吧?这搞邪教还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搞?”车队才刚离开帝都没几天的路,让辛格列夫有些不可思议。 “如果教团发展的目标就是帝都呢?”罗夏看着地图说道。 “有志气!”辛格列夫居然竖起大拇指,这老哥是有点脱线的。 阿勒先生收起地图,说:“不管这地下教团有什么打算,我们只是商队,尽可能避开麻烦去瓦卢瓦纳才是我们的任务。这里遇到的情况我会反应给商会的。” 他看了希尔又看着罗夏:“晚上感谢法师阁下和希尔小姐。今后也要麻烦罗夏阁下,我们车队会尽可能沿着河流行进,但绕开城镇时就需要阁下造水术了。” “没事,职责所在。” “阁下昨晚到现在还没休息吧,请到车厢里将就一下。” 罗夏的马被并到车上,阿勒先生也让哈格休息,自己代替他驾车。罗夏上车时探出个毛茸茸的脑袋,正是辛格列夫。他摸出个银壶递给罗夏。 “人类的酒,没味没劲,矮人的酒,又香又有力气!喝一口好睡觉。” “谢了辛格,我喝不了烈酒。”罗夏谢绝烈酒,但是银壶的浮雕吸引了他。他接过来细看,上面精美的图案描绘了一个强壮的矮人和一个人类战士举杯相碰的场景。 “这是俺们的初代王和你们的大英雄。” 罗夏回忆起前身学过的神话史诗:“旧帝国的创立者,半人半神的奥朵夫携带大量大陆南方的精美布匹、陶瓷、纸张和血一样颜色的果酒,穿越整个大陆拜访北方的矮人王,两个王者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奥朵夫回到旧帝国都城时,满载矮人的美酒、带着宝贵的冶炼技术而归。旧帝国有了更好的冶炼锻造技术,用利剑坚甲打败了四方的敌人,奥朵夫成为传播知识和带来胜利的贤王、英雄王。” 罗夏打开酒壶,一股令人愉悦的芳香传来。穿越前工科狗培养出的嗅觉启动,罗夏闻出除了酒精壶里还有复杂充盈的酯香。 北方山地矮人多用块茎类食物酿造,蒸馏酒但酯类芳香丰富,酒头去的不多,很有可能仗着毒抗的矮人贪图酒香酒劲就没去......嗯,这酒好,好就好在它杂醇爆表了! 罗夏接着说起英雄王史诗的结局:“智慧与文明之神嫉妒奥朵夫在传播知识的功绩,嫉妒旧帝国国民赞美贤王的呼声,派遣祂座下的白鸦叼走了英雄王的双眼,让他在黑暗中度过了余生,最后英雄王的儿子们为了王位骨肉相残,而瞎了的老者无能为力。” 智慧与文明之神是明确陨落的神明之一,有个广泛的说法就是祂善妒招来了旧帝国庇护者秩序之神的怒火。 罗夏想到奥朵夫满载矮人美酒而归,叹了口气,把酒壶盖好还给矮人:“智慧之神替你们的矮人王背了口大锅啊!”那倒霉神可以说是传说级背锅侠了。 “哈?” “我说,你们是不是忘了个家伙。” 车厢外又探出个脑袋,还带着兜帽。 “哦那个贼!” 可怜的萨吉已经昏死过去,他衣服被汗水和血污浸染,脸色苍白。大腿的伤口缠着他自己衣服撕下来的布,蜷缩在3号车厢的角落,已然是进气少出气多的模样了。 “他没什么用了,留着干甚?不用脏老子的手,扔路上他也没机会通风报信了。”辛格打算把萨吉扔了。 “他只是被唆使着给旅店老板干脏活,不至于丢命。”希尔反对。 “俺们是冒险者!干着随时丢命的活计还管人家?” 罗夏提出个折中的方案:“我们可以碰到农家的时候把他丢下,会不会被救就看他的圣母愿不愿意保佑他了。” “碰到那个啥老娘教团把我们供出去咋办?” 罗夏用力拍打萨吉的脸把他弄醒,喂了点淡盐水。见他有些清醒了,罗夏问道:“会认字写字吗?” 萨吉摇摇头。 ...... 农夫早晨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去茅厕放尿。浑身清爽后他提着早餐篮和锄头准备出门,被篱笆口什么东西差点绊倒。 “珍妮!珍妮!老太婆!门口躺着个人!” “什么?神啊!可怜的孩子!嘴里和腿上都是血!” “舌头被绞了,手捆着。珍妮,他应该是逃跑的奴隶。” “奴隶?现在还有老爷养奴隶呀!老头,不管怎么说,我们不能让这孩子死在这...” 012 法师中的日子人? 复盘冒险者出道的离谱夜晚,罗夏感到蹊跷。 按阿勒先生的说法,小镇的旅馆往往是独家的,是贵族、城镇的管理者向外地人变相刮油的据点,现在旅店老板是教团的布道者,那老板的老板会是“回归圣母”教团的人吗? 这个世界普通人往往对施法者又敬又畏,但那个贼面对石头发光这种很魔法的玩意非但不怕,还马上就要刺杀罗夏。 被洗脑了?还是教团也有超自然手段...哪个神背后偷偷上“世界之母”的帐号开马甲? 在圣王国和伊斯塔尼,每個规模稍大的城镇就有国教的教堂、修道院,牧师维持当地社会的秩序,避免被不受控的超自然力量扰乱。而信仰混杂的帝国由议会和州、邦国共同拨款,雇佣驻镇法师处理超自然相关的事物。林堡的人口肯定有帝国法师驻扎,地下教团似乎发展有一段时间,为什么没有反馈? 仔细想想,这个队伍就不正常: 目的地是人类至上主义的圣王国,洛威商会反而雇佣了一个半精灵一个矮人; 皮草在帝国不值钱,罗夏不太清楚在圣王国的价格,但是人吃马嚼的加上三个冒险者的雇佣费,能不能赚钱实在存疑; 商会显示得很有实力,为什么没有自己的护卫?当时优雅管事的说法是商会的护卫力量集中在帝国和北方诸国的商路...... 给机关长的信有东西可写了。 困意上涌,罗夏在太阳彻底升起前睡去。 ...... 出发前罗夏没有想到,自己在路上用的最多的是【初级分解术】。 【罗夏的造水术】对他消耗有些大,也很难满足那么多成年男子和一众驮马的饮水,只有远离水源的时候为众人提供一些清水。“罗夏少爷的水真甜!”这是辛格的好评,可惜不是正统造水术,不然罗夏就可以告诉大家:“鄙人不生产水,只是大自然的搬运工!” 紫色熟练度后分解术能控制分割的大小和形态,用途多了起来,比如做饭的时候。 咸肉,罗夏食指一挥,分成小块。 胖根草的茎(类似萝卜,但更甜),罗夏食指一挥,分成小块。 蘑菇,罗夏食指一挥,分成薄片。 面包,罗夏食指一挥,分成均匀的面包片。 希尔打来的野兔,罗夏食指一挥,分成方便炖煮的小块。 一开始车夫、希尔和罗夏一起切菜,后来发现用刀切切切比不过法师阁下挥手的速度,分工成了拔毛洗菜然后交给罗夏。 “会魔法真方便啊!罗夏少爷,大法师是不是挥挥手就能变出一大桌菜?” “能啊。” “怎么变的?和俺说说。” “大法师都有钱得很,他只要走进自家餐厅挥挥手,就有一溜的仆人端上吃的喝的。” “那大法师们都不如罗夏少爷!”罗夏也不知道辛格怎么得出的结论,操纵法师之手把兔肉投进锅里。 自开发出【魔力驱动】后,以前罗夏一直没有掌握的小法术【法师之手】也能用了。打开面板,和他猜想的一样,【法师之手(蓝)】的第一个词条就是“魔力凝聚(紫)”,还有第二个词条“斥力(白)”。 看来利用【法师之手】托举现实物品,以及有法师会用它防身接挡部分远程伤害,原理是把魔力凝聚后赋予它斥力。 借着做饭的机会,罗夏一直在练习【法师之手】找操控魔力的感觉。或许这个魔法精进后用法师之手真的能做一桌菜出来,起码能切菜洗菜洗碗...就像某岛国儿童读物里的生活系魔法一样。 在路上的食物谈不上好吃,尤其是这个香料稀缺昂贵的世界,一天两餐,煮一锅糊糊就着干面包稀里糊涂吃下去。如果希尔打来新鲜的兔子还好,如果没有收获就用咸肉煮进汤里,带入一股油哈味。 偶尔路过农户,阿勒先生会买些鸡蛋来,数量够就按人头分,不够就搅和进浓汤里都有份。 野外还有个问题是洗澡。 现在正值夏季,即便只是骑马中午总会出一身汗。有小河车夫和辛格列夫就下去洗澡了,阿勒先生会到更上游一点的地方打水擦拭身体,罗夏的解决方案是给自己头顶来一发造水术,四舍五入就算淋浴了。 希尔不会和他们一起洗,但总是能保持清洁,也让罗夏有些佩服。 “希尔小姐,罗夏少爷,你们为什么做冒险者?回答俺,你们的初心是什么!” 一天傍晚吃过饭后,辛格列夫就着酒开始尬聊。罗夏也不讨厌尬聊,大家围坐在营火前聊天还挺有感觉的。 “这个,”希尔拍拍十字弩,“还有这个”又拿出手铳擦拭,边说道:“管制。冒险者豁免。” 走到半路了,罗夏也直说了:“我本来就要去瓦卢瓦纳,找个车队搭便车。” 阿勒先生接话开句玩笑:“我们商会出钱请您搭便车。” “这样是不行的呀!”辛格恨铁不成钢,对新生代的冒险者非常痛心:“俺刚入行当的时候,冒险者,不,是冒险家,靠的是梦想!大海恁大,游过去!遗迹恁深也要探到底!才不是今天这样,做些给有钱人家找走丢的阿猫阿狗的活计,也不是你们这样没有梦想!” “在俺还是黑铁级的时候,就碰上了......”如果矮人喝多了,那么今晚就是《冒险王辛格列夫回忆录》的连载时间,虽然每次都挖坑不填、重复的桥段反复上演,但是车夫们听的津津有味。希尔边听边擦拭保养手铳,罗夏边听边看带出来的书。 《三个王命施法者》已经看完了,罗夏现在看的是从学院图书馆毛出来的《初级法术大全》,堪比《新华词典》的精装重量级大部头。 以前罗夏交不起借书的押金:两枚帝国金鹰元,都是在图书馆内看书或拜托巴特、理查德代借。说是毛,图书管理员应该要意识到一个已毕业的学生临走前交了一年押金然后“借书”有什么企图。 自己相当于买了一些书,罗夏是这样想的,虽然两个金币在市场上绝对买不到纳戒里躺着的书,门都没有! 013 追猎者出现 清晨,小镇旅馆大门紧闭,已是歇业的第四天。 “他们跑了?” “大人您看,那个野法师烧了您的产业!马厩、屋顶...” 砰! 子爵把旅馆老板一脚踹翻。 “废话真多!他们跑了…往哪个方向?跑多远了!搞没搞清他们车厢里有什么?” “走了四天…老爷,他们是车队,走不快的!车里都是皮子…” “蠢货,还有东西!皮子是幌子!猪脑!什么都不知道!”子爵又是一脚。他平复了一下气息,扭头问身后一直沉默的男人。 “他们要去瓦卢瓦,就是一路向南…列奥波德,能追上吗?” “可以。” 列奥波德,林堡的护民官,这片地区的地方军事掌控者。这个小山似的男人在帝国骑兵大队落下一身伤痛。他加入“回归圣母”的原因很简单--祂的关怀怜悯、祂的神术和祝圣膏油比酒精更能安抚肉体时刻受到的折磨。 这個世界折磨无时无刻不在。 子爵发泄怒火折磨着旅店老板。一双双眼睛躲在后面看着,列奥波德知道,那些是伙计们侍女们的眼睛,他们在暗笑,在暗暗地欢欣。 然后他们中有人,或所有人要承受旅店老板加倍的折磨。 痛苦和压抑从神灵,从皇帝到最下面的奴隶一层层传递,每传递一次就会被放大一次。就像神经传导到末梢,虽然列奥波德不知道什么是神经,但是他能感到世界因为痛苦而痉挛,就如同自己的躯体。 只有大地的母亲能抚平这些痛苦。列奥波德是真心这么想的。伟大存在安抚了自己,必将安抚世人。自己也可以安抚这个世界,列奥波德是世界母亲的代行者之一。 他身后还有六位统一着装的青壮,马队由子爵出资组建,列奥波德训练,个个都是虔信者。名义上这只武装是林堡的护卫队精锐,实际上是“回归圣母”教团的荒原追猎者。 马队十分怪异,任何人见到第一眼就能发现不协调之处:骑士们都身着轻便软甲,但马匹无一不被重甲包得严严实实,甲片、皮革的狭缝中正腾出热气。 列奥波德从挎包里抓出一把草药粉末凑到坐骑的面前,马贪婪地舔舐后,腾起的热气更多了,打了一个粗重的响鼻。 “出发。” 其他人跟着列奥波德做了一样的动作,然后一齐上马。这些坐骑进入躁动不安的状态,前蹄蹬着地面,甲片碰撞作响。七位骑士一拉缰绳,这些重装战马竟比没有披甲的马还要迅猛,飞速地向罗夏一行人奔去。 …… 傍晚。 车队并不知道身后有危险飞速接近,仍慢腾腾地走着。一条小河拦住了他们,阿勒先生试了试水深和湍流程度,决定先过河,然后在对岸扎营休整。 河道宽而较浅,车夫们从车厢下抽出木板拼成木筏,让马蹄和轮子不会陷入河底的淤泥,除了车夫拦着木筏不让它被水流漂移,辛格也跳进河里搭把手,罗夏也搭了把手——法师之手。 他们忙前忙后的,事实上连近点的跟踪者都没发现。 “啊我的天,他们终于休整了!”车队驻扎在河湾,不远处的土丘趴着两个灰头土脸、顶着扎草伪装的男子,其中一个正对着单筒望远镜,监视罗夏一行人的一举一动! “还以为是个轻松活计,谁知道这小磨人精有空艇不坐,跑来蹭商人车队!害我们搞野外求生!老大还给他贴了路费!” “目光放长远些…我已经预见了一颗摸鱼薅机关羊毛的新星冉冉升起…” “还冉冉升起,看来看去这小子会的法术没几个,老大要求太低了吧?怎么就这点追求!” 另一个男子突然不接话了,攥拳示意安静。过了好一会压低声音说:“小声点,那个游侠已经起疑心了……” “没那个漂亮妞我们也能轻松点,那个矮人就知道喝酒…”男子脸色突变,他收起望远镜,本就是趴着,现在侧头左耳贴地。 “有马队!这个震动…十人队级别的!奔袭接近中!” …… “砰!”空气在震动,罗夏手比出打枪的姿势瞄准了一只野兔,砰的一声把它弹飞了。 “斥力”+“射弹”=【罗夏的空气炮】 罗夏发现,施法步骤没有魔力凝聚起手的魔法一般是直接调动自身魔力施展法术效果,比如分解术和现在的空气炮,自身魔力输出有限,转化成斥力和动量之后威力更有限——崩飞的兔子回过神来就跑了。 “罗夏少爷,兔子离我们更远了,你是在帮它逃跑吗!”矮人哈哈大笑,抿了口酒,他的大银壶里酒不多了,这两天都是小口咂摸的。 “大地在震动。”辛格列夫突然放下酒壶,陶醉的表情变得严肃。 “放松辛格,这儿不是你老家北方山脉,没有地震。” 游侠单膝跪地,一手撑着大地说到:“不,他是对的,地在震。”过了一会补充:“有节奏,步频很快...是马,不止一匹。” 阿勒先生立刻大吼:“敌袭!敌袭!” 所有人重新上马或上车,四辆马车收拢起来。 这个功夫里,地平线出现了一对骑兵向车队冲来。 “林堡驻扎的骑兵队?还是和地下教团有关?”走似乎是来不及了,阿勒先生和三个护卫骑马把车队护在身后。 哒!哒!哒! 迎面而来的七匹重装的战马给人以压迫感,在夕阳余晖下,在车队众人的注视中,骑士停在了河对岸。傍晚的河岸吹起冷风阵阵,罗夏闻到一股腥气从对方传来。 为首的男人开口介绍:“我是林堡的护民官列奥波德,正在追查一起纵火案。你们有没有在附近小镇的旅馆留宿过?” 辛格列夫松了口气,隔岸扯着大嗓门喊道:“太好了护民官大人!您要给俺们做主啊!那家旅馆的老板是邪教徒!他信什么什么...‘回家找老娘’教啊!您说怎么会有信这玩意的?您快去查查!” 列奥波德没什么反应,但身后的骑士已经面露怒容:“放肆!”“亵渎!” 回家找老娘...人家明明是“回归圣母”教团...罗夏提醒矮人:“你看你说完人家要气炸了,不觉得对面和‘回归圣母’教团是一伙的吗?” 这句话的功夫,骑士们引弓而发,数枚箭破空而来。 “小心!” 014 在无名之河的战斗 面对箭矢,罗夏牵引大量魔力,凝聚出至今最“强壮”的法师之手将其拍落在地。 坠地的箭矢竟然液化为一滩滩墨绿的浓浆飞溅,溅到的草地冒出黑气。 强腐蚀性? 辛格是近战的战士,只能驾马躲避浓浆,希尔试图用弩还击。但她的坐骑前蹄被溅到一点浆液,吃痛地乱动,打断了游侠的动作。骑士立刻发起第二轮射击。 飞矢再临,突然凌空伸出一直火焰组成的大手一把攥住所有毒箭,高温灼烧下手心冒出一股浓烟,再松手时渣都不剩。 【燃烧之手】 罗夏在【法师之手】的“魔力凝聚”和“斥力”之间插入“元素转换(火)”,让魔力组成的法师之手有了火焰的形体。此时太阳穴嗡嗡作响,罗夏感到两次消耗了颇多自身魔力。 法师有蓝条吗?即便是现在的面板也没有显示,但施法的极限确实存在。施法的基础在于个体的内源性魔力,施放到了一个限度施法者就会积累疲倦、幻痛。 就如同跑步,极少锻炼的人可能跑一千米都很痛苦,保持运动习惯的好很多,而专业马拉松运动员,在速度和耐力上都与普通人有极大的差距。而低阶法师和传奇法师之间,在内源魔力的量与施法速度上的差距比普通人之于运动员还要大。 当人跑到自己的极限时,跑步调动的肌肉、胸腔呼吸道、腹部的隔膜都会传来疼痛,而施法者到达极限后,他精神上的“乳酸堆积”会阻碍他思考、集中精力,大脑和全身都会陷入痛苦。 罗夏在穿越的第一夜就体验过透支魔力,幸运的是昏迷得够快,还没感受到完全的痛苦。而现在他感觉累了,感觉到自己的极限就要到了。 对岸,骑士首领列奥波德收拢队伍,七个骑兵驱马调头。 “跑了?”辛格估计重甲的战马趟水只会陷入淤泥中去,难道对方判断过不了河先收兵? “不,他们在迂回,拉开距离准备冲锋。”希尔判断到,此言一出其他人都十分的紧张。 罗夏打起精神,他在准备,在瞄准。 希尔掏出手铳,矮人握紧了战锤。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肉眼可辨的加速,骑士长刀出鞘,在岸边双腿一夹,重装战马腾空而起,竟是要跃过河道!在昏黄中罗夏分明看到马铠的缝隙中透出莹莹绿光。 罗夏一直凝聚着魔力,在骑士跃起到达最高点、河道的正上空的一瞬扔出火球术。作为他威力最大的法术,没有瞄准某個骑士,而是将这枚烈火凝缩的能量团砸入河水中。 轰! 爆鸣、蒸汽冲击着骑士,有三个稍慢些的倒霉蛋被轰飞回对岸,人马分离。眼见着一匹战马坠地后如同之前的箭矢融化成墨绿的浓汁,只留下马铠。 如此动静下,落地的战马只是踏地,己方的马也没有惊悸失控。 都是好马。 撑起精神看去,罗夏明白自己拦截了一半的骑士。 好消息,一发拿下本场最高kd;坏消息,这是最后一发了。 罗夏险些从马上摔落,现在强烈的恶心上涌,已经到了极点。 若是用初级分解术,罗夏可以一晚上不带停地放,但刚刚三个法术都是凝聚了最大威力,已经榨干了他的自身魔力。 辛格和希尔看出罗夏状态不对,护在左右。阿勒先生则抽出一把直刃剑对峙。 游侠对着一个骑士开火,弹丸打在马首,甲片破碎后露出腐烂的创面。 除了列奥波德,其他两位骑士状态也不太好,蒸汽与皮肤接触液化,释放了大量的热,裸露在外的皮肤全烫的通红。 “你比旅店老板的报告中强。”列奥波德在冲锋队形的最前面,受到的影响反而最小,他低沉地说道:“为了伟大母亲!” “为了伟大母亲!”两个骑士艰难应和,从腰包里抓出一把草药沫连吞带吸,摄入的正是出发前喂马的药粉。 立竿见影,受伤的骑士从痛苦变得愉悦兴奋,他们流着涎水抑制不住地轻笑,用长刀叩击马铠。 “他们要进攻了。” 不等领队指令,两个年轻人直接向罗夏这边冲锋,虽然加速距离不长,但他们仍是极快,一个照面踏到跟前。 “别小看老子了!” 一直没有出手的辛格列夫暴起发力,双腿一夹让马抬起前蹄,他一锤抡起挑飞剁下的长刀,在对方惊愕的片刻扭转发力,大锤又抡下往骑士的面门砸去。 骑士侧身躲过,战锤重重砸到马铠上,竟然发生爆炸,原来矮人手中挥舞的是火药锤! 辛格列夫借着反冲的力量又是抡起、再砸去。 duang地一声。 金属相击,列奥波德及时赶到,穿插在矮人和自己手下之间,利用刀身和刀镡的夹角架住锤柄。 “老子的爆炸锤可不止一响!” 矮人再次发力,短行程的起锤、相击,锤在列奥波德的刀面又是一炸,震得对方险些脱手。列奥波德拉紧缰绳抽身后撤。 另一边的骑手与希尔对阵,半精灵灵活地躲闪,必要时用匕首弹开对手的刀刃。没有战果的骑士更加烦躁了,被助战的阿勒先生抓住机会,举起拐杖剑贴身突刺过去。 骑士面对商人的进攻轻松躲过,但就是这一下游侠突然蹬起离开自己的坐骑,她踩着对方战马的头,另一脚横扫过去直接斩在对方的脖子上,把骑士斩于马下。连最近的阿勒先生也没看清这一系列动作是如何做到的。 队友给自己创造了喘息的空当,但是还不够。罗夏现在如同溺水的人,压迫、疼痛和窒息,以及难以集中的精神,很难再完成复杂一点的施法。 要试试吗? 看着与列奥波德战斗的矮人逐渐落入下风,明显的辛格列夫挥锤越来越慢,而列奥波德毫无疲态,越战越勇。 试试。罗夏在不清楚的状态下决定冒险。 【魔力驱动】,目标是自己。 环境中的魔力被挤进身体,罗夏仿佛落入开水中,是之前加倍的疼痛。 但他清醒了,无比清醒,或许是触发了身体的保护机制,或许是魔力在体内尤其是神经横冲乱撞的后果,罗夏只觉得思维无比迅捷,只消一个念头就能释放法术。 015 决赛圈有伏地魔 “矮人,你不行了啊!” 辛格列夫的攻击间隔越来越长,和对方的交战由攻势逐渐转为守势。 列奥波德却进入不正常的亢奋状态,挥舞马刀猎猎生风,全然不在乎武器的损耗,大刀阔斧地尽情挥、砍、刺,逼迫得矮人疲于招架,再也没机会击发出爆破。 阿勒先生很有自知之明不再介入战斗,解决一边的希尔没有重新上马,而是从背上取下十字弩,脚蹬住弩身上弦。接着游侠架起十字弩,尽管矮人和列奥波德纠缠扭打在一块,但有身高差在,希尔大胆而精准地扣动扳机。 弩箭乘着巨大势能笔直飞来,列奥波德竟然仅仅凭借余光就捕捉到了,此刻反应远超常人的他轻松地挽了个剑花护住胸前,漂亮地弹开了游侠的突袭。 “不够!不够!我,列奥波德,帝国的骑士,岂是你们这些杂碎能击溃的!你们一起上也不够哇!” 列奥波德难以控制自己,手上的力道再次加重,狠狠地劈砍下去,震得格挡的矮人虎口发麻,震得辛格列夫暗暗心惊。 起先和辛格列夫对阵的骑士调整好姿态,正要帮列奥波德,却突然和马分离,摔落在地。 他被一只巨大无形之手死死摁住,陷入松软的河岸土地,胸腔止不住地往外出气却吸不上来。 肋骨…在折断… 很快新的感觉传来,大手燃起烈火,没有死角地拢在他身上。 “其他人,让开!”罗夏一声大吼,矮人、游侠和阿勒先生看去,此时的少年法师双眼、裸露皮肤的血管亮起蓝色的光辉,三人配合地后撤。 列奥波德也感觉不妙,从狂热亢奋中脱离,谨慎地不再与矮人缠斗。他迅速掏出什么油膏胡乱抹在脸上,接着淬在长刀上向法师冲来。 “滚!” “魔力凝聚”+“斥力”+“射弹”,这次冲飞的不再是野兔,而是几百斤的骑士和重甲战马。列奥波德如同撞上一堵墙,倒退着飞起坠入水中,又被无形巨力提起、牢牢捏住。 “这就是法师的力量吗?”列奥波德没有慌乱,只是在半空中感慨。他多年的战斗经验,他的武技,他受到大地之母的祝福和强化,在法师面前完完全全地被压制。 和上一个骑士一样,捏住他的法师之手转化为燃烧之手,只需要几秒列奥波德的表皮就会被碳化。 火光乍现,照亮了波光粼粼的河面,照亮了满是旧痕新伤的脸。这个男人没有调动他健硕的肌肉抵抗,没有向大地之母祈祷,只是注视着陷入疯狂的法师,显得格外冷静。 然后异变陡生。 列奥波德的身上爆出黄绿色浓烟,以爆炸似的速度喷射、扩散。 “后撤!后撤!” 迟了。浓烟贴着地面奔腾,一瞬间笼罩了整個车队,无论马匹还是人,视野在飞快地模糊,然后昏迷。范围内的生物与其说是被迷倒,不如说是这股浓烟侵入后阻断了意识。 浓烟散去,列奥波德毫不受其影响,他已经再次落入水中,挣扎着爬上岸,走到昏死的罗夏面前。 破碎的外衣,焦黑的内甲,男人将它们全部脱下。最后的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之下,仿佛在宣布这场战斗的终结。 一向冷峻的男人露出微笑。他受了很多新伤,可在大地之母膏油的作用下,现在只能感受到胜利的喜悦。 “有的草药,点燃后才会生效。” 一脚踹向少年,法师没有回应。 “哈!哈哈…哈哈哈!” 只有一人站立的河岸,回荡起野兽般的放肆笑声。 砰。 这个前一刻还胜利中的男人失去了部分头颅。准确地说是右侧的蝶骨、左侧部分顶骨以及其他组织。 侧方山丘站起两个男人,其中一个还撑着杆猎枪--不是火药,而是魔力激发推动,发射的弹丸也是可以穿透低级防御法术的炼金弹丸。 “看了那么久戏,趴都趴累了。” “我撒泡尿,你看看那小子还有没有气。”其中一个跑到河边开始了。 另一个男人蹑手蹑脚来到罗夏旁边蹲下,伸出手指凑到罗夏鼻孔前。 “有气有气呢,最后那个烟应该只是吸入式的强效麻药。” “有点意思。” “哪有意思了,啊我也要放水,憋死我了…” “这个骑手最后一下有点意思,这小子拼起命来也有点意思,算咱们老大没看走眼。” 此时罗夏露在外面的皮肤还透着蓝光,假如此时去抽血,护士一下就能找到血管--亮着呢! “别扯有的没的了,来来来把这玩意处理一下,咱们的脚印也弄了。我想想…那些骑士全咔嚓补一手,然后把他们包里的东西带走。” …… 第一个醒来的是希尔,她被马压到了,腾挪一番才站起来。 月光下一片狼藉。 没有列奥波德的影子,只在罗夏躺着的旁边有一摊血污已经凝固。希尔走近查看,血污到河边就消失了。 “走了吗?他完成目标了?” 想到这,希尔赶紧试探罗夏的鼻息。微弱,但还有。希尔松了口气。 陆陆续续其他人和马也醒过来,可怕的是,对方的重甲战马只剩一摊摊脓液,其他骑士昏倒后被这些脓液腐蚀了大半。 没有减员,货物没有损失。但是罗夏迟迟未醒。 “呼吸还算平稳,就不要强行叫醒法师阁下了,我看最后罗夏法师的状态不太正常,想必消耗很大。”阿勒召集其他人,决定接下来的计划。 “我们马上要脱离教团活跃的范围,可以去城镇了。下一个城镇大概五天到达,罗夏法师就安排在补给车厢内休息,他的马并在2号车。大伙抗住了这次考验,真的有赖于我们的法师阁下。如果到了城里还没醒我们就去找魔法行会。” 车夫回到岗位后阿勒先生又担忧地对两位冒险者说道:“最后你们看到列奥波德了吗?其他骑士没有活口,但他消失了。” “罗夏旁边的血污应该是列奥波德的,他应该走了,血迹延伸到河岸就没了。” “这小子被俺们揍得够呛,马也没了,应该找不了麻烦咯!” “但愿如此…感谢各位,少了一个战力也请各位加倍警戒。” “好的。” “放心吧老板,那个找老娘教的家伙再来老子多给几锤!” 016 虽然很可爱,但是你哪位啊 “完了怎么睡过去了,几点了?我难道翘了专业课考试?” “虽然不知道什么专业课考试,但我可以告诉前辈已经中午十一点了!”充满元气的耳语回应了罗夏。 真错过了,寄!不对,我都穿越了哪有什么专业课考试! 罗夏终于回过神来,感觉还是很虚弱,问到:“中午?我睡了多久了?” “睡了三天哦!阿勒先生是大好人呐,拿出珍贵的方糖,再加盐兑了糖盐水喂前辈!” “三天啊…”罗夏的感官和思维一起逐渐恢复,他现在躺在车厢的硬板上,还能感觉到行进的颠簸,唯独头很稳当,枕在软软的东西上,还有若有若无的甜香和温暖。 这莫非是传说中的膝枕?怎么唐突轻小说式展开了? 罗夏猛地睁大双眼,然后就被阳光闪到了…再聚焦时,和一对含着笑意、亮闪闪的绿眸相对。黑眸的主人垂着披肩的栗色头发,发梢拂过罗夏的脸弄得他痒痒的。 “虽然你很可爱,虽然膝枕很舒服,但是你哪位啊!” “罗夏法师,你说这话的时候能不能先起来?” …… “罗夏少爷你终于醒啦!”正值做饭,矮人见到罗夏赶紧请到锅前:“你睡觉的这几天俺切的菜,手都划破了!” 原来是让我做工具人… 罗夏边用分解术边问:“所以,这个小姑娘是哪来的?是谁的熟人吗?” “小姑娘?前辈你是童颜老头子?”当事人立刻抗议。 “这是俺捡滴。”矮人露出爽朗的笑容,“这不,走在路上发现前面趴着个人,一看还怪俊的。俺们问过了,这妮子是个魔法学徒,从林堡出来迷了路,没水喝累倒在路上。” “造水术太难了,就不是初级魔法的难度!”女孩耸耸肩说到。 这话罗夏听着就非常认同,没错,位面定位这种高难度起手多少是在难为菜鸟。 “还好碰到伱们,能遇上收留我的商队,真是太好了!我和阿勒先生谈好了价钱,可以和大家一起同行到出帝国的国门。” “付了多少?” “十個银币!” 这点钱别说坐空艇,就算搭马车也不够吧,脸皮有够厚的。罗夏也不去看少女,直接向阿勒先生投去询问的眼神。 “事情和辛格列夫说的一样,是在路上碰到这位学徒小姐的,没想到她能从林堡徒步这么远,如果她自己说的都是真的话。” 阿勒先生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罗夏法师,我们决定到达下一个城镇后休整,这段路上补给也够了,把学徒小姐送到城里为止,您看怎么样?” “既然雇主阿勒先生都同意了就这样吧。” “我不同意!至少要送到安托瑞拉吧!” “学徒小姐,我们不在沿途的城镇停靠,下一站就是安托瑞拉,”阿勒先生解释道。 “你一个人也敢走那么远的路?去安托瑞拉做什么?” “向前辈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安娜斯塔西娅,森之塔的优秀学徒,由老师推荐转学去风暴之塔。全名叫起来难记又繁琐,你们叫我塔西娅就好了!” 罗夏没有轻易相信,继续追问:“学徒能转学是很罕见的,确切地说我就没说听过这种情况,你不会是被退学了吧?” 此言一出,其他人怀疑的视线锁定了塔西娅,她眉毛一挑:“前辈你现在不就见识到了?给你们证明森之塔优秀学徒的价值!” 说完,她从自己的挎包里抓出一把草药末开始施法,在魔法作用下药粉漂浮着扩散,经过和列奥波德战斗的众人如临大敌,刀剑出鞘,战锤抬起。 这架势把塔西娅吓了一跳,“放下武器!我这个魔法对人没用的!矮人大叔大概对你也没用的呀!别紧张,这个魔法就是针对小兔子…” 正说着,远处的草地开始窸窸窣窣,从四面都出现了野兔。它们先是隔着一段距离徘徊,仿佛在犹豫,然后忍不住似的竟迷迷糊糊朝着人群蹦跶过来。 “德鲁伊系的魔法?生物亲和?召唤?” 这个世界的德鲁伊起源于沼泽精灵的祭司,分布在伊斯塔尼岛上和大陆北部,也有人类和矮人践行德鲁伊的修行掌握了其力量。 旧帝国征服伊斯塔尼设立行省后,沼泽精灵的德鲁伊逐渐稀少,但施法技术被吸收进法师体系中,成为自然系法术和召唤类法术的一部分。森之塔就是掌握德鲁伊法术最全面最精深的魔法塔。 自然系中动物相关的法术十分稀有,看来塔西娅确实有可能在森之塔学习过。 “这个法术利用草药和魔力激发,模拟出…万物生长时节兔子发出的信息素,又因为有魔力,把兔子那点可怜小脑瓜,一下就能乖乖送上门来。” “唉?怎么都是公的?”辛格提起两只兔子一看。 ……合着是把兔兔吃干抹净的仙人跳啊!罗夏也提起一只兔子,它迷迷瞪瞪的,不停地蹬后腿抖尾巴。 “我解释得够专业了吧?前辈该相信我是接受过正规教育的学徒吧!我还有风暴之塔的录取书呢,但是很重要不能拿出来对不起!” 嗖!弩箭把一只倒霉兔子钉在地上,是希尔打猎回来了,她的马上还驮着头野猪。 “怎么那么多兔子?” 矮人解释了塔西娅释放的魔法,希尔皱着眉头下马,拎起兔子检查一番。 “有麻醉效果,我们吃进去没事吗?” “你要不放心就自己捕猎吧!”塔西娅冷眼看了一眼希尔,转身跑到车厢里去了。 “俺们不该这样对待塔西娅小姐的,罗夏少爷,这两天都是她主动照看的你。” 罗夏想起了睁眼时的膝枕,点点头:“这样的话我会去找塔西娅道歉和感谢她的。” 这是主动接近我?不显得更可疑了吗? 因此罗夏同时不动声色地探查自己的纳戒。 没少东西,还好。 塔西娅之后一直和其他人保持距离,沉默地坐在车厢里。 …… 晚上罗夏主动提出守夜,虽然大伙都要他再休息会,但罗夏坚持自己来。 “还在转圈,算了。” 打开面板,自醒来后就一直是加载的界面,罗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面板才会正常。 虫鸣和怪鸟嘎嘎的叫声回荡,开阔的丘林原野涤荡着凉风。罗夏倚着轮毂而坐,没想到车厢里走出一个身影。 “前辈,我有话想和你说…” 017 关于教团的情报 “前辈,我有话想和你说…” 塔西娅嚅嗫着,一双翠眼映出篝火悦动的光焰。 罗夏两世为人…两世为少年,还没有被妹子表白的体验,而此刻人生的剧情似乎又有向恋爱喜剧轻小说滑落的倾向。 他十分淡定。 “你说。” “创生大地的伟大世界之母被祂的子嗣背叛陷入沉眠,背叛者向母亲的其他孩子掩盖了历史,成为凌驾其他子嗣之上的神灵。 如今世界之母逐渐苏醒,自知无法阻挡的背叛者们害怕母亲的惩罚,从我们的世界相继逃离,才有了所谓诸神沉默纪元。 我们也是伟大母亲的子嗣,唤醒母亲、回归母亲怀抱者将获得母亲的宽恕、成为最受宠爱的孩子。 这就是‘回归圣母’教团的教义。” 果然不是那种展开啊,罗夏端正态度,缓缓站起来。 “你怎么知道…继续说。” “八天前,你们入住林堡的道格镇旅馆,遭到袭击后逃脱。袭击你们的是‘回归圣母’教团,旅店老板受教团的中层、林堡子爵指示,唆使盗贼试探你们。” 塔西娅的声线转冷。 “不错,伱怎么知道的?” “我就是教团的人。” “很显然。你从一开始就刻意接近我,是因为我是队伍唯一的法师吗?” “我,安娜斯塔西娅,是‘回归圣母’教团的圣女,被称为最接近伟大母亲的孩子。” 罗夏依旧淡定,甚至玩味地看着对方。 “还有什么情报就继续交代。”这个声音来自塔西娅身后。黑夜中浮现游侠的身形。 “啊?”塔西娅感觉到什么冰凉的物体抵在了后脑勺上。 正是希尔的手铳:“别乱动,填装好的。” 其他车厢后也走出两人,正是双手持锤的辛格列夫和举着拐杖剑的阿勒先生。四人把塔西娅包围了。 罗夏右手燃起烈焰,火球术进入待发状态。“圣女小姐,怎么不继续说了?” “唉?你们什么时候…” “在你缩在车厢的时候,我们商量了一下。这不我来守夜嘛,没想到你能主动找我,我很荣幸啊圣女大人。”罗夏不自觉用上了反派语气,简直忍不住要桀桀地笑出声。 塔西娅干脆地举起手:“你们赢了!我本来只想向罗夏法师坦白的,既然如此就全部告诉你们好了。游侠姐姐,能不能把您的枪口挪开呢?很容易走火的!” “说说,为啥找老娘教团和俺们过不去?” 塔西娅直接瘫坐在地上,摇摇头: “找老娘…教团的大修士收到神启,要拦截一队从帝都去瓦卢瓦纳的商队,不能让他们运送的东西送到圣王国,如果失败,会对伟大母亲命定的复苏造成不好的影响…” “你们的老娘还会被三车皮子影响?说清楚点…” 阿勒先生打断了辛格列夫的话,转而问道:“你不是圣女吗?为什么是教团其他人接收神启?” 塔西娅挠挠栗色的头发答道:“这个圣女…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是自己啊。一直是教团的大修士和长老主持秘仪获得神启,以前很模糊的,这是最清晰的一次神启,可能世界之母真的醒来了一点? 按我自己推测,可能是我在自然魔法上很有天分,只要是自然系的一下就能学会。我从小就被教团的人带大,也不知道爸妈是谁、他们在哪… 长大一点后教团以子爵的名义推荐我去森之塔学习自然系魔法,还塞进去两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孩。 他们都是笨蛋!被洗脑的狂信徒!天天盯着我,然后什么事都向教团报告。塔里面的其他人也都是自以为是的家伙,还以为我们是好朋友!” 塔西娅的胸膛有些起伏: “去年我就想跑了,求我的老师把我送到远离教团的地方,软磨硬泡把去风暴之塔的推荐信搞到手。回教团的路上我尝试着逃跑,同一天里就被抓回来了,然后就是禁闭,把我关起来。” 孤儿院起手,你是要做猪脚啊?罗夏忍住吐槽捕捉盲点:“你逃跑失败了?那现在怎么回事?”可别告诉我们你后面跟着教团一伙人要杀过来了! 塔西娅激动起来:“听好了,这個情报很重要!抓我的人是林堡护民官列奥波德,那个老男人和他的手下名义上是林堡的骑兵护卫队,实际上是教团的精锐武装‘荒原追猎者’。 我被他抓后就是骑士小队看管,前几天他们突然被调走。这样的机会怎么能放过?顶班的废物职业者都不算,还想看住我?当然就逃出来、碰到你们了。 追猎者肯定是来找你们的,列奥波德是很厉害的家伙,是被神灵祝福过的武士,可不是旅馆老板和小偷那样的货色…” 辛格听到这得意极了:“嘿嘿,俺们已经把那大块头和他的手下揍了!罗夏少爷一个大火球就解决三个!俺们也不赖。” “你们真这么厉害?”塔西娅有点怀疑,审视了一番这只小队,又叹了口气:“唉,森之塔不怎么教塑能系的法术,我的拳头还不够硬...” “我昏迷就是在战斗中透支了魔力…” “列奥波德本人消失了,他的手下六个骑士已被消灭。” “嗯嗯,我想教团短时间内应该找不了你们麻烦了,最近他们都忙来忙去的。别问我,忙什么我真不知道!” “公审”进行了大半夜才结束,塔西娅嗓子快冒烟了,终于说服阿勒先生暂时收留自己,以及安排了希尔一直监视她——反正有了塔西娅的仙人跳魔法也不用去打猎了。众人散去后,阿勒先生和守夜的罗夏没有走。 “阿勒先生,不解释一下吗?” “解释什么?”阿勒先生的面孔在火光悦动下忽明忽暗,他和往常一样保持着营业式的笑容,但此刻罗夏却觉得很不爽。 “你不觉得自己打断塔西娅说的话太生硬了吗?在教团眼中我们运送的到底是什么?” “教团觉得我们在干什么...这很重要吗,罗夏法师。” 罗夏的胸腔有些起伏,他一步一步逼近阿勒:“先生,‘这很重要吗’,因为三车该死的皮子我们就被追杀、差点丢命?我觉得你最好说清楚!” “我觉得最好的是大家都不清楚。罗夏法师,接下来的路程应该没什么危险了,您也可以在下一个城市和我们分道扬镳,委托的余款我会照付。” 阿勒先生在篝火前放松地坐下来:“实话坦白,辛格列夫和希尔会猜不到我们的货有问题吗?不过他们不是新入行的冒险者,明白作为被雇佣的人,不需要清楚太多雇主的事情。 您年纪轻轻就成为法师,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所以请不要被年轻人的冲动左右好吗?您自有光明前程,不必纠结。” “......” “罗夏法师,后半夜由我来值守,请您休息吧。” 018 盖斯德·亚兹与要塞城市 接下来的路程安宁而祥和,车队行进在田野中的土路上,时不时趟过溪流路过农家。若是规模较大的农舍,阿勒先生会让车队暂停,自己和车夫去农舍赎买些鸡蛋、自制的乳酪。 罗夏和阿勒先生保持着不冷不淡的距离,而此后阿勒先生以罗夏还需要更好的休息为由再也没有同意过罗夏守夜。 “防风草子、莳萝的果子......”一到休整塔西娅就四处采集草药,然后捣碎在锅底炕干。 希尔觉得塔西娅完全没有被监视人的自觉:“你捣鼓什么!” “别紧张!你不觉得老是吃兔子太腻味了吗?” 远离森林丘陵的时候没有野猪、小鹿可以狩猎,而且希尔都是在队伍休整的期间捕猎,缺少时间,所以绝大部分的收获只有缺少风味的兔子。兔子可堪寡淡,基本炖汤什么味肉就什么味。 “我在研究可以吸引野禽的魔法。”原来塔西娅打算改变一下仙人跳魔法的目标。 此时正值大陆的秋日之末、冬季伊始,粮食果实成熟,飞禽也肥美起来,时不时就有野鸭、大雁成群飞过,似乎是有南迁的鸟群。 “成了!”和之前不同,塔西娅这次把药粉投入篝火,顿时腾起一阵烟雾,她又施展法力,烟雾直冲冲地升起。 “嘎!嘎!”真的有野鸭来了,它们从远处的河岸来这,以烟柱为中心盘旋纷飞,螺旋式地下降。 “快!快!拣肥的打下来!” 真能行啊...举十字弩似乎不太需要,希尔用野猪的筋、树枝临时做的弹弓派上了用场。一弹一个,其他野鸭对减员毫无察觉,反而叫声越来越响亮了。 鸭群都快要落地了,罗夏估摸着距离,施展出法师之手直接拢了一只下来。 罗夏把鸭子按在手上,这只鸭子还挺肥硕,毛色腹部雪白背部棕灰,披着麻麻点点的花纹。 麻鸭侧头用一边的大眼睛和他对视了一会,然后开始蹲下身子扑腾翅膀,脖子伸长了咬住罗夏的袖口。 罗夏预感到该死的鸭子的意图,一把把这小动物推开。 鸭子不依不挠,它围着罗夏嘎嘎叫唤了一下,然后歪着头找上一只倒霉蚱蜢。作为秋后的虫子,它一下就被鸭子的硬嘴钳住。 然后鸭子一摇一摆叼着靠草籽吃肥的倒霉蚱蜢献给罗夏。 你这畜生倒是会舔,罗夏把蚱蜢带倒钩的大腿、有硬腭的头掰了,扔给鸭子一口吃掉:“诸位,看来这畜生与我亲近,不如让我收为宠物。” 啪…啪,啪,啪啪啪 不知道是谁带头开始鼓掌,烟雾散去,掌声让还在天上的鸭子如梦初醒,又嘎嘎逃走了,还活着的只剩下罗夏脚边美餐一顿的鸭子。 罗夏借来剪刀铰了它的飞羽,然后取了个所有人不明所以的名字: 盖斯德·亚兹。 …… 车队终于行进到帝国的边缘。要塞城市安多瑞拉,这座城市的核心就是一座森严的堡垒,由厚重的石墙和塔楼组成。连着要塞石墙有多个瞭望塔和箭楼,俯瞰着周围地区。整個建筑呈五角形,被裸露的石台山丘托起,四周环绕着城市居民的住房、商铺。 帝国和圣王国之间承平日久,原本开凿的护城河已经被包裹在市民的房屋中,城墙更是建了三圈,从要塞一样的厚重石墙到砖墙,再到最外圈的低矮土墙。 车队抵达时,发现城外支起了许多粗布棚子,人来人往,进城的大门还排起长队。 “怎么那么多人?”排进队伍的众人观察四周,每个棚子都有小摊贩,不但城外,从门洞看过去城内也摆着摊,是热闹庞大的集市。 自北门进入安多瑞拉很简单,有帝国的身份证明和商队的通行证就行,但出城向南就视为离开帝国,一并收齐所有关税、车马税。 因为入城检查还算从简,排队的速度不慢。 “是不是集市?摆外面的可以少交税?”车厢里塔西娅探出个脑袋望了望猜测道。 阿勒先生回忆了一下“帝国南部和圣王国有在这时候举办狂欢节的习俗,我们应该是正好碰到了庆典日。” “现在有庆典?农牧之神的诞辰演变的?”罗夏检索自己关于神话与民俗学的知识。此时轮到他进城,下马向卫兵展示自己的法师徽章和冒险者银牌。 “或许吧,都是已经沉寂的神灵,谁还记得那么清楚呢?现在就是我们的狂欢节、丰收节。法师大人欢迎您来到安多瑞拉,祝您节日快乐!”卫兵看了会这个年轻的法师,以及他肩头的鸭子。 “谢谢。” 罗夏后面跟着的是塔西娅,她掏出的是林堡的身份证明以及森之塔的徽章,卫兵好像认不出来后者。 一行人入城后并没有加入到庆典中去,他们先是在冒险者公会登记行程、向帝国在此地的权威提交出国申请、找旅舍办理入住手续。 “申请即便是打点过也要明天甚至后天才能收到批复,各位是先休整还是想加入庆典呢?先说好,安多瑞拉这座城市杂乱大,现在又是狂欢时刻,我们不能走散了,出旅馆最好一起行动。” “我去一趟魔法行会。” “俺就在旅馆先躺会吧,好久没有睡软床了!” “那么除了罗夏法师,我们就先在旅馆休整,晚上去参加庆典怎么样?” 塔西娅开心地拍拍手,见其他人反响平平奇怪地问:“你们不想体验一个城市的风俗吗?” 阿勒先生让塔西娅和希尔住一间房,理由是毕竟在狩猎的时候出了力,希尔勉强同意了,把没什么钱的塔西娅感动得“稀里哗啦”。 从旅馆走到街上,罗夏觉得所谓的丰收节就是大型赶集的日子去,因为现在来来往往不是购物就是在购物的路上,商铺摆满了商品,有一家店格外惹人注目,店面摞满了彩绘的锡制大酒杯,有神话也有风景。 现在罗夏手里拿着冒险者公会提供的地图,事关城防安全地图上留着大片大片的空白和禁区,但标注了许多餐馆、酒馆。 “这是收了广告费吧…” 靠着地图罗夏找到了魔法行会在这里的驻地--一座模仿法师塔的五层建筑,红色的砖木建成。 说是模仿,因为魔法塔是法师、学徒研究和生活的场所,而这里的一楼除了行会的大厅还有打折售卖卷轴、药水的摊位,以及支着“免费占卜”的招牌,人来人往还有讨价还价的声音。行会在帝都的分会总部庄严恢弘,而此地透露着商业化过头的气氛。 “怎么感觉不太靠谱…”罗夏看着“免费占卜”的招牌有些担忧。 019 魔法行会寄信 魔法行会的工作人员往往是法师家族的关系户,更高级的管理者则多是晋升失败的学徒。此刻前台面对来客就爱答不理,对着罗夏眼皮都不抬:“占卜往右走,下一个。” 罗夏只能激发法师徽章递到台前,前台的女士看见发蓝光的徽记终于摆正态度,抬头面对少年。 怎么肩上站着只鸭子? “嘎!” “对不起法师阁下!节日来占卜的人太多,希望您能谅解。请您登记后随我上二楼。” “嘎!” 二楼相比嘈杂的大厅豁然清净,厚重的木门把下面的吆喝声隔绝在外。罗夏坐进舒服的单人沙发,被马背颠簸的屁股和大腿得到了极大的放松。 前台小姐端上一杯茶水,过会从一旁办公室走出新的接待员,是个干练的男子,戴着单边眼镜:“抱歉,我们的会长和驻城法师赴宴去了,我是会长的助理。罗夏法师阁下,您来本站有何贵干?” 罗夏先喝了一口茶,和前世的不同,是什么干制草药泡得的,有类似薄荷的清香,不好喝也不难喝。 “我是来寄信的,但在此之前我需要先找个地方写信。”罗夏耸耸肩:“一直在旅途中实在是不方便动笔。” “好的,您来我的办公室吧,那有纸笔。” “多谢。” 助理先生的办公室很简单,罗夏落座提笔后他识趣地就出去了。“您写好了叫我。” 第一封信罗夏写给这個世界的便宜父母,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反正最后应该是村长替他的爸妈念出来。 第二封写给罗夏的老板,久违的光头机关长。罗夏想了想选择用约定的密文。这个世界得益于旧帝国的遗产,全大陆都在说通用语,至少文字都是通用语字母。最低密级的规则就是把明文的字母推后四个顺序写成密文。 “出现地下教团‘回归圣母’,林堡的子爵和护民官是高级成员,洛威商会运送的不明物品成为教团目标,需要调查...” 最后想了想,罗夏又提笔给卡洛琳老师谈了一下近况。 “助理先生,我写好了,接下来麻烦你。” “好的,请随我来。” 助理先生把罗夏带到地下室,行会负一楼是有些昏暗的房间,中心一张宽大的圆木桌,复杂的图案占据了整个桌面,罗夏认出无疑是法阵,圆桌旁还有颇具朋克风格的黄铜仪器,一排排的数字旋钮。靠墙摆放着成排的立柜,存着各式的文件。 正南方的墙上挂着全大陆的地图,上面闪着光点。罗夏看了一眼,猜测每一个光点都代表着魔法行会的据点,帝都、瓦卢瓦纳和伊斯塔尼的首都风暴城光点最大。 “出于安全考虑,不是所有据点都会显示在地图上。”助理注意到罗夏的目光解释道。 “南部的山里可以寄到吗?” “可以寄到最近的据点,接下来转发当地的邮递系统。” 房间里还有两位雇员,罗夏和助理正说着,圆桌的法阵一闪,多出一卷封好的纸筒。雇员中一个检查纸筒,另一个记录纸筒上的信息,接着调试仪器,法阵光芒一闪,纸筒又不见了。 “传送法阵的容量和距离都有限,每个法阵既是收发站也是中转站。这些天安多瑞拉在丰收节,我们人手不够,我来为你办理传送。” 助理先生把三封信分别封装入和刚刚一样的纸筒,填好地址和收信人。“这封需要中转三站,其他两封帝都的中转四站,共计一金鹰币一银。” 临走前,助理送给罗夏一个小布袋,用来兜在盖斯德·亚兹的屁股上,方便它随时方便。 “我养着一只椋鸟,看到您的宠物也是…鸟类,希望能帮到您。祝您节日快乐。” “谢谢。”“嘎!” 从行会出来已经快到晚上,罗夏注意到这里家家户户门前都挂上了一捆麦秆。 “喂,那边的小伙子!别站路中间!游行队伍马上就要来了!” “抱歉,我是外来的,不太了解情况。” 冲着罗夏走过来的卫兵见到少年胸前的法师徽章一惊,换了副面孔。“对不起法师大人,您真年轻。我刚刚语气不太好,是想提醒您…” “没事。请问为什么现在家家户户都要挂麦秆呢?” “传说在很久之前有一户农家,好心救助收留了一位倒在田里的男子。因为农人欠了贵族老爷的钱,在丰收的时候贵族老爷派人把麦穗全部割走了,田里只剩下麦秆。 这时被收养的男子穿过农人的田地,所到之处割完的麦秆又结出了丰厚的粮食。原来祂是农牧之神玛尔斯!哎呀农户真是走运,成了被神眷顾之家,贵族老爷也不敢找他们麻烦了。 所以这里有个习俗,今天的游行会有玛尔斯的圣像路过这里的每家每户,如果谁家的麦秆重新结出穗来谁家就会收到农神眷顾。” 原来还有这样的传说。玛尔思也是陨落的神明之一,相传旧帝国开国者英雄王就是祂的后代。但神明好端端的是怎么倒在田间地头的?罗夏有点想知道。 “多谢。”罗夏谢过卫兵,沿着路的边缘赶回旅馆。路上人越来越多了,大家都带着笑容,女性头上还戴着麦秆、草叶扎成的头环。 好热烈的气氛!有别于安静隔绝的校园、这段路程穿过的田野,罗夏还是头一次在这个世界经历人头攒动的景象。 “前辈赶快!人齐了,我们出发!” 快到旅店门口就听到塔西娅的喊声,她边蹦跳着边挥手,从人群中脱颖而出。罗夏走到跟前她有叉腰气鼓鼓的:“前辈太慢了!我们本来可以跟上游行队伍的!” “罗夏法师来了我们就出发吧。塔西娅小姐别急,我们现在直接穿过这条街去广场,游行队伍会绕一圈到那的。”阿勒先生不愧是跑商,一个下午就摸清了近道和节日活动的安排。 “希尔小姐不喜欢闹腾,留下来值守车和货,车夫们在旅馆的饭堂喝酒。” “辛格大叔也在喝酒吗?” “罗夏少爷,俺在这呢!”一个略带幽怨的矮人声音响起。 “抱歉人太多了一下没看到!” “嘎!” 020 丰收祭舞 等罗夏一行人到城市的广场时见到草垛、木板搭出的舞台,舞台上还有一只干草扎成的巨大羔羊。 此时广场人还不多,罗夏他们得以贴近了看舞台上的杰作:这只草扎羊足足四层楼高,饱满肥硕,惟妙惟肖,从地面仰视让人啧啧称奇。 辛格列夫和塔西娅跑到舞台上了,罗夏觉得君子不立危羊之下,没有上前。这时就有一个红着脸的长发男人向罗夏解说道:“等游行队伍抵达广场、庆典最高潮的时候,这只羊就会被点燃,所有人围绕着燃烧的舞台跳舞。” 原来不是站上舞台,而是围着舞台跳舞啊…罗夏想了想:“祭祀。” “没错,这个活动就是从向神灵的祭祀演化而来。人们是不是很贪心?想用一只羊就换取全年的丰产。不过祭品是够大了…啊你好,我叫乌努克,驻镇安多瑞拉的四阶法师。小兄弟你很年轻啊。” 安多瑞拉不愧是边境的要塞城市,驻扎在这里的法师也是中阶的。 “罗夏,一阶,皇家魔法学院毕业,正去瓦卢瓦深造的路上。” “这倒是少见,怎么不乘空艇?这路上挺久、通关比空站麻烦。” “呆学校久了,趁这个时候长长见识。” 乌努克赞许地点头:“不错,作为施法者见识也很重要。既然是长见识,我就告诉小兄弟一個现在鲜为人知的事。” 他又把目光从罗夏挪回巨大的羔羊:“这个节日和祭祀演化而来的活动在旧帝国就存在了,经过我对当地记载的考证,甚至可能还要更久。 在很久很久以前,旧帝国征服这里之前,此地还只有个小聚落,他们祭祀的不是玛尔斯,而是谷物、植物与四季之神克瑞斯,一位女性形象的神祇,被学者认为是世界之母的女儿或化身之一” “嘎!” 要不要这么刺激… 正想着,身边的人多起来了,他们把舞台围住开始手拉手跳舞。台上还蹦上去六位戴着花环的舞者。 此时辛格已经下来了,但塔西娅还在舞台上,她的退路都被舞者拦住了。 “我们的同伴,那个姑娘还在上面,要喊她上来吗?” 乌努克摇摇头:“居民们都没说什么,我看就不必了。马上开始点火,这是点火仪式前的舞蹈,等他们跳完就会下来吧。” 广场响起了鼓点和风琴的乐声,一种节奏曲折琐碎的小调带动本地居民们的合唱: “羔羊呀羔羊,谁让你肥硕又毛长? 麦穗呀麦穗,谁让你金黄又饱满? 四季来了又去,生命去了又来,我们在这片土地,为您献上硕果,为您献上羔羊……” 一群人又唱又跳,如歌如诵,又有人加入进来,高举泡了松脂的火把,散发出燎人的热气和烟味。 “这儿的居民还挺有舞蹈天赋的。”乌努克看着舞台,她已经加入到台上其他舞者的节奏,这些舞蹈都比较简单,在罗夏看来都是划手划脚的动作,感觉不如前世大妈们的广场舞…难度。倒是塔西娅就站在那不动,显得有些突兀。 但罗夏听了驻镇法师告诉的传说,总觉得隐隐有些不安。 在嘈杂的环境中,罗夏有些烦躁。他突然感觉到什么。 起风了。 不是自然的风,是环境中魔力在涨落。自无名河谷与列奥波德的战斗之后,他的【魔力凝聚】似乎又精进了,对外源魔力的感知更广更精深了。 “环境里的魔力在波动。” 乌努克有些惊讶:“罗夏小弟,你真的只有一阶吗?已经能感受到环境魔力的变化了?” 从面色不难看出乌努克饮了酒,他也感受了一番,没有太大反应:“算了,别担心,现在应该是人群在庆典上的活动发生了‘共振’,反正舞蹈和颂歌指向的对象早就…,活动结束也就平静了。” 普通人也有内源性魔力,虽然很稀薄,但是一个群体的共振也能引动超凡的效果。 这在远古时代就被祭司、负责军事指挥的贵族发现,于是如何组织大型的舞蹈、如何组织战阵来引发有利的效果、与神明建立沟通就成了一种技术。 一项贵族的技术、一项施法者不屑的技术。因为要组织成百上千甚至上万人,这是普通人引发的奇迹,更是权力者的“魔法”,需要将军的战旗、国王的权杖指挥。 基于“共振”理论,施法者和施法者协力也会产生1+1大于2的效果。法师开发出更强大的、共同施法的仪式魔法,教会组建唱诗班和有团体战术的圣骑士团。 丰收节上就在发生这样的共振。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年复一年的怀着节日的心情在这天献祭、舞蹈、吟唱,然而沉默时代他们献祭的对象已经陨落…罗夏看来就是这伙人年年拨打一串空号。 驳杂凌乱的魔法之风还在涌动。 又一处地方爆发声浪,原来是游行的队伍抵达了广场。打头的就是神像,后面跟着花车,也是载歌载舞的景象。 之前钟楼敲响,现在是晚上八点多,为了照明,游行队伍中擎着巨大火把,在火光中神明如同活过来一样。 烟气笼罩广场,除了松脂的气味还有一股甜香。歌曲越来越欢快,游行队伍越来越近,就要和广场舞队汇合,领头的七人合抱来引燃羊羔的膏油。整场狂欢来到最高潮。 罗夏眯起眼观察人们簇拥的神像,似乎与自己刚出魔法行会时候见到的有些变化,神像变得修长秀气,火炬照耀下隐隐约约映出女性的形象。 “不对!阿勒先生!辛格!快把塔西娅叫下来!” 刚刚观察游行队伍的功夫,罗夏被人群挤开了舞台边缘,他先尝试着挤进去,边大喊:“塔西娅!下来!下来!”但人塔西娅已经但被六个舞者团团围住,竟然成了舞台的中心,在巨大的草扎羔羊下进退两难。 “有问题!前辈!快打断仪式!”塔西娅大喊。 其他居民恍若未闻,继续赞颂着: “克瑞斯!大地的母亲,赐予我们丰收富饶!”烟雾笼罩下的人渐渐癫狂,有的开始撕裂自己的衣物,纵使天已经有些寒意但浑然不觉,还有人的舞蹈已经失控,更像是在狂乱地挥舞四肢。 “大地之母!世界之母!” 021 临时秘密试验 魔力如潮向羔羊汇聚,让罗夏感到自己如同在迎面狂风一般,他决定走到台前,却被乌努克拦了下来。 “情况有些失控,前台的舞者和抱着膏油的人有问题。我被人盯上了。” 乌努克皱起眉头,他拢起披散的长发一扫,果然有几个视线立刻在躲闪:“你要想办法让你的同伴先下来,动作不要太大引起骚动,我来和驻军联系、警戒这些疯狂的人向我们暴起攻击。” 罗夏挤到台前,给面色苍白的塔西娅一个眼神,塔西娅马上会意点点头。 罗夏随即用最小幅度的手势施法,对着舞台的支撑梁来了一发分解术,舞台顿时垮塌了一部分。按罗夏计算之中,果然塔西娅正好在垮塌的地方,麻溜地顺着倾斜木板滚了下来。罗夏驱动法师之手很快接住她不继续滚动,并推着往自己这里。 广场上魔力的涌动让罗夏操控法师之手更加困难,似乎有点用力过猛,一把让塔西娅摔进怀里。塔西娅咬牙切齿小声说:“前辈是怎么想到让我滚下来的。” 罗夏一把攥住塔西娅的手:“感谢的话等一下再说,我们去和阿勒先生、辛格列夫汇合。” “我这是在感谢吗?”塔西娅回想自己的遭遇和涌动的魔力,提醒道:“我感受到和圣母教团举行仪式时相似的气息。” 罗夏点点头:“知道了,快跟上。” 其他舞者对舞台的垮塌和少了一个人恍若未觉,狂欢的众人顺势继续向巨大羔羊靠拢,越来越多人踏上舞台的废墟。 阿勒先生见多识广,察觉到人群的异样迅速用手帕捂住口鼻,辛格列夫的矮人毒抗似乎又发挥了作用,只有他一人完全不受共振的魔法之风和烟雾影响。阿勒、辛格列夫艰难分开人群找到了罗夏、塔西娅,罗夏向一直关注这边的乌努克法师点头致意,对方立刻掏出一张卷轴,激发后一道闪光冲天而起,炸出红色的光团。 这不就是烟花吗?罗夏还以为驻镇法师一個卷轴能把广场上的人全部冻住之类的,没想到就是放了个魔法窜天猴。不知情的狂欢者看到光团还以为是节目的一环,有的发出叫好声。 “安多瑞拉的驻镇法师乌努克大人。 我的同伴,跑商阿勒先生、战士辛格列夫和学徒塔西娅。” “走吧,向广场外缘移动。” 边开辟道路乌努克边向其他人解释:“现在似乎在进行一个大型祭祀,我们最好在背后的什么神回应前离开这里。刚刚的辉光魔法是向帝国驻军发出警戒的信号,红色是我权限下发出的最高等级,帝国军和随军法师都会介入处理的。” 然而到了广场边缘,所有入口只有不断涌进来的人,甚至有人跌倒了其他人只会直接从跌倒的人身上踏过去,无一不带着向往欢欣的笑容,显然都进入神志不清、感受不到痛苦的状态。 再回头看去,一缸膏油就直接向着巨大羔羊和中心的舞者泼去,两米高的火炬倒下点燃了膏油,爆发出欢呼的声浪。熊熊烈火中舞者还在欢乐地舞蹈,跳动的身影在火光中迅速地变小。 “你不是魔法学徒吗?明显不对劲怎么僵在那里?” “我有自然系法术的亲和,但是在类似圣母教团的仪式环境中受到的影响也最深!有那么一刻我能感受到有伟大意志把注视投向羔羊,还投向...” 塔西娅还没说完就被新的欢呼浪潮打断,在火光下照出她的脸,苍白得吓人。 “该死,仪式开始了!” ...... 安多瑞拉的核心堡垒坐落在地势最高的土丘,而现在土丘内部已经被掏空了。在堡垒的最中心升起一座钢制的高塔,下面是复杂的管线和一个巨大的金属球。承载金属球的基座竟然是一座座转子和驱动转子的蒸汽机。 在这个巨大的空腔内还有很多工人忙碌这,他们穿着粗麻布包裹全身的罩袍,上面还镶嵌着极细软的铜丝。 没有防护措施的就属中间两个男子,年纪最大的那一位背着手监视场所内的所有人,另一位年轻人拿着厚厚的一沓文件不断翻阅查看。 “设备调试得如何了?”背手的男人修着精制的八字胡,他开口低沉严肃,胡子都不会跟着动。 “十二台机组的频率还是不能完全一致,但短期启动没有问题。” “燃料够吗?” “前天黑森林矿区送了一批精煤。” “那就填料吧,准备下一次再启动收集数据。” “大人,是不是需要在修整一下,毕竟这些机组是从瓦卢瓦秘密采购的,要是坏了我们又不能请那边的匠人来...” 八字胡的男人听到这句话有些愠怒,他粗暴地打断了下属:“我不会去考虑这些的!你们来解决!” 齿轮组咯吱的声音响起,升降梯降下一个传讯员,他对八字胡男人迅速行了一个军礼:“报告大人,安多瑞拉城区魔法波动异常、在城市广场监控到警戒信号!” “警戒?驻镇法师发出的?” “是!这是七个城内站点收集的信号,有大规模魔力波动。” 八字胡接过报告:“现在是丰收节...这是玛尔斯?还是克瑞斯?”他先是沉思凝神,片刻又露出兴奋的微笑:“好!好!好!” 连说三个好,男人走到金属大球面前:“管它什么神作乱,正是试验的良机!快!快呀!准备启动试验!” 男人不忘扭头吩咐传讯员:“请你这样报告:疑似有地下教团未经批准,在我军驻地附近举行大型非法仪式,仪式中心在城区广场,请出动特殊防卫部队镇压。我部将开展三零二号试验,配合终止非法仪式。” “是!”传讯员在小本本上运笔如飞速记。 随后三人先后离开现场,庞大复杂的系统开启,蒸汽从堡垒向外排出,地下空间内响起爆裂的轰鸣。金属大球开始缓慢地旋转,上面电光亮起,勾勒出几何图形组成的纹路。 金属球越转越快,心悸的电流声下不断加速,电光组成的纹路已经看不清了,转而整个球体都在发光。 如果罗夏在这将会大吃一惊——这个很不魔法的空间在狂暴地发电,并且经由中心以金属球为中心的装置源源不断地喷涌出魔力。 “蓄能完毕,进入激发状态,模式为低波杂讯...” 魔能冲天而起,聚集了足够的能量密度和通量竟然变得可视化,从堡垒竖起光柱,划破这个不详的黑夜、直插云霄。 “哈哈哈!不管看几次老夫都觉得壮观啊!”安全的控制室内,八字胡男人止不住地朗笑。 “这是帝国最高智慧的结晶,也是老师您的伟大成就。” “我一个人在帝国之中算什么呢?是帝国魔法技术天下第一呀!” 022 禁魔之雨如泣 “下雨了?” 大陆绝大多数地区的秋天和冬天应该很干爽少雨才是,这场毫无征兆的雨水那么的反常。 突然罗夏、乌努克和塔西娅都感到极大的不适,就连一向抗性拉满、甚至迟钝的矮人也发觉到不对劲。 算上牧师,他们都是广义的施法者。 “环境里的魔力不再有流向,变得驳杂。” 罗夏尝试着最基本的法术【魔力驱动】,竟然失败了,如同身处于沙尘暴中想要抓起一捧沙子,什么都不会得到,反而会被高速飞驰的沙砾割伤双手。 “前辈,你流鼻血了!”塔西娅看到罗夏的状态提醒道。她试图施法为罗夏治疗,但是失败了,脸色也变得更加苍白。 罗夏没有空在意自己的情况,他赶忙问乌努克:“您还能施法吗?” 乌努克也尝试起来,抬手做了做手势。他没有成功放出法术,脸色大变:“他们的试验进行到这一步了?”很快他又镇定下来:“别担心,不必强行施法,现在祭祀肯定是失败了。” 魔法之风从涌动、到驳杂无法施法,再到现在竟然逐渐消退,此地的外源魔力完全枯竭,剧烈的变化就发生在一瞬间。 环境中的魔力干涸后,罗夏感觉自己的内源性魔力也在自发地向外散佚,而得不到一点补充。对于施法者,这无疑是一种折磨,和把鱼捞起来暴露在空气中一样。 罗夏在痛苦中有一丝明悟:即便不施法,人体内的魔力和环境中的魔力也有一种平衡,固然内外绝对值的量不是简单相等,但如果某一方差距过大,另一方的魔力就会向其倾斜。 这种发现需要耗尽魔力和身处没有魔力的地方两种体验结合才能感悟到,而罗夏该说幸运还是不幸,各种滋味短时间内都尝了一遍。 此消彼长,魔力消失,雨变得更大了,滂沱而下把所有人浇了个湿透,火炬、火把和燃烧草札羔羊的大火统统熄灭,扰人心智的浓烟也在雨水冲刷下一干二净。 接下来在失去火光的黑夜中,大梦初醒的人们开始惊叫痛呼。逐渐适应黑暗后,四周面对外乡人敌意的视线投来。 罗夏感受到环境中的魔力又在恢复,好像刚刚只是短暂的魔力真空。他准备好火球术,准备必要的时候展现法师的威慑。 “别动!特别部队来了!” “所有人不要移动!所有人不要抵抗!全部蹲下!”天空中几架小型飞艇来到城区上空,上面的机组人员释放已经充能的卷轴,发出聚焦的光束扫过地面。 “所有人!离开光圈!警告!留在光圈内的后果自负!”光束固定,空艇释放一尊尊披甲武士,他们抵达地面后解开身上的拉索,开始挥动猎猎作响的皮鞭。 罗夏注意到所有武士都被加持了光亮术,照亮的雨点打在他们周身都被弹开了,应该还加持了一些护盾类的法术。在黑暗中这些高大的白光重甲神圣威严,仅仅是落地就让人群的骚乱不一会就安静下来。 这时乌努克施展一个光亮术,大声向附近的武士通报:“这里是驻城法师乌努克!请让我与你们的长官交流!” 临近的两个武士一步步走来,路过的平民都在雨水中颤抖,慌忙让开道路。 “法师阁下,这些人是?” “罗夏,来自帝都的帝国认证施法者。”罗夏递出自己的法师徽章,想想又补上帝国颁布的施法者身份牌:“这位先生、小姐和矮人先生是我的同伴。” 武士确认了徽章还给罗夏:“法师大人,请您不要移动,你和你的同伴稍后需要随我们走一趟。” 与此同时,一個小队8人的重甲武士把舞台中心的人和其他民众分割开来,中心的人还保持着异常的狂热,他们没有听从空艇上发出的指令,竟然暴起尝试攻击。 这些武士先是尝试扬鞭抽赶,发现对他们无效后皮鞭一抛,利刃出鞘。 几声破空之音后,有的人首分离,雨水中夹杂了暗红和腥气。 “留活口。”下达命令指挥的武士比其他人多了绛红色的披风,他一声令下后,两个武士大步向前各自按住一个骚乱者,让其在钢铁大手的压制下动弹不得。 突然舞台旁一个身着华服、戴着面具的男子冲天而起,似乎是把自己弹射出去想要逃离。 “里面有施法者?不对,更像是卷轴或魔法物品的效果。”乌努克抬起手尝试瞄准,而也有弩箭向男子射去,然而黑暗中又移动极快,眼看就要突破广场上的封锁。 “就凭你们这些走狗也想抓住本大爷?哈哈哈哈哈!” 男子从武士上空飞略,留下嘲讽的尖叫。 “乌努克先生,请照亮他附近的天空。” “好。”乌努克凝聚出旋转飞舞的光环,向上发射成功照出空中飞人。 接着毫无征兆地,空中飞人改变了轨迹,他还在挣扎,但是没有作用,笔直地坠地。 离地面还有几步距离时下坠减缓了,已经泪尿横流的男子大喜过望,然而他很快发觉自己被无形的大手牢牢抓住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武士包围逮捕。 在两位法师旁边的武士目睹一切,不由得想象自己如果对战这样的敌人能否近身?虽然罗夏看不清武士头盔后面的面容,但对待这位少年的眼神确确实实不一样了。 “好!邪教徒终将被绳之以法!”乌努克为罗夏鼓了鼓掌,确实是法,魔法的法。 “老弟,你那是什么法术?”乌努克发现自己对一阶法师的标准不适用眼前的少年。 “法师之手啊。” “老弟,伱从空中把人家硬生生抓下来的吧?法师之手有这距离这力道?” 罗夏突然担心乌努克会对自己产生奇怪的误会:“嗯...我的法师之手比较强壮?” “......那你一定要分享锻炼它的方法啊我的老弟!”乌努克很想问清楚,难道罗夏的惯用手不是左手不是右手而是法师之手? “嘎嘎!”罗夏肩头的亚兹掸了掸羽毛。 今晚的雨下得更大了。 023 坦白从宽 “系统怎么样?” “昨晚持续运行五分零八秒,观测到魔力真空现象,最终烧毁三台动力机组。” “我说了,机器的事我不管!我只要结果!” 八字胡男人挥挥手,他的身份已然明了——帝国军驻军法师,也是安多瑞拉要塞内秘密项目的负责人,高级法师布里。 魔力真空,形成的没有任何魔力的区域被称为死魔法区,在旧帝国成立前的众神时代,诸神还会亲自在大陆上战斗,神战的战场就可能会出现这种区域。 凡人创造了神迹!这让布里法师兴奋、颤抖,他固然是强大的施法者,但他清楚这项试验积累的技术一旦推广开来意味着什么。 “秩序之神的狗腿子等着吧,哼哼。”布里想到了什么,转身对学生兼下属吩咐:“你收集好所有数据来我办公室,现在城区的事情全权交给驻镇法师,那个长毛。” “老师,那小子...乌努克法师不是很靠谱的样子啊。”学生对驻镇法师似乎有些意见和不满。 “这些琐碎的事情和我们现在的任务比起来不值一提!让那家伙处理去吧!他平常没个正形,有事还是堪用的。” “是,老师。” ...... 罗夏一行人,包括留守的希尔和已经烂醉的车夫们都被“请”到了要塞内部的牢房。 态度很好,牢房很黑,看守很多。 “所以我一再强调,我们和邪教徒没有关联,事实上我们在路上就遭遇过类似崇拜的教团袭击,绝不可能是一伙的!”罗夏言语坚定。 毕竟只是调查问询,没有把所有人五花大绑,也没有玩什么囚徒困境分开审讯,只是把所有人聚在大牢房里,好心地给了座,让每一个人报告了自己的跟脚、行程上发生的事情以及当晚的情况。大家都坦白从宽,只是回避了一些会引人误会的小细节。 比如亲爱的魔法学徒塔西娅小姐当过该死的“回归圣母”教团的圣女大人。 所有人都选择性忘记了这回事,包括前圣女本人。 唯一被单独关押的是盖斯德·亚兹,理由是施法者可能会附身或变化成动物,他喜提一间铜制、蒙布小牢房,里面贴心地放了些麦麸和水。 另罗夏佩服的是,希尔的两把武器证件齐全合法合规,没被挑出一点毛病。 一個魁梧的男子翻看卷宗问道:“既然没有关系,为什么你们出现在仪式中心?为什么这位学徒小姐还在舞台中心跳舞?你是否知晓舞蹈是昨夜非法仪式中的一部分?坦白从宽!” “我还以为是节日活动的环节呢!请您明察,我只是怀着游客的心态去看了看舞台和巨大的羊,没想到危险的信徒趁我不注意就把我包围了...”塔西娅保持对抗的状态,咬定自己是被裹挟的。 罗夏有点不耐烦了,直接说到:“长官,你们和昨晚的武士是特殊防卫部队的?”这是昨晚从乌努克口中得到的情报。 “是...罗夏法师,我要提醒你,现在是我问你们,不是伱问我!” “我是帝都皇家魔法学院的毕业生,受纪律长赛宾斯推荐去瓦卢瓦王国深造。我说的赛宾斯你应该认识吧?”抱歉了机关长,非常时刻借你光头...名头一用! 听完壮汉从审讯桌前站起,紧张地说:“罗夏阁下,请单独随我来。”说着他走出了大牢房,在门口时打了个手势,旁边的侍从替他看押其他人。 壮汉把罗夏带入自己的办公室:“罗夏法师,我想知道关于赛宾斯先生和你......” “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受到机关长的赞助深入瓦卢瓦纳,搜集王国首都和繁星之塔的情报。” 罗夏从纳戒中取出帝国皇家魔法学院的毕业证递给对方:“以我的出身能去圣王国,我想已经能说明问题了吧?我和我的同伴已经交代完了,请不要耽误我的行程。” “抱歉阁下,我相信您和机关长的关系,随行的二位干事已向我部说明过您的情况。但首先您不是机关的正式所属,与您同行的商队还需要接受例行调查,并等昨晚祭祀事件调查完成后再释放出关。” 随行的两人?罗夏不动声色:“最快几天?” “如果没有问题,一天时间。” “我能自由行动吗?” “可以,但请不要出城。”壮汉作出了极大的让步。 “哦还要带上我的鸭子。” 离开戒备森严的要塞内部监牢,外面的阳光一时让罗夏睁不开眼。 罗夏重新走到安多瑞拉城区的街道上,已经不复昨日的热闹,道路被雨水冲刷,到处是泥泞、积水,店铺小摊匆匆关张留下一片狼藉,极少有行人经过。 罗夏叹了一口气,找回魔法行会。 进门不一会,哒哒的脚步从楼梯由高到低传来,正是行会站长的助理,不复罗夏第一次见的干练得体,他的发型有些凌乱,还有清晰的黑眼圈。 “罗夏法师!您亲自来了!这简直是我从昨晚到现在得到的第一个好消息!” 我这么受欢迎?罗夏被助理先生的状态惊了。昨天助理先生仿佛掌握上百亿盘子的基金经理,今天就是上百亿盘子暴雷的基金经理。 “我们正要找您呢!乱套了,昨晚全乱套了!”助理先生进入碎碎念模式:“仪器和法阵通通失灵!我们的收件、寄件,还有防卫魔法…罗夏法师,非常抱歉,找您就是需要您重新寄一次信件了!” 说着他带领罗夏来到二楼。“请您谅解,昨天的传送过程中发生了可怕事故,我们晚上寄出的信全部回溯到这了,而且是以损毁的状态!” “好吧,我再写一次,但我需要补偿,为我被耽误的时间,为了魔法行会的信誉。” “当然,当然我们能理解,您先谈谈您的诉求吧。”可怜的男人挤出营业性的微笑。 “我需要【侦测魔法】的学习卷轴…” “卷轴!还是学习卷轴!这不可能先生!” “别激动,我当然会付钱的,我需要折扣。” “哦抱歉,失礼了…学习卷轴价格很高,好在是常用的法术…原价十五个金鹰元,您能接受十二枚吗?” “合理的价格。” 024 氪金真能变强 学习卷轴——依靠特殊处理的羊皮纸和镌刻墨水,法术释放速度被放慢的卷轴,一步一步地显现出魔力运作的方式。 助理先生带来【魔法侦测】的卷轴,把罗夏带到行会顶楼的练习室,随后带走了封信纸筒。 练习室也是没有窗户的房间,墙壁由北方的青方石砌成,刻上了防护法阵——不需要额外充能,只是接受了练习者散佚的魔力就能激发微弱的防护和隔音效果。 很不错的场地。 罗夏输入魔力,卷轴的纹路渐渐亮起。魔力凝聚的熟练度十分有用,现在对于罗夏而言缓慢注入也可以感知到魔力的运转,相当于一张卷轴充能、释放能“播放”两次【魔法侦测】。 以前在学院的罗夏【火球术】专精也有客观的苦衷: 在学院有皇家补贴的情况下初级法术的学习卷轴也要十个金鹰元起步。这对罗夏来说是无法负担的,所以他只能抓住老师在课堂示范的机会和请教卡洛琳老师。 而其他贵族、富商家族的学徒在课堂上没有掌握新的法术还可以课后购买学习卷轴。 没学会?再来一张! 所以事实上而言,在学徒和初级法师阶段,氪金真的可以变强!倒不如说不氪金就只能像原·罗夏那样,局促地掌握相性最好的少量魔法。 从特殊防卫部队的队长口中罗夏得知自己后面跟着两个尾巴,应该是机关长派人半保护半监视自己。 他需要掌握一个侦测类的法术,魔法行会就有出售最全的学习卷轴。 罗夏来到行会还有一個原因:自己的面板自无名河谷之战以来的“转圈圈”终于解锁,而现在创建法术的槽位赫然增加到四格。魔法行会是一个试验和练习新魔法的好地方。 【魔法侦测(白)】——“魔力扩散(白)”“反馈感知(白)” 学习卷轴的纹路逐渐消散崩溃,羊皮纸也变得硬脆焦黄。它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罗夏眼中面板已经有了这个法术。 【魔力侦测】简单直白的法术,在魔力喷射出的锥形视域中所有魔法物品、魔力节点和内源性魔法浓度高的施法者都会反映成视野中的“灵光”,探测甚至能稍微透过常见的薄壁、木门。 小透不算开! 解锁了这个法术,但还不够,从【造水术】的经验来看,白色等级的熟练度连成功施法都不能保证。 他没有犹豫,立刻把新出现的词条拖入面板的槽位。 【罗夏的魔力喷射(白)】 这是什么糟糕的名字...效果也很糟糕,如字面意思,就是把魔力喷射出一个锥形区域,属于是嫌蓝条太长的垃圾法术。 罗夏微微皱眉,第二个词条单独构建法术失败了,他想了想,在【法术之手】后接上一个“反馈感知(白)”。 这次成功了,【罗夏的麒麟之臂(蓝)】 ...这面板有奇妙的恶趣味啊。 罗夏特意点开面板的注释:“罗夏的麒麟之臂;少年的法师之手无论从力量还是距离考察都超越了这个低级魔法常理中的等级,如今搭上最后一块拼图,麒麟之臂终于诞生!第三只手如极东的神兽麒麟一般力量澎湃,灵活无比!” 行吧,罗夏先尝试了一下,他发现麒...他还是愿意叫它【法师之臂】...已经从感知上和真正的双手没有区别了,随着“反馈”的生效,他的魔法组成的手也获得了触觉、更加灵巧,就像出生就有一样! “有点作用...”拂过练习室的墙壁,罗夏能通过无形的手感受到石壁的纹路。 “可以用在探查上,触觉也是能反映信息的...” 反复施放让罗夏太阳穴又传来熟悉的胀痛,他深吸一口气,要做一个危险但意义重大的小尝试。 通过【魔力驱动】大量地、强行地吸入环境中的魔力,副作用已经很明白了,状态高涨一波后直接长期昏迷。 那一点一点,小心、可控地吸入外源性魔力呢?那样固然没有爆发的效果、狂暴地施法,但是起码能延长自己的蓝条。 【魔力驱动】引导外源性魔力缓慢地注入自己,顿时精神为之一振。不但太阳穴的胀痛消退了,之前的疲倦明显减轻,思维的速度显著加快。 自己简直是有了聚能环,一阶更比六...三阶强! 兴奋之余,罗夏也有些担忧——这个世界要是有“魔瘾”那真是自己坑自己了! “对了,这里的站长先生呢?”罗夏在离开魔法行会之前突然想到,接待自己的一直是助理先生,而没看到过这座分站的站长。 助理露出尴尬的神色:“之前和您说过,我们的分会长大人和驻镇法师大人在狂欢夜共同赴宴去了。 祭祀事件发生的时候,分会长大人已经因为豪饮不省人事,因此涉嫌渎职正在接受调查...” 乌努克先生红着脸出来,看来是不胜酒力离席了,正巧碰上祭祀事件,躲过了渎职的责罚。 “冒昧问一句,是赴谁的宴?” 助理露出了厌恶的神色。经过不平静的崩溃之夜,他的情绪似乎更容易暴露了: “告诉您无妨,宴会正是由本城执政官先生举办的,还有其他贵族和富商,都是本地人,他们蝇营狗苟盘踞在帝国的堡垒之城,还和圣王国暧昧不清...” “感谢助理先生相告,剩下的我不想知道了。” “抱歉罗夏先生,我现在精神有些失控...” “助理先生辛苦了,告辞!” “走好,罗夏先生!” 罗夏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成果:【罗夏的魔法侦测】,构筑它的第一步不再是“魔力喷射(白)”,而是自己熟悉的“魔力凝聚(紫)”,虽然探测到的距离短了,但是在罗夏的控制下魔力凝聚的范围可以包裹到自己的全身,获得小范围的、无死角的侦测视野。 然而魔法行会的魔法物品和其他魔力节点实在太多,罗夏不想把自己的眼睛用魔法灵光闪瞎。 通过观测视野中的魔法行会,罗夏感受新法术的生效范围。 一步、两步...大概三码,感觉距离不大啊...罗夏强行凝聚更多魔力发散出去,扩展到五码的半径。 在试验中罗夏就发现了异样。 025 抗拒从严! 罗夏在街上走着,偶尔被商铺吸引注意。 “老板,这个锡酒杯怎么买?” “大姐,是新鲜的小鱼吗?” 大部分商家都关张着,小部分营业的店家听到罗夏不是本地的口音都变了脸色,立刻就不卖了。 最后罗夏只买到三壶麦酒和一点小鱼,后者便宜了盖斯德·亚兹。 “嘎!嘎嘎!” 经过一条死胡同小巷入口时,罗夏猛地回头,他伸出手虚握,死死捏住原本在他身后的男子。 自己简直是原力...魔法的黑暗面呀,仿佛把对方的性命捏在手里。只要罗夏愿意,就能驱策“法师之臂”要么咔嚓一下带走,要么让脊椎错位,给他一个永久性半身麻醉。 惊异的是男子和他的同伴都没有声张,明明被攥在无形的手中,对方也没有一丝慌乱,好像只是自然地站定。罗夏向死胡同偏了偏头,两人会意,三方一齐走入小巷。 “好了,老实交代,抗拒从严!” “罗夏法师,皇帝陛下在上,我们可是同事!” 罗夏感觉【麒麟之臂】带来的负荷有些大了,他干脆放开对方转而少量吸取环境中的魔力。“你说得对,我们去喝一杯茶吧!” 唯一还在营业的餐厅就在附近,一个半精灵家族的小餐厅。侍者面容姣好,轻露贝齿,声音如同唱歌的小鸟:“三位的茶,单点的蜂蜜和砂糖,请慢用。” “谢谢!谢谢!” 罗夏看着对面两人有些无语。这個时代糖还没廉价到直接摆在餐厅桌上,他们特意单点了蜜和糖,提起铜制小匙狠狠地舀一勺倒进杯子、再狠狠地舀一勺倒进杯子,八分满的茶杯融进去半杯糖,最后还把沾着蜜的小勺子嗦了个干净。 虽然现在糖不便宜,但至于吗,罗夏不禁对机关的干事心生一点鄙夷。作为大学狂喝东方树叶,这个世界在路上也没少喝草药茶的男人,罗夏没有加一点糖,优雅地啜饮起来。 草木的清新、微妙的苦涩、甚至还能喝到泥土的芬芳...这杯茶喝起来像树枝煮水!六个银币!那半精灵奸商木棍煮熟敢卖六个银币! 罗夏脸黑下来:“不错,我们确实可以说是同事。但两位前辈,我还是那句话:抗拒从严!” 前辈不为所动,还竖起大拇指:“小子,我们就喜欢你这样狂的!有前途!只要你命够硬!” 另一位前辈置若罔闻:“两周了!这两周风餐露宿过来,终于喝到这么甜的茶了!好茶啊!” “所以你们从帝都开始就一路跟踪我?” “什么跟踪,我们是奉光头老大之命保护我们机关的青年才俊,请法师阁下注意您的措辞!” “罗夏老弟,你想不开不去坐空艇把我们害惨喽!本该是度假般简单的外勤,我们好不容易讨到个美差,没想到成了荒野求生!” “说重点!别只有两位喊我罗夏,请前辈先报上自己的名号吧。” “是代号,只能告诉你代号小子。我是‘巡林隼’。” “夜枭。” “那我们老大代号是什么?秃鹫?” …隼哥都快要忍不住鼓掌了:“罗夏老弟伱是真的英勇无畏!” “夜枭”又喝了一口茶:“小子,能不能说说你怎么发现我们的?是你队里的那个游侠妞儿?” 罗夏没想把队长卖了。这个时代情报部门的建构还不成熟,大多是大人物如国王、大主教有自己的耳目。 现在机关下属于帝国军,还处于军事力量和情报组织混合的状态,队长是一位纯粹的帝国军人,只是简单考虑三人都是帝都机关总部来的。如果是情报节点的负责人绝对不会暴露“巡林隼”和“夜枭”的存在。 “和商队的人没关系。【魔法侦测】下,你们一个腰间、腋下有魔法灵光,一个是右腿。我释放了几次,你们两个都在我的侦测范围内,即便我中途停下来好几次。这足以说明你们在跟踪我。” 对应的正是魔法铳、炼金子弹和附魔匕首。 “【魔法侦测】不是只能针对你面前的扇形区域吗?我们始终保持在你的身侧或背后。” “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尤其是魔法。”罗夏可不想告诉他们自己改造的侦测是无死角。 【魔法侦测】释放期间需要进入专注状态,如【火球术】发出后就不用管了,可以进入下一个施法动作;而【法师之手】【魔法侦测】则需要始终在施法状态中维持法术运行,同时施法是高阶法师才可能掌握的困难技术。 罗夏在路边挑选、细细查看商品正是施展【魔法侦测】的掩饰,同时在走走停停的路程中确认了跟在后面的两只尾巴。 “现在你们被我抓了现行,是不是要表示表示?” “我们是公事公干!表示什么?” “看来我写给机关长的报告必须提醒他,组织的干事是多么容易暴露,分析分析是客观因素还是个人主观原因…” “愿赌服输!罗夏老弟你就开口嘛,我们前辈帮衬一下后辈也是应该的!” “好,帮我做一件事。你们知道洛威商会的情报吗?” “知道知道,圣王国的那位陛下参了暗股,同时帮那胖子收集大陆北方的奢侈品、奇珍异宝和帝国的情报。” 这样能被我碰到?可能是穿越者的宿命吧…罗夏不禁喝了一口树枝煮水压压惊: “帮忙的事很简单:我要搞清楚阿勒送的这一趟货到底是什么,为何会被邪教盯上。商队已经过了帝都和这的关口,简单应该看不出什么,具体怎么做听我说…” …… 罗夏走后队长停止了对商队的审讯,但对于阿勒而言却遭到了更大的麻烦,只有他被单独带到小隔间,一个年轻人隔绝左右和他问话。 阿勒注意到,大间的口号是“坦白从宽”,而现在小隔间的标语则变成了“抗拒从严”。 “商人先生,我们在你身上搜到两张身份证明,一张是帝国的,一张是瓦卢瓦王国的。” “在帝国我是帝国公民,在王国我是王国子民,归根结底,我是个生意人。” 阿勒先生平静地解释道:“如果拿着一国的证明在另一国出示,作为外国商人就会被课以重税。” 026 入境 听了阿勒先生的话,青年点点头开始记录:“嫌犯对逃税情况供认不讳…” 阿勒先生赶紧尝试阻止:“长官,别急着记录在案吧?不落在纸面上我们还有得谈嘛。” 青年放下笔,一脸戏谑:“阿勒先生,既然你这样说了,就拿出诚意来吧。” “先生,我可以代表我们商会为帝国的防卫事业贡献一份力量,虽然我个人的力量有限,但商会的力量应该还是能让大人满意的...”阿勒先生听到青年的话马上如释重负,营业性的微笑回到了脸上。 “好啊,我们需要2300金币的力量,商会有没有诚意?” “这不可能!大人,我这三车皮子全卖了也买不到这么多啊!” 阿勒激动得拍桌:“您张开血盆大口,但我连您的牙缝也填不满!把我这个可怜的商人关进牢里吧!” “欸,别激动,我知道你的货可以卖到那么多的,别人不可以,有洛威商会的标志是可以的。”青年手势制止了要物理方式警告阿勒的卫兵: “但是,我们也不是魔鬼,不可能让你连本带利填进去,我们有另一套方案让你展示诚意。” “那就请大人不要开玩笑了!请您开门见山吧!” “我们需要你替我们在瓦卢瓦采购一样东西。”青年递给阿勒先生一套简图,描绘了一种零件,并在三视图上标明了尺寸和材质。 “我们需要五套这个零件,只要你有合格件我们就可以按伱的报价交易,怎么样阿勒先生,倒不如说是我们在向你表现诚意。” “这是王国向帝国禁售的吧。” “不然为什么请你帮这個小忙呢?接受,和我们交易,你就能在明天去当你的国王子民,什么时候想又可以继续当你的帝国公民。 办不到,帝国的国门就不再向您敞开了,并且我们会代表帝国军保留向贵商会追究的责任。” 如果罗夏在旁边只会替阿勒先生摇头,图纸上应该是一种恒压阀——在罗夏前世也是一种私人制造、购买会被请喝茶的玩意。 自圣王国进口的蒸汽机在狂欢夜的试验中烧坏了三台,由于圣王国限制了蒸汽机和相关零件的出口,青年选择让各路商会“蚂蚁搬家”运进来。 “大人,我感到诚意了,当然是接受。”阿勒接过图纸收入衣服里面的夹袋。 罗夏还不知道自己的雇主横遭此劫,回监牢的路上遇到了在堡垒门口等候的驻镇法师乌努克。 “听队长说你出去了,我觉得你应该不至于丢下雇主和队友自己跑了,果然等到。” “乌努克先生还特意等我?” “没等多久,主要我也不确定你们会不会回旅馆,只有在这和你见面了。” 乌努克和罗夏并排往堡垒里走去,卫兵们见到了都向驻镇法师行礼,乌努克也会点头回应。 “正好我要向驻军法师大人提交昨晚事件的报告。真要好好感谢你,一巴掌帮我们抓住条大鱼。” 乌努克介绍道:“那个飞天的男人带着面具,我们一揭开居然是城市执政官的儿子。” 罗夏想听又不想听这种可以炸群的瓜,乌努克倒是滔滔不绝:“难怪他的好爸爸要宴请我和魔法行会的分会长,还一个劲给我们灌酒。 我是不会喝酒的,受不了和那些肠子脑子没区别的家伙做表面功夫,也就跑出来了,还好还好。” “执政官大人、那些贵族商人就是这次事件的主谋?他们都是克瑞斯的秘密信徒?” “什么信不信的,”乌努克对信仰的真神并不敏感:“他们只是仗着自己介于两国之间,用神的幌子从帝国这口锅另起炉灶,反正这也是圣王国和伊斯塔尼乐见的。来来往往商人那么多,自己收钱自己花,不要分给皇帝陛下是不是很爽?” “驻军在城,真是利欲熏心。” “所以神的名号就很重要嘛,他们还幻想瓦卢瓦介入呢,可惜神明的时代早就结束了!” “那时的雨和环境中的魔力消失,是什么情况?” 乌努克的表情难得严肃起来:“罗夏法师,事涉机密,抱歉我不能说,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他的语气也温和下来:“总之要感谢你罗夏法师,送你一个小礼物,是我练手的成果。 你要是用不上也可以出售,虽然那样我会有点伤心的。”乌努克还开了个小玩笑。 “前面就是你的同行者被关押的地方,到此再见吧!”说完丢下一卷羊皮纸消失在城堡内的转角。 “谢谢。这是?”罗夏展开羊皮纸,竟然又是一张学习卷轴:【冰冻射线】 他有些意外,这位驻镇法师一直对自己比较友善,现在又送学习卷轴。没有在这里急急忙忙激活,罗夏先把它收入纳戒中。 继续向堡垒深处走去,在大房间门外恰巧碰上憔悴的阿勒先生,他被两个士兵架回来。 “今晚就能继续出发,离开这个倒霉的城市。在此之前,请允许我打个盹。”阿勒先生罕见地提出小睡一觉,倒在了草堆上。 ...... 经历在安多瑞拉的插曲,车队终于继续上路。 “出狱”后的塔西娅告别商队,继续搭车往圣王国的港口城市,以登船跨过海峡抵达岛国伊斯塔尔王国求学。 “接下来我们要进入圣王国。瓦卢瓦的宗教气息浓厚,我们最好谨言慎行,在帝国遇到的麻烦已经够多了...”阿勒先生不自禁一声叹息:“好在我们人在货在,终归是能抵达目的地的。” 接着阿勒先生有些犹豫:“希尔小姐,您最好戴上兜帽,把您...精灵的特征遮掩一下,辛格列夫先生则最好别开口。我没有别的意思,圣王国的风气如此,希望你们能理解。” 希尔点点头,辛格列夫则拍拍腰间的酒壶:“老板你也太小瞧俺了!俺不但来过圣王国,还和一个胖修士交过朋友嘞!”他解下酒壶高高举起:“酒越醇,友谊越坚定!矮人王和人类的英雄王见证!” 罗夏最近的车厢探出一个栗色的毛绒脑袋:“前辈,人类的英雄王是谁啊?” “你在森之塔都不学习神话和历史吗?唉,这是一个智慧之神背锅的故事,旧帝国历前二年......” 车队行进了几天,理论上说从安多瑞拉出来就是过了帝国的关口,但是途经的几个村镇还是由帝国管辖。 直到这天,景致和之前的路没有太大变化,但是远处出现了一座小小的修道院,一行人眼见一对披着白袍的全甲骑士向他们走来。 阿勒先生示意下车队全部停下:“秩序之神的圣骑士。诸位,毫无疑问我们在圣王国了。” 027 国王陛下守国门 “大人,我们是洛威商会的车队,从帝国首都出发要去往瓦卢瓦纳。这是我们的许可,请您过目。” 全甲骑士接过一沓小纸片,小心翼翼的察看。看毕他又审视了一番矮人和半精灵:“你们是什么级别的冒险者?” “银。” “本大爷是黄金级的!” 骑士点点头,掏出什么东西在矮人和半精灵的证件上盖了一个戳::“两位不可滞留圣王国,完成委托后三天内离境。商队请去中心港区登记交税再进入瓦卢瓦纳。” “感谢您的指引,大人!”阿勒先生左手按在心脏位置鞠躬行礼,骑士点头回应后策马离开了。 “中心港区?我们的目的地不是在内陆吗?”矮人好奇地问,罗夏也有点好奇。 阿勒对辛格卖了个关子:“今天就能到达,诸位见着就明白了。” 临近黄昏,道路越来越宽阔,小村落和其他建筑越来越密集,同行、相向而行的车队越来越多。突然天空暗了下来,不是太阳彻底落下,而是庞大的雪茄形飞行物遮蔽了光线。它在空中不断放缓,慢吞吞地从云端下落,蒙皮表面闪烁着法阵的灵光。 第一次如此近距离从正下方看到飞艇,人的心中都会不自觉萌生出担忧和恐惧——它会不会失控坠落下来?但是空中的巨物不屑回应这样的担忧,矮人引擎咆哮着推动它前进,还给车队一片天空。 “真大呀!俺们的引擎!人类怎么就能想到用在气球上飞天?” “那你们是给车和船用吗?” “可以拉动挖矿的矿车,给矿道抽水,还有带动泵给一个城市的水龙头接上啤酒。” ...好好好,这么喝是吧! 空中的飞艇和车队的目的地是一致的。地平线上勾勒出直入天际的高塔群,托起宽大的平台,如同巨大的一株植物,“叶片”边缘停靠着大大小小的飞艇。除了飞艇甚至还有大鸟载着骑士出入其间。 “中心港区实际上是停泊飞艇的最大站点,王都不允许飞艇掠空,到这里就说明离瓦卢瓦纳很近了。前面的建筑群就叫‘天空树’。” 中心港区是瓦卢瓦纳的门户,瓦卢瓦纳实际上是圣王国的门户。 瓦卢瓦纳公爵家族是王族的前身,在直属王室领地有坚实的堡垒群,在久远的战争年代,王都是抵抗帝国的桥头堡,源源不断地汇聚整個南方大陆秩序之神世界的力量。 国王陛下守国门,在圣王国与帝国关系紧张且处于弱势的时代还是很能提振人心的,历代国王不犯大过都会在死后被秩序教会追封为圣徒。 但现在漫长的和平让王都堕落成酒醉金迷之地,听了阿勒先生的介绍,罗夏对这座雄奇的建筑有了新的理解: 圣王国纤细的脖颈、大动脉。 到达港区内,“天空树”的树根,依旧是阿勒先生去办理手续,其他人在港区的旅舍住下。这次大伙没一个再提出去外面转转,都老老实实地值守或待在房间。 罗夏锁好自己的房门,解开外袍,卸下皮甲。 他在灯下仔细研究了一阵,没有夹层,没有暗花,看不出什么问题。 【魔法侦测】没有效果,至少它不是魔法物品、没有处于充能状态的魔法回路。 罗夏又在燃气灯上小心烤了一会,除了保养油蜡的香气散溢出来,什么变化也没有。 “真就是普通的皮货?” 商会的皮甲款式是相同的,包括赠给罗夏的那一件,这给了罗夏可乘之机,让机关的专员给他换了件出来。 但是到时候还要换回去,罗夏注意到皮甲商会的标志下有数字编号,或许到货清点就会被发现。 说到专员,罗夏咳了一下:“再不出来,正好新学了个法术拿你试手。” 一阵窸窸窣窣后,床底爬出个黑衣人,罗夏也不确定是枭哥还是隼哥:“罗夏老弟,你是怎么发现的?今天我可没带魔法道具来这。” “哼哼,快走快走,给我私人空间。”其实罗夏就是诈唬一下,还真有收获。 “好嘞老弟,晚安晚安!”说完黑衣人翻身一跃就消失在窗口。 罗夏探头看了看:“六楼就这样跳下去了,机关专员还是厉害的。” 新法术就是乌努克赠送的一级法术【冰冻射线】,在路上他就学习过了,面板显示出: 【冰冻射线(蓝)】 能量剥夺(蓝)射线(蓝) 罗夏得到两个很有意思的词条。 射线可以让罗夏的元素属性攻击更集中、持续性更好,和“魔力凝聚(紫)”“元素转化(紫)”搭配得到了【罗夏的高压水枪】和【伪·红龙吐息】 而“能量剥夺”涉及到了冰冻的微观热力学本质:剥夺了物质的热量,即分子热运动的动能。 难道可以练成吸星大法?这是罗夏一开始兴奋的想法,但是尝试后发现,并不能剥夺魔力这种能量,至少现在蓝色熟练度如此。 升紫后会不会有新的变化?只是“剥夺”,那么被剥夺的能量到哪去了?这是罗夏想要搞明白的两个问题。 之前没有人做过相关研究,至少罗夏还没看到过,连这个有魔法的世界是否遵守能量守恒定律都不确定。 以后再搞清楚吧,至少随时随地可以喝到冷饮。罗夏端起床头的淡啤酒,只有“能量剥夺”词条的基元法术【寒冰之触】发动,啤酒瞬间完成了冰镇。 魔法也能创造美好生活。 就是大冬天汽水、啤酒也要冰着喝的罗夏满意地喝了一口。 等等,自己刚刚好像陷入了盲区。罗夏目光再次望向皮甲。 在过去的世界,利用温变隐藏和现实内容是很常见的加密手段。 刚刚罗夏试过了烤一下加热。在前世科技不发达的时候,热源比冷量更容易获得,温变藏字往往加热来现形。 但这是有魔法的世界。 罗夏一直保持了前世的惯性思维,只是试过了加热手段。那么降温呢? 对着皮甲,【寒冰之触】再次发动。罗夏不断催动魔力,顷刻间掌前的区域到了冰点,还在不断下降,有魔力输出的手掌没有寒冷的感觉,但是水珠不断凝聚于掌心和皮甲上。 罗夏神色一凛,收回了【寒冰之触】。 出现了,暗金的花纹浮现在掌形区域内。 028 搞学术交流怎么偷偷摸摸的 “文字没有加密?”面对直白的通用语字母,罗夏愣住了。 他把整个皮甲都“冰”好,开始抓紧时间抄录内容。 很快他就理解为什么不要加密了:除了手写的、凌乱文字,还有手绘的简图、大片连串算式,甚至涂抹也保留了。 更像是什么魔法或技术拓印了某人的手稿… 排版的混乱和图画加大了罗夏抄写的难度,他只能一边解读一边摘取部分转录。 “施法…节奏…频率” 手稿的作者认为,每一个法术都如同歌曲,他把施法手势比喻为波动“琴弦”使环境中的外源魔法振动,奏出旋律,使魔法生效… 这样的论调在前人的著作中不少,罗夏看毕没有动笔浪费纸张篇幅。他继续看下去: 而每个魔法都有特定的旋律,必须奏出完整的旋律才会得到正确的施法效果。 有的魔法有好几個音节,而有一类魔法只有一个“音符”,高明的法师则可以奏出乐章… 法术有施法步骤,还有基元法术,在面板上体现为“词条”。有点意思了,罗夏加紧往下看去。 每个“音符”都对应魔力的振动,振幅决定能量的大小,而频率则是“音符”一一对应的特征。 也就是说每个施法步骤都会引发魔力特定频率的波动?罗夏猜测作者可能是贵族出身的法师,受过良好的音乐教育。 等等… 罗夏睁大了眼睛,反复阅读接下来的文字,看了好几遍: “如果设计一种机器或魔法,我们是不是能破解一切法术的施法动作?可惜我还没想好怎么准确测定波动频率…” 就在罗夏以为到此为止时,作者话锋一转: “是的,我已经发明了精妙的仪器检测魔力波动的发生,事实上入门的法师就能感知一二。 但仪器发现魔力振动到施法效果发生的时间间隙!虽然微小到我们肉体无法感知!” 接下来的内容是作者的自我陶醉和夸耀,以“具体方法受限于篇幅不在此赘述…” 你是费马吗?罗夏注意到还有一段小字在旁边,他努力辨认: “如果魔力的波动和其他波一样能被加强和抵消呢?我们是不是可以在施法者法术生效前抵消它的波动,而打断施法? 这没什么,禁制类的法术和神术也能做到,虽然我没有掌握也尚不清楚原理…但我有更天才的想法…” 既然每个施法步骤都会引起特定频率的波动,那么是否可以用特定频率的波抵消它? 不不不,既然不知道特定频率,干脆快速地变频,在所有频道发出抵消波,只要变频时间短于魔法生效的时间、输出的功率足够大,就不会产生施法效果,而是… 压制、禁断一切魔法。 罗夏闭上眼,想起了安多瑞拉的雨夜。 油脂燃烧的气味犹在记忆中,杂乱的大地母神引动的狂风是被什么平息的? 不知是不是手稿的作者,但罗夏现在明白有人成功了。不但能禁断魔法,还能禁断神灵的威能。 后续的文字记载作者通过实验,得到了几个小法术的频率范围,诚如他所言没有精确的结果。 罗夏抄录后温度回升,皮甲又恢复了原状。他再施展【寒冰之触】,却发现相关的内容到此为止,旁边图纸记录着“通过光亮术激发、在复杂的机关后用最完美的力度打碎鸡蛋”的“天才机器”。 能感应到魔法光的技术确实厉害,但为什么目标是打碎鸡蛋。 罗夏发现他不能完全理解这位天才作者,手稿的内容一块一块,天才的灵光如泡泡一个一个冒出来。 “这老哥还真是随性。”罗夏一边抄录一边感叹。他用的是汉字,而最重要的那篇内容除了汉字,还用了前世公式化的表达。 整理的文本更有逻辑了,附带上罗夏自己对施法步骤、基元法术的理解:“虽然我不写日记,但以后有老乡穿越拿到我的抄录本应该也能帮上忙吧...嗯最好是理工科的。”录毕他收入纳戒中。 “罗夏少爷,晚饭好了,要我叫人端上来吗?”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是辛格喊罗夏去吃饭,他还打着酒嗝。 读完“文献”罗夏正想放松一下大脑,他穿回皮甲出门:“不用,来了。” 咿呀——房间门被关上了。 房间角落有一个高大的衣柜,罗夏没有注意到衣柜的顶上和天花板还有一点间隙。从间隙中爬出另一个黑衣人,不,现在应该是灰衣人,沾满了积灰。他小心地往桌面看了一番,又轻声、敏捷地跳出窗外。 “怎么样?”旅馆,墙外,风声掩护着两人的交谈。 “皮甲上确实有东西。”“灰衣人”掸了掸身上的灰。 “新人是怎么破解的?” “魔法的事情我怎么懂?” “那内容呢?你看到了吗?” “罗夏老弟看了半天,还抄了下来。” “然后呢?” “皮甲上的内容字我都认识,但看不懂,老弟抄的玩意我连字都看不懂了!” 另一个人有些着急了:“你是文盲吗?怎么一问三不知!” “上面写着什么音符啊歌啊曲的,可能是贵族谈音乐吧。” “这玩意还用偷偷摸摸搞到圣王国?你个文盲信,你能让老大信吗?” 要是罗夏听了也会点头,这年头搞个学术交流还要偷偷摸摸的,太黑了! …… 对于这片大陆的普通人,晚饭是可有可无的一餐,修士则只能在日落后饮水。 只有夜里还会有社交活动或正事的法师、贵族和商人才会保证固定的晚餐。而旅馆为了迎接随时到达的商队,三餐都会准备,当然品质也别指望太好。 这是碳水开会吗?一小块切片黑面包,一碗没有掺奶的麦粥被煮成灰黄色的糊糊,以及... 砰,老板端上来一盆新的糊糊,和桌面接触的声音显示它分量不轻,搅和一下红色的糊糊中显示还没有完全脱形的原料,一种颗粒扁扁的豆子。 “小店特色,这里的农家风味。”老板有着酒糟鼻,颜色就和特色菜肴一样,不容拒绝地给在座每人分了一碗。 罗夏和其他人小心地用勺子舀了一小勺品尝,酸、涩,接着是豆子的气味。 “盐麸木子!哦我可太久没吃到了!”只有辛格列夫风卷残云,大声夸赞“美味佳肴”,老板高兴得赠给他一杯修道院酿造的啤酒。 029 瓦卢瓦纳的肚子 帝国的公民们一直对最大的邻国颇有心理优势,只有小赢和大赢的区别。唯独一个领域对圣王国不吝惜赞美之词:美食。 但是罗夏在圣王国的第一餐实在是不敢恭维,难道是帝国人的滤镜太厚了? 看着阿勒先生、希尔小姐都不是享受美味的表情,罗夏稍稍确信自己的口味没有和这个世界的人类脱离,嗯,看来大口大口送入扁豆糊糊进嘴的矮人才是例外。 辛格还向大家强烈推荐盐麸木子那咸酸涩的味道添加进煮豆子里是怎样的美味,可惜不是每个人都有矮人般的舌头。 回到自己的房间,罗夏决定用【造水术】弄点纯洁水漱漱口。 灰尘?床头的杯子拿开,在床头柜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还有人来过房间...想必是另一個机关专员。罗夏拂去灰尘,检查了一番没有其他异常。 罗夏想了想,脱下皮甲放在窗台上,熄灭了房间的灯光。 一时睡不着,罗夏躺在床上抓起空了的锡制杯子,注入魔力,光芒又一次亮起。 和之前石头激发的蓝光不一样,这次是偏白的青色光芒。 “不同的材料不同颜色...”罗夏改变魔力输入的方式,尝试着改变所谓“魔力的频率” 颜色再次变化,变化...直到稳定的乳白色光芒出现。 腾得一下罗夏坐起来。不但是杯子,他的面板也被点亮了。 【光亮术(白)】“激发光亮(白)” 这是罗夏来到这里后第一次独立学会一个魔法。很简单的小戏法,但没有借助学习卷轴,没有利用面板。 虽然只有白色熟练度,但是并不意味着失败,而是不稳定——罗夏不断尝试,调控着光的颜色和亮度。 乳白色的光芒再次出现,罗夏获得了一只至少一刻钟能稳定发光的杯子,熟练度也到了“蓝”。 不早了,睡觉!罗夏把粗麻布枕头拍松,躺了下去。 “杯子灯”渐渐熄灭。 ...... 比较帝国和圣王国,尤其是首都,气质有着鲜明的差别,从建筑就能看出。 帝国幅员更加辽阔,帝都的建筑恢宏肃穆之余,还透露着实用主义的倾向,而王都固然受到秩序教会宏大的宗教感熏陶,华丽仍是她的主基调。 比如罗夏面前的城墙,是米白色石英岩砌成的,用在一般的建筑还好,作城墙强度则存疑。 可是黎明的阳光洒在墙面时,远远看去如同在平原升起圣洁的帷幕,温柔地把瓦卢瓦纳裹起来,格外华美。 至于要是帝国人打过来怎么办,瓦卢瓦纳人会叫你别担心:哦,秩序之神的加护就是最好的防御。 大清早,罗夏一行人从瓦卢瓦纳的西南门进入城区。它是专门进出商品的通道,特别是全瓦卢瓦纳居民的面粉、肉和蔬菜都从这里进入。罗夏与城门头威风凛凛的石兽对视一眼,驾马踏入王国的心脏。 车队进城不一会就堵住了。 “抱歉诸位先生女士,你们来的不是时候。”前面停着辆大车,车斗探出个农夫的脑袋,上面还沾着菜叶:“这是我们卸货的时候,卸完就走。” 大量马车驴车泊在一栋高大的建筑面前,小摊贩抱着一筐筐蔬菜进出,还有剖成半扇的猪、和鸣的活鸡鸭。 “嘎嘎!”罗夏肩上盖斯德·亚兹也加入合奏。 一个高瘦的男子在清点车辆,到了阿勒先生的车队走过来:“你们是外省的?” “我们不是瓦卢瓦纳的。先生,我们只是路过。” 男人留着卷卷的黑发,大陆南端人的特征:“抱歉抱歉,要让你们等一下了,谁叫这里是瓦卢瓦纳的胃袋?正巧是‘进食’的时候。” 罗夏没从建筑的外形看出它和消化器官的关联:“胃袋?” “这位小先生,你可以叫它王都的肚子、胃。 无论是法师、大律师的餐桌,还是工厂工人的餐盒,他们的食物原料都来自于此,这里是全大陆最大的菜市场!” 高瘦男子说完就去帮忙了,留下啧啧称奇:如果只见宏伟的巨大建筑,而不看红的绿的食货,简直是车站甚至修道院。 罗夏眼见着高瘦男子一个趔趄,抱着的木框全是薯类块茎,比别的框重上几分。 男子晃了晃,惊险地稳住了身形。“神灵保佑!”他自己也以为会摔个狠狠的跤,没想到倾倒的货物奇迹般回正了。 罗夏收回隐形的【法师之手】。体验过一回异世界罕见的堵车,队伍再次缓缓开动。 在王都的冒险者公会紧紧挨着秩序神教的大教堂,而帝国的公会则在魔法行会旁边。“诸神见证,我们终于完成了这趟曲折的行程。”在会客室,阿勒先生亲自开启一瓶金黄的起泡酒,在“少妇的叹息”后散逸出活泼令人愉悦的甜香。 他亲自为每一位冒险者、车夫倒酒,带头举起酒杯:“无论以后还有什么困难,我们在此刻都能为成功举杯庆祝!说真的,路上好几次我都以为这次要走空了。” 辛格列夫高兴地一饮而尽,平常不沾酒精的希尔也喝了。 “各位伙计先出去一下,我要结清冒险者护卫的尾款。” 罗夏看着车夫们都走出房间,阿勒先生第一个找上他。 “罗夏法师,您能参与护卫真是太好了!没有您别说送达货物,我这条老命都可能丢在荒野上了!”他紧紧握了握罗夏的手,随即拿出一袋金币:“二十五枚查理十六,您清点一下。” 印着国王陛下的瓦卢瓦金币价值略低于帝国金鹰币,但也是笔不菲的收入。掂掂压手的袋子,罗夏再次感叹洛威商会出手大方。 阿勒先生又拿出两个袋子分别递给辛格列夫和希尔:“可惜我不能立刻返回帝国,二位切记圣骑士的要求,不要在这里逗留,感谢二位。” “放心吧阿勒先生,俺买完酒就回北方喽!” 希尔也点头回应:“我会的。” “二位,我在繁星之塔,愿群星指引我们再见!”出乎对方意料地,罗夏也和辛格、希尔握手。 “罗夏少爷,你一定会成为最伟大的大法师的!”辛格列夫死死攥住罗夏的手说道。 030 能不能叫我一声师兄 繁星之塔在瓦卢瓦纳的哪里,这是一个问题,而且拿这个问题考教老瓦卢瓦纳人,大抵也是答不上来。法师,在处处发挥着影响力的世界,似乎和普通人的生活隔绝开来。 二者中间的桥梁是魔法行会。但现在王都的行会驻地大门紧闭。 罗夏跟随商队在太阳冒尖的时候就赶着进城,现在很疲倦,迫切地需要安稳的床铺。罗夏检查一番,发现有个门铃。 按了按没有半点反应,罗夏只能改为拍门,并且越拍越重。 门缓缓开了個缝:“谁啊?知道这是哪儿,这才几点?” 噔~噔~噔~噔~噔~噔~噔 话音刚落,远处圣米勒修道院的钟响了七下。 “七点了先生。难道瓦卢瓦纳的行会七点不开门的吗?” “嘎嘎!” “啊?大点声!”门缝开大了些,里面是睡眼惺忪、一脸雀斑的青年。 罗夏终于看清了他,他也看清了来访者:“哦,法师大人!”对方的动作稍快些,门终于开到容许侧着身子进入了。 金色的大厅只有他们两人。罗夏注意到前台后面墙壁有复杂的机械结构,黄铜管、拉杆、少量外露的齿轮和仪表。 “抱歉抱歉,这个时候拍门,我还以为是醉酒的无套裤汉恶作剧!”值守的青年等两人进来,又费力地关上:“好久没人给门轴上油腻术了!” 油腻术是这样用的吗? 罗夏对上班摸鱼态度还欠佳的青年没什么好感:“我就没穿裙裤,确实是无套裤汉。” “大人请别这样说!不过您要理解,大清早砰砰砰是有失风度的,况且还有门铃呢!” “我是按了门铃的,奈何没有人回应。” “昂?”青年想到什么,从耳朵里掏出两团东西:“瞧我,睡糊涂了忘记自己还带着耳塞!抱歉抱歉,向您致以最诚挚的歉意。”然而青年的道歉没什么行动。 “请问您这么早来寒舍有何贵干?” 这金碧辉煌的大厅、大楼是你家寒舍?罗夏忍住吐槽对方的冲动开门见山:“我要去繁星之塔。” “哦,年轻的、去繁星之塔的施法者,那你一定是罗...罗萨法师!” “罗夏。” 青年跳跃着跑到前台,“不好意思罗夏先生,我们等您很久了!你瞧,帝国人来瓦卢瓦纳、来繁星之塔总是个新鲜事。特别是施法者就那么多,圈子就那么大,对不对?您的魔宠是一只鸭子!它能干什么?下金蛋吗?” “很遗憾它是公的。”罗夏发现自己说一句小哥能说三句。 对方拉动前台后面众多拉杆中的一个,嘴里念念有词:“零四幺二件待办...” 噗地,从天花板伸出,一直延伸到柜台的黄铜管吐出纸筒,青年打开看了看,又拉动别的操纵杆,一阵子齿轮运转的声音后,墙面发生变化弹出一格抽屉。 “罗夏法师,这是需要您接收的物品,老师让我交给您。这张卡片,您只需要注入魔力就会有指针指引您找到目的地。” 他高兴地搓搓手:“我叫帕斯卡,学徒。罗夏法师,很巧的是我的导师也是卡诺老师,咱们是同门呀...” “好的帕斯卡学徒。” “我来这打工混个学分...”帕斯卡受到挫败:“你不想知道自己的导师、让自己学生靠魔法行会坐台补学分的吸血鬼是什么样的人吗?” “哦?我们的导师是什么样的?请师兄给师弟介绍一下?” “咳咳,”帕斯卡听到这声“师兄”极为受用,郑重地介绍: “莱昂纳尔·卡诺,八阶大法师,新任繁星之塔首席教授、奥法元老会委员、炼金评议会高级成员、猫头鹰法庭高级仲裁者、卡诺家族独生子、瓦卢瓦纳交际场上最受瞩目的施法者,虽然也不帅...每天早上都要睡懒觉下午才开始工作的成功人士、对学徒不管不顾没人愿意再报他研究小组的不合格导师...” 怎么报完头衔就开始黑屁自己的导师了?且不论后面略带怨念的评论,罗夏只觉得卡洛琳老师推荐的大腿实在是太粗了!唉,瓦卢瓦纳居大不易,但感觉抱紧了大师的粗腿生活会更轻松啊! 小哥又掏出一张地图和名片,指向城区中轴线上的一点:“每天9点开始,卡诺老师就会在星光炬之塔的空中餐厅用餐,他让我们转告您,最好在去魔法塔前先来见他。” 名片很简洁,“莱昂纳尔·卡诺”,背景是嵌套的八枚金环,围绕着一座星光高塔。显然这张名片揭示着其人大法师的位阶和所属。 考虑到要去高阶法师所在的餐厅,罗夏请帕斯卡暂时照看一下亚兹。 照着地图上的点走,罗夏又经过了“瓦卢瓦纳的胃”,现在装卸货已经结束,城市的小居民、贵族的佣人进进出出。 肉铺已经开业,甚至还用上了极为昂贵的大块玻璃,里面堆砌展示着肥美冒油光的香肠、熏肉和鲜肉,几个小孩趴在玻璃上面流口水,膀大腰圆的肉铺老板出来把他们轰走,又骂骂咧咧地擦拭小孩留下的黑手印。 叫不上名字的蔬菜摆满了菜贩的摊位,他们时不时就用喷壶给自己的菜美颜补水。 “哦乔尼,你要是把这把新鲜嫩脆的乳笋煮好了大人一定会赏你...”有个菜贩记住了高价值客户,正极力推销昂贵的蔬菜。 离九点还早...前世学生时代的罗夏最讨厌去菜市场,嘈杂脏乱永远是它的主题,但到了这儿,久违的、有些熟悉的感觉却让他走了进去。 “瓦卢瓦纳不愧是南方大陆的最大城市,菜场就比帝都的物产丰富。” 有面包房。罗夏还没吃早饭,买了一块黄油面包,又去肉铺切了两片熏肉——本是很多人的消费能力只允许按片买,现在方便了罗夏自制“三明治”。 虽然没有酱汁,但清爽的口味也不差。熏肉的油脂与烟熏风味、黄油带来的奶香、麦香次第呈现,让罗夏一口接一口。 还差最后一点吃完,大菜场出现了骚动。 一个黑瘦的人从水产区狼狈窜出,“抓贼!”“该死的无套裤汉!”这样的喊声紧随其后。 031 星光炬之塔 眼见着小偷从水产区冲出,罗夏看着他翻转腾挪,不但能在摊位间表演跨栏,还有余裕抓起鸡蛋往后投掷干扰身后的人。 “浪费粮食。”罗夏觉得这货虽然身手还行,但无疑行动很愚蠢。鸡蛋干扰效果有限,还让追逐的队伍扩大了。 确实很快,如果这个世界有体校,他或许不用去盗窃,而是可以沉淀一下。 “该死,不长眼啊!” 罗夏还在边吃边想象这货顶峰相聚的画面,他却转瞬间跑到罗夏跟前。罗夏挡了他道,小偷还特意扭头骂一句。 “就你长了腿和嘴?”这么会跑?这么会嘲讽? 所有人的注意都集中在开了嘲讽的小偷先生身上。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小偷先生跑不动了,他以诡异的姿势停止在半空。 一个灰袍少年和小偷之间升腾起寒气,白色的冰晶勾勒出一只巨大的手臂,把小偷攥得死死的。 偌大嘈杂的市场霎时安静,只剩下鸡叫鸭鸣,围观者面面相觑。 罗夏对这种氛围感到不适,好在突然有掌声和叫好声响起:“好啊!让小偷尝尝魔法的厉害!” 跟着的掌声也陆续响起,惊疑的脸变得充满笑意,大家给罗夏叫好。菜场的窒息的空气恢复了流动,围观者渐渐散去。 “原来您是法师大人!”小偷的追逐者中走出一位高瘦的男子,正是罗夏进城时悄悄帮了一把的。 “把那位善于跑步的先生绑了,然后给他浇浇热水,不然会冻死的。” 现在小偷全身都是白霜,打着哆嗦缩成一团,几近昏死过去。 “好的,好的。”其他摊主拿出粗麻绳把冰冻小偷绑了又绑,一个穿着皮质围裙、身上沾着鱼鳞和鱼腥味的妇女走过来踹了一脚,拿走了小偷先生手里的小袋子。 “这個贼拿了艾娜女士的钱。” “他鬼鬼祟祟地挑着青鱼,我就觉得不是好人!”说着女士又踹出一脚。 “弗洛兰,大菜市场水产区的管理员。” 高瘦男人笑着和罗夏握手,罗夏注意到他的笑容很克制,握手的力度也很轻。弗洛兰的身体状态似乎不太好,难怪早晨搬运会差点摔倒。 罗夏有些惊讶:“我叫罗夏,繁星之塔的法师。原来你是管理员,今早还看到你搬货呢。弗洛兰,你和我印象中的管理者不太一样。” “帮帮忙能快点,别堵路太久。” “我不是这个意思,算了。”罗夏不想再耽误时间,准备离开了。 偏偏这个时候,离开的鱼贩子妇人又回来了:“法师大人,还没谢谢你!”她提着两条嘴巴穿绳的小狗鱼,要递给罗夏。 “不必了,举手之劳。”的确是举手,举着附加了“能量剥夺”的【寒冰之手】。 弗洛兰压低了声音:“您就收下吧先生,您要不收他们会惴惴不安的!” 罗夏看了看弗洛兰,又看看眼神躲闪的妇人,叹了口气:“那我要感谢您了女士。” 弗洛兰继续说道:“快走吧罗夏法师,要是教士来这就要耽搁您的事情了。” 从“瓦卢瓦纳的肚子”出来,罗夏除了把胃填饱,还多了两条湿漉漉的鱼。他从肉铺要来个纸袋,再冰好鱼包在纸袋子里——要是拎着鱼去市中心,只怕会收获更多目光。 灰袍少年离开后,菜市场的围观者们议论纷纷:“这就是魔法师?” “这个小家伙抓贼的时候可真帅!要是我也会这样,然后那样!” “你可别被那个大胖子听到!” “伱是说‘野猪’修士?怕啥,他那家伙这会还在睡觉呢。” ...... 罗夏并不知道走后其他人的议论,在临走前弗洛兰的指点下乘着公交马车来到田园街。 田园街是城市的主轴之一,两边是高大的行道树和华丽的建筑,来往的路人往往是柱杖带羊毛假发的绅士和撑着小伞的贵妇。在道路的尽头是一座高大的平顶高塔,它的基座是“a”字形,跨坐在公园之上,塔的主体像没有点燃的火炬。 这个世界科技树不咋地,建筑水平挺高啊! 罗夏又想到作为飞艇港口的“天空树”。据说“星光炬塔”由魔法行会聘请矮人指导建造,作为献给国王查理十六世的礼物。 每当这位陛下诞辰之日的夜晚都会点燃最高点,并用魔法投射出星星点点的光芒,因此得名星光炬。 建造期间还有个插曲: 秩序教会对法师在瓦卢瓦纳建造那么高的建筑表示不满,陛下委托在宫中任职的红衣大主教迪普莱西卿从中斡旋,以在天空树最顶层平台建立迷你修道院告终。 这些都是听一句能说三句的帕斯卡小哥介绍的,他告诉罗夏,在塔中间有一家享誉盛名的餐厅,卡诺法师雷打不动在那儿享用早午餐。 早餐延续到午餐前就成了早午餐,能给睡懒觉的贵人饱腹,而普通人这时候已经在劳作呢! 然而乘着升降梯到了塔中餐厅,有一位礼貌的侍者拦在门口:“抱歉先生,我们现在不营业。” 罗夏往里面看去,有侍者端着餐盘在里面走动。他问到:“现在是早午餐时间?” “是的。” “但不营业?” 侍者不说话了,仿佛等罗夏自己明白。罗夏迟疑片刻,从纳戒取出莱昂纳尔·卡诺的名片,再取下法师徽章一并交给侍者: “如果卡诺大师在里面,劳烦转交给他,说罗夏到了。” 侍者点点头,收下转身走进去。 “非常抱歉让您久等了。”不一会侍者出来后,把两样东西还给罗夏,为他躬身开门。 极为昂贵、完全无色透明的玻璃只能在大陆南岸的商人城邦烧造,并且被严格保守工艺的秘密。现在罗夏见到了规模最大的落地玻璃大厅,能俯瞰瓦卢瓦纳城的餐厅火爆是正常的。 但现在它只有一个顾客,专心致志为小饼涂抹栗子酱、微胖的男人。他穿着白色宽松的衬衣,精制的小胡子随着嘴巴开合一颤一颤。桌面上还有烤鱼、肉酱豆泥和切片层叠烤制的蔬菜,以及一碗看不出原料的浓汤。 想必这就是卡诺大法师了。正这样想着,卡诺开口了,这次不是摄入食物:“坐吧,罗夏。” 说完一直站在他身边的服务员替罗夏拉开了大法师对面的椅子,另一位端上来餐盘、银色的餐刀和勺子叉子。 032 万分之七 “见面礼?为什么是狗鱼?嗯,保鲜了,不错的施法技巧。” 罗夏把一包狗鱼放在桌上,卡诺很自然地打开纸袋查看。罗夏解释了一下来到星光炬之塔路上发生的事情。 卡诺点点头:“以后要出手也得隐蔽些,总有宗教狂热分子和神棍找我们的麻烦。这些猴子不能拿我们怎么样,可又总能耽误我们的宝贵时间。” 说完他把肉酱豆泥的盘子推给罗夏:“没吃饭吧?尝尝。” “感谢您,但我吃了。” “真遗憾,我还想着你帮我吃掉呢...现在我吃多了豆子总会失礼...” “不合您的胃口吗?我这就...”侍者紧张地问道,卡诺挥挥手:“别这样,我不想难为厨师,他可够辛苦了。麻烦转告我们的大厨:好吃极了,但是请别给我准备豆子,除非用在汤里。另外你们都下去吧,休息,休息休息。” 侍者点点头,其他服务员也散去和罗夏一桌保持距离。 “卡洛琳在帝都怎么样?过得还好吧?” 罗夏点点头:“卡洛琳老师是很好的教育者,教导我们‘空间时间与星象’课程。” 卡诺吃完了松饼,开始吃其他食物——和大部分人餐后吃甜点反了过来:“唉,这孩子不愿呆在圣王国。” 罗夏再次回忆起临行前的谈话,想起一个细节:“卡洛琳老师说过,比起十三魔法塔,她更喜欢皇家学院。” “哦?为什么?” “卡洛琳老师说,我这样的学生能在学院学习魔法就是原因。” “哦,你是农村出生吧。”卡诺还没听完就判断到。他开始吃鱼了,一整条的烤鱼率先割下最肥美鲜嫩的腹部。 罗夏点点头。 “她一直这样。罗夏小朋友,你觉得这家餐厅怎么样?” “比月光湖...我们学院旁边的餐厅好。” “这叫什么话!论吃,当然比帝国的好!我想说的是,这么好的餐厅为什么在早午餐时间不营业呢?” 卡诺法师晃动着银叉,还叉着一块鱼腩:“因为我要在这吃饭,因为我不喜欢和太多人一起用餐。 所以只要来者不是国王陛下和红衣主教,侍者对那些大律师、大贵族云云都只会当着这些人和他们女伴的面儿说:抱歉先生,我们不营业。” 罗夏静静看着卡诺先生表演,他说完把鱼肉送入嘴中,汁水从嘴角流出了一点。 卡诺用餐巾沾沾嘴角,继续说:“那么问题来了,罗夏法师,你应当清楚这样的地位就像塔顶的尖尖,这个‘尖尖’能站多少人呢?” “万分之七,包括修道院里的牧师、主教,包括我们这些人,因为可以玩弄以太,哦你们叫魔力,就能享受这样的待遇这样的美食美酒,以及研究魔法消耗的大量资源。” 知道罗夏不清楚似的,卡诺自顾自边吃边说:“第二个问题,罗夏小朋友,能和我们一样玩弄以太的家伙在人类中有多少? 千分之三!这是魔法行会在全大陆秘密抽样研究的结果。哦这個结果也是秘密,可以向伱我这些混蛋公开的秘密。 或许有运气好点的会成为其他职业者,用内源以太强化自身成为更强力的战士,更敏捷的游侠,能接受神恩的圣骑士...大多人,一辈子不知道魔法是怎么回事!” “您的意思是,帝国的魔法学院,希望帝国的法师相对于人口的比例更多。” “越多越好!要是有内源以太的家伙都会施法,我们会在这吃着美食会面吗?国王陛下会对一排一排数不过来的法师都客气吗? 帝国就希望施法者量大便宜,而这个愿望就是你、农夫的儿子能学习魔法的原因!” 卡诺发觉自己的说法很失礼,找补道:“抱歉罗夏法师,我不是指摘你的出身,而是想说明,如果法师在十三魔法塔和诗人、哲人一样被培养出来,哦,他还有神奇美妙的力量,就能出入华丽的宫殿,拥有数不尽的财富和荣耀。 如果法师像军官、工匠一样被批量产出,那强权要他们去战场、工坊,他也就无法拒绝了!” 罗夏笑了:“接着,有神奇力量的工坊、军队会打败只有诗人的国家。” “是的,是的,你是聪明人,哦法师哪有蠢货呢?那么,请告诉我你喜欢这样的结局吗?” “我希望的是,任何人,即便不出身贵族和巨贾,只要他有天赋有想法,就能选择成为诗人、哲人和魔法师的结局。呃…不,不是结局,那应该叫新的开始。” “我简直要怀疑你不是古板的帝国人了,罗夏法师,你真是浪漫!” “我们的世界有神灵有魔法,浪漫一点没什么不好。” “你是对的,天,你是我见过最有趣的帝国佬!”卡诺终于开始吃他不愿意动的肉酱豆子:“我们怎么谈到这了?来聊聊实际的吧,关于你在繁星之塔的安排。” 卡诺大法师拿起一瓶起泡酒递给罗夏:“怎么冻鱼的,给我看看。” 罗夏接过来,握住酒瓶,按照前世冰可乐的感觉降温到合适的区间。 卡诺给罗夏和自己各倒一杯,水晶高脚杯蒙上细密的水珠,证明【寒冰之触】施加得恰到好处。 “啊~好极了,简直完美!”品尝了冰起泡酒,卡诺赞叹道。 “卡洛琳对你的施法能力语焉不详,一个劲夸你理论好,害我还担心了。这杯完美冰镇的起泡酒至少证明你对以太的掌握到了精妙的地步。” “旅途上我进步了很多,也要感谢卡洛琳老师的督促。” “行了行了她又听不到,隔空拍什么马屁。 据说你经济上比较拮据,这样,除了研究和适应研究需要去上课,你能不能再替我代门课?我会给你助教的权限和工资,嗯,一个月五枚国王陛下。这样你会辛苦些。” 用“国王陛下”代指金币含着法师对圣王国统治者的戏谑,尤其是在谈到多少枚的时候。 “合理的安排,谢谢您照顾。”接下来是不是碰杯?罗夏准备握住高脚杯的颈部。 “真谢我就来分担点豆子,赶紧的。” 033 繁星之塔没有塔 罗夏和卡诺走出星光炬塔,卡诺法师还要回一趟魔法行会。出门就是卡诺的马车,没有什么家族纹饰,只有群星照耀下的白塔徽记。 “繁星之塔的配车,你的导师我,嗯应该是我带你...在这里还是有点地位的。” 全程有马车快得多,而且罗夏感觉到相比商队的马车和公共马车,这辆车平稳得简直感觉不到震动。这比前世现代的避震还厉害,绝对不是机械结构... “其实我们不需要车夫和马,这辆车也能走,我们可是有两个法师,也不费什么力气。”卡诺舒服地靠在软垫上: “可是这座城市,不,整个王国都很无趣,教会把民众‘保护’得可好了。” 罗夏想到了自己在大菜市场的遭遇,想起自己施法后空气凝滞的气氛。 “大人,行会到了。”车夫敲了敲隔板说。 “好好,我们下去吧。” “多谢。” ...... 明明是王国首都这样重要的驻地,魔法行会现在依旧是冷冷清清,金色的大厅一个人都没有。 卡诺和罗夏进来后听到沉稳的打呼噜声。 “呵...呼...呵...呼...” 卡诺黑着脸走到前台,拎出一只耳朵,连带出一张散落着雀斑、被痛醒的睡脸。 “疼啊,松手!该死的...卡诺老师?” “帕斯卡!我给你补学分的机会让你来这值班,你给我来这儿补觉了?” 罗夏觉得需要给师徒二人交流的空间,率先回到马车上。 塞了三個人,舒适的车厢变得有些挤了。 帕斯卡打着哈欠:“罗夏师弟,你能猜到繁星之塔在哪里进入吗?” 窗外是修剪得四四方方的灌木,似乎来到了精心打理的林园。马车在灌木中拐了不知道多少个弯,最终在园林的中心停下。 “一个小迷宫,再加上实时地变化,可以帮我们拒绝没有路引的不速之客。” 迷宫中心只有一扇孤立的门。 “进去吧。”帕斯卡打开门,门框框住的是一片流光溢彩。卡诺先迈入,随后是罗夏。罗夏踏过门槛,却踩在门对面的草坪上。 “怎么回事?”帕斯卡还为罗夏开着门:“星门的传送魔法失效了?” 流彩之中好像伸出一只无形的手,一把抓住罗夏拉了进去。 “跟上。”是卡诺的声音。罗夏完全进去后帕斯卡挠着头进来并带上了门。 “不清楚怎么回事,好像我自己过的时候门上附加的魔法对我无效。” “这门有点年头了,有点问题很正常。” 进来的大厅上是巨大的透明穹顶,星空闪烁着细密的光点,包裹住远处的行星和恒星光斑,缓缓地漂流,闪烁着不断变化的虹光。 “嬗变尘,据记载它们包裹着群星,是诸神神国与我们世界交汇留下的残片。” 繁星之塔有浩瀚星空,没有塔。足球场大小的圆形大厅被三层围屋环绕,每层都在缓慢而交错地转动。大厅的中心是刻满符文流光的三棱黑色石柱。 帕斯卡介绍这是“塔”灵的核心:“罗夏法师,伱把自己的法师徽章激活然后贴在核心上,祂就会记住你,繁星之塔将正式向你开放,你是研究者的身份加入卡诺导师小组,权限是教职工。” 罗夏照做,注入魔力激活了徽章,贴在柱子的面上符文立刻流动起来,过了一会非人、僵硬的声音响起:“欢迎您来到繁星之塔,罗夏法师。” 为什么要广播?经过没有塔的塔灵通报,所有在大厅的人都往罗夏这儿看去,满是好奇、打量。 一楼除了大厅还有很多公共区域: “这里是餐厅,瓦卢瓦纳最好的八家餐馆主厨轮流掌厨,师弟算是教工可以免费吃。” “师兄,像你这样的学徒需要多少呢?” 帕斯卡肉痛地说:“我们是按学年缴费的,整整四十个金!” 罗夏点点头。这个价格贵吗?事实上他看了星空炬之塔的空中餐厅,主菜也能卖到三五金币,四十金的年费绝对是远低于八个餐馆正常的售价。但是四十个金绝不便宜,仅仅是伙食费要一个工人、农户家庭一次性交齐都要砸锅卖铁。 还好我是免费用餐... “这是一楼的图书馆,向所有人开放,二楼及以上的藏书室就要老师的批条...哦该死我又忘了,师弟你是不需要的...” 罗夏从帕斯卡师兄口中听到了羡慕,他微笑着对帕斯卡说:“师兄,你要什么书我来批条子。” 帕斯卡咬牙切齿:“真是谢谢你了,好师弟!” 一楼还有些空间似乎是商店,有货架摆了一柜子的紫色药水。 帕斯卡看到罗夏所见,介绍道:“这是我们炼金部自家的产品,要不然能摆那么一整柜子?不过听我一句劝,如果不想损害自己的聪明头脑就远离它们...” 罗夏刚想问清楚紫药水到底是什么,广播再次响起,这次是真人的声音,失真但有些熟悉:“喂?喂喂?罗夏先生,罗夏先生,麻烦你们来一下三楼的首席教授办公室。那个帕斯卡学徒就别来了,该干嘛干嘛。 哦对了,小心楼梯,它停稳了你们再上下。这个怎么用?我早就想试试了,等等...” “卡诺大师?”罗夏有些不确定。帕斯卡看了看卡诺确实不见了,表情抽搐着点点头。 罗夏往楼梯走去,尽管三层楼都在旋转,他注意到其他人上楼会登上扶梯。 扶梯先相对大厅的地面静止,有人站上去后就开始启动追上旋转的二楼或三楼,直到扶梯、人又和楼层相对静止。 三楼的一扇门突然放出光芒,本来都是深色木门,它在其中就格外突兀。 “虽然很奇怪,但还挺贴心的...” 罗夏话音刚落,光门开始忽闪忽灭,每闪一次就变一个颜色,红橙黄绿蓝靛紫...少年想到了前世的迪厅,当然和大多工科狗一样他只是在视频里见过。 然而现在,面对挂着“办公室·首席教授”牌子的“迪厅”,他要在所有人注视下走进去。 大厅的各位学徒、法师干脆不走了,都看着闪闪发光的门和罗夏,帕斯卡早已不见踪影。刚刚还有噪音的环境陷入比大菜市场那会更可怕的安静。 “呀呼!还能这样玩...该死广播没关...” 034 第一节课 “罗夏法师,你这个偏科情况很严重啊!” 进去时见到的卡诺无比严肃,他现在戴着单片眼镜,一边向罗夏提问一边写写画画。 总得来说,感谢原身的刻苦学习,法术理论方面卡诺大师没有难住罗夏。 但是接下来的问题体现了圣王国魔法塔和帝国皇家学院严重的教育分歧。 “《月相全书》看过几遍?” “...听过。” “《梦的解析与识海》?” “好像…听过。” “《克劳利十二诵》?” “没听过。”这下罗夏也有点汗流浃背了。 “...” 卡诺干脆放下笔,没好气地问:“那你们在学院看的是什么书?” 罗夏从纳戒里取出宝贵的精装大部头: 砰!《初级法术大全》 砰!《标准魔法阵几何解析》 砰!《人体魔力回路解剖学》 … “停!我说停停!桌上摆不下了!”卡诺被掷地有声的气势吓到了,他颤巍巍地翻开一本,看了一页。 翻过,再翻过。 最后大法师痛心疾首:“真是走了眼,让卡洛琳推荐了个啥玩意过来!” “卡诺大法师,您贵为首席教授竟然人身攻击!” “你们帝国这样培养出来的还能算是法师吗?简直是石匠、火炮手!魔法的美哪去了!” 罗夏正色道:“威力大就是美,能量效率高就是美。” 卡诺咬牙切齿:“你最好给我好好表现,不然以后繁星之塔不再录用帝国皇家魔法学院的毕业生!” 罗夏法师经过卡诺大师的严格考核,终于领到了各一份课表。 罗夏手里的课表与众不同,有两个颜色: 墨绿色笔迹是他需要上的课程,而深红色则是他要给卡诺代课的课程。 按这個世界的习惯一旬十天为周期,前五天上课、给别人上课,后四天去卡诺大师的研究室帮忙,最后一天休息。 红配绿,赛狗屁啊!罗夏还不知道研究室是什么情况,但愿不要像前世一样八点打卡晚上十点半下工。 “对了,还有一件事...”罗夏出门离开前被卡诺叫住: “近几年瓦卢瓦纳不是那么风平浪静,你们可一定一定不要参加一些,嗯...偏激的年轻人聚集的活动。即便是繁星之塔,在这个问题上要捞人也很费劲。” “好的,我明白了。”其实罗夏没有完全明白,但好像猜到了一点。 ...... “各位学徒们好,我是你们的代课老师罗夏,从今天起替卡诺教授为伱们上‘魔法通史’。” 罗夏在石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只需要在特质的柳木棒注入以太(入乡随俗,在圣王国我们就不说‘魔力’了)就能留下痕迹书写,把柳笔换一头就能擦除。这点罗夏很中意——不用吸粉笔灰。 开始,学徒们都对新来的老师很感兴趣,讲台上的少年面庞还有些稚嫩,至少比座下挺多人显得年轻。 魔法塔招收学徒的时间并不严格卡死,而毕业需要修满学分和通过魔法行会组织的法师考核。在严进严出的制度下,现在就有二十多的学徒听十六岁的老师讲课。 有人心里不服气是正常的,而圣王国的人和帝国人天然有些敌意。 我现在理解大学上水课的老师是什么感觉了...罗夏边讲着边看到下面的家伙开始做自己的事情、睡觉,环形教室飘散着散漫怠惰的氛围。 自己也有给别人上水课的一天。若通史课不是水课,卡诺教授也不会让罗夏代班。 作为当过选修课必逃、必修课选逃的带学生,罗夏也不好意思拿下面这些学徒怎么样。环视一圈,只有寥寥两三个同学在前排认真听讲。 “新历三十七年,光明与秩序教会发起第一次神圣远征,抵挡了无形之神信徒对大陆的入侵。 这一系列浩大的战役不但保卫了大陆,也在旧帝国崩溃后成功奠定了圣王国和南方诸国的大致版图。 教会势力和权威达到顶峰,圣王国第一代国王圣徒佩平接受教宗的加冕。 为了抵抗教会的压力,四象元素塔和光之塔、暗之塔首次组织起跨大陆的魔法师组织,是今天魔法行会的雏形...” 自己口干舌燥没人听终究有些恼火,罗夏想到以前很讨厌的一招:“有女士或先生能基于我刚讲的内容谈谈,第一次神圣远征的历史意义吗?” 果然是只有前排学徒在翻书组织这个问题的答案。 “那个,这位老师,能不能摆正自己的位子呢?这样的课为什么还要问问题刁难我们?” 台下一个身材魁梧的学徒发话了,其他人跟着窃窃私语,课堂顿时陷入骚动。 罗夏注意到,其他人都穿着学徒的袍子,唯独他把罩袍敞开当披风,露出内里穿的华服,彰显他贵族的身份。 “这位同学认为,‘魔法通史’是门怎样的课?” 罗夏不等这个刺头接话,自己说:“可有可无对吧,毕竟了解历史又不能让你的魔法更精深。” 砰,罗夏把厚厚的课本合上,举起来:“刚刚讲的内容,魔法的占比并不多。我在这个讲台上先讲了旧帝国崩溃后的形势,讲了教会如何发起的第一次神圣远征,最后才讲到魔法行会是怎么在形势的胁迫下建立的。 可见,没有孤立的魔法史,我们都处在人类的历史中,乃至世界的历史中。 魔法师意味着什么?奇迹、强力、荣耀…强大就与地位划等号吗? 有学徒似乎就想着成为法师,就有花不完的钱,数不尽的仆人,国王会亲吻你的靴子… 你们没有想过法师在这个世界的作用,没有想过法师在过去和现在面临什么处境,没有注意到圣王国的法师和帝国有什么不一样,虽然他就在你们面前,更不要说思考为什么不一样。 如果你们想过,就不会觉得这门课是无关紧要的了。 或许在座大多数人和过去学徒的我一样,憧憬一个美好的未来,却对那幅图景毫无反思,没有意识到它是幻影,当你们在法师考核成功或失败之后就会破灭的幻影。 很多施法者,对世界赋予我们的一切理所当然。就因为我们是会玩弄以太的混蛋?为什么? 我不是让你们找个神对祂千恩万谢,请自己从历史上找找答案,而不是在塔里漠视过去和正在发生的一切,然后对未来会发生的一无所知一无所感。 下课。” 对别人说教的感觉真爽!罗夏抱着课本走出教室。 035 作为学生的第一节课 罗夏看看课表,下一节课墨绿色,意味着他要作为学生听课。 “吟唱艺术课?这是什么水课。” 罗夏的双标不是没有他的歪理: 虽然他前世是工科狗,但也挺喜欢和重视历史的;但是关于吟唱,帝国学院的理念是吟唱是低效、容易被打断的施法方式,低阶魔法只允许学生手势施法,至于艺术,抱歉俺是粗人欣赏不来。 算起来,这还是罗夏穿越后上的第一堂魔法课。唉,第一节课到底是要认真听讲还是摸鱼? 罗夏就在教室的后排纠结。离上课还有段时间,一伙人吵吵闹闹地进来。 吵死了,罗夏一看还是熟人,街溜子团伙中心簇拥的正是之前上课不老实的大块头。 他依旧露出里面的贵族服饰,尤其是金色的披肩、上好的赤红呢子衫。围着大块头的少男少女都在应和他说话。 罗夏在看他,他也看到了罗夏:“哟,这不是我们的老师大人吗?怎么也来上课了?” 罗夏点点头:“是啊,我来听课。” 大块头故意坐到罗夏旁边,压低了声音:“北方佬,别榜上个肥仔教授就那么嚣张,小心人生地不熟的吃亏!” 直接上来威胁?这是什么小混混?罗夏有点震撼,问他的跟班:“这货是贵族吗?” 罗夏成功惹恼了大块头:“你在质疑我!质疑梅罗文嘉大公的直系血脉!你在侮辱我的家族!”怒吼声吸引了其他人。 “看在梅罗文嘉家族的份上,你该和帝国佬决斗的!给他点颜色!”围观的学徒增多,在人群背后有人拱火。 “没错,没错。我的先祖可是决斗大师!梅罗文嘉家族是揍帝国佬揍出来的爵位和封地!” “记住我的名字和姓氏:菲利普·德·梅罗文嘉”说着菲利普从胸口袋掏出一只结白的丝绸手套,往罗夏这边甩。罗夏接住,回想自己听说的决斗仪式,然后...自己好像没有手套。 哦还是有的,我还有个炼金防护手套,护送商队时用来端炖锅的,后来会【法师之手】就没用上。 从纳戒里迅速翻出来,把厚厚的、带着油脂的皮手套一扔...啪!扔在对方脸上。 所有人先是一窒,然后发出爆笑。 “你果然是羞辱我!”拿走手套,抹了一把,现在菲利普油光满面了,像一颗熟透的西红柿。 “那个...决斗不是互相扔手套,把发起人扔过来的手套捡起来就行了...” 菲利普大吼一声扑过来:“和这個小蛮子说什么!” 罗夏虽然只有十六岁,但也是经历过教团骑士战斗的。他冷眼捕捉对方的动作,没有和其他魔法塔的学徒一样施法前吟唱,侧身退后一步静默地施展“麒麟臂”。 在其他学徒的注视下,菲利普被无形的力量抬到浮空。本就红着的脸更红了,颜色逐渐转深发紫。 “在魔法塔,体格大一点算什么?你要当近战法师吗蠢货?那你学个光亮术就毕业啊!” 被扼住脖颈的菲利普不但感到窒息,热浪还扑面而来。在他蓝色虹膜中倒映出火光,一圈圈燃火勾勒出比少年更大的巨手,逐渐逼近自己,如同要点燃生命的引线。 就在菲利普·梅罗文嘉太阳穴要爆开、尿意达到极点时,力与火都消失了。 如同一滩烂泥丢在桌椅之间。 要是对上圣母教团的骑士列什么波德能有现在的能力就好了。想到这罗夏不禁叹了口气。 他环视一圈怔住的众人,慢慢地说: “即便现在不是我的课,伱们也有很多称呼尊重我,比如法师阁下、先生,嗯,同学也可以。” “好的先生...”不知道谁在外圈弱弱地回应道。 罗夏用【法师之手】把脚边的泥扶上座位。菲利普没坐稳又滚到地面上,罗夏只能再把他扶起来。 刚刚跌落的时候他似乎撞上了什么,鼻梁歪了,流出富含铁元素的液体。 同时罗夏自己坐下整理书本:“你们都看到了,刚刚是菲利普同学自己摔的。让我们回到位子上课,好吗?” 这一次所有学徒都回应了:“好的罗夏老师。” “我才是这节课的老师啊?”刚刚进门的老师索菲亚是一名中年妇女,她的甩着大波浪的蓬松头发进来,正巧碰到这一幕。 不知道为什么,她看到鼻子流血、神志不清的大块头学生默认是自己摔得:“菲利普先生磕到了?” “是的老师。” “各位都要小心啊。”接着索菲亚女士用亲身示范作为本课的良好开场。 她向罗夏这边抛出一段树枝,罗夏辨认出是槲寄生。同时女士口中诵道: “丰饶赐予汝康健。” 索菲亚的雅伯语婉转动听,伴随着她的吟唱,槲寄生接收到她的以太,汇聚、生长、膨大出十枚饱满鲜嫩的浆果。 “【神莓术】,自然系中有用的恢复小法术。 请罗夏先生为菲利普先生摘三颗浆果给他,剩下的树枝和果子在同学间传阅。” 罗夏照做,他采下三枚塞进菲利普嘴里,拍拍他的屁股下巴让他开始咀嚼。 浆果被咬破,汁水溢出菲利普的嘴角,他渐渐恢复些神采,鼻子也不再往外冒红色液体。 学徒看到菲利普状态恢复了,有大胆的好事者也摘下一颗放进嘴里尝尝味道。 “好酸!” 索菲亚愉快地说:“酸点让你上课打起精神。”教室里顿时充满快活的空气。 “好的吟唱应当做到准确清晰、优雅动听。 我们普遍认为,优秀的吟唱对涉及‘召唤’‘精神’等要素的魔法有显著的加成作用。 方才我施展的【神莓术】是自然系,旧时德鲁伊的法术。以德鲁伊的信仰看,它应当是属于自然的神术。 尽管我们法师不这样崇拜自然,但好的吟唱仍可以让我们得到饱满、恢复能力强的浆果。” 索菲亚注意到最后一颗浆果都被好事者吃了,不由皱眉:“你们一颗都不剩,前面的同学看什么呢?” 她走到学生席回收了槲寄生枝,又拿出一根:“那么再和大家演示一遍,这一次我会调整咒语。” 她再次施法,念咒的语言变成了相对晦涩的雅伯语,音调婉转多变。好在作为基本功,在座的各位都能听懂:“丰饶啊!愿你收获健康与新生!” 036 商会大楼纵火案 “罗夏法师,罗夏法师,你敬爱的导师、首席教授卡诺在办公室召唤你! 罗夏法师,罗夏法师…” 少年的脸有些扭曲,塔内餐厅的其他人都看着他。 烫烫烫!想赶快吃完的他成功被汤灼伤了舌头。 吃完罗夏第一时间逃离了餐厅,他总感觉到自己瓦卢瓦纳后成为视线焦点的次数有点多。 “有什么办法不需要广播也能联络?”这是罗夏对卡诺的第一句话。 微胖的大师一脸无辜:“我好不容易当上首席,给了自己全塔广播的权限当然要用起来啊。” 这老小儿…罗夏怒了。 或许是发现少年隐隐的悲愤之情,卡诺做出让步:“我给张新的名片,它发热的时候你看一下背面,会显示我的位置,意味着我要找你。” 他取出一张银灰色的金属片,比之前的名片精致得多:“这种名片很难制作的,我可不轻易给别人。” “真是谢谢您了!对了,您找我有什么事?”罗夏找了张椅子坐下。不愧是首席的办公室,随便一张椅子都非常的舒适。 “上课第一天你就把瓦卢瓦最显赫家族的次子揍了。”卡诺神色复杂,看不清他的情绪。 “最显赫的不是王族吗?” 卡诺今天终于笑了:“梅罗文嘉大公是国王的血亲。” 好吧,开了个关键团,问题不大。 “请大师明鉴,第一他挑衅在先,主动发起决斗,第二我没用拳头,只是用魔法让他失去行动能力,第三,他身上的伤是自己摔的,有目共睹。” “好好好,我不是来问责的,说实话,你个帝国来的法师确实不用为这个大公那個伯爵的犯怵。” 接下来卡诺严肃起来:“菲利普去了趟医务室,我们发现他的情绪处于不正常的亢奋状态,尚不清楚是草药还是精神类法术刺激的。” “怪不得第二节课他那样犯蠢,”罗夏也皱起眉头:“如果他一直这样鲁莽,我只能为他能否结业担忧。” “有人挑逗伱们两。尚不清楚是针对你个外来户还是针对一向骄横惯的菲利普,总之你都要小心。” 罗夏回想起当时就有人一直在人群里帮腔,不断煽风点火。到底是针对自己还是借自己打击菲利普? 罗夏向卡诺简述了下经过。 “感谢您提醒。” “唉,总之在这不要打打杀杀嘛,给你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好东西。” “啥?” “扣分权限!本来代课老师是没有的,但谁叫你的导师是首席教授呢?”卡诺得意洋洋,从办公室立柜隔空取来盒糖果开始吃起来。 听卡诺的介绍,学徒有两种学分。一种是学绩分,上课、考核后修得,修满才有资格申请法师考核; 一种是很重要的纪律分,所有老师都有权在学生表现不佳时扣分。 “但是老师针对一个学生,每年最多只能扣5分,扣分后一旬内老师可以撤销。学徒被扣满12分清退,按年重置。” 也就是说没有老师能直接开除学徒,除非吃处分,由教务长决定扣多少分,教务处罚扣分是没有限制的。 卡诺把罗夏带到三楼一间小屋子,他们进去时解开了五道禁制和沉重的铁门。 一进去是一排排的怀表固定在架子上,整整齐齐数不过来。每块表只有一根针,下面都有名牌,罗夏往里走,见到了熟悉的人:“帕斯卡·埃利”。 “只要有权限的老师,现在包括你,说出全名加扣几分,塔灵就会在这间屋子记录。谁的分见底了,塔灵会通知教务长的。” 他们小心翼翼深入钟表群:“至于为什么那么多防护和禁制…有一年有胆大的家伙把这间屋子炸了一遍,让那年的纪律分被迫提前重置了。 可气的是他精通防护系和预言系法术,塔灵竟然没记录下是谁。” 卡诺压低了声音:“其实学徒里有这水平的就一两个家伙,但我们不想开除大胆又有能力的人,这才是法师,对吧。” 然后就给这间屋子加固了是吗?罗夏找到了“菲利普·德·梅罗文嘉”的怀表。 指针指在了8点。 到斩杀线了。罗夏赶紧驱逐这个念头,毕竟自己要当老师,怎么能这样针对自己的学生?岂不是成为权限狗了? 收拾好心情,罗夏随着大法师走出这间防守严密的房间。 ...... 洛威商会在瓦卢瓦纳的总部非常气派,不但鎏金的装饰极多,旧帝国风格的复古建筑比两边房子还高了一层。 在它的对面有家旅店,枭哥和隼哥就在四楼的一间客房内。客房的桌子上有几张粗糙的室内结构图,还有炭笔在上面写写画画的痕迹,正是洛威商会总部大楼的。 “搞清…内容…销...毁...皮具?“ 床上摊开的卷轴还残留着灵光,巡林隼打开传送来的小筒,辨认加密的指令。 夜枭把卷轴卷起:“他不早说!这都过了几天了!” “要不咱们去应聘?你还会模仿外省人的口音吗?” 隼哥掏出两张伪造证件,上面显示他们是大大滴圣王国良民。 “太突兀,风险太大。”夜枭旋下手杖的一节,正是单筒望远镜。 他观察着商会门口,盘算道:“从外部入手,我们试试这片街道的清洁工...” 这时在他的望远镜视窗内,眼见着一个无套裤小伙走近大门。他的装束和进出商会的其他人都差了许多,还背着个包裹。 小伙被门卫拦下,两人连说带比划了一阵。小伙打开包裹展示一番,门卫把小伙带到侧门放了进去。 轰! “老大的光头啊!这是什么情况!” 盯梢的目标已经冒起了浓烟,门卫和楼里的一些人携着烟气跑了出来,还有人在高楼层呼救。从商会大楼的窗口眼见着火光,并且越来越旺。 “说真的,我们的机会来了。”枭哥抽出负一层的布置图,也是库房所在。 “你想死吗?成为瓦卢瓦纳香烤猪?” 夜枭犹豫了一下,从衣服内侧抽出两张卷轴:“元素耐性...” 巡林隼瞪大了眼睛:“你有这种好东西!” “很贵啊!很贵很贵!”枭哥肉疼地说了三遍:“没时间了,我们现在就从侧门进去” 两人匆匆下楼,正巧路过保洁间,房门大开,露出棕黑色的皮革斗篷。 037 两位无名英雄 商会周边的居民自发组织起救火,都是紧挨着的砖木屋子,连成一片烧起来就完了。 但是他们只能在外围泼水,对里面呼救的人也束手无策。他们焦急地接力泼水,又为商会大楼里的呼喊感到揪心。 愿光明与秩序之神保佑他们!祈祷,这是周围居民唯一能为被困者做的。 “看那!警备队来了!”“这次来得这么快?”警备队,瓦卢瓦纳兼管治安和防火的城市力量,建制沿袭自旧帝国。 两个男人披着湿漉漉的皮革斗篷,看不清他们的面庞,只见他们提着铅皮水桶毅然决然地向大楼内冲进去。所有人都被他们坚定的逆行震撼了:“好啊!把他们救出来!”“加油!”“神保佑你们!” 好在大家的注意和视线一直集中在商会大楼,没有发现两位“警备队”成员是从对面旅馆后门溜出来的,也没有看清铅皮桶上还装着“格林旅馆”的铭牌。 ...... 皮姆运气一直很不好,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并且认定运气是至今一事无成的原因。 糟糕的运气似乎又发挥作用了,好不容易托姨父的关系,搞到个看管大商会仓库的轻松活计,却碰上了火灾! “不幸啊!”他蜷缩在仓库的角落流着泪。刚刚皮姆尝试着逃生,却发现一楼已经火光冲到天花板,浓烟滚滚根本看不清方向。没办法被逼退回负一楼的仓库,然而烟气仍然不断地往门缝里灌入。 环境变得炙热,皮姆感觉意识有些模糊,他不知道这是缺氧的表现。 砰!仓库门被粗暴地踹开,烈火熊熊之中奇迹般走来两个斗篷男子。 “秩序之神在上!您派天使来救我了!” “有個烧糊涂的小子。” “先找皮具。” 进仓库的正是巡林隼和夜枭,他们迅速走过仓库的货架,发现排列整齐的皮具,即罗夏一行千辛万苦护送的货物。 “你我各穿两件皮甲走。”好在这些皮甲都做成马甲的样式,并不重,允许他们重叠穿着。 “别拿这件。咱们的老弟看过了。” “这你都记得?” “上面有编号啊,出任务能不能动脑?” 火势一般是往上蔓延的,对负一楼最大的威胁是烟气,倒没有那么紧张。两人再判断:“最好再带出一两件。外面都是人,要自然点。”终于目光放在了皮姆身上。 “嘿小子,打起精神!想活命就跟我们做、听话,好吗?”枭哥拍了拍皮姆苍白的脸。 皮姆望着蒙面的“天使”点点头。枭哥不再解释,往他身上套起皮甲。 烟雾越来越浓郁,他往水桶一捞,捞出一块各种颜色都有的抹布往小伙脸上一糊。 这是什么味道!皮姆想干呕但脸被湿抹布死死按住,又昏了过去。不幸体质再次发挥作用——这块抹布似乎是用来清洁厕所的。 断后的巡林隼戴着皮手套,往水桶泡过后捡起一段燃烧的木材。他引燃了摆放其他皮具的货架。 “会有防火措施吗?” 夜枭拖着皮姆,在门口的墙壁上发现已经磨损的刻痕。如果罗夏在这里,就能顺着回路看到天花板上【造水术】的魔法阵,但回路已经断了。 “呵,早就年久失修,也没看到储能回路。走。” 火场里冲出被熏得焦黑的三人,迎接他们的是剧烈的欢呼。 “成功了!”“好样的!” “这位伤员需要把外套外衣脱掉,检查烧伤!谁再打水来给他降温!” 二人组已经被群众当作无可置疑的专业救护人员,说的话都照做了,夜枭毫无违和地脱下皮姆身上的皮甲。 “英雄,上面还有人!”说话者遭受其他人责难的目光:你怎么能苛责让人再进越来越凶险的火场? 没想到二人点点头,把皮甲收进斗篷下面,让旁边的人帮忙从头浇到脚:“各位,我们再进去,但不能保证还能成功!” 所有人都被感动了,热烈的掌声下他们再次冲进火海...然后径直穿过一楼从后门溜到小巷里。 “为什么要从这里走?差点没找到小门在哪!” “刚刚那么多人看着,怎么走?”即便是【元素耐性】的卷轴也不能完全隔绝热量,只能完全抵御约六十度的灼烧伤害。 “接下来要找罗夏老弟了。老大给他的那一套密文是...” 伴随着急促的铜铃声,真正的警备队马车姗姗来迟,消防车主体是巨大的水箱,顶上装着按压式的人力水泵。 “原来他们不是警备队员!” “他们是自发救人的英雄!”“没有留下名字的英雄!” 一齐赶到的还有报社的记者:全国有名的商会大楼着火绝对是个新闻,而现在记者发现了更好的新闻素材。 “警备队的先生们,请一定要救出我们的英雄!” “记者先生,这小子就是被那两位救出来的,快采访他!” 记者走到皮姆前面,揭开脸上全是炭黑的抹布,顿时闻到一股难言的气味。 皮姆睁开眼睛,仰面看到的已经是蓝天白云。我安全了!他几乎要流出泪来,只是脱水让他做不到。 一个堆着笑容的可恶男人在眯起眼观察自己,皮姆听到他说:“被英雄救出来的感觉怎么样?我们能否谈谈?” ...... 这一旬的第五天,罗夏只有早课,他从分配到的教师宿舍起来,门外侧把手上插着瓦卢瓦纳晨报。 “这谁送到的?塔灵?学徒?”罗夏在餐厅边吃早餐边开始看报。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学徒就没看报的,但失去手机的原现代人对信息有强迫症式的需求,现在报纸能聊以慰藉一番。 “洛威商会大楼失火,无名英雄火场救人?”报社不可能请得起法师给它施法成像,也没有照相机,取而代之的是头版头条和洛威商会大楼失火的插画。 “画得不错啊,透视关系都有。” 等等,洛威商会?罗夏看去:“库存商品悉数焚毁,损失惨重...洛威商会宣布本季商票推迟兑换...” 不会我护送的玩意都没了吧?想到商会的复杂背景,少年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罗夏接着看下去:两个神秘英雄第一时间冲进火场,救出一个青年,其他没有逃离的人员悉数遇难,无名英雄也失去踪迹... 真是个幸运的小子!罗夏往后翻页。 038 险些被抓的接头行动 罗夏继续看报,发现第二页都是广告。即便都是豆腐块广告栏,罗夏也看得有滋有味。 一来可以了解这里时兴的商品,感知物价,二来按照光头老大的安排,机关会通过登报广告联络自己。 还真有?罗夏定睛一看,在右下角找到了“帕恰卢卡商社”的广告。在雅伯语里,帕恰是光明,卢卡是顶端、崇高的意思。 在常人眼里会觉得商社创始人是光明与秩序之神的信徒,而机关成员看到这个古怪的名字则能会心一笑:光头?不就是自家老大嘛! 罗夏快速把面包吃完,卷着报纸回到寝室。他从纳戒中取出密码本对照:五号...下午三点...河东岸碧波茶馆。 瓦卢瓦纳的茶馆遍布全城,并不是前世地道城里“莫谈国事”的茶馆,而是给你沏一杯草药茶沫子,主卖甜点的店。 五号?就是今天。罗夏没有抄录译文,而是直接收起密码本把内容记在心里。 ...... “各位请看,这就是英雄王奥朵夫途径瓦卢瓦纳时洗澡的澡堂...遗迹。旁边宏伟的建筑就是皇家剧院了。” 船夫兼职导游,为乘客介绍沿河的景点。赛涅河横穿瓦卢瓦纳,还串联了圣王国北部主要城市。 罗夏从繁星之塔出来,搭上赛涅河的游船,不时对照着地图看。 “先生,我要到目的地了。” “好嘞,各位坐稳。”船夫撑船靠到岸边,这条河流经王都的河段岸边都经过了改造,除了加固防洪,也方便上下船。 罗夏点出几个铜币,是上船前就说好的价:“谢了。”付完钱就跨上了岸边石。 地图上的叉形标记对应地就在眼前。 碧波茶馆,叫着挺俗气,但似乎在王都名气极大。问塔里的学徒,马上有本地人给罗夏指出了它在地图上的位置。 “这间茶馆有很多剧作家、文豪光临,运气好还能见到对台本的当红演员。瓦卢瓦纳人戏称它是皇家剧院真正的后台。” 这是学徒的原话,罗夏走近这家不大的小茶馆,找了个靠窗能见到河的好位子坐下。 “我还要等人…先上一杯干草茶加糖,然后要布丁、蛋白酥…就这样吧。” “好的先生。” 上完第一份甜品时,罗夏对面来了個礼帽男子,他没问就落座,把帽子搁在旁边位子上。 胡子似乎是假的…“隼哥?” “这是什么称呼!在这可以叫我法尔孔先生”隼哥观察四周,现在店里都是一些无所事事的青年在闲聊,茶馆里的弦乐把各桌的谈话声融为难分辨的背景音。 “服务员!一杯荨麻茶,另上一份糖,再来个浆果挞。就这样了。” “你点的自己付哈,说吧,什么事?”罗夏等招待走远了才开口。 “看了头条新闻吗?” “看了。” “你送的那批货,有几件落到我们手上了。组织需要你破解,然后报告上面的内容。” 罗夏舀了勺布丁送进嘴里,蛋奶的比例恰到好处,带来细腻的口感,焦糖融化后的风味更是绝妙。美好的甜味让罗夏思绪都变快了,他有了个跳跃式的猜测: “无名英雄是你们二位?”没想到帝国的特务机关跑王国来做好人好事了! “唉,做好事不留名…咱们接头是交代你一下,到王都以后,组织会通过帕恰卢卡商社的渠道给伱发放每月补助。 以收购卷轴和炼金药水的名义,你随便做点啥,我们都会溢价收购,传递信息也可以通过你‘卖’的卷轴、药水。” “要是商社被查岂不一下会暴露?”罗夏皱起眉头。 “这是第一层,第二层在于你和商社的假交易不走商社的明账,而是你和一个清白职员的私下交易,按剧本你们在黑市上认识,你的卷轴药水也都会流向黑市。 这样其他人眼里就是你在黑市交易,因为找了商社职员做中间人,所以借商社名头洗白黑市交易所得,和帕恰卢卡没有实际关联。 真要查到,那个职员可能会倒霉因为做假账、偷税被抓,但不会拿你个繁星之塔的施法者怎么样。” “圣王国的有关机构又不是傻子。” “没错,但只要你别被敲定间谍、颠覆王位这样的罪名就不会有事,隔一层就能给你开脱的机会。谁叫你是法师呢?” 罗夏接受了这样的方式吧:“好吧,货在哪?我看看。” “跟我走。” “你还不如直接让我去你藏货的地方呢!” “我们怎么可能把安全屋登报?即使是加密过的。没发现就我一个人吗?夜枭在帮我们巡查有没有尾巴跟来。” 罗夏匆匆把蛋白酥吃掉,和男人一齐离开茶馆。临走时罗夏注意到不知何时茶馆聚集了很多青年,有一个领头的登上桌子似乎准备演讲。 “法尔孔”先生带着罗夏在小巷不断穿行,有时还要跨过醉倒的无套裤汉子。 “条子!”巡林隼有点紧张,从巷子看过去,大街上有整队的黑制服,是比警备队还要高一级的治安队。 “可能是去碧波茶馆的。” “冲我们来的?” 罗夏摇摇头,让隼哥继续带路。他想到茶馆聚集的青年。 罗夏又想起卡诺的话:近几年瓦卢瓦纳不是那么风平浪静,你们可一定一定不要参加一些,嗯...偏激的年轻人聚集的活动。 “到了。”巡林隼敲起门,间隔三短一长,随后夜枭给两人开了门。 “罗夏老弟,快帮个忙。”屋里已经摆出六件皮甲,还有一双皮手套,都有焦黑的痕迹。 罗夏先用【寒冰之触】尝试手套,没有反应。随后尝试皮甲,果然还有内容。 “这是什么原理?显形魔法?” 罗夏摇头:“如果是用法术隐藏,用预言系的【阅读魔法】就能很快检测出来。” “那是…” “变温,可能是用特殊的化…炼金学药剂,不需要魔力,只会在低温下显形。”说着,“寒冰掌”贴在皮甲上,留下全是字迹的巴掌印。 “快看看,写了什么?” 罗夏扫了一眼,依旧是熟悉的手稿、熟悉的字迹和啰啰嗦嗦的天才自诩,他边看边念。 终于到了关键的部分:“无论是人力还是现在的魔导器,都做不到要求的频道宽度和扫频速度…” “然后呢?怎么停下来了?”记录的夜枭只能停笔。 “没有了,后面似乎被灼烧到无法辨认。” 其实还有,一段古雅伯语写的小字,只有贵族、教士和法师会学习的雅伯语: 但我找到了完美的晶体!振荡石英!只要注入的魔力通量超过阈值,就能屏蔽一切魔法! 039 这套路有点熟悉 “没有。” 接下来的五件皮甲都没有反应。看来前两发出货只是运气好罢了,实际爆率不高,想来这样也保险些。 冒着极大风险搞到手的六件皮甲只有一件有用,让二位专员都不甘心:“都没有吗?试试别的方法?” “你不死心就试试喽。”接下来罗夏搞了些声光效果,让两人相信剩下的五件确实只是普通的皮货。 “…总结两份手稿,就是一位施法者对施法过程中,引起环境魔力变化的设想和验证。” 罗夏没有说出后续关于魔法禁制的内容:“手稿是从我们帝国流出来的,这份摘要和夜枭的记录应该足以锁定具体内容了吧?” 两位专员实在是听不懂罗夏在说什么,只能点头称是。反正只是交差,总不能让两人去找个魔法塔、法师学院旁听几年把东西全搞懂。 “我们要动身返回帝国了,后续就是商社和大使馆的人员与你对接。” 罗夏点点头,和两人一一握手。对方的手都很粗糙,手指的侧面、手掌边缘和虎口都有茧。 “保重。” 按夜枭的指示,罗夏先行离开。他再次经过碧波茶馆时,已经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从橱窗看去,里面有些桌椅被掀翻砸烂。 不知什么时候太阳被云层遮住了,深秋初冬的风有些冷,罗夏裹紧袍子。 这样的天气不适合再坐游船了。罗夏招来一架出租马车,它全身涂着果绿色的油漆,已经氧化泛黄,但全车还算整洁。 “去斯黛拉花园。”繁星之塔入口的迷宫就在那里。 “先生坐稳。”车夫拉动铃铛,叮铃一阵马自己就开始走动,缰绳不断地操控着它向花园奔去。 罗夏一路看着车窗外。 瓦卢瓦纳的行人服装比帝都多样多彩,女士现在往往裹着黑色白色的皮草或驼色的绒布斗篷,但是还能看到里面花边的领口、裙摆。男士往往是宽松的大衣、紧身的裤子裤套,以及惹人注目的夸张领子。 而经过教堂的时候,门口聚集了很多衣衫单薄的人,他们围着修士的摊子,领取麦粥和一小片黑面包。其中有老妇人领着小孩,向修士和教堂门口作出祈祷膜拜的姿势。 “万分之七…呵。” 行进了大约半个钟头,马车走到罗夏稍熟悉的路段,田园大道附近。这里可以看到星光炬之塔。 原来星光炬之塔和入口这么近?第一次来的时候折返去了魔法行会,现在看到星光炬之塔没一会就到了迷宫入口。 “先生到了,铁门我的车进不去。”花园入口的铁艺大门关着。罗夏付了钱下车往里走,门咿咿呀呀自动敞开。 迷宫…在里面走到岔路后,罗夏掏出法师徽章,此时徽章右侧的边缘亮起,少年也就往右边的路走去。 就这样罗夏独自走完了迷宫来到门口。 别和第一次进去一样出幺蛾子…还好,罗夏顺利踏入了繁星之塔的大厅。 …… 尽管首席教授的办公室在繁星之塔三楼,但卡诺基本在星光炬之塔附近活动,除非上课。现在有罗夏代课,需要去繁星之塔点卯的日子就更少了。 “这栋大楼也是属于魔法塔的?”星光炬之塔脚下的一栋楼,除了层高比较高之外还有个特点就是壁厚、坚实。 下半旬,进研究室的第一天,罗夏跟着卡诺走进大楼。一楼响着金属磕碰和什么机械轰鸣的噪音,二楼三楼飘着不可形容的恶心味道,直到第四层才好些。 “没错。” 卡诺大师向罗夏介绍: 魔法行会提出要为国王修星光炬之塔作为诞辰贺礼后,慷慨的国王陛下大手一挥在王都中轴线末端批了一大块地,还督促市政修了全城最宽的田园大道。 星光炬之塔占地不大,为了不辜负国王陛下的宽厚慷慨,繁星之塔就在划的地块上修建了一大批建筑。 “谁知道现在这儿能寸土寸金呢?不过瓦卢瓦纳人就喜欢追赶时髦、有意思的,爱往全城最高的地标旁边挤。” 高塔脚下变得炙手可热,豪商贵族以在附近有房产为荣。靠出售和出租附属建筑的收入,繁星和行会不但平了这项大工程的成本,还得了源源不断的进项。 现在的大楼就是繁星之塔的自留研究用地。 国王高兴,魔法行会和繁星之塔高兴,接工程的矮人建筑商会高兴,买到奇观脚下房产店面的豪商贵族有面子、有赚头,高兴。皆大欢喜,皆大欢喜呀! 嘶…这套路怎么有点熟悉?穿越者之魂打了個颤。 “真是奇观兴国啊!”没错,有魔法的世界搞奇观肯定有buff加成,合理合理。 卡诺也很高兴:“说得好!我们到了,来来来开组会…” 这个天气壁炉已经升起炉火,会议室开门喷出暖气和淡淡熏香。大理石桌台围着好几张高靠背椅子,每张还盖着软垫。四面都是塞满资料、书籍的立柜,壁炉边还有涂涂画画满了的演示板。 就房间的功能而言,似乎过于舒适了,证据就是帕斯卡已经昏昏欲睡。 除了这位比罗夏还大的学徒,还有位扎着高马尾的女生,正端坐翻看资料,不时用羽毛笔勾画。 “介绍一下,哦帕斯卡你们彼此见过了,这位是你的师姐,宝琳娜。” “你好,罗夏,一阶法师。” 宝琳娜点点头露出微笑,她的嘴唇很薄:“很高兴卡诺老师招到新人了,宝琳娜,三阶法师,和学徒帕斯卡同届。” “宝(pau),你没必要强调最后一句话的。”帕斯卡打着哈欠。 卡诺让宝琳娜给罗夏介绍现在研究的项目。当前小组在研究直通星界的传送魔法: 虽然在旧帝国前就有连通其他次级位面的法术,但唯独主位面的星界没有正确的仪式和法术能够抵达。曾经有矮人造过浓缩燃素动力的火箭,但出大气层以后遇到了嬗变尘湍流,为探索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我们与星界之间被嬗变尘组成的‘壳’隔绝,想要突破可能需要极大的以太通量,这是卡诺大师研究的成果。” 这意味着要尝试施展研究的法术,就需要多位大法师联合施法、并借助仪式和充盈魔力的矿物,或者… “把其他能量转换成以太。魔、能转化的理论模型由一位帝国的法师在一篇论文中提出。” 040 神秘男爵 “这是论文刊印件。”卡诺小心取来破旧的小册子。看到导师小心对待,再加上纸已经有些破烂,罗夏翻看也格外小心。 《魔力场中的能量运动及其原理》威廉·范·莱比锡男爵著。 这年头想要公开发表论文没有统一的报刊,都是自己印刷出版小册子。 罗夏先看了前面的摘要,作者认为,环境中的魔力浓度小于某个极限值、其他能量密度大于某个极限值,能量就会有转换为魔力的倾向。 作者提出转化的思路:在极小的区域内不断输入现实世界的能量,不断消耗或导出魔力或许能实现能量向魔力的转换。 “这篇论文刊印出来有快十年了,一直没被重视。毕竟我们自古就认定只有以太变成其他元素和能量。” 罗夏着重看验证原理的实验:作者花大价钱弄来三克高纯度秘银--耐高温和对魔力敏感的金属。一端伸入在1100度锻炉中,另一端与【光亮术】卷轴的回路相接。 在论文里,作者宣称卷轴成功被激发。罗夏有点怀疑:“复现实验成功了吗?” “我们换了一种能量。用中阶魔法【连环闪电】不断轰击银块,也检测到了微量的以太。”宝琳娜递过来一张装置示意图。 “只用银,不用秘银。但是用魔法获得电能似乎不严谨啊。最好是严格的非魔法手段生产电力。” “所以这又涉及到新的问题,我们需要更好的发电放电装置。炼金部送来好几份原型机图纸,我们现在正在找最高效的。” 这是为了原本的项目,整出前置项目,然后又有了前置项目的前置项目? 好在两个前置项目的应用价值都很大。 “这位威廉男爵,我们从名字推测是帝国人,但在帝国贵族中查不到此人。而这本小册子很快不再流通,即便是跨大陆的魔法行会也只搜集到三份。”卡诺回忆道。 要么本身小册子没刊印多少,要么帝国意识到这份论文的价值,在大部分法师也意识到之前实行了管控。 或许两种因素皆有。 帕斯卡打开皮纸袋,里面是大量机械图纸。“我们可是法师!为什么炼金部把摆弄机器的活给我们?当我们是矮人吗?” 老哥你怎么成法师了?在座各位只有一個学徒,但罗夏没有说出来。 宝琳娜:“炼金部的意思是,市面上现有的蒸汽机都不能满足我们的要求。如果要把这些原型机都试做出来经费就超支了,让我们自己选。” “推卸责任!要是做出来还不能满足要求,那他们就会说:你们自己选的嘛。”帕斯卡敲敲桌面。 超乎罗夏想象的是,发电转子这个科技树矮人在旧帝国就捣鼓出来了。铁磁质被矮人认为是有神圣意味的物质,然后在向初代矮人王祭祀的过程中发现:这玩意能发电嘿! 资料里就有插图:矮人围着特斯拉电塔似的装置转圈,在电光中载歌载舞。可能插图绘者水平有限,矮人画得和哥布林似的。 这帮哥…矮人是在用生命跳大神啊!罗夏看资料时也是感慨万千。 至于炼金部提交的众多蒸汽机原型机图纸,罗夏拿过来翻阅。炼金部是魔法行会和魔法塔中微妙的组成部分,它隐隐处于法师团体中鄙视链下层:你去研究炼金术?你是真穷还是施法技术不好? 但是炼金部又是不可或缺的存在部分,既是维护魔法设施运行的机构,又在成规模地生产炼金药水和卷轴,是魔法行会重要的现金奶牛——他们不一定能点石成金,但真的在赚钱! 炼金部里搓魔导器本就暗无天日的老哥,突然有一天接到首席教授的任务,要搓出比矮人动力炉还牛的蒸汽机,经费批多少先看成果。 老哥们怒了!在怒熬几天几夜之后,瓦卢瓦纳人均发量成功下降万分之零点几个点,换来的就是罗夏手中一看就不太靠谱的图纸。 这个锅炉怎么奇形怪状的,能搓出来吗?刻魔法阵保温倒也是个好想法......罗夏发现炼金部老哥们各个都是大发明家,但也只是“发明家”。 “我想去炼金部看看。”罗夏主动提出来,卡诺想想后点头同意:“可以,但对于他们现在给的方案,一定一定不要表态不要松口。” 炼金部没有卡什么学院的那样疯子遍地,天天蹦蹦炸弹和挖山头,当然老哥们精神或许都不太正常。 接待罗夏的男人看不出到底是三十还是四十或五十岁,存在感有些稀薄的样子,让人印象深刻的只有深重的黑眼圈:“斯诺,炼金部的负责人,二阶法师。” “罗夏,幸会幸会。”罗夏看到对方头上稀疏飘散的枯黄金发,在机器的气浪中风雨飘摇。 “一到三楼是我们的炼金药水产线,罗夏法师你还年轻,没有孩子,建议不要到二楼去...一楼的机器是我们的包装车间,保证药水的效果我们花了可多的心思...” “为什么在这生产?” 斯诺法师摸出一支精致的紫色药水,玻璃瓶内的药液是微粘稠的油状液:“这是我们的独家产品,为了保密先放在咱们眼皮底下,也方便我们...” 说着斯诺就拔出塞子仰头一饮,五官仿佛拧巴成一团,再次舒展的时候他已经容光焕发了:“自用。需要吗?精力药剂,纯本草,还有那个...瓦卢瓦纳男人最爱的功效。” “谢谢,最近精力有些富余了...”罗夏还记得别去二楼的警告,所以是有生歹直毒性吧?为什么还能宣称那啥啥功效? “年轻就是最宝贵的财富啊罗夏法师!”斯诺郑重地拍了拍少年的肩,终于引入正题。 隶属魔法行会的魔导器工坊和空白卷轴制作车间都在赛涅河畔,利用流水的动力带动工坊里的机械。这边方案敲定,就可以发图纸给工坊尝试生产。 “矮人锅炉和动力炉都很不错,很不错...”斯诺搓了搓手:“但是我想我们炼金部的设计也不赖,只要你们从十二个方案里敲定...” “抱歉斯诺法师,我可没有决定权。”罗夏和斯诺走到炼金部的设计室,好几个老哥都在伏案绘图和摆弄计算尺。 最中心的桌面上摊着上百个零件,每个零件都系上了标签,散发着金属与动物油脂的味道,让罗夏想起前世,金工实习时的钳工车间。 “矮人的动力炉,三千枚金灿灿的国王陛下。可惜拆了之后一下装不回去。”斯诺挠挠头,或许很快没有可挠的头发了,他又喝了一瓶精力药水。 041 在理想情况下可逆做功 看着铺满桌面的零件,罗夏不禁想自己以前要是学的机械还不嗷嗷乱杀。不,现在好像也能发挥一下前世所学。 “有动力炉的运行参数吗?锅炉温度、压力和功率等等。” “有的,我让他们给你抄录一份。” 老哥们都在认真工作,斯诺和罗夏也不好打扰,进屋后都是小声说话。现在斯诺带着罗夏走到最近的一个制图老哥跟前: “卡诺大师组里的,给他的抄一份数据...” 被叫到的青年抬起头来,双眼泛着血丝,死死盯了一会罗夏,突然抓住他的手:“别来,快跑!快跑呀傻孩子!” “你是画图画傻了吗!”斯诺分开四只手:“我不是说了人家是卡诺大师组员,不是来入职的!” “哦哦,抱歉,抱歉...” “哈哈,我们的魔导设计部门各个都是人才,就是有点神经兮兮的。”说完斯诺开了新的紫色药水又是仰头一灌。 ......你们都挺恐怖的。罗夏拿到数据后赶紧拿到四楼。 卡诺见到罗夏回来了:“怎么样?” “我觉得炼金部需要控制精力药水的消耗,同时保障休息时间。” “他们都是自愿安排工作时间的,”卡诺耸耸肩:“当然,基于工作任务安排。” 罗夏坐下来,拿着稿纸和羽毛笔开始写写画画。 帕斯卡为卡诺教授整理文稿,边问罗夏:“你打算做什么?” “搞清楚矮人动力炉的原理。” “费什么劲呢?你搞不明白只会被炼金部的家伙羞辱一通。” “那要是我搞明白了呢?” “嗯…那可能会觉得你在羞辱他们。” 时间过了许久,卡诺和师姐宝琳娜去做实验了:“今天的实验很复杂,新手还是别来了,伱先看文献。” 于是罗夏收到了导师一沓论文。 “怎么样?” 呼…罗夏尝试整理数据,列了个表出来:“没搞清,了解個大概。” “我就知道…罗夏快收拾东西,差不多要走了。” “这么早?”上午卡诺是要吃早午餐的,从下午开组会、加参观炼金部,到现在也只是晚上八点的样子。 “我们的导师卡诺大法师可是有应酬的,到了晚上,那些贵妇人领口开得低低的,绅士们脸上也要扑粉。一群人用松露鸡、烤比目鱼之类的好货填饱肚子,酒更是整桶整桶地喝…” 相比其他大法师,卡诺没那么阴僻,相反作为土生土长的瓦卢瓦纳公子哥,十分风趣、善于言谈,已然是代表繁星之塔、出入瓦卢瓦纳上流交际场的头脸人物。 晚上九点参加宴会,饭后和王都有头有脸的家伙玩塔洛奇,一种大陆南端传来的扑克游戏,直到深夜。然后一觉醒来上午九点起床享用早午餐,这就是功成名就大法师卡诺先生每天的循环,枯燥且无味。 “这些资料可以带回寝室吗?” “当然可以!但小子,你还有大好时光,可别沉浸于书本之间错过美好的事物了!”卡诺从实验室回来,他语重心长对少年说道。 不,我还没发现深更半夜瓦卢瓦纳有什么美好的事物。纯洁少年拒绝花花世界的不良诱惑。 回到繁星之塔宿舍,罗夏拿出一张新的稿纸,提笔写下标题:《考察热动转换与热机的效率极限》 没办法,谁叫自己的导师是“卡诺”呢? 简单来说,热机,一切把热转化为机械功的机器,当然包括蒸汽机,运行循环都可以简化为四个过程: 工作介质,蒸汽机即用水,可以通过膨胀和向低温环境放热这两种方式降温,通过被压缩和从高温热源吸热两种方式升温。 换句话说,工作介质从环境得到或失去一定量的热,要么体积改变,要么温度改变,而体积变大就能推动活塞或叶轮输出动力。 既然热的量一定,那么希望温度改变消耗的越少越好,体积变化输出的功才会更多。 在理想可逆循环的过程中,温度变化消耗的热就能做到最少。整个过程以前世的发明人命名,被称为卡诺循环。 至于为什么,罗夏还要在论文中给这个世界的法师们科普什么是可逆过程…总之就是热机有一个效率极限值,取决于热源和放热环境的温差。 它有个大前提,能量守恒。不考虑化学能和魔力的存在,把炼金等价交换原则拓展到热力学领域,告诉炼金部的老哥们:能量守恒!嗯,他们肯定能理解的! 还好这个世界点出了微积分,不然当文抄公也要累死,老夫高数还不好…罗夏奋笔疾书时默默想到。 为了更好地刻画魔法回路,为了更好的建房子,为了把炮弹更好地打到对面去…这个世界的聪明人还是在研究神灵、魔法之余,分出了宝贵的时间捣鼓数理逻辑。 数学,在有魔法世界也能蓬勃发展的你,真的很强大! 如果把卡诺、开尔文、克劳修斯、麦克斯韦的路全部走完,罗夏可以写出一本大部头,成为异世界热力学第一话事人,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专注炼金的法师都会鄙视:你个法师怎么和矮人样的研究这些,你到底会不会魔法? 不知不觉夜已经深了,罗夏停笔续上【光亮术】照明,他不会放过刷熟练度的机会。 “感觉最近都在捣鼓理论知识,需要学习法术了啊…买学习卷轴能不能报销?” 睡前罗夏检视未完成的初稿,另起一页写下自己的想法: 能量守恒定律包括魔力是否成立? 魔力与其他元素、能量转换是否也存在效率极限? 还要试验振荡水晶的效果…搞清楚输入魔力引起屏蔽效应的阈值… 最后罗夏检查面板,熟练度最高的词条“魔力凝聚(紫)”已经到了836,距离下一级还剩下几十经验。 会有下一级吗?紫色后面是啥?会解锁什么新的效果?罗夏想着这些,不知不觉光亮术熄灭了。 …… 宝琳娜这几天都在和炼金部扯皮,罗夏白天看文献或给卡诺在实验室打下手,晚上憋自己的论文。 一旬的倒数第二天、最后一个工作日的早餐,罗夏照例在食堂边吃边看报。 哈嚏! 变冷了啊。罗夏还穿着棉衬衫套法师袍,看四周学徒们敞开的袍子下有穿羊绒的有穿皮马甲的,还有不耐寒的贵族小姐在袍子外披着皮草披肩。 马上休假,需要买衣服了。 042 金灿灿的国王陛下 金灿灿的国王陛下,如果在王宫之外或许指的是面额最大的货币,在王宫内,形容圣·瓦卢瓦王国之主本人也是贴切的。 查理十六世继承了家族的身材,矮胖没有威严,但从他的宫廷和繁复、白与金为主色调的衣着来看,很容易证明他是圣王国最显赫的男人。 现在他在书房和宫廷卫士长闲聊,手上做着私人的小爱好:摆弄钟表。 “陛下...”之前的聊天围绕瓦卢瓦纳发生的趣事展开,卫士长观察查理国王的心情不错,犹豫地再次开口:“前些日子城中心失火了。” 查理小心翼翼把没安装的摆轮放在绒布上,神情严肃起来:“卫士长先生,我的子民受到伤亡了吗?” “我不知道怎么和您开口,神啊!是陛下您的商会,洛威商会的大楼...我很抱歉,这是我的失职。”卫士长的手下在场一定会大吃一惊:原来长官的表情还能这么悲伤。 “为什么要揽到自己头上呢?这不是商会自己和警备队的责任吗?就因为队长是你的老伙计?” “陛下,您这样说我就无地自容了!” 查理对卫士长浮夸的表演感到一丝无趣,以前他还喜欢看到别人夸张的反应:“好了好了,调查事情发生的原因,盘点损失报给我...” “主教大人求见!”门厅响起了卫士的通报。 “进。”“陛下允许觐见!” 传话还没喊完,大理石地板就响起了哒哒哒的声音,国王陛下默默地把钟表和小工具合盘放进书桌抽屉。 在这里,“主教”指向唯一的、卫士长和大部分贵族讨厌的男人:迪普莱西。他拄着手杖拖动残疾的右腿进来,原本以他的地位和受到的神恩是可以治好的,但他不知缘由地、固执地保持右腿不灵便,就这一点也叫其他人厌烦。 “陛下,今年初步的统计来看,粮食减产了!”虽然身着红色的教袍,却像只报丧鸟一样。 卫士长收敛表情:“陛下,您交代的任务属下一定完成。”说着目不斜视,越过主教离开了国王的书房。 查理知道主教的话还有后续,果然:“您应该约束诸位包税人先生,叫他们收敛收敛贪婪的利齿丰唇,给陛下的子民留条活路。” “迪普莱西卿,我们的包税人先生都是经过筛选的、美德高尚之士,再说了,真正的贪婪之人是那些银行的家伙,而今年末我还要给他们支付三千七百万枚金币。” “陛下,恐怕我们今年的税收只有八千万金...近一半拿去仅仅偿还利息是王国的灾难!” “如果不能用利息填饱那些秃鹰的肚子,他们就不再借钱了!还会威胁我要偿还本金!”或许外省的农人无法想象,富有圣王国的男人也是圣王国最大的负翁,但这是对贵族和银行家们公开的秘密。 红衣主教还谈了许久,和卫士长相比谈话不愉快得多。临走前,主教忧心忡忡地说:“陛下,我无权干涉王国军事,但必须提醒您,近来接到的情报显示,帝国的军队调动异常频繁。” “知道了,知道了,愿光明与秩序之神保佑我们!” 作为王国最权威的神的代理人,大主教没有回应:“告辞。” 门厅关闭,书房只剩下上百只钟表滴答的声音,大大小小都是查理的作品。唯独圣王国这口钟他尝试修了二十几年,仍没有顺畅准时地走着。 ...... 即使是休息时间,也要在早上到研究室里点个卯。罗夏正好询问两位服装店。田园大街当然有服装店,但是这里的溢价太高,不是罗夏消费能力匹配的地。 “不去!我要补觉。”帕斯卡拒绝得干脆、坚决。 “我看看,”宝琳娜接过罗夏从魔法行会得到的地图,在上面圈圈画画:“给你标记一下店铺吧,这家有好吃的...这里有几家服装店,价格也还好,这里的商会有买我们需要的实验炼金药品和其他素材...” 罗夏看到有一条街道被圈画得最密集:“杜彭大街?” “杜彭大街的服装店很多,性价比也高得多。那的裁缝有狗一样敏锐的鼻子,田园大街的铺子一出新款,你就能在杜彭的店买到一样的,价格还是三分之一不到。” 这是成衣界的华强北?罗夏谢过师姐。 “对了,你这样一说我感觉也要添置冬装,帕斯卡你真的不去吗?” 帕斯卡已经缩进离壁炉最近的皮椅里,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不去!” “太可惜了。”宝琳娜拉着罗夏的胳膊一步一步挪到门口,边走边说:“难得卡诺导师答应借我马车,只有师弟才能享受到福利了...” “有这种破天荒的好事怎么不早说?”帕斯卡像被扎了屁股一样弹射出舱...皮椅:“我突然不困了,哎呀真是好冷,走走走买衣服去。” 罗夏马上被松开,宝琳娜抱住帕斯卡,不由分说往外拖着走,生怕他会改变主意似的。 罗夏看着标记的地图想到:“可以搜集店铺的信息,制作这样的地图在城门口售卖,应该挺受外省人欢迎的吧?” “不光是外省人,那些游手好闲的瓦卢瓦纳人也会买账的。”被拖着走的帕斯卡突然来了劲,掏出小本子边写边碎碎念: “还可以搜集顾客评价给店打分,如果打出名气了我们就向店铺收钱提高分数,咱们可以吃两头...” 帕斯卡这么有开互联网平台的经验?谁是穿越者?罗夏无语地收起地图。 真到了研究大楼的马厩,三人才发现敬爱的卡诺大师车借了,但车夫也休假了!三人都不会驾车! “招呼出租马车吧?”一开始罗夏就是这么打算的,现在也没差。 “现在出租马车越来越难找到了。” “我就知道那老...卡诺大师不会让我们占到便宜的!还是算了吧...”帕斯卡转身就要回去,突然收到一个冰冷的眼神,打了個颤: “我去想想办法。” 过了一会,帕斯卡竟然从大楼牵出一匹披着厚绒布的马。后面还跟着斯诺先生:“炼金部的杰作!只需要输入以太就能驱动,告诉他地点就能带着你走,智能不亚于塔灵!” 斯诺充满感情地抚摸炼金部杰作:“伱们可别把这宝贝磕磕撞撞了,回来后和我说说使用感受。” 043 杜彭大街 炼金马驱动是很耗以太的事情,三人组轮流扮演车夫,实际上是“马”自己在驾车,而“车夫”通过嵌入银线的缰绳不断输入以太。 帕斯卡当车夫的时候直接把兜帽扯下来遮光,眯着眼睛,于是路上多了一辆车夫不看路的马车,其他行人、车辆吓得纷纷绕道避开。 好在为了不招摇,罗夏把繁星之塔的标志卸了下来,现在只是辆做工优良的马车,比不上贵族的座驾,也就没什么人关注。花钱把车停在一家旅馆的后院,三人正式开始购物之旅。 杜彭大道上的人确实衣着没有田园街上的绅士、贵妇那么好,更实用地裹着厚厚的羊毛或粗麻衣裳。仔细看过去街边的店铺也要朴实一些,除了左手边一家气派的门脸,仿旧帝国的大门比临店高了一层,是大街最火热的店。 “这是什么店?”罗夏只是自言自语想要往前看,却被后面的行人应答:“年轻的先生,您和同伴如果是正直的人,最好不要进去的店。” “弗洛兰?”听到熟悉的声音罗夏回头,他还记得高瘦男人是菜场的水产管理员。 “罗夏法师,真巧在这碰见你。我们又见面了,我是弗洛兰。两位是?” “我的同门,帕斯卡、宝琳娜女士。” 问过好后弗洛兰解释道:“诸位,前面的豪华店面是销金的魔窟,我们英明的陛下为了创造王宫的收入,而去掠夺可怜可憎之人收入的场所。不错,就是赌场。这些年瓦卢瓦越开越多了。” 罗夏注意到弗洛兰没有叫圣王国,有些奇怪:“感谢您的提醒,我们去买冬天防寒的衣服。弗洛兰先生是去?” 水产管理员先生的表情有点不自然:“哦,我从朋友的地方出来,嗯...一处小小的俱乐部。”他深深看了帕斯卡一眼。 “好吧,弗洛兰先生再见。” “再会。” 经过赌场门口,罗夏见着门口有两个凶蛮的壮汉,有人一脸期待地进去,也有人失魂落魄地出来。罗夏摇摇头和同伴快步走开。 “从这家店开始吧!”平都夫人的招牌,裁剪得当的成衣摆在门口展示。罗夏和宝琳娜进去,帕斯卡打了个哈欠倚靠在门外没进去。 这里的大部分布料都不很显眼,而是驼色、乳白色居多,结合毛织的面料给人温柔的感觉。不过招牌说是“夫人”,柜台上算账的却是个年轻男人。 见到有人来了,他张望了一下,又有些犹豫,嘴巴张了张却没向罗夏两人说,而是鼓起胸膛往身后用力喊:“夫人—有—顾客—来了!” 店铺最深处响起木梯咯吱的声音,还有個老妇人的语音:“瓦朗,你要是不能招待客人,我请你坐在柜台上有什么用呢?我可以用铃铛、狗甚至鹅代替。” “夫人,我还在为您算账。”瓦朗憋红了脸,罗夏注意到他的衣服精致贴身,但很破旧了,尤其是在被新衣包围的环境里格外突出。 “那么是这位小先生还是漂亮的小姑娘先来挑选?” “我来吧。”宝琳娜从一开始就瞄准了目标,她挑出一件青蓝色的长裙比划,问门口的帕斯卡:“这个怎样?” “不考虑季节的话还不错。”帕斯卡扭头撇了一眼,似乎这个动作废了他老大劲。 “喜欢的话可以搭配这件...”老板娘拿来披肩给宝琳娜披上,此时就是瓦卢瓦纳常见的女性装扮。 老妇人又转身从铺子里面拿出一袭淡黄呢子斗篷,给宝琳娜系上:“出门披上,在室内就刚刚两件,觉得冷还可以穿棉布的衬里…” 柜台后的青年瓦朗眼前一亮,想到什么,但随后丧气地垂下头继续翻手里的账本。 “那就这一套吧。”宝琳娜对老板娘的推荐感到满意,夫人马上拉出卷尺,让她去试衣间里量身材改衣服大小。 这家店没什么男装,罗夏在外面等候,再出来时已经打包好了。 “诚惠七枚银币。改您的尺寸还需要时间,您可以先付三枚押金,明天之后再来取。” “最快需要多久?我们今天之后就没时间再来这。” 夫人有些为难:“这位小姐的身材标致,倒也不需要改动太多…最快下午三点后你们回来看看,我给你们加急裁剪。” 宝琳娜想想,从牛皮袋数出七枚银币:“那就麻烦您加急做了,我付您全款。” 下一家店铺男士服装为主,罗夏直接买了不需要改的成衣,并且挑选的都是不复杂的款式,那些需要仆人协助才能穿戴的一律pass。 “走吧,去吃饭。”罗夏记得这里距离“瓦卢瓦纳的胃”很近,它周围的餐馆食物应该比较新鲜:“感谢师姐带我来这,我请您吃饭。” “欸?这算什么帮忙?”宝琳娜正要推辞,帕斯卡已经凑过来:“那我呢罗夏师弟?” “当然包括师兄...” “你倒是不客气...” 从杜彭大街到大菜场需要穿过赛涅河,他们走到桥上,此时围观的人很多,几乎把桥堵住了。 “有人跳河里了!” “要救吗?”宝琳娜小声地问。 “救人犹豫什么?”帕斯卡已经把外套脱下,撸起袖子准备跳下去了。 “救,但不是在桥上。”罗夏想到进城时在菜场的遭遇,让两人和他一起快步走到对岸。 在围观者的眼中,跳河的青年一开始还在下意识地扑腾,现在已经快要沉下去了。“天哪谁去救他!以神的名义。”“这么冷,救人和被救的都要得病的!”看得最清楚的围观者们伱一言我一语在桥上讨论。 就在这时奇迹发生,一道湍流把他卷着,毫不客气地直直推到岸边。路过的两个行人眼疾手向溺水者伸手,河水也很配合地推波助澜,青年得救了! “肯定要冻坏了!”“他自己要跳的,救上来有什么用呢?”其他人嘟囔着散去。 “噗!咳咳咳…先生,您是法师吧…”当事人才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是被不自然的力量牢牢托着靠岸的。 “救我是做什么?救一个一无所有、绝望到投河的人…唉,不管怎么说谢谢二位…” “你叫…瓦朗?” “你们是平都夫人的顾客!” “上午还好好的,现在这是?” 青年惨然一笑,打了个哆嗦,见状宝琳娜做起手势,等做完瓦朗惊奇地发现自己虽然还是湿漉漉的,但是感觉不到冷了: “谢谢,你们真是好心肠!但恐怕要做无用功了…你们走后我的债主找上门,老板娘得知我去赌场还欠了钱,就把我辞了。我什么都没有啦!只有一张老头子给的破驴皮…” 说着,他从怀里抽出一片灰色皮子,上面烫着几行字迹。 044 驴皮和青年 “我看看…” 罗夏接过它,水没有把这紧绷的驴皮浸润,正午的阳光让它闪烁驳杂的光点。 “灵符!闪族人鞣制的皮子…我知道,这是那老古董商骗人的把戏…他的货九假一真…我带着,只是除此以外我一无所有!” 上面的文字是古雅伯语: 拥有我,就是拥有一切,除了逝去的生命,正如你时刻经历着的。 自愿的交易就是公平,无论天平两端为何。 愿你的愿望可以满足,愿你的愿望能够满足。 当你的欲望实现一次,我就缩小一次。 …… “神会允许,但愿如此!”瓦朗颤声说出最后一行。 “你也会雅伯语?你不是法师和教士,看来是贵族。” “贵族!”又一次惨笑:“这个名头什么都不值。” “九假一真…瓦朗先生,伱手里的可能是真货。”罗夏把驴皮还给青年:“但我还是想提醒您,最好把这块邪门的皮子上交给教会。” 【魔法侦测】的结果来看,驴皮浑身泛着弱弱的灵光,如果不是拿在手上用这个法术很可能都没有发现。 “您叫我交给别人,我最后一点财产,如果算得上的话!”年轻人接过皮子,死死捏住。 “不想的话,一个金卖给我怎么样?”罗夏觉得皮子或许有点研究的价值。实现愿望,剥夺生命。这看起来像是魔鬼的交易,但异世界只有邪神和邪神的仆从,在沉默时代连着正神一起销声匿迹了。 “一個金...”瓦朗打了个激灵:“先生,您和另外两位法师大人救了我的命,我感谢还来不及呢!但是就这一块驴皮值得您出一个金币吗?还是不坑骗您了!” “不愿意就算了,祝你好运。”罗夏饿了,不愿再浪费时间,和师兄师姐往“瓦卢瓦纳的胃”方向走去。 瓦卢瓦纳的大菜场比罗夏之前来到的时候冷清了一些,两个孩子,一个抱着只鸡一个拎着节香肠一前一后跑过去,头上还沾着麦梗。在市场的外围,肉铺旁边就是一家小餐馆,此时里面已经坐了几位客人。 招待是一位扎着油腻围裙的妇人:“三位要什么?今天有烤鸡、炖狗鱼和牛肉和顶新鲜的蔬菜。” “还有派!快要出炉的小羊羔馅的!”厨房就在座位之后,老板挺着肚腩中气十足地补充。 罗夏背后的客人饮一口淡啤酒:“你们运气可好,碰上这家新做的派。要是我有钱,要一人吃一整个!”看来这家店的派味道不错。 “既然是请二位,由你们先选吧。”罗夏才意识到这种小馆子没有菜单——光顾这的顾客不一定能把字认全。 “那我要烩杂菜、和一份派好了。” “牛肉是清炖的吗?” “是的先生。” “那再上一份清炖牛肉,两片面包。” 罗夏感觉点的主食有些多,添了一份烤鸡。 其他顾客都往这桌瞥了一眼,似乎是店里少有的“豪客”。 炖菜来的很快,看来是做好在锅里咕嘟着,谁点了就盛一份上菜。 烩蔬菜是用木盘装的,似乎是先烤再煮,边缘有一点点焦糊,软趴趴地躺在菜汤里。清炖牛肉之所以得名“清炖”,在于它的汤没有加薯块、面粉去勾芡,是清亮的琥珀色。 如果是在宫廷或星光炬之塔中层的餐厅,或许会把炖汤加入的萝卜、西芹和洋葱等捞出来,但是在这里,这些“汤渣”把小铸铁锅堆得半满,给不多的牛肉“撑场面”。 “你们等等再吃。”宝琳娜擦了一下桌面,感到没擦干净的油污有些嫌弃。 等热气腾腾的派端上来后,罗夏注意到宝琳娜在袍子底下捣鼓什么,他开启【魔法侦测】,整桌食物闪过细密的灵光。 罗夏压低声音:“【净化食粮】?” 宝琳娜点点头。 帕斯卡一脸惊讶,好像第一天认识这个女人似的:“你什么时候学的自然系法术?” “我曾经想去森之塔求学的...” “确实,要注意食品安全...”罗夏把清汤盛进碗分给师兄师姐:“我突然想到一个故事。有两个人类冒险者中毒了,牧师和德鲁伊都拿毒素没有办法。” 帕斯卡捞着牛肉问:“多厉害的毒德鲁伊都解不了?” “别打断...这不是重点...”罗夏撕下一小块面包沾着杂菜汤吃:“这时候一个巨人站出来,操着不熟练的通用语说:让俺试试!然后一发神术下去,两人的毒素都被清除了,浑身还变得干干净净像是洗了个澡。” “怎么做到的?” “用师姐刚刚的魔法。” “啊?” “我知道,那个施法的大块头是食人魔!”帕斯卡得意地揭开谜面。 “在关键的地方打断别人不是好听众的行为。”宝琳娜好像对帕斯卡积压了很多不满。 帕斯卡把汤端起来喝光:“还不是师弟的笑话太老了...嗨,吃饭吃饭。” 小羊羔派果然不错,嫩嫩的腿肉顺着肌肉纤维的方向切成肉条,混着洋葱胡椒裹进酥皮里,锁住的汁水和油脂连同被浸润的面皮一起咀嚼,让人无法拒绝。小小的餐馆和食客的口腔顿时被派的香气充满。 “六十三铜币,客人。”二十铜币兑一银币,罗夏付钱自然没什么压力,但还是有些惊讶:“我们还没点酒水呢。” “客人,你们点的都是好料,而且今年入冬粮食紧俏些,我们不得不涨了价。” 饱餐一顿,连屋外的冬风都不觉那么寒冷,两人去菜场水产区给盖斯德买了一磅小杂鱼。菜场的标价也确实贵了,罗夏看到弗洛兰在水产区的旁边摆了桌椅,桌上还有标准砝码和炭笔写的小册子,他本人扣着顶毡帽呼呼大睡。 “都涨价了。”才过一旬,菜钱和粮食钱普遍涨了一成,以罗夏浅薄的、前工科大学生级别的生活、经济常识也知道物价升得严重。 “罗夏老弟,你打算拎着这些腥货一路吗?” “哦对。”罗夏看无人注意,用【寒冰之触】把鱼冻得死死的收进纳戒。哪天要清理一下戒指里的东西... 就这样回到杜彭大道,最先看到的还是气派的销金窟。就在两人经过时滚出个青年,紧随四个大汉出来。 青年仰面在地,倒着和罗夏对视,正是主动入地狱未遂的瓦朗。 045 隐修院最后的毕业生 “走。”罗夏想要快步离去。帕斯卡更是拉着宝琳娜最快速度跑开。 抓住救命稻草样的瓦朗想要开口大喊:“我的朋友!他是法...”然后感觉自己的嘴巴被牢牢捂住,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这赌狗,知道我是法师还想赖上。罗夏也不废话,【法师之手】伺候。 看热闹的人群又围了起来。“哪来那么多闲汉?”罗夏不知道,瓦卢瓦纳的赌场就像吸引苍蝇的鲜肉,那些消磨完自己金钱财产的人就会在附近盲目地消磨自己的生命。 “瓦朗这家伙突然走大运,赚了多少了?” “中午这小哥救了瓦朗!” “是不是这个小哥教了瓦朗一手...” 没想到青年还是赌场的名人,曾经初入此地的贵族少爷还辉煌过,可惜经历父亲病死、家族破产之后他的“爱好”逼得他跳河。跳河没死成后大家突然发现他手气变得势不可挡,从两个铜板的自助台子开始,滚一中午雪球就豪取了上百金币的筹码。 旁人说完,按住瓦朗的壮汉也分出两個往罗夏这边走来。就在罗夏犹豫要不要当众施法的时候,一位穿黑色教袍的老者不容分说拉住了罗夏,其他人见了老者也自觉让出路来。罗夏被带到相邻的建筑里。 “竟然是教堂?”罗夏见着光明与秩序之神的圣徽大吃一惊,外面根本看不出来,上午还紧闭着门窗。 内里是圣徽之下的厅堂,简单摆了三排两列椅子,两侧都是书柜。屋顶绘制这沐浴光芒下的信徒和天使。 “不是教堂,孩子,是隐修院。”老者纠正后示意两人坐下:“我与其他教士学习、居住、修行的地方,不对外开放。我是见你们遇到麻烦了请来避避。” “修道院建在赌场旁边?” “是赌场开在了修道院旁边。”老者无奈笑了笑:“无知者无罪,而且我还挺喜欢这样的。赌场充满了秩序。” “里面都是概率游戏。” “但被明的暗的秩序束缚着。在像主的照耀之下,我们都在投掷命运的骰子,然后好骰还是坏骰,主的秩序决定着。赌场的打手...他们比圣骑士低劣得多,但都是维序者。” 罗夏对这种亵渎的比较大为震撼:“但赌场好像很糟糕啊,之前那个瓦朗好像是赢钱太多了不肯兑现,难道不是赌场违反了秩序吗?” “呵呵,为它老板和国王陛下赚钱,这才是那个场所最大的秩序...而且他们会质疑瓦朗,突然战无不胜,是靠不正当的伎俩赢钱,违反秩序在先...这也时刻提醒我们,不是所有秩序都意味着光明、公正...” “别说了神父,就连法师都觉得你这套理论有问题,更不会有修士来这修行的。”坐在第一排、一直背对来者的男人倚仗手杖起身,跛着右脚一步一响走过来。 “主教大人...” “还是和以前一样叫我迪普莱西吧,神父。”鹰一般的眼睛扫过罗夏,瞳孔间金芒一闪而逝:“你带了什么进来?法师,还是个帝国人。” 原以为对方要发难,没想到他向罗夏伸出手:“我是圣米勒教堂的大主教迪普莱西。” 罗夏回握,迪普莱西的手格外冰凉。罗夏现在还不知道这座教堂的主教对于王国意味着什么。眼前的男人语气和视线都让罗夏有些厌烦,他散发的气场就是如此。 “罗夏,繁星之塔的法师。” “看你年纪轻轻就成为法师,是不是领到塔里的薪水想到赌场耍耍,嗯?”不等辩驳,主教继续说下去:“别这副表情,好吧你是个正派的小伙...你会不会奇怪我怎么知道伱是帝国人?” 他用手杖点点罗夏脚边:“你,既有山地口音,又有帝都说话的腔调,据说你们的皇帝陛下喜欢搜罗农村有天赋的孩子培养。这儿,瓦卢瓦纳的绝大多数蠢货,听到你们的口音,都会傲慢地以为是外省来的土包子,他们就是这样的人...” 接下来的问题出乎罗夏意料:“你怎么来的?空艇?” “接了护卫商队的活,走的陆路。” “有趣...还有吃力不讨好的法师,我都要怀疑你是间谍了。”大主教笑着继续问:“进城的时候有没有遇到圣骑士为难商队?入境的缴税是按王国法律规定的六厘吗?” 接着他又问关口的吏员有没有“贪吃”、来王都的路好不好走... 罗夏怀着极大的惊奇回答了这些问题,提问者简直不是高层的神职人员,更像是爱民如子的执政官。 “够了,时间差不多了,外面的好事者应该散了,神父你带这位不速之客从后门出去吧。”说完他从教袍里取出小本子和格外精制的炭笔开始记录什么。 “无意冒犯,秩序之神的主教都是这样吗?”临走前罗夏还是忍不住问神父。 神父回头看了眼坐在大厅的男人,笑了:“在这里,他是我的学生,隐修院最后一位毕业生。从这扇门出去,他是圣米勒大教堂的主教、圣王国的红衣宰相迪普莱西。好了孩子,你不属于这里,走吧。” 后院赫然停着王宫标志的马车,车夫已等候红衣主教多时。 ...... 内克尔·让,这位号称瓦卢瓦纳最杰出的银行家最近志得意满。 国王陛下听从了卫士长的建议,请“最富有、最有决断的人来管理陛下的金库、王国的府库”,而承接溢美之词的正是这个年轻、仍有一头秀发的男人。内克尔将要成为王宫的财务大臣! 内克尔刚刚见完红衣主教,这个古怪的家伙执意要在远离金融街和王宫的地方与他首次会谈,在一个更古怪、开在赌场旁的修道院里。 银行家用雄心勃勃的计划说服了宰相大人,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但他还有一剂猛药没有亮相,只有陛下知晓全貌。“陛下,您不必再受教廷和魔法行会的摆布了!”而要受到金钱的管教才对! 想到这,内克尔露出微笑,他已经在马车上了,却看到赌场门口的骚动。 可怜的年轻人正在遭受暴打,他询问周边的人得知,是个倒霉的小子,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不是因为欠钱,而是赢得太多赌场翻脸了。 “瓦朗?”居然是自己认识的青年。 “先生?你认识我?”新的救命稻草出现,瓦朗从拳头下爬到衣着精美昂贵的男人脚下:“救救可怜的人吧!救救我!” 046 新任财相的一枚筹码 “瓦朗,我和令尊认识。”赌场的壮汉停下手,内克尔露出营业时的笑容:“你作为贵族怎么能在这种低劣的赌场玩呢?他们输不起,毫无信誉可言。” “我...我,咳咳,家父早已不幸罹难...” “抱歉,抱歉孩子...”拉起瓦朗,内克尔瞧见可怜的青年还攥着一块皱巴巴的驴皮。 “我认识你们的老板,他还欠着富荣银行的钱呢!叫老板、经理拿着钱来向瓦朗道歉,向男爵之子道歉!”壮汉对视后默不作声走进去两个,剩下两个隐隐钳住二人。而内克尔的保镖也走上前对峙。 “可怜的孩子!听说你一度走了大运?” 说到这个,瓦朗眼睛有了神采:“先生,您无法想象!我头一次这样酣畅淋漓、战无不胜!天哪,在今天的转盘面前我就是最伟大的将军...” 内克尔边听边盘算着:瓦朗的父亲虽然只是個男爵,在瓦卢瓦纳的田园街上随便抛块石头都很有可能砸中一位男爵先生,但是他因为和卫士长走得近,在贵族中尤其是外省贵族里很有知名度、交际广泛... 这间小小的赌场有什么意思?他内克尔要借陛下的担保,和圣王国玩把大的。恰巧今天捡到枚新的筹码...他打量浑身尘土的瓦朗...虽然这枚筹码脏了,要擦拭后才能看清面额... ...... 新的一旬开始,罗夏一直在改改写写自己的论文,同时往返于炼金部和魔法塔之间,要来了大量数据。 虽然论文的核心是“卡诺循环”这个概念性的理想模型,但为了阐明运用到的原理,他还需要做一些实验来建立合适的温标。 谢天谢地,这个世界的常用温标仍是由水的冰点和沸点100等分规定。这是旧帝国时期魔法行会下属炼金协会与秩序教会共同标定的。 没错,光明与秩序教会在旧帝国时期规定了很多量纲和度量衡、统一了大陆上的人类语言通用语,简直是人类之光——“以神的名义,这都是伟大秩序的一部分。” 但在热力学领域,这还不够,罗夏需要一个能描述绝对零度的温标,于是新的一组实验开始了,罗夏在图书馆找到睡着的帕斯卡。 “我要开始了,记得盯好读数。”镁条被打磨得晶亮,小心翼翼贴在有绿矾油的玻璃试管壁上。这些炼金教室的教学仪器被罗夏拿来组装成简易装置,用于测定理想气体常数。 至于绿矾油,也就是硫酸,罗夏也不知道有多浓。炼金部暂时没有这玩意,罗夏找了个会【酸液溅射】的学徒搞来一大杯酸液,把绿不拉几的浓稠液体用水萃了一道再蒸馏,得到相对澄清透明的酸液,是不是硫酸另说,反正能产氢气。 “罗夏法师还会炼金术?”但好像和我知道的炼金术不太一样。这是帕斯卡刚刚被罗夏拜托时的想法。 一开始帕斯卡被罗夏蒙蔽了,他架不住法师“学弟”的盛情邀请来到炼金教室,在没有他人的教室里罗夏露出真面目。 “帕斯卡师兄,你怎么能打退堂鼓呢?卡诺老师不是让你帮衬师弟吗?说到卡诺老师,他给了我扣纪律分的权利,学长你有点危险啊...”没别的意思,就是师弟好心提醒师兄不要被退学了。 帕斯卡怎么会被十六岁小孩威胁?他梗着脖子:“我什么情况还用师弟提醒?” 于是就有了现在:“第十三组,水浴温度36度,生成气体体积...”帕斯卡的声音已经彻底失去活力,有气无力地读数,记录数据。 在其他学徒很可能已经上床准备睡觉的时候,罗夏的实验终于完成。 他粗略估计了一下数据,有些高兴:“多谢多谢,今天的实验完成了,辛苦伱了师兄!” “不愧是少年法师,年纪轻轻就这么有钻研精神...等等,什么叫今天的实验?”帕斯卡本来迷迷糊糊的眼睛突然瞪得老大冲着罗夏。 “别被吓到了,我后面要整理数据...未来几天都不需要实验,感谢师兄帮忙!。” “好...好吧,师弟再见。”帕斯卡一脸疲倦地走出炼金教室,哈欠连天。 阿伏伽德罗常数以后再测...待我测完就是罗夏常数了。暂不引入摩尔量的概念也行,罗夏能得到带质量量纲的理想气体常数近似值。他把氢气的体积除以质量,得到不同温度与氢气密度倒数的关系。 数据点近似地分布在直线上,用回归方程求取后,罗夏把直线延伸至常压下氢气体积近似为零的时候,这个假设的点的截距就是“绝对零度”,热力学温度的零点。 “约负二百八十度,和蓝星的数据很接近啊。”照搬前世的验证性实验,设计粗糙且误差应该比较大,简直是先射箭再画靶子,但和前世相近的数值还是让罗夏没来由的打了个颤。 “誊抄进论文里...这就是开式...不,在这里就是罗氏温标的起点了!”如果论文顺利发表,很可能以后在这个世界学热力学的炼金学家们就要学习罗氏第一定律、罗氏第二定律...用罗夏常数计算罗式温标下的罗氏量...不,还是不要用名字冠名了。 ...... 罗夏来到繁星之塔的一个月,拿着论文的初稿找上卡诺大师。 “这是你写的?”卡诺看着小册子一般厚度的论文,面色古怪。 “是的,学生这些天一直在研究蒸汽机的问题,查炼金部的资料和做了点小实验验证自己的想法。” 卡诺本想说等下会看的,但他随意一翻阅就被里面的结论吸引了:“理想模型下的效率极限?” “一个蒸汽机效率的极限,学生又不懂机械那些矮人的玩意,先从能量方向入手,毕竟在帝国的学院时最擅长的就是【火球术】。” 火球术和这一大堆算式有联系吗?卡诺眉毛都要挑到头顶了。他看了看,叹口气:“好像和魔法没什么关系啊。” “以太过于高妙多变,学生先从自然中的规律入手,后续再深入研究有魔法时的情况。” 卡诺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样的说法,他翻了又翻,有时还要回头看。最后微胖的大师瘫进宽大皮椅里揉揉眼角:“你的奇思妙想十分精彩,很多论证方式简直让我想到旧帝国以前的伟大哲人们...” “但是!你在开篇就犯了个旧帝国以前哲人才会犯的错——热是一种能量?帝国的魔法学院是这么教你的吗?” 047 摧毁“热质说” 热和功都是能量,都采用能量的量纲。 这是常识,但是,是罗夏作为工科狗的常识,不是现在异世界的主流看法! 远古时期,施法者、炼金术士们就发现物质可以被不断分割成很小的微粒。通过观察星体、沙尘和蒸汽,旧帝国时代前的奥法大师留基波就下过论断:元素和以太有最微小的单位,它们在太空和帷幕后的世界漂流、激起漩涡,汇聚成万物和魔法。 “原初之神用祂的伟大神力粘合微小的元素,创造万物。如同我们用水和着细腻的土粒塑成陶器。” 于是元素、或者说物质的最小单位被命名为元素子。旧帝国和新时代更替后,经过闪族人的翻译、再传回主大陆时元素子讹变为“原子”。 能发现原子,这很好,但是施法者,尤其是其中的炼金术士的俺寻思之病有点严重,觉得既然实物是微粒,那其他东西就是小到摸不着的微粒。 以太是微粒,罗夏没搞明白暂不评价;光是微粒,罗夏能给半对;至于有微粒叫燃素叫热素...今天我就要推翻“热质说”!罗夏表面对着卡诺笑嘻嘻说自己会再修改,转头恶狠狠地开始构思“热动当量”实验。 假设热是一种叫“热素”的微粒,原世界的现代人或许会不理解,但这一假说确实容易类比、能描述一些热量传递的现象。 比如可以想象温度是衡量“热素”多少的量,或是度量“热素”储存在物体内的势差,那么“高温物体传热给低温物体”就能被非常形象地比作水从高处溢出往低处流动。 搭配重量级选手燃素说简直是珠联璧合:热素积累到一定程度会激活燃素,燃素在燃烧过程中不断劣化成热素释放。 但是也有解释不了的现象。 有一位坚信热质说的炼金术士住在大陆北方的冰天雪地里。他有矮人、极地精灵两位好友,还有一位学徒。 首先学徒拿来两个一样的大铜锅,一个装油一个装水,然后取来同样重量的冰泡进油和水里,冰完全融化后学徒测温度发现: “老师,为什么油和水失去了一样多的热素,降低的温度不一样呢?” “不同的物质接受或失去热素的能力也不同,一定是环境中的热素补充了温度更低的锅里液体的热素,让冰都融化了。” 然后他的极地精灵朋友问他,为什么搓手会热,他回答说你无意识在搓手的过程中激发了魔法,让以太转化成了热素。 精灵让他用法师之手抓住一块冰摩擦另一块冰,声称冰也会融化。“难道冰块会魔法吗?”炼金术士让精灵别再戏弄自己了。 最后矮人好友来信,他在制造炮管的过程中,把铁柱泡在水里钻炮膛,钻了两個半小时水竟然沸腾了,让他很疑惑:难道热素是一种矿能被钻出来?术士回复他:金属柱里有热素,并且在产生铁屑的过程中有热素被释放出来。 接着矮人又来信:如果热素均匀分布在物体里,用尖钻头钻,水升温少铁屑多,用钝钻头钻,水升温多而铁屑少,是不是矛盾了? 罗夏讲了这样一位生活在极地的炼金术士的故事。 “然后呢?”帕斯卡打着哈欠,用面包蘸走碗底最后的奶油蘑菇汤。 “然后他气急败坏,向帝国当局举报矮人私造重型火器。”说完罗夏割下一块鸭肉送入嘴里。“吃完后一起去一趟炼金部吧。对了,卡诺老师让你把他办公室里的利口酒带到田园大道那边的研究室。” “你也去?还要做新实验?” “别紧张,这次有炼金部的人帮忙。” 炼金部一楼,斯诺法师已经到了,还有几位老哥也在场,库房整理出来的空间内摆着两台装置。它们都有玻璃水缸,盛着相同质量的水。 一台装置水里插着螺旋桨叶,连杆被绳子缠绕几圈,一头系着大砝码。显然砝码放下,在下坠的过程中就会带动螺旋桨叶搅拌。 另一台则是砝码下坠,会带动一台炼金部能的找到最小的转子发电机,电路的一部分缠绕成弹簧泡在水里。 斯诺一脸肉疼:“罗夏法师,这不是破坏性试验吧?你要的电阻丝可是铁铝合金!”没有电解铝的世界里,炼金部甚至尝试过开发法术提炼铝的方法——这灰不溜秋的玩意价格比黄金还高一丢丢。 “放心,不是。机械部分润滑过了吗?我希望摩擦越小越好。”罗夏检查试验装置:“两边的砝码都要齐平在同一高度,这个高度要记录下来。现在室温多少度?和水温一致...” 最后,分别放下两台装置的砝码,一号装置的桨叶转动,二号装置转子转动。 砝码坠地,“快记录水的温度读数。” “然后呢?一组实验就结束了?”帕斯卡有点懵了,这么简单?和他参与的实验不一样啊。 “是的。”简洁的实验和天才的洞见,得到的就是伟大的结论啊...这可是焦耳大神的手笔。 斯诺接过老哥记下的数据:“相差无几!罗夏法师!水真的升温并且温度一致!” 罗夏点点头:“如果能完全排除导线电阻和摩擦力应当是完全一样。不过我们的温度计也做不到精确测出差异就是。” 帕斯卡还是没有明白意图:“你想通过这些实验说明什么?” “罗夏法师设计的实验里,在开始前所有的物品温度都是一样的。按理说不应该有热素的转移。但是释放砝码后动能却使得水升温了!两台不同的装置传递动能,并且没有以太介入就能使水升高相同的温度...” “说明热和功能够转换。”罗夏接过话头:“如果把热看作热素,这很难解释,我们的装置可没有魔法回路。但如果把热看作一种能量,传导到物质内使得微粒发生微小运动,我们就能在一号装置直观地看到:宏观的运动转化为物质内微小运动,其结果就是升温。” 热并非一种物质,而是微观粒子的一种运动现象,可以和宏观的机械运动等价转换。“热质说”能解释的现象我能解释,“热质说”不能解释的现象我也能解释,这,就是“热动说”! 他又走到有发电机的装置前:“二号装置则向我们证明,宏观运动的动能、电能和热也能转化。如果把两台装置垫高,增大砝码下坠距离,我们应该还能看到水升高更高的温度,并在砝码质量、下坠高度和水的质量已知情况下计算出温度和动能的关系。” 于是多组实验开始,得到的一连串数据,很容易就看出,砝码下坠高度和温升呈正比关系。 “你是对的罗夏法师,热和功可以被同样的单位衡量!我没理由再不相信您的能量守恒和等价理论了!” “还有电能,斯诺先生。” 048 出差,去不去? 斯诺法师搞多了工程问题,对于理论模型,实验验证是对的、能解决实际问题他就信。炼金术士,尤其是搓魔导器的老哥,“俺寻思”和“差不多得了”的症状有点严重。 而要说服卡诺大法师和其他法师,还需要逻辑论证,罗夏后续的工作就是整理数据,作出实验结论,然后提出数理模型以推广到普遍结论。 寝室被【光亮术】照亮多个夜晚,只因罗夏孜孜不倦为这个世界的热力学添砖加瓦。 卡诺拿到新修订增补的论文看了许久:“罗夏法师,你真是让我有点惊讶了。”他摸着自己光滑圆润的下巴: “下一步的研究方向可以考虑热、电、动能和以太的转化吧,我们研究组正好有大量数据和记录。” “好的。” “我会作为初审者为你投递到魔法行会的。”罗夏是低阶法师,论文需要中阶或高阶法师作“初审者”为他背书、送审,类似于通讯作者。 “罗夏法师,你证明了热是能量而非物质,那你觉得以太到底是什么?” 魔力吗?帝国和矮人普遍以“魔力”“魔能”相称,而圣王国和精灵分别称其为“以太”和“玛纳”,隐隐有能量说和物质说的对立。 “学生还不够了解,不能妄下定论。”也许是质能二相性呢?这可是魔法啊。罗夏忍不住想。别逼我憋出质能转换方程...算了,相对论就没看明白过。 “斯诺答应给我们做新的动机机器了,你做得不错。这件事先放一边,替我出趟差吧,这个月加钱。” “出差?去哪?” “次级位面。”卡诺转身,解除身后柜子的“秘法锁”,拿出一只文件袋递给罗夏:“这是我们首次发现稳定、人类能够长期生存的次级位面。” 主位面大气与星空之间被厚厚的嬗变尘隔离,大法师也鲜有突破的。而通过魔法仪式或在一些远古遗迹中能发现罕见的次级位面入口。 但那些位面往往充斥极端元素,如水元素位面是无尽海洋,它也有大气,但是气与液的分界并不明显,还有气元素位面,永不停息的风暴、水在气团中不断汽化、凝结,雷电在气团之间闪烁。 发现坚实陆地、可呼吸大气的次级位面闻所未闻,只有在远古时代流传下来的诗篇中有这般秘境的幻想。 卡诺小声说出一個猜测:“指不定是被遗弃的神国...” 这样猜测的不在少数,自沉默时代起,法师和教士们就忍不住思考:消失的神灵去了哪里?状态怎么样了?如果祂们逝去,会留下什么? 在高阶法师多次确认并往返后,魔法行会、繁星之塔计划组织约百人的队伍,分批次送入该位面的指定位置,尝试建立一个半永久据点。 “真的让我去?我是来留学的。”罗夏可是帝国人,难道这种好事不应该悄悄滴进去,打枪滴不要? “想藏也藏不住,通过魔法行会,次级位面的消息帝国方面自有人知晓。现在大规模的探索也是初期考察结束后的半公开化。”卡诺敲敲桌面:“至于为什么请你去,宝琳娜忙得很,帕斯卡无药可救,我也只能找伱了。” 探索发现次级位面是一片荒凉、只有沙石的土地,大小约等于圣王国的大区,边缘被嬗变尘封锁不可感知。虽然大地没有生命,但是位面的以太浓度很高。 “负责初期探索的大法师背后还有庞大的家族,他希望能在次级位面划一块地盘,成为圣王国承认的家族封地。有这样想法的老家伙还有很多,就这样给了我们国王陛下介入的借口。”卡诺冷哼一声。 罗夏有点奇怪:“那发现者怎么不宣称整个位面的所有权?” “探索是魔法行会的大法师们共同完成的,我也去过一次,什么都没有的荒芜之地。相比土地本身,转化为封地带来的爵位意义更大。再说了,给他,他也吞不下!一片王国十三分之一大小的荒地有什么用呢?他要开发,就要有更多法师、普通人参与建设,要凡俗的力量介入。 国王陛下的财务大臣、卫士长和魔法行会谈判,希望行会承认次级位面作为王国的领土,然后册封发现者和一些大法师为位面里的领主。同时索要中心区域一万亩为王室领地,约是位面大小的十五分之一。” “魔法行会能同意?” “罗夏呀,魔法行会是什么?”卡诺摇摇头:“它不是团结严密的组织,仅仅是法师们出于共同利益而加入的协会。 相比交给魔法行会让全体法师所有,显然得到王国承认的册封更能有利于发现者,他和这里很多大法师一样,本来就是王国贵族出身。而商人出身的大法师更需要头衔和封地跻身贵族,很容易就被那位发现者和国王陛下收买。 当这些家伙坐在奥法元老院,他们代表的是圣王国的魔法行会分会;在这个分肥的时候,他们代表的是自己、家族的利益,哪有什么行会?”卡诺摊摊手。 “老师您不是贵族出身?” “你老师,我,卡诺瞧不上这些荒地,瞧不上这些人。嗯对了,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罗夏想了想:“国王陛下都伸手了,教会没理由不掺和进来。” “没错,奇怪就在此,教会一直没有表态,国王陛下也不希望教会再来分一杯羹。” “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我不会把自己的学生往火坑里送!位面发现的时间已经一年了,我们几个老东西来来往往不知道多少回了,确认就是一块荒地。这次除了法师,主要是普通建筑工人进入修建据点,你作为随行法师之一要注意看有什么突发情况。 我说了这么多,口干舌燥的,到底去不去?”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罗夏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他深吸一口气:“我去。记得给差旅费。” “好极了,四天后我带你去位面的传送入口。” 049 出发前的准备 “罗夏法师,您订购的振荡石英到货了。”塔灵的声音在罗夏的宿舍内响起。 振荡石英这种炼金材料可以通过魔法行会下属商会订购,作为关照,繁星之塔享受行会送货上门的服务。 从收发室取到后,罗夏直接去炼金教室。“到底怎么回事?”不知怎的,繁星之塔似乎一直没人上炼金相关的课程,教室始终闲置着,上次的仪器也是要先擦厚厚一层灰再用。 炼金教室有额外的防护,适合用来验证罗夏在皮甲上得到的信息。 振荡石英通体灰白,是六方柱状晶体。在一箱有大有小的水晶中,罗夏捡出一支粗细刚好握住的,开始注入魔力。 手中的晶体从灰白开始变得澄澈,但是没有其他变化。 向物品中注入魔力是罗夏之前常干的事情,往常魔力浸润物体很流畅,然后就会到一个极限值,物体开始发光。手里的水晶不同,罗夏感到自己的魔力输入的过程十分滞涩缓慢,也远远到不了水晶吸收魔力的极限,仿佛无底洞。 这样下去不行,需要换一种方式。 罗夏挑出一块巴掌能完全包裹住的小晶柱,用【魔力驱动】,引导环境中的以太向石英凝聚。终于除了晶体本身微微透明,还开始颤动。 还不够。罗夏还是觉得振荡石英如同无底洞吸取着魔力。停止注入,石英马上剧烈地把魔力释放出去,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按这个方向走下去...罗夏见箱子里有磕碰产生的石英粉,如同灰白色的沙子。他倾倒箱子的一角倒出一掌粉末,再次注入魔力。 终于似乎到了一个极点,掌中的沙子好像沸腾了一样颤动翻滚。 这样不行!罗夏赶紧切断以太,从教室的清洁柜找来一块绸布捂住口鼻,再用【法师之手】托起那一捧石英粒,重新再试验。还要同时施展【魔力驱动】是十分困难的,还好对于罗夏来说熟练度足够高,他在全神贯注下也能做到。 注入,跳动,“沸腾”,然后是炸开。 在教室的一角,细小的沙粒喷发四散,伴随着的还有强烈的魔力冲击,对于罗夏的体验来说,好像吃了一记无声却短促尖锐的咆哮,【法师之手】和【魔力驱动】都被“无声尖啸”打断。 眩晕和刺痛席卷而来,但是罗夏还是很兴奋,自己尝试成功了!他拍拍身上的石英碎屑,看着一箱子水晶,分出小而碎的,用【分解术】批量制造出沙粒。 还要试验范围,最好能别影响到自己。 之后他找来有储能回路的光亮术卷轴,保证它处于一直激发的状态,再次操作,随着振荡石英沙爆炸,卷轴果然熄灭了。 多次试验罗夏大概掌握爆炸和禁止魔力运作的范围大概是以爆炸中心计直径五米的球形区域。 这时罗夏心有所感,打开面板,果然多了一個【罗夏的禁魔尖啸(白)】法术。 但是这个法术的词条不太一样,由“魔力凝聚”和“振荡石英沙”组成,后者词条是灰色的,并且不可复制移动。 还有面板久违的评语:借助外物施法是弱者的行为,可是很管用。不注意距离能恶心到施法者自己的法术,可是很管用。 随便你怎么说,好用就行。打扫阶段,罗夏不停用【空气炮】吹扫地面,把散落在地上的石英粉末聚到一起再清理掉。 哦还有一件事... 罗夏盘算着日子差不多,拿出信纸写信给自己的父母和卡洛琳老师,介绍自己的近况。 在给父母的信中,罗夏介绍了圣王国王都瓦卢瓦纳的情况,抱怨了一番面包价格的大涨,以及自己将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出一趟差,讲了讲国王陛下要册封大魔法师的事情,出差的目的地就在这些新贵未来的封地。给卡洛琳老师的信件里则谈了谈自己在“炼金学”上取得的成果和关于魔力的疑问。 出门,罗夏发现出租马车越来越难等到了。 等他终于上车后问车夫,车夫的回答是:“少爷,坐车的人越来越少,驾车的可不就越来越少吗?现在日子不好过,以前愿意坐我们车的顾客都宁愿走路,依旧富贵的老爷们都有自己的车。” 车夫穿得单薄了些,说到一半擤了下鼻头:“我的同行都去外省赶货运马车去啦,我舍不得我年幼的女儿,也就在这王都熬着,迟早也要找别的事干。” 在魔法行会,罗夏寄信已经轻车熟路。不愧是王都的行会节点,传送信件的法阵桌都按照方位分出八台。 从行会出来,罗夏没有回魔法塔,而是辗转来到一处商业街,他找了个茶馆露天的位子坐下,斜对面的房子挂着“帕恰卢卡商社”的招牌。 他坐着等了一会,对面房子走出来个职员。 “罗夏法师?你带了约好的货吗?” 罗夏丢出一卷羊皮纸筒:“三张【光亮术】”按照市场价,一张大约十银。但罗夏是来领“工资”的。 对方点点头收下,放过来一小包金币。 一,二...只有四枚金币,还是王国的。“少了。我的要价是八枚。” “就是这个价。” 罗夏暗中用【法师之手】钳住职员:“八枚,我和你们老板说好的。”理论上还有十二枚金鹰币寄到便宜父母家里去,现在罗夏也有点担忧了。 面对法术发难,职员面不改色:“大人,您和老板谈的价是这样,但我们员工还要养家糊口,我们经理还要维持商社,您就体谅一下下面人的难处吧!” 罗夏对这个衣着精制,油头粉面的“下面人”感到一阵恶心:“那交易取消喽,我回帝国后直接和你们光头老板商量。” 公然克扣的家伙脸色终于变了变:“大人,您这样做只会把商社架到火上烤!大家都是同僚,何必这样呢?您瞧,我手上确实没钱,您还要金币只能找我们经理了!” 罗夏不再废话,也没拿金币,用【法师之手】抽回卷轴准备起身离开。 “六枚!不能再多了!”男人咬咬牙,挽回了法师。 罗夏坐回位子打开钱袋,让对方掏出两枚金币添进去:“我理解贵社的意思,也懂你们有规矩。但腰斩还是太过分了吧?” “我的少爷哟,您不了解行市。唉,我要挨经理的骂了。” 罗夏对商社职员的表演无动于衷,喝着茶默默注视他回到商社里去。 050 荒芜死寂 “盖斯德·亚兹,我不在的时间里要照顾好自己呀。” “嘎!” 斯黛拉花园除了花园迷宫,还有人工湖和草坪,湖里有鹅有鸭子,罗夏给盖斯德系上一小节丝巾,让它自己在湖里和其他鸭子凑活过。 希望鸭子别和人一样搞地域歧视... 马上就要走了,罗夏的纳戒里也清理了一番,除了固定的钱币、书,还装了振荡石英砂和糖。现在的糖白砂一般的很昂贵,只有炼金部才会在炼药时少量使用,更容易买到的是一块块的黄糖。 罗夏乘车随卡诺一齐来到郊外,在农田边的空地上已经支起巨大的帐篷,让人怀疑是征用马戏团的,围着帐篷停靠了许多马车,还有工人在扩建道路。空气中散发着牛与马粪便的味道。 “这里场地还有些凌乱,我们赶快进去吧。”巨大帐篷里好得多,除了边缘堆着许多物资包裹,中心的高台占据最大的面积。 “当时是怎么发现的?” “这位就是罗夏法师吧,您好。”一个干练的年轻人走过来,他没有穿着宽松法袍,而是猎装:“我是二级法师弗朗索瓦,作为发现者的儿子,我来回答您的问题。” 他领着罗夏和卡诺登上高台,刻画的法阵几乎占满台面,法阵流淌着熔融黄金般的金属液体。“去年冬季,有农户向领主报告自家的水井突然干涸,他表示水井在他祖父小时候就有了,从来没有干过。 领主介绍下,农户找到行会下属的石匠会,希望重新打一口井。家父对古井干涸感到奇怪,也去探查了一番,在井底找到了魔法回路。” 弗朗索瓦指着法阵:“没错,就是这个法阵,它吸取了地下水,不知怎的被激活了。经过家父和各位大师的试验,我们在同一位置上构筑了更大的法阵,成功穿越到新位面。” “你的父亲,格拉诺尔大法师也是胆量过人,”卡诺接过话头:“次级位面往往不适宜人类生存,当时你的父亲留下这里的定位后就传过去了。” 猎装的年轻人笑容更盛:“机会总留给强大与勇气兼具之人。前日国王陛下接见了我们父子,他盛赞和鼓励我们继续探索位面。” 罗夏注意到卡诺在点头的同时表情有些不自然,三人在台上站了一会,马上被叫下去。 “我们这还有新来的小子,代替卡诺大师...”同样猎装的领队有着结实的肌肉,肩膀宽厚四肢粗硕。这个叫尼莫的男人眼神敏锐,不停观察和设想潜在的危险。 他集中起所有要进入次级位面的学徒和法师,在这些人前面叮嘱注意事项。 “所有人,没有手牌的都来领!这是你们的生命牌!如果不想走丢后找不着,活活饿死渴死在荒漠里...” 领队尼莫亲手给罗夏左手绑上手牌,山羊皮带把手腕勒得紧紧的,固定住表盘一般的黄铜圆盘。显然上面有魔法,可以追踪到佩戴者的位置。 “走了。” 包括卡诺在内,八位大法师均布在法阵圆周,伸出右掌。鼓点奏起,号角吹响,以此为信号,八法师一齐向法阵注入魔力。 法阵内的液体金属沸腾起来,罗夏清晰地感受到周身的所有以太都被大法师调动起来,翻涌着奔向法阵。 这些大法师一齐施法,魔力波动比在安托瑞拉的广场还要剧烈…罗夏在心里暗暗比较 “直接踩上去。”领队束紧背上的包裹,主动跃入阵法内。罗夏跟着效仿,仿佛踩在什么柔软的东西上,身体被浓缩的魔力托起,视野内红光大绽... 红。 过了好一阵,这片红色有了分野: 上,是不断流变的天穹,不均匀的粉色无序涌动着,没有天体,只有茫茫的淡红大气。 下,广阔无垠的大地不断延伸,赤橙的荒漠暴露着沟壑,没有一丝生机。 空旷、死寂,如果有人想要为这片大地绘制图像,他仅需要一种颜色就够了。不难想象,如果独身一人,他将被这片赤红沙土和孤绝包裹。 罗夏和先遣队其他队员们正站立在荒原的高点,脚下是比来时还大的法阵,仅仅是刻画在红土地上,而没有流动的金属液体。 这片空间干燥、温度宜人,但在场的法师都感到“灼热”。不是大气的热量,是浓郁躁动的以太。 “这里的以太非常浓郁,以至于法阵不需要消耗导流体都能启动。” 主世界的法阵、卷轴都需要能承载以太的介质勾画魔法回路,如用液态金属、掺了水晶粉末等特殊矿物的墨水。 但这里不需要。罗夏试着用【魔力驱动】,能感到引动的以太浑厚黏滞。 “我们赶快离开法阵,还会有下一批人员物资传送过来。” 法阵再次亮起,工人和物资包裹传送过来,大伙都对传送的体验感到神奇,还有人第一件事是确认自己有没有缺胳膊少腿。 “好了!所有人点到,点齐后开始布置驻地!”尼莫领队开始组织众人。 一队工人在地势更低的地方开挖坑洞,另一队支起羊毛帐篷。学徒也帮忙支帐篷。 而法师有其他重要的任务。 “各位法师,首先我们需要支起钟塔。它将成为我们驻地的标志物,也为我们报时,这個位面没有天体,也不分昼夜,只能靠机械钟告诉我们时间。” 由于传送能力有限,除了物资,大型建筑机械带不进来。这时就要靠魔法的力量。 罗夏用麒麟臂一般的【法师之手】立起木料插入坑洞,弗朗索瓦则用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法术【活化绳】: 在他操控下,绳子歪歪扭扭动了起来,自己系在中心的木料和四角插入地面的木销上,成为固定中心柱子的拉索。 工人们忍不住观看法师们施法,等到机械钟挂上立柱后,更是情不自禁地叫好。 另一组法师就没那么顺利了。领队尼莫和中阶法师伊娜的任务是利用【造水术】填满蓄水池,当然不止他们两,还有会这个法术的学徒。物资中有一些饮用水,但不够几十号人消耗。 “没有用。”伊娜再次尝试施法,以往呼唤蔚蓝的微妙感觉在这个位面完全没有出现的迹象,永远是干燥的大地,仿佛在拒绝生命的存在。 难道要提前中止回到主位面?就在尼莫权衡计划的时候,听到了罗夏法师的声音: “是要造水吗?我来试试。” 051 罗夏牌纯净水 “你试试?”伊娜正为施法失败感到烦躁,打量一番罗夏:“你还是低阶法师对吧,完成你的任务也辛苦了,还是省省自己的以太。” 领队尼莫觉得伊娜言语太冲,想要挽回,但也不认为罗夏能够成功:“罗夏法师,刚刚参与地标的建立消耗不少吧,或许我们等会就要开启传送,还是节省魔力稳妥些。” 罗夏发现学徒中还有自己的学生,自己热脸贴了冷屁股,也不再废话,直接施展【罗夏的造水术】。 不知怎的,在这片被嬗变尘直接笼罩的次级位面中,其他法师感应不到水元素位面的存在。 这时候就需要在主位面也感应不到水元素位面的罗夏站出来,“魔力凝聚”+“水元素转化”,一瞬间涌出大量澄澈纯净的水。 “你是怎么做到的?”尝试十多次全部失败的伊娜表现出惊讶和不服气。 “诸位都会【火球术】吗?”罗夏问了个出人意料的问题:“调动和浓缩环境中的以太,转化为火元素,就凝聚出火球了。” 伊娜明白了罗夏的话:“你的意思是比照【火球术】凝聚以太,然后直接转化水元素?在主位面转化是很困难的...” 尼莫和后面过来的弗朗索瓦也反应过来:“但在这里,以太浓度极高,转化是可以成立的。”说着他们也开始尝试。 可惜知道了理论也不一定能马上学会,罗夏也不会制作学习卷轴——能够缓慢演示施法魔力波动本身也是高深的技艺,掌握的法师稀少也是学习卷轴昂贵的原因之一。 “罗夏法师,请问你转化水元素的时候会想象什么呢?一望无际的大海?还是溪流或奔腾的江河?”在“元素转化”这一步,其他法师尝试沿袭原版【造水术】的经验,无疑是失败的。 常规的【造水术】,施法者不生产水,只是元素位面的搬运工。但在次级位面,大家找不到水元素位面了。 “如果是呼唤寻找水元素位面,或许需要想象宏观的水体,让我们内源以太匹配到它。”罗夏站到人群中心,其他法师和学徒自觉让出位子,环绕、紧紧盯着他。 “但是对于魔力转化元素,首先要构想纯净的抽象的水,然后想象它从水蒸气液化、汇聚成水露的过程。” 对于罗夏来说,他的脑海中把握了抽象的水:无论是微观看水分子内原子及其成键方式,还是宏观上水基本的理化性质,都能帮助他引导元素转化指向纯粹的水元素。同时他还熟悉水从非凝聚态相变为凝聚态的图式和相图。 “诸位可以在一开始不强求转化液态水,而是先压缩以太生成水蒸气开始,当我们制造的水汽达到一定浓度自然会液化。” 尼莫和伊娜率先成功,他们双手相对张开,在两掌之间不断引导环境中的以太聚集,然后两人清楚地感受到手掌湿润起来。接下来维持当下以太运行的方式继续提高通量,真的涌出了水流。 “成功了!”伊娜十分欣喜,随即想到一个问题:“罗夏法师,伱是第一次来到次级位面,为什么这么快就能找到元素转化的方式造水?” “我在原位面就研究过这种方法。”至今也没有学会原版的【造水术】,罗夏发现自己似乎极难掌握空间和召唤相关的法术。 在这里罗夏版的【造水术】更容易施展得多。罗夏猜想:首要因素当然是这个位面高浓度的环境以太,另一個因素则是环境极度的干燥——没有风吹和强烈的日晒,现在他的嘴唇就已经发干了。 也就是说,在一方高浓度一方几乎没有的情况下,以太或许就有自发向水元素转化的倾向。为什么在这个位面没有自己发生而需要法师施法呢?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就像一个小球在斜坡的上面,但在小球和下坡段之间还有一节小小的上坡段,需要法师花费自己的魔力“把小球抬过上坡段”,越过最高点的小球就能自己滚下去了——越过元素转化的能垒,以太就会自发地开始嬗变为水元素,接下来施法者只需要继续压缩环境以太维持浓度梯度。 “你在主位面也能完成这样的水元素转换?”伊娜有些不可置信,这是低阶法师做得到的吗? “是的,基于【火球术】,我目前最擅长的法术。”罗夏把双手举过头顶,和火球术一样凝聚出一团纯净水,不断地在球形区域内流动并且不断壮大。罗夏感到在这个位面凝聚以太十分地轻松,到现在都没怎么消耗自己的内源性魔力。 学徒和围观的工人微微惊呼,直径约五米的巨大水球漂浮在少年的头顶,在他稳健的引导下飘到蓄水池上方。 哗——水球崩溃,溅落进池子里,顷刻间临时蓄水池有了三分之一的水位。 这番略带表演性质的操作博得学徒和工人们的喝彩:“好呀!”“法师大人厉害!”尼莫领队也握住罗夏的手:“罗夏法师,你能解决水源让我们的任务能够继续,帮大忙了!” 也有不能成功的法师,弗朗索瓦就始终不能转化出水,最终耸耸肩放弃:“老实说,我一直不能驾驭好环境中的以太,这个法术确实不适合我。”想到他【活化绳】的精妙操作,罗夏猜测弗朗索瓦可能擅长的是附魔、变化系的法术,以操纵自身魔力为主。 以往的探索都是大法师短期进行,本次行动是第一次长期驻留次级位面,需要建设能让普通人也能居住一段时间的长久设施。 “我们搭好了临时帐篷,但是还要建设更坚固的房屋。”召集法师和比较优秀的学徒,尼莫在最大的帐篷、临时指挥所里开会:“这是建设区域的图纸,这是原先设想的建筑。为了加紧工期、在没有大型器械的情况下完成任务,我们施法者要和建筑工人共同参与建设。” 现在先遣队领队尼莫就成了临时据点一期项目的“包工头”,一时间尘土飞扬。 施法者建筑的方案是先打好木桩,然后在木桩的位置上施法【土墙术】,让木桩嵌进土墙里。 罗夏依旧用巨力版的【法师之手】负责打桩,弗朗索瓦释放【土墙术】。刚搭起一栋平层小屋的胚子,弗朗索瓦就频频擦拭额头上的汗珠:“不行,这样建房太慢!” 052 魔力掌控 施法者用魔法造房子的确比建筑队快。但是施法者也会疲劳,建好一间后需要长时间休整。 这些贵族、富人出身,玩弄以太的家伙确实更娇贵。对于建筑工,热乎乎的谷物粥还掺着培根、面包管饱就是一顿好饭,在帐篷里直接躺着就能休息。而在大部分法师、瓦卢瓦纳出生的学徒眼里,饭菜和休息的环境都比较粗劣,在这样的条件下连体内的魔力恢复都会更慢。 罗夏和弗朗索瓦配合得很好,建出来的房子平整坚固。但是今天领队给他们的任务是敲傍晚钟声前建好三栋一层住房,在弗朗索瓦得不到良好休息的情况下【土墙术】的施法速度和质量都会下降。 “抱歉领队,您交给我们的任务超过我的能力了,罗夏法师做得很好,但我不能保证自己后续的完成质量。”弗朗索瓦是个果决的人,在判断自己的情况后主动找到尼莫。 用刚刚的方法确实太慢了。罗夏环顾四周,发现人工队和魔法队里的其他小组还不如自己与弗朗索瓦,无法达成预定的计划。 弗朗索瓦在变化系上的施法技艺高超,【土墙术】得到的墙壁平整光滑,而其他魔法建筑小组的墙可能还需要工人修缮找平,更是慢。 “尼莫领队,我有一个想法。”望着沟壑纵横的橙红大地,土层分明,罗夏想到了前世的高原以及生活在那里人们的建筑方式。 “挖洞?我们又不是矮人...”尼莫一开始听到罗夏提议建造窑洞是拒绝的,但是越想越可行:“好像确实可以,罗夏法师,和我一齐找建筑工人商量一下。” “嗯...确实能更快...”罗夏画了个草图给工头,对方马上理解了他的意思:“这里的土质黏性挺大,我看可以在北面陡坡上先凿出個洞试试。” 弗朗索瓦看着草图摸摸下巴:“用【掘穴之爪】掘进比不停释放【土墙术】省力些,但这样的洞是不是不美观?” “这位法师老爷,我们不是临时据点吗?您要是觉得挖出来不好看,可以在洞口修缮嘛,现在外墙只需要搞个门脸,更省料不是。” 听到工头这样一说,弗朗索瓦也眼前一亮。他是未来领主之子,开拓这里可是自己家族的大事业。自家在此的府邸当然不能如此修造,但是底层领民的住房用窑洞解决显然极大节约了人力物力。 想到这,弗朗索瓦也开始支持窑洞方案了:“别再犹豫了,尝试着造一个样板怎么样?” 要成为瓦卢瓦纳有口碑的建筑队,造拱券是必备的技术。因为这是大陆上建造大型建筑必须的方式,教堂跨度极大的穹顶、宫殿复古的门头以及跨越赛涅河的诸多石桥都是拱形结构在支撑。 所以对窑洞的拱形支撑,建筑队里的石匠轻车熟路。他粗糙的大手握住炭笔,在灰石板上写写画画,根据预期的窑洞宽度算好了曲率,绘制出简略的草图并在实际场地上确定好位置。 试验分出两组,弗朗索瓦用【掘穴之爪】协助工人挖土,起初小心翼翼,挖一段就用砖砌好墙壁,后来确认不容易坍塌也就放下心来掘进。 另一边伊娜和罗夏分为一组,开始前伊娜直言:“可能不需要你动手。” 啊?罗夏疑惑地看着伊娜动作,她把手按在土壁上:“【塑石术】” 随着施法开始,以伊娜手掌为中心,土壤仿佛开始液化,波动着变换形态,部分排开形成窑洞的轮廓,部分被压缩形成质地更紧密的内壁,剩下多余的土壤也被挤压塑性为桌台、椅子和床。 罗夏进去,摸摸墙面和桌椅,全都光滑平整。这些家具的材质已经致密到如同石料。虽然没有雕花装饰,但绝对比临时帐篷里的板条箱拼凑的好得多。 得益于粘稠的以太环境,再加上施法速度不快,伊娜操作魔力的过程在罗夏眼里似乎有迹可循一样可被隐隐感知到,也正因为如此他也更有体会,明白眼前这位中级法师的技艺多么精妙。 中级法师和人工队的差距瞬间就分晓,尽管人工队还有弗朗索瓦这个二级法师助阵。虽然她人拽拽的,但也有骄傲的资本啊。“学习了。”罗夏情不自禁赞叹。 伊娜一笑:“罗夏法师,你要是能做到这样的掌控程度,或许可以在繁星之塔申请副教授。”她补充道:“当年我就拒绝了魔法塔的教职。” 在确定了可行性和稳固性后,建筑方案全部改为在土壁上打洞。看着热火朝天的现场,罗夏突然一颤,仿佛看到一幅景象: 红色的土原沟壑纵横,壁上是一排排窑洞。这场景,刷新出头上系着毛巾、搭着羊皮背心的老秦人也不违和,就差扯着穿透力极强的嗓子,让一曲山歌响彻次级位面… “还制作家具的话消耗太大,还是就修造穴居吧。”伊娜评估了自己的状态后调整了工作方式,于是新的窑洞制造过程中也产生了多余的土方,靠罗夏用麒麟臂版【法师之手】搬运。 这法术就是搬砖神术啊。 就这样想着时,罗夏突然有所感应打开了面板: “魔力凝聚(紫900/900)” 经验值满了?接着在面板内,词条的字样涌动,新的名字和颜色出现: “魔力掌控(橙)”而经验值则变成了星星槽位,三格中点亮了一格。 细看面板的注释:“魔力掌控”,在没有其他意志干扰的情况下,把自己的意志赋予环境中的魔力,如同主宰内源性魔力一样。 这个描述很厉害但又不是很清晰...接着罗夏就亲身感受到不一样了:仿佛自己“膨胀”了一番,现在可以清楚地感知到周身半径约十步的以太,并且只要他想,【法师之手】似乎能再膨大,膨胀到“巨人之手”的地步。 不,不仅仅是单纯的膨胀,他心念一动,凝聚的以太团不再是手的形态,而是更适合的承装土方的翻斗,又能自然使之如臂,运动的灵巧契合上和“手”的形态没有分别。 回到伊娜旁边再次看她施法,罗夏对她的施法过程感官更加清晰了,他虽然不能直接看到,但仿佛获得新的感官,对伊娜的操作有了一丝明悟。 【塑石术(灰)】“魔力掌控(橙)”“附魔”“?”“?” 词条不完整、没有点亮的法术在面板中显现。 053 没有黑夜的安眠 这是…我没有掌握的法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罗夏意外又暗喜,难道说自己可以靠面板化身卡卡夏? 不,没有那么轻松的事情。罗夏很快冷静下来,他先是通过“魔力掌控”详细感受了伊娜的施法过程,也就是说【塑石术】的前两步都是自己把握到的。 面板的便利在于总结两个施法步骤、揭示剩余两个步骤才会完成法术。 “只要向土石赋予以太就可以了吗?” “当然不是。罗夏法师,你应该清楚,只是简单注入以太,大部分现实物质会发光、放热等。我们需要让以太和土元素结合。” 面板没有反应。刚刚这句话应该就是说的“附魔”过程。罗夏继续套话:“如此一来就能按自己的心意操纵了吧。” “哪有那么简单…罗夏,你是我的学生吗?我怎么感觉自己在上课?”虽然这么说,伊娜还是边施法边继续解惑: “要让土元素成为活跃的、可变的状态,你需要想象他们通过以太短暂获得生命驱动力,然后再把你强烈的图像传达给他们。” 边说着,又一个窑洞逐渐成型。在罗夏眼中,面板里问号的词条慢慢浮现: 【塑石术(白)】“魔力掌控(橙)”“附魔(蓝)”“物质活化(白)”“映射(白)” 面板上成功解锁了法术,但根据经验,白色熟练度并不能保证成功施法,以学院和魔法塔的评判标准并不能算学会它。 尽管如此,至少罗夏已经初步掌握理论,可以练习了,这点很重要。 “您现在确实算是我的老师了。同行的每三人中就有值得我学习的老师。” “即便是三個地精?”伊娜法师已经塑造了三个窑洞,即便次级位面浓郁的以太让施法消耗大大降低,她也需要休息了。而此时人工队的第一个样板间才刚刚完工。 罗夏一时被呛到了:“…地精算人?好吧,至少他们挖洞能力不比有工具的矮人弱,这点很厉害。” “而你刚刚试图向我学习挖洞。在你眼里我是地精吗?” 没想到伊娜法师还有把天聊死的天赋,罗夏转移话题,不,应该是回归他真正想说的: “伊娜法师,我想尝试一下【塑石术】,既然您在休息,能否看我施法然后指点一下?” “伱之前学习过【塑石术】吗?比如使用过学习卷轴、了解原理和拆分练习?” 罗夏摇头,伊娜单手叉起腰:“那我看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如果在之前,伊娜只会制止罗夏的尝试,在她看来通过看自己三次施法就试图掌握一个中级法术是不可能的,完全是浪费魔力的行为。 但是罗夏造水的表现给了伊娜深刻的印象,不再以常理揣度这位卡诺大师的学生。 深吸一口气再呼出,罗夏学着伊娜的步骤把手放在土壁上,他的手掌触摸着粗糙干燥的橙红土壤,调动以太通入其中,并试图让以太停留更久更稳定,而不是溃散为热量、光。 维持这样的状态是罗夏首次操作,有些困难。好在琢磨【光亮术】有相似的感觉。以太与土壤结合了一段时间后,罗夏能感到部分以太不再处于自己掌握的状态,相应的土元素活跃了起来,宏观表现就是罗夏手掌下和周围的土壤液化一般并且开始涌动。 “第一次施法就能做到这样吗?罗夏法师,你除了塑能系,变化系也很有天赋啊。” “过奖过奖。”罗夏试图扩大土元素活化的范围,加大了以太的输入量试图往外扩散。 伊娜凑到前来仔细观察活化的情况:“但是你也别得意。让足够多的土壤‘活过来’、最后让活跃起来的土元素遵循心里的蓝图精准运动才是最难的。” 罗夏感觉附魔的以太量差不多了,开始驱动土壤变化起来。起初还算顺利,但进行到一半时罗夏感觉土元素失控了,变化中的部分不断地溃散,没有变化的土壤往下坍塌,最后留下一个不大的、表面无规则的洞。 “果然塑性失败了。”伊娜检查起坑洞表面,掰掰土块检查硬度:“你的土元素活化的程度不够充分和均匀,让你在让它们‘执行命令’的时候有快有慢、有偏差错误。 不过总的来说第一次使用这个魔法,还是尝试你等级下极限范围,失败也是正常的,嗯做得还算好了。” “感谢指教。”罗夏点点头,检讨自己是“物质活化”这步不够好,进而导致了最后“映射”的失败。他思考片刻,抬手贴到洞顶,把法术的范围缩小到需要变化的部分土壤,优先固化好拱形顶。 再次活化、变形,弧度逐渐成型,过程或许远不如伊娜顺畅,但也算是堪堪成功了。 “恭喜,恭喜,如果你把目标换成小点的石块之类,都可以算你掌握这个法术了罗夏法师。” 罗夏分批次用不成熟的【塑石术】改造土洞的顶部、墙壁和地面,让它终于算得上土洞了。就算如此,罗夏完成自己第一个“作品”的时候“人工队”还在捣鼓他们的第二个和第三个窑洞。 诶怎么挺热闹的?罗夏看过去,几个师傅围在洞口,两股土石分别从‘人工队’二号洞和三号洞里扬出,原来一个洞是【掘穴之爪】加持的弗朗索瓦,另一个洞两位肌肉精壮的工人用铁锹和铲子狂挖。两边似乎在比赛,负责砌墙的工人现在激动地呼喊,也不偏心自己人,弗朗索瓦同样有人为他加油。 看着猎装已经全是尘土、浑然不觉且战意昂然的弗朗索瓦,罗夏微微一笑。 钟声在这个世界第四次响起,它不是城市里的钟楼一样一小时鸣一次,而是三小时一响。第三次鸣钟放工吃“晚饭”,第四响意味着需要休息了,众人分配到窑洞或者临时帐篷准备睡觉。 次级位面的天空一片明亮流变的粉色,没有星体,也就是没有昼夜的变化,始终保持光明。 按人的生理,没有夜晚是难以有正常睡眠的,好在第一天大建是最累的一天、窑洞口充当临时门的毡布够厚隔绝大部分光线,罗夏躺在僵硬的土床上,马上就要进入睡眠。 无夜之夜入睡,会是无梦之眠吗? 054 碎,梦,流荧之森 自己在梦里。 罗夏清楚地感觉到这一点。此刻他就像幽魂一般,被动地观看着发生的一切: 遮天蔽日的森林,巨木一根根倾倒又一根根破土而出,燃烧的天空坠落流火天星,离奇地,被看似脆弱的树冠抵挡。 燃烧着的树叶与其他屹立的树干剐蹭颤鸣,再加上主干压垮的哀响,整个森林在这样的背景音里包含着飞禽走兽的啼叫。 视角被动地升高,罗夏从仰视巨木之林变成俯瞰,视野所见都是近乎末日的景象。 天与地的分界,森林的焚灭与新生同时发生,似乎有两股力量焦灼地拉锯。 在森林中心站起一只暗绿色的巨兽,仰天咆哮,回应祂的,是更集中猛烈的天降流火。 比兽王更能激起恐惧的嘶吼被破空的爆鸣压过。 巨兽被灼烧、撕裂的伤口渗出紫黑色的污血,然后飞速地愈合,生长出赘余的息肉。 意味着每受伤一次,巨兽就变得更狰狞可怖,同样树冠每恢复填补一次,新生的巨木就越混沌张扬,巨兽身边的树已然脱离了植物的范畴,化作向天空挥舞的粗硕触手。 天上的力量似乎意识到了巨兽和森林的恶变,停止了流火的坠落,直到一道金芒贯穿巨兽,持续灼烧着祂。 嘶吼从震耳欲聋陡然转为无声无息,罗夏无法在听到一点,只能从巨兽的动作判断祂还在喷发着自己的痛苦和怒火。鸟鸣、兽吼也听不到了,万籁俱寂。 不但听不见了,罗夏还感到窒息。他试图扩张胸腔吸气,却徒劳无功,只有热浪灌入肺叶,带来绝望的灼痛。 他的视野飞速倒退,终于要远离这片古怪的战场。在寂静和热浪中似乎有什么析出,晶莹而破碎。 在倒退的最后一刻,罗夏看到漫天闪烁的碎片,天际坍塌,大地破碎,升起赤红的地块。 天地倒转,梦境破碎。 这梦也太清晰了…绝对有脏东西。罗夏坐起,想确认时间。 “毡布挺厚实的,这一点光都没透进室内…” 掀开临时门帘,罗夏才明白不是什么遮光效果好,而是没有光亮。 黑夜就这样降临。 罗夏走出窑洞,惊讶地发现外面黑漆漆一片。突兀的,在近处远处散落着微小朦胧的荧光。 他伸手却见到五指--同样披挂着乳白色荧光。恰恰是微弱、缺乏穿透力的光亮,衬托得这片天地更晦暗。 罗夏没有贸然施展【光亮术】,他回到自己的窑洞,在黑暗中等了一会让眼睛适应,过了一会室内的轮廓渐渐能看清了。 再次出门,就不再是完全摸黑,至少能看到粗糙的土地,他往其他荧光小心走去,发现很多人形的光团直接搁在地上。 没有帐篷?回头望去,窑洞都在,再看最高点,临时钟塔也在。 这些荧光…是法师和学徒,还有少部分工人也有更微弱的光芒。 罗夏打算去找光芒最盛的人形,从位置判断果然是尼莫领队。 但是当罗夏往那个方向摸索着前进是,一群蹦跳的粉色光团拦住了去路。 罗夏尝试跨过去,粉色光团马上滚到罗夏脚下阻止他向尼莫走去。 完全不清楚光团来历和性质的罗夏不敢贸然踩下去,收回了脚步。粉色光团马上蹦蹦跳跳起来,罗夏竟然能读出高兴的情绪。 这些都是从哪冒出来的…罗夏发现团子越来越多,围出了一条发光的道路,就像夜晚能指引飞机降落的发光跑道。 显然这些团子也试图指引罗夏去什么地方。 鸿门宴?应该没有恶意…虽然这样想着,罗夏还是调动起魔力准备施法。随着以太被调动,他注意到自己周身的光芒更亮了。 他在引导下走着,期间试图观察途经的环境,但其他区域仍是漆黑一片,浓郁地看不清楚。 罗夏只能感受到自己大部分时间都在下行,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是来到某处沟壑的谷底。 “你们会把我送回去吧?我可找不到路。”罗夏尝试着和明显有意识的光团交流,只得到一枚团子的蹦跳,他也不知道对方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罗夏抬手看看手腕,黄铜圆牌还捆在自己手上,此时内涵的法印也闪出荧光。“应该是尼莫法师的【秘法印记】…这是所有以太相关的都被高亮了?那这些小光团…”还好睡前没有图舒适把名牌摘了。 一次明显的转向,被土崖遮挡的景象展现在罗夏眼前: 一片蓝色的树林,辉光荡漾其间,仿佛…核电站反应堆启动和运行时的切伦科夫辐射光。罗夏想到一个贴切但不魔法的类比。 步入寂静的森林,罗夏能感觉到影影绰绰的活物在林间穿行,投来窥视的注目。 漫步至森林深处,一汪清泉扩散着水波,它没有流出的溪水相连,水波扩散到岸边,就腾升起覆盖整個森林的蓝色流萤。 水波中有破碎的倒影。再一晃,倒影的主人在罗夏面前出现,一位鹿首的高大生物席地而坐,披着叶片编成的袍子。祂被光团和小兽簇拥着,如同此处的神灵,崇高、圣灵。 “午安,驱灵者。” 优雅庄重的女性声音,以女声的标准极为低沉。祂用的是古雅伯语。在祂口中,法师似乎意味着“驱使灵的人”。 “您好…女士。请问您是谁?这里又是何处?”回应十分磕磕绊绊。 罗夏的原主是农人的孩子,没有从小学习雅伯的条件,尽管在皇家学院刻苦地学,水平也和大学生罗夏的“哑巴英语”差不多。 “吾为何,此方为何,已向汝展示过。” “我的梦境?您是那巨兽…” “的残影,回响。此方世界,是从汝的来处剥离而出,自德律雅茨之林的‘荒芜’。” 德律雅茨之林,古代学者如此称呼帝国与王国交界处的黑森林,这片永远探索不完的森林似乎曾有主人。 鹿的双眸盖着长长的睫毛,祂双目低垂不再看罗夏。 罗夏顺着对方眼生看去,深泉映出一幅新的景象:赤红大地上,粉色天空被撕裂,浇灌在每一处土原、沟壑中。 “从彼方外来之人,若无准备,汝等都会成为此地飘荡的游魂。” 055 无定之灾降临 罗夏凝视着水面,慢慢地说:“离开这,不行吗?” “无定晶海的浪涌已至,汝等无能为之。” 草叶袍子下伸出枯瘦纤长的手,手指在水中一点,景象拉近,罗夏看到漫天粉色的晶粒,如同沙尘暴一样狂舞纷飞,接触到地面后立刻溃散成更微小的光粒。不光如此,地面的土壤也发生畸变,液化或爆裂,和罗夏激活的土元素有些相像,连片看去如同大地在沸腾。 画面里有一只小兽出现了,它试图挖掘地洞躲避“沙尘暴”,很快它沾上了晶粒,皮毛染上了粉色,然后肿胀起来。不断的晶粒打在它的身上、溃散,它的身体有部分肿胀,有部分溃烂凹陷,随后是脓液和赘瘤... 最后彻底看不出小兽的原貌,只有一滩粉红鲜艳的血肉在不断地蠕动和蒸发,与坠地的晶粒一样在崩溃成微小光点。蒸发到最后,一点粉色的光团汇聚到一起,茫然地蹦跳,直到消失在深谷中。 罗夏看看身边簇拥的粉色光团,再抬头看高大的鹿首生物:“你知道我们来到这里,你也知道我们回不去了。” “不必动怒。吾只能在汝的梦中交流,无法及时提醒汝等。但外来之人自有一线生机。” 水面再次变换。 一个复杂的图案勾勒出来,它由粗犷的线条杂乱堆砌而成,说是法印复杂程度远远超过,说是法阵没有规则的几何形状和外圆。勾勒完成后,鹿首神手指一抬,印记浮空融入罗夏的身体。 “用鲜血勾勒它,尚能保佑汝等。”鹿眼转了转:“料汝记不住,勾画时口诵吾名:德律雅茨,自有引导。” 你也没给我记的时间啊,罗夏这样想着,还是嘴上说着:“感谢您的帮助。” “吾不需要汝的感谢,吾需要汝做一件事。” “只要我做的事情?”罗夏注意到德律雅茨没有用“汝等”。 “只有汝。吾将祝福汝杀死吾,杀死德律雅茨在实在界的尸骸,若不如此,晶潮将持续直至尸骸被再次掩埋。” 罗夏对强制进入的副本boss关是拒绝的:“能否等晶...潮涌自己退却?” “汝等及其他更强大的驱灵者陷入谬误,认为此地一直风平浪静。”鹿头看不出表情:“吾的尸骸欲要挣扎而出,则晶浪将至,吾的尸骸被掩埋则息,或许要百年、千年,汝等躲得了吗?” 这些大法师探查的手段也太水了!罗夏简直想给一年来进入次级位面的高阶法师一人啐一口,给那个保证不坑自己学生的胖子啐两口——他脸大! “持好,它将指引汝、协助汝。” 罗夏手里多了一块温润的石头,他抬手一看,是块琥珀,包裹着一只繁复花纹的昆虫。 “灾难将至,愿汝成功。”蓝色的荧光绽放,罗夏不由自主地跌落进泉眼里。 又一次破碎。 原来...还是梦。罗夏清醒前想到。 ...... “罗夏法师?罗夏法师?吃饭了。” 弗朗索瓦推醒了罗夏。 “弗朗索瓦...现在几点了?”刚刚睡醒,罗夏感觉床的硬度过高,浑身还是有些酸痛。在思维恢复活跃之后,梦的碎片才一点点回溯。 “弗朗索瓦,现在几点?”罗夏紧张地抓住他的双臂。 前后两次提问对比,少年明显变得紧张,弗朗索瓦对罗夏的表现很奇怪:“应该是主位面的十二点了,刚才钟声响起第九次。如果你要看详细时间我有怀表,前提是放开我...” 罗夏松开手:“为什么不在早晨叫醒我?” “是你自己没醒来啊,自鸣钟设置的六点的钟声最响,你还睡得正香。”弗朗索瓦有些生气了:“所以别赖上我。伊娜女士说伱昨天掌握新的法术消耗太大,我们好心才让你继续睡的。” 看来需要买个闹钟,误事,误事!这年头钟表是奢侈品、赶时髦的绅士才会把玩的“配饰”和“摆件”,罗夏看到十几個金的钟才能定时,而有免费的钟楼敲钟和塔灵叫醒服务就一直没花这笔钱。 “抱歉弗朗索瓦,我有紧急情况找尼莫领队!” “尼莫领队早上就领着学徒出去了。”弗朗索瓦说到这还拍拍罗夏的肩膀:“多亏了你,我们的建造进度比预期还快了些,领队去勘探周边的地形,为下一个定居点做准备。我们几个留下来继续挖洞。” 罗夏已经顾不得再说这些了,他拉着弗朗索瓦往外面走去,边走边询问:“那现在谁还可以联系他?伊娜法师呢?” “我在。”营地外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三张巨大条桌,都是红土塑造的,工人和剩下没走的学徒全都在吃饭,如同露天食堂。而在“食堂”靠近罗夏窑洞的一角,伊娜正在小口啜饮茶水。 “休息得可好,罗夏法师?” 已经没有时间表达谢意,罗夏直接说:“伊娜法师,领队让你留守后有即时的交流方式吗?我们遇到十分紧急的情况了!” 罗夏简单讲述了自己梦到自称神灵“德律雅茨”的召唤,重点描述了天上落下粉色晶粒的景象。 为了不引起恐慌,罗夏讲述的对象只有在场的其他两位法师,伊娜的神情逐渐凝重,弗朗索瓦担忧地说:“你说法印和法阵之间的魔法图案?现在能复现吗?按祂说的呼唤祂的名字?” 伊娜马上阻止:“有强大的存在通过梦境和罗夏交流,无论是不是神,贸然呼唤都很危险,而且用血液勾勒看起来就像是祭献。据我所知,陨落的森林之神应该是希尔瓦诺斯,而不是什么德律雅茨。” 伊娜也不是坐以待毙,她向自己手腕上的黄铜圆牌注入魔力,圆牌亮起,闪烁红光。 “我已经向尼莫领队发送警告,他会带队其他人回来的。” 罗夏回忆梦中的情景:“我记得粉色的晶粒触碰到地面也会使得土壤变化,但是应该是只能影响到浅层,我们可以扩大窑洞制造避难所。” “罗夏,这是万不得已的办法,我们真的要对一个梦里的家伙言听计从吗?”弗朗索瓦锤了下桌面:“先试试回去的传送阵能不能开启再说!” 056 日观昨夜星象 星光炬之塔,卡诺从餐厅用完早午餐,他没有下去,而是走上一台不对外开放的升降机。 升降机扫描到卡诺的红光法师徽章,安静顺滑地抬升至星光炬之塔顶楼。 除却国王诞辰之日会用作它途,这里平常是魔法行会的观星台。 “昨晚的天文数据整理好了吗?”现在是中午,设备尤其是观星镜头已经清洁保养完毕,另一个班组正在计算和描画昨晚的星图。 “卡诺大师,您来了。”头发稀少的男子走过来,递给卡诺一张蓝底的星图:“正要向您报告,昨晚的星图和正常状态偏移了至少5个点,我们怀疑是仪器有问题,需要检修...” 卡诺没有立刻答应,他接过数据,认真地查看并询问:“昨天天气情况怎么样?” “和冬天大部分日子一样好极了。云层稀薄,能见度很好。” “给我一张惑星定位的时序图。嗯...要昨晚和同期对比的。” “是,稍等...” 定位显示大概在凌晨2点左右星象开始偏移同期的轨迹,并且偏移程度不断加大。 “这张图我带走了,仪器应该没问题。” 卡诺转身就要匆匆离开,临走前负责人忍不住询问他:“大师,那这次的偏移是怎么回事?” “嬗变尘流!” 裹挟星体的嬗变尘漂浮在空无之中,通常只是受到星体的引力和磁场作用拉锯,在天文尺度上可以看作整个物质层静止不动。但是如果它开始流动呢? 尽管尚不清楚是什么样的伟力驱动了它们,但卡诺长期的研究能猜想到,或许整個世界的大跨度传送魔法都会被扰动。 研究所里,帕斯卡抱着资料在大厅乱窜,卡诺一进门就被逮个正着:“老师,今天魔法行会的信件传送矩阵全部失调了,他们希望你能过去看看...” “我知道我知道,不去。现在有更要紧的事情。是嬗变尘湍流。” “嬗变尘流?”参与了研究的帕斯卡也明白意味着什么:“师弟所处的次级位面...” 卡诺摆摆手往里走去,他要找斯诺,还要找很多人:“格拉诺尔呢?你有没有在魔法行会看到那个老东西?” “格拉诺尔大师应该在石匠会...” “把他叫到这来!带上那个传送法阵的图纸!”卡诺逐渐咆哮:“如果不想他的宝贝儿子在那破地方变成一滩烂泥!叫他赶紧过来!还有斯诺,斯诺!把蒸汽机的锅炉填满,给我烧起来!” ...... 次级位面内,罗夏,以及所有的施法者都清晰地感觉到以太浓度又升高了。 他们如同身处沸水之中,活跃的环境以太不断侵袭和扰乱自身的内源性魔力,使得很多人都极为难受。但是罗夏除外,这样的感觉他已经体验过了,而且有“魔力掌控”的加持,周身的环境以太都被“驯服”得十分安分。 那位鹿首神叫我们“驱灵者”,这样看也是有道理的。 以太浓度的升高如同海啸来临前的第一波浪涌。“呕——”有的学徒极为不适,开始干呕。 “你们怎么回事?忘记法师的第一课了吗?”伊娜看到学徒们的不良反应剧烈升起几分火气:“保持呼吸的节奏,同时主动调动环境中的以太,不要放任它冲刷侵袭你的灵智!” 另一边弗朗索瓦作为格拉诺尔大法师的独生子,已经背下了返程的传送法阵,他来到过来时候的巨大法阵前,昨天的土建已经让图案有些模糊,弗朗索瓦迅速地清理轨迹,补足缺失的部分。 “这么剧烈?”环境里以太的浓度还是超出了弗朗索瓦的预料,仅仅勾连起第一个回路就有以太涡流作用其上,开始试图撕裂空间。 弗朗索瓦输出自身的魔力中和了涡流,继续勾画。 “完成了,两位,我们一起试一下。” 罗夏和伊娜也沿着法阵边缘站在弗朗索瓦左右两侧,按回路支配环境以太的流动方向,法阵逐渐点亮,开始喷发蓝色的光芒。 “不对,正常不是这样的。”弗朗索瓦露出慌乱,他让学徒拿着根木棍伸进蓝光,瞬间木棍被打了出来,伸进去的部分被搅得粉碎。 “失败了,我们先组织人员准备避难吧。”伊娜冷静地判断:“罗夏和弗朗索瓦,你们先把学徒、工人组织起来,带上食物,不要引起骚乱,我再尝试联系领队。” “好。”“如你所愿,女士。” 另一边,尼莫也意识到了情况的严重性。他和伊娜分别施法和掌握了各一半队伍的秘法印记,此时对黄铜手牌的感应已经不灵敏了。 “老师,以太浓度还在剧烈升高。”尼莫的学徒队员,也是他自己的学生,携带了许多测绘的仪器,其中就有以太浓度计,甚至马上要达到量程了——在本位面不可能达到的数值。 “有人现在特别不适吗?分发一下草药糖。” “好的。” 尼莫想了想:“原地休息五分钟,撤回所有仪器、分发草药糖、饮水,准备急行军。影响行进速度的物资就地放置。” 学徒意识到出大问题了:“是。”让所有人行动速度快了起来。 还有一个背负通讯设备的学徒,他接收到信号抄录和转换成文字:“老师,收到驻地信号,干扰严重。” 尼莫接过,眉头一紧:“天降,灾难,传送失...” 不难猜测是回不去了,尼莫环顾周围的环境,此时他们身处一个谷地,有一处巨大的狭缝。 合计一番,尼莫对通讯员说道:“伱按我说的发讯,传送三遍。” 同样的收讯机器伊娜也有一台,原本是放在她的窑洞里,现在为了获得更好的信号挪到室外。 集合学徒后罗夏找到伊娜商量下一步,他看到仪器除了精密的魔法回路,核心是自己很熟悉的东西——一根澄澈的振荡石英的水晶柱。它被固定住两端,通体再由秘银丝缠绕。 “炼金协会正在测试的产品。” 振荡石英水晶似乎收到了信号,连带着一根延展出来的秘银丝开始颤动。伊娜在它的尖端沾上墨水,颤动点在了匀速旋转的纸带子上。 取下来翻译,伊娜皱眉:“背景信号太杂了,环境里的以太很躁动。”过了一会她又舒了口气:“尼莫发了三遍。” 我队位置,巨大洞穴,可避难,两小时。 057 你猜为什么这有洞 天色暗了下来。 原本没有夜晚的次级位面似乎濒临黄昏,可以看到粉色的天幕渐渐低垂,流光明显加速。 伊娜确认了信息,激活自己的手牌:“立刻通知所有人集合,向领队所在地快速前进,不要携带重物。” “要带食物。”弗朗索瓦补充道。学徒马上召集其他人执行指令。 罗夏想了想:“还是按梦境里祂的提示吧,我们万一不能抵达所说的洞穴还要有其他手段。” “两小时...”伊娜盯着翻译后的消息,又看看濒临崩溃般的天幕:“好吧,你试试,我和弗朗索瓦关注你的情况。” 弗朗索瓦也点点头。罗夏深吸一口气,开始用雅伯语念诵:“德律雅茨,德律雅茨...” 伊娜和弗朗索瓦紧张地感受罗夏周身的以太变化情况。根据在主位面的经验,神灵会引动祭仪周边的以太降下意志。 “什么都没发生...要不用古雅伯语?” “我不会说,..”罗夏突然如鲠在喉,胃也翻江倒海。 “呕...呕...”罗夏不自禁弯下腰去呕吐,眼见着自己吐出一枚卵石——是梦境中的琥珀。接着他喉咙一暖,一股污血喷出。 “罗夏!”伊娜想要扶正罗夏给他施加治疗,罗夏边吐边摆手拒绝。 弗朗索瓦注意到血浆的异样:“快看!”地上罗夏吐出的液体接触到地面之后自己蠕动,组成了复杂的图案。 “我还好...”吐完罗夏就舒服了,也没什么疼痛的地方,他都有点怀疑不是自己的血液了。少年拾起梦中一样的琥珀,抹开血污露出繁复花纹的甲虫。花纹在光线照耀下熠熠生辉。 “赶快记录这个图案!”这是罗夏注意到“血迹”在蒸发,伊娜和弗朗索瓦都开始勾画记录。 随着图案的蒸发、稀薄,半径约十米的圈内以太似乎平静下来,仿佛区域内的空间潮湿起来,三人都闻到了草木的气息。赤橙的土壤竟然长出点点青苔,蒙上淡淡的绿色。 “森林之神的结界?”不是简单的屏障魔法,而像是开辟了一方有生机的领域,尤其是与次级位面的荒芜形成了对比,格外显著。 此时罗夏的面板上浮现灰色的神术,【德律雅茨之森】“魔力掌控(橙)”“?”“?”“映射(蓝)”“鲜血(素材)”“?” 包括施法材料,竟然有六个词条。这个神术完全不可用啊,那我刚刚是怎么做到的...罗夏思考片刻,或许是通过鲜血法阵可以使用,或许是在次级位面中的特殊。 琥珀也收不进纳戒,罗夏尝试一番后就揣进兜里。 “报告,全部集合完毕。” “走吧。”弗朗索瓦站到高处,向众人呼喊:“安静,安静!各位听好!我们观测到突发情况:有腐蚀性的酸雨降临地表,尼莫领队已找到避难处,请大家尽快移动,抵达避难处我们就安全了!” 酸雨,这样说比晶体风暴更形象易懂,虽然学徒和工人中也有疑惑:“不是说次级位面不下雨吗?一下就下腐蚀性酸雨?” 不管怎么说还是出发了,十人左右一队,留在营地的人分成了四组出发。 弗朗索瓦在路上继续扯着嗓子呼喊,他在队伍中间喊着号子,要求工人学徒一起跟他喊。不仅如此,罗夏还能感受到他在调动以太。在号子声里,队伍的行进速度比平时快得多。 “多人的内源性以太共振引发的效果,如何引发就是贵族的技术了。弗朗索瓦的家族曾是军事贵族,一度被剥夺封地和爵位。”伊娜走在罗夏身边,看他注意到弗朗索瓦的行动解释道。 罗夏之前就了解过共振,嗯,还在安托瑞拉的“丰收祭舞”时亲身感受过。“感谢指点。”这样说来,格拉诺尔家族对这片位面开拓封地的执着也能理解了。失去的难免期望失而复得。 以太浓度达到了一個顶峰,罗夏能感觉到位面如同火药桶,所有塑能系的法术都能速度更快威力更大地释放,只要他想,能造出成吨成吨的水,召唤出一条瀑布也不是没有可能。 “【迅速撤退】。”这是一个变化系的法术,以太刺激自己的腿部肌肉、让施法者获得提速。伊娜和罗夏对内源性魔力的掌控不受弗朗索瓦影响,反而不能吃到群体加速的buff。伊娜不但给自己施法,还给罗夏放了一个。 “谢谢。” 伊娜走在了罗夏前面,头也不回:“我就知道你不会,罗夏法师似乎偏爱有威力的法术。” 可惜面板没有反应...罗夏对伊娜的批评置若罔闻,只关心能不能用面板多薅...蹭...学到几个法术。 此时天空不但昏暗,还升起了蒙蒙雾气。罗夏一行走到了沟壑的谷底,能见度变得低下,好在寻路是靠和尼莫【秘法印记】关联的手牌。 有学徒忍不住咒骂:“碰到鬼魂了!干得像沙漠的地方怎么会有雾气?” 罗夏的以太-元素转化理论已有了雏形:“环境中的以太浓度奇高,已经突破了空间的承载量自发转化成水。” 滴,嗒...不但雾气,雨也落了下来。 “镇定!镇定!现在的雨水还没有腐蚀性!大家快走,马上就要到了。”落雨引起了不安与骚动,弗朗索瓦不得不停下号子,扯着已经沙哑的嗓子安抚和维持秩序。 终于,比尼莫报告的两小时路程快了一倍,他们在一小时内成功抵达目的地。眼前的裂谷之壁高百米,而高几十米、可以让两辆马车并行宽度的入口正张着口欢迎抵达的队伍。 “进去吧。” 【光亮术】照明下,队伍进入洞穴,越往里越窄,而到了一段路后又豁然开朗:一个不高但是足够宽阔的空腔,尼莫领队和他的探测队伍正是在此休息。 “快和我说说情况。”尼莫简要了解罗夏的梦境内容后思考:“罗夏法师梦境里的灾变现在已经有了征兆,问题是真的如同森林之神所说,需要消灭神尸才能平息这场灾难吗?祂强调罗夏法师才能打败,我担心有别的隐情。” 罗夏兜里的琥珀突然飘出,里面的甲虫好像活过来一样开始振翅翻飞,包裹在外的琥珀质膨胀淡化,如同泡泡把甲虫吞在里面。 甲虫往洞口深处飞了一段距离又回到罗夏身边,如此往复。 “它希望你去那边?” 轰~洞穴震动了一下。 鹿首神的甲虫指引...神的尸骸...罗夏吞咽了口唾沫:“你们说,为什么会有这个洞?” 058 穴中林的祭祀 难道神的尸骸就在洞里?罗夏凝视着洞穴深处,无法想象神尸是什么样的形态。 大地震颤,洞穴也落下尘土。 “快用【塑石术】固化洞穴顶部。” 掌握这个法术的尼莫、伊娜和罗夏同时施法,稍稍稳定了环境。 好在此刻根本无所谓消耗,只要掌控足够强,能“驯服”充裕的以太。 然而顶部的岩壁逐渐由橙红转为粉色,开始不断扭曲、崩落。 “不要被粉色的落石粘上了!”尼莫发出警告,伊娜试图展开某种立场魔法防御,但是被崩落的粉色物质击穿。 “快用那个鲜血法印!”罗夏提醒。弗朗索瓦开始在地上勾勒记录的图案,他用了最快的速度,然而绘制好后却没有反应。 罗夏催动以太穿行在回路中也没有产生效果。“还是要鲜血?”他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试了就知道。”弗朗索瓦二话不说,从法袍下抽出一把精美的匕首划破手指,渗出的血立刻被吸引进法阵。 “有反应。还以血液为介质,真是野蛮的神明。”尼莫眉头紧锁,在看到成效后从腰间抽出一把开山刀,左手攥着刀身一抹,淋漓的红色浆液滴落,让法阵光芒大绽。 和最开始在营地的尝试不同,这次展开的领域明显更加活跃、范围更广,领域内也不是覆盖薄薄的一层青苔,脚下长出的是草甸。 还有树木奇迹般地破土而出,在洞穴中展开它们的树冠,为人们抵挡住下落的粉红色不定形物质。接触到不定尘土后,树的表层枝叶也发生了畸变,但领域内没有树木扩散成粉色,沾上的树叶立刻枯萎,被新生的枝叶接替,生生不息。 这番景象让罗夏联想起梦境的第一幕。 “血液在蒸发,需要不断浇灌。”罗夏也有一只小刀,本来是带着修指甲的,和前两位的相比显得袖珍了许多。 还没割,伊娜就阻止了:“只靠我们能撑到什么时候?有个一刻钟就不错了。赶快召集所有人,按批次补充法阵。至于你...”伊娜盯着少年:“你不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吗?” 唉,指定我一個小法师去做这样的事情,那个鹿首神有够无聊的,之前那么多大法师来旅游干什么去了? 罗夏叹口气:“如果真按照祂所说,我也完全不知道要和什么样的存在战斗,不清楚消灭的方法。” “梦境中神灵的指示已经一一应验,我们确实应该去找到神尸、想办法消灭祂,但不是罗夏法师一人。”弗朗索瓦认真考虑道。 “伊娜留在这吧。”尼莫面色沉重,他又攥紧了左手,新的血液补充进法阵:“如果这边出现意外,其他队员怎么办?我们不可能倾巢而出,如果这里一个法师都没有,这些人面对灾变会崩溃。” 伊娜指出一个重要的问题:“说这么多,我们要怎么去找到神尸呢?仅仅是路上常规的防御护盾就不管用。” 似乎是回应她说的话,围绕甲虫的琥珀泡再次膨胀,稀薄到真如泡泡一样。泡的内部空间包裹住一个人有余,粉色的熔融沙土碎石掉落在琥珀泡外壁上,完全被挡住。 “看来这位神明斤斤计较,就要我一个人当救世主。”罗夏开个玩笑踏入其中,甲虫振翅要启航。 突然泡里又钻进一个身躯。好在不是成年男性,和罗夏挤挤,空泡勉强能够包裹住。 “罗夏法师,中阶法术都无偿教会你了,是不是应该叫我一声老师?” “...伊娜老师?您还是和尼莫一起...” “既然你是我的学生,哪有看着学生赴险坐视不管的老师?” “…谢谢。” 罗夏和伊娜在甲虫的引领下向洞穴深处走去,回头看去,【德律雅茨之森】如其名,的确唤出了一片茂密的、为众人抵挡诡变落石的树林。 此刻众人正排队为法阵补充血液,学徒、工人的脸上带着恐惧、痛苦,自发地做出祈祷的模样,就是生动的、一场发生在“密林”中心的祭祀。 原始的森林中,所有人一无所有,只有向神灵献出生命,献上最代表生命力的血液。 古老、血腥、荒蛮。 继续前进,洞穴内部的路越来越宽阔,周边开始多了光滑的石壳碎片,震颤越来越频繁、清晰,如同在脉动。 ...... “我的学生,还有你的宝贝儿子正遭受巨大的危险。”卡诺几乎是把格拉诺尔揪下马车的。 准领主大人整理被弄乱的领巾,不悦地质疑:“冷静,卡诺大师。我没有搞明白星象偏移和次级位面有什么必然联系。行会的传送邮递系统一直没恢复,乱套了...” “湍流!嬗变尘的湍流,白痴,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七阶了还天天和石匠厮混…” 卡诺钳着格拉诺尔一路穿过层层禁制,来到巨大的房间,里面摆满了仪器,唯独中间有空着的圆台。 在路上卡诺快速地解释:“昨晚开始我们记录到星象偏移,是嬗变尘在加速运动。主位面的星体力场足够强能够偏转和屏蔽这些玩意,次级位面呢?” 格拉诺尔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几乎没有保护!” “那么我们都知道第一个尝试去星界的倒霉矮人是什么下场。快点在这里画传送阵!” “为什么不在原位?我和国王陛下有...” “被爵位冲昏脑袋的家伙!伱还是施法者吗?原来的传送阵今天我让人检查过了,打不开了!” “那你怎么保证这里的可以?”嘴上还说着,格拉诺尔已经开始塑造金属液勾勒法阵的形状。虽然被卡诺咄咄逼人有些狼狈,但作为高阶法师的技术还在,法阵很快成形。 “你把一个传送法阵当宝贝遮遮掩掩的,看看我们的成果,斯诺——” 一声令下,周围响起轰鸣,动力源在这间房屋隔壁。电光和以太溢出物质的灵光交织闪烁,以前八位大法师才能驱动的金属液法阵被强大的输入成功激活。 格拉诺瓦睁大了眼睛:“这是谁在施法?空间扭曲了,但不对,没有构建传送通路。” 空转一段时间后,卡诺让人停下实验。 “偏移!嬗变尘的阻碍影响了传送通路,我们要调试法阵。斯诺,把楼上所有的研究员叫下来给我算...” “这不可能,卡诺,法阵任何的更改只会带来失败,我们只要等湍流结束,弗朗索瓦会找到避难的办法...尼莫!这次的领队是尼莫,他是经验丰富的探险家,有他在...” “你没用了,格拉诺瓦领主大人,请离开这间屋子!” 059 蜕 深入洞穴,破碎的石壳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光亮术】?” “不,现在琥珀泡有微光,我们能看清路就好。” 两人紧贴着,依靠琥珀泡的保护进入洞穴深处。罗夏发现穿透的粉色晶体和被其污染的沙土变少了。 直到没有坠落物,仿佛到了一个安宁的空间。琥珀泡缩小,回归了甲虫周围。 但这时候罗夏和伊娜更加紧张,每一步都尽可能不发出声音。 两人已经来到什么东西的躯壳内部,所谓破碎的石质壳,应该是某种生物的蜕。他们如今处在一个完整的蜕里。 巨大的体型,看不出具体的形态。 砰,砰,砰。 蜕的尽头有什么东西在持续撞击。没有野兽般的嘶吼,只有沉闷、刻板的撞击声。 然后停了下来,如此,洞穴只剩下黑暗寂静,琥珀空泡发出微弱的光。这点光芒原本是指引法师的,现在却吸引了别的东西,干燥的土石被撞破,运动的声响似蛇行与地面摩擦,又有踏蹄的震动。 “来了,动手吧。”伊娜判断到。 为了看清来者,罗夏抬手施法。不是【光亮术】,而是直接催动并把环境中的以太转化为火元素,大范围的火光燃烧和照亮了战场。 踏火而来的不是罗夏预想的巨兽模样或鹿首神,而是臃肿的一团土块。再辨认是一只巨型生物。它的脑袋奇大无比,直接垂在地上被身子推着走,罗夏和伊娜开始见着的就是它的头。 蜕里的结构并不规则宽阔,勉强能让怪物活动。这怪物在烈焰中迷失了方向,没有直接向法师冲来,而是在蜕里胡乱地冲撞。侧身向着罗夏时他看见怪物十分滑稽,巨大的头后面是僵直且长的脖子、相对短小,似牛似骆驼的身体,只有大象一般的体格。 简直是挖掘机前焊了台盾构机。越是紧张的时候罗夏越爱胡思乱想。 伊娜分析怪物的行为:“它没有灵智。这个样子...卡托布莱帕斯?”她没有进一步地解释出处,而是回忆记载的弱点:“传说它亲近水源,但散发着剧毒,头部无法抬起。” 罗夏观察怪物的身体,它的皮肤灰黄,干燥、质地坚硬,烈火烧过没有留下痕迹。烈火渐渐消失,怪物终于锁定了来者的位置,地上的丑恶脑袋犁地而来。 伊娜和罗夏没有继续停留,他们腾挪位置试图始终和怪物保持一定的距离。 但距离还是拉近了,庞大的身躯冲撞起来意想不到的快速,尘土和震动宣示着:它仅仅是移动就是可怕无可抵挡的暴力。 伊娜抬起手,头顶凝聚出六颗围绕、旋转的银色芒星。她引导着芒星依次飞速发射,瞄准了怪兽的眼部。各三枚芒星没入怪兽的双眼,爆破出银光和尘土。 尘土?眼眶碎裂,扩大后罗夏和伊娜才看清原来所谓的双眼不过是两個坑洞。 在更近的距离,罗夏看清楚卡托布莱帕斯的皮肤,那灰黄的与其说是鳞片,更像是干涸河床的裂纹,在移动中就不断崩解出细小的尘土。 它确实是尸骸,毫无疑问的死物。不仅其本身死了,在靠近的过程中罗夏感到自己的皮肤也在不断干燥,好像马上就要开裂。 “不是剧毒,是衰朽凋亡的气息。”罗夏得出结论。他竭力地移动,仍被动地缩短了与死兽的距离。 伊娜猛地腾空而起,接着对罗夏施法。少年只觉得自己浑身一轻,失去重力后被“抛”到了空中。 似乎飞起不是同一个魔法,伊娜稳稳当当地浮空,而罗夏差点栽倒头朝地面。“稳住。这家伙连自己的脑袋都抬不起,我们在空中机动性更好。” “以吾之行,证吾之心,克敌救难,光耀世间”伊娜凌空,有了吟唱的机会,她的诵念结束,浑身溢出乳白色的柔和光芒。然后这道光芒凝聚,从柔和变得凌厉,化作银白的光射线。 ?罗夏没想到射线率先穿过自己,然后再斜向下横扫到怪物身上。 什么法术能敌我识别?罗夏惊讶地发现自己之前收到的衰朽气息似乎被驱逐了,而被射线贯穿的怪兽显然收到重创,崩落好些土块,现在就是破碎的陶俑,破碎空洞中散发着不详的死气。 面板上多了一个魔法,【维尼亚之光(灰)】。罗夏没来得及细看,反正灰的也用不了。 “不是邪恶生物。” “单纯的尸体。” 判断后伊娜选择了【石爪术】,石头组成、强健有力的巨手破土而出,把卡托布莱帕斯纤细的脖颈狠狠按在地上。 “罗夏快攻击,【石爪术】撑不了太久。”三个攻击法术的消耗都非同小可,一直身处高浓度以太环境的伊娜久违感到了虚弱。 尘土。罗夏越发觉得巨兽的组成是干燥的土壤。他大胆地尝试一种攻击方式。 【塑石术】,让伊娜吃惊的范围,罗夏重塑了怪兽身下的整个地面,让它的头颅、躯体半沉入再凝结成坚实的地表。接着“魔力掌握”,没有特别地使用某个法术,他拆分【塑石术】的步骤,先尽可能地向怪兽的躯体注入受他支配的环境以太。 以太侵入,罗夏先感觉和【塑石术】侵入土元素一样,但接下来他发现有另一股气息或者是能量在抵抗。 瞬间的接触后罗夏缩小了范围,把“魔力掌控”施加的以太全部集中在卡托布莱帕斯之首,在局部占据上风。 “活化”,然后继续注入。罗夏根本不想塑造,能压制怪物的不明能量就足够艰难,他只是最简单直接地输入、“活化”,鳞片纹路一般的裂纹开始扭曲,怪物的皮肤开始涌动。 就和罗夏第一次使用【塑石术】失败的情形一样,卡托布莱帕斯的头开始爆裂,能让空间都衰朽的橙红色气息喷涌而出。 碎裂前,空洞的眼眶好像始终盯着前方的罗夏,这头巨兽从始至终都没有发出自己的叫声,它确实是已死之物。 琥珀泡再次胀大包裹住两人,目标的身躯不断碎裂、喷发,一切散尽,只留下破碎的躯壳。 新的蜕诞生。 从坍塌的残躯里,一只灰败腐烂的头颅从里面探出,勉强认出是属于羊的,它的皮肤上、眼眶里镶嵌着粉色的晶体,然后是同样腐败、镶嵌晶体的狮子前爪。 它挤出卡托布莱帕斯从未发出过的嘶吼——一连串泥沼中气泡破裂的声响,憎恶污秽。 060 腐朽与结晶之兽 一步一步,污秽之兽走了出来,它只剩下马一般的大小,胸口正中间是破碎的、覆盖着粉晶的伤口,流淌出墨绿脓液。 它的尾巴异常粗硕有力,躁动地鞭打扫过蜕,把土石拍得粉碎。末端是同样覆盖晶体的残缺。 不像一般生物的尾巴,更像蟒蛇的身躯。 “原本应该还有狮首和蛇首。带来荒芜的喀迈拉。”又是史诗中的怪物,但和之前的形态一样,现状与传说不符。 记载里象征荒芜的兽,现在腐败、污秽。 “还好吗?”罗夏面对新生的怪物,强行镇定。 伊娜已经有微微的晕眩,之前的法术都是消耗不少的。她没有再开口,屏息试着恢复些许自己的状态。 飞行的法术已经消退,两人缓缓降落到地面上。 上一个蜕还残留着罗夏的以太,他急忙补充并施展【塑石术】,土元素爬上、包裹怪物的身躯。 怪物继续嘶吼、挣扎。力气没有我预想的大…罗夏能感受到它在挣扎,土不断崩落罗夏不断“活化”更多补上,形成一个硕大的茧。 快,快压缩。 一边是【塑石术】拼力压缩凝固茧,一边罗夏尝试把外源的以太注入自己体内回复自己的魔力。 这样的操作让罗夏太阳穴紧绷,胃囊紧缩,呕吐的欲望被罗夏死死压住。 不能打断施法! 罗夏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大脑在颤抖和痉挛,嘴里弥漫着苦涩。 再压缩、再压缩! 土茧已经压缩到极致,如果是正常的生物恐怕已经内脏全部破碎,但对方是死物。 罗夏催动以太,急剧地流通和转化成火元素,土茧的表面开始熔融。这是迄今为止罗夏施展温度最高的火球术。 没有熊熊燃烧的烈焰,只有红热熔融的茧,罗夏需要沙土玻璃化,如他所愿,粘稠的热浆逐渐显出怪物的形体,宛如雕塑。 但罗夏深深的不安:对方至今没有主动发起攻击,只是略微挣扎就承受了自己的攻击。 到底有没有效果? 冒出这个念头罗夏就感知到茧内压力剧增。 “伊娜,防御!” 瞬发一道石墙横在两人面前,在【石墙术】抬升的一瞬罗夏释放【寒冰射线】向茧打去。一场巨大的爆破被挡在墙外。瞬间冷却固化的熔砂和茧内升高的压力配合,让茧爆破得彻底。 既然困不住,干脆引爆它。罗夏抱着这样的想法射出法术。施法完罗夏就被伊娜推开,石墙被粗暴地冲破,是被羊角顶开的。 碎石溅射,打落在身上生疼,擦过的棱角更是划破皮肤。罗夏跌倒在地面与羊首的粉晶眼球对视。它不再低鸣,撞碎石墙后暂时不再有动作,粉晶眼球浑浊晦暗。 “跑。”罗夏拉起伊娜跌跌撞撞移动,怪物仰起自己的头,又慢慢俯下平举,狮爪刨着地面蓄力。 身后擦过一股狂风,这次羊首结结实实撞在壁上,那是上一個蜕,在冲撞中被撼动。 “伊娜,还能再飞起来吗?” “能,持续不了太久。”两人再次抬升,躲避了第三次冲击。居高临下,罗夏注意到怪物粉色的晶体变多了。 异变的喀迈拉察觉到目标浮空,冲击不再有效,它缓缓地在罗夏脚下转圈,就像等待猎物的捕食者。 踱步的同时怪物持续地低吼,粘稠沉闷的声音仔细听在不断的变化。以太以其为中心不断地汇聚,墨绿色的浓液不断地从身上溢出,露出更多闪烁的粉红晶体。 和之前的大脑袋不一样,它在利用以太,它在施法,把以太转化成腐败墨绿的气息。不是转化,简直是在污染。 伊娜得出可怕的结论:“它在吟唱。”强打精神,她开始透支自己的魔力,挤出三枚银星。 一枚击碎了小部分粉晶,其余两枚扎入腐败的肉体毫无反应。伊娜的法术没有打断怪物的施法,洞穴内的腐败之息更浓郁了。 高温还是低温都对它无效。罗夏现在才发觉自己大部分塑能系的攻击都没有效果。尝试再次用【塑石术】干扰怪物,却绝望地发现自己控制不了怪物周身的以太。 控制不了?那就别控制了。 “伊娜法师,接下来千万别施法。”罗夏提出了奇怪的要求。 一袋、两袋…伊娜注意到罗夏从纳戒取出一袋纸包,洒落晶莹白色的砂砾。罗夏急促地抖落,砂砾飘落在怪兽身上和周围。此刻有些滑稽,简直是厨师给食材撒盐。 太慢了,罗夏干脆抓出一把纸包,利用“射弹”瞄准怪物发射出去。 “那是什么?”伊娜忍不住问。 罗夏还没开口回答,异变就发生了。受怪物支配浓缩的以太激活了振荡石英,沙粒在爆碎成更细小的粉末,以太在无声尖啸,不需要经过鼓膜的传导就让法师们受到极致的震颤。以魔力为载体的爆炸波冲击现场的施法者们,包括那只恶兽。 它仰头怒吼,在无序以太的冲击中腐肉、脓液快速蒸发,更多的粉色晶体爬满身躯,让它更加僵硬。疯狂闪烁的粉红晶格表明了它们的不稳定,原本已经晶化的躯壳开始遍布裂纹。 法术被打断,新的、物质世界的冲击又袭来,这次没有琥珀泡的抵挡,伊娜和罗夏结结实实被拍到石壁又摔落在地上。血腥气上涌,疼痛袭来。爆炸还让最外层的蜕终于支撑不住,地动山摇,眼见着就要坍塌。 而冲击的源头,腐败之兽完全晶体化,化作破碎残缺的水晶雕像。 在它的腹部,晶体碎片一点一点剥落,修长干瘦的手掌从内伸出,它干枯尖锐,就是骨头蒙上薄薄的皮膜。 “还来?”罗夏没有力气再压制上涌的恶心,但吐出来的不是胆汁胃液,而是甜腥的血液。一起涌上来的还有一丝绝望。 “勿要惶恐,汝做得很好。” 面板突然亮起,【德律雅茨之森(红)】出现。 罗夏来不及多想,直接激发了它,没有鲜血法阵,仅仅是心念一动,以太就化作草木树林,蒙着蓝色的荧光,树冠托起摇摇欲坠的洞穴。 荧光不断聚集,和粉色的晶体抵消湮灭、附着在那干枯的手上。蓝色的荧光生生不息、绵绵不绝,狂乱的以太被吸收转化,汇入枯瘦的遗骸内。 伊娜已经昏迷过去,罗夏看到树林中走来高大的人身鹿首之神,祂向法师伸出手,甲虫停落在祂的指尖。 061 回归 另一片洞穴密林。 好几人倚靠在树上,还有干脆躺着。他们无不脸色惨白,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失血。 “停下了?”有人发现不再有粉红色的物质落下,洞穴也停止了颤动。 “我带学徒去探查一下洞口,弗朗索瓦你在这里维持秩序。鲜血法阵...停下吧。”维持法阵的代价让所有人都有些虚弱,尼莫疲倦地交代一声就带着自己的学生出发了。 洞顶已经千疮百孔,地上是碎石沙粒,肉眼可见的粉色晶体在风化褐变,转为橙红色。 出了洞口,天空恢复了粉红明亮的色彩,大地介于粉红和赤橙之间,并不断地变化。好在没有继续飘落致命的晶粒了。 尼莫注视这番天地,久久未动。 “老师?” 尼莫叹了口气:“回去吧。” 就在这时,他突然脸色大变:“快走!快回去!”把学徒一惊。他们磕磕绊绊跑回众人集中的避难处,弗朗索瓦还没见到尼莫就听到了他惊慌的喊声:“快启动法阵!快启动传送法阵!” 在避难时弗朗索瓦就刻画了回主位面的法阵,期间也不断尝试都失败了。 “我们可以回驻地再尝试吧,伊娜法师和罗夏法师都没回来...”弗朗索瓦估计外面的粉晶之雨停下,罗夏两人应该是成功了,一时不理解尼莫领队的急切。 尼莫领队跑到弗朗索瓦跟前,这次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以太浓度!” 以太!环境中的以太浓度在断崖式地下降! 认真感知环境后,弗朗索瓦的脸色也难看起来,来时环境以太浓郁得化雾,现在已经稀薄到和主位面相差无几。涨潮之后是退潮,此刻这样的规律也发生在环境以太上。 他慌忙催动魔力,果然法阵没有一点动静。 见到其他学徒、工人往自己这边张望,尼莫整理好情绪,一副高兴的表情宣布:“诸位,天降的灾难已经结束!处理灾难源头的法师伊娜和罗夏还没有归来,请各位在这里稍作休整,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他没说是回驻地还是回主位面,但不管怎么说天灾终结都是好消息。在异世界经历世界末日般的景象后平安度过,大家都振奋欢呼。 领队找来三位学徒吩咐道:“你们组织所有人,把带来的食物均分一下,让大家吃东西恢复体力,记得给罗夏法师和伊娜法师留下他们的。” 尼莫知道无论如何,在这个时候不能让队伍等待,干等就会胡思乱想,就会产生疑虑、恐惧和流言,他要给所有人找事情做,要用食物安抚。好在尼莫带队的时候都带了干粮,伊娜法师领队也带上了食物补给。 “所以现在怎么办?要不要等伊娜和罗夏法师回来一起尝试?”弗朗索瓦和领队站在传送阵边上小声商量。 尼莫再次感受了一下以太浓度,现在应该是到了低点,不再明显下降。 “按照十天的计划,我们会在第五天主动打开传送阵向主位面报告和补给一次,如果过了三小时没有主动传送主位面会联系我们。”尼莫盘算道:“问题是现在的环境显然是不足以支持传送阵,主位面八个大法师控制才能大规模传送,我们现在只有两个中阶两個低阶法师,学徒忽略不计...” “这才第二天!万一还有灾难,另外我们的好多学徒现在身体不适,工人的情绪不稳定...”弗朗索瓦认为应该尽快回去报告这里的情况,留在这里仍有巨大的风险,绝非明智。 “你以为我不想吗!我最担心的是经过天灾,以太的浓度不再上升,我们现在的能力休想主动开启!不,这都是小事,万一灾变后两个位面的通道沟通方式变化甚至断裂...” 还没说完,尼莫和弗朗索瓦都闭上了嘴巴,他们死死盯着传送阵,纹路已经激起了红光,空间在不断地扭曲,就快要撕裂。 ...... “第十三组实验,埃普瑟隆二号回路偏置,输入功率同上组。开始!”斯诺法师宣布之后,回路再次接通。 精通数学的研究员和卡诺大法师总结了法阵的回路规律、对比了其他已知跨位面传送阵,将这个法阵分成一核心加内外环三个回路区域,并得出重要结论:内环是锁定次级位面的回路。 与其继续破解底层的原理,卡诺大手一挥,让试验小组不断尝试偏置内环的各组回路。 这是第十三组实验,卡诺有一种预感:“来了!” 预感不是虚无缥缈的、神灵的启示,而是大师敏锐地察觉到实验室内的以太开始持续有方向地流动,空间开始扭曲。 “就是这组!”成功了! “报告,三号动力机故障!” 能量陡然波动,研究员都有些紧张,害怕烧毁其他机组的控制人员已经把手按在急停的拉杆上。 “慌什么慌!我不在这吗!”卡诺操纵起以太,代替了三号机组的输入,输入系统甚至比之前运行更平稳了。红光亮起接续,稳定的通道被打开了! 在振奋的欢呼声中,一个疲倦的工人率先踏出法阵。 “来个擅长幻术系的...算了这里是炼金部。你们给出来的人都套个袋子。” 出来的男人一脸惊慌,炼金部老哥拍拍肩膀:“没事了没事了,就是配合下保密工作。”说完给他脑袋套上“繁星牌紫色精力药水”的包装纸袋。 “扶他出去,出大门再摘下来。”招呼实习的学徒,把第一个幸运儿送出了研究大楼。 其他回来的人都如此照做,说是扶,套上纸袋再加上状态不好个个都是萎靡的,活脱脱特大犯罪团伙被抓捕押送的模样。 研究大楼外,格拉诺尔和他找来的国王代表都被堵在门外。 “你们就是这样对待我们石匠会的人!”格拉诺尔还攒着怨气,学徒边摘纸袋边对大师笑嘻嘻地回应:“配合保密工作嘛。好了老哥,欢迎回到这个世界!” 一个个工人、学徒被送出,卡诺等了很久,等到了最后出来的弗朗索瓦:“罗夏呢?我的学生怎么样了?” “他...和灾变的源头战斗,我想是胜利了,尼莫领队还在那等他。”弗朗索瓦极度的疲倦,声音越说越小。 “行了,你去见伱爸好了!”卡诺招来个纸袋也给弗朗索瓦套上。 062 我要见国王陛下 “汝是否愿做吾之眷者?” 复活的鹿首神德律雅茨没有看着罗夏,而是凝视停在自己手指上的甲虫。 “你问我做什么?”罗夏感到好笑,一笑又牵扯到受伤的部位生疼。他已经看到,自己的面板上这样显示: 【德律雅茨之森(红)】“魔力掌控(橙)”“活化(蓝)”“苏生(蓝)”“映射(蓝)”“神眷(林间之神)” 小小的注释:林中之神的故乡,只能召唤出它一隅的幻影 这个神术全部解锁,并且移除了鲜血的需求,自己已经受到神眷了。 罗夏想了想,抬头再一次观察对方:“据我所知,森林之神是希尔瓦诺斯,你到底是谁?” “吾更熟悉祂阴性面的名字——西尔维娅。”德律雅茨平缓地解释:“祂是精灵的始祖之一,登神后司掌田原与森林,与吾、与月神交好。后来...汝应当见过祂的末裔。” 希尔?西尔维娅?显而易见的联系被鹿首神挑明。 祂继续诉说着,声音在洞穴中回荡:“而吾只是怀着对自然、对森林的崇敬之心,不断修行之人。曾经吾道追随者众多,以吾之名协理森林的平衡,维护自然的和谐。然而,吾道随吾身死亦亡,只余下二三法术为驱灵者所用。” 鹿眼继续盯着甲虫,繁复的花纹不知意义为何。沉默半晌后,祂轻声向罗夏宣告:“此世间已再无德鲁伊。汝无意便罢了。” “你都死了这么久,话别说得那么悲观嘛!”罗夏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带着悲伤,反正先安慰一二。 至于成为眷者...开什么玩笑,环工就是天坑里的天坑,还是继续当法师比较好。 “坦白说,我绝对不是环保主义者。森林再大也养不活现在成千上万的人口,文明聚集总是要消耗资源,在开发利用的过程中难免是在破坏环境。等文明发展到一定程度,大家都吃饱了,愿意追随你的人或许会再次多起来吧。” 德律雅茨点点头:“汝能坦诚相告也好,请最后帮吾一件事:将它带到合适的地方。” 高大的身影破碎消散,又化作点点蓝色的荧光。大部分没入甲虫之中,重新被琥珀包裹起来。另一部分汇入罗夏和伊娜身体,少年感觉身上的痛感大减,精力也恢复了不少。 不知道是不是德律雅茨有意为之,或是最后透支施法的后果,伊娜还在沉睡。罗夏把她的右臂搭在自己的肩上,支起伊娜一步步往避难的洞穴营地走去。 “罗夏!罗夏!”领队见到罗夏从洞穴深处走出急忙迎了上去:“伊娜怎么了?她受了很严重的伤吗?” 罗夏摇摇头:“伊娜只是透支以太了,应当没有什么大问题...其他人呢?” 罗夏注意到密林内空空荡荡,只有林间不断映出红光。没有人维持,神术下的密林还继续存在,破碎的洞顶洒下光照。 或许以后这个位面不会再光秃秃的了。 “传送阵?” 尼莫帮罗夏扶起伊娜的左臂,三人并排往开启的传送阵走去:“主位面接通了传送通道,我们赶紧走吧,也不知道大法师们这次怎么这么持久...” 另一头,卡诺满头大汗,颅侧爆出青筋:“看在以太的份上,要么尼莫和那小子回来,要么给我把三号机组修好!我要撑不住啦!” “卡诺老师,居然是你一个人在维持法阵?你喝了多少紫药水?”熟悉的声音和身影一起出现。 “没人了吧?” “没...”啪,法阵中断,实验室顿时以太和静电狂舞。 “老夫这把老骨头哟...来来来套...哦既然是尼莫和罗夏就算了,这位伊娜法师昏迷了是吧。不用了不用了。”卡诺挥挥手,赶走了拿着纸袋跃跃欲试的学徒。 他打量着罗夏,和伊娜一样衣服残破,满身红色,带些橙色的尘土,暗红一片片的是血污。 沉默片刻,卡诺大法师郑重地对罗夏说:“我很抱歉...”他拍拍罗夏的肩膀:“先去换身衣服,治疗室在四楼,好好休息...” 罗夏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走出了实验室。 在研究大楼的走廊上,一個头套纸袋的家伙拼命扭动,想要摆脱护送他的学徒。他的叫喊隔着纸袋整个一楼都能听到:“我要见国王陛下!我要见国王陛下!我有重要的事情要汇报!” 门口,格拉诺尔皱眉看着那家伙被送出来,他看看国王委派的代表,而代表先生被另一件事情吸引了注意: 整齐的马蹄声响起,四匹高头大马步调完全一致。它们一定来自大陆的北方,更珍贵的是纯粹的棕色、没有一丝杂毛,迎着阳光,皮毛和车上的金饰一齐闪闪发光,纹章宣誓向围观者宣告又有王宫的马车驾临。 如果那四匹是白色的马,代表先生就能认定车上一定是王国的主人亲临,但现在也一定是极度显赫之人到此, 于是他快步走到马车前,停稳后一个年轻的男子下来,其后的随从更年轻、更气度不凡。是财务大臣!和宰相分庭抗礼的宫廷新星!他身后...国王代表认出是瓦朗,此时成了财相的跟班。 “内克尔大人,您怎么来了?”国王代表是卫士长的人,但他现在必须弯下腰向权势正盛的大人行礼。 内克尔没有停下脚步,边回应边往研究大楼走去:“恰巧在田园大道公干,顺路来看看热闹。”他身后的瓦朗也没有任何回应,和躬身的代表先生擦肩而过,青年大理石雕刻般的下巴恰巧与后者的眉毛齐平。 被摘掉头套的人见到内克尔更加激动,他恨不得田园街上的人都能听到似的:“内克尔大人!内克尔大人来了!” “这位是...” 格拉诺尔看疯癫之人有些面熟,排除自己的学生,那么应该是贵族出身的学徒。 果然那人兴奋地跑到内克尔身前,结结巴巴地报起家门:“内克尔大人,请您务必转告伟大的国王陛下,鄙人,皮卡迪侯爵的次子,加布·德·克罗蒂在陛下的领土内发现了金矿!” 成功吸引在场全部人的目光,他从袍子里摸出拳头大小的东西,双手捧起。 所有人,包括上到二楼的罗夏都从窗户看清了:克罗蒂举着一颗坑洼扭曲,但依旧灿烂耀眼的金子。 063 金与钞 这几天来罗夏都在田园大道休养,每天蹭吃蹭喝卡诺在繁星炬之塔的早午餐。 煎得半熟的鸡蛋盖在培根上,培根又躺在酥脆的面包上,面包在热锅黄油中擦过,现在它的下面垫着小叶莴苣和白酱。 罗夏一刀下去,把这层层叠叠的餐点一分为二,鲜艳的蛋黄自上而下流淌,与酱汁汇合,保证了每一层都盖上浓郁的卵磷脂和胆固醇的风味。他尝试着用刀叉弄起盘子里所有阶层,但失败了,转而率先吃掉上层鲜嫩的煎蛋和油汪汪的培根。 “老师您不是说发表流程等半年也是正常吗?”得知自己的第一篇论文《考察热动转换与热机的效率极限》就要发表,罗夏很吃惊。 在远古时代法师们得到了知识当然全都藏着掖着,现在法师们...有限地藏着掖着,好东西按传承和派系憋在魔法塔里,而部分基础理论相关的知识拿出来著书立说。自印刷业兴起,自费刊印成册的也多了起来。经过魔法行会审核的还可以被行会收录,有机会在全大陆刊行。 卡诺在罗夏去次级位面前说过,大法师把自己的论文提交送审,以卡诺的身份卖个老脸,能被刊出来的可能性还是不小的。但罗夏没想到现在居然能这么快。次级位面前后三天不到,自己“静养”了五天,他们赶在一个工作旬内搞定了?有同行评议吗?真的复现了所有实验? “老师,您可真是面子果实...学生感受到您在魔法行会的能量非同小可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老夫这次还没使劲呢...”卡诺面色古怪,他把汤舀起来一勺,盛出几颗豌豆,纠结片刻把汤推给了罗夏:“你的论文能这么快发表,是行会下属石匠会的头脸人物卖了力气。嗯,就是格拉诺尔那个老头。” “谁?”罗夏感觉自己听过这個名字。但如果仅仅是听过名字的关系就出力气,是不是有什么猫腻啊? “弗朗索瓦总记得吧?他那个老爹,舔国王陛下的金靴舔出个领主的那位。” “怎么又扯到我们伟大的国王陛下了?他们想干什么?” 卡诺咧嘴乐了:“你小子一个帝国人还‘我们陛下’呢!你想知道?” “想啊,哪有无缘无故帮我的,我也想不到高阶法师能要我怎么样,感谢救了他儿子?” 卡诺点点头:“你想知道就去问他们吧!我收到两份需要转交的邀请,一份是今晚请罗夏法师赴格拉诺尔家族晚宴,一份是明天晚上赴王国宫廷小宴。看你活蹦乱跳的,没意见我可就答应了哈!” “学生不太想去...” “我也觉得这些宴会没意思,晚上开始写次级位面相关诸事项的报告吧。” “但学生一个帝国人,还是很好奇圣王国贵族和国王的宴会,就让学生前去,且探探那个大法师的想法。老师,我一个人去赴宴有点忐忑,怕有失礼的举动,卡诺大师也会去吧?” “哼,你猜。” 叫罗夏摸不着头脑的格拉诺尔子爵正在王宫内,他和其他几位大贵族围在一张圆桌前。这圆桌如果用来吃饭是矮了,所有人塌着腰,手肘撑在大腿或膝盖上,只有圆桌的上首,财务大臣内克尔翘着腿靠在椅子里。 虽然内克尔最潇洒,但他输的最多。没错,这个国家近半土地的主人、总督以及国王陛下的“右脑”正在前厅玩牌,明晃晃的太阳光透过彩花玻璃洒进来。 格拉诺尔第一次参与这样的牌局,凭借大法师应有的智力,他谨慎地维持自己输赢平衡。其他几位公爵、侯爵还有一位亲王都是大胜,几乎瓜分了内克尔的筹码。 “游戏结束,先生们。”内克尔丢出最后一枚子,笑着说:“瓦朗,给先生们兑换一下战利品。” “不不不内克尔,我们只是玩玩,计较这点做什么。”一位大公打算把筹码推回内克尔桌前,却被他拦下:“大人,请看。” 瓦朗拿来一沓沓纸片,诸位贵族都没有见过如此精美的印刷。 “请允许我向诸位大人介绍,当下最精美的印刷品。”内克尔捻起一张,上面有十六世的侧面肖像,以及各色繁复的图案、印着烫金数字一:“我手上是面值最大的一张,按它的数字,等额兑换一金币,也即二十四枚银币。” “只不过是筹码换筹码的把戏罢了!”亲王抓起一把纸币搓了搓:“出了王宫,谁能用它换来一片面包?” 内克尔依旧微笑:“如果诸位愿意在自己的领地和总督大区推广呢?从下旬开始,陛下的所有直属王室领将流通。” 所有人面面相觑,然后缓缓地摇头:“那么让陛下和财相大人先作示范,我们再跟上陛下的脚步推广好了!” “宰相大人知道此事吗?” “迪普莱西大人已经同意了发行计划。我知道各位有疑虑,但我要告诉大家,今年所有国王陛下的银行债权人同意本年度利息有一半靠纸币支付,以换取纸币的有限发行权。” 圆桌安静无声,格拉诺尔翻转把弄着自己的筹码。 内克尔不慌不忙继续添加着筹码:“最重要、最重要的一点,以我及我所效忠之人的名誉担保,纸币和金币一定等额兑换。” “恕我直言,这座宫殿里已经没有人的名誉值当整个王国!名誉换不出金子了!” “没错,所以在次级位面,哦现在已经被陛下赐名为莎蕾安娜大区...”内克尔刻意向格拉诺尔点头示意:“魔法行会有幸发现了金矿。” 瓦朗心领神会,配合地递上一个绒布包,里面躺着的正是学徒献上的狗头金。沉甸甸的原始金矿在众人手上传阅。 收起单片镜,亲王严肃地问格拉诺尔:“大师,伱能保证次级位面里金矿的可靠性吗?” “从地质学上说,有一必有二,这块天然金块出现完全是偶然,但只要它出现在附近就必然有富集的矿脉。” “谢谢您的分析,但我们现在需要以魔法行会的名义向我们担保,金矿是真实存在的。” “亲王殿下,魔法行会无法作出担保!”格拉诺尔想想和内克尔早前的谈话,想想马上晋升的爵位,咬咬牙:“但我,代表莎蕾安娜位面七位领主、以王国高阶法师、未来的伯爵、石匠会长老的名义向您肯定,是的,莎蕾安娜位面国王陛下的直属领地有金子产出!” 亲王点点头,把自己赢来的纸钞收进衣服内袋。其他人纷纷跟上,内克尔满意地看着桌上纸钞被瓜分一空。 064 第一场晚宴 格拉诺尔家的府邸在田园街上,新购置的五层独栋公馆足够高,足够宽大,最重要的是足够接待未来格拉诺尔伯爵的客人们。但今晚,能容纳二十人的长条餐桌只有五人。 除了主座上的格拉诺尔、罗夏身边的弗朗索瓦,还有就是准伯爵夫人和准伯爵的小女儿。 “还好有花卉,显得桌子没那么空荡。这些瓦卢瓦纳的调调还是有些道理的。”桌子中间摆着精心堆叠的花卉,让白色的桌布增色了不少,但仔细看有些蔫了。格拉诺尔没有用烛台,而是略显浮夸的魔法灯——不是自己发光,而是巧妙地利用回路让【光亮术】能持续得更久。 这个家装饰大多如此:一方面蹩脚地模仿大贵族,一方面夸张地强调魔法,试图向来客证明大法师的身份。 都是大法师了还搞这一套,这位真是够拧巴的。和潇洒的卡诺大师一对比,罗夏只剩下在心里暗自摇头。 家宴上格拉诺尔问了些在次级位面的情况,终于拐弯抹角地问到罗夏关于次级位面金矿的看法。 “说实话,唯一的证据只有那位学徒的成果,可能只有他非常幸运吧,而我们大部分人在那三天都挺倒霉的。”说到这罗夏和弗朗索瓦都是一笑。 “坦白讲,格拉诺尔大师,我是帝国人,圣王国属地的金矿和我没有关系,我绝不会在这样敏感的事情上妄加评论。”罗夏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并且表示自己对别人也是这个态度。 格拉诺尔干笑几声:“如果要开采就需要稳定、大运力的传送通道,卡诺大师在紧急开启的那天就做到了。据说是罗夏法师的论文起到了关键作用,让炼金部改进了动力机组。” “说到这个,特别感谢您愿意推荐我的论文,我已经从卡诺老师那听说了。” “主要是罗夏法师你非常优秀,既然已经在实践里证明过了有效性,魔法行会就应该不拘泥于繁琐的程序,我看过你的论文,那個热,热...关于能量的论述非常精彩。罗夏法师,有没有兴趣加入石匠会?” 说到这,弗朗索瓦都吃了一惊,刀具失手划过餐盘,发出失礼刺耳的噪声。 “抱歉,其实我不太了解石匠会,据说您在石匠会是高层?” “不值一提,只是一个历史比较悠久的结社罢了。”格拉诺尔嘴上说着不值一提,但不自觉挺了挺腰杆: “在古老的年代,为神灵塑像的石匠成立了石匠会。我们崇尚几何和魔法,名义上负责了魔法行会诸多营造,在整个大陆都有成员和组织。 当然这年头给神灵塑像有什么意义?我们的新目标是塑造更有意思的东西,如果罗夏法师愿意加入就知道了。” “听起来是非常厉害的组织,但抱歉我数学不太好,对几何学兴趣不大。”罗夏拒绝了橄榄枝——这货做高层的组织好像不太靠谱,在罗夏眼里弗朗索瓦比他爸顺眼得多。 直白的拒绝让宴会暂时陷入尴尬,在罗夏看不见的桌面下,准伯爵夫人踢了一下自己的女儿。 “罗夏法师,哥哥回来后一直夸您是非常厉害的施法者,您能为我们展示一下吗?”弗朗索瓦的妹妹开始“放映”背好的台词,嗓音格外甜腻,如果是穿越前罗夏只会说:死夹子看剑! “绮尔维丝,罗夏法师是我们的客人。” “无妨的,没想到弗朗索瓦会这样评价。”罗夏扭头瞅了瞅自己下座的青年,弗朗索瓦扯出一个微笑。弗朗索瓦,你笑得一点都不自然,功夫还没练到家哦。 罗夏伸手放在边缘有些蔫了的花卉上,【复苏术】,自然系中的基础法术,是罗夏拆解神术后再组合“活化”“苏生”得到的。肉眼可见,低垂的花朵重新水润饱满,叶片也更加翠绿。 “呀。”绮尔维丝小小地惊呼,她见到接下来花朵全部变了颜色,从常见的黄、粉红变尘更稀有的亮蓝、烟紫色,白花也从微黄转成晶莹的纯白。 这是加了“映射”后的效果。 格拉诺尔马上评价:“弗朗索瓦向我称赞过罗夏法师的塑能魔法,没想到自然系上也很有造诣。” 不是,你这也要夸一下?能不能拿出高阶法师的高傲?罗夏开始觉得应酬是倒胃口的活动。 一道肉糜被仆人端上桌,精准地均分给在座的五人。有肥有瘦的猪肉先煎煮至酥烂,厨师再把它撕碎、搅拌进各种香料烹制出来的“猪肉酱”,适合搭配面包片吃。每人还配了一小碟黑漆漆的腌渍柑橘类果实,罗夏沾着尝了一点,咸甜酸结合是接近乌梅的味道,最后再冒出熟悉的橘子味,应当是配合肉酱解腻的。 “这是内人家乡的美食,我觉得有些腻了,想来你们年轻人吃是没压力的。”格拉诺尔用刀挑起带着纤维的肉酱在面包上抹匀: “据说是一帮小伙子打完猎,对野猪的分配起了争执。大家都是棒小伙,谁都说猎物身上的箭是自己射出去的,谁拿到最好的部位都有人不服气。厨师干脆弄熟后把肉撕得细细的,做成酱均匀分配。” 切碎了好分配,这点银行家、财务大臣内克尔非常认同。他要把国王陛下的金矿细细切成十万份,尽管他还不知道金矿有多大,够不够切。 好在他不是切金子本身,而是发行莎雷安娜矿业公司的股票。 查理十六世看完财务大臣的报告,抬头笑道:“亲爱的内克尔,我相信,你不是要把我的金子大把大把撒出去吧?” “吾王,公司的股票绝不等于金矿的份额。陛下您知道现在的公债有多少吗?”公债,王国的欠债,更是王室的欠债。 内克尔料定查理答不上来,自己继续解释:“换算成新币,即使我们有计划地贬值两成,三十二亿金也是和赛涅河里沙子一样多的数字!我们去哪找流淌着金币的河呢?” “金矿...” “来不及,来不及的陛下,金矿还没探明储量,还没有开始开采,而它还在该死的异位面!不如先把它带来的希望卖个好价。”内克尔掏出新的报告,内容简短,最重要的是由他亲自给陛下,不会由宰相经手。 “每股五百郎...年分红每股两百郎...可以用公债兑换,四百郎公债兑五百金股...” 郎是纸币的单位,一郎兑一金币,一里弗兑一银币,至少现在是这样。 内克尔不知道,和自己新报告一模一样的文件正摆在红衣主教的案头。但此时迪普莱西在思考一个更重大,甚至十分危险的问题。他用玩笑的口吻和贴身秘书说道:“如果同时向贵族、秩序教会、魔法行会下属商社按平民一样的税率征税,圣王国会不会内战?” 秘书要处理的文件堆积如山,头也不抬:“您以前还说过,不征税王国也维持不下去了。” 065 宫廷夜宴开场 华灯璀璨,礼乐齐鸣。 “莱昂纳尔·卡诺大法师到!罗夏法师到!” 卫兵层层通报,罗夏接受了安全检测随卡诺进宫。他感觉王宫的安检仅仅是聊胜于无,比如纳戒就没被收走,再比如,只要他有施法能力就极有可能带走一个普通人,虽然他的身份可能不普通。 高领的正装弄得罗夏脖子不自在,整个进宫的过程都挺不自在的。穿过全是镜子的大厅,大理石地板冒着寒气,只有到了宴会厅终于暖和起来,打开大门如同打开了春天一般。 “在战争年代,除非效忠国王成为宫廷法师,否则施法者是禁止靠近王宫的。” 卡诺说着踏入餐厅,正中间最高的位置,国王陛下的席位空缺着,两侧是宾客的桌台。罗夏跟着迈入,感知到有微弱的魔力在有序流动,看来是防护或警报的法术。以太的变化很微弱,如果没有橙色的“魔力掌控”罗夏肯定察觉不到。 自百年前出了个强势的国王起,实权大贵族都要频繁地与国王共进晚餐,宴会丰盛又冗长,但所有人必须服从,只有重病和参与外战才允许缺席。这是一项效忠陛下的传统,而今天侍者把卡诺和罗夏领到左侧第一桌——贴近国王的位置。 “这個位子上,坐过奥法大师,坐过帝国的特使。帝国来的低阶法师坐上去还是第一个。”卡诺感慨一番。可惜罗夏看完王宫的装潢,现在新鲜感过去后只关心宴会会上什么好吃的。 “你可别抱太大希望,”卡诺压低声音侧身和罗夏嘀咕:“绝对没有你在星光炬餐厅吃到的味道好。” “枢密院首席大臣,迪普莱西主教大人到!”一身红袍的男人一瘸一拐踱步进来,拐杖叩击大理石地板的声音在奏乐间隙露了出来。 他坐国王陛下右手的第一席,对着卡诺大法师和罗夏。见到罗夏,迪普莱西点头示意。 罗夏也只能点头示意,卡诺眉头一挑没说什么。 接下来,“枢密院财务大臣,王室财务总管内克尔大人到!”内克尔脚步轻快,带着富有亲和力的微笑,瓦朗跟在后面十分的激动,耳根充血,和脸蛋一起透着红。罗夏总觉得他的红晕有些不太健康。 瓦朗见到左侧首席的罗夏总觉得眼熟,忍不住多观察了几下。进入不能再说话的时间,卡诺也忍不住了,竟然用【传讯术】:“你小子认识的王国上层人物有点多啊。” 卡诺吐槽完舒服了,轮到罗夏难受起来:他不会这个该死的戏法!现在罗夏死死盯着面板上新加入的、灰色的【传讯术】,被单向队友麦挠得心痒痒。 在礼乐中,越来越多的宾客入座,他们有的已经在镜厅等了一时半会,但出于礼仪和圣王国的等级制度只能排到大人物后面。 罗夏注意到有的贵族携着夫人前来,有的贵族有佩剑特权,带剑公然落座。格拉诺尔携着夫人前来,和贵族一齐坐在右侧,尼莫、伊娜以及弗朗索瓦也到了,和卡诺、罗夏同坐左侧。 “小子,要不是你沾了老夫的光,是要和他们一起坐下面的。” 我还想和伊娜、弗朗索瓦坐一块呢!罗夏凭借“魔力掌握”仔细感觉以太是怎么转化成声波、是怎么精准传入自己耳朵里的,面板上的【传讯术】灰色淡了一点,好像马上就要白色了。 “你有没有注意到,能坐上首的都没有女伴?我们的宰相、财务大臣,还有老夫。哦亲王殿下不算,他是求偶失败了,谁都知道这个野心家、老男人馋南方大公的女儿......”卡诺开始八卦。 多说点,多说点,我马上能开麦了!罗夏摸到了点门道,面板上显示出【传讯术(浅灰)】“?”“频率震动(白)”。 “所以这个规律告诉我们女人只会影响你成大事。不过有一点例外,伱要是能找到法师为师还是支持的。罗夏小朋友,你觉得伊娜法师怎么样?你还没和我讲你们两在次级位面的事情呢...我看长得挺好,虽然说是大了点,但是我们施法者这点年龄都不是事。要不要老夫帮帮忙...” 还老夫,你个封建老不羞。罗夏对这种涉嫌歧视的想法嗤之以鼻,卡诺发现罗夏不回复自己,讨了个没趣:“你别告诉我你连【传讯术】都不会,小心回去让你上零环法术课程。” 乐声陡然激昂,在隆重的鼓点和吹奏中,“国王陛下到!”罗夏亲眼、近距离地看到这位圣王国最有权势的男人,他面无表情看不出在想什么,顶着精心打理的羊毛假发。落座前罗夏还见到了查理陛下被丝绸白袜绷紧的粗短小腿。 继承自其父及其祖、伟大如太阳的君王并不高,他的面上铺了淡淡的铅白,面皮松松垮垮可以看到双下巴,体型如同伙夫,总之和英武搭不上边。 如果让罗夏按刻板印象说,他既不像身姿挺拔、武力值高的雄主,也不像胡子又白又长、眼神深邃智力点高的老国王,可谓望之不似人君。君王一出场,全体起立,法师和迪普莱西鼓着掌,而贵族在礼仪官的带领下为陛下欢呼三声。 “是不是有点失望?我见过帝国的皇帝,就比较孔武有力、英俊不凡。等一下晚宴的味道和星光炬餐厅的差距就像这位陛下和你们皇帝的差距一样。”没想到堂堂卡诺大师在宴会上是话痨。 【传讯术(白)】,我终于可以开麦了!罗夏赶紧回复:“我既没有见过皇帝,也没有吃过宫廷宴席,您打的比方是无效的!” “搞什么!怎么用这么大声!”卡诺不能在御前失礼,被罗夏不熟练的【传讯术】魔音贯耳只能忍着。 “抱歉抱歉,刚刚学会的,还不熟练。” “两位,虽然【传讯术】不在法术警戒的范围内,但你们这样用来编排陛下实在是不妥吧?”罗夏没想到通话还能变成群聊,听到了第二个熟悉的声音,声音主人,迪普莱西大主教正在对面黑着脸看向这来。 “不聊了不聊了,忘了迪普莱西是活圣人,该死的感知力这么高?”卡诺也没想到自己的【传讯术】能被迪普莱西捕捉到。 虽然他没有尝试加密或用特殊的施法技巧,但自己可是大法师,他有自信格拉诺尔就算贴着罗夏耳朵也绝对听不到自己说的半点,传讯却被对面的主教截获了。 迪普莱西向两个法师证明,圣王国的权力顶端之一,宰相大人的神术也是顶尖的。 066 暴食者盛宴 漫长的礼仪、介绍和祝酒词后晚宴终于开场,罗夏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他又想起来自己没买怀表。 过来人的经验是正确的。 这场宴席的菜确实没有星光炬餐厅的菜色道道精美绝伦、饱含厨师最好的技艺和巧思,但作为国宴它四平八稳,味道都克制、适口,除了甜点——太甜了! 甜品的最高评价应该是:好吃,不甜。 哦还有一道重量级: 第一道主菜,仆人们推着精致的小推车,为每桌盛上一个巨大的白色气球。仔细看它鼓鼓的,表面暴起青筋,冒着热汽。 宴会到主菜,大家又能谈话了,国王陛下就在和迪普莱西边吃边谈。“这是猪的膀胱?”罗夏小声问卡诺。 “里面是鲜嫩肥美的骟鸡,靠内部锁住的水蒸气闷熟的。”宰相的声音响起回答了罗夏的问题,但看过去他还在和国王交谈。 “我记得这是迪普莱西卿故乡的美食?” “是的陛下,小时候想吃到可不容易。” 能想到这样的做法也挺不容易的,用胃囊都没这么逆天吧?罗夏盯着仆从刺破膀胱,让蒸汽泄露出来。剖开后露出的整鸡,其背上还贴着两片黑松露。 仆人优雅精确地分割下翅膀、大腿和鸡胸的一小部分,全部剃除骨头切成一口吃下的块分到罗夏和卡诺的盘子里。 好在不是什么重口味,没有猪也没有鸡的腥膻,近似白切鸡的口感和味道,即便蘸酱也不会掩盖它的肉香,老广来了也要说有鸡味咯。 接下来的主菜是烧烤,硕大烤得死硬的禽类、乳猪和羊羔,它们无一例外都是整只送到左右两列席位之间,正对着国王陛下。仆人先切下最好的献给王宫和王国的主人,然后按和君主的距离从近到远分给诸位宾客。 主菜环节,被剃得露出肋骨的牲畜们仍故意留在宴会厅。暴食象征着暴力,据说过去贵族以这样的方式显示对猎物的支配和享有,是为下属的军队、仆从展现自己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的气概,森森白骨就是吃干抹净的证明。 “卡诺大师,王宫的宴席还合你的胃口吗?记得父王在时你常抱怨王宫的吃食,大师认为老提姆的手艺有没有长进?”期间查理十六也和卡诺聊了几句。 “好久没吃也有些怀念的,感谢陛下的邀请。”罗夏听出卡诺委婉地表达宫廷厨师在原地踏步。听起来自己的老师是王室的老熟人了。 众口开闭之间,只剩下大厅里的一盘盘骨头,刀叉触碰洁白的瓷盘,组成交响乐。查理十六吃的尤为多,此时胃口不佳的是罗夏和迪普莱西。主教大人被烦心事纠缠,只顾着喝酒,侍者每每撤下上一盘都还有大半的食物。 罗夏则不知怎的提不起兴致,为了让宾客品尝合不合胃口,主菜会先上很少一点,客人觉得好吃再把餐盘前推,仆人就会再盛完整的量。而罗夏每种都只吃完第一碟就为止。 他不知道为什么很累,很想回宿舍躺着,而不是在这里正襟危坐。 餐后的甜点也结束了,终于要到尾声了吗? “陛下...”内克尔站起来向主桌示意,国王点点头。 得到允许的内克尔拍了拍手,把所有正在交谈的宾客注意力收拢过来。 瓦朗听到掌声立刻离席,从椅子边掏出精美的镶边木盒,他打开盒子,展示出里面的纸张。纸张显然比钞票大了不少,应该是文件。 “各位!在这场盛宴的最后,我谨代表伟大宽仁的陛下赠给大家一份特别的礼物!这份礼物也和今天宴会的来宾有关。” 他走到左侧,法师多的这边:“魔法行会的次级位面勘探队、金矿的发现者们!虽然经历了绝境,但他们以卓绝的勇气和超凡的智慧战胜了一切困难,并奉公无私地上报了惊人的发现,让我们真诚地为英雄们鼓掌!” 格拉诺尔和他的妻子带头率先鼓掌,其他的大公、伯爵看到国王陛下轻轻拍手,也献上了热烈的掌声。罗夏和其他人不得不起身回应。 “没有他们,国王陛下将错过多大一笔财富呀!这份财富在当下的王国,如同大旱中的雨露,解决了重大的危机,让我这个财务大臣长长地松了口气。”内克尔说到这夸张地擦了擦额头,又露出招牌的营业式微笑,听众配合地轻笑几声。 “但在座肯定有人会想,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不要羞愧,自私是人类的天性一部分,据我观察和思考,它是造物主赋予一切生命的底色之一。真要羞愧,就为陛下的宽厚仁慈羞愧吧!” 瓦朗开始分发纸片,内克尔越说越激动:“陛下为了分享这份喜悦,在座的每一位来宾都将得到‘莎蕾安娜矿业公司’五十股!特别地,金矿的发现者们、圣王国的英雄们每人一百股!每股价值五百郎,明年持股人将分得每股两百郎分红!如果诸位持有公债,仅需要四百郎就能在指定的交易所置换一股。” 罗夏收到文件,印刷精美:“莎蕾安娜矿业公司原始股”一百股;持股人:罗夏 还有时间、王室的火漆印、财务大臣的签名、芙蓉银行和瓦卢瓦纳证券交易所的证章。 瓦卢瓦纳证交所?这个财务大臣会玩啊。罗夏仔细看还有公司和证券交易所的地址,还是紧挨着的,就差在后面写上一行字:大爷快来玩...快来炒股呀! “敬陛下!敬王国!”内克尔率领众人饮下夜宴的最后一杯酒。 颇有赌场给新客发免费筹码、打折筹码的风范。 虽然股票已经被伊斯塔尼人玩出来了,但内克尔仍是这個世界上第一个玩纸钞的天才。罗夏对这位财务大臣深表佩服,他能预感到眼前这位“明星”将会成为历史上最知名的“炼金术士”,以及结算画面有望和商鞅pk的狠人。 迪普莱西面色阴沉盯着内克尔表演,然后一言不发地把自己那份股票凭证推回去,让瓦朗进退两难。 “迪普莱西卿,你就收下吧,这孩子正为难呢。” “非我本意,陛下。”没办法红衣主教才接过这张纸。 晚宴结束后,内克尔又拉着几个贵族去偏厅玩牌,格拉诺尔也去了,让弗朗索瓦陪自己的母亲先回家。 卡诺和罗夏也要返程,却被仆人带到一间书房门前:“卡诺大人、罗夏大人,国王陛下召见。” 067 钟鸣的书房 罗夏和卡诺被邀请到查理十六的书房。此事不能声张,若两人不是法师而是大臣,出入此地就意味着极大的恩宠和信任,瓦卢瓦纳的达官贵人喜欢戏称此间小屋是王国真正的枢密院。 罗夏不知晓这些弯弯绕绕,他只见到一间摆满钟表而非书籍的屋子,整齐地发出机芯运作的微细声响,汇聚在一起变成滴答有规律的白噪音。 记得去买怀表...罗夏又暂时想起自己忘了什么,在心里提醒自己。 “两位法师请随意坐吧。”房间的主人发话了,罗夏落座在天鹅绒布面的椅子上,卡诺选了小沙发毫无顾忌地躺进去。 屋内还有红衣主教和站在国王陛下身侧、手放在刀鞘上的卫士。 “卫士长,放松点,去看看内克尔和客人玩牌吧。” “陛下,两位施法者...您...”卫士长觉得自己有义务保护国王陛下的安危。 迪普莱西此时依旧黑着个脸。:“我在。出去。” 卫士长马上向陛下鞠躬:“陛下,臣告退了。” 卡诺躺在沙发里看着卫士长出去、小心翼翼带上门,冷哼一声。他转而面向国王:“陛下,请问您在此召见我和罗夏法师有何事?可以在宴会上说呀。” “主人要让客人尽宴饮之乐,在这谈公事为好。不过说是公事,两位也不是宫廷之人,现在就让我们把繁文缛节放一边吧!”查理十六世向罗夏询问: “罗夏法师,请你务必如实相告,次级位面到底有没有金矿?” “陛下,我不知道。在那位学徒献出那块狗头金前,我在次级位面完全没有看到过任何金子,但谁能肯定一定没有呢?” 听完查理揉揉自己的眉心,这个动作绝不会在其他大臣面前做:“但我的财务大臣坚信有。” “我觉得那个内克尔根本不关心有没有金矿。”一旁的卡诺开口:“我不知道有哪座金矿能在一年内投资建设开采,然后当年回报率就有四成。哦,还是在次级位面。” 房间安静了一会,只剩下钟表的声音。 国王叹了口气,打破了僵住的气氛:“内克尔这個年轻人有些急切了,我会和他谈谈。不说这个了,听说罗夏法师是农户出身、帝国皇家魔法学院的优秀毕业生?” 你从哪听说的?听取了背调报告是吧。罗夏点头:“是的陛下。” 查理敲敲桌面:“罗夏法师来我国有一段时间了,帝国的学院和繁星之塔比较起来怎么样?” “学院更讲求效率,希望学员越快毕业越好,来了繁星之塔我才发现自己还有很多不足和要学习的理论。” “学生的组成呢?我是说像罗夏法师出身的学徒在帝国学院多不多...” 迪普莱西不想忍受这样低效率的对话了,他直截了当地问:“陛下的意思是,如果王国想比照帝国的皇家学院,组建自己的施法者学校,吸收农夫、小商人和手工业者的子女中有魔法天赋入学。 那么我们想从罗夏法师了解:帝国的学院课程、学制相比繁星之塔和其他魔法塔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以及,繁星之塔愿不愿意协助王国组建学院?”最后一句话迪普莱西盯着卡诺,是说给他听的。 “大人不是秩序教会的主教么,在这讨论魔法学校的问题?” “在这里只有王国和陛下的宰相。同样,陛下和我希望学院的学生能报效王国,而不是...只记得自己是法师或教士。”不是,瞅我干啥?罗夏感受到了冒犯。 卡诺还没表态,罗夏先开口、并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陛下,我觉得成立魔法学校的想法不妥。” 他摊手:“陛下、宰相大人想要组建学校,无非就是希望有一批出身低微、更受控的法师能帮王国对抗帝国罢了。但是贵国与帝国抗衡的从来不是靠法师吧?圣米勒大教堂的主教大人?” “罗夏法师,我们不想与帝国对抗,只是希望有更多施法者能为王国建设出份力...” “那样更不需要施法者了!魔法学校对王国来说太贵了!”罗夏摇摇头:“施法者的培养和施法材料、场地建设都很贵很贵,聘请法师来教学薪水也不能少了。为什么一定要施法者?还要筛选有魔法天赋的小孩,多麻烦。” 他组织一番语言:“如果真的要建设一所学校,招收出身低微的子弟,只要教出能在建筑、机械及诸多生产领域有作用的人就好了。现在的商社也需要这样的人,完全可以让那些领域的大商社赞助,而毕业生指定去赞助的商社工作。 让他们掌握数学和对应领域的知识,学成马上就能转化为王国生产的力量,如果圣骑士的盔甲、王国的粮食布匹、大炮种种都能快速地产出,让最下面的农夫都能吃饱穿暖,感恩陛下,那帝国自然会忌惮王国。 当然王国可以在招收的学生里定期筛查有天赋的孩子,学习简单的魔法和炼金技术,送到繁星之塔学习。” 卡诺赶紧接话:“这是罗夏法师的设想,繁星之塔可没答应!” “如果要成立这样的学校,罗夏法师认为应该从哪个领域开始设置学科?” “先建立产出老师的学校!工坊的织机只会越来越多、炼钢的炉子越来越高,同样熟悉它们的人越多越好!为了大规模地让一批人获得有利生产的教育,就要先培养合格的、足够的老师。” 查理点点头:“罗夏法师言之有理。这么说可以先成立...” “可以成立瓦卢瓦纳高等师范学院。”迪普莱西在小本子上飞快写着什么:“如果不教学魔法,教会可以协力,我来保证排除神学的课程。” 国王有些困了:“今晚和法师的聊天很有收获,感谢罗夏法师的建议。啊对了,作为谢礼,给你们二位各一份小礼物吧,我的个人爱好...”查理十六世转身取下两只怀表递给卡诺和罗夏。 “谢谢陛下,我正想着要买一块表,现在得到这么精良美观的礼物,正是我需要的。” “是吗?那太好了!” “陛下,您第一次赠给我的表还在呢!”卡诺掏出一块金灿灿的小玩意,查理很高兴:“啊!这是我刚入门时候的作品...它还准不准?卡诺大师给我看看...” 从王宫出来,繁星之塔的马车奔驰在空旷无人的街道上。 “你个帝国佬,他问什么你答什么不就好了,真提可行的建议做什么?”卡诺都有点怀疑自己的学生是不是想跑到圣王国谋个一官半职的。 “老师觉得成立这样的学校对王国一定是好事吗?”罗夏靠在软垫上: “您在我刚来的时候提醒我不要参与瓦卢瓦纳年轻人的一些‘小活动’。您觉得农夫、小商人、手工业者子女受高等教育后,这些‘活动’会变多还是变少?” “你来看圣王国热闹的是吧!” “良夜太凉,热闹点好。” 068 两厢幻影 在修养的期间罗夏收到很多封来信,都是自己发表论文的“读者来信”。 卡诺暂时把魔法史的课交给了帕斯卡。宿舍醒来后,罗夏拿起一封拆开查看: “罗夏法师,您的实验和结论在我看来仍然有缺陷和武断之处,我身边的同仁和矮人先生仍然坚持热质说... 但是您设计一系列实验并采集各项数据、尝试用数理逻辑解释的行为具有启发性,想和您讨论以下猜想的验证实验设计及统计表征方法...” 他匆匆扫过一眼,再拆出一封信: “尊敬的罗夏法师: 我简直不能再认同您的结论!当我看到您对等价交换原则在能量上拓展的尝试深受启发! ...但容许我指出,妄图用一般逻辑去归纳神奇的魔法是不可取的行为!尤其是数学工具描述是很危险的行为,它的抽象过程将扭曲我们对以太的直观感知,使你的灵智僵硬,请相信您敏锐的直觉...” 什么啊,这两封信的意见不是正巧相反吗?他突然想把两人的寄信地址相互通报一下,方便两方亲切地线下交流。 罗夏再拆出几封信,对一些质疑简短回复,还有些言语激烈的信直接【分解术】伺候。 繁星之塔的房间,除了炼金教室有加固,还有专门供法师、学徒练习的房间,具备了加护和中阶法师定期维护。 塔内的练习需求不少,新学徒只能在老师带队下申请,第三学年后的学徒允许三人共同申请使用。以罗夏的权限每旬可以预约五小时,第一旬的时间作为回报让临时助手帕斯卡学徒用掉了。 “罗夏先生,还有半小时您预约的练习房时间就要到了。”塔灵的声音响起,罗夏下意识地回了句:“谢谢。”塔灵还真的客气起来:“罗夏法师,不用谢。” 这个塔灵挺好的,要是面板能搭载个语音助手就好了。罗夏这样想着把回信带上,他上次取件观察到,除了向行会采购材料可以送到收发室,要寄信同样可以请收发室代劳。 虽然寄完了信,罗夏还是出门到了丝黛拉花园,在人工湖里找到毛色与众不同的盖斯德·亚兹。他从纳戒取出从食堂留的小鱼和谷物糊糊。 “盖斯德,盖斯德?”罗夏呼唤两声,盘算要是不理人就抓过来。 “嘎!嘎!”盖斯德飞快地摆动着尾羽游过来,然后... 岸边芦苇里又钻出两只比盖斯德更可爱的白鸭,它们轻声向盖斯德叫唤,同时谨慎地观察罗夏并保持距离游荡。 罗夏刚想说亚兹你不但没瘦还胖了样的,然后就看到它的两只俏丽小跟班。 “它们不会都是母鸭子吧?” “嘎!”盖斯德上了岸,又想咬住罗夏的袖口。 罗夏大怒,用鱼和谷物糊糊打发这个家伙:“你是真该死啊,亏我还担心你瘦了,你给我在这开后宫?” “嘎嘎!”盖斯德把其中一只鸭子赶上岸,推到罗夏面前。罗夏这才发现鸭子的翅膀受了伤,隐隐有红色,应当是折断了。这样的伤在常飞的鸟类中偶尔能见到,但在人工湖里1的鸭子这样受伤很可能是打架造成的。 罗夏确实可以尝试【复苏术】,但是现在他正好要实验。催动空气吹干鸭子身上的水,罗夏一把抱起。 白鸭很蓬松,分泌的油脂会阻止冰冷湖水把羽毛完全浸湿。不知道是害怕还是疼痛,罗夏怀里鸭子也不叫,只是止不住地颤抖。 少年回到繁星之塔,进入预约的房间。它的层高就明显超过了正常的一层,四壁都有亮着的回路。在角落还堆放着破损和崭新的草人。 【德律雅茨之森】发动,和次级位面的效果类似,在练习房内罗夏召唤出闪烁着蓝色流萤的密林。 然而和消耗鲜血的仪式、与神尸最后一战的召唤不一样,这里的树木是由蓝色荧光直接组成的,没有真的树木破土而出。诚如面板的注释:不过是林间之神故乡的幻影。 罗夏手抚摸在树干上,粗糙的质感传来。 没有真实的树木,但有实体,对体内魔力的消耗极大...罗夏记录下施法后的情况。 鸭子踱步进入森林,树梢分出点点荧光附着在鸭子的翅膀上。罗夏抱起它查看伤口已经愈合,和自己猜想的一样。 【魔力驱动】尝试吸取环境魔力进入自己身体,罗夏发现在“德律雅茨之森”发动和直接倒转蓝条不一样。如果直接吸收环境中的以太,按经验罗夏会进入亢奋甚至濒临失控的状态,现在吸取魔力,点点流萤也吸附到自己体内,如同呼吸一样自然、轻松。 同时森林的荧光也向外一点一点自然消散,慢慢地稀薄。 罗夏再次发动,房间内的这一小片森林再次充盈明亮起来,但对施术者本人的消耗让罗夏选择靠在一棵树坐下,慢慢回吸蓝色的荧光。 他从纳戒掏出更大的本子,有炭笔开始写生。没错,他在勾勒面前的树林。简略画好后,按自己的意志唤来一片叶子落入掌中,描画它的形态。 做完这一切,他完全吸收了整片森林的流萤,然后站在同一個位置再次发动【德律雅茨之森】。 一模一样。罗夏比对自己的绘画和再次召唤的森林,并没有改变。看来这一隅是固定的位置。这下确认了,罗夏想起和鹿首神的约定,从兜里取出甲虫琥珀。 琥珀消散,甲虫静静地扇动翅膀在林间巡回。 无论是为了完成约定还是寻找一位神灵故居的遗迹都挺有意思的。可是黑森林很大,仅仅靠这些也很难定位...罗夏又画了几张不同品种的树叶。 “去吧去吧,找那个该死的亚兹。”罗夏回到人工湖把白鸭放了,两只摆着尾巴相对游了一圈,“嘎嘎!”亚兹冲着罗夏又叫了两声。 “就当你是在谢我了。”说完罗夏转身离开,他要去图书馆查找博物学资料,比对叶子对应的具体品种。 ...... 瓦卢瓦纳证券交易所,宽敞的大厅已经挂好牌子,交易员如同临战的士兵,场内所有人静静盯着中心的内克尔,瓦朗替他摆弄正领结。 瓦朗虽然此时已经贵为莎蕾安娜矿业公司的总经理,但是对于自己的恩人始终毕恭毕敬。 “好了吗?” “完美,先生。” “好,开门吧!”大门敞开,消息灵通的商社经理人、贵族的代表们呼喊着蜂拥而入,他们或带着纸钞,或带着金币,还有支票和公债。 摩肩擦踵,人声鼎沸。 交易所的钟声压过一切其他声音,内克尔环视一圈,胸腔不由自主地扩张,如同打鸣的公鸡。他在心里狂笑:圣王国最大的赌场终于开盘了! 069 大使馆邀请 “开盘第一天交易火爆,在中午十二时发生一起踩踏事故,当事人之一,洛威商会的高级合伙人阿勒先生接受采访时表示,没有及时买入造成的损失将向事故责任人追究… 最终下午五时,每股收盘价定格至531郎7里弗,莎蕾安娜矿业公司总经理承诺:公债兑换股票比例明日上调至450郎一股,王国公债交易活跃… 圣王国博物院院长、御书房主管布冯爵士出具了那块备受瞩目的天然金块的分析报告,确认是相对纯净的金,但有少量不明物质附着… 莎蕾安娜大区总督、格雷纳尔伯爵向投资者承诺最迟明年夏天将建构稳定的位面通道,正在讨论金矿开发方案…” 随手一翻,所有的报纸头条都是莎蕾安娜矿业的新闻,尤其是新开市的证券交易所股票的信息。 次级位面和金矿本身倒是报道得少,只有一个小豆腐块写着:回应教众呼吁,教会表示有在次级位面王室直属领建设教堂的计划,正在与王宫方面接洽… 而魔法行会下属的元素真理报,头版头条是罗夏一行人在次级位面的冒险经历。报道充斥着夸张、臆造的描写,更像是三流小说,作为经过化名的主人公,罗夏(文中变成了洛卡)反正是没有接受过任何采访。有意思的是,全文只字不提金子和金矿。 “小富翁罗夏,一天什么也不干身价增长三千金币并且出名的感觉怎么样?”卡诺在组会上先念了晨报的头条,帕斯卡羡慕极了。 “老师,是股票价格增长三千郎,郎和金币指不定哪天就不等值了。而且我也不是那篇小说的主人公啊。”罗夏抓住的重点有两个:阿勒先生躲过了火灾,听起来还升职了;报道的全程少了一个事件主角。 “北方来的低阶法师,晨星般的少年...起码行会的法师和这的学徒们都知道是谁,你在法师里想低调都不成咯。”卡诺冲罗夏挤挤眼。 “对了,其他报纸里似乎没有报道提到魔法行会。” “两個因素。”卡诺打了个哈欠:“圣王国和教会一直试图向民众淡化我们的存在,我们也乐得如此。 第二,罗夏法师你也太小瞧我们行会了,这样的浑水怎么可能露着脸趟?你在任何一份报纸上都看不到‘魔法行会’和‘金矿’两个字眼出现在同一篇报道。” 卡诺掏出几本小册子分发给罗夏、帕斯卡和宝琳娜。罗夏接过,原来是自己的论文。封面是深蓝色牛皮纸,烫金的标题,还有一张表示卡…罗夏循环的压力-体积图。 “有伯爵大人出力,你的论文在行会也享受到最高待遇了,出版速度和老夫的一样快。” 帕斯卡摸着封面,脱口而出:“要是我去次级位面就好了。” 宝琳娜翻个白眼:“一开始叫你,你不去。再说了,伱个学徒去了有什么用?” 由此罗夏正式向小组报告了自己在次级位面的经历。罗夏也没隐瞒什么信息--毕竟全程还有伊娜和其他法师在场。 他只是隐去了振荡石英粉末的作用,把最后战斗的胜利归功于梦中获得的神术【德律雅茨之森】。 “这是鹿首神·德律雅茨的形象、以及德律雅茨之森中投影出的树木形态、叶片。我去查阅了博物志资料,确定大部分是黑森林的常见树种,还有一种没有找到对应的。” 罗夏递上自己描绘的画作。 “你还会画画?真不是贵族出身吗?”卡诺开了个玩笑,三人传阅看了一遍。 “这个形象…是第一次见。像是大陆北方、伊斯塔尼曾经德鲁伊的打扮。” 讨论了一会,卡诺给罗夏开了一份书单,让他自己在图书馆查找可能相关的资料,最后说道: “和所谓神灵的约定……我记得你的家乡在山地?回家的时候抽空去一趟黑森林吧,可以向行会申请组织一只考察队,嗯…我可以写信给森之塔说明情况,那些家伙会感兴趣的。圣诵节放假给你延长一旬时间。 退一步考虑,没有达成约定也不必惊慌。现在神明的时代已经过去,有老夫在,冢中枯骨要作怪也出不了大事。当然你有任何异常要及时向我报告。” 自己的导师关键时刻总是贴心可靠。罗夏心头一暖,随即想到:这一串麻烦好像是某人导致的。 罗夏想起有人拍胸脯保证不会置学生于险地:“尊敬的卡诺大师,请问为什么诸位高阶法师都没有发现次级位面的危险?” 卡诺开始支支吾吾说起胡话,什么位面太大,大法师也只能粗略感应一遍,什么神骸形态特殊,什么位面的天灾完全偶然,什么其实除了格拉诺尔这样要封地的家伙没人对不毛之地上心… “咳咳,不说这个了,聊点高兴的事:下个月就要到圣诵节假期,按惯例老夫把本月和下个月的津贴给你们发了。省着点花,别到了节日紧巴巴的。” 他大手一挥,纳戒里飘出三个牛皮袋,里面的钱币哗啦作响摇晃着飘到三人跟前。 “谢谢卡诺大师!”“谢了。”卡诺满面笑容,现在有点像发压岁钱的老爷爷。 最后他宣布:“还有一件事...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发金属币了,明年响应咱们伟大陛下的号召发纸钞,嗯...发多少仍是用金币价值计。” 本年度最后一次组会实在是有点懈怠,除了开头罗夏的论文、关于次级位面的汇报和讨论,此外都是些俗务杂事。令人感动的是卡诺看不上学生的三瓜两枣,没有截留、发津贴再收上来这样的操作。 回到繁星之塔的宿舍,罗夏准备写下一阶段研究的开题报告,重点是关于魔力转化问题。当然研究只能放假回来后进行了,他盘算日子,在假期前自己需要查找德律雅茨、黑森林的资料,越多越详尽越好,而且还有一些事项要处理。 “罗夏法师,收发室有您的来信。”塔灵提醒罗夏。 寄信方在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帝国大使馆。 尊敬的罗夏法师: 祝贺您的论文《考察热动转换与热机的效率极限》在全大陆魔法行会刊行,我们为您取得的成绩感到骄傲,也听闻您在次级位面精彩的冒险。 现真挚邀请您参与下旬的大使酒会,在下旬第一日晚八点,届时将由大使戈特弗里德子爵主持、多位在瓦卢瓦纳的帝国杰出人士出席,是否参加请回函,静候您的佳音。 ......第七区木樨街26号,帝国驻瓦卢瓦纳大使馆 070 徽章与秘契 “帝国大使馆今晚有酒会邀请我,可我不喝酒。”罗夏觉得无论去不去都应该让卡诺知道这件事。 “终于邀请你了?想必国王的夜宴之后他们就坐不住了。去啊,大大方方去,穿着最好的法师袍去。你可是施法者,喝不喝都是你说了算。”卡诺在办公室写东西,头也不抬。 “这是什么?” “试卷。对了,忘了通知你,放假前要出好魔法史的卷子,回来给他们考试。” “时间是不是有点紧了?”这样算来只有一旬多几天,而魔法史是一本大部头。 “你可以去二楼三楼的藏书室找有没有往届的题库。” 罗夏突然意识到有一件比出试卷更不妙的可能性:“我不会在假期后还要考试吧?” 卡诺终于停下笔来,抬头审视少年:“你...不用,都正式法师了,给我监考去。另外假期后去魔法行会预约法师评定,伱小子现在估计是中级法师,需要重新注册一下。够不着最差也是三级施法者,呐,激活徽章看看。” 以前在学院当学徒的时候,罗夏和大部分学徒一样,完全不清楚法师等级是如何评定的! 不知道在繁星之塔和其他魔法塔如何,帝国的学院有意无意地维持学徒和法师的信息壁垒,大部分老师不会主动告诉学徒成为正式法师后的情况,罗夏也不知道是不是有隐性的规定。 对于罗夏来说,面板也没有显示过自己的等级,唯一的指示物就是行会的徽章了。 罗夏掏出来点亮,确实是蓝得发紫。不,已经是紫色了。 “法师的等级到底是怎么评定的呢?” “你不知道?帝国的学院没说吗?” 罗夏摇头:“我不知道,我们学院的学徒应该都不知道。” “实际上徽章能感应到的只有三种阶段,从初阶到高阶,对应蓝、紫、红三色,”卡诺拿出自己的徽章点亮,是完全的深红色: “大三阶被行会拆分出各三小阶得到九个等级,在大阶内升级可以通过评估你对魔法界的贡献,比如以前的猎杀危害物种、你发表论文。也可以和高阶的法师切磋,有一套法师对战的规则。总之小三阶的晋升是魔法行会人工评定的,当初的本意是鼓励法师之间相互交流、传播知识。” 罗夏明白了:“所以大三阶是...客观因素决定的?施法者的实力?” 卡诺点头:“可以这么说,如果被徽章判定成功颜色改变,一级法师也可以直升四级中阶,但是如果徽章的颜色不变,你作出再多的贡献也不能升下一个大阶。” 卡诺手一摊,他的徽章被拆解浮空,罗夏看到内部的徽章是一个闪着红光的图案。 “这個图案继承自远古时代,最早是秘密组织奥法隐修会的标记,也就是元老院的前身,据我们研究,它是一个指向伟大存在的秘契,可以准确感知到注入以太之人的施法强度,从未出差错。” “这个伟大存在...” “未知,有人认为它是魔法之神存在的证据,并认为它就是圣徽,奥法隐修会确实像一个苦修的宗教组织,在那个年代法师一向孤僻,而隐修会自有记载起就纪律严明。” 是啊,什么领域都有神祇,魔法怎么会没有神灵呢?但罗夏回忆发现,它只存在于巴特临考前病急乱投医、求爷爷告奶奶的祷词里。 “但有个问题,从来没有魔法之神的记载流传!没有资料、史诗和一点点痕迹!隐修会也从来没有记载自己信仰什么神灵!”卡诺一笑: “于是很吊诡的局面延续至今:不相信有魔法之神的人继续不信,相信有魔法之神的法师认为神灵不愿意暴露自己,有意抹去了自己存在的痕迹,他们要顺应神的意愿假装不相信。” 行,不管存不存在都挺神秘的,这很魔法。 晚上的酒会前,卡诺让炼金部借出炼金马车给罗夏撑场子——他自己的车夫喝酒去了。罗夏提出自己只有一个人,没人扮演车夫,斯诺拿出了炼金部最新产品: “灵动人偶!内部百年橡木刻画恒温法阵,外部覆盖二代炼金凝胶模拟皮肤,温和无刺激...”素体是个尽力逼真的女性模特,穿上车夫的衣服后假发摘掉帽子拉低安在马上,缰绳上的秘银丝则延长一节接到车厢内。 这不会是炼金部老哥用来解决个人问题的产品吧...罗夏打了个寒颤,转念一想大晚上也没人拦繁星之塔的车,也就这样了。 临走前罗夏听到卡诺语重心长对斯诺说:“有这个功夫不如给兄弟们放放假,出去找找合适的对象,哪怕去红磨坊...” 大使馆是帝国购置的原·克列斯公馆,历史悠久的五层建筑。在第七区木樨街一排贴肩的公寓中只有它霸道地圈出花园和后院,左右都占住一片空地,帝国的徽章悬挂在门头,帝国的黑鹰旗帜高悬。 罗夏在马厩里,乘着接待人员不注意,赶忙把人偶塞进车厢。 “您的车夫呢?这里不能随意走动...” “他习惯在车厢休息,这是他为数不多享受天鹅绒软垫的机会,我们就不要打扰了。” 侍者点点头,把罗夏带进公馆的大厅。他的一袭法袍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大厅摆着两三小圆桌,上面是码放得高高的甜点,以蛋糕为主。两侧的长桌一小碟一小碟的咸口食物和酒水。帝国的自豪的古典音乐飘荡在水晶灯下,宾客正装出席、端着喝的流连交际。 完蛋,这是招待会,吃不饱还没有椅子。罗夏意识到自己来可能是个错误。 “您一定是罗夏法师了!我是驻瓦卢瓦纳的帝国大使,戈特弗里德,你能来真是太好了。” “子爵先生,接到邀请是我的荣幸。” 男男女女踩着闪亮的皮靴或拖着礼服长裙过来,这里也可以看出两国的不同,圣王国的男性也偏爱亮色,如高饱和度的果绿搭配白丝,而帝国的正装即使女性也是偏素雅或暗色的调调,更不可能看到瓦卢瓦纳已婚妇女慷慨的领口。 “罗夏法师,您真年轻!没有女伴吗?这是我家的女儿肖像画,您看看...” 这个勋爵或那个大商人围上来尬聊,话题终于从罗夏的情感状况转移到他们更关心的事上——次级位面“莎蕾安娜大区”。 071 罗夏故事会与两位听众 你问我支不支持查理十六世和内克尔大臣近来的举措,我当然是支持,但到底有没有金矿...无可奉告! 罗夏秉持一贯的态度,表示次级位面就是不毛之地,自己也不知道有没有金矿。 然后他开始讲在次级位面造水和造房子的事,那些大人物散去,留下两三年轻人愿意听他的经历。 有人提问:“后面你们真的发现了盘踞在地下的巨型蠕虫吗?请问是怎么打败的?” 这完全是元素真理报的臆造! “是的,它有着灰紫色的外壳,每个体节都长着眼睛盯着你,最可怕的是头部,巨大的螯牙能分泌腐蚀性毒液,张开充满利齿的大嘴仿佛能吞噬世界。每当你打断一节它就会分裂成更多怪物,每个体节都可以各自变化出头部...” “天哪...” “那都是‘洛卡’法师(真理报里的主人公)惊心动魄的遭遇,我们的真实情况就是遇到天灾。”罗夏想到解释的方法:“女士先生,请想象我们家乡,大陆北方下得最大的一场雪,遮天蔽日,树、农人的茅草屋子都要被压垮了。 这已经很糟糕了对不对?请想象每一片雪都是危险的粉红色,只要触碰到沙土、岩石就会发生没有规律的变化,触碰到人身上则会叫你长出肿瘤、增生的骨刺,而这样致命的东西一度漫天飞舞,能穿透岩壁,降下粉色、畸变的死亡...” 一位后加入罗夏故事会的青年最有感受,哦他的头发也是最丝滑的,中分的黑发耷拉下来形成两片:“粉雪纷纷,变化无常,降下诅咒与死亡之舞...风雪本就是音乐常表现的主题,而这样危险美丽的景象用音符描绘... 我要感谢您罗夏法师,给了我创作的启发。您好,请叫我弗朗茨,本次酒会乐曲的演奏者。您觉得之前的钢琴曲怎么样?我来到瓦卢瓦纳后用这里的交响乐改编...” “幸会幸会,好的音乐总能带给我们最纯净的欢愉,而您的演奏无疑是其中翘楚。”罗夏也不能说自己是音乐领域文盲,穿越前听听流行歌,穿越后完全不懂什么交响曲、叙事曲、协奏曲、浓香型大曲... 酒会进行到接近尾声,罗夏一声告退从圈子溜到咸食区,全是久违的各式香肠,不同的是切成了片分在小碟子里,还有一款白肠,专门有一位侍者,当有人来取时从热水里捞出来,为客人用刀叉剥掉肠衣。 这个搭配面包不错,不过蒜味好浓...罗夏奔着吃饱的目标把面包和香肠吃了個遍,准备转战甜品... “罗夏先生,请随我来会客室,大使先生找您。” 进门罗夏还端着一叠蛋糕,他不等大使先生开口,直截了当地说:“大使先生,如果您问我次级位面金矿的事情,我还是一句话:我不知道,无可奉告。”说完他取出一个袋子放在桌上,里面是一把橙红色的土——罗夏在第一天就取好的样品。 戈特弗里德子爵打开袋子后一愣,示意手下关好门。“那么我想知道瓦卢瓦纳魔法行会对金矿以及矿业公司的态度。” 这个问题罗夏没有立刻回答,他释放了【魔法侦测】大使先生身上、侍卫都有魔法灵光,而屋子下面则是模糊一片的光芒,是看不清细节的法阵。 子爵接着说:“请你放心,这里没有任何记录声音和其他感知的手段,做好了反预言系的屏蔽。我们的谈话只会留下匿名、加密的报告。” “魔法行会坚持不与金矿和公司扯上联系,虽然内克尔一直在试图把我们拉上船。”比如那次宫廷宴会。 “显然财务大臣希望用魔法行会的信用给矿业公司背书,但这样的企图在行会‘关照’媒体后没有得逞。至于股票及其价值本身,大部分法师不关心,可能有个别人会参与交易吧。” “还有一件事。”子爵先生在桌上摆开几张花花绿绿的纸片:一郎、十里弗、五里弗和一里弗。 “现在五家银行开始发行纸钞,罗夏法师,请问施法者对他们是什么态度?”纸币对于这个大陆还是新鲜玩意,虽然有支票、汇票,但那只是大额交易的流通手段,而非信用货币。 回想卡诺的话,罗夏回答道:“我也不知道全部人的想法,至少上层的法师认定这些纸片一定会贬值。” 这也是帝国方面的判断,他们很清楚圣王国的财务状况有多糟糕。“但出乎意料的是,最近大宗商品价格上涨的趋势被遏制了。” “大使先生,有两样东西在涨,涨得天天上报纸头条,越涨买的人越争先恐后。” “矿业公司的股票、公债。” “没错,有这两个蓄水池,内克尔和他的银行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发行,还有大量金属货币通过购买公债和股票的方式被他回收,不管有没有金矿,现在他手头的真金白银应该不少,靠发行纸币能调动的资源更多。” 大使想到了最近的情报:“圣王国用金币,紧急向伊斯塔尼和大陆南端的城市联盟进口了一批谷物、面粉,全部输送到了瓦卢瓦纳。”原本圣王国应当是最大的粮食生产国,但是人口也众多,一旦波动面包价格就会猛涨,而伊斯塔尼则有相对稳定的粮食出口能力。 显然内克尔扭转了圣王国财政紧巴巴的局面,有钱了好办事。 “未来一段时间肯定还会景气一段时间,泡沫可能会被这位金融天才主动戳破。” 大使以为是魔法行会的消息,赶忙问:“主动?那么就是有计划和时间?” “我只是猜测。”罗夏摇摇头,现在的玩法就是新的举债,而且按股票承诺的分红比公债的成本高得多。以罗夏穿越前敲键盘积累的知识判断,财务大臣的套路就清晰可见了。 至少现在,无论是用债务和银行交换货币发行权,还是公债兑换股票,内克尔都在同时干两件事:“在圣王国国民掏干净最后一枚实体金币的时候,在财务大臣成功把公债全部转化为信用货币计价的时候...嘣。” 谈话结束后罗夏和大使分开时间走出会客室。今晚的活动在大使先生的总结致辞中圆满结束。酒会是圆满了,但是罗夏很不圆满,特别是肚子只吃了个三分满。他从公馆里出来,只见木樨街也没什么店铺,只有间隔很远的煤油灯, 看来要到繁星之塔找宵夜了...罗夏这样想着驱车上路。 罗夏越走同行的车越少,最终只剩下一人在街道上,他也不知道具体位置,只能相信炼金马号称堪比塔灵的智能。 不过他不知道这条街的另一头还有自己认识的人——弗洛兰正在狼狈地狂奔。 072 夜幕的抓捕行动 弗洛兰一个外省人,来到瓦卢瓦纳后能找到水产管理员这样轻松的活计,有赖于自己的弟弟,一位精明能干的肉类商人。 他和弟弟完全是两个极端——哥哥高瘦弟弟矮胖、哥哥寡言优柔弟弟外向勇敢。 好像一个平庸的人被神分出了两头,才有了两兄弟。显然弟弟大胆、开拓进取的精神让他赚到了钱,富态的身材在这個世道,尤其是小市民中就是可靠、稳妥和富裕的形象。 而弗洛兰白天表现的少言少语、散漫就是游手好闲、可疑的表现,他没有肉,肥肉肌肉都没有。瓦卢瓦纳菜市场附近没有哪个母亲愿意自己的女儿嫁给这样不靠谱的瘦子。 但不得不说,两兄弟其实都有勇敢的气概,弟弟用在了他开拓屠宰、加工肉食的产业上,白手起家从一个屠夫的学徒跻身为体面的、诸多肉铺的老板。而哥哥的大胆隐藏在白天的沉默里: 在夜里,所有人以为这个单身汉是去哪里耍的时候,弗洛兰往往在一间小小的俱乐部里参加“活动”。 说是俱乐部,其实就是间小屋子。然而每个人都是雄心壮志的好汉,他们有小商人,有律师,也有剧院的编剧。 他们的身份和收入大抵相近,且都有共同的想法:反对贵族特权、反对教士。甚至有敢于更进一步的:反对国王陛下。 自绿波茶馆遭受清查之后,俱乐部成员找了间隐蔽的民房定期聚会。他们都是有才情、读过书的人,会彼此分享诗歌,讨论大剧院的新剧是怎么隐晦批评贵族的,会大胆设想瓦卢瓦新的未来。 弗洛兰喜欢这样的感觉,尽管他在角落很少发言。此时对他自己,弗洛兰是神圣的,陶醉在伟大理想中而不是被鱼腥味环绕。 “以上就是爱德华议员的发言,最后下院高票通过了该法案...”成员念完名为《海涯信使》的小报,它会定期收集刊印伊斯塔尼的议院辩论。 读这张报纸也是俱乐部聚会的固定环节,念报人激情澎湃,听众洗耳恭听神情严肃,仿佛就在预演自己未来的事业。 接下来,最近两次开始、令弗洛兰感到厌烦的时间到了: “你们买到了莎蕾安娜矿业的股票了吗?” “太难抢到了,我买了公债,今天埃蒙夫人想把年金提出来投资...” “告诉你们个好门路,最近在杜彭大街上有商社拆着买股票,你可以最低一里弗卖出买进,我看整条街的老板都爱在它那交易...” “得了吧,这点钱就想投资...” “不不不,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朋友,我们为什么不能也开这样的商社呢?我们有钱有律师...” 投机,交易所的疯狂和躁动传染到了这间俱乐部。本身成员中就是商人和律师占主导,编剧有是经常接触名流之辈,不如说他们本身就是市场狂热的燃料之一,现在屈尊于霉味小屋里把它也烘得火热。 简直比聊女人还叫弗洛兰受不了!弗洛兰没见过什么贵族,但他隐隐觉得眼前的人和他们嘴上批判的形象有些重合了。 除了他,俱乐部还有两人对热切的讨论无动于衷: 一个是自称学生的“瞌睡虫”托尔,永远打着哈欠的年轻人。 另一个是“磐石”马克西姆,其名在雅伯语里是“至大者”的意思。这位新到王国首都的年轻律师刚毅、正直、执拗,常常与成员争论并严谨地打败或说服对方,而无人能撼动他。他显然对证券买卖没有兴趣,正把执拗劲用在剥一颗橙子上。 “诸位,这等赚钱的事情可以大大方方在别处讨论,没人为此会把你们抓起来吧?不如早点散了回去睡觉。”托尔打个哈欠,提醒迷醉于发财的大伙可以走了。 “我提议以后俱乐部不讨论投机的事项,除非事关我们的伟大事业。”马克西姆也发话了,嘴角还淌着橙汁。面对“磐石”所有人都点头称是。 今天的聚会就此结束,为了隐蔽按规矩两两离开,每队要间隔十分钟。今天轮到托尔和弗洛兰最后走。 “倒霉...”托尔刚说完,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是有人忘拿东西了吗?”弗洛兰想要开门,被托尔拦了下来。 “不对。”“瞌睡虫”的眼神完全清醒了,他把手放在门上感知了一会,弗洛兰不清楚托尔是怎么做到的。 “便衣条子,三人,跳窗。” “这是二楼!我们可以用窗帘...”不等弗洛兰反应,托尔直接拉上他的胳膊拽出了房间。就在弗洛兰以为自己要摔得骨折的时候,身子陡然一轻,稳稳落在了地上。 他们是最后一组离开的,此时天色已晚,没有马车没有行人。 “他们跳窗了!追!” 急促的脚步声从楼梯处传来,托尔快速交代:“我们分头跑,聚会暂停一期,用老办法通知新时间新地点。” 交代完,托尔把手一抹变成了另一幅模样,又在弗洛兰脸上抹了一下。 弗洛兰不自主地闭上眼,再睁开对方已经消失了。 啊?弗洛兰一愣,然后转身往大路上跑,他显然没什么经验,大道上条子的追踪格外容易,每隔一段时间昏暗的煤油路灯下就会窜过一个高瘦的身影。 自己能靠速度甩掉追踪的人。弗洛兰是这样想的,他回头一看:该死怎么全追我来了?许久没运动的水产管理员先生的距离似乎在和追捕者缩小。 突然经过一辆马车,速度极快,车夫完全没在看路,大檐帽压得死死的,马也披挂着厚厚的绒布,在夜幕中点点苍白冷光忽明忽灭。四个人同时注意到了,也同时感受到非人的恐怖气息。 “继续追,继续追。”实施抓捕的便衣人员硬着头皮,强行忽略不祥的过客,把注意力锁定在目标上。 然而异变突起。极快的时间里一股浓雾笼罩在大道上,煤油灯的灯光被削弱分散,冰冷的雾气打在追击者皮肤上冰冷刺骨。三人一齐打了个冷颤,他们眼见着前方高瘦的人影一晃就消失了。 他们甚至不认为是弗洛兰逃脱,而是夜色里的脏东西带走了这个可怜男子。 作为警备队的成员,他们接到过不少市民在瓦卢瓦纳夜晚出行、去地下公墓后失踪的报案,经常毫无线索,教会也追查不到。没想到今天似乎就碰上了。 好在雾气散去,什么都没再发生,三人中有个小声念起祷告词。 “晦气,收队吧。”为首的把右手从腰间移开,放弃了这次追捕。 “弗洛兰,你怎么在这里被混混追?不会是玩牌欠了债吧?”马车车厢里,罗夏让弗洛兰坐下。 罗夏路过发现对向狂奔的高瘦男人,身形有些眼熟。他回头阻挡追捕的三人,瞧见被追的家伙正是水产管理员先生。 082 黑森林的重要情报 罗夏不可能简单地用【复苏术】,他只在植物上用过。再者,对于人的伤病,如果承接“苏生”的主体是细菌、癌细胞,会有什么后果罗夏也不清楚,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就对了。 总之要慎重对待,这也是他希望不向其他村民暴露自己治疗手段的原因。如果各位身上有点慢性病什么的都来找“罗神医”,超出了罗夏的能力范围。 不过对于老梅尔森的情况,罗夏是有把握的。神术针对外伤的治疗能力在次级位面和繁星之塔经过了两次检验。 罗夏环顾四周,门窗关好。【德律雅茨之森】发动。 “喔喔~”老头看着森林的蓝色虚影占满整个屋子。村长家的布局来得比默克勒还简单,没有在不同功能区设置隔间——这在帝国农村比比皆是,因此空间也比默克勒家宽敞。 现在宽敞的房间被树的蓝荧幻影塞得满满当当,罗夏小心控制树冠别从屋顶露出去。 荧光光点飘到床前,汇聚在村长的腿和肋骨上。 “我的天!这是什么魔法?”梅尔森摸摸自己的胸腹,愈合的痕迹都找不到,只剩下当兵时留下的旧疤痕。 “这是个不能治疗所有情况的法术。”罗夏先打个预防针。 “哎呀呀,不管亲眼看到几次,老夫都觉得魔法好神奇。罗夏小子,黑森林和治疗有什么关系?你这個法术是和长耳朵学的吗?” “您能认出这是黑森林?”罗夏是在知道和“德律雅茨”有关、黑森林曾经就以德律雅茨冠名的情况下,经过比对树种圈定了幻影对应的一个大致范围:大概在森林山脉的东面。 再具体他就无能为力了,只能指望森之塔的法师能在他展示法术后可以缩小范围。罗夏是不可能搞地毯式搜索的,但他相信,一处神灵的故居必有痕迹留下,包括当地人流传的神话传说,把史诗神话层层拨开总会得到真相的内核。 “老夫跟随骑士大人打的第一仗就是在黑森林,以帝国的名义和长耳朵狠狠干了一架。” “森林里有精灵吗?” “过去还有不少,他们在树林间扎寨,还搞祭祀活动。罗夏小子,老夫可能还到过你召唤出来的地方。看到那颗最高最大的树了吗?” 啊?最高最大的树?听到有情报,罗夏赶紧再次发动,让黯淡的虚影再充实起来。 老人手指一颗高出一截的树冠,它的形状有些奇特,下面没有分支,笔直的树干撑起伞样的叶冠: “呐,就它,当年长耳朵就在树下祭祀,早年村庄也有黑森林巨树的传说,现在都没人知道了。老夫和当年队伍的战斗就是在那颗树下,我们全队人马合抱都抱不下,要是凿空来可以让全村人住下...” 那是单独一棵树?罗夏之前没注意到,在这个魔法发动的虚影里,村长指认的确实比别的树高,但是只有一小点。 难道魔法映射的虚影里它是远处的景象? 罗夏一直忽略了这点,因为【德律雅茨之森】发动的时候是树木“破土而出”,罗夏把它当作某棵树的一部分,再加上幻影的形态让他没发现自己的判断错误,一度认为这个神术只是复现了森林的一角近景。 踱步改变位置,罗夏发现自己看不到那颗远处的巨树了,由此看证实了它是神术投射出的、距离较远的存在,只能在特定角度才能看到那一小点冒尖。 “您眼神真好!” “唉,那场战斗老夫现在做梦还会梦到哦。”老人撩开粗布衬衣,露出一道长长的疤,周边还有众多癞痕: “在森林里和长耳朵干架可不容易,论射箭打猎、在森林里上蹿下跳他们是天生的好手。我们清剿的长耳朵还会该死的巫术。” 冬天肚子暴露在外直叫人打哆嗦,他放下衣角继续回忆:“起先对方还只是射石头箭啥的,我们越深入森林、靠近那颗巨树,他们越发起狠来: 有毒还能腐蚀皮甲的箭,抽人、缠绕的藤蔓——我就是被那玩意伤到的,还好因此没有继续走下去,嘿嘿。” 他笑着露出口缺牙:“据说在巨木下长耳朵腾起一股黄绿黄绿的浓烟,别说人,周围其他的草啊树啊都烂掉了,老夫反而因为受伤没参加那场战斗。” 好熟悉的攻击方式,罗夏面色变得严肃起来,赶忙追问:“最后战斗结果怎么样了?” “随军的有骑士大人,还有可厉害的法师,说实话别生气,应该是比罗夏小子你厉害。”梅尔森神色复杂: “不是说谁的魔法强,老夫也不知道。但那个法师有股子狠劲,连我们士兵里的老油子都害怕他。最后法师大人一把大火把长耳朵据点烧了个干净,领队也就带我们从森林里退出,那个法师没跟我们一起回来。” “您能说说粗略的位置吗?”罗夏从纳戒取出炭笔和符腾堡周边的地图交给床上老人。地图绘制的区域包括了这个小村庄(虽然没标记出来)和黑森林的大部分。 “嘿,好久没见到这玩意了。”老人贴着脸辨认地图上的文字,然后指认出临近山脚的一个镇子:“我们是从这里出发,一路向西。第二天经过了这个镇。” 他比划了一下:“进入森林里的人类据点花了十天,队伍补给后深入到巨树前花了六天,回来的时候差点给养不够了。考虑到山路难走,速度慢了至少一倍。” 梅尔森把途径两个镇子的距离比划了一下,再缩小一倍的距离,从森林边缘向西比了十六段,圈定一个大致范围。 他想了想:“根据老夫的经验,我们队伍虽然基本是走直线,但一般会往右手偏差些。”村长再拿起炭笔,补充了一圈。 “感谢您,我得到了一个很重要的情报。” 老梅尔森有些不安了:“罗夏小子,你先说说去那干嘛?虽然那里的长耳朵应该是被赶走了,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吃不准,森林本来就危险...” “是,我不会自己深入的,我身上有一个任务,会和森之塔的法师一起去。他们是森林的专家。” “和长耳朵一样?”老梅尔森还不知道有这样一群法师。 自然系魔法确实继承自德鲁伊...罗夏点点头:“和长耳朵一样,说不定比长耳朵还厉害。” ...... 诸事已毕,罗夏的乡村之行要结束了。 少年把酒和一笔钱留给老默克勒,给默克勒夫人留下一匹瓦卢瓦纳时兴的布料,最后拿出两本诗集:一本英雄王的史诗给弗朗茨,一本写满花啊草啊山啊水啊的小诗选给安琪儿。 “不识字就找老梅尔森给你们念,让他教你们,老人家躺床上闲着呢。”罗夏告诉他们。 “我要这个!”安琪儿对英雄王的故事更有兴趣,本来就对书无感的弗朗茨直接给了妹妹。 马车来了,是来时的那辆,车夫没有忘记罗夏的预约。 “再见!”全部拥抱一遍,罗夏搭上去镇里的马车,离开了这座小村庄。 “村里的路好走了?”车夫能感到临近村子颠簸变少了。 “是啊。”罗夏打了个哈欠。 073 异世界1Torr=1Pa 罗夏通过【塑石术】和【德律雅茨之林】掌握了两个重要的词条:“活化”和“映射”。即便他没有学习过幻术学派的魔法,靠自己和面板捣鼓出了【罗夏的雾影术】: 在空气中先凝聚出水雾,同时活化水元素,利用小水滴改变光线的传播路径,以达到模糊打码的效果。 如果“活化(蓝)”“映射(蓝)”的熟练度能够再精进,或许真的可以映射出幻象,就像海市蜃楼一样。 此功大成,我就要把它改名成【镜花水月】。罗夏这样想的时候扶了扶不存在的眼镜。 “弗洛兰先生?”罗夏注意到他情不自禁地想伸出头查看外面,利用【法师之手】啪地合上了窗户。 “感谢您罗夏法师,帮大忙了!”弗洛兰精神终于放松下来,这才注意到车上的坐垫格外光滑柔软。 “住所是在大菜场附近吧?是的话我们顺路。” “啊是的是的。” 罗夏一副好奇的样子:“你到底输了多少?场子能派三个打手。” “没多少。没多少...以前欠了些没还。” “是哪里的场子?”罗夏好像很感兴趣,这个年轻的法师似乎手头有闲钱要寻寻刺激。 “啊...是那個...那里...”俱乐部转移到这边不久,弗洛兰也不清楚附近的情况,一时说不上来。 “是不是木樨街26号那家?有个院子的。” “啊对对对,是的是的。”弗洛兰露出局促的笑容,他在想赌场都可能具备的细节特点,要能增加可信度又不能被一眼拆穿。 罗夏点点头。自己才从木樨街26号出来不久,应该来不及在一小时内从大使馆改建成耍钱的场所。 在之前起雾的时候,他的【魔法侦测】同时发动,罗夏看到追捕的三人腰间闪着微弱灵光,位置和强度一样,三人中为首的还有件带灵光反应的马甲。说明他们佩戴的是制式的魔法道具,尽管很低级,但显然不是赌场打手能配置得起的。 他们很可能是条子,而且应当是级别较高的便衣。 有了判断罗夏改变主意,原本碰到弗洛兰,罗夏是计划一起去菜市场找吃的,现在他显然是个麻烦,送到杜彭大街的桥头就好,离“瓦卢瓦纳的肚子”也不远。 “弗洛兰先生,您既然已经欠了钱就不应该再继续犯错误了。实在忍不住再去,至少要带个同伴照应吧?” 罗夏的话让水产管理员先生心头一暖,他从前还没见过这么热心的法师,自菜市场帮助抓贼,到现在能出手救他,还给自己真诚地提建议。弗洛兰想起“磐石”马克西姆的话:俱乐部的成员当以美德为先,求平等和进步。 罗夏法师就是待人平等、具有美德的先生!但他很快咂摸出“找同伴”的意味,难道罗夏法师想让自己带他去赌场? 可弗洛兰是绝没有兴趣和财力出入那样的场所,为了不穿帮只能告诉罗夏:“很好的建议,先生,可惜我有同伴并且关键时刻各自逃跑了,我以后再也不去有违美德的欲望之地,我发誓,请您见证,罗夏法师!” “各自逃跑?那怎么叫同伴!不就是把弗洛兰先生你抛弃了吗?” 看着罗夏义愤填膺的样子,弗洛兰又忍不住维护自己的同伴:“别这样说,您误会了,要不是托尔我早就被抓到了。别看他平常打着哈欠,关键时刻灵醒得很...” “托尔?打哈欠?是不是一个整天没精神的青年?”罗夏脑海里浮现一位经常见到的懒散家伙。 啊!弗洛兰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蠢话泄露了同伴的身份。 是啊,他真是被追捕的危险冲昏了头,怎么没有想到托尔会也会用魔法,而罗夏法师大概率认识?托尔,是本名吗?罗夏法师会是什么态度?托尔要因为自己被揭发了?不,他们是法师的话不一定忠于国王,除非...罗夏法师是不是贵族? 无数个念头冒出来,弗洛兰惊疑不定。 “杜彭大道口到了,请从左门下车。接下来的路你肯定认识的。”罗夏在弗洛兰浑浑噩噩准备下车的时候关切提醒:“弗洛兰先生,您还是乘早收手吧,继续下去只会害人害己的。木樨街上根本没有赌场。” 没有赌场,原来没有赌场!弗洛兰强绷脸皮挤出一个惨淡的笑容道谢,心如乱麻走完了从桥上到居所的路。 “没想到水产管理员先生和商人、律师、学徒一样参加活动。”罗夏现在不想扯上太多联系,只希望这位“业务不精”的管理员先生最近能安分些,别牵连到师兄甚至自己。 ...... 还了炼金部的杰作,回到繁星之塔已是深夜,这时候还有在一楼藏书区苦读的学生。繁星之塔的一楼图书馆和餐厅都是开放式的,罗夏还没进餐厅就瞧见一个人对着面包打哈欠。 晚上超过正常时段的餐点需要花钱,罗夏以重金一里弗的价格买了一份深夜餐——石头样的面包搭配红色的酸汤。汤是热的就行。罗夏端着汤叼着面包坐到师兄对面。 放下面包罗夏笑眯眯问师兄:“师兄边吃边看书好刻苦啊。” “这不期末了,指望这次不挂科参加明年的法师考核呢。” 罗夏点点头:“怪不得今晚破天荒在藏书室看到师兄。” “啊是是是,啊不是不是,你不是去参加酒会了吗?” “对啊,站了一整晚还没吃饱。”罗夏挥舞下手里的面包,清晰的牙印证明了它的硬度。 “应该撕开来泡汤里,会好些。” “好主意。”罗夏照做,想起前世去古都旅游掰馍的经历:“我今天晚上在外面好像看到师兄了。” “没有啊,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可能是我认错了,不过我还碰到一位朋友,在我第一天进瓦卢瓦纳认识的。他是大菜场的水产管理员。而朋友的朋友里有个叫托尔的家伙,我越听越想起一个人来,他居然还会魔法!” 托尔会魔法这件事弗洛兰并没有说漏嘴,但罗夏抱着三分肯定七分猜测先诈唬一下。 “你到底想说什么?”帕斯卡终于变了脸色,不自觉瞥一番四周,好在没人注意到他和师弟。但还有无处不在的塔灵,无论承不承认,帕斯卡都要终止师弟继续说下去。 “我的意思是,师兄考过魔法史考试吧,我有一个任务需要帮忙...” 酒会后的第二天下午,卡诺收到了一份附带答案的魔法史试卷。 “可以,考察内容有常规题,也出了比较有新意的题目。怎么出得那么快?” 罗夏揉揉眼眶:“有助手帮忙。” 卡诺没在意助手是谁,他把样卷收入反预言术的秘法箱里:“我的意思是,可以在假期后提交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出门好像总能碰上事。”罗夏说这话一脸无奈,不知道自己这样是算插旗还是拔旗:“以防万一,若是我不能按时回到繁星之塔,有卷子总不会耽误大家的考试。” 074 天空堡垒 圣诵节前的倒数第二天是个好天气,卡诺破天荒早早来到繁星之塔。 “错过最大最隆重的节庆真是可惜。” “前段时间宴会太多,回家静静。走了,卡诺老师。” “好,好。路上小心。” 罗夏走出首席教授的办公室,走出繁星之塔,走出田园大街。 出租马车又好招呼了起来,车夫洋溢着笑容服务客人。 “抱歉先生,有些涨价,二十个铜板可以吗?” “可以,走吧。” 罗夏不是直接出城,而是到了帕恰卢卡商社斜对面的茶馆,今年最后一次交易在即。 点了杯热的蜂蜜茶,罗夏慢慢等待。虽然圣诵节的钟声临近,但圣瓦卢瓦王国最大的节日不提前休假真是太好了,不然可以预见路上、这的茶馆将挤满了人。哦茶馆是否营业也未可知。 “买烟吗先生?伊斯塔尼进口的上等货...” 一个小报童胸前挂着小货柜,挎着斜挎包装满报纸来推销。 “买股票吗先生?正规合同,就在对面签字,最低一里弗入股。” “啥?”罗夏第一次碰上报童推销股票的。 报童以为罗夏是对股票感兴趣,快速地报菜名:“对面商社可以拆股卖,莎蕾安娜矿业可以买一厘,还要别的股票:洛威商社、蒙托运输公司、瓦卢瓦纳报业、赛涅日报社...” “不了,给我份晨报和元素报吧。” “元素报?我这没有先生,红蝶报怎么样?” “行吧,多少钱?”罗夏觉得今天线人特别慢,还好飞艇是下午出发,时间是来得及的。罗夏干脆买了两份报纸开始看。 瓦卢瓦纳晨报已经专门开辟了一個板块,用来报道追踪股票的涨跌,头牌自然是金矿公司,而还要许多商社也发行了股票,都是涨涨涨,只有小涨和大涨的区别,一副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景象犹在眼前。 “罗夏法师,你也炒股?”商社的职员终于下来了,他坐定后也没点茶水:“直说吧,现在商社现金紧张,我们现在支付不了您的工资。” 啊?我可是你们的线人,敢这样玩? “我来一是领钱,二是通知你们一下,这个月的报告我自己去交给机关——今天就启程要回帝国了。” 职员露出讨好人的堆笑:“了解,了解。是这样的罗夏法师,我们确实资金紧张,但是绝不会少了您的,已经全部换算成股票记您账上了,现在您有...百分之一又五分之一股。 这多好呀,要知道现在莎蕾安娜矿业是一股难求...要是您需要路费和我们说,我们能挤出两郎给您应急,希望您能在老大面前美言几句。” 一股难求?我有九十五股怎么不知道?为了给回去做准备,罗夏委托行会操作卖出了五股,再请卡诺帮忙兑换成了金币。折损一番后罗夏得到了七成,也就是价值约2000金的“巨款”。 他收走了报纸起身:“感谢贵商社的好意,告辞。” “祝您一路顺利。”职员表现得像送别罗夏的朋友,罗夏只感觉浪费时间没有搭理。 中心港区,其核心建筑名为“天空树”,不再是经过而是为了搭乘飞艇,罗夏进入了这座巨型高层建筑的基座,也是大厅。 大厅就极为宽阔,小车不断送货,还要安检流程,并且一律用固化了【光亮术】的魔法灯,无数坚实的岩石立柱提供了安全感,如果把鎏金浮雕和木制地板换成简约素色和大理石,将更有前世交通枢纽的感觉。 翻牌式的时刻表上显示现在主要的航班是在瓦卢瓦纳和王国的其他大区之间往返,人来人往有一种迷你春运的美。 到帝都到帝都到帝都...顺延下来找了好久才看到自己的班次,罗夏按规划先坐到帝都,回学院处理完和光头的汇报再回家。 “您是第一次坐空艇?”一个穿制服的中年男人走到罗夏旁边,他是被罗夏的法师袍吸引过来的。 罗夏委托塔灵,实际上就是委托魔法行会买票,行会默认直接送来了一等舱的票。 穿法师袍去乘空艇。这是卡诺的建议。 罗夏点头:“是的。” “欢迎,我是这的工作人员,可以看看您的票吗?我可以指引您,一个人第一次坐空艇绝对会在这晕头转向的。” 罗夏迟疑了一会,想想这不是老火车站,自己还有【法师之手】,就递给他了。 “真巧!我就是‘天空堡垒’施法者副机长,泰德。一等票可以乘坐单独的客梯,正好我们目标一致,请随我来。” 天空堡垒号是罗夏乘坐的飞艇名,两人边走边聊,乘上了大升降梯边精制的小客梯。“施法者副机长?” “别看我穿成这样,也是个一级法师,这里和空艇处处都要施法者运营。我是繁星之塔毕业的,您呢?” 罗夏佩戴上繁星之塔的“id卡”:“我是今年新来的研究员兼老师。” “您这么年轻!”副机长重新看向罗夏,他原以为这个少年是哪家贵族子弟,要去帝国历练:这些年贵族和商人的子弟流行满世界乱窜挥霍,美名其曰历练。 “为什么升降梯不直上直下?”无论是载货和普通乘客的升降梯还是自己现在乘坐的客梯,都是每上升约十层楼的高度就要换乘,相当于一套有两列升降梯交替运行。 “因为天空树第一年运行的时候,大升降梯直接从顶层坠到底层,连带五吨的货物。地基差点被砸穿,负责的家伙也差点要从顶层跳下去,除了手铐脚链,他还是被五花大绑关进牢里的。”副机长笑着解释,好像在讲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击穿?罗夏不敢想象,这座建筑有约百层楼高,客梯还好,货梯极为缓慢繁琐,但现在罗夏觉得是有必要了。 “没有减速装置吗?” “有【羽落术】法阵和电磁阻尼构件,当初矮人和行会设计建造的时候都搞好了,但坠楼的时候统统没有生效。”泰德副机长耸耸肩:“所以负责人该抓不是吗。” 登艇平台上风声猎猎:“这里很危险,请您一路扶好扶手。” 罗夏近距离看到了接近三百米长的“空中堡垒”,雪茄形的气包表面刷着油脂,在阳光中反着光,还有遍布艇身的魔法回路忽明忽暗。人站在这只名副其实的堡垒“巨兽”面前才真切感受到其体型之庞大,以及人在自己造物面前的渺小...尤其是矮人。 她现在被众多拉索固定着,锅炉预热喷吐着巨量蒸汽,负载部像是船削切掉甲板以上的部分挂在气囊下,据泰德的介绍极限载重在二十吨。罗夏终于感受到异世界科技树点出不一样的直观成果——要知道同等规模的飞艇前世二战前才被制造出来...并爆炸。 副机长见罗夏对飞艇很感兴趣,就像自己那时第一次见到一样。男人整理下衣装登艇,邀请罗夏:“罗夏法师,您想深入了解飞艇的话,放好行李后可以来我们驾驶室,离头等舱很近的,报我的名字泰德就好。” 075 拓扑法阵 圣王国晴朗的天空,一只“巨兽”在云层间穿梭,时隐时现。她喷吐出的白色蒸汽化作云团的一部分。 飞艇的航行非常平稳,和飞机相比起降的过程几乎没有感觉。这里的头等舱更像是餐厅包厢,铺着洁白桌布的餐桌、座椅是柔软舒适的单人沙发。 和其他人一样,罗夏窝在沙发里,通过舷窗看飞艇掠过城市、田野。看了一会他掏出没来得及看的《红蝶报》。 居然是故事汇性质的报纸,还有几张漫画...呃内容多少有些擦边了。看来是通俗刊物。 “您有什么需要吗?”空乘小姐端来一杯柑橘茶,罗夏放下报纸:“我想参观一下驾驶舱,请帮我询问一下泰德机长是否合适。”猜想起降机长应当有很多事,罗夏没有立刻打扰泰德。 “好的,您稍等。” 过了一会,头等舱门打开,泰德亲自来了:“走吧罗夏法师,带你去参观飞艇的内部,保证你值回票价,哈哈。” 驾驶室的挡风玻璃极大,常识是越大的玻璃越贵,罗夏观察到,空中堡垒的玻璃大小、透明度已经和前世相差无几,是不是钢化就不知道了,因此罗夏也没有妄自贴到跟前。 “各位,这是罗夏法师!”一进去泰德就向舱内所有人介绍。 机组现在确实是闲,不少成员聚过来,问他是不是去次级位面的那个罗夏法师。还好没有向罗夏咨询股票的家伙。 “我们的机长,凡尔纳先生。”蓄着大胡子的男人正把持空艇的方向舵,向罗夏点头示意。 头部的驾驶舱不断排开云朵,但云离得近了就会失去形体,只能看见小冰晶和水汽附在玻璃上。正中是巨大的罗盘,但盘面上亮着魔法印记。“通过和终点站的秘契,我们的罗盘能为我们指示距离最短的直线。” 泰德介绍完后又指出了仪表盘上的高度仪、气压表等装置,以及一个大水晶球:“这是这间舱室除了玻璃最贵的玩意——固化了预言术的水晶球,当它亮起的时候就意味着前方有风暴、雷暴等糟糕天气。我们会选择悬停甚至降落等水晶球熄灭。罗夏你出发挑了个好日子,全程天气应该都不错。” “不需要充能吗?” “出发前会有专业的法师检测水晶球的回路准确性,检测完后顺带充满以太——一次可以保证运行三天。全大陆的航线还没有超过两天时间的。” “驾驶舱看完了,带你去看真正带劲的地方,没问题吧机长大人?” “别乱摸乱碰就行。” “好嘞,罗夏法师跟我来。” 动力室,经过严格隔离的区域,噪音、烟火充斥。 一個浑身沾着煤粉的矮人冲着罗夏大吼:“罗—夏—少—爷,我读过—你的论文,气—压—体—积图很好,好东西!温焓—图—俺还—没读懂!您—厉害!” 不是素质问题,单纯因为在蒸汽轮机运转下,要让别人听清只能这么说话。 泰德喊声比矮人师傅小得多:“罗—夏—法—师,看完这里—我们—上去吧,去—气囊里!” 雪茄状的飞艇蒙皮下是钢制骨架和巨大的球形气包。气包外面刻满了魔法回路。 矮人陪同讲解了气包的填充物质——一种利用电力分解水元素得到的极轻燃素,和空气接触后会释放输入的电能,以爆炸和火元素的形式,最后又回到水元素。这种超轻、高爆的气态燃素只有矮人会制造,飞艇制造和停泊的地方就少不了他们的充气站。 真的是氢气啊!罗夏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学好防护系法术再登船的。他还想到矮人的问题:“圣王国会允许...吗?” “这些飞艇基本在伊斯塔尼和帝国境内充气,只有一个特许厂在中心港区附近,还不让俺们随便出去,要不是工资高都没兄弟愿意去。”矮人工程师解释到。 泰德非常骄傲地介绍气包:“气包是双层的,如果内层被破坏,以及最坏的情况——嘣,外层的魔法阵就会在瞬间被激活。理论上是这样。” “【修复术】、【护盾术】、【防护能量伤害】、【逆反爆炸】,所有法术阵都嵌套刻印了三重,整个通过计算设计浑然一体,依次激发。 这是繁星之塔、秘法之塔的最高杰作,利用拓扑变换成功让法阵完美贴合球面而不影响运作、嵌套的法阵共用了循环储能区块...” 罗夏眼前一亮,这些气包能在法阵的加持下抗住剧烈爆炸,现在也是高压状态。矮人还能产氢气,搓出合成氨也不是梦啊!另外常规的法阵、卷轴都要求在平面上使用,这样在球面上生效确实是了不起的成就。 矮人回到动力室,剩下两人继续沿着气囊内的走廊参观。走廊在整个支撑架构的中线上,现在罗夏和泰德则站在飞艇的中心,有一个带液位计的铅皮储罐,通过玻璃视窗可以看到里面青蓝色的液体。 “托特炼金墨水,整整一罐。”泰德拍拍罐子,八分满所以只有闷响。这种特制墨水从旧帝国时代就用于绘制卷轴,因为能承载以太:“管线和法阵的储能回路用秘银丝相连,罐子里的墨水不断循环给法阵持续补充以太。没想到它还能这样用吧? 我以及另外两位随行法师的职责之一,就是每三小时为这只罐子里的墨水注入以太。哦船首和船尾还各有一个罐子。老实说这份工作根本用不上任何法术——全都刻印好了!我们只是提供以太,仅此而已。” 罗夏认真观察一番储罐和循环装置后问:“会很枯燥吗?” “我挺喜欢的,乘坐这么酷的飞艇在城市、国家间飞行,穿梭云端。您愿意的话我们还可以上去,在最高点看看外面,而不是隔着窗户。”泰德指了指铁架的直梯,通向蒙皮的顶面。 “不必了,已经到了饭点。”罗夏看了看怀表:“非常感谢您,机长先生。”介于自己不会【悬浮术】【羽落术】,本着君子不立飞艇之上的原则罗夏拒绝了邀请。 “是副机长。那我们去餐厅好了。” 全程预计的时间是十四个小时多一些,也就是说要在飞艇上过夜。 凭借飞艇自身的稳定性,再加上温和的好天气,罗夏睡眠和在陆地上没有什么不同。把沙发靠背打平就是一张好床。他不知道二等舱的床是硬板,再下层的底舱则只有狭小的座位、乘客随时可能被飞艇转向时货物的响动惊醒。 夜间,空中堡垒周身都亮着小灯,标示出全艇的轮廓。夜间航行和白天一样都只靠着锁定目的地的定位罗盘,驾驶舱灯火通明,如同巨兽炯炯有神的眼睛。蒸汽轮机怠速的声音是鲸鱼的低鸣,在气体组成的海洋缓慢减速、准备沉下“海底”。 076 中级法师注册 “还没到吗?”罗夏一觉醒来吃完早饭,按照时刻表应该快到了才对。 但现在飞艇好像停在了空中。 “先生,由于帝都空域管制,我们要晚点两个小时。” “经常发生吗?” “不是,”空乘回忆了一下:“最近两个月开始帝国空域管控频繁起来的。” 罗夏点点头,反正不可能一直在天上不落地,他安心看起报纸。 帝都的停靠点也远离城区,所以罗夏继承的记忆里也极少看见飞艇掠空。 没有圣王国对高层奇观建筑的追求,帝国心脏的飞艇基地就是很朴素的超大平地,划分好了停泊区域并编号。 新的轰鸣声响起,空艇头部鼓起一枚新的气包,空气被压缩泵入其中。 这枚气包的密度大于常压的空气,改变了全艇的配重。头重脚轻再配合尾部的推进器,空艇以俯冲的姿态下降高度。尾部也有相同的气包,在起飞、升高高度的时候提供仰角。 这样看“天空树”避免了空艇最危险的俯角触地姿态,提高了安全性。 此时无论是头等舱还是其他舱室,无论乘客身份高贵还是低贱,或紧张或强作镇定,全都盯着越来越近的地面,眼见小蚂蚁变成地上挥舞小旗子的领航员。 砰~ 一阵轻晃,天空堡垒安全着陆。热烈的掌声响起。等待拉索固定好,罗夏和其他人一起走出舱门。 “头等舱的乘客请来乘车。”声音是从地底发出的,楼梯沉入地下,停着两辆大型马车。 原来整个停机坪都有地下一层...这個工程量不比“天空树”小啊。地下的照明充足,有地勤人员、补充燃料的马车和各种储罐,还要贩卖食物的摊点。 办理好入境登记,又是马车接送头等舱的乘客,一路把人拉到帝都的中心。 此时正是上午,罗夏的目标明确:魔法行会的帝都驻地。 紧邻冒险者公会,所以罗夏是见过这座宏大气派的建筑,但现在是第一次进去——他的徽章和帝国施法者证明都是从学院直接领到的。相比瓦卢瓦纳,这里的行会大楼色调更深沉,尖塔高耸俯瞰所在的城区,格外威严。 大门敞开着,罗夏上前被着轻甲的卫兵拦下。少年出示徽章后卫兵还要求出示施法者证件。 “抱歉法师阁下,这是我们的规定。” “以前似乎安保没那么严格。” “您是刚到帝都吧,前段时间发生了恶劣的事件,整座城市都绷紧了治安管理。”卫兵也没有继续细说,默默引导罗夏到前台。 “您好,请问有什么能帮您的?” “我来更新魔法徽章和施法者档案。”罗夏递出激活的徽章,闪烁着紫色的光芒。他之所以在帝国更新,这样顺带注册在帝国的施法者等级也会同步提高到中级施法者。 “中阶!您这么年轻!”接待员吃了一惊,确认徽章和身份牌无误后把罗夏带到小房间。 “稍等,需要进一步的测试,以及有几份文件需要填写。”罗夏静静地喝茶等待,过了一会新的工作人员走进来,他穿着法师袍,抱着一块西瓜大小的铜盘。接待员在后面跟着,怀里是一沓文件。 铜盘刻着的印记很熟悉,罗夏在卡诺拆解的魔法徽章里见过,就是秘契的放大版,占满整个盘面。 “请尽可能注入您的内源性魔力,不要调动环境中的。您觉得状态好了就可以开始了。”说完罗夏能感到环境中的魔力出现了扰动,应该是法师的手笔,应该是能阻止被测者牵引外源性魔力。 罗夏直接照做,手虚按在铜盘上,从一开始就激发出紫色的光芒。 “毫无疑异您是中阶施法者...” 紫光大绽,超出了行会法师的预料,整个房间都被铜盘照亮,只剩下紫色尖锐的光芒。 “可以了,请您停下!”法师和接待员在强光下不自主闭上了眼。 在罗夏的视野里,自己陡然拉升,进入了奇异的状态。他的魔力在霎那间失去了控制,铺展出难以言喻的景象:蓝、紫、红三色光弥散的无尽星空下,一双星系般大小的眼眸原本注视他处,星河微妙的明暗分野隐隐勾勒出脸的轮廓。 在祂眼里,照映出无穷的变化,奥术符文般的图案翻涌成流,汇聚成涡旋组成了多彩的虹膜,漩涡的中心是黑洞,是伟大存在的瞳孔。没有任何声音,寂静中一切都在发生和毁灭。 感应到什么向自己这一瞥——群星破碎,罗夏的意识又回到行会这小房间里。 一切发生的极为短暂,好不容易睁开眼的法师只见到罗夏略微失神又正常了。 “抱歉,似乎是没控制好输出。” “没事,只是温和的小意外,没把我们的检测铜盘弄得四分五裂。罗夏法师,恭喜你这么年轻就晋升中阶法师。”法师主动与罗夏握手后离开,接待员马上把文件摊开在桌面,还准备好一支笔。 有身份证明的填报文件,还有更新后的档案,以及... “掌握主要法术?”罗夏拿起一张表格,上面显示中级法师至少要填写六个法术。 “这是新规定。”接待员解释:“自从发生那件事...帝国在册的施法者就要登记自己的法术了。您放心查得不严,我们不会检验您的真实情况,只是应付一下新法案。” 罗夏没再说什么,快速填好。【火球术】【造水术】和【分解术】是考核的内容,肯定登记在册,他再补上【法师之手】【传讯术】和【塑石术】,仅从字面上看除了火球以外都是人畜无害的小法术,谁见了都要说罗夏中级法师是大大滴良民。 “填好了。”最后一份文件被收走。 “没问题了,恭喜您罗夏法师。”除去自动变色的徽章,接待员一并送来了新的帝国施法者身份牌和黄金级冒险者标记:“档案显示您在帝国注册了冒险者,自动为您更新了冒险者等级。” “多谢,请问有最近一段时间的报纸吗?我想了解前段时间帝国发生的大事情。” 接待员摇摇头:“帝国大图书馆收录了往期报纸,但可能您会失望的,如果我没猜错,您想知道的报纸上都没有被允许报道。” “那算了,感谢相告。” 罗夏走出行会向下一个目的地走去,学院离这里的路不算远。他刚刚一时忘了,想知道“恶性事件”和“新法案”只需要问一个光头。 077 等你很久了,小子 赛宾斯久违地坐在纪律长的办公室里。他面前是一堆又一堆的文件,以前他不会容忍这样的情况发生,但现在他对于学院的事情已经无力顾及。 咔哒,咔哒...无意识地,男人开合手里的钢笔笔帽,怔怔盯着门口。 自皇宫和帝国议会大厦的袭击发生后,赛宾斯再也没有睡过好觉。好死不死,袭击者明目张胆在帝国的首都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法术。 魔法!魔法!该死的魔法! 不会魔法的赛宾斯能一手建立帝国军部特殊力量防卫机关,自有他的过人之处。在一场惨烈的秘密行动后,当年的赛宾斯中校失去了很多战友——杀死他们的法师,全程没有把他们当作对等的敌人。 所以他来到这所魔法学院成为纪律长,研究和尝试驯服这些会变戏法的小子们;所以他主张忠于皇帝陛下的防卫力量,防卫这些无法无天的家伙。他做得很好,在学院赛宾斯是恐怖的代名词,在大陆防卫机关快速发展,他还积极吸收法师里的可用之才。 但是这段时间情况急转直下。 预言系和某种炼金技术结合的成果在赛宾斯的桌上,显示着这样一幅画面:袭击当日,巨大的藤蔓狂暴撑破了皇宫外院和议会的大门,浓烟喷涌而出。画面没有颜色,但赛宾斯从报告里得知那是绿色的毒气,吸入者轻则溃烂,重则休克死亡。 袭击者是谁?不知道。更该死的是,这张罗夏会称为“照片”的炼金纸片是赛宾斯从皇帝陛下手里得到的,同时还得到了陛下盛大的怒火。 疑似自然系的袭击,赛宾斯掌握的相关情报就出自今天他等的人。但所谓的“圣母回归”教团和那些勾连的愚蠢贵族已经被清洗干净,现在再审也得不到进展。是报复吗?是某种宣告? 他又想到了魔法行会...帝国的分会和奥法元老一直不冷不热地配合调查,对于议员们群情激愤下通过的施法者审查法案也表面配合。以赛宾斯对这些高傲古怪家伙的了解,他们肯定不会看上去那么老实,一定在背地里... 叩门声响起,接着是少年的声音,他等的人终于来了:“纪律长在吗?我是罗夏。” “进。” 罗夏推门而入,火箭晋升中级法师后回到学院令他心情大好:“作为好学生我还是第一次进您办公室呢。听说您这几天一直不在,这被我碰到真是太...” 老大,许久不见憔悴了不少啊。办公桌后面的男人多了一对黑眼袋,衬托得光头更亮了。 “我在这里是因为你到帝都,我接到入境报告就赶过来了。” “抱歉抱歉,到这里后去行会更新了一下施法者信息。” “你晋升中级施法者了?”赛宾斯在心里数了数,这小子从学院毕业还没满半年呢,是帝国魔法学院教得好还是繁星之塔有秘方? “是啊,出去一趟顿悟了,法师不就是这样。” 铁血麻瓜赛宾斯没有计较这样轻浮的说辞,要是有其他施法者旁听到这句狗话怕是要喷口老血。 “这是我的报告。最近圣王国的瓦卢瓦纳可热闹了。”罗夏从纳戒取出一沓牛皮纸袋装的材料。里面介绍了路上和“圣母回归”教团的两次接触情况、魔法行会怎么靠星光炬之塔发大财、鸟不拉屎的次级位面是怎么被金融天才炒成纯金铺地的,以及瓦卢瓦纳一群社会活跃分子搞“小活动”的简单记录。 赛宾斯皱着眉头接过:“你应该在入境后再写的。这是不安全不专业的行为。”从落地到这里显然没有那么多时间给罗夏写长篇大论,那么就是在圣王国就写好了。 “是是。那篇皮甲上的手稿查到了吗?”罗夏猜测自己送的货除了抢救出来的三件应该都被烧毁了,不,剩下三件也应该被枭哥和隼哥销毁了。 “你想知道?威廉·范·莱比锡的手稿。” “子爵?” “你知道了?他的子爵头衔是自称的。剩下的我也不了解,军部的施法者部队封锁了他的相关资料。”赛宾斯记得这个男人早年死于肺病,留下的文件被军部出面封锁,他不关心这些,只关心把封锁资料偷出来的奸细抓捕。 “我现在的导师研究就用到了他的一册论文,关于能量-魔力转化的。” “你说了我也不懂,我只知道从军部泄露资料的家伙都倒霉了,因为是我督办的。” 罗夏点点头,问起袭击和新法案的事情。 “给。”一张纸片从机关长面前推到罗夏身前转了个向。 黑白照片?罗夏没见过议会大厦正门的原样,现在又是粗硕藤蔓又是毒气的黑白画面在罗夏眼里十分抽象的。“这是啥?” “伱们这些人捣鼓出来的炼金小纸片...哦你说内容,帝国议院大厦被袭击时的景象。看到了什么?” “这样看...‘圣母回归’教团?” “机关也是这样认为的,但我们已经抓了一批这些疯子,包括贵族。袭击发生时他们都在牢里,挖不出线索。因为牵连到大贵族,机关也受到很大的压力... 新法案是关于限制和审查施法者的,高票通过,陛下签字,魔法行会也没有抗议,就是这样。” 叫你顶个光头,现在头发都没得揪了吧?“魔法行会可能觉得那就是厕纸。” “这点我与你的看法一致,但这是必要的姿态,在袭击发生后让民众看到陛下和帝国议会对...你们的强硬。” 唉,皇帝,唉,议员们。“搞得凶手是我们一样。” 赛宾斯打住了这個话题,他不能从罗夏这个刚回来的家伙得到相关情报就是在浪费时间:“后续有什么安排?你的假期应该有十天。” “二十天。我先回趟家,然后代表繁星之塔和森之塔组织一次对黑森林的联合探索。” “森之塔,森之塔...你能顺带调查一下吗?”赛宾斯突然觉得自己最近半年干得最妙的一件事就是招揽这个农村小子,不但价格便宜,还会自己升值,如今又提供了新的追查线索的机会。 “您是说森之塔也有嫌疑...” “不是针对任何魔法塔,而是怀疑里面的人,毕竟我们看到了这个。”赛宾斯敲敲照片上的藤蔓。 “我知道了,不能保证有线索。” “有这个调查机会就很好了。”赛宾斯手里的机关这么多年壮大迅速,但对魔法行会和十三魔法塔依旧无从下手,“防卫机关”这个名字就显示了组织的弱势。真要能让森之塔老老实实配合调查,直接挂牌“施法者与超自然力量管理局”不就完事了吗? 说完那么多,罗夏抖落出最后一件事:“机关长大人,你在圣王国的手下实在有点黑心啊。” 他丢出一袋金币——如今不差钱的罗夏就没用过帕恰卢卡商社发的钱,也就完完整整保留了“证物”。 “他给我多少,这里就有多少。至于为什么只有一个月的份,临走前商社的先生告诉我折成股本了——尽管我一个字都没签,一张所有权凭证都没看到。” 078 故地重游 赛宾斯默不作声接过袋子,颠了颠:“圣王国金币?” 罗夏点头。 机关长左手慢慢摸向剃得干干净净的光头,另一手拉开抽屉:“第一,我向你保证到你父母手里的钱没少一个子,第二,商社少了的,我现在补给你。” “不必了,我现在不缺钱,要的是按约定,让圣王国的帕恰卢卡商社给我,要的是公事公办。” “公事公办,好,你再去圣王国的时候会收到的。我保证。” 罗夏得到了两个保证,拿起钱袋子转身离开。 机关长的头上有一块癞痕,角度的原因除非比他高一个头不然是看不清楚的。当年的伤口愈合后就秃了一块,他干脆剃光,并且拒绝戴假发。 左手继续在自己脑袋上摸着,这位帝国的机关长此时盯着办公室墙上的挂画,一個法师与多名士兵争斗的场面。 法师神威凛然,双手迸发出不一样的危险光团,士兵们狼狈不堪,勉强站在法师面前的战战兢兢,倒地的则仿佛能听到哀嚎,还有面朝下栽在土里,已然失去生命的。 不同的人看这幅画有不一样的视角。在学院其他人眼里,这幅画有些奇怪,奇怪在主角面对的敌人不是常见题材的恶龙、怪兽,而是看不出所属的士兵。理所当然的,法师是主角。 赛宾斯的视角不一样:他看到了他自己,他的战友。其中有一个和他一样侥幸活了下来,在赛宾斯的帮助下得到一个好位子养老,连他冬天旧伤疼痛都考虑到了,在更温暖宜人的南方...赛宾斯也很信任和自己过命的兄弟,把机关在圣王国的系统交给他。 既有私心,也有信任,还有当年草创机关无人可用的无奈。 画作被取下,被愤怒地撕开。 正义举报完的罗夏正爽,哼着小曲按记忆到卡洛琳的办公室。在学院里他穿着黑色镶紫的法袍,学徒见到后都自觉“老师好”,然后在背地里疑惑学院什么时候有这么年轻的老师了。罗夏也毫无负担地回应,毕竟自己在繁星之塔也是有临时教职的嘛。 “卡洛琳老师?卡洛琳老师?”敲了敲门,办公室没有人回应。 在上课吗?罗夏正犹豫要不要去所有教室找一圈,旁边的门打开。一位他不熟悉的老师解释:“卡洛琳法师最近不在学校,你是?” “老师好,我是卡洛琳老师的毕业学生,今天来学院看她。” “卡洛琳法师长休去伊斯塔尼了,明年初有彗星群的观测点在阿特拉斯海,她已经先行前往伊斯塔尼了。” “感谢您告知,真是太遗憾了。卡洛琳老师有留下在伊斯塔尼的联系方式吗?” “我们只知道明年一月前她应该在风暴城,后续还会继续移动吧。” “好的。” 学院的下一站是图书馆,两厢比较,这里的书籍确实是比繁星之塔更实用些,至少看不到看书名不知所云、纯手写可能是孤本的老东西,这里的书无论内容的深浅都讲得很直白明了,应该是学院的老师特意编译的成果。 罗夏就很喜欢这样的风格,可惜他是来还书的。 “罗夏学...罗夏法师,您的所有书租借时间都超时了。”学院的图书管理员是位老阿姨,她对超期限的行为很不满: “知道我们补充书库要清点、申报、审批有多麻烦吗?为什么就不能按时呢?你瞧只能退出...三个银币的押金,拿着。” 罗夏从纳戒里把书一本一本拿出来: 《三个王命施法者》《初级法术大全》《标准魔法阵几何解析》《人体魔力回路解剖学》... 这些书罗夏都抽空看了一遍,但说实话有了面板以后帮助已经不大。 比如《初级法术大全》就像是索引,附带简要的效果说明,正式的施法说明恐怕每一个法术都能写出一本书来。因此不会的法术仍需要靠法师演示教学或依靠学习卷轴。 唯独到《标准魔法阵几何解析》罗夏犹豫了片刻,自飞艇上看到拓扑法阵后他就起了心思想研究魔法阵:“我能续借吗?再补上押金。” “什么?不行,您都毕业了,除非在学院任教。” “那这本书我可以买下来吗?”他不想再费力跑一趟行会下属的书店,还不能保证这本书一定有卖。 管理员沉默片刻,用比先前小得多的声音回复:“四枚金鹰币。”这个价格很公道,魔法书籍一向昂贵。 “用圣王国的支付可以吗?” “纸钞?抱歉我不收...” “当然是金币,五个怎么样?”没办法,圣王国的老金币重量和纯度都比帝国的金鹰币差上一节,现在干脆一郎的含金量为零,只剩下纤维了。 罗夏临走前瞥见自己的论文小册子就摆在图书馆的门口,离开前不自觉笑了笑。 罗夏走后,管理员环顾四周,没人来办理借阅,果断抽出罗夏的借书记录和还书记录,用空白表格重新抄录了一份放进档案袋,新抄录的文件和之前相比少了一本《标准魔法阵几何解析》。她把五枚查理十六放进自己的口袋。 一个农夫的儿子毕业后就失去了帝都的定所,尽管罗夏已经是帝国中坚的中级施法者。好在帝国魔法学院旁就不缺旅馆,它们都很豪华,学院向全国招生,总有外地的小贵族、商人家庭在新生入学时有住宿需求。 另外还有很多子弟住不惯宿舍,就成了长期住店的主儿,更有钱有势的干脆买“学区房”,长此以往外宿就成了传统:住学校宿舍在豪商贵族出身的学徒中变成没面子的事情。 于是学院的宿舍就空了很多,这也是那时罗夏小小学徒能独占一间的原因。 开好房间已经是中午,罗夏一个人来到月光湖餐厅。 是熟悉的精灵琴声,是依旧蓝色为主调的装潢。还有佩带学院校徽、有说有笑的学徒,他们见罗夏进来,看到他年轻的脸配上镶紫法袍和法师徽章,露出一副副艳羡、憧憬的神情。 罗夏站在门口徒劳巡视一遍,当然没有熟悉的面孔。真怪,严格说来,自己明明没见过那两个家伙多少次。 侍者迎来安排座位,先询问用餐者个数。 罗夏笑着回答:“只有我一个人。” 079 回溯出山的路 “回家”和去黑森林是一趟路,因为罗夏的出生地就在帝国西南角的山地村庄,黑森林覆盖了整个山脉,而村庄又在其支脉的山脚下。 罗夏原身对自己故乡,尤其是山村的记忆也十分稀薄。他的父母是自由农,小有积蓄,并极有远见地支持五岁的他上公国在乡镇开设的学校,而不是和其他佃农的孩子一起牧羊和瞎玩。 公国的学校当然不是乡贤式的慈善机构,成立的目的是为公国的军队、贸易和乡村管理培养一批受过简单教育、能听懂指令、会简单写算的人口。他们将成为一线军官的助手、商铺的记账员以及村长。 自帝国的核心区域,马林王国崛起并统领各大邦国后,其制度就得到了推广,包括这样的有限基础教育。 这些学校的学员也大抵来自极少土地的骑士、手工业者和小商人家庭,罗夏从一开始作为农夫的儿子就是异类,虽然父母是小有田产的自由农。 偶然的机会原·罗夏被子爵大人看中,选为子爵儿子的小随从,他们一起学习一起练习简单的武技,罗夏的马术就是在这段时光里学会的。 跟着子爵儿子混迹就有了和驻镇法师交集的可能性。 在施法潜力的测试中,子爵的血脉没有施法能力,戏剧性的是,他不起眼的跟班却有。于是驻镇法师多了一个自由农出身的学徒。消息传回乡里,罗夏瞬间成为全村的希望,村长和父母最后凑出一笔钱,再在驻镇法师的支持下把他送往帝都,正式开启魔法之旅。 总结起来,罗夏在乡村的生活只有前五岁模糊的记忆,和子爵继承人厮混的时候偶尔回家,拿出子爵平日的零碎打赏补贴家用,后来就再也没有回过家——罗夏以前拿不出跨越大半个帝国版图的路费。 坐飞艇至公国的首府,再租马车往山里行进,路越来越糟糕难走,山林越来越繁茂。回到不是自己故乡的“家乡”,这趟路上罗夏追溯前身的轨迹,不得不感慨原·罗夏算得上这個时代的幸运儿。 虽然投胎技术差了些没成为贵族,但他的父母不是无产的佃农,开明有远见,自己也能把握住机会一步一步奇迹般地走上魔法之路。 难度系数不亚于山沟沟里考上清北啊。罗夏不禁感慨,但更令他感慨的是,原身这样的卷王到了帝国魔法学院,买不起学习卷轴、不可能砸重金请学院的法师开小灶,四年来只能钻研极少数的低阶魔法。 即便刻苦学习各种理论、有两个好友和卡洛琳老师帮衬,最后差点连转正考核都过不了。 “如果没有穿越,可能他就只是猝死在宿舍,说不定过了很久才会被发现。”随即他想到自己,如果没有穿越,可能在大学宿舍的好处就是还没凉的时候就能被发现,在天之灵还能刷一波无量功德——让三个室友全部保研本校。 “骨头要散架了...”罗夏有些不明白,明明都可以去异位面了,为什么主位面的传送法阵只被用来传输信件...他问过行会的接待员,只得到不知道不清楚的答复。 此时被烂泥路和无避震马车折磨的中阶法师显然没想到,即便能靠传送法阵在行会的分会驻地之间移动,分会驻地只会在有规模的城市,从驻地到山里,这段糟糕的旅程还是少不了的。 “老爷,咱们到了。”车夫提醒罗夏。 “太好了太好了,我给你结剩下的钱。” 从天亮走到天黑,罗夏踏上“故乡”的土地已经是天色暗淡,一点点余晖洒在山林村落之间,勾勒出农舍的形状。 这里的农舍有个特点,它的斜屋顶极高,两斜面的夹角很小,使得仅仅屋顶就有其石壁或木墙一样的高度甚至更高。 炊烟冉冉升起,但不是从房子里,而是发出自沿路的窝棚。 窝棚?小村庄好像赶集似的,沿着泥巴路支起大大小小的草棚,也有露天的篝火,在火把映照下罗夏看清了草棚里的情况:大锅熬煮着谷物糊糊,农妇往里面加入一陶罐牛奶,还有的棚子里在烤野兔子,最大的棚子提供淡啤酒,吸引了半个村庄的人举杯。 “您是?”最近的村民过来询问罗夏,他观察少年的服装应该是贵族老爷,但奇怪的是没有骑马来,而是坐着辆不起眼的马车。 “我是来找默克勒家的,请问他们在吗?我是罗夏。” 罗夏也不知道他们现在的近况,寄信对农村的便宜父母和学徒本身来说都是件极为昂贵奢侈的事,无论是是通过行会的系统还是帝国丢件率高、时间极长的邮递。 所以帝都的四年期间,学徒罗夏只和父母通过一次信件——以吃三个月黑面包加清水为代价,换来父母找村长代写的回信。 最近几个月发迹后罗夏按照机关长的指示写过三封,也没等到回信。 可别告诉我便宜父母搬家了... 和罗夏沟通的村民瞪大眼睛,直白地上下打量罗夏好一阵,都让少年不自在的时候他猛地转身向最大的草棚大喊:“老默克勒,老默克勒,你们的大儿子回来了啊!” …… 我是什么珍稀物种吗? 马上十七岁的中级施法者,好像还真是。 罗夏此时被按在最大草棚的最中间位置上,接受全村人好奇的围观。他总感觉靠得最近的人想要捏捏脸捏捏胳膊,好生研究一番“法师”这种人型生物和其他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原来最大的草棚是自己家的! 冬天农闲的时候,人们总是变着法子找点乐子,所以重大的节庆集中在这个糟糕季节是古今中外乃至异世界的共同现象。 越冬节,帝国乡村普遍的隆重节日,时间不是很固定,有的地方在一年的最后一旬,也有在来年第一旬的,大家沿路搭起草棚,互相交换食物,到邻村串门的人也可以领到,甚至能沿着乡路一路吃过去,如果脚力好能在翻山越岭的话。 “你们接下来没有什么...特殊的活动吧?”拜“找老娘回来”教团所赐,罗夏对民俗节庆有些创伤后应激。 “你回来了当然要盛大欢迎啊!”罗夏的便宜老爹,老默克勒举着淡啤酒红光满面,他的胡子茂盛但没经过城里人样的打理,驳杂如乱草,罗夏观察一番松了口气——没有秃头,发际线良好,太好了太好了。 “罗夏,罗夏法师,在秋天你寄信回来的时候,老默克勒拿着信从村长家跑出来喊了又喊,全村人都知道你成法师了。” 放了奶和碎肉的谷物粥端上来,桌上还有村民拿来的浆果干、松子橡子,以及一杯杯淡啤酒。 一个妇人端着肉汤走出来,放下汤后把手在粗布围裙上擦了又擦:“真的是伱吗,罗夏?我的儿子长这么大了?”她伸出反复擦过的双手,却又局促地站在少年面前没有再走近一步。 罗夏起身主动抱住妇人:“是我,当然是我。” 在拥抱里他闻到羊皮外褡的羊脂味,听到被抑制的小声啜泣。 080 乡村精神文明建设 “别眨眼。”罗夏摊开手,先向大家展示自己手里什么都没有。所有人都屏息凝神,会场一时间安静得能听到林间鸟叫。 然后他右手手腕一抖,赫然多出一包东西。 “打开来,可以吃。”他给钻到最近的小朋友,然后对每个人说:“都有都有,一点小礼物。” “呀,真甜。”小孩打开袋子,是有点透明的糖块,放入嘴里非常陶醉。 没什么花里胡哨的,刚刚的戏法就是罗夏把为次级位面准备的黄糖从纳戒里拿出来,正好当初分了几十包,每包有大约半斤重。发给小孩的时候他就逗弄一番,靠魔法冒充魔术大师。 “好好,好呀!”村民们鼓着掌来都围上来领取。 罗夏发着糖,注意看着自己手里纸包的颜色——别给人家吃震荡水晶粉末! 有的人拿出一颗开始慢慢舔,也有直接开始咀嚼的,最懂吃的会把糖用酒杯碾碎,然后搅和进小半杯淡啤酒里,摇身一变变成为昂贵的蜜酒——在葡萄酒不但不制成干红还要加糖加蜜的时代,甜这种滋味永远不够。 乡村背靠黑森林,是能吃到蜂蜜的,再南一点的聚落还有驯养一种毛茸茸蜜蜂的技艺。但稀少的蜂蜜是用来当药、用来交给领主抵税,即便自己留着吃也只会加入谷物糊糊稀释得不行。 一人一包糖,罗夏就是出手豪阔的老爷,一回来人人都吃上了奢侈品。 要罗夏说,以后只会反过来,黄糖稍好一点,包装成古法手作什么的还有人买账。葡萄糖浆、白糖会成为鄙视链底端,大家吃的野生蜂蜜才是最受追捧的甜味来源。 一场魔法秀在越冬节的小村里开始,仅仅靠别人看不到的【法师之手】让东西漂浮、甚至抱起小孩就让观众大呼过瘾,还有巧妙利用【复苏术】把果干还原成了鲜果,期间意外没控制好力道直接让种子爆出一株小苗,结果得到更大的喝彩。 罗夏不无恶趣味地想,假如有一天施法者泛滥,有的施法者要去靠表演谋生,台下“魔术揭秘大神”之流会不会变成:这个我知道,是【无声幻影】,一级法术没什么了不起的... “各位看杯子什么都没有。”站在桌上的罗夏倒倒杯子,又露出杯底向观众们展示一圈,然后咕嘟咕嘟,杯子就被盛满了。村民心怀敬意地把杯子传阅一番,好像里面的不是纯净水而是圣水。 杯子回到罗夏手中,他往天上一扬,所有人都对洒出的水惊呼,只见泼出去的水没有再落下,而是悬停在空中。罗夏用寒冰之手冻住再托住冰碴子,“活化”“映射”... 比实际组分更复杂的土元素,水元素的塑造更容易。只见空中的冰凌从无规则形状转化成一把精美的大剑,稳稳当当降下被罗夏握住,此时他紫黑色的法袍猎猎生风,就像传说中的勇者,得到了村民一浪高过一浪的掌声和喝彩。 最后为了避免小孩玩冰做的临时“村好剑”受伤,罗夏法师最后注入过量的魔力让它在光中炸成细密的小冰晶散去,收获了大人的高度肯定和小屁孩们的深表遗憾。 至此越冬节的魔法秀圆满结束,帝国中级施法者罗夏为自己家乡乡村人口的精神文明建设作出了卓越贡献。 “罗夏法师真厉害嘿!为什么没见过咱们的驻镇法师大人露一手?” “不会呗,天天穿金戴银,去哪都拿根拐,一看就是样子唬人的草包...” “嘘,别乱说话,真话也别乱说...” 在镇上无辜躺枪的驻镇法师打个哆嗦,暂停签阅文件,拨弄了下壁炉的柴火让它更旺一些。 他想起一则晚饭时接到的消息:“罗夏法师回村里了?” “是。要我拿他的资料吗?”学徒兼助理答复道。 “不用了,这资料就是做给议会看的废纸,看不出什么一二。” 小山村自然不会像驻镇法师一样大晚上的还在办公。 大家各自把篝火熄灭、锅碗瓢盆收回自家后就马上要睡觉了。熬夜意味着更多燃料、更多食物支撑,是城镇非体力劳动者的特权。 所以不管罗夏的作息如何他都要睡觉。不是缺少光源,而是翻书会打扰到别人——乡村的房子是没有客房的! 房子虽然隔了很多间,但主要是区分出厨房、储藏间甚至给宝贝的牛过冬的半开放房间。为了节省燃料一家人睡在一间房,甚至一张床,即便是来客也是如此。 罗夏的弟弟妹妹——他记忆中弟弟只是個小点点,妹妹从没见过真容。他只从来信知道妹妹叫安琪儿,弟弟好像是弗朗茨。为了给罗夏腾位子,两人失去床的位置,被赶到阁楼。 “里面全是晒干的麦草,暖烘烘的冻不死他们。” “我觉得我可以睡屋顶阁楼的。” “这怎么行!” “法师才冻不坏呢!安琪儿这么小阁楼终究是冷了些。”弗朗茨有十三岁,在罗夏求学离家的时候还是个小不点,现在已经可以为父母帮忙做很多农活,当半个大人用,妹妹没推算错应该是六岁。 老默克勒不再坚持,和村里大部分持家的男主人一样他是个固执的人,但对于回家的罗夏法师,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只是默默拿出塞满麦草的粗布口袋和一裘羊皮。 “罗夏,你能给我讲讲法师的故事吗?”黑暗中传来妹妹的声音。 安琪儿的父母也没有阻止,或许他们也想听。 房顶传来罗夏的声音:“在南方的王国首都有一座好高的塔,它是魔法师和矮人为给国王庆祝生日建造的。塔上可以在顶上看到整个王都,在国王出生的那晚就会点燃世界最大的火炬,向天空和城市洒出好多好多星星...” “我也想看。洒出来的星星可以捡起来吗?” “会有机会的吧...” 罗夏还讲了次级位面的风光,对于期间遇到的危险避而不谈——如果他现在讲了那些,可能老默克勒夫妇就会在自己不在的时候胡思乱想、担心受怕。 ...... 八点零四分。 这是罗夏第二天醒来的时间。 “你醒了?”默克勒夫人笑着说:“快吃麦粥,掺了牛奶和昨晚的肉汤。一直在炉子上温着呢。” 老默克勒清早带着小弗朗茨去喂牛和拾取柴火了——趁着这几天没下雪能捡回来一些是一些,燃料尤其是农村的冬天极为宝贵。 “应该叫我的。”罗夏在圣王国的习惯是七点半起床,没有手机这玩意规律作息早睡早起好像变成了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现在没人喊他起床、正午农村才会敲钟,但是罗夏也没有起太晚。 “应该走了好远好远的路吧,该让你多睡一会。”妇人从没到过比镇子更远的地方,长久以来和罗夏隔着她想象不出来的距离。 “我们的大法师醒了?”屋外老默克勒中气十足地大喊,他和弗朗茨抱着杂木回来了。 罗夏出去找他,少年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确认。 081 差点成农奴主预备役 “抱歉起晚了,我有几件挺重要的事问你。” 老默克勒使了个眼神,弗朗茨识趣地走开去查看牛棚里的情况。 “说吧孩子。” 他粗硕的大手举起斧头准备劈柴,罗夏一发【分解术】下去,树枝就被分成了柴条。 “我签了份工作,嗯,和东家的约定是每月送十二个金币到你们这,你们收到了吗?到现在应该至少有两笔。” 又是一发【分解术】,新的柴条诞生了。 “是的,我们收到了,每月最后一旬,一个不说话的家伙带着你的信和带着那笔钱来敲门。不然哪来的钱去请大伙喝淡啤酒? 但太多啦,太多了,多到我和你妈妈都不敢拿出来,这感觉很怪,罗夏,没必要寄回来这么多钱的,我们吃自己种的用自己做的,在这哪里花销得了呢?” 罗夏观察老默克勒,确实身体还壮实得很,是老牛一般的庄稼汉,默克勒夫人也没什么病痛,在这個时代的乡村也是难得。 但他还是建议:“你们可以搬到镇上住的,还会有更多钱,现在我就可以支出一笔置办下房产。” “但是我们都是田汉,种田一把好手,去了城里能干什么呢?闲又闲不下来。” “可以开个小商铺?小生意的启动资金我应该是拿得出的。”罗夏干脆用【法师之手】把杂木全部拢上,一起用【分解术】。 老默克勒摇摇头:“还是地里长出来的让我踏实。” 他没事干了,直接把斧头杆杵在地上,露出回忆的神色:“当初伱的理想还是加入军队,跟我们说,等在军队立功了就能领到封地,赚一片大大的田,包一块大大的山头来。现在...也挺好的。” 罗夏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帝国现在的体制仍是领主林立,不是有钱就能大肆收买土地的。想要用钱来扩张,至少也要有个爵或是贵族的子弟,依靠家族、获得帝国议会的承认才合法。立下军功就是平民最容易获得封地的道路。 所以以前【火球术】专精·罗夏的理想就是如此,即便没能成为正式法师,人形大炮总能在帝国军里受重用。土地,阳光下的土地,让农人、贵族和整个帝国迷醉的东西,在这里比金币更叫老默克勒安心。 “至少要让弗朗茨和安琪儿能到镇上学习。” 默克勒大手一挥:“还用得着你说!没几个子的时候我们都咬牙让你上学了,现在咱家有钱了少不了他们的。就是我看弗朗茨没你小时候那聪明劲,让他学门手艺也是好的。” “好。对了,村长呢?我还没见到他。”记忆中村长在罗夏求学前就和现在的老默克勒一般大——四十多岁的汉子,如今应该是五六十“高龄”了。 “梅尔森...”默克勒的语气让罗夏一跳,不会是无了吧?原·罗夏最后能去帝都少不了村长的大力支持和凑钱,这次回来可不能少了他啊。 还好大喘气后面是小问题,至少对罗夏是小问题:“他老人家一定要去山上打猎,小梅尔森根本拦不住,摔断了腿和这里的骨头,现在还在养着呢!”他也说不上来肋骨叫啥,在自己身上比划比划。 “行,那我拜访一下村长家。” “往左手走,门前挂着几张兔儿皮子的就是。” 默克勒看着罗夏离开的背影,忍不住笑了一声:“还‘拜访’,这小子...”他拿起【分解术】出品的柴火,有好多都太粗了,在冬天的太阳下根本晒不干,烧的时候只会哔哔啵啵地跑烟。 男人摇摇头,找来柴刀开始一破二。 “请问是村长家吗?我是罗夏。” 咿呀一声,开门的是小梅尔森,罗夏记得他昨晚出现过,拿完糖就回家去了。 “老爹,罗夏法师来看你了。” 床头挂着老头心爱的猎枪,在床上,村长翘着个腿,用麻布缠着还有木板固定。他开口说话的时候像是漏风,同时脸上流露出痛苦,但始终还是笑着:“好小子,我就知道你会成为法师的。” 老梅尔森也是聪明人,年轻时候当过骑士的仆从军,在军队里学会读写和计算,一度当过小小的粮草计数员。再加上为人不错,他回到村里很快成了受信赖的村长。现在罗夏看到的包扎也是梅尔森在军队学会、指示儿子完成的。 “村长”并不是帝国统治机器里排得上号的基层管理者,只是帝国西部乡村由村民自发推选、领主承认的存在。 一方面村长往往在农民中有威望和信任,另一方面又有简单接收命令、传达指令到每家每户的能力。他们平常组织村民服役、催收税款,在农民觉得领主的征役和田租过高的时候又会代表他们向领主谈判。 而帝国东部有军功的袖珍领主更多,他们都是亲自管理庄园田产,兼顾着做生意。 这些行伍出身、雄心勃勃的贵族小儿子、地位跃迁的商人比世袭老贵族更有铁腕,不需要村长来管理领民。马林王国扩张、吞并和分封的时期一度出现大批自由农、佃农重新变成军功贵族手下农奴的情况。 其中,帝国皇家魔法学院毕业的法师可谓是佼佼者,如果没有那场意外,罗夏或许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主宰庄园里几十上百农奴的生死。 思绪简单一飘,罗夏拉回现实,从纳戒里提出两瓶圣王国的葡萄酒。还有两瓶他打算临走前给默克勒。 “酒?”梅尔森精神一振直起腰杆,借着阳光欣赏深色玻璃酒瓶和里面的暗红酒液。 “对,瓦卢瓦纳的。” “好,好,罗夏小子才懂,老夫就是要喝酒才好得快。” “感谢您当初的帮助。” “去去去,小子干活去,老夫和罗夏法师聊会。” 你们这些大家长一个两个的都喜欢赶走自家儿子?不过这样也好,罗夏可以开门见山:“这里有一笔钱,感谢您那年无私的资助。” 五十枚帝国金鹰放在小木盒递给老人——坐飞艇来这前,罗夏兑换了一半的圣王国金币,这是其中一小笔。 “小子你...”木盒打开,金光让老人一滞,然后飞快地合上。 “您听我说完。这笔钱除了您和小梅尔可以改善生活,还请您支个棚子每周给小孩上上课,您可是村里最有文化的人。如果有聪明的孩子我还能资助,不过只能等我下次再回来。” 罗夏的记忆里,公国在镇上的学堂课程对于他极为吃力,逼得小小年纪就硬卷,天资加勤奋才卷过有启蒙有私教的商人、小贵族子弟。 老梅尔森咧开嘴一笑:“如果老夫能挺过这个冬天就按你说的办。反正我老了,伤好了也干不成重活了。” “说到您的伤,能让我查看一下吗?” 梅尔森的伤除了骨折还有破口,创面是灰白色,皮肉间还有黑色的渣滓。“怕感染,就蒙了层火药,都是在军队学的招。” 没有感染就是最好的。“我能试试让您的伤好快些。但请答应,一定一定要等我离开后,您再下床告诉大家伤好了。” 082 黑森林的重要情报 罗夏不可能简单地用【复苏术】,他只在植物上用过。再者,对于人的伤病,如果承接“苏生”的主体是细菌、癌细胞,会有什么后果罗夏也不清楚,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就对了。 总之要慎重对待,这也是他希望不向其他村民暴露自己治疗手段的原因。如果各位身上有点慢性病什么的都来找“罗神医”,超出了罗夏的能力范围。 不过对于老梅尔森的情况,罗夏是有把握的。神术针对外伤的治疗能力在次级位面和繁星之塔经过了两次检验。 罗夏环顾四周,门窗关好。【德律雅茨之森】发动。 “喔喔~”老头看着森林的蓝色虚影占满整个屋子。村长家的布局来得比默克勒还简单,没有在不同功能区设置隔间——这在帝国农村比比皆是,因此空间也比默克勒家宽敞。 现在宽敞的房间被树的蓝荧幻影塞得满满当当,罗夏小心控制树冠别从屋顶露出去。 荧光光点飘到床前,汇聚在村长的腿和肋骨上。 “我的天!这是什么魔法?”梅尔森摸摸自己的胸腹,愈合的痕迹都找不到,只剩下当兵时留下的旧疤痕。 “这是个不能治疗所有情况的法术。”罗夏先打个预防针。 “哎呀呀,不管亲眼看到几次,老夫都觉得魔法好神奇。罗夏小子,黑森林和治疗有什么关系?你这個法术是和长耳朵学的吗?” “您能认出这是黑森林?”罗夏是在知道和“德律雅茨”有关、黑森林曾经就以德律雅茨冠名的情况下,经过比对树种圈定了幻影对应的一个大致范围:大概在森林山脉的东面。 再具体他就无能为力了,只能指望森之塔的法师能在他展示法术后可以缩小范围。罗夏是不可能搞地毯式搜索的,但他相信,一处神灵的故居必有痕迹留下,包括当地人流传的神话传说,把史诗神话层层拨开总会得到真相的内核。 “老夫跟随骑士大人打的第一仗就是在黑森林,以帝国的名义和长耳朵狠狠干了一架。” “森林里有精灵吗?” “过去还有不少,他们在树林间扎寨,还搞祭祀活动。罗夏小子,老夫可能还到过你召唤出来的地方。看到那颗最高最大的树了吗?” 啊?最高最大的树?听到有情报,罗夏赶紧再次发动,让黯淡的虚影再充实起来。 老人手指一颗高出一截的树冠,它的形状有些奇特,下面没有分支,笔直的树干撑起伞样的叶冠: “呐,就它,当年长耳朵就在树下祭祀,早年村庄也有黑森林巨树的传说,现在都没人知道了。老夫和当年队伍的战斗就是在那颗树下,我们全队人马合抱都抱不下,要是凿空来可以让全村人住下...” 那是单独一棵树?罗夏之前没注意到,在这个魔法发动的虚影里,村长指认的确实比别的树高,但是只有一小点。 难道魔法映射的虚影里它是远处的景象? 罗夏一直忽略了这点,因为【德律雅茨之森】发动的时候是树木“破土而出”,罗夏把它当作某棵树的一部分,再加上幻影的形态让他没发现自己的判断错误,一度认为这个神术只是复现了森林的一角近景。 踱步改变位置,罗夏发现自己看不到那颗远处的巨树了,由此看证实了它是神术投射出的、距离较远的存在,只能在特定角度才能看到那一小点冒尖。 “您眼神真好!” “唉,那场战斗老夫现在做梦还会梦到哦。”老人撩开粗布衬衣,露出一道长长的疤,周边还有众多癞痕: “在森林里和长耳朵干架可不容易,论射箭打猎、在森林里上蹿下跳他们是天生的好手。我们清剿的长耳朵还会该死的巫术。” 冬天肚子暴露在外直叫人打哆嗦,他放下衣角继续回忆:“起先对方还只是射石头箭啥的,我们越深入森林、靠近那颗巨树,他们越发起狠来: 有毒还能腐蚀皮甲的箭,抽人、缠绕的藤蔓——我就是被那玩意伤到的,还好因此没有继续走下去,嘿嘿。” 他笑着露出口缺牙:“据说在巨木下长耳朵腾起一股黄绿黄绿的浓烟,别说人,周围其他的草啊树啊都烂掉了,老夫反而因为受伤没参加那场战斗。” 好熟悉的攻击方式,罗夏面色变得严肃起来,赶忙追问:“最后战斗结果怎么样了?” “随军的有骑士大人,还有可厉害的法师,说实话别生气,应该是比罗夏小子你厉害。”梅尔森神色复杂: “不是说谁的魔法强,老夫也不知道。但那个法师有股子狠劲,连我们士兵里的老油子都害怕他。最后法师大人一把大火把长耳朵据点烧了个干净,领队也就带我们从森林里退出,那个法师没跟我们一起回来。” “您能说说粗略的位置吗?”罗夏从纳戒取出炭笔和符腾堡周边的地图交给床上老人。地图绘制的区域包括了这个小村庄(虽然没标记出来)和黑森林的大部分。 “嘿,好久没见到这玩意了。”老人贴着脸辨认地图上的文字,然后指认出临近山脚的一个镇子:“我们是从这里出发,一路向西。第二天经过了这个镇。” 他比划了一下:“进入森林里的人类据点花了十天,队伍补给后深入到巨树前花了六天,回来的时候差点给养不够了。考虑到山路难走,速度慢了至少一倍。” 梅尔森把途径两个镇子的距离比划了一下,再缩小一倍的距离,从森林边缘向西比了十六段,圈定一个大致范围。 他想了想:“根据老夫的经验,我们队伍虽然基本是走直线,但一般会往右手偏差些。”村长再拿起炭笔,补充了一圈。 “感谢您,我得到了一个很重要的情报。” 老梅尔森有些不安了:“罗夏小子,你先说说去那干嘛?虽然那里的长耳朵应该是被赶走了,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吃不准,森林本来就危险...” “是,我不会自己深入的,我身上有一个任务,会和森之塔的法师一起去。他们是森林的专家。” “和长耳朵一样?”老梅尔森还不知道有这样一群法师。 自然系魔法确实继承自德鲁伊...罗夏点点头:“和长耳朵一样,说不定比长耳朵还厉害。” ...... 诸事已毕,罗夏的乡村之行要结束了。 少年把酒和一笔钱留给老默克勒,给默克勒夫人留下一匹瓦卢瓦纳时兴的布料,最后拿出两本诗集:一本英雄王的史诗给弗朗茨,一本写满花啊草啊山啊水啊的小诗选给安琪儿。 “不识字就找老梅尔森给你们念,让他教你们,老人家躺床上闲着呢。”罗夏告诉他们。 “我要这个!”安琪儿对英雄王的故事更有兴趣,本来就对书无感的弗朗茨直接给了妹妹。 马车来了,是来时的那辆,车夫没有忘记罗夏的预约。 “再见!”全部拥抱一遍,罗夏搭上去镇里的马车,离开了这座小村庄。 “村里的路好走了?”车夫能感到临近村子颠簸变少了。 “是啊。”罗夏打了个哈欠。 083 调查团 一天的路程后,罗夏到达距离黑森林最近的大城市,符滕堡公国的首府培马城。 是否为大城市的标准很简单:有没有魔法行会的驻地。有,就是大城市。 培马城的行会也颇具规模。应该说整个城市都比较繁荣:它是帝国西南部的经济交汇之所,本身还出产马匹和集中了黑森林的丰富物产。 罗夏又来到行会地下的邮件传送室,这里有两台传送阵。 “这一份文件寄给森之塔。嗯,没有具体收信人,是公函。”罗夏拿出整理好的材料和介绍信,包括附加了老梅尔森情报的地图。“这一份寄给繁星之塔,莱昂纳尔·卡诺大法师收。” 工作人员看了一下,说:“抱歉,这一份超重了,需要收您两份的钱。”她指的是给森之塔的。 “另外,”对方带着歉意抽出一份文件给罗夏:“您这封是跨国信件,需要填写一下表格,我们需要留档您的寄信时间和目的。” 罗夏还没说什么,工作人员马上解释:“您看我们也是为了应付新法案,只需要随便填填就好了不要填错日期就行。” 行会真的在遵守帝国的新法案?这样的姿态出乎罗夏的意料,但他对帝国这边的魔法行会了解反而比不上王国的分会,也没办法细究背后的原因。 “请问有便携的传送卷轴吗?能随时寄信的。” “有的,但是便携卷轴联系的另一端是固定的,并且需要持续稳定的供能。您可以选择和我们行会的传送阵绑定,保证可以成功收发。” 传送需要能量和灵性材料,便携卷轴必须绑定一处“大功率主机”才有效,便携卷轴和便携卷轴之间无法传讯。 “那请允许我给繁星之塔的文件再搭上一封信。” 罗夏打算先向卡诺寄信,他猜测繁星之塔应该有自己的传送地址,不需要通过魔法行会中转。 两方的回信都在第二天收到。得知罗夏就在城里等待回复,行会的员工给了罗夏一只手牌——依靠秘契,只要有需要他签收的消息就会震动。 卡诺的回信很大一张羊皮纸,但是内容只有一句话:可以购买空白传讯卷轴,用未稀释的标准浓度托特炼金墨水自行填补内环。 于是罗夏一口气买了三份,这玩意很贵,虽然不是一次性用品,但内环构筑完成后就无法更改绑定的常驻法阵。 他们不止要付两份钱吧?森之塔的回信也有一大份材料,还是分两次传讯送达的。 回到住宿房间,罗夏先用【魔法侦测】检查了一番周围环境,确认无魔法反应后又查看了卡诺的回信卷。果然在留白的地方有一大片朦胧的魔法灵光,但是看不清内容。 罗夏再仔细检查一番羊皮纸,在背面有行小字:不会【阅读魔法】就用你的繁星之塔身份卡贴一下,小子! 这都被导师预判了?罗夏掏出好久没用的卡片,果然一靠上去就有了反应。法术掩饰的内容揭示,是传送阵的内核,应当指向繁星之塔或卡诺大师本人。 为了保证绘制的可复制性,法阵内核的图案用了标准制图法:蓝色墨水绘制了辅助线、红色墨水标注每一条直线的长度、每条曲线的曲率半径、每个角度和弧度,最终黑色粗实线是罗夏要用炼金墨水勾画的内核。 前世的不好回忆在攻击我!罗夏想起来过去熬夜完成工程制图作业的日子,他现在都有点怀念cad了,起码不用手绘不是? 森之塔的回信内容更多,有派遣的调查团成员: 亚历山大?冯?洪堡,带队的八阶大法师;彼得森,二阶法师;以及三位学徒。 直接派大法师?随即罗夏理解了,毕竟事关失落的神明,派出高端战力才是稳妥的做法。嗯,比某圣王国的魔法塔靠谱多了。 罗夏查看森之塔寄来的一大包东西,还有极为详尽的资料:有森林的植被分布图、降雨分布图,水系和地势图,尽管标注的数据繁多,但是还有大片大片空白的地方。 观察整个森林,越往西面人类的聚落、据点越多,以山脉为界越往东记载的资料越少。而植被北部最密集,以松、衫和柏为主,中部橡木占主导,南部则是森林和草甸交杂,是符腾堡公国的牧区、产马地。 比照老梅尔森的路线图,当年的队伍应该是恰好穿过了山脉的豁口,深入了森林中东部的腹地。在这路上,罗夏注意到森之塔发来的地图标注着一個被叉掉的小屋——原精灵聚落。 接下来的内容是一份长长的清单,指示罗夏在进入森林前需要准备好的个人物资。 “睡袋、桐油防雨布、开山刀、指南针...绷带、糖、干燥的饼干等营养素高的食物。请您务必备置足够的保暖衣物和绑腿扎带。” 最后还特地写下一行字:罗夏法师,请相信我们森之塔,您不需要准备防昆虫叮咬的草药! 两天后上午九点在培马堡魔法行会大厅集合,期待与您见面! 挺贴心的,最后还流露出自己的小骄傲。罗夏看完会心一笑,他除了这些还要购置尺规作图的量具、圆规和炼金墨水。 ...... 九点,在大厅里,罗夏一眼见到绿色为主基调的人: 为首的中年男人衣服上装饰较多,自有气度。后面跟着的青年发际线高耸、带着圆框眼镜,再后头两男一女,男生的背包最大最沉。 应该就是森之塔的团队了,罗夏就此判断。 森之塔的没有飘飘坠地的法师袍和学徒袍子,而是扎着绑腿,外套尽可能合身且有很多外露的口袋。和传说里的德鲁伊相比,他们是活脱脱探险家的派头。来者每人手里都持着半人长的橡木杖,但更像是拿着登山杖而非法杖。 “幸会幸会!”领队的洪堡大法师活力四射,他的面容饱满眼神坚定,握住罗夏的手粗壮有力,粗糙的手掌简直是庄稼汉的:“我们听说了次级位面的精彩冒险经历,没想到您这么年轻。” 不,那次我是被迫的,就像现在我的手被您牢牢抓住被迫乱晃一样。 罗夏觉得洪堡先生的握手幅度实在是过于大了,正打算在脱臼前抽手。这时魔法行会的大门再次被打开,来者在逆光中有一个高大伟岸的身影。 不对,是有个小伙子背着高出自己两个头的包裹。他冲罗夏大喊: “罗—夏—法师!我是繁星之塔的三年学徒卡文迪许,卡诺大师让我和您一起去!” 084 值一学分的廉价劳动力 威廉·卡文迪许,处在留级边缘的可怜学徒。 “威廉,这么跟你说吧,除非圣诵节后的吟唱课考试你能拿满分,不然留级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卡诺突然觉得自己手下的问题学生有点多。其实卡文迪许的天文、塑能等科目还是不错的,他决定给这位学生一个机会: “但是我也不是什么魔鬼,你的情况也不算太糟糕,作为首席教授给你一个赚学分的机会怎么样?跟着本塔近年来最年轻的中级施法者,长长见识,好好看好好学。” 于是卡文迪许连夜赶到出现在了这里。一个铜板或许招不来小工,但一学分可以招来一大把识文断字、能写会算还会点戏法的学徒,卡文迪许就是这样的一学分廉价劳动力。 “我是来自风暴城的卡文迪许,罗夏法师,我还上过您的课!” 罗夏对这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学徒没什么印象:“你是伊斯塔尼人?” “是啊,不过家乡的天气和食物都叫我受不了,所以选择了繁星之塔入学。” 他解下背包,拿出大大小小的盒子,再打开是各种仪器:“我打算测绘黑森林上空的星图,到时候可能会麻烦各位了。” 罗夏眼皮一跳,你个在圣王国读书的伊斯塔尼佬跑帝国境内搞测绘?“可以,但是伱的图画好后需要复制一份给我。” “好的没问题!” 如果是在往年,此时黑森林应该是白茫茫的一片,但新年的第一场雪,来得比平时晚一些。 调查团的人骑着驴和矮脚马,行进在前往林中人类据点的小路上。进山的路很不好走,崎岖蜿蜒,同行的还有寒风。开辟的道路成为冷气流的走廊,飞速掠过众人的时候带走大家的热量。 罗夏穿着厚厚的皮草,都是购自培马城,应当就来自这座自然宝库。其他人也都做好了御寒的准备,唯独卡文迪许,他背着大包小包却忘了添置衣服。 “为什么我们要在这个时候调查?而不是在暖烘烘的壁炉边等到开春?” 洪堡大师走在最前面,罗夏和彼得森断后,中间夹着学徒们。 打头的亚历山大·冯·洪堡听到了伊斯塔尼佬的抱怨,认真地回应: “我们已经了解到了次级位面的事情,考虑到德律雅茨这位神灵和黑森林的联系,我们担忧在主位面的对应区域也发生异变,事关重大绝不能拖延。 这是森之塔的责任,也感谢繁星之塔愿意通报和协助我们。”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罗夏在队尾赞同,只有卡文迪许一头雾水:德律雅茨是什么?怎么和神灵扯上关系了?这是我一学分该干的活? “至于进入的时机...无论以何种标准看,这里的环境都称得上温和宜人,我们可是法师。”一个抬手,【元素耐性】的加护施于卡文迪许,他顿时感觉不到寒冷了。 “话是这么说,这趟出行还是有点危险的,不过这样才叫人期待不是?”彼得森在队尾追上罗夏,和他并排骑着。 他小声和少年聊天:“要我说,让女士参加这次任务可能不太合适,但艾拉的感知能力最强,她在森林中或许能发现我们忽略的线索。” 最后彼得森捋了捋自己往后梳理的头发,让发际线又后退了几丝,很是遗憾的说:“其实以前有位学徒的悟性、自然的亲和力更强,她没有转学就不是艾拉和我们组队了。 我的得意门生,她简直是学习自然魔法的天才,天生的德鲁伊!唉,安娜斯塔西娅,这个名字是不是不太常见?” 罗夏直接回复:“雅伯语里‘复活’的意思。” “没错。真是个好名字,森之塔的好学生。你猜她后来跑哪去了?罗夏法师你绝对想不到…” 队伍一点一点深入,周边的树木越来越高大,越来越茂密,树叶瓜分了本就单薄的冬日阳光,好像把调查团吞噬一样。 ...... 最接近森林中心的据点是一个残缺的村落,之所以说残缺,它没有农田没有磨坊,这里的生计是靠狩猎维持的。 洪堡大师不赞同人类在自然环境中大肆捕猎。在他眼中人类已经开垦足够多的田地,应当努力让粮食增产而不是为了享乐和皮毛再向森林索取。 猎人小屋的肉食是供养不起所有人的,珍惜并专心耕种已开发的土地、饲养家畜才是更有效的正途。 但他看着挂满完整兽皮的小屋也没说什么,他不想居高临下地针对和指责某个人。 而这座深林里的村庄,随着贵族游历的风气兴起还开办了为猎手、探险者服务的旅馆,巨大的鹿首标本就是它的招牌。 若在以往老板会热烈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和他们身上的钱财,但现在他阴着脸: “抱歉诸位先生,哦还有位女士,这里不营业啦!为了你们自己的性命,请在日落前回去吧!” 罗夏注意到许多屋子也空了下来,门窗紧锁。聚落周围摆满了鹿砦和拒马,但显然被冲散了些,还有几只倒伏的没有人维护。 “这是怎么回事?” 老板露出胳膊,有新伤有旧伤,划拉的伤口有的明显出自兽爪。 “每年冬天这儿总有留下的,我们指着雪一下动物不好觅食,是最容易被诱捕的时候。 这里冬天难熬极了,但是熬过它,一季的进项抵得上全年其他时候加起来。” 说着老板愤愤拍了下桌台,把自己疼得龇牙咧嘴:“哎哟…可今年真他娘的邪门,要下雪一直不下,树林里的畜生到了晚上发疯一样乱窜。 您能想象吗?露着牙的野猪、和马一样大的鹿,还有些吃肉的家伙,全都疯了一样冲击这里的人、房子。 起先这些畜生还怕火,现在火枪都要挡不住啦!有倒霉的家里小孩都被掳走了。老子这就跑,所以你们也…” 老板的话还没说完,情绪太激动以至于袖子都没有撸回去。洪堡大师面带温和的微笑听完老板的抱怨,一言不发突然抓住他受伤的胳膊。 老板惊觉对方的气力不比能杀熊的猎户小,钳制的大手溢出金绿交替的光芒。 他感到皮肉都微微地发痒,然后更不可置信的事情发生:“树神在上,我的伤好了。您是法师大人!是驻镇法师吗?” 笑容挂在大法师的脸上始终不变,并继续牢牢钳着老板的胳膊。洪堡大师慢吞吞地问:“请问你所说的‘树神’是怎样的存在?” 085 留宿 帝国境内没有神灵的信徒吗? 当然是有的,并且很普遍。只是帝国议会规定,所有的信仰都要登记造册、教会的活动需要裁判所和驻镇法师审批,以及… 不准收什一税、不准卖赎罪券! 旧帝国的终结与诸神沉默世代的到来暗合。当人们发现神国和凡世之间的信号没以前好之后,神教受到冲击。尤其是在大陆横压一世的光明与秩序教会损失最大: 平日喝新酿“圣血”、吃软白“圣餐”的主教、司铎们被一群老农和商人抱着批量印刷的《光明秩序神言录》一脚踹开。在圣王国以北的诸公国统治者们趁机摆脱了教会在政治上的指手画脚。 可能有人会说,这些牧师主教里可是有神恩者,虽说吃得膀大腰圆,但好歹是能够施展神迹的存在,怎么会被北地乡巴佬的锄头撅了? 路过的魔法行会表示自己只是路见不平一声吼,给了诸位义士一点点小帮助。教皇凭什么宣布人家是异端?就因为人家不想给你交钱了?你能让神降临世间亲自讲两句吗?不能就闭嘴挨打吧,时代变了! 当然秩序教会也不完全是花花架子,在大陆北方溃败后作出了许多改变,站稳了阵脚没有丢掉圣王国和南端的基本盘。 沉默世代起,帝国和圣王国的梁子就此结下,另一负面影响是,帝国秩序教会构筑的宗教秩序被锄头凿了,至此冒出各种野鸡教派、邪教团体。 所以有了登记管理制度、有了驻镇法师,以镇压信仰和超凡领域的群魔乱舞。 现在大法师需要知道,旅馆老板口中的“树神”是何方神圣或哪来的妖魔。 老板也意识到了严重性:“大师,其实我不是谁家的信徒,这儿的人崇拜树神的多,我就是听多了也随口一说...” “现在村里有‘树神’的信徒吗?” “有,有!只剩下最后一户人家,他们就天天拜!” 老板指认的是此时唯一一户留下的夫妇,男人的脸红扑扑的一身酒气,女人眼神躲闪,眼袋和凌乱的头发显得格外憔悴。 依旧是洪堡大法师发话,他对待这个问题格外认真:“你们好,请问有‘树神’的造像吗?能否给我看一下?” “哈哈哈,哪里需要什么雕像、画什么的。”男人打了个酒嗝,喷发出难闻的气味:“这可是黑森林!哪儿都是神的化身!你们...被包围了!” 不是指德律雅茨或希尔瓦诺斯? 男人的话里含义应该就是说所谓“树神”的形象真的是树,这倒是出乎了罗夏的意料。 女人一直咬着嘴唇不说话,她的冬衣并不合身,掩盖了浑身的瑟瑟发抖。 洪堡转头和彼得森对视一眼,彼得森摇摇头,大法师不再纠缠醉鬼:“好的,谢谢您。打扰了。” 再次回到旅馆,老板已经打包好了行李,正在往驴子上套套索。 “各位法师大人,要我说实话你们来得有点晚啦!要是我们上报驻镇法师的时候你们就能来,这个村子的人也不至于走光了。老天随时都会下雪,一下雪再加上那個...那个兽潮,指不定有什么更糟的事情呢!” “那对夫妻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和伱一起离开?” “他们?他们的宝贝儿子在前几天晚上就没了,现在和死了也没两样。”老板嘟嘟囔囔坐上车头。 “我们要在旅馆住宿。” “什么?老子可要走了,你们...” 彼得森直接扔出一枚金币,不耐烦地说:“你这破店值几个子?我们愿意的话买下来都行,又不会把它拆了。” 老板差点没接住金币,他已经换了副面孔,满脸堆笑:“这位法师大爷说得对,几位大人祝你们住宿愉快!”旅店的钥匙抛来,恰巧被卡文迪许接住。 “告辞!告辞!”驴子拉着小车晃晃悠悠留给罗夏一行人背影,然后消失在林间小径。 旅店大厅,壁炉久违升起炉火,喷出阵阵暖气。调查团的临时会议在此召开。 “森林出问题了,所以为什么咱们不趁着天黑就走?”卡文迪许的话让其他学徒连连点头,除了艾拉。 艾拉皱着眉头说:“帝国可没秩序教会,处理这种异常情况本来就是法师的义务。” “那是驻镇法师和你们森之塔的义务!”此话一说点头的其他两个学徒也面色不善地看着卡文迪许了。 洪堡大法师制止了这场讨论,他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解释留宿的决定:“我们不可能坐视异常发展,要让森林恢复平衡。从村民还能抵抗夜晚的兽潮来看,晚上的情况应该对我们构不成威胁。 我们应当要在晚上的异常里获取更多情报,评估事态的严重性来决定接下来的行动。” 彼得森补充:“如果兽潮只是单纯的动物惊扰,我们可以考虑是否深入森林查找问题的源头。 假如有别的、更复杂的情况,我们可以在这里向森之塔、驻镇法师联系求援。”他说完又看向罗夏:“罗夏法师请问您有什么别的意见吗?” “我同意二位的计划。”虽然罗夏也不确定事态是否会升级,但他背负了神灵的约定,而且自己还有后手... “反正就是不撤呗。”卡文迪许小声说,只有坐在旁边的罗夏听到了。 这货被一学分骗过来,卡诺也是心黑。罗夏为自己的学生在心里表示同情。 会议接下来的内容是分配房间:“所有人都两两一间,嗯艾拉你住单人间,但两边隔壁一定要住着正式法师。 所有人住二楼,要有窗户对着刚刚那对夫妻的小屋,轮流监视他们。” 然后是恢复村庄周边的防御。拒马和鹿砦被学徒们重新摆放,缺口由洪堡大师召唤荆棘填充,带着尖刺的藤蔓牢牢纠缠住两边的拒马。 罗夏靠近荆棘,植物有所感应自动放开缠绕,如同感应门。 “【德鲁伊林地】,大师选择布置了纠缠灌木。”彼得森解释到:“可以继承大师的意志缠绕敌人守护我们。这些灌木荆棘很有灵性吧?” 罗夏点头,能分辨敌我的感应门确实方便。 他和彼得森商量了一下,用【塑石术】在拒马工事后构造起土墙,一阵忙活后简易的棱堡初具规模。 罗夏为了节约时间和魔力只压缩硬化了土墙向外的壁面,向内则是土坡。完成后他回到自己的房间,一边向自己体内缓慢灌注魔力以加速恢复,一边铺展开自己精心绘制的传讯卷轴。 天色渐暗,所有人紧张地巡视村庄周边的森林,只有卡文迪许在旅馆楼顶开始摆弄他的仪器。 洪堡大师在旅店门口坐着,双眼垂闭,似乎是在闭目养神。 不知何时有三四只松鸦在洪堡的怀里,争宠一般蹭着大法师的手心,然后依次振翅起飞,盘旋在村子上空。 夜晚将至。 086 黑暗森林潮涌 松鸦的毛色很漂亮,棕栗色的背部、蓬松的白色尾部,飞羽的亮蓝色是点睛之笔。 但它们的叫声和其他鸦科亲戚一样,嘶哑、格外渗人。 森林夜晚的“惨叫”连连,正是来自洪堡大师放飞的松鸦们。 所有人为之一振,洪堡大师睁开眼:“来了。” 森林里响起沙沙的响动,枝头颤动。学徒和罗夏向着声音发出的方向释放【光亮术】,光球照亮颤动的草木,然后...没有飘远就熄灭了。 村庄周边重新陷入黑暗。 洪堡大师和彼得森举起橡木杖一顿,光波再次翻涌,【昼明术】爆发的光芒又被黑暗森林“击退”。 于是改变策略,罗夏的肩头被彼得森轻轻拍了一下,视野豁然清晰。“【黑暗视觉】?”彼得森点点头。 “我就不用了,【黑暗视觉】的效果下我不方便观测和对比黑夜与明星。”卡文迪许直接拒绝了,他现在还有些赌气:“既然你们都那么厉害,我就继续干卡诺大师要我干的活。” “别管他了。”罗夏也懒得理这货。 树叶颤动摩擦的声音越来越大,声音的频率越来越高越来越尖锐,汇聚在一起如同女妖的尖啸。 “没听到。”罗夏已经能看到走兽的双眼了,他们直冲冲向村庄奔袭而来,双眼反射村子的光亮。 “没听到什么?”彼得森提问也需要扯着嗓子了,背景音全是叫人头昏的尖利咆哮。 “这些动物都没有嘶吼。” 是被森林的“叫声”掩盖了吗? 不对,这些畜生只顾着奔跑,连张嘴的余隙都没有。 野猪直直撞上藤蔓,然后被牢牢缠住,即使被荆棘的刺扎入皮肉仍在不断拱动,把自己弄得皮开肉绽。 比人还高大的马鹿放下头以自己的撞角示人,顶开了没有藤蔓的拒马,眼看就要踏上土墙。罗夏和学徒各自施展法术,罗夏成功冻住一只,其他的被学徒的飞弹击退,吃痛地扭头调转。 罗夏四处看去,鹿砦和拒马已经被冲击得七零八落,自己的土墙还算坚实没有动物能顶撞开来。 洪堡大师的荆棘灌木绑住了许多只惊惶的畜生。罗夏从远处的土墙上看去,就像收获满满的粘鼠板... “它们没有针对我们的攻击意图,现在样本已经抓到足够多了,后续以驱离为主。” 两位森之塔的学徒和彼得森法师施展【油腻术】,沿着土墙构筑了华丽的“油光大道”。 急速奔跑的一众牲畜收不住自己的前蹄,滑着油渍翻滚了好几圈,结结实实地跌在墙上。 罗夏驱动自己硕大的【法师之手】一抽,摔倒的猪哥就像陀螺一样旋转着滚到一边去。 被抽离土墙的动物挣扎着爬起来,撒腿又往法师和学徒们的身后跑去。 它们是被后面的东西驱赶的,在场所有人都意识到这点。 全员在他们自认为的头一遭兽潮过后更加紧张了,加倍打起精神准备迎接下面的挑战。 狼,和猞猁。 平日是死敌的森林捕食者现在完全忽视了对方的存在,夹着尾巴拼命催动四肢前进。 罗夏依旧听不到兽吼,森林的尖叫愈发强烈,它简直是有实体一样的存在,是尖锥,刺入在场之人的双耳,从鼓膜直扎脑仁,让听众痛苦和恍惚。 在精神的冲刷中,罗夏眼里的森林树冠不断摆动,它们密不透光,在月色下只有剪影,化作黑色的波浪。 嗡—— 世界安静了。 从极致的噪音突然到寂静无声,罗夏听到轻微的耳鸣。接着是叫人安心的声音:“诸位不必惊慌,现在用【传讯术】交流。” 罗夏观察到狼群试图攀援上土墙,由于之前的撞击墙上已经出现了坑洼,正给了利爪上爬的着力点。罗夏可不会在这时候耗费魔力施展【塑石术】,性价比太低。 他直接搓出火星点燃了墙外的“油光大道”,把它升级为“火光大道”. 狼兄、猞猁哥,你们要火了! 牲畜中为首的家伙一仰头,罗夏和其他人都听不到它们的声音,但显然动物已经收到了首领的信号,也扭头调转了方向。 然而还是有狼皮毛上已经沾到了油脂并被点燃,洪堡大师往罗夏这边瞥了一眼,什么都没说,召唤出粗硕的藤蔓绑起火狼,法术招出的植物完全不惧怕火焰。藤蔓上,水汽腾起熄灭了其身上的火焰。 不知过了多久,第二波兽潮褪去。所有被荆棘灌木捕捉到的动物全部被大法师集中到一处,依旧是带刺藤蔓框住和隔开。 他俯身蹲下,伸出手触碰大地。罗夏在自己“魔力掌控”的领域能感受到脚下一道魔力飞速掠过,扎入森林之中。 “异常已经过去。”宣告一声,大师起身,同时解除了周身的安静。 一切回归正常,至少表面上看。 黑暗森林不再涌动,尖啸彻底消失了,只剩下众多动物的脚印和村庄周围火燎的痕迹。 动物好像也恢复了正常,开始各自大鸣大放、大吵大闹,如同到了动物园。 彼得森指示学徒:“你们来安抚这边笼子的动物,练习一下。” 森之塔的学徒们得到了练手的机会,他们不断施展【化兽为友】,成功让一些小动物安静了下来。 但是所有大型动物完全不受法术的影响,野猪一直用獠牙和鼻子拱牢笼,吃痛后转而试图刨地面刨出逃跑的缝来,马鹿则用它的大角,狼用尖利的牙齿试着切割藤蔓。 突然笼子外面,一只巨大的雪白巨狼出现,它蓬松厚实的毛发披着月光,明亮的双眼可以与星月争辉,威严地看着身下的一众动物。 它向不老实的家伙们一声低吼,露出弯刀般的利齿。所有动物顿时噤若寒蝉不再出声,狼更是俯首低声呜咽,夹着尾巴表示诚服。 在围观者愣神的功夫,白狼王变回洪堡大师:“别僵在这了,检查一下这些动物,还不老实就直接用毒素麻痹。” 今晚结束了,不出意外就可以轮班睡觉了。 罗夏这样向着向彼得森法师和洪堡大法师靠拢。此时,负责监视留下的村民夫妻的艾拉跑来报告:“兽潮的时候,两人没有离开狩猎小屋一步。” “听到什么了吗?” 恢复安静的深林响起了新的声音。 哭泣,是小孩在哭,从小声啜泣,然后哽咽着断续着,越来越大声。 大家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 “我的孩子!是我的孩子!阿伯特!阿伯特是你吗?”披头散发的女人推开小屋的门,跌跌撞撞要冲出村子。 罗夏直接用【法师之手】钳住发了疯的女人,彼得森过去一手笼罩在女人脸上,让她睡了过去。 “不对劲,这个哭声不对劲。”罗夏再侧耳倾听了一番,他现在感觉到有问题,但一时没抓住头绪。 “刚出来兽潮的森林突然有小孩哭当然不对劲了。” “不。”罗夏听了片刻终于抓住了不和谐的地方:“这个哭声...在不断循环。” 啜泣——断续的大哭——呜咽,然后再是一模一样的啜泣... 087 弟兄们,给老子炸 “还真是。”彼得森听了也变了脸色。 在“黑暗视觉”里,声音的来源方向什么都没有。洪堡大法师想了想,叫学徒把狩猎小屋的男主人请来。 “我们需要你提供阿伯特…你儿子穿过的衣服和睡过的褥子。” 男主人神情飘忽,脸色不复白日醉酒时的红晕,他瞅到被定住的妻子,什么都没说,按大师的话照办了。 洪堡大法师先解除了狼和野猪的囚禁,轻抚它们的头顶。 两只畜生马上变得灵动起来,它们嗅嗅小孩的衣物,然后分头在村子周围,尤其是往哭声来源的方向嗅着。 然后狼兄和猪哥回来了,洪堡单膝蹲下来伸出手,狼用自己的鼻头蹭蹭大法师的手,尾巴开始摇摆。 这么快就变成狗了?罗夏有点羡慕自然系专精的法师了,这驯化的效率恁高。 “没有嗅出来失踪小孩的味道。”洪堡大师正色道:“但是有什么大家伙在林子里,野兽不敢靠近。” 说完大家再次戒备,大法师捻起被褥里的一撮毛发,呼唤出翠绿色的幽火引燃。火星散去什么都没发生。 “无论从肉体还是灵魂去检定,都不是失踪的孩子。” 旁观的男人眼神彻底暗淡下去,他支起自己的妻子回到木屋,啪地关上简陋的房门。 “不必再找人了,直接攻击。” 一声令下,学徒和彼得森举起橡木杖,五颜六色的小球交替激发出去,射入黑漆漆的树林里。 火焰、寒冰、酸蚀、闪电,不同颜色的小球爆炸出不同的力量。 倾洒射弹的过程很是欢脱,彩球有的穿过林间在黑暗中炸裂,有的打在树木上,一阵密集的扫射后树林又回到安静,然后再次响起小孩的啜泣声。 “我们这是被鬼东西戏耍了吗!” 彼得森很不爽,重新冒出来的哭声就像是挑衅,像是森林里的脏东西很急切地恢复哭泣,以表示刚刚的攻击屁用没有。 咻—— 巨大的爆燃点亮了黑夜,罗夏收到指令后久违用了【火球术】,周遭的树木全部炸飞,引来彼得森和学徒的侧目。 如今的火球可比转正考试和护送商队时的威力强大了不少,随着魔力掌控能力的提升,他在激发火焰前就把魔力压缩到了一定程度。 不但如此,转化后的“火元素”——那一团等离子体也会被他压缩,蓄力时肉眼可见地从橙红色的火球变黄色,最终转变为充分燃烧状态的苍青色,炙热的热浪扑打在施法者的面前。 从颜色判断,中心温度在2000度左右。还好魔力的引导和压缩排斥下,没有在蓄力阶段散佚辐射出过多的热。 所以【火球术】成长的难点是别把自己烤熟了。罗夏的施法心得+1。 当它冲出去的时候,解离的火团逐渐失去控制,被压缩的物质和能量爆发出来,扎根的树木被拦腰冲断,光与热疯狂倾泻,推动着空气掀起刺耳轰鸣。 一切只发生在一瞬。 我去...罗夏只是想借机会测试下威力,没想到效果拔群过头了。 不知道浑身沙子的神尸挨上两发会不会玻璃化? 少年想入非非的一暇,有人瞥见了被爆炸火光照应出的身影:“那儿有东西!” 罗夏定睛,果然倒伏的粗木之间有什么在逃窜,它或许有两层楼高,极为修长的四肢着地爬行,只是一闪而过,再具体的就看不清了。 大部分人则没有看到,茫然并沉浸在【火球术】的冲击里。 然后林子里响起怨毒沙哑的嘶吼,声音渐远。 “罗夏法师,这样的距离下可能需要你控制法术的威力,容易波及到其他人。” “抱歉,以后会注意的。” 洪堡大师刚刚没有参与预计是试探性、但被罗夏打出真伤的攻击,因为他在准备一个大型的法术: 他把手中的橡木手杖插入地面,金绿色的光芒以此为中心铺展开来,不断扩张撑起笼罩旅馆和留守夫妇小屋的结界。 结界扩张的同时橡木杖也高大起来,展开叶脉俨然化作一株参天巨树,它和亚历山大·冯·洪堡一起散发着圣灵而崇高的气息。 罗夏有所感知,现在整个结界内的魔力都以橡树为中心吸纳再喷吐,并且沾染上圣洁的意味。身处结界,刚刚施法的疲倦感也在快速消退。 “如果是白天接收日光,结界的守护和持续都会更强,但月光下也足够在今晚剩下的时间提供庇护了。” 亚历山大,雅伯语中“人类的守护者”之意,此时大法师人如其名。 成为这一方空间的中心,洪堡大法师的言语更加不可置疑,他下达命令:“所有人可以安心休息,但是不要放松警惕、赶紧调整状态回复魔力。” 回到旅店,上楼的罗夏正巧碰到从屋顶爬下来的卡文迪许。他骂骂咧咧地抱着仪器嘟囔:“以太环境一直在畸变,折射偏差大得吓人...” 罗夏没说什么,进屋前被彼得森叫住: “罗夏法师。洪堡大师请你去他房间一趟。” 洪堡的房间里摊着一卷羊皮纸,罗夏认出那是便携式传讯卷轴。 是要和森之塔联络? “今晚的状况其实并不严重,至少动物只是受惊吓,而森林的异常和那个怪物,如我们共同所见都是可以驱散的。” 罗夏点头同意,洪堡继续说:“但是我所担心的是,我们现在仅仅是在经营已久的据点,也就是核心区域的外围,很可能森林深处的异变更加严重。 我已经向森之塔联络请求支援,请问罗夏法师认为需不需要我们小队继续前进?” 您是大爹,开不开团您说了算。罗夏本来是想这么说的,但人家都叫自己来开小会了,也要展现一下动脑筋的时刻: “整理现有的情况,这里的人出现了德律雅茨和希尔瓦诺斯以外的‘树神信仰’,应当是有源头。” 他想到了梅尔森回忆里的巨树,摊开老村长标记过的地图: “几十年前,帝国的一支部队曾经随法师剿灭了一处精灵的聚集点,在黑森林深处遇到了一株极其高大的巨木。 这株巨木在情报的源头,神术【德律雅茨之森】中也有映射,说明它很可能就是异变的核心,和次级位面的神尸事件有联动。” 罗夏告知给森之塔的神术仍是鲜血法阵版本,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研究一番。 在三位法师开会的同时,猎户小屋里女人撩起布帘,透过缝瞧着神圣的守护橡树,然后颤抖地说: “树神!树神!我们不要您治愈阿伯特了,不需要治好他的残疾了,只要您把他还回来...把我的孩子还回来...” “你想死吗?”眼见妻子念叨着越说越激动,男人死死捂住她的嘴。 088 分身是不是会暴露本性 “所以,诸多线索汇聚指向了一处。”洪堡纤长的手指敲敲地图上炭笔画的圈:“以巨树为目标,我们直线前进,在法术的加持下最快要...大概四天。” “可以等支援到了再出发。” “不,恐怕这次不会等到多强力的援助。”彼得森泼了冷水: “上一年魔法行会下属农场、帝国议会反馈,帝国境内土地、庄稼的虫害病害十分严重,出现了大面积减产。森之塔的大部分法师都投身相关研究去了。 要赶在二月春耕开始前完成病害调查取样、防治方案的制定,森之塔抽调不出人手,现在有名有姓的家伙在全国各地的田间地头呢。” 说完他看向罗夏:“请问繁星之塔那边...” 你们森之塔原来还是农科院吗?罗夏对这帮子法师的好感大增,但现在对彼得森的请求也只能耸肩: “很不幸,现在还在圣王国的假期,繁星之塔里也没什么人,至少要过几天...哦是考试周。” 难道真的只能等下去吗? “是否有支援,明天就见分晓,一旦有支援明天就动身。”洪堡大法师一锤定音。 晚上罗夏让卡文迪许把黑森林上空的星图复制了一份,然后回到在自己房间里,罗夏又施展出神术,尽可能描画了巨树的模样。他又临摹了一份森林地图的核心区域,比对着梅尔森的圈画了上去。 最后描述今晚情况的信写毕,他展开自己的编写传讯卷轴,然后放入以上所有材料。 魔力注入。卷轴激活,罗夏看着魔法灵光吞没那些纸张。 上午,点了点人,全员都集中在守护橡树下。 小,小,小...金箍...橡树杖又恢复成原样被握在大法师手里。他用杖头在地上划拉出两个法阵。 “你们要走了吗?”女人冲出屋子,男主人跟在后面:“能不能带上我?带我到森林里找儿子...带我...阿伯特一定在树神手上!带我去找他!” “不出意外我们会去见见所谓的‘树神’,假如看到了你的孩子自然会带回来。但是,带上你不行,接下来的行程你就是累赘。” 环境里的魔力陡然流动起来,勾画的两个法阵,其中之一化作吸入魔力的漩涡,发出青蓝色的光芒,魔法回路覆盖下的土壤中有什么破土而出,钻出个...灰白色的小老头。 土地公?土行孙?这是罗夏下意识的想法。 他或说它,通体都是提取自地下的白色陶土,塑成佝偻的长胡子老爷爷。他此时还有点僵硬,踉跄着走了两步,然后从土里拽出一只格外古老的橡木..拐杖。 “寇伯大师。”包括洪堡在内,森之塔的众人全部向老爷子敬重地鞠躬。 分身?构装体?罗夏跟着向老头俯身致意,同时瞄着他观察关节是不是球形连接的。 “霍霍,你就是罗夏小友吧?”寇伯大师(的分身)颤颤巍巍...一個瞬身就到了罗夏面前,伸出没有人体温度的手掌: “小小年纪就成为中级法师,后生可畏呦。不过至少现在,别看老夫来的是分身,这具身体可是比伱强那么一点哦。” 这老小孩语气是不是有点装了,罗夏还是握住手摇了摇。 剩下一个法阵,洪堡用木杖指着它注入金绿色的光芒,随着法阵逐渐激活,一个萨满似的高大身影破土而出,他的面容是洪堡大师,但是气质截然不同: 他披着带狼首的皮子大氅袍子,裸露着结实的肌肉,手里的杖子更像是骨质的。尤其是眼神说不出的狠厉,让人回想起昨晚月光下的白色巨狼。 好,没想到洪堡大师法袍下面这么有料,是有健身还是天天修大地的结果? “我的分身会守护在这对夫妻身边,有寇伯大师与我们同行也稳妥得多。现在已经尽可能做准备了,出发吧。” 灰白萨满分身一顿一顿走到猎户小屋门前:“你们,走,或留,我在身边,兽潮,不怕。” 罗夏看着洪堡法师略僵硬的肌肉男分身,再看看队伍前面身形矫健、正在捏学徒脸的老头子若有所思。 ...... 出发。 离开最后一个人类据点才是探索森林真正的第一步。 上午昼夜的温差造成了一片白雾,细密的小水珠扑在脸上湿冷得叫人一哆嗦,还带着草木和青苔加泥土的气息。 而雾气不断折射阳光反倒让更多的光散射到树林之间,让远处不再是黑洞洞而是白茫茫一片。 洪堡大法师照例打头阵,有自然系专精大法师在场,原始未开发的大森林也无法对队伍造成太多阻碍,他挥挥手,树木和灌木马上“心领神会”,贴心地扭曲腾挪出道路来,等尾巴上的罗夏和寇伯老爷子也走过后才恢复原样。(法师多了彼得森被安排到学徒中去了。) 其中树干特别粗、树龄肯定很大的树扭曲的时候会在主干里发出嘎吱咿呀的声响,简直是腰不好的人活动一样。 大家骑着的矮脚马和驴子也快速踏着蹄子,行进速度比先前从培马到猎人村落的那段路快上不少,罗夏猜测这也是森之塔法师的法术功劳。 没有叫错的名,在森林里就是他们的主场。 卡文迪许不看路,只顾着翻课本任由驴子把自己带到哪儿。值得一提的是,没有载老爷子分身的马或驴,但他健步如飞,快得很,一直跟着罗夏没掉过队。 “小伙子年纪轻轻有没有心仪的女孩子呀?” 不是,您这八卦劲怎么有一种跨越世界穿越时空古今中外异世界通用的熟悉感? “唉,不过你这么快就成四级法师了,肯定是没时间谈恋爱的书呆子一个。” 罗夏只能报以不失礼貌的笑容,这点还真被说中了一半——原身就是这样的,而自己大学前有点时间也用在和兄弟开黑上了。 老爷子折磨罗夏...和罗夏尬聊了一上午,直到罗夏身下的矮脚马打了个响鼻。 “马子小友说它累了,我们休息吧。”不是老头你怎么说话的,什么叫我的马子? 寇伯一发话队伍马上停下,准备生火做饭,学徒去分辨周围草本层有没有适合马和驴的草料可以掺进饲料里。 “可惜老夫现在这具躯体不能吃饭。”他用陶土的手指骨节叩叩自己的肚子,发出闷响:“全便宜你们了。” 他跳了段滑稽的舞蹈,然后俯下身子双手撑地。 “时间晚了几个月,好在还没下雪。”说着老头起身,四处刨刨树根下的腐殖土,真的找到些罗夏叫不出名字的蘑菇,他娴熟地把蘑菇连根拔起,掰掰没有张开伞盖抖两下然后把土拢回去复原。 丧心病狂的是,如果只有一点菌丝(在冬天这才是菌类的正常情况),他还会施法催生出几朵再摘走,绝不走空。 不一会寇伯的手里已经抓了一大把各式的蘑菇。 罗夏注意到寇伯手里还有黑漆漆如粪便一样的一团菌类,应当是松露。的确这里是松树众多的黑森林,又正当采集季节,不过能找到也是...因为老爷子开了透视! 罗夏虽然不知道【问道自然】这个法术具体的情况,但他能肯定老爷子是有锁头挂的,周围的蘑菇都没逃过这一遭。 089 “老朋友” 正午的森林里飘荡着香气。 森之塔的学徒负责伙食,其中一位敦厚、占地面积比较大的学徒取下驮马背上的铸铁锅,用造水术洗刷一番,然后拿出携带的材料。 锅底微热(但不能过热),倒入两块黄油,刺啦两声,黄油块在锅底滑动着融化,最后冒着小泡。 此时洋葱丁下锅,在翻炒下发生焦糖化反应,同时辛辣褪去只剩下甜香。 倒入切好片的蘑菇,谨慎克制地翻炒拨动,不需要加水,菌子自己冒出充满滋味的汤水。 一把盐、宝贵的黑胡椒以及一把面粉下锅,掌厨的学徒尤其注意让面粉受热炒熟。 盐粒改变的渗透压加剧了蘑菇的脱水,边缘已经可以看到焦黄褐变。 “奶给我。”约莫两分钟后要来一壶牛奶--这是旅馆留下的存货,冬天倒是不必担心变质。 学徒,不,厨师先生接过奶壶往铸铁锅中一倒,剩下就是不断加热收汁的过程,他要不断搅和,让油脂、乳液和淀粉充分混合成悬浊液,把醛、酮、酯以及氨基酸等风味物质包裹在其中。 不过加热还是不可避免地让它们溢出了些许,让森林里沁润着温暖的食物芳香。 另两位学徒分别在加热面包和煎烤培根。不需要额外加油,培根自己就滋滋往外冒出油花。 罗夏接过木碗,里面盛着满满的牛奶蘑菇汤,还插着两片煎脆的培根和几片面包。 “哎呀呀真是好呀!可惜老夫吃不到…”最急的是寇伯…的分身,围着锅子、吃饭的众人上蹿下跳、抓耳挠腮。 “培根应该也切丁,在煎洋葱的时候加进去炒制的,这样风味才最佳…可惜有家伙不吃肉。”吃不到老头还要念叨两句。 罗夏注意到洪堡的碗里没有培根。不是吧大师,你的变身可是恁大一匹狼,怎么平常是素食主义者? “寇伯大师的本尊在吃饭吧?” 彼得森耸肩:“别管老爷子,他就是靠晒太阳也能活。” 老爷子是植物成精能光合作用吗?你们森之塔是不是修炼自然系走火入魔了? 罗夏总觉得森之塔的画风不太对。 学徒一手拿着黑煤球一手拿小刀走过来。 “罗夏法师您习惯这个吗?”学徒手里是削切干净表面的松露,独特的气味不是人人都能接受的。 罗夏就属于不吃细糠的山猪,摇头谢绝。 卡文迪许则态度大转变,他非常兴奋:“这在圣王国可是卖到天价!你们的手艺真不赖,在瓦卢瓦纳开餐厅也能大赚特赚嘿。” 森之塔的学徒给他削了三片在汤碗里:“在森林里食材最新鲜。新鲜,怎么做都好吃。” 他再经过罗夏时,罗夏好像听到一句小声嘟囔:“伊斯塔尼人来大陆吃什么都好吃呗…” 午饭后是长休。 这样安排是法师们商议后决定的,因为白天森林目前表现得比较平静,在有守护魔法的前提下可以休整睡觉。 而夜晚大家都是施法者,加持【黑暗视觉】或其他照明魔法不影响赶路,最重要的是从兽潮来看黑森林的晚上危险性更高,需要保持清醒应对异变。 在午睡前,罗夏继续写信给卡诺大法师。摊开传讯卷轴,他想了一下,采集了周边的树叶也放入传送阵。 激活,魔法回路一道灵光闪过之后,信件和树叶都消失了。 然后他钻进睡袋里。 但睡不着。即便是有树冠层的遮挡,白天就是白天,生物钟不是那么好倒过来的。 罗夏眯着眼看了看周围,洪堡大师就端坐在篝火旁边如老僧入定。此时临时休息地的“守护者”依旧是他,不过现在多了寇伯。 而其他人有的进入午睡状态,有的在睡袋里也时不时轱蛹,显然也没睡着。 寇伯老头跳出来,往睡不着的家伙脑门一弹,被弹的人脑袋马上耷拉下来。 “罗夏小友,好好睡觉,晚上可别犯困!”这是罗夏睡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啪 罗夏思维恢复了些活跃,他发现周围的人都不见了,森林陷入黑暗,篝火还在燃烧。 但罗夏没有惊慌,因为篝火旁坐着位“老熟人”: 铸铁锅不知道什么时候满了,鹿首神从里面舀起一碗蘑菇汤,然后夹了条培根。 “味道不错。” “你还吃肉?”罗夏寻思顶着个鹿头不应该吃草吗? “森林里的生灵吃什么吾就吃什么。” “那森林里那么多食腐生物,你岂不是也吃…”罗夏发现在自己的梦里也说不出话。 太过分了! 梦中的德律雅茨面带伤感,抚过树干:“汝能至此,感谢。” “我们约定了嘛。话说你一直在我脑袋里?”随身老爷爷…老母鹿什么的还是别啊。 “到了森林后吾才能凝聚一二,并且到达核心后就是伱我分别之时。” “还好,还好。” 鹿首神凝望罗夏一行人要前进的方向:“不远就要到吾友眷族的居所。” “你是说精灵村落?”罗夏摇摇头:“很遗憾,精灵的聚落在几十年前就被帝国的一只部队摧毁了。” “…此等不幸曾在大陆与海岛频频上演,吾本以为此地的精灵能避免灾祸… 但是吾仍能感受到他们的气息,这不是好的预兆,尤其是此时森林异变严重。”鹿首竟然露出了皱眉的神情。 罗夏发现德律雅茨的表情比在次级位面更灵动了一些。他赶忙询问:“森林的异变是怎么回事?” “神战落败之后,吾的权能和尸骸被分割为‘荒芜’和‘繁衍’,前者流放到星界流晶之中,后者留于此地。 或许异变的源头是它,或许还有别的可能,更糟糕的可能。” “能不能别谜语人?”本来这应该是罗夏的心里吐槽,但他真的急了,赶快获取重要的情报要紧。 “此非吾愿,汝知道的愈多,愈将导向不可承受的结局。 吾只能启示汝,创生与毁灭循环往替,一体两面。就如荒芜与繁衍。” 罗夏醒来,已是黄昏,橙红的夕阳穿透林梢。 篝火里余烬在红热,枝头一只大猫头鹰歪头用炯炯的大眼盯着罗夏,然后突然扑腾往罗夏这边飞。 少年被这猛禽吓了一跳,但没从睡袋里跳起,强行镇定准备法术。你个猫头鹰大白天的不睡觉吗? 扑棱落地的时候大鸟不断变形,原来是寇伯老爷子。 “罗夏小友,既然醒了,我们把这些家伙叫起来,咱们上路。” 090 占星 天色暗了下来。 “你们有没有觉得天黑得太快了?”艾拉眉头一皱。 彼得森觉得自己的学生有些过于紧张了:“很正常啊,在森林、山谷天色本来就黑得快。” “那什么时候会有兽潮?我们要不要上树?”卡文迪许关心的是这个,现在罗夏一行人走在没有开发的森林里,可没有昨晚一样的防御工事。 “不会再有兽潮。从我们进入森林起,我就没有感应到大型动物。”洪堡大师面色难看,他打出手势让全员停下:“而自刚刚天黑开始,我就失去了和此地自然的感应。” 德鲁伊,以及这个时代对自然系魔法钻研深入的法师,能够捕捉到动植物对环境以太的扰动。而极稀少的魔兽、多年生的乔木体内也会有微弱的内源魔力,可以响应自然系魔法及施法者的感知。 还有说法,森林里的树木、一种植物可以通过某种方式连结、交流,以及像人类的贵族统领普通人大军一样能引发环境魔力的共鸣。激进的自然学者会相信森林中能孕育纯粹的生命力、某种精魂。 以上是自然系魔法探知森林的基础。 但是现在大法师失去了感应,这和走钢丝的人突然致盲一样危险,此前的路十分顺利,离不开洪堡大师的控场和“小地图”。 “没有失去感应的时候,我们行进的路都是正确的,但是现在无法保证了。” 卡文迪许掏出自己的指南针,指针在无规律地颤动偏转:“看来这里不但天色古怪,而且磁场紊乱。” 他想了一下,下马掏出怀表:“我需要能看到星空!谁能拨开这些叶子,或者把我送到高处?” 罗夏一句“站稳了”,利用【塑石术】拉起一处土台,把卡文迪许抬升到大概10余米的高度,但是这对生长百年、比楼高的树来说还是不够,寇伯挥挥手,凭空拨开了遮挡。 “好了,好了,该死的这儿有风” 他掏出昨晚的星图与现在的夜空比对,又拿出怀表粗略估计了一番,长长舒了口气——这里虽然不正常地提前进入了黑夜,但是星辰的位置是正确的,说明一切如常,除了太阳提早下班了! “还有救,还有救”卡文迪许放下背包,在土台上开始组装仪器,然后努力测绘起天顶星的位置。 最后他锁定了月亮外三颗最显著最明亮的星体,记录它们的高度角,重点是启明星的。 他必须小心、精准,以天文的尺度看,一天走的路程即便是有魔法加成也微不足道,而此时一点点偏差就会在接下来的计算中不断放大。 这些星体的直射点经纬度.卡文迪许查询自己的笔记,然后结合今天测量的结果,开始计算观测者,此时他自己的坐标。 “两平面一球面交点的方程,也没什么难的.”这是他说给自己听的,他此时趴在土台上,在草稿纸上不断书写,额头和执笔的手心都冒出细密的汗珠。 魔法,好在有魔法。 预言系法术,玄而又玄的无尽奥妙之术,它的名字总是叫人误会,即使是秘法之塔的大师也绝不承认自己可以预见未来。 但预言系魔法的存在揭露了一个事实:信息同样是施法的要素,从某种意义上说,甚至信息本身就可以作为驱动魔法的素材之一。 比如【任意门】,禁忌的传送魔法,强大的法师可以通过这个法术传送到同位面里他从未到过的地方,也不需要目的地有对应的传送法阵和供能,只需要施法者能够想象或描述出传送的目标空间。 然而如此强大的魔法却鲜有人用,因为和其他传送失败的惩罚不同,如果施法者的目的地认知不够明确,他可能会在不稳定的传送通道中被撕裂;可能会和目标空间已有的物质在传送后嵌入到一起去;也可能分体。反之,施法时掌握的信息越多越精准,传送就越安全。 而现在,在卡文迪许的计算下,他掌握的信息已经足够多,与昨日的测绘发生回像共鸣。 神灵,或者别的什么存在满意这样的努力,连带复杂的计算在内,这是一场祈求指明的祭仪。卡文迪许铺展开黑森林的地图,他已经获得了启示,星空为他照亮了道路、指明了方向—— 托特炼金墨水滴落,地图获得了暂时的法术效果,那是星光在闪烁,闪烁的光点指示出现在这份地图的位置。如果再施以【魔法恒定术】,那它将成为昂贵的炼金地图。 不知道过了多久,众人才听到卡文迪许的呼喊:“好了,放我下来!” 罗夏小心操控土台崩解,人们见到一脸疲倦的繁星之塔学徒,他的手上攥着一张星光闪烁的地图。 “最亮的光斑指示出这张地图相对于森林的位置。它与启明星的象征相连,指引我们绝不迷失方向。”卡文迪许边说边平复自己和星界沟通过的内源以太。此时它们还在“沸腾”,尤其在灼烧学徒的脑仁。 “这么厉害!” “那当然,我可是繁星之塔的学徒!”卡文迪许忍不住扯出得意的笑容。 不是,你们看我干什么?繁星之塔的优秀青年教师罗夏突然觉得自己躺枪了。 有了地图的指引,即便失去洪堡大法师的感应队伍仍然继续小心前进。 虽然下午的长休睡过觉了,但在黑暗中不断重复的景色还是叫人昏昏欲睡,尤其是森之塔的三位学徒和消耗颇大的卡文迪许。 偶尔远处的黑暗中会突然传来几声怪叫,罗夏猜想应该是什么夜行性的鸟类,这几声会叫打瞌睡的人悚然一惊。 “马上就要到精灵的村庄遗迹了,小心森林的异变对遗迹也有影响。”罗夏想起梦中德律雅茨的提醒。 “听,有什么动静?” 领队的洪堡大师再次指挥大家停下,现在排除了马蹄踢踏和摩挲草叶的声音,所有人都听到了含混哀伤的女声在唱歌。 洪堡大法师失去了感应手段,此时微微的烦躁和紧张混合,他皱着眉头,对自己施法加强听力。 所谓余音绕树,罗夏听得不是很真切无法把握到位置,但又确实存在。 重复,这歌声也是重复的! 又是第一夜的怪物?罗夏猛然意识到,他拼命来回扫视队伍两侧的黑暗林隙,法术蓄势待发。 “啊!”一声尖叫,是艾拉发出的,这一下反而把刚刚加强听力的洪堡大师震得一愣神。 轰!艾拉右身侧的几颗大树轰然倒塌,倒下的还有四肢修长的怪物,它被一道整齐的切口贯穿,蒸腾着烟气。 “我可是帝国皇家魔法学院的毕业生、繁星之塔的研究员、讲师。”回应众人的目光,罗夏平静地说出一度憋在胸口的话。 今晚还有一章! 上架感言 有书友说多更新比写感言强,确实,但是上架毕竟是个里程碑。特别是,这是我的第一本书,需要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和陪伴、需要给自己一个阶段性的总结。 在起点发书最直接的导火索是《钢铁火药施法者》长达半年的断更,造成我长期夜不能寐,遂也想写一个起码合自己胃口的西幻故事: 搭建一個神权、王权和魔法相互制衡却逐渐失控的舞台,设定一个诸神沉默、普罗大众奋起的时代。 本书时代背景的原型已经昭然若揭,但我不会蹩脚地复述这段伟大史诗,仅仅是当做费罗伦大陆历史的雏形。这仍是一个奇幻故事,和真实历史的关系如同银河基地之于罗马帝国的兴衰(拿阿西莫夫大神的作品打比方,这个作者真不要脸)。 如果主角作为工科生,重点是化工专业的工科生穿越到有魔法的世界,或许能给故事带来不一样的趣味和走向。 综合以上想法我开始动笔。 作为新人,又选择直发,最开始的几天里每天都忐忑地等待着有编辑发来签约,同时蹲书友的评论和推荐票。 网上的经验告诉我:直接在平台发布,5万字是决定能否与起点签约的生死线,而我是4.9万字时候被捞的,离出师未捷身先死还差1千字!所以特别感谢编辑大大能捞我,让这本书能有与各位见面的机会。 以及最重要的,真的特别感谢我的书友,你们的追读就是我更新的动力。 在昨天--上架前的一天,这本书达成了“一万收藏”里程碑,这是我在开书时绝对不敢想的成绩,全靠大家的支持!(所以有的书友看到本书上架能不能手下留情,别移除书架好不好,磕头:砰砰砰砰砰砰) 还有几位书友从这本书还是幼苗开始一路打赏、投票和留言鼓励,我欠你们一场爆更(可能假期会兑现吧!) 书友们的意见也十分宝贵(虽然有时候我会忍不住杠一下),开始由于作者笔力不足,曾经给一些读者造成了不好的阅读体验,真诚地向你们说声对不起,在本文修改后希望能让大家看得更开心。 作者和读者之间永远有“真实”的间隙,即便是同样的文字,写的人与读的人所见所想必定是不一样的。跨越这样的间隙,或让间隙成为读者发挥想象的空间、成为良好阅读体验的一部分是我要努力进步的方向。坦诚地讲,这本书在修改后仍有许多不足,我也希望自己能越写越好,不负各位的鼓励支持。 最后,首订对新人新书真的很重要,即便您是习惯养书的书友,也恳请您划拉一下vip卷的头几章,感谢(砰砰砰砰砰砰) 091 拙劣的模仿者 罗夏凝聚苍青色的火焰,不再以“射弹”的形式,而是改换为“射线”。 并且是压缩到直径很小的射线,对于视距内的树木可以直接切断,是动能和热能的双重效果。主要是无法锁定来者的具体位置,不然击穿头部等关键位置是更迅捷、更节省魔力也威力更集中的方式。 当然现在这样至少避免了火球形态对施法者的炙烤。 如果升温蓄力阶段可以再缩短时间、提高温度. 射杀他,神枪! 抱歉,走错片场了,帅归帅,这个招式名实在不吉利。罗夏打断自己所想,和其他人一样前去观察被切开的怪物。 怪物即便一分为二还在抽搐着没有断绝生机,寇伯老头召出藤蔓把它的各个部分牢牢缠住。洪堡大师为刚刚那一刻的失神有些自责,一言不发地继续为众人戒备。 有赖于罗夏先生干活利索、切口整齐,大家很容易就拼凑出怪物的样貌。它无疑是丑恶和不协调的,它的皮肤灰绿粗糙,布满扭曲的癞痕,简直要堆叠成皮甲。 萎缩的头部看不到正常的五官,只有两侧伸出的赘瘤和正面两个洞,以及咧到脑后的裂缝,应该是嘴巴。 怪物的躯干和人一般大小,干瘪却看不出骨骼的结构,好像脱了水的植物块茎。它的四肢又不合比例地极长,像是过度拉伸的猿类臂膀。如果像它生前一样立着,单是一节小臂就比在场每一个人都要高。 正因为前肢后肢近乎一致的长度,罗夏与其他人见到的两头怪物,在移动时的姿态都是躯干与地面平行,如同四肢没有分化的畜生。 但是发达的前肢末端、不长的脖颈和分布在面前而非两侧的眼睛(如果那真的是眼睛的话!)又是直立行走的智慧生物的特征。 “这到底是什么恶心玩意?”卡文迪许也被吓到了,他踹了一脚残骸。 “小心,可能毒素或能滋长寄生的微小生物。”彼得森的善意提醒又把繁星之塔的菜鸟吓了第二次。 其实彼得森粗略判断没有上述的威胁,因为现在只有燃烧后的味道,没有腐败或腥臭味,甚至没有别的气息,能初步说明怪物不是那种腐疫源头。 “需要解剖吗?”罗夏注意到自己的灼烧射线让切面只剩下焦化层,看不清体内结构。 “可以,但先别直接接触。” 罗夏对怪物发动【分解术】,此时以他的熟练度应该可以处理 然而他的【分解术】只能破开怪物的表皮,暴露出里面的结构。这意味着内里的躯体还有生命力或魔力。 “它还没死透。”罗夏利用自己法术的限制测试出结论。 彼得森已经戴上手套和鸟嘴面具,学徒给他递上银制切割小刀。 不是你们森之塔的人才画风还真挺多样的啊.罗夏都不想吐槽了。 彼得森的解剖刀深入割下,没什么阻碍。类似肌肉的结构一股一股纠缠,现在被切断后露出一圈一圈的结构。 以罗夏前世只学到高中还没拿到附加题分的生物水平,他也看出剖面的结构是属于植物的。 彼得森收回刀的时候刀背挑出白色的粘液牵丝,一旦离开怪物的体内牵丝立刻风干灰败。 “它的神经?”彼得森一愣。 寇伯法师仗着自己是分身,直接上手,搓了搓灰:“是也不是,单独拎出来看这是菌丝。” 卡文迪许对这些也很感兴趣,但他还记着彼得森的提醒没有冒失地贴脸观察。“这么说它是植物喽?什么木精?” “木精可没那么丑,那么.粗劣。”彼得森取下鸟嘴面罩:“那种优雅美丽的生物随在神战后就销声匿迹,如果要找或许希尔瓦诺斯的神国可以见到,又或许祂和祂的神国也都无了。” “这次旅途的尽头说不定也有机会见到哦,黑森林的核心区,嘿嘿.”寇伯老法师用手刀劈出一块怪物组织,敞开自己的躯干容纳了进去:“这种怪物,简直是一堆植物凑起来模仿一堆动物。” “拙劣的模仿者。” “各位,现在不是停留的时候。”洪堡大师提醒大家不要在危险的地方停留过久,他收回守护领域,还是打头阵。 卡文迪许盯着他的宝贝炼金地图:“马上就要到聚落了.这么深入森林还有聚落?哦是精灵的。还有精灵的聚落?哦是已经摧毁的” “你状态还好吧?”罗夏总觉得卡文迪许从土台上下来以后精神状态就不太好,他用【法师之手】递给学徒一颗黄糖。 “哦,谢谢罗夏法师.”卡文迪许把糖塞进嘴里也不含着,咯吱咯吱就开始咀嚼。 不知道走了多久,队伍又长休了一次,由寇伯大法师作为守护者。这次也没生火做饭,吃的是炒面粉和牛奶压制的应急口粮,在黑漆漆的环境里格外压抑。 罗夏看看表又合上,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黑夜的状态,自己不知道接受了多少次【黑暗视觉】的加持,现在面板已经出现了这个法术。 说原理其实很简单,把魔力集中在眼部,然后加持“反馈感知”的词条强化感光能力,使得光线极为有限的情况下也能成像。 但罗夏只会继续麻烦彼得森,并且细心感受偷偷学艺,绝不会在熟练度没蓝之前拿自己的眼睛开玩笑——把魔力往眼球集中,不小心觉醒写轮眼是小事,把自己搞瞎了就好玩了,不知道自然系的恢复魔法那样能不能治疗 “再往前走就是曾经的精灵聚落了。”卡文迪许汇报道。 “停一下。” 大师啊,您有没有发现每次您说停下都没好事?不过这也不能赖洪堡大法师本人,恰恰是他足够谨慎才能在每次有情况时有准备的机会。但罗夏能感到在大师失去感应后明显更谨慎了。 “咕咕~咕咕~”没有感应后洪堡只能捡起学徒时的基本功,用拟声招来一只林鸮,然后简单交流后他轻抚鸟儿,捏捏它的350度可动脖颈。 林鸮伸长脖子享受一阵后就振翅起飞,向前方的村落遗迹飞去,此时洪堡闭着眼,此时他共享的是“夜猫子鸟”的视觉和听觉。 一片爬满藤蔓、绿苔的残垣断壁里,还有新生的树木破土而出,冲破了屋顶的陶瓦片。 一只又一只的怪物漫无目的地在村落残骸间游荡,有的哼着含混的歌谣,有的循环往复发出尖叫、哭泣和怒吼 距离来者最近的怪物转过身子,歪着头,空洞的双眼和林鸮对视。 它的嘴开始变形,裂缝的上半变得尖锐,用长长的前肢拍打,好像是在模仿鸟类扑腾翅膀,一下一下摔打在大地上。 “咕咕。” “咕咕,咕咕,咕咕.” 感谢书友“日月源澈”“书友20181121175137553”“仲商廿八”的打赏!感谢书友“archier”“linmu123”“书友20230304004553949”“世界不吵架”“星汉旅者”等书友的月票支持!以及感谢书友们的推荐票鼓励和订阅支持! 特别感谢“天下有只熊”“日月源澈”“冰原旅者”“夜光照在屁屁上”“明天想吃辣的”“书友20190923215716709”“大墟烛龙”“躺而论道”“linmu123林”“星汉旅者”“伊奥”“bokklubb”“书友150708163026227”“书友20230304004553949”“书友20181121175137553”“tqh611”“archier”“山谷谷”“卑微的傻子”“马昌晓2”(截至发本章时书友榜前20)等书友的长期支持! 092 回忆,杀 精灵是长生种。 在神话时代此话没错,在英雄时代几百年寿命的精灵也比比皆是。但事实是,这个种族的平均寿命在慢慢削减,没人知道为什么,更致命的是,长生种繁衍慢的特性仍然不改变。 沉默时代开启前的一刻,精灵最强大的先祖、神灵希尔瓦诺斯消失了。 神抛弃了祂美丽、恭敬的子民,精灵面对善甲利兵的人类再无抵抗之力,大陆上的聚落被一个个清剿。天天因为挖矿炼钢被(精灵)指责破坏环境的矮人,这时坚定地站在人类一边。 从此大陆上的精灵种族失去了国家、城市和聚居之所,成为流离在大地的游魂。 而原本海岛之国的精灵是被流放的罪人,反而因帮助岛上的王国摆脱旧帝国统治,得以和伊斯塔尼的人类包容共存。 在黑森林的深处,有一小撮遗留之民,他们放弃了精灵积累的文明技术,世代按古老的、希尔瓦诺斯登神前与自然的誓约修行,全身心拥抱自然本身,不再是服侍哪位神灵。 但聚落还是在衰弱,即便无人打扰,居民的寿命越来越短、人口凋敝,传唱的史诗就要断绝。长老想到一个办法,仿照希尔瓦诺斯的仆从、使者,试图制造出新的生命,代替他们传唱将死之族的故事。 以及守卫德律雅茨之林的神木,或者用更准确地说法,镇守它根系下不祥的力量,这才是最重要的目的。 新的生命不需要再去与人类、矮人斗争,它应该有漫长的生命,能与这片森林融为一体。 那就用森林的一部分好了! 用植物,创造出介于植物和动物之间的生命,以希尔瓦诺斯的木精使者为蓝本,浇灌和培育特殊的树种,为了让植物获得能动性和承载、运用玛纳,精灵从神木下的异变体中选育出满足条件的真菌,并改造它们让其与树共生。 还差最后一块拼图。 精灵很早就发现:自然中的玛纳在施法后会激起涟漪、有时会发生回响。而玛纳和一切有生命力的存在都能相互影响。基于以上两条知识,他们不断尝试,把这种现象放大和用术式固定下来,创生出了人造的精魄。 精魄与植物和菌类组合的身躯捏合在一起,木精拙劣的仿品,却是精灵最伟大的作品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小村子里诞生了。 虽然它们还是鲁钝的孩子,但和人类的塔灵、器灵有最伟大的差别——它们是可以自主繁衍的种族!繁衍、长生,精灵含着血泪的执念实现了。 不过这丑陋的种族还不够完美,甚至叫聚落里大部分精灵无法容忍,长老们还想改进,在得到更美的形态后赐予其名字。 怪物不能理解这一切。它们只是尝试着模仿,模仿形态、动作、声音,巨大的躯壳滑稽、笨拙。 直到有一天,一个个体走失了。精灵没想到,它竟然游荡到了森林的边缘,暴露在人类的视线下。 当它再出现的时候,身后是一路驱赶它、尾随它的帝国精锐士兵,还有人类施法者。 怪物们不懂自己闯下的大祸,只是听从精灵的指示一起和人类战斗,只是被魔法招来的火焰灼烧,只是和这个村子一起被消灭。 绝望而疯狂的精灵一度把人类引导到神木下,利用被镇压的、污秽不详的力量,但还是没有逃过被完全清剿的命运。 然而土壤深处、周遭的树木里,还有一些菌丝,它们容纳了残存的精魄。年复一年,不断孕育下,新的个体又诞生了,并且越来越多,它们变得更高大、更丑陋、更愚蠢。 这个种族失去了创造者,也即它们的父母、老师,再也没有人教导它们、给它们取名字,无名怪物只是盲目地游荡在残垣断壁和森林的深处。 它们不需要耳朵,但还在模仿精灵,在脑袋两侧生出尖尖的赘瘤,它们不懂含义,只是重复村子里飘荡过的歌谣、尖叫、怒吼和哭泣。 怪物不能理解这一切。 它们不理解森林越来越严重的异变,以及不知道为什么,两伙相似的存在会互相残杀。 怪物不理解,为什么会有父母把孩子赶进森林,为什么小孩要哭,为什么他少了一只胳膊,为什么最后他会不动了。 怪物不理解,为什么毁灭村子的灾难会再次发生,为什么会有新的人类找到这里。 灼热的射线在它们身上穿透,燃烧、爆炸、霹雳,玛纳在沸腾,冲击着精魄,脆弱的菌丝在枯萎。 是敌人!想起来了,它们的创造者曾经下达的指令,攻击,攻击! 嘶吼、愤怒,虽然都是模仿自别的生命,但此时它们是自发地凝聚出种种感情和想法。 但它们还是不理解,为什么敌人那么小,自己却无法接近他们,为什么人数那么少,但是可怕的攻击却那么密集。 精魄有的消散,有的再次游荡依附到地底和周围的菌丝中去。 罗夏应该是拿了最高的kd,他的射线主要瞄准怪物的头部或身躯,十分高效。 卡文迪许擅长的雷电法术对怪物的效果都很一般,叫他有些郁闷:“这就是曾经的精灵聚落?有没有留下文字资料什么的?” “村子的核心在哪?能不能解除异常情况?”彼得森关心的是这个,他猜想现在自然系的感应失效,以及持续的黑夜都很可能来源于这个村庄遗迹的古怪。 寇伯和洪堡对这个怪物种族最有兴趣,在见识到如此多的个体后,他们马上意识到这不是单纯的召唤物或森林自己凝聚出的精魄,而是一个可以繁衍的种族,于是囚禁了四只个体。 “得想办法运出去。”寇伯老头摸摸自己的脑袋合计着。 “你们快看!”艾拉脸色煞白,她发现了什么。 村庄的中心,有一处打扫干净的石台,里面躺着个小小的躯体。 一具男孩的干尸,在冬天没有腐败。落叶铺在他身上,好像盖了床被子。 “缺了右臂,不是外伤,应该是先天的畸形。”寇伯的分身撩开死者的衣物判断。 小孩的表情平静,没有痛苦的神色,周围摆着圆圆的东西——有完全干瘪乌黑的果子,还有圆圆的石头。已是冬天,这些显然都无法食用。 或许摆放这些的存在不理解如此做的含义,它们只是模仿很久以前的精灵怎么照顾生病的幼体。 所有人看着,一言不发。 今天还要两更,感谢大家追读! 093 不好意思有人偷看身份牌 情况没有往好的方向变化。 处理完这些怪物,调查队检查了整个村落遗迹。在青苔、菌丝、藤蔓和树下都是烧焦的痕迹,显然是一把大火毁灭了所有。 而森林核心区的永夜并没有解除,同时洪堡大师和其他森之塔学徒被屏蔽的感应也没有。 罗夏突然意识到,这里的永夜或许是和次级位面的永昼对应。 森林回归了宁静,但绝不是安宁。至此,再也没有别的动物出现,之前洪堡大法师招来的林鸮咕咕咕咕叫着飞走了。 “它说森林,里面,很可怕,我们,很可怕。”洪堡翻译的时候表情冷若冰霜。 全员的情绪有些低落。 “这有个土包。”卡文迪许想着要不要挖开,但是被寇伯拦住了。 “小子,入土为安。”他拍了拍卡文迪许的肩膀:“我们先去搜索别的地方,实在没有线索再去打扰这些精灵小友。” “精灵?您是说.” “寇伯大师让你别急着挖坟啦。”罗夏把卡文迪许拉到一边去,不过他好像听到寇伯也叫这里的原住民小友,你个老东老人家今年高寿啊? 在地表的废墟初步搜寻一阵后,小队暂时停下,又到了长休的时间。 和在次级位面一样,没有昼夜更替的环境里人很容易丢失时间观念,越是这个时候越需要按照规律休整,特别是经过了一场战斗,一场.不是滋味的战斗后。 时隔几十年,这里再次升起了炊烟。被困住的怪物原本在撞击束缚它的笼子,现在也消停了下来,呆呆地注视着篝火和锅子。 彼得森想到一个问题:“那个小男孩的遗体,是留在这里,还是带回给他的父母?” “虽然很残酷,但是这里属于精灵,还是把他带给他的亲人吧。”罗夏觉得现在编一个“善意的谎言”对那夫妇没有一点作用,要是哪天想不开跑到森林深处来不是又害了人家。 “那对夫妻还在猎户村落里。前两个晚上都没有兽潮了。”万幸洪堡大师没有失去和分身的联系,就像现在寇伯老爷子的分身也活蹦乱跳一样。 旅店的牛奶已经用完,应急食物在水里煮一煮就成了带着奶香的谷物糊糊,搭配着面包,还好培根还有,不然就只剩下碳水配碳水。 吃完饭卡文迪许又进行了一次观星确保“导航地图”的精度,村落里的树木没有那么密集,他不用再麻烦罗夏土台高筑。 罗夏自己摊开传讯卷轴,继续写信给卡诺,他还弄了些怪物的组织样品传送过去。 彼得森注意到了罗夏的动作:“传讯卷轴?罗夏法师你好像每天都在用啊。” “是啊,和我的导师保持联络嘛。” “可是伱是不是发送得太频繁了?传讯对主法阵的耗能很大的,森之塔内部的主法阵每天收发完都要充能。” “是嘛,我看魔法行会”这点罗夏还真不知道,而且他知道了也会继续发,反正自己手里的只有便携端口,既然卡诺给了传讯地址他就只管发。 “算了,可能繁星之塔和行会一样对这方面有比较好的研究成果吧,我们森之塔确实不擅长,整个回路体系都是老古董。”彼得森摇摇头就走开了。 罗夏发现自己梦到了无人的村庄,矮矮的建筑有陶片堆迭出圆形的屋顶,青石垒出的墙壁上爬满了植被,叶片在月光下有规律的颤动。 村庄最中心、最大的一间屋子是唯一只用草木搭的,在披着叶片的屋顶站着鹿首神。祂一言不发地向巨木的方向望去。 有鹿在装高手。 “你来的正是时候。”罗夏说着走上前,他感觉自己第一次很乐意在梦中见到德律雅茨,装逼的事也不吐槽了,有很多问题需要鹿首神解答: “村庄的怪物是怎么回事?这里为什么是永夜?洪堡大师失去感应是和森林的异变有关吗?巨木、森林的核心到底有什么危险?” 德律雅茨思索片刻回答道: “这些劣化的木精模仿体在吾陨落之后才出现,吾也不清楚。或许吾所站之地便有答案——按精灵的惯例,此为长老的居所,也是聚落的中心,长老在此传授精灵的知识和诗歌。 第二问汝的心中自有答案,分割出荒芜与繁衍的时候,阴与阳的天相也被分割。但原本永夜之地未有今日规模,或许是荒芜之地异变后的连锁影响。 第三问,原本德鲁伊、汝等驱灵者中行德鲁伊之道的可以驱使森林的灵与精魄,便是汝等的感应之能。依吾的体悟,森林有两股力量拉锯,此时此地已经化为无声的战场。按巨木的律令,森林不再向他者敞开。 最后,在临近之日吾告知予汝真相:森林的核心,巨橡承载了吾的繁衍之力,确保其不会散佚失控又使大地保持勃勃生机。 然而繁衍的权能引来一股古老的涌动、畸变的伟力,伟力的主人不可知其名讳,祂还在封印之中,只能渗透出一小股伺机污染巨木,污染吾过去失落的权能。 原本老身只想回此地安歇,如今情况有变,汝把吾最后一点游魂送至污染的源头,让老身终结这一切。若有危险,吾的赐福当保汝无恙。” 回答完毕,鹿首神引动月光照耀在自己的身上,村落一点一点地消失。 祂的声音逐渐飘渺:“直至最后一刻来临前,吾要积蓄力量。危险不一定只来自外界,吾感受到,汝之一行中有畸变与涌动者的侍仆,暗含的气息叫吾作呕。” “彼得森?” 德律雅茨点点头,消散在月华中。 我就随便一猜.初次见面进入森林的时候,彼得森夸赞自己的学生安娜斯塔西娅就引起了罗夏的注意,显然那家伙没有想到罗夏见过塔西娅,还获得了教团的情报。 接下来这位爷的表现倒是平平无奇,直到今天,战斗之后其他人都没什么精神,只有他格外活跃,似乎对什么感到兴奋。 这样一来,鹿首神一直打谜语、遮遮掩掩的污秽力量主人也呼之欲出,至少罗夏知道了祂的马甲。 在德律雅茨消失后罗夏就醒了过来,夜晚依旧,睁眼只有完好的村庄化为残垣废墟。更让他有些难受的是梦里梦外都是清醒的,虽然不累不困了,但是完全没有一觉自然醒的舒爽,睡了和没睡在心理上的感觉一样。 除了彼得森,那个灵感值高的艾拉会不会也有问题?他有些犹豫,决定要为单独接触洪堡或寇伯老头创造机会。经过大主教的窃听,他对【传讯术】不再抱有信任,尤其是面对擅长灵知感应的自然系。 看着比自己起得更早的彼得森,罗夏心里暗道一声可惜爬出了睡袋。 “老爷子,是不是应该尝试探查村庄的地下?我感觉村落中心的石板挺突兀的。”罗夏说的石板正是放置小孩尸身的地方,也是长老之屋的遗迹——地面上全是草木的建筑被少了个干净,只留下那块方正的青石板。 晚上的晚上还有一更!鸣谢将放在第三更 (本章完) 094 老一辈法师的自我坚持 青石板被移开,露出木制框架固定住的洞口。 “地窖吗?”失去感应后,【问道自然】的法术效果也大大削弱,所以只能亲自深入进去。 罗夏用【侦测魔法】,洪堡大师则释放【侦测毒性】,两人摇摇头,坑洞里都没有反应。 “让老夫我先下去吧。”寇伯大法师只是一具分身,他直接跳进去。 不一会,洞内明亮起来,寇伯的声音有回声:“地方不大,再下来一个小伙子就行。” 在地面上的人相互看了看,最后洪堡大师一锤定音:“既然没有危险,请繁星之塔的法师也下去查看情况吧。” 罗夏点点头也摸索着下去。 原来是有软梯的。地下室的内壁也全是青石板,由于潮气壁面生出点真菌还是别的什么苔藓类,罗夏进去后能闻到淡淡的霉味。应该是寇伯大师激活了预埋的魔法灯,一路都有照明。 还好没有积水,他往前走着,寇伯正在看书,书是线装本,内里草纸而书封是动物的皮革,罗夏怀疑装订的线不是棉麻更可能是动物的筋。 是的,地下室的第一间是书房。本来地下的环境应该不利于书籍的保存,但是原主人应该在平日里维护过,只是村庄被毁灭后维护停止了。 “果然下来的是你,罗夏小友。”寇伯是坐在书桌前,散乱的文件和羽毛笔、墨水显示主人离开的匆忙。整个房间的布置单调、素雅,保留了一切材料原本的颜色,使两位未受邀请的访客一眼就看出这是松木架子,那是石头桌面。 “大部分书森之塔都有了,但是还有些资料很有意思。”罗夏走近看才知道寇伯手里是一本笔记,精灵长老的实验笔记。 “怪物是精灵创造的种族?” “老夫扫了一眼,从资料上看是的,思路在森之塔也有人提出过,精灵们成功的关键是变异菌种。”寇伯翻阅的速度极快,让人怀疑他有没有看清写了什么。 “取自神木周围.”罗夏没有看资料也意识到了来源——有畸变力量污染的地方。 “是的,可以承载魔力的真菌,被精灵培育出了和植物的共生体系,以及人工精魄。” 罗夏觉得一个书房不应该特意挖这么长的地道,他敲敲四面的石板,试探是否有空洞。原主人没有用魔法设置禁制,也可能有,但在几十年后的今天早已失效,在罗夏听到空腔的鼓动声后一推就推开了。 “还是让老夫打头阵吧,分身就是用来干这个的。” 灯依次亮起,更重的霉味溢出来,罗夏没再深入,翻看资料等寇伯的消息。 大部分材料混合着精灵传唱的诗歌、对自然的赞颂,剩下的则是罗夏看不懂的玩意,他没有自然系的基础,如果是塑能魔法的笔记还能看懂个七七八八。 罗夏找到一本更像是日记的东西,纪年是精灵历法,标注着年·季·日,日子用月相表示。 “春之一·上弦月之三: 今天的进展很成功,菌丝发育得很好,很好。不得不承认,禁忌的畸变有时会带来惊喜,我的看法快要被改变了 春之三·满月之四: 人造精魄是失败品!它们比森林里的动物还要痴傻,让我怀疑能否比得上狼的智力。大家创造新生命的喜悦很快就褪去了,日复一日的教导和它们失败的模仿在消耗所有人的耐心,包括我,这些怪物的父亲. 秋之三·残月之二: 我有了新的思路该死的瓦克恩斯特,把今年的储备拿去酿酒了!还有布匹,我们要找到和人类安全交易的方法,还不能让他们找到我们 春之二·下弦月之一: 森林里的禁制效力在减弱,再这样下去就要暴露了。老朽的力量在衰退,村庄的下一位大祭司什么时候才能诞生?必须加快进度 夏之一·满月之五: 老朽提取了小狼的灵魂虽然它注定早夭,但这还是叫我害怕。那一缕灵魂和精魄结合后,菌丝共生体容纳了它,是的,我成功了,但没有一丝喜悦,自然啊,先祖啊,请告诉我,老朽做的都是对的吗? 冬之三·晦月: 这具身体已经无法维持禁制,我们迟早要暴露在人类的刀剑下老朽已无退路,我们已无退路.” 最后还是失败了啊。罗夏合上笔记放回桌面。他开始重点寻找和巨木以及污染的资料记载。 “罗夏小友,我想现在是安全的,来看个好东西。” 罗夏听到寇伯在密室深处的召唤,打起十二分精神往里走去。 “罗夏小友,你那么紧张作甚。”寇伯说的“好东西”有点瘆人——一具木制的人偶躺在石台上,被覆盖上一层不规则的菌毯,一块灰败一块褐变.还有菌丝蔓延到整个地板,但是所有的菌体已经干枯。 看来这是长老最后要完成的作品,基于能承载魔力和灵魂的菌丝制作的新躯体。 这村子毁灭,是不是被一个叫“克你死”的家伙烧的? 罗夏干脆不进去了,虽然完全风干,菌丝铺在地上的网络和盖在人偶的菌毯都叫他头皮发麻。 “罗夏小友,伱很会【火球术】对吧,现在退后五步准备一下,老夫有个大胆的想法,情况不对你就对着这里来一下.” 你这个大胆的想法很好猜哦。罗夏直接倒退十步,身前的火球开始凝聚。 寇伯对着菌毯先是弄出了些水,接着“苏生”. 菌丝活了过来,变成白色,然后寇伯大法师原本陶土的分身被快速增生的菌体包裹吞噬 人偶动了起来,它先是从石台上坐起,然后跌跌撞撞爬了下来站定。所有的菌丝被它收纳进体内,罗夏眼见着一个高大纤长的精灵就要出现了。 然后它的五官、关节喷出青色的光芒,伴随着不断的扭曲变形,在令人牙酸的咯吱咿呀声中变成个猥琐的佝偻老头。而石台旁边留下一抔白土。 大师,我觉得你的分身可以换个形象的,没必要这样坚持自我啊 把话吞进肚子,罗夏用【传讯术】对寇伯说:“大法师,我必须向您谈谈彼得森的事情” “他们下去那么久,要不要再派个人下去?”彼得森望着洞口来回踱步。 他说完马上就响起了渐近的脚步声。 “戒备。”洪堡大师叫所有人别放松警惕,罗夏在下面赶紧说:“队长别开火,是我!” 他一手攀着软梯,一手捧着把陶土,一脸严肃。这副姿态把围观者吓了一跳:“罗夏法师,你的手里是.”难道寇伯大师的分身为了保护罗夏法师破碎了?调查队在最后关头损失一大战力了吗? 罗夏点点头:“是寇伯大师”所有人的心提到嗓子眼,“叫我一定要走在前头的。” 身后一个老头悄无声息从洞里窜出来,摸摸胡须:“这副身体很不错,和老夫的本体都差不到哪去哦!欸?你们怎么都挎着个脸?” 第三更! 感谢书友“天下有只熊”“书友20230208105201053”“书友20190923215716709”“秋·柒”“书友20220420200745979”“行公安人”“雾骇zjl”“书友20210828105109342”“卑微的傻子”的月票支持!感谢“roy-db”“广州提督”“沃德”“大梦浮生sky”“皮皮掠鲸壶”“犹枕南柯.”等书友的推荐票鼓励! 095 觐见擎天之树 星与月之下,森林中心的巨木比它们光辉更盛。 只要亲临见到祂的人都会不由自主想象地或相信,是祂伸展的枝桠托起的这片天穹。 有什么可怀疑的呢?祂的枝干如此高大,祂的树冠如此广大,源源不断的蓝色光芒自大地涌起,孕育升腾至分支、至树梢,最后在无风的摇曳中离开神木,化作破碎的流萤融入森林。 流光溢彩漫天散去,比星辰更繁盛。 在祂所笼罩的场域、在祂同族伫立的所在,黑森林的玛纳,以及生命的律动以祂为滥觞,以祂为终结。祂是此地的心脏,祂是此地的神明遗蜕,祂是赐福于众生的守护者。 但在祂的身下,是一片不洁之地。几十年前的战斗烧毁了巨树周围半径数百米的森林与草甸,只留下暴露在外的泥土与碎石。 同时还裸露出邪恶的污染——晦暗污浊的赘瘤沿着根部不断攀援,不断增生,然后被蓝色的流萤抑制,两种力量在一副躯壳中缠斗,相互撕咬、同化和抑制。 赘瘤中有时会爆发出浓稠的浊液,向着森林艰难蠕动,甚至有时具备了动物的形体,这些可憎之物生来就具备了腐蚀、污染的能力,它们所行之处将催生出畸形与失控的增殖。 好在它们都是脆弱的幼体,只会被从天而降的流萤消灭,流萤于它们是致命的毒药,是灼热的烈焰,一旦沾染就会扩散到全体,然后蒸腾消解。 空地和周边的树木保留了烈火烧灼的痕迹,地上横七竖八躺着风化的骸骨。在神力的作用下,场景就这样凝滞在这里,唯独血肉逐渐回归自然的循环。 这些残骸有的身着甲胄,有的披挂碳化的皮革,腐朽的武器或被白骨持握或穿插于其间,它们共同扭曲出古怪的姿势,如同冥地的舞者,为神木或别的什么存在献上一支战舞。 污浊的浓液一直企图攀附上这些遗骸,但每每将要得逞之时就被流萤阻止。 在几十年前,黑森林中精灵和帝国的精锐军队在擎天之树的见证下进行了最后一场战斗,是随军法师终结了这一切。 在乱舞之骸的中心,唯一保持站姿的骨架靠法杖支撑着,张开的上下颌骨叫人猜想,这位施法者最后的表情是绝望?癫狂?还是胜利的狂笑或怒吼? “多么美妙的景象!”大地之母的忠仆比调查小队其他人先一步抵达这里。彼得森得到了主人的启示,他要帮助大地之母完成对神木最后的侵蚀,让祂的回归迈出一大步。 虽然只有一个人,但眼前的骸骨就是最好的祭舞素材,他所要做的就是为这些舞者搭建好舞台,以取悦伟大母亲。 “该死的,这里一只畜生都没有!早知道想办法把艾拉掳过来.”彼得森骂骂咧咧,他从储物袋里摸索出一桶葡萄酒,投入紫丁香、接骨木粉末,以及诸多其他灵性材料。 到最后一步,他咬着牙划破自己的手掌,不断攥出鲜血流入这桶酒中。 彼得森看着淋漓的生命淌下,逐渐有些虚乏和晕眩。终于差不多了,献给神的浆液能感受到本源附着在巨木下的力量,欢悦地沸腾。他赶紧停下流血,用法术治愈自己的伤口。 “现在我的状态可不好”彼得森从袍子里抓出一把草药粉,糊在脸上连吞带吸,顿时血液上涌简直要冲破他的头盖骨,他只觉得一切都慢下来,安静下来,自己的心跳声听得格外分明。 “好极了!好极了!”他面露笑容,用活化的浆液在骸骨所在的地面上勾勒法阵。 如果是森之塔的学徒,应当对这样的笑容不陌生,“彼得森老师”一直是温和、耐心的讲师,遇到学徒的提问总是扶着眼镜细心解答。 一直,一直。他一直就是低级法师!即便靠着论文和教学的贡献,好不容易升上二阶,但有什么用呢?那块该死的金属片永远只会闪着蓝光,没有跨过中阶的门槛,他永远没有机会成为副教授、教授! 当身边的同事一个个晋升,当自己曾经的学生以中级法师的身份一跃成为副教授彼得森继续用温和的笑容面对森之塔的每一个人,在那副笑容的面具下是深深的绝望。 绝望之后是转机。在外勤的时候,彼得森偶然接触到了一个秘密的结社。起先他是被和自然魔法类似的仪式引起注意,然后在结社可笑的教义中发现叫他颤抖的真相和机会。 不错,那些外行人都是蠢蛋,伟大的母亲正需要自己这样的专家! “好,好极了。”勾画进入尾声,彼得森开始畅想,等完成这次任务,帮助伟大存在回归大地,他必将接受最盛大的赐福,他将获得超越法师的力量,一定要亲手把那些家伙栽种进他们最爱的土里去. 舞台搭好,那些可笑的观众也要来了,直到揭幕前他们还被我彼得森蒙在鼓里 空地的边缘,树林扭曲让出一条道路,果然先出来的是那个木头脑袋,那个只会依赖自己力量的贵族大法师,哦后面是艾拉,此时此刻最好的祭品,大地之母会喜欢的. “彼得森老师?为什么有两个彼得森?” 森之堡的学徒来回看着,一个先行到巨木下、眼睛充血沾满污秽的彼得森,一个则一直与他们同行的彼得森。 同行的彼得森猛然暴起转身,抓起艾拉,用尖利的小刀抵住她的脖子步步倒退着向树下靠拢。 “不准动!伟大存在是宽容的母亲,不会计较祭品是新鲜还是鲜活的,懂吗?你们如果想让艾拉多活一会,就老老实实当好观众!” 彼得森,以及他以假乱真的替身都比艾拉高大得多,小姑娘被他牢牢箍在胸前。罗夏一行人站在森林与空地交界的边缘,与举行仪式的彼得森相隔约莫百米的距离。 “颤动吧!跪拜吧!你们这些痴愚的凡人!”彼得森情不自禁张开双臂,那是在迎接他的主人降临,迎接他自己的美好未来。 接着,在所有人注视下,张开双臂的男人挺直了向后倒去。他的眉心上方一点有一个两指宽的洞,从面门贯穿到后脑勺。由于高温灼烧,创面的血肉先是凝固,再由于颅压慢慢渗透出黄白红的液体。 寇伯抬手召唤出三只雷云组成的狼冲上前分食了他的尸体,三声雷暴后只剩下焦黑的碎块,应该是断绝了彼得森再生的可能。 两点一线,挟持艾拉的分身同样被贯穿,不过他的倒下是由于施术者的死亡,伪装的效果接触,露出皮肤灰黄的旅店老板,显然已死去多时。艾拉尖叫着跑回队伍。 高温,高速,集中的火线射杀了彼得森,一个死前摆出了标准姿势的邪教徒。 “亚历山大,你太依赖伱的自然感应了,据老夫推测正是在你我失去感应能力后,彼得森抓住机会把本体和这具替死鬼互换了。我没想到最先发现的还是罗夏小友。”寇伯摇摇头,从地下室出来后他暗暗探查确定了彼得森的异常。 “您应该早做准备的,刚刚太冒险了!”洪堡脸色煞白。 “老夫这具分身的感应能力也大大受限啊!在没找到他的本体之前岂不是打草惊蛇?” 罗夏继续向巨树走去,他感受到场域中魔力之风渐起,以一种熟悉的方式流动。即便祭祀没有启动,降临还是开始了吗? “丑角退场,真正的麻烦要来了。” 096 降生 几十年来的失控,污染和渗透已经到了临界点,森林异变的加剧和急速扩散就是两股力量、两种意志斗争陷入白热化的证明。 只不过一方是本体被封印、渗透到现实世界的那一丝一缕,一方是已死神明的残念与遗蜕,是被分割的象征。 要罗夏来评价,如果能拟人化,双方上公交车都能坐爱心专座。当然即便二者都是不完整的存在,此时此地发生的也是神灵级别的角力。 打断彼得森的仪式,调查小队只是确保了大地之母不会继续渗入这个世界,不能在这场角力中再加码,但不意味着就此结束。 擎天巨树的根部赘瘤开始软化,化作地底涌出的原油一样粘稠,不断鼓着泡,散发出五彩斑斓的油膜。 油膜破裂,深墨绿色、无定形的可憎怪物幼体喷出冲向众人。调查团队还没贴近树下,只见上百只叫人恶心的软泥图挣扎着源源不断向他们袭来。 这一次的怪物比之前赘瘤内爬出的体型更加巨大,当有蓝色流萤坠落的时候,它们体表的浊液爆裂,新的个体从中脱出。 “它们是在进化?” 每次脱出的新个体体型更小了,但以此为代价的新生具有了更清晰的四肢、更快的速度,以及对流萤更强的耐受力,直到蓝色的灵焰覆盖全身,再次爆裂和脱出下一个个体。 学徒不断甩出【繁彩球】,起初是有效的,后来酸蚀、一般的冰雹和火焰都能被怪物抵抗。 洪堡和寇伯则在准备大型的法术,转瞬间巨大的雷雨云笼罩这片空地上,在巨木树冠的边缘。 起先寇伯大法师同时还试图召唤荆棘藤蔓限制这些怪物的行动,但藤蔓会迅速地被油膜反向包裹污染,然后枯萎和异变出张牙舞爪、触手般朝天挥舞的棘条。 “真他娘的难缠。你们可别被脏东西沾到了!” 基于此,罗夏也不敢用自己的法师麒麟臂托大,他只用炙热射线扫过这些怪物,迅速地分割和蒸发污浊的脓液。 于是罗夏面前的几只怪物显示出和其他人面前不一样的进化路线——其他的新生怪物越来越敏健、越来越像凶猛的肉食动物,而罗夏攻击的怪物们慢慢退回了刚离开母液的状态,像蠕动的史莱姆,这样一来射线穿透或扫过马上就翻涌着愈合。 “我又不是只会这招!”他打出一个个水弹,然后再使用【冰冻射线】。 油泥一样构成的怪物们重新组织形体后大块的冰被容纳进去,然后在蠕动的过程中不断被碾成冰晶刺入它们流动的肉体,造成了极大的伤害,有的破裂后新的个体也承受不住继续破碎,还有的个体能够承受却也在寒冷冰冻中减缓了速度。 卡文迪许催动【雷鸣波】,电光掠过墨绿的粘液团爆炸。 比雷鸣先至的是贯通天地的巨大闪电,当然近距离下两者的到来没有明显的前后。破空的爆鸣叫所有人情不自禁堵住耳朵,此时洪堡大师用【传讯术】警告:“所有人不要动!不要跨出自己的脚步!” 闪电结束后怪物们全部爆裂,地面上留下一滩滩焦黑的污泥。 虽然离巨大落雷还有一定的距离,但是还是有人受到冲击——卡文迪许尝试抚平自己的爆炸头,自言自语:“这是我的【雷鸣波】引来了自然中的闪电?” 森之塔学徒憋着笑指了指洪堡和寇伯大法师又指了指天上:刚刚巨大的雷暴当然是两位大法师的手笔,此时天空盘踞着他们召唤的黑压压的雷雨云,只不过在永夜之下并不明显。 接下来寇伯降下暴风雪,他有意识地裹挟住擎天巨木树冠上扩散的流萤,密集地降下冰雪与蓝色的光点,整个大地上焦黑的怪物油泥全部燃起了幽火。 怪物都被处理了,但罗夏并不认为结束了,因为杂乱的魔法之风还在刮着,并且愈演愈烈。 大地之母的意志改变了策略,祂加速了对巨木根系和底端的侵蚀,新的赘瘤鼓起,它如同在呼吸一样有规律地胀缩,每鼓动一次都会膨大一圈,很快和巨木的截面一般大小。 啼哭,婴儿的啼哭爆发,那声音的大小不亚于雷鸣,穿透所有人的鼓膜,叫所有人的大脑颤抖。 对所有需要繁衍的动物而言,幼体的鸣叫是一种警示,是让成体关注幼体的律令,在神性的哭嚎中所有人暂时失去了施法和行动的能力,只能痛苦地注视伟大存在的孕育过程。 突然,罗夏的耳边响起成熟女性的声音,是德律雅茨! “吾需要暂借汝片刻的力量,不要惊慌,接下来吾与恶客战斗时用吾的赐福保护众人。” 周遭的森林、擎天巨树的叶片一起唰唰颤动,然后所有人在兽潮听到过的巨大尖啸再次响起,不过这一次它的响起帮了大忙:所有人成功在婴儿啼哭声中挣脱出来。 亚历山大·冯·洪堡橡木杖一顿,无声的领域再次展开,帮所有人屏蔽了扰人心智的声音,木杖脱手,再次化作流淌金绿光芒的橡树,一如擎天巨树的袖珍版。 寇伯大法师牵引雷雨云中积蓄的所有电荷鞭挞在孕育污秽的囊泡上,留下焦黑的痕迹。他继续驱动,同时菌丝不断地以他为中心冒出,变化出新的分身,同样操持着雷电向囊泡攻击。 终于囊泡的壁面伤痕累累,渗透出清亮的黄绿色液体,以此为征兆,裂口不断扩大,一具头部硕大、能分辨眼口、肢体雏形的肉体坠地,中心还链接着巨木被腐蚀的部分。 胚胎,一具和抹香鲸大小相当、通体紫红色的胚胎提前降临这个世界。它还没有完全分化,还处于接近一切脊椎动物生命起点的形态。 “荒芜”中的尸骸,“繁衍”诞下的胚胎,德律雅茨的权能在失衡下,被恶意扭曲和催生的躯壳与孽种。 似乎是感受到了危险,污秽的力量开始加速侵蚀,脐带大肆输送巨木被掠夺的生命精华和力量,被母体泵入胚胎之中。 所有人的攻击同样加剧,他们能感受到眼前古怪的生命体意味着的巨大不祥。但是法术击打在胚胎的身体上只会给祂带来痛苦,而缺少了实质性的伤害。蒙着浑浊翳膜的眼球疯狂在眶内痉挛颤动,躯体无助地在泥土中扭曲。 我去罗夏突然觉得自己被掏空,和胚胎一样的痉挛降临在他的全身,他和周身的魔力不受控地被转化成流萤,组成一道圣灵的虚影——德律雅茨。 祂容纳着荒芜的概念,飘荡至正对擎天巨树的中心,一切蓝色的流光被迅速抽走,转化成德律雅茨的实体。祂终于收回了自己的力量。 失去了蓝色光芒的巨树,剩余的部分被加速腐蚀,被侵袭的树干失去支撑,化作一滩巨量的脓水向众人排山倒海般崩落。 支撑此方天地千年的神木就此被德律雅茨和大地之母瓜分。 鹿头怪,你个坑货! 依旧是晚上的晚上还有一更,在第三更后鸣谢! 097 添一枚砝码 迎来久违的身体被掏空,罗夏感觉自己的思考都要迟滞了。 但现在没有时间休整,坠落的腐败脓液就要沾染淹没众人。洪堡大师催动自己的守护橡树暂时撑起,为罗夏争取了机会。 少年搜刮环境中的魔力,粗暴地泵入自己的身体,整个人皮肤浮现出狂暴乱窜的紫色光芒。 简直是把自己放进液压机里.罗夏顶着浑身的胀痛,施展所谓的“赐福”——【德律雅茨之森】。 “怎么回事?”洪堡大师感觉自己失去了守护邻域的控制权,在脚下粗壮的树木破土而出,既有坚实的实体也带着盛大的蓝色流萤,树冠严密地挡下了所有污秽,幽火熊熊升华净化这些脓液。 罗夏成为这片新生树林的中心,在包含所有队友的有限场域内,他如最初的神木一样成为魔力和生命力的源头与终点,成为泵动循环的心脏。 在此方“庇护所”外,重临主位面的德律雅茨逐渐生出粗硕的鹿角,面部露出威严的男相,祂以自己充满力量的化身应战。 祂的身形不断胀大,狠狠踏下铁蹄——此刻祂是北方矮人传说中的维达尔,铁质的靴子让祂能踏过岩浆与烈焰,手中凝聚出粗粝的铁剑,弑杀巨兽的神迹就要再现。 紫色的胚胎哀鸣一声,分化出无规律的厚甲,脊背生出枯萎的枝桠,由此获得了吊诡的浮力,竟将持剑的巨人缓缓顶起,表皮分泌出粘稠的汁液,意图将神赐的铁靴腐蚀。 大剑挥砍下去,带着霹雳雷霆。带着寒霜风雪,却在神孽的血肉中穿过,再出现时已经失去了锋刃。 巨人干脆扔下大剑,口眼和双手中都喷发出翠绿色的光辉,祂擒抱住胚胎,翠绿之光和蒸腾的紫黑色雾气交织在一起。 神孽胚胎也开始反击,祂背上的枯枝不断延伸分叉,嘴里呕出墨绿色的血液。延展的枯枝不容阻挡地深深扎入巨人的胸膛和腹部,污秽的力量不断扭曲创口、墨绿色的血液侵染巨人的手臂,腐蚀见骨。 维达尔不得不放开胚胎。祂当然有疗伤的机会,但所谓畸变,即对方的权能最容易在发育和恢复时生效,正对应了畸变、癌变在生命体内细胞的大规模增殖、分化时最容易发生。 祂先催动翠绿色的自然之力驱散恶意的能量,再恢复自身的伤口,饶是如此,还是吐出了大块大块沾染“癌变”概念的血肉。 而胚胎身上承受了翠绿光芒照射的地方出现一片片粉嫩的皮肤,或许对正常的生物体而言那才是该有的颜色,但对祂就是已经溃烂的毒疮,因为祂完全是依赖不断畸变维持的失衡机体,局部回归正常的组织马上崩溃,爆裂出红与绿接续的血污。 在两方争斗的场域旁边,众人透过树林围观祂们的战斗。 “这可能是沉默时代以来第一场神战吧?虽然都是于神而言极端弱小的形态。”还有余裕品评的也就寇伯老爷子了:“这有罗夏小友维持,亚历山大你就帮我撑个伞吧。” 其他人不明所以,但洪堡大法师理解了老头的意思,他撑起覆盖两人的翡翠屏障,顶着【德律雅茨之森】外面狂暴的魔法之风随寇伯冲出了树林,加入能量肆虐的战场。 寇伯驱驾着风升起,居高临下面对硕大的胚胎怪物。 “好在老夫的新分身用着还顺手。”说完他敞开所有菌丝,在空气中飘荡,在大法师的意志下,每一缕菌丝都在吐纳和改变周遭的魔力,召唤出比先前更大、更活跃和狂暴的雷云。 九环法术【复仇风暴】 不断的吟唱下,自然的精魄被赋予冰、雷、风的属性,它们在胚胎的上空盘旋,在雷云中畅游。 第一轮打击是密集的雷劈,频次高到持续地照亮了夜空; 第二轮酸雨从天而降,让胚胎吃痛地翻滚; 最后狂风、闪电与冰雹持续轰击,即便北地最糟糕的气候也比不上现在胚胎所承受的,哪一种力量都如刀割在祂的身体上、打入祂的血肉里。 以上种种暴烈地自然灾害下,胚胎的表面不断破损又不断尝试恢复,创口快速增生出肉瘤。由于创面过多,此时祂的增生物已使得祂面目全非,再也看不出胚胎的模样,只剩下伸着两簇枯枝的大肉虫。 然而祂畸形的生命力没有太大损伤,反而放开了增殖,吸取地上巨木化成的脓液不断膨胀。 同一时间,庇护学徒们的树林里: 罗夏在循环中稍稍清醒,在维持【德律雅茨之森】的同时能分出精力了。 “卡文迪许,把你的炼金地图给我。” 卡文迪许不知道罗夏现在要地图有什么用,但还是二话不说就把宝贝地图给了他。 罗夏咬破手指,在地图光点所在的位置狠狠按下一个血印。接着少年掏出准备好的便携传讯卷轴,把地图放在上面。 “卡文迪许,激活它。” 过去的每一天罗夏都坚持用这张卷轴和卡诺联络。他写过信描写这座森林和他们的发现、遭遇,他还传送过来自森林的树叶、树枝甚至一小撮土壤样本,今天他送过去的是地图。 罗夏不厌其烦,也不管那头的收信人,莱昂纳尔·卡诺烦不烦。 光芒亮起,带着血印的地图送到了传送阵那头。 你这家伙可别睡午觉去了啊。罗夏看了看国王陛下制作的怀表,此时下午两点零五分。 罗夏坚持“邮件轰炸”的目的只有一个——【任意门】。 禁忌的传送魔法,强大的法师可以通过这个法术传送到同位面里他从未到过的地方,关键就在于想象和描述,构建的地点越准确,成功的概率越高,传送的偏移越小。 罗夏相信自己传送了如此多信息,再加上卡诺对传送技术的研究,应该足以成功让一位大法师加入战场,为己方增添一枚够分量的砝码(无论从何种意义上)。 十四点零七分。 在胚胎的上空,德律雅茨解除了自己的阳性化身,祂其实不喜欢那样的姿态,甚至自古从未以维达尔的身份说过一句话,还因此被冠以过“沉默之神”的名号。 祂领悟到了一点,此时祂兼具了荒芜与繁衍的权能,而眼前盲目增殖的肉瘤则只有大地之母片面的力量——畸变,因此对方一刻都不能停下。于是德律雅茨降下两种力量,带来平衡,那是祂一直致力维护的状态,也是对神孽胚胎而言最不喜欢的状态。 枯萎与肉瘤自身的增殖达到了平衡,成功限制住了扩张,肉虫被困在了自然循环的领域。 接下来就是要杀死祂这是个难题,从之前的较量看,德律雅茨自身、与祂力量一脉相承的寇伯、洪堡法师都难以杀伤这个孽种。 十四点零八分。 “啊——”一个翻滚着的胖子从天而降,砸向战场。他在快要和地面亲密接触前稳住身形浮空,然后对着神孽胚胎一笑:“长这么丑,反派应该就是伱了?” 说完大法师捏碎了一枚晶体,能量从中有规律地铺展、升华到无尽高天之上。 夜空出现一道裂口,这次从天而降的是四颗燃火陨星。 感谢书友“墨不逝”“archier”“江湖煞星”“沃德”“曾经伤心2002”的月票支持!感谢“雾骇zjl”“羲和上人”“她的脚趾是我每根阿尔卑斯”“seers”“伊奥”“大梦浮生sky”等书友的推荐票鼓励! 098 四槌定音 神孽胚胎在领域的囚禁中加剧挣扎,祂感觉到了致命的危险。 祂继承自大地之母的力量中还包含了对大灭绝的恐惧。或许大地之母本身无所谓毁灭,但作为生物,胚胎还是为陨星灭世的记忆颤抖。 破空呼啸而来的是无可阻挡的冲击,以及可以熔融一切的高温。 二者叠加在一起,四枚陨星接续冲向胚胎,在第一枚击中祂时哀嚎响彻森林,而余音还未消散,已经第二枚、第三枚接踵而至,四次攻击完成,那凄冽扰人心智的嚎叫还没完全散去,大块大块的组织在碳化四散,与熔融的沙土一起混合、灼烧。 随着燃烧的滚滚浓烟,污秽畸变的力量似乎是明白已经事不可为,蒸腾着一起离开了那一滩无法再维持形体的血肉,回归母体。空气中弥漫着恶心的腥臭味,失去力量的剩余肉体在快速腐败。 鹿首的神灵瞥了一眼四槌定音的法师,随后化作流光融入森林,消失不见。 “唉?天亮了?”艾拉注意到【德律雅茨之森】的枝头树梢间洒下点点阳光。 十四点十分,森林核心区域的永夜结束。在神术笼罩之下,没有一人受伤。 卡诺、洪堡和寇伯走入罗夏召唤出的林地,被罗夏的状态吓了一跳——裸露在外的皮肤全部流窜着紫色光束,像游走的小蛇又像魔法回路,而口眼也喷射着紫色的辉光。 罗夏在抵抗神孽和大战的影响,不得不持续向体内大量泵入魔力,以维持神术的树冠可以不断再生。在魔力流窜下,逐渐模糊的意识先是感受到四股气浪吹来,接着狂乱的魔法之风停息,罗夏终于停下了术式。 洪堡大师赶紧为罗夏疗伤。 “你小子够拼的。呐,见到为师帅气登场有什么感想?” 罗夏的身体不适虽然被调理过来,但他的精神也疲倦到了极点。少年看了眼卡诺,看了眼周围的参天大树,快要失去意识前胡乱回了句:“植树节,如果有比赛派我去,稳赢。”说完就睡了过去。 “什么和什么玩意!”卡诺对罗夏施加了个浮空术,然后交代卡文迪许给罗夏套进睡袋里别着凉了。 “亚历山大·冯·洪堡。” “莱昂纳尔·卡诺。” 两位大法师握手,继而开始商讨后续的问题。包括神孽胚胎的遗骸、精灵村落的藏书,两方要确定哪些联合研究,哪些归属繁星之塔、哪些归属森之塔,以及如何上报魔法行会。 罗夏在梦境里。 “说好的干完活咱们就散伙,怎么又跑我梦境里?” 罗夏走在森林某处某时的溪水边,他不确定这里是真实的,还是德律雅茨记忆中复现的。小溪的水流很平缓,因此清澈见底,还能看到树叶与罗夏的倒影。 前方的树林中走出一位美丽的女性,她的样貌应该是来自大陆南方,一袭素色的长袍和触及地面的披散长发,手上停着蓝色的甲虫。 “这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在梦中相见了,不必这么绝情吧?”高挑的少女赤脚走在溪流的边缘,轻盈点过长着青苔的石块向罗夏走来。 罗夏能感觉到那是德律雅茨的气息,但是这个形象,还有年轻了许多的声音都让他不是很适应,不光如此,语气也发生了变化,不再是高深莫测的姿态,更像是农家的少女。 我鹿头怪去哪了? 他还是回答道:“我还绝情?拉来了三个大法师给你当打手,满意了?” 对方点头:“如果没有转机,我曾考虑过与那神孽同归于尽。本来我就死去过一次,为了森林再失去一次也没什么。你可知道,‘德律雅茨’不是神的名,它的含义只是林中少女罢了。阿雷苏莎、达雅.我还有很多名字。” “而且伱还有别的形态。” “不错,除了人类少女,树精也是我最原始的形象之一。而维达尔是我阳性的化身,也是最强神力的体现,代表了无情、无言、不灭的自然,可以催动雷雨与风暴的力量。还有你我最常见面的面貌,是吾道尽头承接万灵信仰的化身。” 在溪流的倒影中依次闪过身着鲜花翠叶的妖精、沉默严肃身着皮革和铁靴的战士、鹿首人身的祭司 林中少女边说着边逐渐接近罗夏,几乎到了脸贴脸的地步:“不说这些了,时间紧迫,我是来感谢你的。” 不是,老衲是要当魔法师的男人,这样不太好吧? 少女伸出手抓住少年的胳膊,然后. 罗夏感觉自己获得了一个加速度,并且身体作抛物线运动的同时脑袋以质心为圆心作圆周运动。 说人话就是自己被德律雅茨抛了出去,打了个圈头朝下扎进溪水里。 我.你.罗夏的粗口还没爆出来,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慑。 其实他见过,在晋升中级法师、接触秘契的时候。依旧是那片浩瀚的星空,蓝、紫、红组成的光团不断运动着。和上次所见不一样的是,这次罗夏没有看到不知名存在的投影,在星空的正中是一对超巨形天体。 一颗是巨大的白炽光团,一颗是大小相近的黑洞。祂们不断围绕着两心连线的中点旋转。 在运动中白炽天体向外喷吐着物质、光、热,以及.罗夏的直觉告诉自己,还有巨量的以太,而黑洞则不断吞噬流动的星体和光芒,恒星在它的视界里不过是尘埃。 这个世界的源头与终点在共舞,不断扩散出螺旋嵌套的痕迹,那是空间与时间的涟漪,是物质和以太的湍流。 “你怎么一下跃升到这么高了?”德律雅茨的声音传来:“可别被发现了。” 言毕,罗夏感觉有一股力量拉扯着自己往下沉,一阵溺水的感觉过后,视野中的景象再次改变。 星光变得朦胧,似乎变得很遥远,取而代之的是一颗倒悬的“树”——无尽主干高悬,往下不断分叉、交织。这些路径的交点很多,但是大致都按一圈一圈地分布。 罗夏粗略地数了数,从主干到最后的支端,可见的交点簇围出了十六环,有无数光点从主干向支流穿梭,有的会在某个交点停留。越靠经主干,交点越少、明灭的次数也越稀少,而最外圈的几环巨量的光点涌现、交点无尽地闪烁。 “你第一次跃升的地方是世界本源的所在,名为至高天,也有驱灵者、哲人称其为原相层。而现在我们所在的是象征界,也被旧帝国前的学者称呼为原典层。” 罗夏能感受到有几条支路和他有所呼应,其中有一条比较粗硕、分支众多的通路他一眼所见就明白过来——它对应着“魔力掌控”。 “你现在眼前所见,揭示了魔法、神术以及一切世界动力的真相。”德律雅茨停顿后补充道:“部分真相。” 099 有局限性的真相 “部分真相?”罗夏认为德律雅茨强调的是最后一句。 “没错,我不想让你误入歧途,认为这就是魔法的全部,它只是我们从象征界看到的剪影。就像一棵树,当你在地面看它和俯瞰,树还是树,但你看到的形态截然不同。” “我大概能明白一些。”显然魔法要实现有条件、代价和规律,而现在所见的倒悬之“树”仅仅反应了法术的源流演化和现在的运行情况。 “如果伱能记住这幅景象,或许会对你未来的道路大有裨益。据我了解,自沉默时代后就鲜有凡人抵达这里。原本这里应当能见到诸神意志”德律雅茨望了一眼,但是所处的空间只有祂和罗夏。 “所谓沉默的世代,或许诸神确实是不在了。我,不过是旧日中复活的幽灵。” “也可能成为新时代的神灵啊。”罗夏想起神话学中关于维达尔的传说,祂和兄弟瓦利将是诸神黄昏后新世界的新神。 德律雅茨没有接话,淡淡地说:“此地还是有伟大意志审视,我们不宜久留,走吧。” 涟漪溅起,他们再次回到溪水边。 罗夏想到一个常见的说法:“我们在物质世界常说的‘帷幕’后面,就是象征界吗?” “我们所处的世界、包括诸次级位面,是象征与实在的交汇地,两方渗透和混合地方。这个渗透的过程就是物质面的存在思考、想象和引动奇迹,而象征界的存在以奇迹的形式向物质面投射,于是有了魔法和神术。 所以当你只是在主位面试图‘穿透帷幕’,看到的也仅仅是象征投射后的结果,以及魔力运动的轨迹,比如有人可以看到森林的精魄,但本质上它们与我们生活在同一片空间里。 只有穿越不定尘埃的阻挡升上到星界,或进入星界中诸神的神国,它们才与我们看到的原典层互为对应,共同被笼罩在至高天之下。事实上,我们方才进入原典层必然会在星界留下投影,反之也一样。就像一面镜子,只不过它不分内外,哪一边都是真实的。” 上升到星界就能窥伺神国和原典层? 罗夏想到代表每一个基元步骤的通路,想到不断亮起与熄灭的交点,如果可以在星界观测到这一切,那岂不是能掌握所有法术的施法原理、监测到所有施法的动态? 最后想到卡诺所致力研究的登临星界计划.原来自己的导师不只是要搞异世界版的“爷爷我要当太空人”啊。 由于帝国皇家魔法学院对魔法基础理论教育的漠视,罗夏中级法师后知后觉才明白自己的导师玩得有多大。 其实这也不怪学院或罗夏,自新时代起,这种对法术源头的猜想、理论就成为不可验证的形而上学,现在的法师们更喜欢研究更实际的问题以发论文。 如果罗夏把今天的所见所闻写成文章发往魔法行会,明天就会有老学究抱着典籍指出他的一百个谬误还吵不出结果,而发一篇《施法环境中湿度对三环闪电术威力的影响研究》这样的论文则更容易通过审核。 “你可要珍惜这次机会,好生琢磨。如今法师们都无法登临星界、直接观测到原典层,只能跟据前人的手稿资料来猜想。” “为什么前人能去今人反而不行了?” “旧帝国崩落伴随的第二次神战,大量神国破碎、以及权能碰撞下产生了不定尘埃,你们多叫它们嬗变尘。 它们充满了实在界和象征界的夹缝中,既是物质也是掺杂了混沌神力和魔力的危险源。这些流晶不但在物质位面包裹了天空,还在象征意义上使得主位面和象征界、星界隔绝开来。 正因如此,我没有拉你上星界,而是直接通过我的映像把你拉到象征界。虽然一开始不知怎的你直接扬升进了至高天。” 怎么有一种本地村民当黄牛,带我免票翻墙进景区的既视感。 德律雅茨一笑:“在无尽流晶中应该也有我的力量,毕竟我也是在神战中陨落的嘛,唉,我的神国兰德维蒂宫也碎了个干净。” 姐姐你这也笑得出来,太坚强了。 罗夏还想询问神战的事情,诸多神话和教典都对此讳莫如深,旧帝国的崩落也仅仅围绕凡世的争权夺利来记载。然而少女没给他机会: “时间到了,希望以后我们能在世界上的某棵树下再会。谢谢你。” “再见。” 其实罗夏还有很多问题,比如星界和罗夏认知中的宇宙、真实的星空到底有什么界限和联系? 比如至高天的伟大意志是谁,是世界的本源还是终结? 再比如如果象征界没有其他意志,那还确认存在的大地之母、最有可能还在岗的光明与秩序之神的意志都在哪? 但现在能做到的只有睁眼。 罗夏失去意识睡去是白天,现在则是晚上,其他人睡觉的时间。 “醒了?”是卡诺大师的声音,显然捉了他来守夜。大法师在篝火边端详地图,如果没看错的话应该是卡文迪许的炼金“导航”。 此时罗夏和队伍已经身处精灵村庄的废墟,作为临时据点搭起了帐篷。 卡诺收起地图询问少年:“德律雅茨的事情完结了?” “完结了。” “好。这边邪物的尸体、这些精灵的造物和资料我来等行会的人一起接收,你回圣王国后写一份报告给我,要包括学徒卡文迪许的表现。” 怎么报告完了又是报告,罗夏无奈答应了。他捕捉到卡诺的意思:“您不和我们一起走?” “我作为繁星之塔的代表留下来分配这些材料呗,另外,咳咳,我不是通过任意门穿过来的嘛” 罗夏恍然大悟:“哦对,您是偷渡进入帝国的。” “什么偷渡,我们法师还不是想去哪去哪?不过要是被帝国发现就有些多事,又要登记又要通报给圣王国什么的,开证明交材料,麻烦死了。我到时候去趟森之塔,借用他们的传送阵低调地回瓦卢瓦纳。” 罗夏从睡袋里坐起来:“果然有传人的固定法阵!我也要用!” 卡诺挥挥手:“去去去,等你成为大法师再说。 一来传送人的法阵耗能远大于信件传送系统,不具备广泛开放的条件; 二来这是诸国对魔法行会和我们魔法塔的限制,他们管不着我们自己用,但不能声张懂吗?所以正常情况下只有大法师可以使用、只在魔法塔与行会的中枢级据点之间传送。” 任何政权都对人员的流动、战斗力的投放都很敏感,魔法塔固然可以不搭理天天表达“严重关切”的王公贵族,但是魔法行会还有大量的学徒、下属商会和农场,在每个国家都有一堆瓶瓶罐罐舍不得打破。于是打着“节能”的名号,奥法元老院限制了传送人员的传送法阵网络。 “醒了就跟我来,去地下室挑书啊。有什么好货咱们先捡着,别和森之塔的客气。” 大法师起身,隔空挪开石板招呼着罗夏。 然后两人就在精灵长老的书房里,碰上了一手次元袋一手书的寇伯老东老先生。 感谢书友“雾骇zjl”“退咯1就咯老啦”的月票支持!感谢“seers”“刺客567-da”“夜光照在屁屁上”“执夷道长”“风舞重阳”“伊奥”“轻吟忆中悲伤”等书友的推荐票鼓励! 黑森林篇终于要结束了,有书友反应场景转换有点乱,我再去修改一下承接的句子,抱歉,感谢大家追读! 100 不安的消息 夜深了,一场繁星之塔与森之塔大法师的交流会正在轰轰烈烈地进行。 寇伯大师率先表示,能在擅长感知的自然系身后隐匿脚步,厉害厉害。 卡诺大师也称赞道,在自己守夜的时候能悄无声息溜进来,佩服佩服。 哈哈哈哈,三人一齐笑了,书房里洋溢着快活的气息。 “老爷子你先把袋子倒空来给我们检查检查!” 寇伯边从次元袋往外掏书边说:“既然两方都到了,也别偷偷摸摸的,你一本我一本咱们分一分。拿了正本还可以交换抄本嘛,两塔友好交流,对不对?” 卡诺大师没有表态,趁着寇伯不注意把袋子隔空招过来,毫不怜惜地内外翻转,成功叫它吐出两本精美的大部头。寇伯一声长叹后“分赃大会”正式开始。 罗夏挑选了三本带在身边,一是精灵记载的史诗神话《拉达之歌》,除了文字,还有大篇幅的诗歌,并且用精灵的音符标注了旋律;二是记载了精灵的仪式与图腾的无名书。最后是长老的笔记。 寇伯很舍不得罗夏挑选的第三本,千叮咛万嘱咐有了抄本要第一时间传给森之塔。 卡诺挑选的重点在于精灵的天文学、历法和论述世界的资料,和他的研究息息相关。 而森之塔毕竟是这伙森林居民的同行,所有资料尤其是古籍都能补充森之塔对精灵和德鲁伊的研究,寇伯基本上都想要。 最后,罗夏向寇伯说起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我曾经遇到过森之塔的学徒,后来她转学了,叫安娜斯塔西娅。” “哦,那孩子谁来着?” 寇伯记不记得不重要。罗夏继续说:“她是被大地之母教团控制下进入森之塔的,并且在塔内还有教团的人监视她。” 寇伯的神色终于严肃起来:“罗夏小友还有教团的情报吗?” 于是罗夏说了自己和教团遭遇的战斗,以及当地贵族的问题: “所以我怀疑教团在帝国中南部乃至更广泛的地域都在腐蚀和渗透。从塔西娅的描述来看,它有针对性地吸纳贵族信徒,以及往森之塔内发展。 谨代表我个人的建议,希望您能主持森之塔内部的清查,排除被邪教渗透的成员。” “唉,感谢小友的提醒,老夫、森之塔会开始自查的。” 接下来森之塔的成员全部留在森林里进行后续处理,繁星之塔方面,卡诺大师要搭上人家的法阵,也作为代表暂时驻扎精灵村落遗迹;卡文迪许和罗夏被洪堡大师带出了黑森林,回到了培马城。 培马城热闹依旧,现在正是交易皮草的旺季,作为帝国南方重镇、商品贸易的枢纽之一,这里每一栋临街的房子都有商铺,每条街都能看到皮革、木材和马匹商的招牌。 久违地瞧见人来人往和听到闹市吵杂的声响,罗夏和卡文迪许都油然生起一阵终于回归人类文明的感动。 在空艇的机场,洪堡送别二人。 “洪堡大师、罗夏法师,我为自己一开始的态度道歉。”临走前卡文迪许单手抚膺,分别郑重地向两人鞠了一躬。 “好了,你的炼金地图可是发挥了关键作用。”亚历山大安慰这位繁星之塔的学徒。 “放心,报告里会给伱说好话的。”罗夏说完卡文迪许如蒙大赦,一个劲说着感谢、感谢。 “你不和学徒一起回繁星之塔吗?” 罗夏目送卡文迪许离开:“先去帝都一趟,回学院看看。” 在帝国,如果法师说学院,那么指的必定就是皇家魔法学院。洪堡大师点头表示了解,和罗夏告别。 帝国境内线的航班规格稍有不同,罗夏这次有一个单间。于是检查过没有魔法痕迹后,他摊开纸笔开始撰写给机关长先生的报告。 等一下还得删删改改再写一份给卡诺的. “我是罗夏。” “请进。” 这次再见光头老大,他的黑眼圈好了一些,桌面上也没有堆积那么多未处理的文件。罗夏轻车熟路拉来一把椅子和赛宾斯隔桌对坐。 “这次行动的报告。”罗夏提交给记关的报告,侧重点在于记述“大地母亲”的力量特点和分析潜伏在森之塔的邪教徒彼得森。 “森之塔确实有‘大地之母’的信徒,这次有一位二阶法师被我们当场击毙。但没有确认是否为‘回归圣母’教团的组织成员。现在森之塔的大法师对邪教的渗透已经有所警惕。” 赛宾斯点头认可了罗夏的报告:“但我们机关还需要了解、掌握关于邪神及其信徒的情况。” “我有一个想法。”罗夏想到之前得知的情报:“据说去年帝国境内粮食减产了?” 光头上下晃了晃:“是的,皇帝陛下和帝国议会高度重视.” “打住,我不是来听你说这个的。我是说,森之塔的大批法师和学徒最近直到春耕都会在田间地头,调查和防止虫害病害。” 赛宾斯摸起自己的下巴:“你的意思是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对森之塔的成员分开调查?” “可别打扰到人家研究。调查很简单,如果森之塔派驻的人员试图对村民、当地贵族传播不明信仰,或者其参加不明的祭祀等宗教活动就可以怀疑他是邪教徒。 不过在掌握确凿证据前一旦被森之塔发现,可能您就会被魔法塔和行会找麻烦哦。” 如果是以前,光头会叫罗夏相信机关的能力,但是现在他只是谨慎地回复:“很有用的建议,我会慎重考虑和部署的。” 说完,光头起身从保险柜里取出一袋金币和密码本。 “不是说公事公办吗?” 说到这个,机关长的脸色阴沉了几分:“帕恰卢卡商会最近在进行重大的人事调整和组织重构。这笔钱包括过去的补偿和未来六个月的预支,你就不要再和商社接触了。 以后还是看登报广告单向联系,或通过大使馆,密码换一套。” 罗夏接过袋子和新的密码本。牛皮袋子里全是金币分外地压手。唉,沉点好哇,现在圣王国的纸钞轻飘飘地叫人心里不踏实。“既然如此我就收下了,多谢。” 临走前,罗夏突然被赛宾斯叫住,对方补充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如果有一天,你在瓦卢瓦纳收到大使馆发来的撤离消息,立刻回国,千万不可滞留。” “难道说” “别瞎猜,该干嘛干嘛。”赛宾斯下达逐客令。 “那告辞。” 卡洛琳老师还没回来。确认了一眼后罗夏离开了学院。 学院到旅馆的路上有一家杂货铺,罗夏一口气买了十天的《马林新闻报》,它是帝国核心区域的最畅销日报,也是帝国议会的喉舌之一。 少年法师想了想,又买了三个月里所有五号、十号.到三十号的《商报》。要翻找以前的存货还要特定的日期,罗夏成功收获老板不友好的眼神。好在商报的存货都还在,最早的一份还沾着油渍。 看什么看,我帮你清库存呢,又没叫你剁臊子。 赛宾斯最后的话在罗夏脑子里回响,这是一个叫人不安的暗示: “帝国要对圣王国开战?” 到第100章了!耶!感谢书友们的支持! 101 帝国御前会议 旅馆的房间里,罗夏翻开《马林新闻报》。除了粮食减产的新闻外,大量的篇幅都是关于议会的报道: 前几日的还能看到关于皇宫和议会大厦被袭击的后续调查公示,之后的重点则是帝国上一年度财务审计和本年度预算的问题。 今年的预算案原定于去年11月下旬出台,但由于各邦国的议员无法达成一致,诸公至今仍在议会大厦里大打出手.激烈地交换意见,而事实上已经跨年了。 大体而言,原马林王国,现在的帝都核心区及其他帝国东、北部的邦国、州要求大幅提高预算,而帝国商业、手工业发达的西、南部诸地议员则强烈反对。 《马林新闻报》报道上介绍,增加的帝国预算主要用于建设更完善的保障制度、配合新通过的《受雇者保险法》等系列法案,以及,军费。 看上去本次预算案的反对者成了帝国保障制度的拦路虎。 但是《马林新闻报》玩了个文字游戏: 预算中保障支出的提高恰恰是西南州、邦提出的,正如系列保险法案由他们牵头提议、通过;而要求大幅增加预算的东部北部诸地目标是提高军事支出。 增加军费、对外扩张是军功贵族的一贯的诉求,他们的出身和封地都在帝国北方、马林王国的势力范围内。商业邦国则认为自己要承担更重的税收,还要因为战争蒙受贸易损失。 以往马林王国及其议会里的盟友是大多数,但这次反对的声音很强烈。并且微妙地,帝国的真正主人——皇帝陛下还没有表露过倾向性,难得安静地端坐皇宫,等诸公敲定个结果出来,让一些嗅觉敏感的议员变得摇摆不定。 此次皇宫的沉默也引发猜测,报纸的评论员斟酌字句,小心委婉地猜测是否是陛下在表达对帝国军功贵族的不满。 “还在吵架的阶段,还好还好。”预算案没通过,钱没到位是打不起来的。或者可以反过来说,还能放在明面上吵起来,那就打不起来。 罗夏开始看商报。他跳过大篇幅的广告、招商信息和不雅海报页,找出大宗商品的交易价格栏。 罗夏摊开纸笔抄录、比对。 “粮食价格.涨幅明显,布匹没涨,钢铁价格微涨,煤炭,涨幅比较明显。”罗夏注意到除了粮食因为减产上涨、煤炭季节性上涨,其他和军事相关的大宗价格稳定。 帝国没有真的在备战。 平复一番心情,罗夏念头也通达了几分:大不了还可以借传送阵跑路嘛,他不相信敬爱的卡诺大法师会见死不救,哪怕离开圣王国润到伊斯塔尼避避风头都行。 长期以来,作为跨大陆的势力,魔法行会、魔法塔奉行的一直是“魔法无国界”,坚决保护被教会、世俗权力迫害的法师,并且要求奥法元老院的成员不能效忠于任何国王和皇帝。 正因如此,之前格拉诺尔大法师谄媚王室、向圣王国献土和讨要封爵的行为才会被同行不齿。 嗯,特别是卡诺大师,一起出席宴会的时候就差把对他的嫌弃挂在脸上了。从此卡诺嘴上再也没有叫过“格拉诺尔大师”,只有语调浮夸的“格拉诺尔伯爵”。 到时候跑路应该会顺利的.收起这些东西,罗夏决定登上返回繁星之塔的航班。 购票、登记、登上飞艇,罗夏现在对这些流程轻车熟路。 巨兽从平台缓缓扬起它的舰首,朝着南方圣王国的方向扎入云端。 一座古典的城堡矗立在山丘东面,虽然主要围绕军事目的设计建造,但这座堡垒的内部仍然尽可能地让居住者舒适。 因为它是皇帝在冬季的行在。 诚如莱昂纳尔·卡诺在宴会上说的那样,帝国的统治者英武不凡,即使在暖烘烘的壁炉前,他的坐姿仍和他的头发、八字胡一样一丝不苟。 而暖炉前的另一位大人则没有正襟危坐,放松地靠在座椅靠垫上。他有这个特权——帝国宰相的特权。在两人的身旁,还站着身姿挺拔的二人:皇帝陛下的帝国军元帅、隶属于宰相的军事国务秘书。 这是一次非正式的御前会议。 以帝国的权力架构,一般而言会议的范围越小,决定的事务越重大。 “满手鲜血的小子们又在鼓噪了,尤其是那些有军功的、没军功的,以及得到土地、想要更多土地的次子们。陛下,我认为是时候了,还有一年,最早一批军功庄园就要正常纳税。” 宰相先生一直担心帝国军队的过分激烈,皇帝、帝国需要渴望战争的军士,而他和元帅需要保证这份渴望能转化为可控的战斗力。 可控,很重要,特别是在帝国议会成立后,军队出身的议员越来越多的情况下。帝国军不允许有第二个大脑。 在皇帝陛下发令前部分议员们就开始鼓吹战争,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奥托,”皇帝叫着宰相的名字:“现在帝国的财政状况良好,当然少不了你的功劳,我是说,帝国可以延长免税的优惠,别亏待了这些忠诚的军人。” “陛下.” 皇帝挥手打断了宰相的话:“我已经按您的提议,暂时压制了提高预算的呼声,我现在关心的是那份计划的进展。” 宰相只能让国务秘书上前,命令他念出报告: “‘终结律令’计划顺利进行中,已完成理论验证性实验三次、原型机运行实验一次,并在一次突发特殊力量危机中成功压制全城魔力运行二十七秒。 预计可按项目计划,于本年年初实现大功率、长时间运行” “宰相教你这样向我报告吗?”皇帝有些不满:“军务秘书就要拿出干脆的做派!能否稳定压制魔法和神术?” “能!”秘书是新晋的文官,此时也不自觉模仿军人的气势回答。 “什么时候能投入到战争中去?” “.”秘书赶紧往下翻看,然后汇报:“若计划顺利推进,今年下旬完成小型化部署、明年初可尝试机动部署。” 皇帝敲打着橡木扶手,思考良久:“奥托,传达给核心大区的议员们和符腾堡大公,本年度的预算先紧一紧。但是计划的资金要加快投入,保证推进。 帝国军,重点是南面军要完成改造,我的军事学院和魔法学院到了收获的时候吧?叫那些棒小伙填充进指挥链,清除南方公国的影响. 哦对,粮食,我的臣民最心系的问题,务必维持粮食价格稳定。”皇帝说着,宰相和军务秘书都在飞快地记录。 应对减产,宰相已经在施行应急措施,而后续的举措也准备好了:“陛下,这是我的方案,可以从伊斯塔尼进口面粉,向北方庄园和部分南方邦国征收粮食抵税.” “可以。”对于宰相递过来的议案,皇帝只是粗略翻阅后就放心地签了字。 “如您意志所愿,陛下。”宰相起身,率领其他两位臣子告退。 感谢书友“我的老婆叫有容”“星空小呆”“行公安人”“0 花开开0”的月票支持!感谢“爱拉无忧”“被咬了口的苹果”“天下有只熊”“相忘遇江湖”“热烤馒头”等书友的推荐票鼓励! 102 谢邀,人在王国刚下飞艇 飞艇还要一刻钟就要停靠在中心港区的二号平台,打着领结的侍者走到一位乘客旁边,边呼唤边轻拍桌上的铃铛。 那铃铛原本是乘客用来呼叫空乘的,现在反了过来:“先生,先生醒醒,空艇还有十五分钟到站。” 这位乘客趴在桌上睡着了。他年纪不大,左手按着一本摊开的书,右手还抓着细炭笔,稿纸上画满了侍者看不懂的图形,见缝插针还写着文字。 阳光透过舷窗洒在少年的侧脸,照映出长而密的睫毛。有校园经历的过客会不禁一笑——按惯例圣诵节后就是考试季,这一定是个学生。 大庭广众之下敞开的当然是《标准魔法阵几何解析》,精灵村落的书罗夏是不会轻易拿出来的。 罗夏醒来擦擦嘴角,有些不好意思:“冬日的阳光就是叫人犯困。”其实这课本也有使读者昏昏欲睡的魔力。 侍者露出善解人意的营业性微笑:“您能睡着就是对我们的肯定,证明这趟天空之旅平稳、安全、舒适。” 挺会说话的.罗夏向空乘要来一杯甘草茶,边喝边打开面板。 黑森林神战之后罗夏的面板又陷入转圈圈更新的状态,现在还在转啊转。也不知道这更新换代越来越久的尿性是哪来的,难道面板背后负责运维的是巨硬外包的阿三码农? 还有个变化,只要罗夏凝神观察,就能隐约看到魔法灵光,似乎是【魔力侦测】固化为视野了。他不清楚是不是梦境中观察过原典层带来的改变。 一刻钟等等就过去了,飞艇停靠平台、固定、开舱、乘客们进入“天空树”建筑内办理入境手续。 等下塔客梯的空当,罗夏靠着空港的观景窗。在窗外可以俯瞰瓦卢瓦纳城廓的边缘,他注意到此时王都和中心港区之间不再是农田,而是一片一片的工地。 这些施工地沿着赛涅河铺开,有木制的脚手架和吊车、蚂蚁大小的工人来来往往,总之是一幅尘土飞扬、热火朝天的景象。 “这位少爷,您是外省来的?如您所见,下面都是在建的工坊”罗夏碰上个自来熟的风衣男。 工坊就不奇怪了,现在生产用的机械大多依靠水力驱动,沿河还可以借助水运进出口原材料和成品。 风衣男说完不等罗夏接话,突然敞开自己的呢子大衣。别误会,他不是什么特殊癖好的变态,罗夏只见到风衣里面挂满了文件和彩印的宣传单,印刷用的彩色油墨现在可不便宜,真是大手笔。 男子抽出一张精美的传单给罗夏,上面印着商社名字、地址和各色服装:“瓦卢瓦联合制衣社,全国最大的三位布匹商共同创立,您刚刚看见的工地里就有我们的新厂房。现在还在公开募股阶段,您有兴趣购入原始股吗?只需要三郎一股.” 瓦卢瓦纳的炒股热潮还没有消退,现在推销股票都不需要提什么分红、回报率,大家默认是股票就能赚钱。 “不了,谢谢。”这销售倒也聪明,跑到这推销——能为了节省时间坐空艇的乘客一般非富即贵,罗夏被认成某家的公子哥了。 罗夏出港、租马车进城,见到车流明显比自己第一次来的时候多了,路上的人们都行色匆匆,男士们往往夹着个装文件的皮包。 不管怎么说,现在圣王国的经济真的变好了?罗夏现在只能观察到表面,至少他乘的车子也是崭新的,座椅还蒙上了拼接牛皮,而不是以前出租马车常见的裸露硬木板。 回到繁星之塔,塔灵告诉少年法师,卡诺留言要自己明天中午吃完饭就去研究大楼。 可恶,卡诺居然比自己先回到瓦卢瓦纳,果然传送就是快! “慢点!倒、倒、倒.好,左拐左拐”一进研究大楼罗夏就遇上一队工人师傅,四人扛着木头支架搬运一口大铜釜,还有个炼金部老哥在一旁施法兼指挥。 只有四人正常来说是搬不动那口锅的,应该是炼金部老哥施展【浮空术】减轻了重量。 罗夏所见大楼的下三层空了下来,还有些金属接头和包装纸袋子、木箱凌乱地扔在搬空后的房间、过道上。 “炼金部跑路了?”这是罗夏见到卡诺说的第一句话,大法师正边看文献一边大啖柠檬挞,一款最近风靡全城的甜点。 “是。哦不是不是,炼金部没跑,是‘精力药水’的生产线搬走了,和我们挤在一块本来就是权宜之计。 现在行会下属的商社全面扩张,趁机会炼金部拉来投资,为紫药水建了个封闭的厂房。”大师边说边起身领着罗夏往办公室外面走,他们要去顶楼的实验室。 由于最近的景气,许多工坊开始扩建,其中势头最凶猛的当属魔法行会的下属一众商社。借着圣王国全民的理财狂热,债权融资也轻而易举,况且魔法行会背书的厂子格外受投资者欢迎。 “反正币值都是要跌的,先借钱把产线建起来再说。”卡诺这样解释:“主要指望着出口。有行会驻扎的城市,我们就能保证货物畅通无阻,正所谓法师到哪,咱们的商品就能卖到哪。” 罗夏想了想,魔法行会作为跨大陆的强力组织,下属商会众多。背靠行会最重要的是可以进行跨国贸易,有渠道获得其他国家的实体货币。 在圣瓦卢瓦王国用借来的钱开厂、买原料、雇员工,产品出口到帝国、伊斯塔尼和大陆南岸诸国就能换到真金白银。即便这个游戏一般商人玩不了,钱和物资只能在圣王国内打转,但魔法行会的招牌打出去就可以。 法师和商人笃定了瓦卢瓦的纸币会贬值,以郎、里弗计价的债务在贬值后只需要偿还少量金属货币就能一笔勾销。 这不是融资、借债,而是跟在王国第一炼金术士·财务大臣内克尔先生屁股后面捡钱。 “所以帕斯卡最近忙得要死。新筹建的工坊太多,我们繁星之塔的低阶法师、炼金部也被拉过去帮忙了。你小子这学期不用上课,除了来这打卡也去看看场子吧,劳务费大大滴有。” “好。”导师叫学生做横向不要紧,学生辛苦后能不能分润很要紧。 卡诺在路上吃完最后一点柠檬挞,两手相互搓了搓就干净了。在罗夏眼中方才就有魔法灵光在大师的两掌间闪过。 “但千万别在你师姐面前提这回事,帕斯卡这次的转正考核又悬了,他有去炼金部和行会下属商社干活的打算,和宝琳娜大吵一架。可能老夫不在的时候两人也吵过吧。” 卡诺遗憾地说:“宝琳娜还是希望那小子能成为正式法师,唉。”他长叹一口气,和罗夏来到顶楼的实验室。 一进门师弟就看到仿佛散发着黑气的宝琳娜,她面皮绷得死死的,正一声不吭地调试仪器设备。 晚上还有一章! 感谢书友“日月源澈”的打赏!感谢书友“日月源澈”“被咬了口的苹果”“睡不够肝不坏”“渡鸦23333333”“吹散的云”“书友20170714235128954”“天下有只熊”的月票支持!感谢“宝宝品”“吹散的云”“日月源澈”等书友的推荐票鼓励! 103 成功他妈是不是太多了 此间实验室的核心区域就是法阵,它被巨大的半球形水晶罩子盖住,基座连着线路。线路输入的不是电力,而是大量以太。 在罗夏解决蒸汽机的问题之前,一直是卡诺充当以太的输入源,而且极不稳定。 “这么大的水晶罩子?大师您太有实力了。”整个罩子白中透着微微的淡紫色,说明含有微量的铁、锰。 “可不是,为师找了透明度最好的一大块原石,然后用【塑石术】捣鼓出来的。” 好吧脑筋一下没转过来,水晶确实也是石头,既然次级位面的沙土可以,水晶当然也可以被塑形。 “但是这个罩子有什么用?”罗夏凝神而视,没有启动的法阵本身平平无奇,但在水晶球壳的表面流动着成图案的魔法灵光,显然被施加的法术或暗刻了法阵。 “你马上就知道了。宝琳娜,楼下的动力车间功率全开了没有?” 宝琳娜确认了一下身前的仪器:“开了,一切正常。” 卡诺点点头:“好,罗夏你退后一点。合闸吧。” 轰! 在以太流入秘银合金导线、激活法阵的瞬间,罗夏的侦测魔法视野下,水晶罩子爆发出剧烈耀眼的灵光。 啊!罗夏对着灵光的喷发猝不及防,感觉自己的秘银合金狗眼差点被闪瞎,他不受自控地留下些眼泪,慢慢才恢复了视觉。 卡诺也没料到罗夏的作死行为,一时忘了及时提醒:“小子你对以太爆发那么敏感?不要对着设备开【奥术视觉】。” “好的,我记住了,而且绝不会忘记的。”吃了发闪光弹的罗夏老实了,不过他还是没看明白水晶球壳内的爆炸是怎么回事:“里面发生了什么?” 现在水晶罩子的回路仍是激活状态,灰白色的粉末缓缓飘落。 “嬗变尘,大部分情况下,传送法阵启动时会喷发出来。如果这些危险的晶体粉末接触到我们,人要玩完,接触到这里的东西,实验室要玩完。 讨厌小粉末的被接触者会发生不可控、不可逆的异变,甚至直接死亡。 所以我们制作了一个保护罩,并且构筑了一系列法阵,当嬗变尘接近的时候促使它快速、尽可能释放蕴含的质能,当晶体里所有的以太吐出来后就衰退成伱现在看到的飞灰。” “所以这次实验失败了?”罗夏还记得德律雅茨带领他遨游象征界的时候所说,主位面和星界被嬗变尘隔绝,显然有嬗变尘从法阵里喷出说明传送空间的通道另一端位置不对。 “是的,研究一直就是失败失败失败.”宝琳娜还处于很丧的状态,甚至让人怀疑她除了和帕斯卡吵架的战争后遗症外,是否还受了主位面的卫星引力的影响。 师姐记录好此次的结果,包括法阵的以太通量、一旁仪器测定的空间扭曲率、实验现象。“伴随绚烂短暂、把师弟眼睛差点闪瞎的魔法灵光集中闪烁。” 师姐你不会真的这么记录吧?罗夏扭头看看卡诺,发现他已经沉浸在写写画画里了。 宝琳娜记录完这些走到核心装置前:“搭把手,这个水晶锅有抑制回路和其他保护,不能对它施加【悬浮术】。” 师姐下令,罗夏马上协助她小心地挪动水晶罩子,确实有点沉。 法阵刻录在一块金属盘上,可以和基座分离。宝琳娜小心地把法阵盘连带嬗变尘的衰退粉末一起取出,收集好所有粉末。 “盘子的净重已经称过了,现在称量连盘带粉末的重量,会用天平吧?” “这个肯定会啊师姐。”开什么玩笑,虽然罗夏到了高中后就只用电子天平,但是复古经典款也好歹是学过操作的。 罗夏抓起镊子夹持砝码,让一旁的师姐连连点头:“当年你那糊涂蛋师兄就直接上手了。” 师姐,怎么这话听起来怪怪的?罗夏腹诽一句,称好后上报数据。宝琳娜把盛装的小盘子质量做差就得到了粉末的净重。 和之前的数据串联起来,罗夏粗估可以拟合出指数曲线。 “我们一直在调整法阵目标位置的高度,传送过来的嬗变尘的质量基本会快速增长,然后到平台期,按理来说就应该快到星界,但往往穿越平台期需要的传送高度和能量最后会变得无限大。” 下一步是卡诺大师出手:他先对刻录法阵的金属盘使用清洁魔法,保证表面的杂质去除,然后再直接对一面塑性,捏出下一个要检验的法阵。 罗夏注意到宝琳娜师姐手里的实验记录本有几百张法阵图纸。 “这都是小组验证过的?”这这这暴力破解?瞎碰?我是学魔法还是学材料的? “起先我们的研究只是复现实验旧帝国时代及以前、据记载能构筑星界通道的法阵一一验证。有魔法行会在册的记载、有从大陆北方矮人地下宫殿的发现,甚至有闪族人体系的阵法。” 卡诺边讲解边塑造,新的回路马上要刻录完成了:“但旧有的法阵无疑全部失败,于是研究方向转成比对和分析这些法阵。 我们总结了系列法阵关于空间、定位和维持通道等回路的各种刻画方式,构筑我们自己的体系,不断实验,现在的成果就是可以召唤出我们天穹边缘的嬗变尘。” 安装、测试通路的情况,检查有没有短路或断路,然后再合上罩子。 “罗夏你可别再被闪了。”卡诺在合闸前提醒道。 罗夏不再尝试凝神去看,只是正常地把目光放在球壳上。 这次他看清了,在很短的时间内,绚烂斑斓的粉末喷薄而出,同一时间水晶罩的保护回路被激活,嬗变尘的光彩全部被释放和抵冲,只剩下苍白的飞灰。 这次不是灰白色,而是白里隐隐约约带点粉红,叫罗夏十分熟悉的感觉。 剩下的步骤和上一组一样。在记录本上简简单单的“步骤同上”然后一组新的数据,意味着使人腰酸背痛、头昏眼花的机械性重复劳动。 天黑,灯亮,房间内三人忙活了一下午,总共测试了六个法阵,它们的形态大抵接近,只有定位回路微调。 罗夏感慨地翻阅之前可能持续几年的记录:“失败是成功之母啊!”问题就是成功他妈有点多,都可以组建娘子军了。 “说得好!”卡诺大师已经饥肠辘辘,他提议去星光炬之塔的餐厅吃一顿,他请客。 “我请客。”简洁有力、振奋人心的短短一句话从大法师嘴里说出来也有了魔力,不知道从哪召唤出风尘仆仆的帕斯卡。 然而“吃完饭开总结会”和宝琳娜的怒目而视又让罗夏的师兄还没吃上就神奇地消失了。 文中关于材料专业的相关论述只是夸张调侃,文中人物的心理活动不代表作者本人观点,材料科学是一门历史悠久、体系完备的学科,研究过程中绝对没有拿现有体系改改原料搅和搅和、烧一烧得到新物质,然后测测性质做做表征,还算过得去就能水论文的情况! 感谢书友们追读! 104 记一次总结会 会议室里,壁炉已经烧好,开门暖烘烘的热气扑面而来。 角落的一张沙发里有一只帕斯卡窝着,快要睡着的样子。如果是往常,宝琳娜应该拎着他坐到会议桌前,但是这次她无视了沙发里的小伙径直走过去。 总结会开始,一开始先是分析采集到的各项数据,然后描点作图。 “看样子这个系列的构型还是不理想。”卡诺大师审视一番最终得出结论:“有点意思,但不多。” “是继续做穿透还是进行下一组?”宝琳娜说的“穿透”,就是不断调整单一构型的法阵,提高目的坐标高度和输入功率,也就是下午研究小组正在干的事情。 “继续穿透把,这个嬗变尘的喷发量还是可观的,至少说明该构型的传送通道比较稳定。”卡诺敲定了接下来的任务:“毕竟我们现在输入源也解决了,这是罗夏法师的功劳。” 说到自己,罗夏也要说几句,现在局限于下午实验结果的分析讨论结束,他要提出一个发散性的问题:“嬗变尘内有很多能量?” “不但多,而且杂乱、狂暴。所以有学者称其为神国碎片不无道理,里面有浓缩的以太,偶尔还会有其他具现化的能量,一般我们会在神术里看到。” “这部分能量能不能利用起来?”罗夏觉得既然嬗变尘喷发可以通过水晶保护罩罩住,那么就是比较可控的,仅仅对冲抵消掉是浪费。 “目前来看,风险比较大,水晶罩子也是我们临时的举措,需要老夫不断维护,还有就是只有短暂地喷发,波动性大。” 卡诺思考了一下:“但确实是个应用方向,至少让我们的阶段性成果可以转化成有点用的玩意,更好忽悠那些老家伙掏钱.我先记一下,等这学期研究室招到新人了咱们可以抽空做做看。”说完他在小本本上写下了罗夏的想法。 按惯例研究团队应该每年都补充新牛马,可现在正值行会的商社扩张期,提供了大量就业岗位,资深学徒和低阶法师们都忙得脱不开身。 以及很重要的一点,帕斯卡一直没毕业对卡诺的招生工作起到了极坏的负面影响,使得很多可以随教授贴身学习的高年级学徒绕着卡诺走。 好在大师始终是“你们不来老夫这学习是你们的损失”如此态度,从没因此说过帕斯卡什么话。 到底有没有其他隐情,比如帕斯卡是卡诺的私生子,还有什么他是卡诺爱而不得之人的儿子,在一场遗憾而凄美的爱情故事结尾被托付给了卡诺.以上种种流言,刚来塔里的罗夏也不懂真假。 罗夏还有一个想法,来源于德律雅茨的操作:“我们能不能通过某种手段先进入原典层,再从象征界进入星界?不是说象征界和星界具有一一映射吗?” 卡诺没好气地回复:“那都有办法达到原典层了还去星界干什么?罗夏小朋友,你说得轻巧,知道进入原典层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罗夏还真去过,所以挺想知道的。 “虽然不知道沉默时代后是什么情况,但在诸神世代,只有神灵才能抵达象征界!就算凡人走狗屎运上升到那,没有真神罩着,马上就会被诸神的本相冲击,灵魂连渣都不剩!所以罗夏,伱说的路径可以实现,就是有个小前提——” 卡诺捏手指比划了一下小前提:“只需要先成神就好。” 老师,其实现在那儿很空旷的.罗夏觉得说了也没用,点点头就闭嘴了。 卡诺看看自己的怀表:“今晚就到这吧,罗夏留一下,宝琳娜可以走了,帕斯卡过来。帕斯卡?” 帕斯卡不知道从哪找来一条羊毛毯子,在沙发里裹起来睡得正香。 “嗯宝?开完会了吗?”他一睁眼就是宝琳娜把手搭在自己肩膀上,应该是被摇醒的。 “过去。”说着帕斯卡就体验到失重的滋味,罗夏目睹了他被宝琳娜整个掀起、抛到会议桌上空。大法师一挥手,让帕斯卡最后安安稳稳落座在椅子上。 砰!会议室的门被关上。 “老师你看你看,她吃了火药似的!刚刚太可怕了!” “我们都是施法者,你应该用魔法去反制魔法,而不是找我报怨。”卡诺搓搓手:“炼金部那边,今天的进度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设备都到位了,随时可以投产。但是还有些小问题:经销商说现在产品线太单一,单价也太贵了,不一定好卖,订单可能会少于预期。还有就是原料价格也在涨,成本需要再降。” “那都是投产后的事情嘛。可以,帕斯卡你这次搞得不错。罗夏你和帕斯卡对调一下,明天帕斯卡到研究大楼来,罗夏你去药水工坊。” “我不去!”帕斯卡好像要跳起来一样:“您看宝琳娜现在的状态!我来了我俩都遭罪!” “傻子,你来了她就有消气的时候,恰恰是你在商社干得起劲宝琳娜才生闷气。”卡诺大师完全是过来人的派头教导帕斯卡: “说到底,你能通过考核成为正式法师一切就迎刃而解了。针对你这个老大难问题,老夫明天开始对你展开特训” 帕斯卡对大法师嘴里的“特训”又怕又期待:“不需要继续实验吗?” “炼金部的设备不是拆完了吗?明天让施工队把实验室也搬迁到大一点的地方,离动力机房近些。现在大楼空出了整整三层,其他研究组都摩拳擦掌呐,咱们要快点圈地盘下来.” 罗夏很想提醒卡诺大师,您作为首席教授这样以身作则不太好吧? 罗夏明天起的任务就是监督指导“精力药剂”的新生产工坊能顺利投产。 本来这是炼金部的盘子,但谁都鄙视炼金部、哪都需要炼金部的支持,所以在眼下这个大建热潮里,大量老哥出外勤去了,和他们关系好的卡诺小组就被邀请来赚赚外快。 “整个厂还是要保密的,所以圈出了个围墙在里面捣鼓。”前负责人帕斯卡交接工作: “你按这个地图找,进门就说是魔法行会兼繁星之塔的代表,卡诺大师派来的。我之前说的那两个问题,师弟你可以提提建议,但可别乱签字哈,签字是要负责的。” 帕斯卡又说了些注意事项,在罗夏眼里他还真把药剂工坊当自己的事业了。 “了解,了解。”师兄你人还怪好嘞。 105 穿越后仍免不了进厂 天坑的尽头.是进厂。 即便罗夏穿越到异世界成为施法者了也逃不掉进厂的命运。 不过都是进厂,以“助理运行工程师”身份在厂,意味着倒班倒得天昏地暗、爬上几十米高的精馏塔在平台上瑟瑟发抖、拧阀门没拧紧跑冒滴漏扣钱/安全条例没全部背下来扣钱/上下楼梯没扶扶手扣钱 而现在,中级法师罗夏是以“魔法行会、繁星之塔监督管理专员”的身份进驻即将投产的炼金部产学研合作项目——“赫丘利”炼金药剂工坊。 赫丘利,象征着力量、勇敢坚毅的半人半神英雄,暗示喝了“精力药水”你也可以成为他。 “欢迎欢迎,您就是繁星之塔的新代表吗?”负责迎接的经理早早在工厂门口等候。 罗夏从马车上下来就看到这位头发抹着油往后梳的矮胖男人,他穿着鲜艳的橙红外套,领口的翻花比国王晚宴的宾客还要浮夸,而内里的夹克因为凸出的肚皮绷得紧紧的。 而他身后还跟着两人,一个文弱应该是秘书,一个健壮凶狠则当是保镖。 一下车,冬季的微风吹来还有点冷,罗夏观察工厂出于保密需要是用红砖墙围起来的,上面还有尖头朝上的锈钉,工厂里面应该没有风会好许多。 罗夏看了看经理,经理也在打量他,这位法师没有蓄须也没有秃顶,甚至比前几天的糊涂蛋学徒还要年轻。他穿着镶嵌紫边的法师袍,里面的衣服则非常朴素,颜色既不花哨面料也不是当下时兴的灯芯绒。 和自己儿子差不多大的中阶法师!这是个怎样的家伙?高傲的天才? “罗夏,卡诺大师的学生,代表行会和繁星之塔而来。”罗夏礼貌地伸出手。 经理赶紧握住:“皮埃尔·纽辛根,合资人代表,也是现在工坊的负责人。幸会幸会!您真是年轻得不像话,斯诺法师和帕斯卡先生都向我提起过您,瓦卢瓦纳近年来最年轻的中级法师!虽然久仰大名,我还是忍不住为亲眼见到您这位青年才俊惊讶。” 不是能不能松开手放我进去,不觉得岸边的风很冷吗?工厂需要水力自然也是沿河而建,罗夏觉得马屁时间里让自己的脸都要吹僵了。 他挤出笑容:“过誉了纽辛根先生,我们进去吧。” “好,好。叫我皮埃尔就行,请随我来。有您莅临指导,我们的工坊蓬荜生辉,我们的事业一定能顺利开展。”不动声色.虽然罗夏回报以微笑,但皮埃尔先生老道的锐眼能看出对方是皮笑肉不笑,自己的马屁完全没让他有一丝波澜,不愧是最年轻的中级法师,完全没有少年心性。 如果因为这个死胖子感冒了能不能算工伤?经理不知道罗夏此时考虑的是圣王国有没有类似帝国的《受雇者保险法》。 一进门就是仓储区,大帐篷下有拖车和班车,隔壁就是大马厩,装车和卸车都非常方便。 再往里走一点就是半露天的生产间,三层楼高的铸铁拱顶支架被防水帆布蒙着,为下面的浓缩釜、搅拌锅遮风挡雨。地面的颜色和外面的土质一样,但是坚实平整得多,罗夏严重怀疑是【塑土术】的杰作。 同期开工的厂子往往还是罗夏在天空港的观景窗所见的状态,还在热火朝天的建设期,只要是如“赫丘利”炼金药剂工坊一样接近投产的,基本可以肯定是魔法行会的资产。 有魔法,就是了不起。 建设快人一步、渠道畅销大陆、在圣王国和伊斯塔尼还有税率优惠,这就是魔法行会的商社巨大优势,所以皮埃尔先生,拿着积蓄千方百计通过一位学徒搭上了炼金部的线,作为总经理对罗夏法师百般逢迎也毫无怨言、十分乐意。 “这里是我们的精炼工段,原来的设备已经安装好了,快的话今天下午就能试运行,新的设备还没完全到位。”皮埃尔向罗夏介绍 昨天才部署完成的产线并没有投产,此时有三三两两的工人在厂里打塔洛奇,他们是产线还在研究大楼里的时候就在的熟练工,等新雇员到了后就能成为工头了。 “能讲讲提炼工艺吗?”罗夏这一世没有成为炼金部老哥,但他之前懂啊,可懂了! “这这.这是我侄子,让他介绍吧。”皮埃尔经理只管销售和管理,对这些是一概不知,毕竟技术都是炼金部的。倒是侄子感兴趣,干事情的时候从老哥们那了解了一些。 皮埃尔经理身后的文弱青年站了出来为罗夏介绍。 “紫药水的主要原料是牛胆草的汁液,榨取后先经过过滤。”他指着棚子远端的机器,大概是铁架,从上口进料,经过一片一片的铁板后从下口出料。联系片状结构上的螺杆,罗夏猜测应该是某种板框压滤器。 “过滤的汁液在一号釜浓缩,一锅去除三分之一的体积后放凉,然后倒入下一个釜和锦葵果煮出来的水混合,颜色就变成紫色了。剩下的工序就是静置让它澄清,取上层的清液装瓶。” 他顺带还问了问浓缩釜的温度等参数,这位大侄子都能答上来。罗夏点点头,这小伙子是干这行的料:“请问你的名字是?” “安托万,我叫安托万·纽辛根。”小伙回答问题有一种被考教的感觉,这位法师第一天来第一次见这些设备却好像很熟悉,完全是内行人的水准,难道叔叔的情报有误,罗夏法师其实是炼金部的人? “感谢你的介绍,能带我去原料处理的车间吗?” “好的,预处理和灌装车间都是全封闭的厂房,随我来。”车间是两层楼的红砖房,单是一层的高度就顶得了居住房的两层。 怎么感觉罗夏法师很欣赏那小子。皮埃尔已经变成走在两位年轻人后面的跟班,他盘算着,可惜安托万的年纪太大,成为魔法学徒已经晚了 牛胆草,还被古早人类称呼为“神的/gao/wan/”,很早就被发现有提高精力、甚至催情的功效,是这个世界炼金术士们锅子里的常客。 炼金部的秘方之一,就在于成熟期前他们用掺有灵性物质的炼金水浇灌这些植物,使得草荚和茎秆格外肥大,在绿里爆出深紫色的纹路。 作为下午试运行的准备,这时正有一组工人在榨汁,他们像前世罗夏见过的榨菜籽油一样,用纱布把挑拣干净的草包好,一包一包放在槽里,其间用木板隔着垒起来。 不过压榨的时候用上了水力,粗大丝杆连着外头的水轮,在工头的指挥下压榨开始了,随着叫人牙酸的声音响起,浑浊的棕绿色汁液从导流槽里流了出来。 空气中弥漫着青草和泥土的气味,以及难以言说的一股味。 榨汁结束,罗夏要来压滤后的饼子。他掰开渣滓,汁水确实干了,但是渣滓里的气味还很浓烈:“好像还有很多成分留在渣料里了。” “是啊,这牛胆草越来越贵了,我们希望原料的提取率能再高一点。” 卡诺让我来真是便宜伱们了,外勤劳务费得加钱啊!已经有想法的罗夏不自禁搓了搓手。 感谢书友“20180417145547941”“表情丰富的扑克脸”“雾骇zjl”“刘锦1995”“雪海神锋”“夜光照在屁屁上”“q21q21”的月票支持!感谢“不甘之心”“日月源澈”“贫道苦力”“缺品者”“皮皮掠鲸壶”“seers”“哇来晚了连名字都没有了”等书友的推荐票鼓励!感谢大家追读! 106 Mr.Rorschach 阳光洒在办公楼里,三楼的实验室中摆满了瓶瓶罐罐和奇形怪状的玻璃仪器,光线在其中穿透、折射和散射。 皮埃尔·纽辛根先生和其他合伙人都对炼金部言听计从,当老哥们丢出图纸后严格按图施工,还跑遍了瓦卢瓦纳城把炼金部要求的实验器材配齐。 堪称瓦卢瓦纳最美商业伙伴。 “酒精准备好了吗?还有甘油。” “有的,从炼金部指定厂家进的货。” 罗夏进入实验室后直接打发走皮埃尔和他的大块头保镖。他需要一个助手,显然不在那两人中诞生。 安托万就挺合适的,他机敏、对这行感兴趣,还有个有钱的叔叔,很好,就算带他入坑罗夏也不会有负担。 安托万看到叔叔临走前冲自己竖了个大拇指。 现在罗夏和安托万桌前摆着两种主要原料,牛胆草和锦葵果。前者罗夏已经见过,它最引人瞩目的就是叶片下特化的叶枕,它像一个垂下的囊袋,分布着血管一样的紫色纹路。据说纹路越多、颜色越深品质越好。 锦葵果则有两拨:一部分是完整未处理的生果,巨大的绿色果荚五个一簇放射性排列,剥开才能看到需要的种子部分。另一半是晒干脱水的巨大种子,表皮是紫红色的。 现有的工艺也是炼金部老哥们反复敲定下来的,所以温度和提取方法都很有参考价值。 “第一个釜的加热温度是多少?”罗夏询问。 “炼金部的工艺手册上写着110度,但实际上工人们烧炭都没那么严格,维持在100度到130度之间。” 由此罗夏能知道,至少有效成分不会在130度以内发生大量分解或反应变质。 两种植物的有效成分罗夏大抵能猜个种类。他把精力药剂的成品对着阳光观察,轻轻晃动是微微挂壁的紫色浊液。 牛胆草直接榨取、成品粘稠,应该是有大量脂类。而锦葵果晒干后的工序是加水蒸煮浓缩,说明它的有效成分能溶于水,又能提振精力,无非是苷、生物碱或有机酸(盐)这几种。 “师傅们说,如果锦葵果煮出来的汁浓缩不到位或往牛胆草汁里一次性加多了,整锅产品就会变得特别浑,严重的时候还会分层,那批次的产品就废了。” “因为一个是油相,一个是水相。”罗夏猜想两种植物里应该还有微量的表面活性物质,可以充当乳化剂。原本水和高级脂肪酸不互溶,活性剂就像“媒婆”把它们强行配在一起,如果“媒婆”数量不够、忙不过来就会出现浑浊和分相。 若和以前一样只是炼金部老哥们自用、魔法行会内部消化,管它清还浊,吨吨吨喝就完事了,但是现在要作为商品,在罗夏眼里它是不合格的,浊液很容易就和污水脏水联系起来,清澈均一的药液才容易被顾客接受。 【分解术】下去,牛胆草的囊袋居然没有完全按罗夏的心意破碎,看来除了一般的化学物质,这草里确实有魔力活化的成分。 既然如此就是助手发挥作用的时候:“安托万你去把牛胆草切碎,我来搭建器材。” 手头的玻璃仪器和前世的不太一样,罗夏能用来蒸馏的只有鹅颈瓶,也没有冷凝管。好在加热的温度不高、鹅颈足够长,罗夏在鹅颈上缠绕毛巾,不断向毛巾浇水也能凑合。 酒精是个好东西,作为低级醇,它可谓是最容易得到的交际花,既可以与水任意比例互溶,又能溶解很多有机物。不过对于牛胆草提取物,罗夏不打算一开始就直接用酒精浸泡和加热。 “切好了,这个大小合适吗?”安托万完成了罗夏交代的任务,手上沾满了棕绿色的浆液。 “可以,谢了。”罗夏用法师之手接过这坨原料,从大口塞进鹅颈瓶中,然后加入能完全没过碎块的水。 “加水?”安托万记得榨汁过滤后是要浓缩蒸发水分的,不知道为什么罗夏要反其道为之。 “是的,加水,然后让水与植物中的油相一起沸腾。”罗夏判断植物中的应该是轻质油,浓缩的温度和水沸腾温度接近,可以尝试水蒸气蒸馏法。由于水和挥发组分共沸时各有分压,只要总压能达到大气压就会沸腾,就可以在低于两者沸点的情况下共同蒸出,对有机油而言相当于减压蒸馏。 “你来控制火源,温度先控制在90度,如果蒸出量较少再升温。”罗夏把温度计插在油浴锅里,既然加热温度在一百度上下,那么用甘油就行。 慢慢的鹅颈接收端的锥形瓶中出现了水和绿色的油,量多了以后它们就分层出来,比直接压榨出棕绿色的浆液清澈纯净得多。 另一边锦葵果的提取就是把干果揉碎,用酒精反复浸提、蒸发浓缩,得到棕红色的浸膏。这样做也是罗夏根据经验判断,考虑到它的有效成分可以集中在水相,那么这种方法得到的浸膏能保留苷、生物碱有机酸等。 要是有索氏提取器就好了.虽然已经得到浸膏,但如果能有酒精循环蒸提产率应该能更上一层楼。罗夏分出一部分浸膏,继续加热成褐色的粉末,然后小心烘烤这些粉末,用堵住的玻璃漏斗罩在上面。 这是个细致活,罗夏也不知道关键组分升华和分解的区间,只能慢慢升温尝试。他不断调整烘烤温度,和预想的一样,倒扣的漏斗内部慢慢生长出晶莹剔透的针状结晶。为了加速升华的成分冷凝,罗夏抓漏斗的手还施展着【寒冰之触】。 “太美丽了。”安托万也忍不住凑过来欣赏罗夏的杰作。 “去去去看着温度,别烧干了!”罗夏小心把结晶从漏斗上刮下来。 另一边牛胆草的提取物也与水共同蒸馏完毕,罗夏提取液分相。 安托万是摸到点门道的:“需要再蒸馏取出水分吗?” 可惜预判失败,罗夏只是向分出的绿油加入碾碎的干燥氯石灰粉末,当投入的粉末不再成团的时候就说明它完成了吸水的使命。简单过滤一番,含水量极低的提炼油就诞生了。 罗夏又分出一部分牛胆草的提炼油,加入酒精和少量食盐不断搅拌,再次分相。不过这次他保留的不是油而是取了含酒精的水相,加热浓缩一番得到黄绿色的清液。 现在的样品有牛胆草提炼油和浓缩提取液、锦葵果浸膏和结晶。 罗夏把它们两两混合,都得到了紫色药液,其中浓缩提取液和结晶的组合紫色最深、也最清澈透光。样品的量只能装在最小号的玻璃瓶中,罗夏把它捏起,在阳光下散发着迷人绚烂的晶莹紫光。 试验从上午开始一直到下午四点多,罗夏和安托万已经错过了午餐,但他们一点都不觉得饿,两人都盯着小小的“赫丘利之精华”,目不转睛。 “很美,美不胜收的紫色。” “它应当比炼金部的最好的货都要纯。”满意极了。 拒绝赌毒从你我做起!虽然玩了一个绝命毒师的梗,但请大家评论的时候不要误会了!罗夏做的这个东西没有成瘾性!没有!大家理解成加强版红牛、魔法加持下的氮泵吧。给追读的书友们磕头了:砰砰砰砰砰 107 有没有兴趣赞助极限运动? 正欣赏着“液态紫水晶”,罗夏突然想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安托万先生,这玩意没有成瘾性吧?” 安托万面对认真的罗夏有些猝不及防:“没没啊?炼金部的法师大人经常喝,搬迁期间断供了他们也没怎么样,我自己也喝过,味道.比正常的草药还要怪异,现在也并不想再喝。” 罗夏舒了一口气:“那好,我们再按之前的步骤炼制出更多的四号样品。” “如果.有成瘾性怎么办?”安托万忍不住问。 有,就不是这个价有当然就不能流入市场了!这是罗夏的底线:“那么,一滴样品也不能带出这间实验室。好了别想这个,我们顺便把锦葵果浸膏的升华温度敲定下来.” 罗夏最后尝了一小滴浓缩提取液,酸涩、微苦的滋味从舌尖扩散,脑袋轰地一下从喉咙冲到天灵盖。 和前世那些功能饮料要怀疑是真起效还是心理作用不同,这“精力药水”确实立竿见影,至少罗夏原本做几个小时试验有些疲惫,但一滴浓缩液就让他精神为之一振。 “带上四号样,去见你的叔叔吧。” 皮埃尔·纽辛根的总经理办公室十分低调,进去以后空间不大,目前也没有什么能体现个人特色的陈设。唯一叫人会多看两眼的是半开的衣柜,里面的衣服都是高饱和度的大红大紫果绿亮蓝,以及现在皮埃尔先生穿着的橙色外套。 “罗夏法师和他的助手!欢迎你们光临我的办公室。”皮埃尔放下手里的商报。现在办公室里没有别人,他亲自为来者倒上两杯茶。 “皮埃尔叔叔,给你看我们的成果!” “是罗夏法师的成果。”皮埃尔给了侄子一个眼神。 “皮埃尔先生,安托万确实帮了大忙,他很有炼金的天分。” 一瓶晶莹的紫色药水摆在了办公桌上,皮埃尔拿起细细观察:“美极了,先生们,我看不到一点杂质,流动性也很好。” 安托万兴奋地介绍他们尝试的过程,以及总结了整个工艺流程。但是听到这些的总经理却兴致缺缺,最后斟酌着和罗夏说:“罗夏法师。我承认您取得了了不起的成果,但是单论产率。” 他举起小杯:“我想并不高。” “有效成分的提取率提高了!大大提高!”安托万对质疑很不服气。 “好吧,假设我们为新工艺开辟一条新产线,然后设备要重新购买甚至设计。即便把这样的高端版本翻倍卖出去,也不如直接扩充一条原产线。” “是的,至少敞口的浓缩釜要改掉,以及需要新设计一些分离设备才能实现从实验室到工厂生产。”罗夏并不否认这些。 “所以从经济抱歉,从我这个惟利是图的商人角度来看,这份成果只能止步于实验室。即便很了不起,但它不是划算的买卖。”皮埃尔摇摇头,他面前是两个年轻人,否定他们的成果是非常需要委婉谨慎的。 “叔叔伱” 罗夏拦下这个愣头青:“皮埃尔先生,请给我原版产品。” 皮埃尔马上从自己的抽屉里取出一瓶——他当初就是用过才下定决心大力投资这个项目。 罗夏接过原品,倒了些在自己的茶水里,他搅和搅和,不出意料地得到了一杯浑浊的糟糕玩意,最后面上还有油滴聚集起来,而杯底还能看到一点絮凝的沉淀。 罗夏再往本来是给安托万喝的茶水里滴加四号样品,不需要搅拌,药液自然地扩散,最后得到均一稳定、依旧透明的清澈液体,只是染上了淡淡的烟紫色。 自诩惟利是图的总经理先生腾地从椅子上弹射起来,他拿过一清一浊的两杯产品,仔细地观察。 皮埃尔,你这个侄子做生意的眼光可能不咋地哟。这时候安托万还有些不明所以,不懂为什么简单的溶解能让自己的叔叔那么激动。 罗夏如同天上的使者向凡人皮埃尔一字一字宣告:“我们做出的药剂,可以和任意比例的水、酒互溶。” 没有夸张,这就是皮埃尔自建厂以来就一直在等待的福音,它意味着“勾兑!”皮埃尔直接叫了出来。 之前他向派驻的代表诉苦,说什么产品线单一、单价贵不好卖云云,就是希望能传达给炼金部,请大人们想办法改进,克服药剂和水不互溶的问题。 奈何那个小伙子天天和工人们打成一片,还施法来帮忙。皮埃尔承认有原代表拉着师傅们干活进度是快了不少,但是他关心的问题一直得不到解决。直到新代表,罗夏法师大人出现!在一天内就攻克了这个难题! 先生你太激动了,能不能别那么直白!罗夏轻咳一声:“我更愿意准确地描述为,可以面向不同目标客户、根据不同价格定位设置有梯度的配方浓度并调节对应口味和效果。” “对对对,您瞧我,当了半辈子商人还是沉不住气” “现在原品外售的单价是四里弗,一瓶和现在我手中的浓缩提取液效用相当。那么我们可以做至少三条产品线: 十里弗一瓶的浓缩药剂,按现在一瓶的量兑少一些水,要让顾客相信这是最浓缩的精华。 然后一瓶提取液兑入十瓶甚至十五瓶水,再加足量的糖,让它们在各个餐厅里按三里弗出售——恰好比最便宜的佐餐酒价格低一些。现在不是流行苏打水吗?我们还可以来点气泡,配合酸酸甜甜滋味,瓦卢瓦纳人会喜欢这个的。 最后我建议是和烈酒调配,继续用神话故事包装,以及弄出些合理的暗示,要出现在所有豪华府邸的酒柜里,让每一位达官贵人在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夜晚给自己倒上一杯热身。这条线的产品单价当然是越贵越好。” 还可以找愿意不靠船舶和魔法、肉身横渡伊斯塔尼亚海峡这类狠人赞助,在报纸上大肆报道宣传,主打一个“我出钱你出命”。不过这都是后面再考虑的事情,前提是先把产品搞起来。 皮埃尔紧紧握住罗夏的手,这次比在厂区门口热切得多:“罗夏法师,您不仅是魔法的天才,还是商业天才!您能在我的办公室而不是做我的对手是鄙人最幸运的事!” 虽然罗夏说的三条产品线皮埃尔一开始就是那么打算的,哦加苏打水的点子没想到,其他都是在总经理的计划之中。不过作为商人他坚信,拍马屁又不要钱,是促成买卖、和人交往中最惠而不贵的事情。 几天后,新一次的组会。 帕斯卡和宝丽娜都还没到,卡诺在看报,罗夏在画图,他们的桌上摆着一只玻璃瓶,淡紫色的液体里有小泡在不断升腾、破裂。 卡诺拿起饮料给自己倒了一杯,又倒了一杯给罗夏:“这饮料还怪好喝的,说是目前炼金部小范围特供,昨天斯诺给我拿了两瓶。” “哦。谢谢您。” 卡诺继续看报:“这个新商社怎么还在招商阶段就打出产品广告了?赫拉克勒斯?不会和赫丘利药剂工坊有关吧?” “哦。” “你一直在这画啥?” “新设备的图纸。”罗夏画的是设备装配图,浸提釜和乙醇再生塔已经画好,现在是设计有封头封住釜体、水力驱动搅拌装置的搅拌浓缩釜。 这些玩意连带之前的工艺,目前价值三倍劳务费,再加上新商社“赫拉克勒斯”饮品公司的两成原始股。 感谢书友“日月源澈”“月落巫啼”的打赏支持! 感谢书友“泓沐”“书友20170413225759617”“书友20230326221043464”“超级量子大磁炎”“不传滚”“linmu123”“上课上课”“月落巫啼”“dota2ggg”“书友20220822174910394”“冰原旅者”“痕ぁ批”“太昊至尊”“顾青云”“你的头有点绿”的月票支持! 感谢“bokklubb”“风叹息的低语”“缺品者”“月落巫啼”“日月源澈”等书友的推荐票鼓励! 108 邀请 组会按照流程,先是帕斯卡汇报自己这段时间做了什么,继而是罗夏和宝琳娜。 “原来就是紫药水配制的!我说怎么有种微妙的熟悉感。”罗夏说出来饮料的事情后卡诺恍然大悟。 在罗夏出外勤的这几天里,由于搬迁实验室,后续的实验并没有继续开展,宝琳娜分享了几篇魔法行会新刊印的论文集。 罗夏也由此得知还有不少和卡诺同样想法、试图探索星界的法师。这些论文的撰稿人主要来自风暴之塔和时之塔。仔细想想,两座都是位于伊斯塔尼的魔法塔。 “今年二月下旬有彗星群凌空,风暴之塔来函邀请我们繁星之塔,最佳观测点在阿特拉斯海上。我们要派人去吗?”宝琳娜拿出一份魔法行会转递的公函。 “我们小组人手不够,问问其他教授有什么想法吧。” “好的。” 错失一个去伊斯塔尼公费旅.学习的机会啊罗夏一听“彗星群”“风暴之塔”“阿特拉斯海”,马上想起卡洛琳老师现在应该就在那里。可惜罗夏也不可能和卡诺说自己去——作为帝国皇家魔法学院的毕业生,能读读星图就是他的极限了,观星什么的不可能和繁星之塔其他专业的法师比。 组会第二天,在本旬休息日前的最后一天,罗夏难得讨了个清闲。 图纸已经交给了纽辛根总经理,而实验室的搬迁一直是卡诺亲自和炼金部及施工队协调,总之罗夏没事干了。 他躺在宿舍床上关掉还在转圈圈的面板,起身整理《标准魔法阵几何解析》的笔记和精灵图腾学的笔记。前者与其说是教科书,更像是一本可以速查概念的工具书,而精灵图腾的记录则比较凌乱,梳理作者的逻辑就要费不小的功夫。 罗夏突然想到一个点子:“塔灵,今天有魔法阵相关的课程吗?” “罗夏法师您好,下午三点一刻至六点有‘法术与法阵’高级课,位于三层第十二宫。” “可以旁听吗?” “您作为教师可以自由旁听,请勿打扰课堂秩序.” 罗夏想了想,觉得还是要征求任课老师的意见:“下午的任课老师是谁?能代我转告旁听的申请吗?” “好的,罗夏法师向庞加莱法师发送旁听请求.无人应答罗夏法师,若庞加莱法师回复后我将第一时间通知您。” “多谢。” 然而整整一上午加一中午都没有得到许可回复,罗夏干脆早早地去教室等待,计划着在老师来的时候直接与他沟通。 总不能人到这了还赶我走吧?罗夏仔细想想,如果不穿法师袍而是向师兄借一下学徒的袍子自己应该很容易就融入其中,毕竟台下有的家伙比罗夏面相还老。 快到上课的时候,讲台下的学生已经坐满,罗夏还看到了帕斯卡,不过师兄打着哈欠没看到潜伏在后排的好师弟。 最后踩着铃声进来的是个罗夏的老熟人:“庞加莱教授有事,这节课由鄙人代课。”高年级学徒都上过他的课,就没有自我介绍的环节了。 旁听的罗夏也不需要代课教授自我介绍。怎么是卡诺教授?原来庞加莱法师出去了,怪不得塔灵一直没给我回复塔灵是不知道代课老师是谁吗?罗夏对这个魔法智能的智障程度有了新体验。 卡诺也看到了坐在后排的罗夏,眉毛一挑,什么都没说开始讲课。 卡诺在台上讲得眉飞色舞,演示板上是被拆解、标注的传送法阵。 “.所以回归到我们这门课的名字,如何把法术和法阵建立联系是每一个施法者都应该掌握的基本素养。但是你们不要认为这里的联系很简单,就像单纯的文字之于语言。” 卡诺当然不会完全按照别人的教案讲课,同样是法阵领域深耕多年的大师,他的研究项目就是基于魔法阵进行的。今天他适当地发散,想给诸位学徒和一个中级法师一点启发: “这项魔法、几何和炼金结合的艺术发展至今,有三个重要课题:第一,如何突破现有法阵形式的局限,不再拘泥于平面和在整体轮廓上的简单几何图形; 第二,已知有的法阵可以获得超越法术的魔法效果,能否反过来转化成不依赖绘制魔法回路的法术来实现? 第三,不同人,甚至同一位施法者多次施展一个法术,法术的效果可能都会有一定的区别,法阵能否精准地记录到法术的特异化?换句话说,法术的任意效果是否都能被魔法阵完美地复现出来? 最后两个问题总结起来就是‘法术-法阵完现假说’,是目前还不能完全印证的假说,也说明当前魔法阵的设计技术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希望有一天在座的各位中有能解决这些命题的大师出现。好了,下课。” 听到这句话,坐在前排的一个家伙脱口而出:“老师,还没到下课时间。”此言一出,这位好学的同学就在其他人的精神层面被生吞活剥、千刀万剐了无数次。 “让你们早点去食堂还不好吗?真的是.滚滚滚!” 卡诺赶走了所有学徒,除了罗夏和刚睡醒的帕斯卡。 “你对魔法阵这么有兴趣?” “在飞艇上看到了拓扑法阵,挺有意思的,最近在补习法阵的知识。” “不错,那就是我说的第一个重大命题的突破。不过我觉得伱如果感兴趣,应该深入研究第二、第三个问题,它们更接近魔法的本质,你是有晋升大法师前途的,需要对这方面建立充分的认识。” 罗夏又和卡诺聊了几句,离开了教室。 帕斯卡完全清醒了,他从袍子里摸出一张信函,里面是印刷精美的邀请函:“教授你的邮箱上午来函,宝琳娜让我带给您。” “票?”里面除了邀请信还有三张剧院的门票,卡诺看了看后说:“明晚有一场王室剧院的慈善演出,你叫上宝琳娜,一起跟我去吧。” “我?小小学徒哪能抛头露面?您还是叫罗夏去吧。” “你这家伙不是想去商社混吗?现在多和这些衣冠禽兽打打交道,才好看清这群满面流油之人的面孔!”卡诺敲了敲帕斯卡的后脑勺。 其实还有一个理由,票是演出的赞助商之一,莎蕾安娜矿业公司发来的,因此卡诺是不会让罗夏出席的。所谓的金矿卡诺一直持怀疑态度,罗夏作为去次级位面的当事人不能再和这家公司扯上联系。 另一边,罗夏从收发室取到了一封来信,一场慈善歌剧演出在王室大剧院举行,赫拉克勒斯饮品公司是赞助商之一,诚挚邀请大股东罗夏中级法师前来观看。 同时夹带着一张印刷精美的入场券。 109 序曲与开幕 起先皮埃尔·纽辛根是有些懊恼的,随着新公司的筹措和产品的铺开,他现在手头的资金不宽裕,没办法为慈善演出赞助太多钱,致命的后果是分到的票就不多了。 好在经过打听,罗夏法师和斯诺法师都是孑然一身,叫皮埃尔长舒了一口气。 在牵头商社莎蕾安娜矿业的面前,纽辛根的两家公司就是小虾米,前者也理所当然占据了最好的位置。不过好在皮埃尔先生的目的达到了,这场演出其间的酒水全部由赫拉克勒斯商社提供。 慈善演出是个极好的名头,繁星之塔的首席教授、圣米勒大教堂的主教以及国王的代表都将出席。纽辛根指望着掌握这个国家的诸公能品尝到绝妙的紫色饮品,然后它们就能顺理成章地在高级餐厅、最高档的货架和这些人的府邸中出现。 而矿业公司的总经理瓦朗是不会计较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内克尔先生把这个重大的场合完全交给自己,也有许多先生的手下不服气。他一定要处处做到最好,来证明自己,证明内克尔先生把王国第一商社交给一个落魄贵族出身的年轻人是多么慧眼识珠。 咳咳 “大人,您还好吗?”瓦朗的秘书赶紧上前递上崭新的绒布手绢,上面已经沾好了镇咳的草药粉末。 瓦朗接过深吸一口,顿时压制住了胸口的冲动,转为一种说不清的疼。自落水以来瓦朗就染上了这个毛病,即便是修道院的教士为他施祭礼也没有解决,只有不时地摄入药物。 调整好状态后,瓦朗认真地提醒秘书:“在其他人面前,叫我先生或经理。”瓦朗要在登场前抚平每一处褶皱,就像这称谓不能混乱,即便他即将恢复并继承父亲被剥夺的爵位。 他的手伸向上衣内兜,那块驴皮还在,只不过现在小得不用卷就能塞进口袋里。 那是他最大的不安,和面对死亡的惶恐面前,眼下这点小紧张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可以,这身行头不赖。” 卡诺打量一下眼前的一对小年轻:男方把头发打理了一通,穿上订制的正装后比平常精神得多;而女方则不太适应礼服,死死抓住兔毛披肩不想过分地暴露,她把高马尾放下来后气质为之一变,不过在本人坚持下只是略施粉黛,没给自己脸上、脖颈扑满铅白粉。 卡诺本人穿着法师袍,可惜三人中有一个没有,为了照顾帕斯卡的颜面宝琳娜作为他的女伴一起穿了正装礼服。 侍者把三人引导至最中心最大的包厢,瓦朗已经在那等候多时:“尊敬的莱昂纳尔·卡诺大师!我们又见面了!这两位是” 由于帕斯卡和宝琳娜气质变化太大,瓦朗一时没想起自己的救命恩人.之二。 “我的学生,宝琳娜、帕斯卡。” “二位法师真是气质夺目。”瓦朗有些失望,在他的盘算里卡诺至少应该把罗夏带来,这样就可以牵出早就埋伏好的记者,再炒一炒次级位面的话题以提振快涨不动的股票。 有个不是很受欢迎的人直接替瓦朗问出那个问题:“你最宝贝的那个小子呢?”包厢里的迪普莱西两边和旁边的旁边位子都空着,位子的三个主人——圣米勒教堂的司铎、宫廷卫士长及其夫人正站在一边喝着紫色美酒聊得火热。 “虽然我对学生从不偏心,不过还是能猜到主教您说的是谁。罗夏法师今晚有事,很遗憾错过这次演出.” 卡诺的话音未落,走廊隔着门就传来皮埃尔·纽辛根中气十足的宏音:“罗夏法师,您终于来了!这是我的夫人泰尔斐娜,斯诺法师已经在包厢里了,随我来” 很有精神,和他卖的产品相得益彰。 红衣主教大人嘴角上扬了几毫米:“卡诺先生没说错,这下我们都知道罗夏先生确实是有事不能陪同他的老师。” 罗夏不想穿什么符合圣王国礼仪和流行的定制礼服,现在花不花钱是次要的,他现在没有、以后应该也不会雇佣仆人,或用法师之手给自己穿繁琐的一套套玩意。这些华美的服装、每一处装饰都有讲究,当你穿了就是加入进等级制的游戏里接受考量和去考量、鄙视别人。于少年而言,一身法师袍子就足以。 不过如今罗夏也不是差钱的主了,他购置了一套新的法袍,和在帝国低调的黑色基调为主、紫色镶边不同,此时他的袍子就是全紫色的丝绒,内里是白色双排扣燕尾服且没有领巾。 “你个法师却穿出了教士的感觉,而那些教士们却越来越有贵族的派头了。除了我们的主教大人。”斯诺见到罗夏穿得简单,开了个玩笑。 伱穿出了无套裤汉的邋遢.罗夏也坐下:“那些神职人员大多本就出身非凡。” “也是。” 每人位子的侧边有一张小桌台,摆着圣卡修斯山的矿泉水、淡紫色的气泡水和酒,如果有需要侍者还会拿来冰桶,虽然现在这天气还冻着。除了饮品,还有一枚观剧用的望远镜轻放在绒布上。 眼镜是金丝箍的,观剧人看不清可以握住单侧的长柄把它架在眼前。 罗夏刚想拿起,脑内突然传来卡诺的声音:“你怎么来了?” 没想到卡诺在这附近还用【传讯术】,罗夏喝口饮料压压惊:“老师?我受到纽辛根先生的邀请,哦就是赫利丘精力药水厂的总经理.” “呵,那你比帕斯卡干得好听着,我、帕斯卡和宝琳娜在隔壁最大的包厢。我们是被莎蕾安娜矿业邀请的,如果有记者什么的千万别露面,还有绕着它的总经理瓦朗走。你还记得那小子吧?” “记得。”不但记得,我还救过他一命呢! “那就好” “原来你们一直就笃定了次级位面的金矿不会有产出,不然为什么不愿让当事人和公司扯上关系?”又一个声音又一次加入。 为什么说两个又? “你够了迪普莱西!上次是我们理亏,这次可是你失礼!” “只能怪你们的【传讯术】功夫不到家”其实卡诺已经有所防备,奈何罗夏这头【传讯术】的功底做不到卡诺一般,虽然在罗夏一边的斯诺完全没有察觉。嗯,主要是宰相大人功力高强。 “老夫就不信了!” 呲—— 杂讯刺了一下罗夏的脑仁。“怎么了?”斯诺终于有所察觉。 “我说现在大法师和大主教在隔壁斗法你信吗?”罗夏能感受出左手边以太在微妙地剧烈波动,被两股意志主导着。这两人似乎在进行魔法和神术层面的“掰手腕”。 “别闹了,戏剧马上就要开场了,你有没有听说过?时下大热的一部,原本是一票难求.” 包厢和台下掌声响起,随后在黑暗中序曲奏响,管乐与弦乐交鸣。 聚灯光亮起,在序曲渐熄时帷幕被拉开。 感谢书友“星汉旅者”“非记忆性打击”“jzllp”“夜光照在屁屁上”“张檩”的月票支持! 感谢“天下有只熊”“封剑诀”“吹散的云”“小肥bee”“张檩”等书友的推荐票支持! 抱歉下午有事情更新晚了┗(t﹏t)┛ 110 戏里戏外 第一幕开场,舞台上抱着木箱和木桶的工人们来回走动,结合布景中的大海与锚定收帆的航船、仿佛能听到海涛浪涌和海鸟鸣叫的配乐,观众们得知这是一个发生在渔港的故事。 远洋归来的冒险家、商人埃德蒙满载着财富和珍奇抵达他的家乡,志得意满,演员尽可能挺阔他的胸膛歌唱: “故乡啊,我回来了!你的海浪温柔依旧,阳光又如此灿烂。看,我带回了海外的财富与宝藏,这是我对你的爱,对你的承诺!” 得到了码头所有人的欢迎,搬运工们为埃德蒙卸货,同时歌唱:“尊敬的冒险家埃德蒙!伱的勇敢为这座海港带来财富!” 一位渔家少女登场,她的头发扎起,一看就是常常干活的模样。不过海风和劳力没有让少女的美色折损分毫,她每走一步就呼唤着一个人的名字。 “埃德蒙,埃德蒙!你终于归来!你的承诺叫我安心,可每每升起的浪花和肆虐的风暴多么叫我害怕,不论贫与富,只求你留在我的身边!” 从码头上工人的合唱中观众得知,美丽的渔家少女是幸运儿埃德蒙的未婚妻。 “凯瑟琳,吾爱!我留下,我留下!海洋是我的激情与梦想,现在已经实现,如果说我还有什么渴望,就是现在与你相拥,直到永远!” 两人拥抱、旋转,音乐在这时推向了最高潮的章节,舞台上的所有人开始跳舞,应该是芭蕾。 不是,怎么像宝莱坞出品,一言不合就跳舞.罗夏毕竟是帝国来的土老帽,在前世也是乐盲。 事实上圣王国的歌剧传入自南岸诸邦,同时为了与发源地作区分,加入了大量的芭蕾舞蹈。烈日王查理十四曾是票友,不但投资建设了这所剧院,还经常登台大跳特跳。 舞台在歌舞中暗淡下来,所有人踏着轻快的舞步退场,一束光和一个穿着华贵的男人登场,羊毛的假发告诉观众他是此地的贵族。 只有自上而下的灯照在他的身上,让其人显得格外阴险,他挥舞着沉重的金手杖用歌声自白: “哦,我拥有这座海港!但我永远不能满足,金钱使我饥饿,那幸运的小子使我嫉妒!” 然后是教士登场,一个富态的老者扮相,他的身上没有特别的标志指明是哪位神灵的忠仆,但这是圣王国,一切不言自明。 “神父,我向主忏悔!向您征求意见,埃德蒙,海的宠儿带来了财富,叫我嫉妒又流涎,请为我指明道路,启示我!” “主的光辉不会照耀贪婪之人!但为了消灭这份欲望、维护这里的秩序,大人您需要行动!” 罗夏没想到神父居然不是正面形象,他向贵族出了个主意,暗示咬定埃德蒙的钱财货物是走私所得,就能巧取豪夺过来,而两人约定五五分成。 歌剧的第一章节在两个反派的笑声中落幕。 “他们怎敢!”迪普莱西右手边的司铎把酒杯砸在小桌上,左手边的王宫卫士长也面有愠色。 红衣主教招来侍者:“这部剧演出多久了?” “今天是第七天,隔日表演一次,大人。” “就是说前三场已经是公开贩票的。上座和反响怎么样?” “都很好,大人。金钱和爱情,战胜.不义之人,现在的观众就爱看这个。”侍者突然发现,面对眼前的四位需要改变一下描述反派的措辞。 “多谢回答,你下去吧。” “王宫一直为剧院投钱!他们是不是忘了这是皇室大剧院,居然在这座高雅的殿堂表演迎合下等人的剧目!”卫士长愤懑不平。 迪普莱西没有什么激动之情:“编剧、自诩作家的人.向来跪着向我们挥拳。这也是圣王国和陛下需要的装饰,以体现君主的宽宏仁厚。”说完他与司铎密谈了几句。 “俗务繁忙,告退。接下来烦请司铎大人作我的代表。”帝国的宰相大人用手杖把自己撑起,一瘸一拐地离开了包厢。即便现在内克尔成为王宫里摆弄风云的人物,但王国的依旧少不了红衣主教的勉力维持。 第二幕里埃德蒙先生已经下了大狱,他在石头堆砌的牢房里用咏叹调诉说自己回到家乡后的悲惨遭遇。 歌声还引来了贵族和他的狗腿子狱卒,在一声令下后狱卒们继续对埃德蒙拳打脚踢。男主人公遭受的折磨叫台下观众义愤填膺,当埃德蒙面对逼供坚持自己的清白时大家又为他喝彩和落泪。 不过包厢里的贵客们反应就要复杂得多。 这剧情.感觉有点熟悉又有点不一样,可别冒出来个老爷爷.罗夏刚这样想着,一看就很有智慧的白胡子老头登场。 噗.咳咳罗夏被饮料呛到了。 不过出现在舞台上的不是罗夏以为的好狱友,白胡子老爷爷居然是流浪的智者和法师,他洞悉一切,同时可怜埃德蒙的遭遇,尝试教导他脱身的魔法。 卡诺全程看下来,表情十分戏谑。他当然看到了包厢另一侧卫士长和司铎的反应,询问瓦朗:“你小子怎么叫剧院演这一出。” 总经理捂着手绢,又放下沾着药粉的绢布抿一口酒,他发现这酒能让自己感觉好多了:“是内克尔大人拍板的,我无权变更。不过法师的戏份是在大人的建议下添加的。” “嚯。”这是财务大臣存心恶心主教和卫士长?卡诺看戏里戏外更起劲了。 男主人公这边在学习脱身之法,女主人公也没闲着,她找到自己的哥哥——渔家出身却刻苦读书,最后成为正直、为穷苦人辩护的大律师。 在从魔法师口中得知未婚夫的近况后,又是凯瑟琳的一段咏叹,但随即唱腔转向激昂和坚定,她与哥哥一起去搜集贵族、神父诬陷埃德蒙的证据。 第二幕在高潮中落幕。 幕间灯光大放,现在是中场休息的时间。包厢里侍者端来四层高的甜点,添置酒水。如果客人有需要还可以提供一些简单的咸食。 包厢和舞台下的观众们没有那么好的待遇,但还是有侍者挨个分发一小杯淡紫色的气泡水,还有很多人趁着这个时候去解决个人卫生问题。 罗夏第一次来大剧院内部,举着观剧眼镜乱看。他环顾了整个剧场,对巨大的水晶灯啧啧称奇:那么多破片,掉下来后应该能杀伤不少。 罗夏看着看着,突然在剧场右侧面的包厢看到一个突兀的光点。 什么东西反光?不对,罗夏凝神透过镜片望去,光点变成一片光晕——那是魔法的灵光。还有法师在场?还是别的什么人? 他赶忙用【传讯术】通知隔壁的卡诺。 111 台上台下 罗夏通知完卡诺后,第一时间离开包厢。此时他和卡诺在三楼,而目标包厢在二楼。 他有一个顾虑。意外出现的疑似法师固然可疑,但是还有一个可能性,要是枭哥或隼哥就尴尬了。 穿过走廊,拐弯,下楼,再走一段走廊.不断用【奥术视觉】也同时不断接近后,罗夏看到一个静止不动的站立人形。此时他的手头已经凝聚了一团火球,随时能以射线的形式刺出去。 这是?不论法师还是配备魔法炼金道具的特殊人员,都不可能全身都闪着魔法灵光,甚至能勾勒出整个人形。 而且显然之前只有光点和朦胧的一片,现在灵光加强了。 至此罗夏放慢了脚步,等到了卡诺的到来。 到可疑的包厢前,卡诺抬手,罗夏感觉身体一股暖流,可能是什么加护吧,他向大法师看去,卡诺点头回应,示意可以开门了。罗夏一步步走到门口,按动了门把手。 被锁上了? 罗夏的手上直接施法,在【分解术】的作用下门锁变成一块块的。 他转身一脚踹开,哐当门开之后,见到一位面朝舞台、扶着包厢栏杆的男子。对方感应到来者,身体未动的同时缓缓转动自己的头颅,露出完全腐败、灰绿色脓液遍布的面孔。 “救救救”灵光越来越亮,突然头颅裂开。被害人的面门是被藤蔓涨破的,但这植物如同毒蛇一般直直向罗夏刺来。 一道红光掠过,罗夏准备好的热射线将藤蔓斩成了好几段,同时把破碎的头部从脑袋上分离。 “有毒雾!”罗夏从藤蔓出现的那一刻就意识到了可能出现的攻击,基于在河谷与列奥波德的战斗以及帝国皇宫、议会大厦遭遇的袭击。所以那人形邪物发动攻击的同时,罗夏就提醒身后的卡诺。 果然从礼服的领口、袖口乃至全身一股股浓郁的墨绿色烟雾喷涌而出,它的密度应当比空气重,喷涌之后就往下沉,向着下面的大厅座位流淌。 【空气炮】?固然可以吹散,但意味着毒雾会加速扩散到下面的观众席。罗夏选择凝聚水雾,希望水能吸收和阻挡它的扩散,大量的水滴几乎要汇聚成水幕包裹住雾气。 突然起风了,罗夏感到所有的空气以尸体邪物为中心呼啸而去,连带着墨绿色烟雾和罗夏召唤的水统统被席卷吸入。 雾气消失之后罗夏才看清邪物的身下变成一个时空通道,另一头灰色的云雾在不断翻涌,这个传送口有巨大的吸力,不断撕碎顽抗的怪物,此时它的衣服已经破碎,不断有藤蔓爆出来挥舞着,想要攀附住什么。 罗夏招出【燃烧之手】,用烈焰一把抓住这些植物,烧了个干净。 啪!通道破碎,卡诺结束了施法,在他面前漂浮着特意保留下来的一节藤蔓和尸体生前的衣服碎片。 “传送窗口的那头的是” “气元素位面的高空,相对于主位面的地面而言是负压。”卡诺解释到:“有时候清理什么东西很方便。” 这可不环保.罗夏觉得卡诺平时可能没少往元素位面丢垃圾。 短暂的交锋结束后,幕间休息也结束了,战斗的期间足够吵杂,没有人关注到二楼右侧发生了什么,即便在最后有人感受到了奇怪的风,抬头时男人的身体已经被流放到其他位面,根本看不到栏杆后的情况。 罗夏突然想到什么:“剧场应该是对称的吧?” 卡诺脸色一沉,果然在两人的【奥术视觉】下,正对面的二楼包厢同样有一片人形的灵光。 罗夏再检视了一番其他地方,三楼贵宾的包厢倒是没有同样的反应,显然这场袭击是针对大厅的观众。 第三幕开场,伴随着第一支交响曲渐息,掌声热烈地迎接帷幕拉开。 掌声,掌声.整个大厅都在发出相近的声响,在刺激下,左侧包厢一位身着繁复礼裙的女性立尸开始破裂。 脓液、挥舞的藤蔓破体而出,在毒雾要爆发的最后一刻,包厢内突然出现两位法师,他们周身的时空短暂地扭曲了片刻,又马上平静。 这是【任意门】的五阶表现,卡诺抓着罗夏横跨了整个剧场。 卡诺和罗夏采取了处理男尸不同的策略,大量水把女尸包裹起来,这是卡诺在施法,同时间一道极寒的射线从罗夏手中喷发,快速地封冻了目标。 两人配合默契,这样一来成功保留了完整的“证物”,也是邪物。 “你观察这里的情况,一旦有新的问题就激发这枚宝石。”卡诺从自己的空间戒指中取出一枚恒定了魔法的宝石:“只要你注入以太,它就会破碎出现一个和刚刚一样的传送门,把这脏东西送到其他位面去。而现在维持冰冻。” “好的。”罗夏答应后卡诺马上离开,他去通知更多的人正式处理后续。 这是一场三幕的表演,第三章节比前两段略长。剧目终于来到振奋人心的高潮: 美丽的凯瑟琳和律师哥哥凭借着智慧和正直勇敢,搜集到了贵族和神父诬陷的证据,此时双方站上了所在地最高的法院对簿公堂,剧里出现过的所有角色都到场围观和陪审。 陈词之后,凯瑟琳有力的宣叙调回荡在剧场: “因为你是一名大贵族,伱就认为自己了不起了!血统、财富、头衔、职位,所有这些令你引以为豪的东西!你为了这些做了什么?你只是从娘胎里出来用了点力气,除此之外没什么不同!不,要论勇敢和诚实,码头上的每一个人都比你更高尚!” 舞台上的法庭内外,代表大众的声音合唱应和。 而律师催促着法官作最后的裁决:“公正的大人,请您在所有人面前决断!宣布胜利属于哪一方!我必须代表大家的意志向您提醒:斗争的一方是质朴,一方是放纵;一方是诚实,一方是欺诈;一方是荣耀,一方是卑鄙;一方是克制,一方是贪欲请您决断吧!向所有人宣告是谁战胜了谁!” 仿佛观众也成为陪审的一员,紧张地聚焦法官大人。当他宣判贵族和神父诬告罪成立,而埃德蒙无罪之时,欢呼和鼓掌响彻台上台下。 然而贵族陷入了癫狂:“你们今天一时得逞,我要加倍地奉还!你这浑身鱼腥的贱人,再也别想见到未婚夫!他将成为我地牢里的一具枯骨和一抔粪土!” 面对其他人,包括观众的咬牙切齿,贵族得意地大笑。 然而笑声结束,音乐突然暂停,灯光也黑了下来。光芒再临之时男主人公奇迹般地站在了舞台上,与他的未婚妻相拥,引爆了更大的欢呼。 在熄灯的片刻从木板里钻出来.罗夏已经掌握了【黑暗视觉】,为了能观察到舞台上可能的异动,连同【奥术视觉】一起开着,却让他少了一分观剧乐趣。 卡诺、宫廷卫士长以及一队卫兵闯入包厢。罗夏一直在向冰坨坨释放【寒冰射线】,现在胳膊又酸又僵:“您终于回来了。” 卫士长打量一番面目可憎的邪异尸体,手按在佩剑上:“谁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感谢书友“萨卡萨卡班班甲甲鱼”“bokklubb”“书友20200425132356567”“太上10086”“archier”“世界不吵架”“书友20180529083643098”“书友161016104914210”“何堪与”“书友20190923215716709”的月票支持! 感谢“seers”“兔子luojie”“诈尸中”“顾云青”等书友的推荐票支持! 112 “灰衣主教”约瑟夫 包厢里又进来了一个人。罗夏看这位老人家一身黑色素袍,身上的装饰只有紫红腰带。他的手上拿着灰色的尖兜帽斗篷。 “咏秩司铎修会的约瑟夫。”老者向卡诺和罗夏行礼,罗夏跟在老师后面回礼: “繁星之塔,卡诺。约瑟夫蒙席您好。” “繁星之塔的罗夏,您好。” 罗夏回礼的同时卡诺传声过来,原来约瑟夫司铎是迪普莱西最得力的助手,也是在红衣主教大人无暇兼顾王国和教会事务时圣米勒大教堂的实际掌教。 “以维秩之名,先侍国家,后侍神灵”,有如此信条的主教,注定约瑟夫要承担大部分圣王国的教会事务,他被红衣宰相向永恒之城推举后,再被教廷授予“蒙席”荣誉。至此除却实职,约瑟夫的地位和权力与一般的主教无异。 但是约瑟夫蒙席是咏秩司铎修会的修士,生活俭朴,常年一袭灰色尖顶斗篷搭配素僧袍,所以宫廷和教堂中知其人的私下称呼为“灰衣主教”。灰衣,既是指他的常服颜色,也暗喻了约瑟夫司铎是红衣主教的影子。 “你在老头面前嘴巴可要把好门,他是真的信仰神明之人。”卡诺最后在【传讯术】里提醒道。 你什么意思?罗夏发现有位大人被卡诺隔空吐槽了。 作为第一个发现者,罗夏说了自己是怎么看到魔法灵光、和卡诺大法师一起排除危险的,以及简要提了“回归圣母”教团在帝国活动的事迹。 听着教团的事情,司铎大人一声冷哼:“亵渎的虫豸!”接着他换了一副温和的面孔:“感谢您罗夏法师、卡诺大师,二位成功阻止了一起可怕的袭击,拯救了主的诸多羔羊。” 您这样一说怎么搞得我成就感大减? 卡诺展示了下在右侧包厢收集到的残片和藤蔓样本。卫士长翻来覆去看了又看又没瞧出个所以然,像只找不到虫子的公鸡一直挺着胸在包厢里踱步,也不知道他是要思考还是排解怒气。 “既然有样品,让这位不幸之人恢复面貌,更有助于卫士长的调查和这位女士的安息。”司铎小声祷诵片刻,在空中一挥,包厢的帘布全部自己合拢。 以太开始流动,约瑟夫蒙席的祷告既有发动神术的吟唱,也有对遇害者的悼词: “你行于光明和秩序之下, 一时的阴影笼罩于伱,带来不幸. 凡有行,必留痕迹 以伟大的父之名,愿你安息!愿你安息!” 随着他的诵念声越来越大,在冰坨坨内金色的光辉不断汇聚,一道道虚影浮现,先是被冰封前腐烂的尸体,然后是死者被邪恶力量污染前的模样,最后圣洁的光芒照耀其身,散去时冰也消失了,只剩下一位安睡的妇女。 如果不是约瑟夫司铎提前拉上包厢的窗帘,方才的神迹很有可能被剧场内的普通人瞧见,那可就是大事件了。 “不可妄行神迹于人前,不可叫人因奇迹信我。”这是光明与秩序之神的古老神谕。罗夏也是第一次目睹教会的修士施展神术,如果不算上偷听别人私密聊天的话。 “卫士长,这位女士身份的调查和后续的事情就交给您了。”司铎转身向“雄鸡”说道,卡诺也把收集的男性尸体衣服残片交给这位大人。 接下来就是轮到卫士长麾下的治安队头疼,不过涉及超凡邪力,教会也会协助。当然藤蔓样本卡诺保留了下来。卫兵忍着恶心把尸体抬出了包厢。 “诸位大人,这是怎么回事?”瓦朗也来了,身后跟着斯诺和一对年轻人,罗夏看着觉得有点眼熟帕斯卡?宝琳娜? 侧边包厢本就不大,这下更拥挤了。了解情况后瓦朗先生踌躇了起来,他希望慈善演出的最后晚会能继续进行,由此望向卫士长:“那么接下来” 瓦朗的父亲曾和卫士长关系不错,再加上要顾及财务大臣内克尔的面子.卫士长接话:“我会加强这里的警卫。”这样一说就是他默许了活动能够继续进行。其他人也没有反对,那么“小插曲”将不会中断这次瓦朗精心组织的交际会。 “有没有人对后台感兴趣?我们可以去和演员、编剧交流。” “我和蒙席就不去了。”卫士长说着,约瑟夫也点点头。 “那好,等本次演出的筹款统计完毕后,再通知二位大人参加慈善晚宴。” 卫士长环视一圈:“看情况。” 于是乎只剩下繁星之塔的四个“闲散人员”跟着瓦朗去舞台后慰问演出人员,斯诺则一直和皮埃尔先生详谈饮品厂的事项没有跟来。 在剧院走廊上,罗夏用【传讯术】和卡诺交流:“后续就把袭击的调查交给治安队和教会吗?” “他们在瓦卢瓦纳、整个圣王国最大的正面作用不就是干这个?我们有什么调查的权力、执法的权力?”卡诺一副自己是良民的姿态。 罗夏觉得这是借口,不过既然导师发话那就到此为止。 卡诺继续说:“我们法师、行会有自己的调查方式,其实今天就算毒雾蔓延,也伤不到我们分毫,威胁不到我们。藤蔓的样品已经保留,后续我会递交给行会的元老院作一次报告,给他们敲敲警钟。” 教团,或许不一定是教团而是别的大地之母信徒,他们居然蔓延到圣王国,这也让罗夏吃了一惊。还会有后续吗?卫士长和教会的老爷爷加油呀!罗夏没想到自己还有为以上两方诚心祝愿的一天。 剧场的后台,演员们对着镜子卸妆,繁多的戏服挂在墙边,还有不少人喝着“赫拉克勒斯”赞助的酒水。 “瓦朗先生!您能到来是我的荣幸!”剧团长对金主非常热情,他不是第一次和瓦朗见面了,只不过之前这位落魄的青年贵族一直跟在内克尔后面。 内克尔,狡猾的老狐狸,从他口里讨要经费就像和豺狼虎豹抢食一样艰难! 演员和编剧也迎了上来,剧团长一把搂过瘦削、气质忧郁的青年:“卡隆,这场精彩戏目的编剧!你们一定想不到一个月前他还是国王陛下最喜欢的钟表匠!” 听到“钟表匠”,青年原本局促的笑容抽动了一下,不过很快他脸上露出难掩的惊讶。 “我们现在是第一次见面,记住。”帕斯卡用【传讯术】警告曾经的俱乐部成员。 下午去看名柯小黑鱼,晚上的更新要推迟,抱歉! 113 筹建瓦卢瓦纳高师 卡隆并不是文法学校出身、专业舞文弄墨的人。他在青年时就能出入宫廷有两个因素:一、卡隆继承了父亲的钟表制造手艺,二、查理十六世陛下痴迷于钟表制造手艺。 但他还继承了父亲嫉恶如仇的精神,这在王宫里是个负面的品质——陛下不喜欢揭发金碧辉煌之殿与藏污纳垢之所是同一处的人。好在卡隆心思还算缜密,没有直言不讳,而是用笔把青年人的不平气和锋芒刻在纸上,成了一篇篇剧本。 卡隆是在王宫里与剧团长认识和结交的,剧团长发现了这位年轻的匠人还是颗玩笔头的好苗子,认真提出建议和进行指导。这出剧目《埃德蒙与凯瑟琳》在几经修改后登上舞台,果然大获成功。 不过刚才剧团长一句“钟表匠”还是刺痛了他,这个骄傲的年轻人越不耻王宫的种种,就越羞愧于王宫里当“钟表匠”,近乎查理十六弄臣的日子。 瓦朗负责介绍自己带来的客人,而剧团长介绍了编剧、编曲和演员。 叫罗夏惊讶的是凯瑟琳的扮演者还是“游吟诗人”,就像贵族掌握群体引发以太共振的技巧,“游吟诗人”也可以用歌声、表演打动观众.和以太,尽管效果很微弱。强化版的法术则往往被归于附魔系和幻术系。 卡诺作为大法师率先说些场面话:“你们的表演精彩绝伦,剧本、音乐也无可挑剔!”不过以罗夏对自己导师的了解,他平常很少去看歌剧,除了研究和饮食,大部分的交际场合下都喜欢玩牌。 剧团长没想到卡隆会接嘴:“魔法师是一个很关键的角色,如果不是内克尔先生和剧团长的建议,剧本的初稿是在贵族回到地牢想要处死男主人公的时候,凯瑟琳号召和带领港口所有受过贵族伤害、反对他统治的人团结起来,一起打进城堡,解救埃德蒙。” “那样可就太激烈了,过头了不是吗?为了能登上舞台、让尽可能多的观众看到这部优秀歌剧,就要适当地温和些。”剧团长对尺度的拿捏有着丰富的经验,远不是愣头青能比的。 瓦朗也赞同:“改得好,今天包厢里司铎和卫士长两位大人表情可精彩了,不过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卡隆点点头:“是的,感谢团长和财务大臣的指导,魔法师加入、教会主人公传送魔法逃狱就是个好主意。不过有时候我还是忍不住想,如果按原剧本进行,同时又有魔法师这个角色,那么魔法师应该站在哪一边,既符合现实又有戏剧性的效果。” 说这话的时候,卡隆紧紧盯着帕斯卡,哦,在他的认知里,“托尔”是个更熟悉的名字,“瞌睡虫”托尔,地下俱乐部的核心成员之一。 不过帕斯卡没有回答,是一个紫袍的少年开口:“我喜欢第三幕律师的质问,质问是谁战胜了谁。按您剧中的设定,老法师不是智者吗?智者当然和胜利的一方站在一起。” 最后卡诺笑眯眯地纠正了年轻编剧一个错误:“对于歌剧我们或许不用那么较真,不过恰巧我是这方面的专家,必须指出: 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男主人公是不可能学会传送魔法的,至少要成为中级法师才能掌握。不如改成魔法师赠与他卷轴更为合理。哦还要充能过的。” “但这是舞台,这是一出喜剧,观众们需要奇迹和惊喜。”卡隆狡辩着,下意识里他就没有考虑这个可能,他希望埃德蒙能够学会魔法。 “是的,是的,舞台上的奇迹由您编写,我们只管在现实里施展。”大法师结束了和编剧卡隆的对话。 晚上,餐会更像是仪式,除了卡诺和繁星之塔的其他人,卫士长和司铎也再次出现。 罗夏环视整个会场,还看到了熟悉的面孔,有皮埃尔先生和他的夫人、侄子安托万,还有格拉诺尔伯爵一家。还有很多人,他们有着和皮埃尔一样的气质,叫人一看就能猜测出是商海中搏杀的角色。 这些老板都是金主,在他们的见证下,瓦朗公布了今天演出的筹款、各大商社的捐助额以及宣布接下来的五场都将是义演,售票所得和今天一样. “目前筹集到的五万七千二百郎及后续的捐款、售票款都将用于圣瓦卢瓦王国的教育事业!其中最首要的是筹建瓦卢瓦纳高等师范学院!敬王国、敬陛下!”原本祝酒词应当先举杯赞美神灵,但现在有诸位法师和魔法行会下属的众多商社老板,瓦朗当着司铎的面略过了。 司铎也没在意,所有人都举杯,然后热烈地鼓掌。 看来我的提议真在推进!罗夏觉得与有荣焉,难得在这样的场合真心实意也跟着拍手。 “瞧你得瑟的。”卡诺很不屑,他给罗夏一个白眼喝了一口紫色气泡水——本次餐会的酒水同样被“赫拉克勒斯”承包了。 在众人注视下,瓦朗公布了办学计划,包括亲王殿下低价出售了在城区的府邸,“价格相对于市场价可以忽略不计”是他的原话;以及课程安排和教师组成。 “教会将派遣修道院的优秀司铎任教,可以担任文法、历史、哲学、天文和博物学的老师。”约瑟夫蒙席致辞中向捐款人们承诺,原本是“神学”,不过在迪普莱西的坚持和授意下司铎说出口的是“哲学”。 饶是如此,教会承诺教导“天文”显然冒犯到了卡诺,他在致辞里争锋相对:“众所周知,繁星之塔在天文学上的造诣无可比拟,同时我们会派遣高年级学徒和青年教师轮替在高师任教,带来算数、几何以及简单、不涉及魔法的炼金课程。” 说到高年级学徒和青年教师,卡诺的小眼神在帕斯卡和罗夏两人身上扫荡,看来“青年教师”在罗夏经历的两个世界都是“哪里需要往哪搬”的存在。 最让人意外的是卫士长同样上台讲了几句,他的用语相比前面的三位显得有些粗鄙,核心意思就是陛下将赐予这所学校工程学和体育的课程。 掌声雷动下,瓦朗表第一批入学名额的分配将在义演全部结束后公布。 就像今天的演出,不论剧场还是学校的入场券都是可以按出钱多少来发的。这也是所有商社老板们坐在这里最关心的问题。 最后离席,瓦朗招来两个男子,其中一位抬着大盒子,另一位扛支架,立好之后罗夏一眼认出应当是原始的摄像机:镜头后面是方形的大黑箱。 今日活动的最后一个环节,所有参会的老板们来一张大合影,不过无论是法师、司铎还是卫士长都没有参加照相,只有瓦朗站在最中间。 “炼金部最新的成果转化,可以在镀银的铜板上记录映像。”斯诺得意洋洋,把这项技术产业化后又是一笔财源。 “整个过程是不是很久?”罗夏记得早期相机需要很长的曝光时间。 “你怎么知道,大概两刻钟吧。本来是要用铁架把人固定住,不过这么多人合照只能靠我了.”斯诺对罗夏有些惊讶,然后他向老板们大喊:“各位先生,准备好了吗?” 得到肯定后,他开始施法——【群体人类定身术】! 感谢书友“hecarim7”的打赏! 感谢书友“不传滚”“hecarim7”的月票支持! 感谢“穿越时空遨游星海”“兄弟抱一下-ce”“hecarim7”“天下有只熊”“小肥bee”“皮皮掠鲸壶”“seers”等书友的推荐票鼓励! 小黑鱼槽点与爆点齐飞,不过总得来说好看捏!抱歉那么晚更新 114 异世界“石油”在天上 一个美好的春日下午,罗夏再到研究室的时候没有看到帕斯卡。 “师兄呢?”罗夏问整理材料的宝琳娜。 她心情显然不错:“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研究组的师兄了,至于大师兄.” 打住,我可不想当二师兄! 卡诺领着两个探头探脑的新人:“一是帕斯卡目前在冲击转正考核的关键时期,我为他安排了特训,解决实验室里的老大难问题;二是我们实验室有新人了!” 好好好,终于进货了。两人的年纪看上去和罗夏自己一般大,也是一男一女。 “这是宝琳娜,三阶法师,罗夏,四阶法师。” “师姐好,师兄好。”听到小组里都是正式法师,还是三阶和四阶,懵懂无知的学徒还满是憧憬,没意识到“断层”意味着什么。看到罗夏这么年轻,心里还在暗想:果然首席教授的学生都是天才!自己能加入真是太幸运了! 女学徒行了一个宫廷中常见的见面礼:“法蒂玛,瓦卢瓦纳人。”小姐不需要强调你是王都的吧?难道你有通天纹?不知道为什么罗夏对新来的这位学徒有些不喜。 另一个学生听到了后不甘示弱,他挺了挺胸膛:“保罗,我来自嘉西科涅,一个盛产美酒、黑猪肉和好汉的地方。” “什么哪跟哪,在这都是繁星之塔的学徒!”卡诺突然怀疑自己的眼光了,都招了些什么东西! 按照繁星之塔的惯例,高年级学徒都要进入导师的研究组“打工”,同时在老师的指导下准备法师转正考核,然而卡诺小组由于帕斯卡的存在一直无法正常接收新人,这也是罗夏到来后卡诺接受得非常爽快的原因之一。 好在去年莱昂纳尔·卡诺大师一跃成为首席教授,闪亮的名头终于诓来这俩个不知内情的新人。 “伱们好好干,就能和师兄师姐一样,早日成为正式法师。宝琳娜你去新实验室,带保罗和法蒂玛去新实验室熟悉一下环境和流程。罗夏你跟我来。” 安排完萌新,卡诺把罗夏领到旧的实验室:“我们在这里商量一下你接下来的工作。” 旧实验室的陈设有些改变,但大体保留了之前的大型仪器设备,而中间的金属刻盘上已经有传送法阵。 “之前的一系列实验没什么技术含量,无非就是不断地重复,让你继续做有些大材小用了。”卡诺挪开水晶罩子,取出金属盘向罗夏说明:“你在那次组会上说的,利用好‘嬗变尘’内的能量,我觉得是有点意思的。 后续一方面我会改进通道稳定持续的时间,尽可能控制嬗变尘的喷发量在合理的区间内,另一方面我需要你来做,找到利用它所蕴涵能量的方法。这不是一个小工程,可以作为你长期研究的课题。 如果你接受,我就指导你写开题报告,向元老院申请经费给你,如果做出了成果,你就足以出师了,以后是走是留凭你的心意。” 这就要选方向了?罗夏想想之前关于法阵-法术完现的命题,感觉自己的造诣还不足以上手那么宽泛宏大的领域,这个课题也是以法阵为基础,还有卡诺大师的指导,正好可以从中学习。 当然风险还是有的,这项领域目前还没有成熟的体系,嬗变尘本身也是旧帝国崩溃后才在天穹之上大量堆积的,积累的研究文献非常少。 一般的研究好比在前人的肩膀上踮起一个脚尖,有创新但不会把自己创进死胡同,而现在的开发则是有点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意味了。 不过罗夏还很年轻,年轻就是优势。马上十七岁的中阶法师别人会说天才,二十七岁的中阶法师也是有天赋的,相对于大多数人依旧遥遥领先、未来可期。 思虑至此,罗夏点头同意:“好的,感谢您。不过宝琳娜学姐”学姐一直做重复性的研究,罗夏疑惑,这个课题卡诺不应该优先考虑她吗? “别管你师姐,她有自己的研究,另外只要她想,早就可以出师了,还不是为了等一个混蛋。” 唉,帕斯卡确实是个混蛋。 一切准备就绪,法阵被启动,和罗夏之前所见一样,斑斓的嬗变尘喷薄而出,继而落下飞灰。 “目前稳定的法阵构型就是这样,能持续喷发三秒左右,排除灰尘后马上能进行下一次。” “既然如此,能不能把法阵翻转?悬挂翻转的法阵,然后让衰退后的灰烬下落,这样就不需要频繁清理了。 另外水晶罩子也要改进,衰退的时间太短了,我们如果要利用它就要尽可能分析嬗变尘的性质,要分析性质就要让它尽可能地稳定存在一段时间,以及找到表征手段。” 从实验的感知情况来看,嬗变尘内确实浓缩了以太,而且能量密度应该不低。但是首先它不稳定,由于未知的原因和物质接触后会迅速释放并且引发被接触物质不可逆的异变。 其次最致命的问题是除了以太它还有各种神力夹杂,这些神力或许才是触发异变的原因,如果要利用起来就必须剔除或无害化。 现在罗夏初步有两个思路,一是在卡诺装置的基础上改进,利用魔法回路直接收集衰退过程中释放的能量,实现可控的魔力输出装置;二是在它衰退前想办法去除混杂的神力并且钝化这种神奇的物质,在需要的时候再激活它。 第一条思路应该是最简单的路径,关键点在于集能法阵的设计和改进;第二条路径则困难和复杂得多,但前景将更加广阔。 目前针对以太还没有储存密度高的蓄能物质,只有基于炼金药水构造储能回路,但现在的极限也就够支撑法术的瞬发,飞艇上的解决方案是密度不够量来凑,用三个炼金墨水池存储法师输入的以太。 如果能得到可以在主位面稳定存在的钝化及纯化嬗变尘,并且可以安全运输,那么很多高能的魔法都不需要先凝聚环境中的以太,可以不受限制地持续施法或维持法术效果。 再加上嬗变尘的神奇性质,或许还是有多种用途的炼金材料。 真能开发出来,简直是这个世界的奇幻版“石油”啊!不过这种“石油”是飘在天上的,可以,这很魔法。罗夏为自己的设想感慨万千。 “不错,我会把水晶保护球壳的制造工艺和上面的法阵资料全给你。”卡诺大师对罗夏这么快就找到思路感到满意: “路一步一步走,你的阶段性目标先定为嬗变尘性质研究。还有你可以在二楼的档案室找一篇留档的开题报告,仿照前人的格式攥写。”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卡诺递给罗夏一本聘书:“开题报告不急,往年要到夏天的第二旬老家伙们才会开始审核,你先做着。 然后从下个月开始,每旬的第二、第四和第六天上午去给高师上课,课表我夹在聘书里了,课本由你挑选甚至自编都行,然后寄给高师的校委会。” “就开始了?”这效率不像是罗夏认识的圣王国和瓦卢瓦纳人啊。 “有钱,有现成的房子,又有伟大的红衣主教大人亲自监督,能不快吗?”卡诺耸耸肩:“主教大人在御前的风头一时被财务大臣盖过去了,就逮着筹建学校上心咯。” 115 争端 迪普莱西当然不会向卡诺说的那么清闲,只围着个学校转,但他和内克尔的争执确实已经摆到台面上来了。 圣王国目前不但金融市场活跃,而且实体产业也大肆扩张,新工坊不是在建就是业已开工,失业人口不断下降,如此一来治安也好了很多。除却纸币一直在贬值,物价恢复了上涨态势之外,一切都欣欣向荣,以至于对涨价的面包大家抱怨的声音也小了。 查理十六愈发倚重内克尔。红衣主教当然不会嫉妒国王的偏倚,即便会,他也没时间投入这种无聊的情感。 与之相反,迪普莱西能感受到财务大臣沉溺在纸醉金迷的游戏中——在成为大臣之前他就是玩家,或者叫银行家,而现在成为庄家后他在以王国的命运和王室的声誉作抵押,追求某种欲望的满足。 内克尔·让在享受,享受财富、权力和一切,而绝不是出于对陛下、对这个国家的责任。正是敏锐捕捉到这一点,迪普莱西才分外不待见财务大臣,迪普莱西看来,即便是卫士长这种被荣誉拴住的蠢货也比他好得多。 早晨,主教和财务大臣共同觐见陛下。虽然查理十六不想早起,不过昨晚他和大多数时候一样。没有和王后或情人待到深夜,也能勉强起来配合两位忙碌的爱卿。 此时瓦卢瓦近期经济情况的报告在国王的书房里有三份:宰相在认真地研读,财务大臣摩挲着烫金的牛皮纸、摩挲着不断增长的数字,最后是国王陛下,他用昨晚制作的新表把文件压在桌上,而目光一下又被咔哒运行的指针吸引了。 “近期王国的情况空前好转,这是财务大臣新举措的功劳。”红衣主教先抛出一顶高帽,还不等内克尔客气,马上话锋一转:“陛下、财务大臣,我认为这正是一个宝贵的时机。” “什么时机?”查理十六把注意力从机芯的优美运动中挣脱出来,他对迪普莱西卿的提案有点印象,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了。 内克尔则清楚宰相的主张,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收税,陛下,我想宰相大人想要一场轰轰烈烈的税率改革。” 内克尔有自己的小心思,“轰轰烈烈”和“改革”在王宫中绝非好词,它们是“稳定”的反义。 果然国王陛下变了脸色,望向宰相。 大主教坚定地说:“现在是最好的时机!我主张提高王国境内对贵族、教会和魔法行会所属的征税!如今他们已经脑满肠肥,陛下强硬一点向他们开刀,至少痛感要比过去几年小得多,反抗也会小得多。我们可以用钝刀子下手,一步步取消他们在财务和经济活动上的特权。 相反,如果错过了这个时期,一来王国的公债如今是和股票绑定,我不认为市场会一直追捧下去。 二来由于不公平的税率,本轮扩张最强烈的是魔法行会的下属商社,其次是投献于大贵族的产业,最后连教会都在圈地,无一不是挤压正常税率的平民,挤压王国的税基。 我在此作最差的打算,如果错过了本次向特权阶层加税,王国的税收将继续恶化!” 国王听取了主教激烈的陈词也严肃起来,他对王宫用度的拮据还是十分害怕的,于是转而面向自己的财务总管:“内克尔卿,你赞成迪普莱西卿的意见吗?” “我反对!”开什么玩笑!现在维持财政的命门在于源源不断地吸纳财富,相比征税,直接掠夺要快得多! 而趴在王国躯体上吸血的过程不能中断,一方面内克尔需要继续置换王国贵重金属计价的债务,另一方面他需要把热钱吸引到证券交易所、公债市场中,以吸纳超发的纸钞,压抑当下通胀的烈度。 还不到引爆泡沫,清退公债市场的时候。 “国王陛下,我必须向您说明,如今的景气首先是金融市场的活跃带来的,而主教大人可能对金融市场并不了解深入,不清楚税率的贸然上调会引起多大的震荡,一旦我们的交易所冷清一点,陛下和王国的进账就会少很多,而今天我们看到的繁荣将被宰相大人的提案摧毁。” “那不正说明当下的繁荣是脆弱且虚假的吗?” “您在严厉地指控我!难道我为陛下和王国汇聚的金银财富也是虚假的吗?有陛下为我作证!”内克尔拿出银行家时的技巧,退后半步:“我并不反对加税,但我希望在所有新工厂完工,今天我们的成果转化为坚实的产业后再征。” “不错,你是为陛下搜罗到不少,但我问你,伱要怎么向矿业公司股东兑现年底的分红,怎么偿还到期的公债,那该死的次级位面有第二块金子产出吗?”迪普莱西抓住了内克尔的软肋,也是整个游戏进行的关键——还有半年这位“炼金术士”许诺的美梦就要到期了。 而在内克尔眼中,这场游戏还要维持半年才能开牌,按捺住押注之人的疑虑也是有必要的:“既然主教大人质疑,那我就证明给你看!证明给所有人看!” 王宫争论的焦点现在是“莎蕾安娜矿业公司”,而总经理瓦朗本人并不知道。 一只葱白的手指在这个年轻人胸膛上画圈圈,终于把他弄醒了。 “几点了?” “还要十三分钟到九点,亲爱的。” “该死,该死!”昨晚劳累加上丝绸的大床太舒适,叫瓦朗睡过了头,还有多久?他想起来了,距离和亲王殿下的会面还有四十三分钟,在期间他要穿好衣服,穿越半个城市。 “愚蠢的仆人为什么不来叫我!” 还躺在大床上的贵妇有些委屈:“我的小瓦朗睡得太香甜,不忍心叫醒你,就把她赶出去了。昨天那么累,我想让你多睡一会儿,然后亲自把你唤醒。” “不忍心,不忍心!哦我的神啊!尊敬的夫人,您为什么那么不忍心!您的好意叫我感激叫我战栗,我承受不住!”瓦朗的心情愈发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了,招来他咳嗽的欲望。 不能在这里发作!他抓起床头的药粉,没时间扑在手绢上,直接拢在手掌里吸入。 感觉好多了,配合带紫光的烈酒入喉,瓦朗彻底清醒了过来。 贵妇人已经在啜泣。自己还要在她的侯爵丈夫回到瓦卢瓦纳之前套出她的年金和府上的资产购入股票,不能在这时候功亏一篑:“抱歉夫人,我只是.刚醒来一时失态了,无端的怒火不小心戳伤了您。您的哭泣叫我心碎。” 夫人还在掩面,瓦朗只能用更温和的语调说:“作为补偿,邀请美丽的夫人今晚去星光炬的餐厅进餐,然后去看《埃德蒙与凯瑟琳》晚场怎么样?” “你不是说.怕被瞧见吗?” “这次有小包厢的票,绝对私密。” 听到“私密”,贵妇无法被看到的脸蛋上出现红晕,用细若游丝的声音回复:“好吧瓦朗。” 当瓦朗走到宅院里,他的司机和秘书已经等候多时。 “你们也不叫我!算了,告知芙多丽小姐今晚的约会推迟,推迟到.我有空的时候,理由你来编吧。去亲王府。” “是。” 亲王居然想把股票抛售出去,还想兑换金币.瓦朗要拼尽全力阻止,他甚至打算说服那个昏聩的老头子再买进些。 感谢书友“日月源澈”的打赏! 感谢书友“桂桂”“天下有只熊”“linmu123”“书友20170222153928242”的月票支持! 感谢“小肥bee”“seers”“书友20190130183837374”“日月源澈”“伊泽瑞喵”等书友的推荐票鼓励! 章末有点小车,不知道能不能开出去 116 解析神赐的图案 亲王府上,瓦朗向殿下痛陈利害,指出现在退出将错过未来一波的上涨行情,给自己的预期收益带来巨大损失。 但老亲王一再坚持,不给瓦朗多少回旋的余地。 “殿下,恕我冒昧,分红的日子还有不到半年,好比宴会的佳肴还没烹调好,您为什么急着离席呢?” 亲王依旧坚持:“我要向市场卖出我的两千股,这是我的权力,就是查理来了也别想干涉!我是圣瓦卢瓦王国的亲王,处置自己的所有物还需要被指手画脚吗?” 两千股,按现在的交易价格应该在八十万郎有余,在股价上涨乏力的当下,抛售必将引起巨震,尤其是亲王的身份叫无数人盯着,连带的后果是灾难性的。 瓦朗也没想到亲王的态度那么坚决:“殿下,您是我们的大股东,有什么需要完全可以向公司提,我们肯定尽全力满足您。现在在开矿的关键期,正是资金需要不断投入的时候,恳请您为了公司,不,是为了次级位面的开发、圣王国的未来好好考虑一番吧。” 老亲王缓和了些:“孩子,瓦朗,你的父亲是一个正直的人,你能有今天想必令尊也会欣慰的。但我希望你能继承父亲的诚实,好好告诉我,莎蕾安娜到底有没有金矿?” 瓦朗的笑容非常真挚:“当然,殿下!我们很快就会有收获的,很快!届时请您见证!” “那好,我相信伱一回,看在你父亲的份上,他是位令人印象深刻的模范贵族,如果不是那场不幸” “不必说了殿下,您能继续支持公司我就感激涕零了,您是我们意义非凡的股东!”矿业公司的总经理先生说完客套话后告辞,匆匆离开了亲王府。 老亲王看着仆人送走瓦朗,慢慢地说:“你是对的,看来所谓自由交易只有困难和麻烦。” “如果您执意要抛售,或许我那堂弟会亲自写信阻止您。”从阴影中走出一位身着黑色镶金华服的男子,他的双眼好像属于猎鹰,面上带着讥讽的笑容。 如果罗夏见到这位,或许会感到眼熟:男子是菲利普的父亲,路易·德·梅罗文嘉公爵,他是王室的旁支、瓦卢瓦纳公开的野心家,也是在银行界最有份量的大贵族。他持有多家银行的股份,其收入的最大来源早已从单纯的封地产出转向钱生钱、利滚利。 老亲王眉头一皱:“路易,你对国王陛下的态度太轻慢了!不说这个,按照之前的协议,两千股是能抵六十万郎对吗?”这是亲王的底价,虽然买入是公债置换股票让进价低了不少,但现在还有通胀,再低就没什么赚头咯。 “殿下,我必须提醒你,这样的抵押在利息上并不划算,我有更好的方案,相当于您把股权出让给我,您拿完钱就什么事都不必考虑了.放心,一切手续办完后他们挑不出什么毛病.” 于是乎同一天内,内克尔和瓦朗都受到了压力,要求尽快公开金矿的开发情况。 好在几个月里紧锣密鼓地布置,舞台已经快要搭好了。 城郊,当初罗夏进入次级位面的传送基地,如今加盖了正式的顶棚,旁边建起了冶金工坊,稍远些还有“莎蕾安娜矿业公司”的招待中心。 不用翻开,报纸的第一页头条就刊印着:“金矿开采工作顺利推进,预计将于下旬发掘冶炼首批成品金条,届时公司将举行庆祝仪式暨开采首金发布会,诚邀各大股东和媒体前往位面入口观礼” 罗夏吃午饭的时候一手拿着两片面包夹乳酪、煎蛋、火腿片和蔬菜,一手看报。这样的吃法在大陆南岸早已有之,帝国中商业繁荣的城市也能看到类似的小吃售卖,不过在瓦卢瓦纳还是比较少见,有罗夏带头,赶时间的学徒都有样学样起来。 “来一份罗夏面包”,现在和食堂这样说就能得到相同配置,只有不知情的本人每次都说面包一破二夹菜。 “这是股票卖不出去了?”罗夏吃完饭把报纸一卷走人,他回到宿舍开始给父母写信,主要讲看的戏剧《埃蒙德与凯瑟琳》。 “贵族获得了大量不义之财,叫海港的居民非常不满,他们请求公正的裁决,最后贵族被打倒,两人幸福地重聚.这部剧在瓦卢瓦纳广受好评,场场爆满,观众大多是商人和一般市民,而据说观众里王宫和教会的大人们脸色都难看极了。戏里戏外一样精彩。” 机关应该能看懂是什么意思吧? 罗夏继续写道:“不过要我说剧目里的魔法师角色叫我们看了发笑,好像所有法师都能被一个白胡子老爷爷代表,我的老师向编剧指出了错误希望有一天能带上你们去看演出,至少安琪儿会喜欢的。” 给卡洛琳老师的信则讲了疑似圣母教团的人出现在了瓦卢瓦纳,图谋制造恐怖,现在王国和教会已经注意到,魔法行会在圣王国的分会亦有所警觉。 不知道老师回到学院了没有。罗夏也不知道她在伊斯塔尼时候的联络地址,只能继续寄给帝都学院。 全部收起装进信封后,罗夏的桌面空了下来,他铺开一张新的稿纸,小心绘制出介于法阵和秘契之间的复杂图形。 这个图案在次级位面救下了很多人——用鲜血灌注后就会出现【德律雅茨之森】。 罗夏发觉这个领域魔法(应该是神术)除了有恢复的作用,还有很强的守护能力,抵挡过嬗变尘的风暴、大地之母污秽神力。 罗夏不需要树,他需要这种守护的能力约束住嬗变尘里危险致命的驳杂神力。 对于接下来的嬗变尘研究,罗夏首先想到的就是利用这个激发神术的图案,仅仅是他本人施展还不够,需要在采集装置里以魔法回路的形式固定下来,并且不能像长蘑菇一样一启动就窜出几棵树。 在进入黑森林之前,这个魔法召唤出来的是树的虚影,以蓝色流萤组成,或许不适合树木生长的环境里就只是投影?那这个投影能不能改造成我需要的形式约束住嬗变尘? 罗夏抱着这样的想法尝试解析图案。 试验当然不可能在寝室或研究大楼的实验室进行,罗夏已经预约了练习室,还准备了羊皮纸、炼金墨水和实验室同款金属板。 “应该不需要再血祭吧?”如果只能靠血液发动那有什么利用价值?罗夏要的是可工业化的成果,自己又不是什么反派,搞什么血肉发电。罗夏自信“不是眷者胜似眷者”的身份,德律雅茨应该会卖自己一个面子。 练习室内,他开始比对回路的构造。德律雅茨的图案和《标准魔法阵几何解析》中的现代法阵对比,明显不是一个体系。罗夏也不纠结,立刻从纳戒取出精灵村的那本图腾之书。 “果然,有解析破译的参考了。” 117 象征界大灭绝 有矛就有盾,法师们有攻击手段当然就有防护手段。然而从卡诺小组的研究情况看,嬗变尘可以穿透大部分防御魔法,所以水晶罩上的法阵构建思路是先激化嬗变尘的释放,然后喷发以太和释放出的神力、以太对冲。 魔法打败魔法,神力打败神力,罗夏能利用的就是林中少女赐予的神术。 罗夏手中的书是用树皮的韧皮部特殊处理后裁切装订而成,表面蒙着皮子。精灵的这本图腾学书籍通篇是雅伯语,除了大量的图案及其对应象征,还有按季节划分的赞美诗,歌颂自然、他们的神灵。 罗夏经过比对,找到了几个与德律雅茨的图案中相似的元素。 “神律、演奏”“创生”“生命力、向上”“守护”,然后是在精灵中代表“自然、神圣、不朽”的符号。与这个符号嵌套的是一整个灵符,即可以指向伟大存在的象征符文。论构造要素的复杂程度能与之对等的只有“希尔瓦诺斯”的圣徽。 看来对应的符号指向德律雅茨。 还有许多不确定的回路和构造,罗夏也不确定如何修改,先单独描摹一些要素下来组合。 组合的方式很粗暴,先在金属板上绘制最简单的魔法圆,然后外环构造导能回路,连上图腾。金属板上炼金墨水不会渗入,罗夏预先掺了骨胶保证墨水不会在板子上弥散开来。 “神律、演奏”的图腾被激活后,环境中的以太颤动了一下,然后没有后续反应了。 这个效果似乎就是“魔力驱动”,不过后面呢?就这样没了? 罗夏想了想,不再使用这个元素,直接在外环加入引导环境魔力的几何单元,代替精灵和神符,然后再一个个尝试接下来的图腾。 “创生”的效果很怪异,金属板被锈蚀了,罗夏只能用【分解术】崩解它的表面,重新勾勒。“生命力”“守护”都没有效果,直到“自然、神圣、不朽”的图腾亮起,产生微弱的翠绿色光辉,稍纵即逝,破灭之后只留下淡淡的青草与松脂的气息,罗夏都不知道这气味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这和森之塔的大法师们气息接近。 终于到德律雅茨的圣徽,罗夏绘制好,默念:“姐姐您就帮个忙吧,看在我把您老人家从次级位面拉起来的份上。”罗夏输入以太后,觉得构造有反应,但是还不够强烈,他加大输入量,终于腾起熟悉的蓝色流萤,同样转瞬即逝。 当时是需要献祭血液.罗夏思考片刻,刺破指尖把自己的血液滴入炼金墨水中,然后重新在金属板上描画一遍,蓝色的流萤果然能够持续产生了,他输入以太,在圣徽的标记下就不断转化成流萤,不断蒸腾,离开金属板的平面一段距离后消散。 再加入“守护”的图腾、激发,蓝色的荧光停留凝聚在金属板表面。罗夏招来一小团火球击打在表面,瞬间火球和蓝色的荧光一起碎裂。 还不行,现在就和手机屏幕的钢化膜一样,蓝光屏障只是一次性的,而且很脆弱。 罗夏再加入“生命力”图腾,屏障的韧性强了一些,但是还不够。他设想的状态,应该是和【德律雅茨之森】一样能不断再生。可是那样岂不是就复现了整个魔法?应该还有别的替代方案,另外罗夏发现现代法阵与图腾的杂糅体激活的延时也远超其他法阵。 罗夏再次激发金属圆盘,看着蓝光屏障:自己这是做出了一个圣盾? 塔灵提醒,自己的练习室使用时间到了。 罗夏整理好所有东西出来,在宿舍记录好自己的收获.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进展和收获,“一次性圣盾”显然不是自己需要的。其实这也正常,之前的研究更像是照着落点画靶子,今天的挫折才是常态。 第二天下午,罗夏找到卡诺。 “这是你昨天的成果?”卡诺端详了一下金属圆盘,然后试着激发出蓝光屏障。 “当时这种能量抵挡住了嬗变尘的风暴,所以我想它对驳杂神力有抵抗作用。” “如果真的有效,我可以推荐你去请教庞加莱教授。说真的,你的法阵设计水平惨不忍睹。”卡诺嫌恶地放下金属板——上面描画着几何法阵和精灵图腾杂交的怪胎,也完全没有考虑核心单元的激发时序、回路中的以太密度衰减,能运转似乎主要依靠核心中的象征符文。 真是神奇的法阵,不仅能构造出蓝光屏障,还能让卡诺大师的血压升高。 不过能被激发的象征符文引起了卡诺的兴趣:“罗夏法师,伱知道什么是象征界大灭绝吗?” 罗夏搜刮了一下学院教育的相关记忆,似乎并没有提到这个名词,只能老老实实摇头。 “那你应该知道,自第二次神战、旧帝国毁灭后,很多施法仪式和魔法阵都失效了。” 这个罗夏知道,魔法史中有所提及,但没有深究原因,而卡诺正在研究的星界传送也是在旧帝国时代结束后失效的,由于主位面和星界被嬗变尘隔绝。 “古早有繁多的魔法阵体系,其中很多都和高位存在的象征有关。通过符号指向某个高位存在,获得祂的部分力量或引动祂执掌的权柄,有的甚至能直接召唤出被凡人称作天使或恶魔的东西。” 这些在各个神话史诗中屡见不鲜,它们可能是神使、半神,也可能被看作怪物、邪物和恶魔,但罗夏的认知里现在的世界这些存在也和魔兽一样消亡了,只有在次级位面的神骸形态中窥见一二。 卡诺随手画出一个图形:“我们瓦卢瓦纳不是有圣米勒大教堂吗?‘米勒’不是圣徒,而是光明神座下一位大天使的名字。”他用古雅伯语的字母写下“米勒”,然后把它们变形、重叠在一起,变成了一个线条组成的符号: “现在我构造的就是祂的象征符号,理论上可以祈祷、引动祂的力量,填充进‘魔法圆’中,构造出原始的一个法阵,这枚符号就是核心。 施法者可以借助力量护佑自身或实施圣神性质的攻击。只要这位施法者不要是堕落的、破坏秩序之人,都有被圣米勒赐福的可能,不一定要是牧师、神恩者。” “理论上?”罗夏知道,“理论上行”等于不行,“原则上不行”就是可行。 “对,理论上在沉默时代以前可以,指向丰富多样,法阵体系也围绕着不同的高位存在有很多体系。 然后boom,它们都失效了,同时这些高位存在的象征界痕迹也都找不到了。结合诸神的沉寂,有学者认为大部分高位格存在已逝去,把这个现象称呼为‘象征界大灭绝’。 它代表的不但是那些高位存在的消失,还指围绕这些高位存在的象征符号,所构建的图腾、符文和法阵体系全面崩溃。你现在手中的符文就显得格外珍贵。” 这是有回应的象征,或许连光明与秩序之神的圣徽如今都不能被这样直接激发。 最后卡诺把改进法阵的难题抛给了同事:“现在我们使用的法阵体系是欧几里得大贤者创造的几何象征系统,所有构成单元直接指向四象元素和基础法术。 明天我会和庞加莱教授联系,他是这方面的专家,和他一比我只能算半个。如果他有空闲能帮忙,塔灵会通知你去找他。” 罗夏有些惊讶:“没想到您还有这么谦逊的一面。” “坦诚地说,我已经是自傲了。不过现在老夫也不是专门研究理论的。” 感谢书友“吾归何点”的打赏! 感谢书友“爱吃鱼鱼人”“我看不彳亍”“规律观测者”“hno3”“书友20170621162534896”的月票支持! 感谢“在焦急中的梦后醒来”“夕阳下的灯塔”“一个人的悠闲”“诈尸中”“书友20180714175110100”等书友的推荐票鼓励! 后面可能会陆陆续续建角色卡,第一张是游侠希尔的,应该还在审核中 118 庞加莱 第二天下午,罗夏等到了庞加莱教授的呼唤,塔灵在罗夏的宿舍提醒:“罗夏中级法师,罗夏中级法师,庞加莱教授希望您去他的办公室,位于二楼十一宫宫内第三星。” 繁星之塔的环形建筑每层被分为了十二宫,有的一宫就是一整个教室,比如第三层十二宫的大阶梯讲堂,有的被分割成好几个房间,就用星指代具体位置。 第三星.罗夏找到了所在,说是办公室,其实是研究和办公区域混合,无数稿纸堆叠着,除了书柜储物柜还有几台复杂的奇妙机械。罗夏一进门就被这些机器吸引住了,它们的零件极其细碎,齿轮和曲杆的排列组合有某种规律。 “很有意思对不对?所有人第一次进到我的研究室都会被这些奇妙的机械吸引。”说话的是此间主人,庞加莱教授。 他的头发茂密但剃得很短,这在瓦卢瓦纳并不多见,还戴着金丝眼镜,镜片上流溢着魔法灵光:“它们是来自伊斯塔尼的计算机器,哦第三台是我自己仿制的,提高了一点精度。而鄙人是庞加莱。” “您好教授,我是罗夏,卡诺教授推荐我找您寻求帮助。” “是的,我已经知晓,把法阵给我看看吧。”罗夏把金属盘交给教授,还有自己抄录的那几个精灵图腾和【德律雅茨之森】。 “我想你的思路没问题,但要进一步设计应该先转换成我们熟悉的体系,就像你把‘神律、演奏’这枚图腾转换为我们的几何形式一样。” “其他的要素也能转换吗?”罗夏好像没有在法师的法阵体系中找到其他要素的对应。 庞加莱带着罗夏走到研究室的角落,这里摆了制作卷轴的材料:“现在我们需要先得到这些图腾激发的谱图。每个法阵激发的时候都会在以太环境中产生特定波形的振动,这是你们帝国的贤者.” “威廉·范·莱比锡的理论。”罗夏没想到庞加莱也知道,看来从一开始帝国尝试封锁的努力就是失败的,在回收这位天才的手稿之前已经有论文刊出流入了魔法行会和各个法师塔。不过繁星之塔和帝国的研究者延伸出了两条不同的方向。 庞加莱也有些惊讶:“是,伱也知道?哦对,卡诺大师的小组也研究过这位神秘子爵的想法。”他露出一副理解、欣慰的笑容:“神秘子爵先生虽然查无此人,但绝对是我们这个时代最伟大的天才之一。” 您这是一副“我也是天才,我懂你”的表情啊教授。 庞加莱让罗夏和他一起绘制图腾,同时解释:“一般的法术和法阵‘以太波’的发生时间极短,目前的手段无法探测和记录下来,所以我们现在做的就是想办法延长这个波单个周期的时间。” 罗夏立刻想到了答案:“学习卷轴?” “是,类似学习卷轴的制作,我们对这些图腾也用此法延宕它们发生的时间,获得波形。”庞加莱和罗夏先分别绘制了“守护”和“生命力”的图腾,链接上几何系统的激发单元。 “好,我们来记录波形。”教授取出一卷纸带子装载到某个机器上,测试不会卡纸后将“守护”卷轴放在机器侧边的平台上,上面悬吊着秘银丝圈出来的“天线”。 “这边是输入端,将探测到以太震颤的信号,然后经过放大转化成波形被纸带记录。为了保证滚筒的匀速,我在伊斯塔尼机器的基础上加装了一个魔力驱动的匀速旋转装置。” 输入以太,卷轴被激活的同时纸筒也开始转动。密集的哒哒声响起,打着小孔的纸带被吐了出来,和罗夏见过打孔计时器一样,不过此处的小孔细密得多。这些离散的点描绘出属于被测图腾激发时的波形。 罗夏逆着阳光看清,是杂乱的脉冲信号。 “罗夏法师,你要是不小心把纸带扯断了我们可要重新来过了。” “抱歉,给您。接下来怎么做?” 庞加莱接过纸带子:“如果你看了我最近发表的《法阵激发过程中确定性问题的应用数学》就应该知道我简单解释一下吧。” 他边装载纸带、操作新的机器,一边为罗夏简要讲解原理: “对于有别于欧几里得体系的法阵,我们可以先探测激发出的以太波形,当然你现在看到的谱图可以看作是多个基本波叠加的结果。” 庞加莱认为,法阵的激发的时间内,以太振荡的波动可以拆解成多个重复形式简单的基本振动。当分析出基波后,只需要在现有的欧几里得法阵体系中找到能引发相同波形振动的法阵单元,通过调节比例系数和激发时间,就能拟合出非欧体系法阵、符文和图腾的对应魔法效果。 “所以目前而言,我的这项工作就是把旧时代的法阵‘翻译’成现代体系的构造。这项研究的开端还是和卡诺首席合作的时候,他也需要把古老的传送阵转译成欧几里得体系。” “如果能得到未知法阵、甚至法术的频谱”那法术向法阵的完全复现岂不是解决了? “即便是法阵也只能靠制作学习卷轴延时的办法探测,要记录瞬发、还有部分以太运作在施法者体内的法术波形还是太难。而且每个人施法都会有微妙区别,每次得到的波形偏差比法阵大得多。”庞加莱摇摇头,继续手上的活计。 法阵当然也会因为绘制不标准有一定偏差,但是能正确激发的法阵就说明误差还在可接受的范围内。 在几台机器之间辗转,庞加莱成功从一条纸带变出好几条,罗夏也帮着拿了三条。 教授把前面的结果检查后,把它们统统载入最后一台机器。这台机器比先前的都要高大,有类似变速箱的齿轮组,教授小心翼翼地在一些齿轮之间滴入润滑油。“年轻人你得卖卖力气,来摇动这个手轮,别摇太快。” 罗夏照做,在高频的咔哒咔哒声中,新的波被绘制出来,和第一条纸带对比基本一致,还有拆解出来的基波频谱。 “接下来就是对照基波查询几何单元,设计构型达到我们需要的拟合效果,基本单元之间的相对位置和相对大小、以太灌注到回路里的时序都是要考虑的因素。”言外之意就是罗夏昨天做的“圣盾”完全没有考虑这些。 “请问教授,如果我想构造异形法阵呢?”罗夏把卷轴卷成一个桶:“我需要在一个圆筒壁的内侧绘制法阵,然后施法的对象是穿过圆筒壁的物体。” “有点难,别的单元和构型可以经过拓扑变换得到,但是显然你的这个象征符太复杂,无法转换,它也不是一个和圆环同胚反正就是不太行。” “不能也和其他图腾一样转译吗?” “显然它指向一位神灵,而且既然这枚指向符有用,背后就是一位没有完全沉寂的神。”庞加莱回到第一台记录谱图的机器面前: “这是我制作的第二台机子。罗夏法师,你是帝国来的,不信仰光明与秩序之神吧?” “不信。”罗夏说完庞加莱才继续说:“我曾私下里尝试,想记录指向光明与秩序之神的灵符被激发时谱图,结果就是成功把第一台机器炸了个粉碎。” 119 只有少年知晓的重逢 罗夏说明了自己的设想和需要,庞加莱教授记录在本子上。 “我会按你的要求设计好,时间估计在一个月吧。“教授摸了摸剃得光滑的下巴:“不过罗夏法师,我也是需要报酬的。呵呵,当然不是金钱” “您说。” “这些精灵图腾应该是有完整体系的对吧?我想全部转译一遍,如果能扩充基本单元库最好。”庞加莱盯上了罗夏的精灵图腾书。 本来就是从精灵村落里“毛”来的,罗夏给了教授,不过提醒道:“教授,当时是和森之塔一起发现的,他们希望能” “也是在一个月后,我会把原本加上转译稿一起给你,怎么样?” “那就太感谢教授了。”还有这种好事?罗夏赶紧上交给庞加莱。 等少年法师离开研究室后,庞加莱打开图腾之书,除却指向神灵的两个外共有三十四个图腾,他吩咐塔灵把自己的最得力的学生叫过来。 “教授您找我是?” “这有个小任务交给你,两旬时间内应该可以做完。”庞加莱手里是答应给罗夏改进的法阵,要求全部记在小笔记本上,现在那一页也撕下来一并交给学生。 学生没有立刻接过资料:“教授我很忙的!马上答辩” “不是新招了几个学徒吗?伱指导新人拿这个项目练手啊,不要你来干,让新人做。” “好吧。” “还有,从下旬开始,通知‘法术-法阵’高级班的学徒做专业实验,两人一组,每个下午安排两组来我这做法阵转译,你或者联系班上的学徒排一个时间表出来,和课程冲突的自己调整。”实验的素材已经具备,庞加莱抚摸着精灵图腾之书的封皮。 “好的。” 教授想了想,觉得自己需要给那些学徒们鼓鼓劲:“你通知的时候告诉他们,这次实验转译的符文是首次公开,如果发现了特别有价值的内容,我会亲自指导发现的小组编写并发表论文。” 和三年前的记忆交叠,现在教授的得意门生产生了强烈的既视感,他挤出一个笑容:“一定传达清楚您的意思,没别的事情我就告辞了。” “去吧。” 研究室的门彻底关上,教授坐回自己的座位。他先随手翻阅了几篇精灵的诗歌,然后投身到自己的研究中去。 飞艇制造商希望改进气包表面的保护法阵,为此找到了庞加莱。教授拿起一个充气皮球作为模型,用炭笔在上面勾画魔法圆,再在里面填充其他几何单元,法阵的示意图画好了。 在球面上的圆越画越小,有的单元就剩下一个小点。教授打开气嘴放气,皮球变得干瘪、有凸面有凹面,他摊开泄气的皮球观察方才画的法阵示意图。观察一阵后,他又向皮球吹气,恢复了近似圆的形状。 慢慢有一个猜想在他脑子里浮现:单连通的三维封闭流形是否都同胚于三维球面? 一个月的时间里,罗夏也不可能干等,他按卡诺的要求修改了好几遍开题报告的稿子,自己也坚持精进魔法阵这门学科。当庞加莱在“法术-法阵”高级课的最后一排看到罗夏的时候冲他点点头,然后开始上课。 此后罗夏一节课都没落下。 “我现在也能自己设计了。”作为练手,罗夏把【熔融射线】做成了卷轴。 在黑森林之行开发的这个热射线相比于【火球术】直接替换词条得到的“伪·龙息”温度更高、射线更细更集中,有灼烧和切割效果,而这些特性是否在制作成法术卷轴后还能继承有待检验。 “就当是给自己布置的作业了。”罗夏在练习室内掏出卷轴,但按照他的设计,需要把这枚卷轴卷起来,射线在尖端处释放。他手握卷轴卷成的筒,向前激发,苍青色的射线冲出,成功穿过了靶子。 羊皮纸和炼金墨水承载不了过于集中的以太和施法波动,重新摊开卷轴后罗夏看到了焦黑、放射状的灼烧痕迹,还有的墨迹炸开,导致法阵模糊不清。 “和魔杖一样,不过是一次性的。”罗夏没有兴趣继续开发下去,因为他本人就会这个法术,卷轴的充能过程和能量利用的效率或许还比不上自己蓄力激发。 在罗夏的设想中,嬗变尘不再是被水晶罩子盖住,而是设计一个直筒塔,塔顶倒置传送嬗变尘的法阵,向下喷射嬗变尘。 嬗变尘喷发的过程十分猛烈,他需要减缓它的运动速度,为此准备了多种方案,其中就有在嬗变尘钝化后利用【羽落术】和【悬浮术】减速、悬停。不过罗夏也不知道能不能生效,所以也只是方案之一。 为此,罗夏花费“重金”购得两个法术的学习卷轴,同时依靠自己的手艺临摹了好几份,又从资料室找到了两个法术的相关笔记和前人的施法心得,在没有面板参与的情况下自己习得这两个法术。 【悬浮术】有一个给物品附魔的过程,目前罗夏组织起的以太在实验对象:一只炭笔体内以某种规律循环往复,抵抗着重力。 罗夏抓住悬浮的炭笔,撤销法术的效果再施展【羽落术】,这个法术不但提供了向下的斥力,还会让炭笔周围的空气非常粘滞,在罗夏【奥术视觉】下以太赋予的灵光不仅仅是在炭笔内,还包裹住了炭笔的周身。 好,接下来的工作就是绘制这两个魔法的法阵,转化成环形的形式,以布置在直筒内壁上。 …… 这段日子里罗夏处于自闭阶段,大部分时间就缩在繁星之塔,隔几天去研究大楼和卡诺汇报进度、测试法阵对嬗变尘的作用。 了解外界的渠道只剩下中午的吃饭看报时间。 “亲王殿下亲自剪彩了位于东郊的莎蕾安娜矿业冶金厂,在在场所有人的注视下第一批纪念金币出厂,作为提前分红分发给前五十名大股东 总经理瓦朗先生表示,为了彻底回应外界质疑,公司将在下个月组织三十人参观团,亲临次级位面内的金矿开采地,除去十五人股东成员、五位记者,还有十个名额向瓦卢瓦纳地区的民众随机开放。” 参观名额的抽取方式很简单:在瓦卢瓦纳地区购买六瓶装“赫拉克勒斯”紫汽水,就有机会在包装中找到金券,凭券可获得纪念金币一枚和次级位面金矿参观之旅。 “可以,会玩。”罗夏合上报纸没什么特别的感想,现在次级位面和自己无关了,随便那位大臣、那个青年瓦朗折腾。他吃掉最后一口面包,用牛奶顺下去。 突然罗夏被呛,让鼻子也尝到牛奶的味道。 咳咳咳. 面板,久违的面板更新好了! 抱歉晚上学校突然有事情,去了趟学院楼更新迟了tt 感谢“书友20210301106554987982”“trip000000”的月票支持! 感谢“seers”“迷路的米诺陶”“潇湘剑客”“小肥bee”“缺品者”“一日乘风起”“且胜且战”等书友的推荐票鼓励! 120 一个危险法术的雏形 重新归来的面板.非常的华丽! 在罗夏的视角里,不再是食堂的桌面,而变成了一张繁复的施法桌。 桌面中心是一个空白的魔法圆,等待着填充法术单元。它左上角则放着一本合上的魔法书——正是罗夏和面板第一次相见的形态,只不过当时它直接摊开着。右上角有三个圆形槽位,分别有复杂的图案: 第一个少年在晋升中级法师的时候见过,是魔法行会徽章内的魔法回路,蓝、紫、红的光辉在线条中流淌,在这个槽位上摆着一枚六棱柱紫水晶; 第二个罗夏很熟悉,正是罗夏最近研究的、象征德律雅茨的图腾,翠绿与蓝色的荧光交替,并且在这个槽位上放着一枚鹿的头骨; 第三个槽位则很奇怪,罗夏看不到图案,你说它没有解锁,但可以看到金光,散佚着圣洁的气息。 这个金光怎么叫我想起光明与秩序之神.罗夏打了个颤。 在餐厅老盯着面板也不是个事,在其他人的视角里只会是一页报纸看半天不翻页的怪人。罗夏匆匆回到宿舍,重新打开, “大更新后又回到魔幻风格了啊,还是感觉花里胡哨的。” 似乎感应到了罗夏的心声,施法桌一阵闪烁,再闪烁,最后破碎成光点重组,再次构成了cad风格的界面:低调奢华的黑暗主题色和磨砂质感,简约大气的扁平化设计和清晰明了的列表、窗口,比什么“魔法书”直观多了。 窗口最后闪烁了一下,好像至此放弃挣扎稳定了下来,罗夏莫名感觉面板现在很委屈. 除了法术回归到列表式的侧边栏,底栏依旧是词条,而顶栏则多了三个符文,并且最后一个是一团金色马赛克。这些应该和先前魔幻风格的三个槽位对应。罗夏试了试,三个符文是不能拖动的,也没有额外的注释。 最中间的操作区域不再是框,而是只有辅助线的区域。辅助线倒是和电脑作图软件默认的正交网格不一样,是交点在中心的极坐标网络。 没有个操作说明?对用户太不友好了!罗夏也找不到投诉的地方,他点开已经掌握的法术查看情况。 从梦开始的火球术开始,罗夏点开它,“魔力掌控”在核心,然后“元素转换”和“射弹”都在同一个环上,三个词条的框被橙色的通路链接在一起。 罗夏仔细观察,三个简单的框图加连线开始缓缓地扭曲变换,出现了交叠的曲线和直线,最终几何单元填充了魔法圆构成一个法阵。 【火球术】的法阵出现。 嘶——罗夏觉得自己在变换的过程中突然失去了很多精力,不但人疲倦了许多,太阳穴还隐隐胀痛,这种感觉好比刚做完一份数学试卷,从特别专注、烧脑的状态中刚挣脱出来。 合着这是用我自己的大脑处理的?罗夏觉得面板的这个功能很好用,但是有些不地道。 他把面板中的法阵绘制成卷轴,然后走出自己的宿舍。罗夏现在需要验证一件事情。 “您要购买【火球术】卷轴?”繁星之塔内的炼金商店和魔法行会的差不多,除了一般的耗材,还售卖炼金药水、卷轴,哦还有现在最热销的商品:赫丘利精力药水。 “是的,不是学习卷轴。”罗夏指了指自己胸前的铭牌:他是教职工! 店员还是有些犹豫:“这位大人,【火球术】卷轴是有杀伤性和破坏性的管制卷轴,需要登记,并保证您不用于.” 这里随便一个教授的杀伤性和破坏性都比张卷轴大得多,包括罗夏自己。不过现在他的有些头昏脑胀,不想再用面板绘制别的法术的法阵——谁愿意考完高数下立刻去考物理化学?“我是研究需要,在繁星之塔的练习室内使用。” 罗夏递上自己的身份证明,店员接过开始登记:“抱歉罗夏法师,我们只是按规定,您太年轻了,我以为是学徒想要买来总之诚惠62郎。” 繁星之塔内对【火球术】卷轴都有管控,而帝国皇家魔法学院相反,是鼓励学徒学习杀伤性法术的,因此盛产了一批原·罗夏这样的“塑能系野蛮人”,拉到军队里贼好用。 卷轴够贵的。罗夏付了钱,向塔灵预约练习室。现在是上课时间,大的练习室被征用作教学实战,小练习室还有空闲,罗夏直接就进去了。 首先比对外购的卷轴和罗夏自己绘制的,几何单元基本一致,以罗夏现在的水平也完全能看懂每个几何单元的作用、整个设计的思路,他还是看出二者的区别在于激发单元、转换聚能单元的相对尺寸不同、各个几何单元的相对位置有差异。 激发购买的卷轴,一枚火球随着法阵充能在羊皮纸上方汇聚,成长到一定大小后飞出击中练习靶。 罗夏观察它的大小、速度,估计在帝国学院考核中是略高于及格线的水平。 意外的是这张卷轴的用料还不错,激发过后回路依旧完整,只有核心区域有羊皮纸面过载烧灼的痕迹,按少年的判断还能再使用一次。 试试自己的.罗夏向第二张自制的卷轴充能,以太瞬间充满了回路,火球凝聚的速度比前者快得多,火球的颜色相比于第一枚的通体橙红,更接近黄白色。 当它射出去后,不但摧毁了靶子,还砸在练习室的壁面上炸裂开来,受热膨胀的气体化作燥热的风吹过罗夏正面。 练习室太小了看着被层层激发的防护法阵,罗夏判断自制的卷轴如果充能足够,威力与自己施展的效果是相当的。不过自制卷轴的原料都没有特殊处理过,羊皮纸变得焦脆,沿着魔法回路烧穿、碎裂开来。 “罗夏法师,请控制法术威力,爱护本塔设施,若测试环境不能满足需要,出于安全考虑请至空旷无人的地带进行.”由于穿透了两层防护,罗夏吃了塔灵发的“黄牌”警告。 面板构造的法阵可以还原自己常态的施法效果。得到验证的罗夏开始尝试其他功能,他决定构造一个新的法术。 核心依旧是“魔力掌控”起手,第一环罗夏放入“解离(紫)”和“频率振动(蓝)”,后者出自传讯术,然后第二环放入“射弹”,勾连起所有的框图。 罗夏在之前注意到,【初级分解术】似乎就停留在了“初级阶段”,从分解尺度上只能和宏观的剪切一样切断物质的分子间作用,把一个物体分成多块,而无法做到手撕化学键、掰开中子和质子. 从玄学上来看,对有施法痕迹、生命力强的物质或生物组织都不起效,只能欺负花花草草、肉块什么的。 针对第二个角度罗夏有了思路,不论以太还是所谓的“生命力”,抵抗分解的前提是这些能量按一定秩序在被分解目标内运动,很可能是这种“有序运动”阻碍了分解的效果。 因此沿袭【禁魔尖啸】的思路,罗夏准备在“分解”的同时打乱目标以太运动的有序性,依靠伴随魔力的随机“频率振动”完成。 “唉?” 然而当他构筑完成进行施法的时候,感知到自己凝聚的以太一颤就崩溃了,之后什么都没发生。 抱歉迟到了,因为又感冒了,在床上躺了一上午吃完饭才开始码字.书友们要保重圣体啊 121 小小的也很可爱 失败了?罗夏有些错愕。 他再释放了一次,虽然和上次一样,但这次罗夏集中感应周身以太的变化。是杂波,看上去只有核心的第一步“魔力掌控”和随机的“频率振动”生效了。 这是“解离”和随机振动冲突了?罗夏想了想,在面板中操作,尝试把它们放在不同层级的环上。还是不行,罗夏能感到解离和以太的振颤相继发生,但是没有以射弹的形式发出。 怎么还是不行罗夏把“射弹”改成“射线”,biu地一下,无形的一股躁动以太从他指尖射出,击打在练习靶上,然而目标完好无损。 就是说“射线”生效了,但是“解离”不生效。罗夏很快想到一个验证能否扰乱以太有序流动的方法: 他对实验靶子施加【羽落术】,那么在【奥术视觉】中靶子的周围就有了不断散佚的魔法灵光浮动,假如随机“频率振动”也生效,那么附加在靶子上的【羽落术】就应当被解除。 由此,罗夏再次实验,在他的视觉中灵光被一个剧烈颤动变幻的光点击中,然后以受击点为中心迅速地崩溃。 那么它也是生效的,不过有意思的是,明明罗夏用的是“射线”形式,在奥术视觉中“杂波”的形式却是闪烁变换的光点,更像是在以太射线中传导过去。 直到这罗夏可以确定,随机性的以太震颤目前对“射线”没有干扰,对“解离”和“射弹”有干扰。 他改换了思路,自己所谓的“随机”以太杂波,仍做不到振荡水晶释放的效果,对施法者也能强力地干扰和压制,干脆换一种方式。 罗夏目前魔力掌控的能力一定,也就是说最大能调动的环境以太有极限,那么在一定输出功率下他应该制造频率尽可能高的振荡使得冲击能力集中,同时要避开其他词条对应的施法频段,如此来实现想要的效果。 调节以太的振荡频率,对没有施法经历的人来说完全想象不到,而对法师,如同歌手唱歌,不过这次需要的可能是“海豚音”,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 好在自己的“魔力掌控”是橙色熟练度,单论技巧或许可以说是施法者中的维塔斯。 再次实验,这一回被击中的目标果然如罗夏所料,先是【羽落术】的附魔灵光被瞬间冲散,然后标靶以击点为中心崩裂开来,越靠近击点崩解的碎屑越细小。 成功了!虽然是射线,但似乎两个效果都是以光点的形式在罗夏控制的“以太柱”中向前发射,他构筑的射线更像是管道或者说琴弦,把法术输送传导过去,接触目标、失去约束后爆发。 既然“解离”和“频率振动”现在已经不再冲突,那么是不是可以放在一个环里?罗夏尝试把核心-“解离”-“振动”-“射线”的四环建构恢复成三层,然后在实验中他明显感知到射线中的“光点”发射速度变快了。 看来面板中,与法术的起手“魔力掌控”之间距离会影响到词条的魔力分配。 那把“射线”也放到第二层.果然失败了!也不是无条件越靠近越好! 最后他试着把“射线”换成“飞弹”,结果不尽如人意,好像能量被分散了,一方面【羽落术】的魔法灵光是先经历了波动再崩溃的,速度慢于射线,另外“解离”的效果也很弱,只崩碎了新靶子的表面。 看来射线才是合适的形式。罗夏看面板,最终成型的法术被命名为【罗夏的小裂解术】,注释是:由于少年施法者的输出力还不够强大,对魔法和实体的效果仅是差强人意。不过没关系,小小的也很可爱,说不定会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 我就不该看它的注释!同时罗夏把命名中的“小”字抹了,它不小,只是未来可期! 少年又调试了分配给振动和分解的魔力比例,最后成功让附加了【羽落术】的标靶完全炸成碎屑。 不过罗夏也能大抵揣摩出,如果被附魔物品的以太运动秩序性更强,比如施加了多个魔法或被赋予了特化的防护类法术,自己目前这个程度的“以太震颤”应该是无法干扰和突破的。 同理,这种震颤或许会对施法者在吟唱、蓄力的时候产生些许干扰,但是显然充能后的振荡石英产生的“魔力爆炸”完全屏蔽和压制施法过程才是目前的最优状态。 不过罗夏另有打算——很大一部分法术都是以“魔力驱动”或叫“魔力掌控”起手,毕竟没有法师能只靠自身的以太施展所有魔法。 假如他能对驱动外界以太这一步施加针对性的干扰,那么不依赖振荡石英也能实现【禁魔尖啸】,对很多法术都能生效. 罗夏从练习室出来时更加头昏脑胀了,本想回宿舍直接睡一会,却被塔灵叫住,原来是庞加莱找他。 “这是设计好的法阵,不过你现在应该自己也能做出来了。”罗夏这一个月的旁听后还会问庞加莱教授问题,从很基础很基础再到涉及法阵设计的前沿,教授很清楚现在罗夏的水平。 “接下来遇到难题还可以继续找我咨询,不过简单的先问问你自己的导师。” “特别感谢您!”不过罗夏也就说说感谢了,期间提出请教授吃饭都被谢绝,至于后面论文的事情后面在说吧,罗夏感觉离实际应用还有一段距离。 “别这样说,你带来的精灵图腾很有意思,让我和我的学生都获益良多。”教授把原本和他(的学生)抄录的手稿交给罗夏:“伱是有天赋的,别像某个人一样浪费在酒、纸牌和交际场了。” “.”罗夏都不知道怎么接这话了。 “不过卡诺大师为我们繁星之塔协调了与行会、王国甚至教会的诸多关系,这几年是魔法塔研究环境最好的时光,你的导师功不可没,成为首席也是应该的。” 我导师还很康健,不需要您在这“盖棺定论”吧?罗夏从庞加莱的办公室告退。 第二天,研究大楼,罗夏去研究室找卡诺。 “啊啊啊哈嘁!”卡诺没忍住,当着罗夏的面打了个喷嚏。 原来大法师也会打喷嚏:“您感冒了?” “不是,要感冒了我找炼金部拿药或施法不就好了。不知道为什么,老夫一到春天就这样,我看有这个毛病的人不少。” 很可能是花粉过敏,这个治疗术、神术是不是都没办法?首先花粉在这个季节的空气中绵绵不绝,研究大楼周边的绿化和繁星之塔入口的丝黛拉花园到处都是过敏原。其次过敏严格来说也不能算病?只是免疫系统过激 “您可以戴口罩。” 显然卡诺把面罩和罗夏说的口罩搞混了。“要老夫带疫医的鸟嘴还不如顶着个【空气过滤泡】。”大法师说干就干,一阵光华亮起,把他的头包裹了起来,光褪去后也看不出有还是没有“空气泡”。 “这是我的装置设计初稿,如果要定做需要找谁?我自己联系工坊吗?”罗夏决定先制作出一个黄铜的圆筒,先铺平,在内面刻录他的法阵再围起来,用【熔融射线】焊接.自己应该还记得金工实习学到的手艺。 “别急,要先过了开题报告经费才好批下来。瓦卢瓦纳高师已经准备开设预科班了,可能你下旬就要过去,教基础炼金学,教材选好没有?选定了先给我看一下,不能出现涉及魔法的.” 卧槽!好久好久没爆原世界粗口的罗夏在一个月来完全忘了这回事 感谢“书友20220520060559341”“人生菜单”“书友20210425191137751”“书友20230419234-dc”“且胜且战”“冰原旅者”“日月源澈”的月票支持! 感谢“书友20230419234-dc”“头号粉丝啦”“非常憨憨的憨憨”等书友的推荐票鼓励!等书友的推荐票鼓励! 这波比上次感冒难受(虽然就隔了一个星期,说好的抗体呢)(t-t) 122 圣王国第一校的临时工 罗夏察觉事情总是一窝蜂的来,上一个月他还能自主地安排自己的学习和生活,而现在这几天少年突然发现自己需要能制造分身的魔法。 为了能让罗夏快一点拿到经费,卡诺大师贴心地告知他开题答辩提前了,然后罗夏还被提醒要为瓦卢瓦纳高等师范学院的基础炼金学备课、选定或编撰教材。好吧后者造成的窘迫完全是由于罗夏把这回事忘记了。 他含着热泪感谢自己导师的大恩大德。 由于慷慨的国王陛下没有出多少钱、繁星之塔对这所学校不是很上心,瓦卢瓦纳高师的校董会中有很多席被赞助人拿下,细究起来很多大老板都是背靠魔法行会,因此行会对这个结果比较满意。 现在很多法师家族的子嗣如果没有继承魔法天赋,成为不了学徒,就打算把孩子送进高师读书;商社则会拿出赞助后分得的名额,既有用于培养继承人的,也有拿来奖励中层合伙人、甚至小家庭的孩子。 以上魔法行会的“自己人”子弟占了本批次预科三百人中的一半,让赞助商觉得自己的钱花得物有所值。而剩下的一半入学者从教会组织的义学、修道院中选拔,虽然行会不可能再干涉这批学生的信仰,但在国王和赞助商的一致要求下,教会承诺不接收毕业生成为神职人员。 “秩序教会能同意?”罗夏大为震撼,还有这种反向选调生? 卡诺解释:“这是圣米勒大教堂的主教大人亲自答应的,作为交换,他提出优秀的毕业生要优先接受王国的分配。” 其实迪普莱西的观点是一贯的:如果花费这么大力气培养的学生,最后都跑回修道院念经,他们本身又学不会神术,加入教会只能和人辩论、种豌豆、酿酒,于国无益。 赞助商中不乏报业巨头,高师明明只是招了第一批预科,开学典礼被争相报道,这些报纸就大吹特吹,口号是“要为人类智慧与艺术的进步培养最好的老师!”在市井之间俨然有把它当作圣王国不,是大陆第一校的意味。 自从次级位面回来后的罗夏受够了这种热闹,没有去参加开学典礼,第二天到了他上课的日子才抱着教案和课堂要用的器具进入这所“王国第一校”。 现在学院的选址和罗夏的母校一样,也是一座带者院落的城堡,回字结构被分成了两边教学区域,一边办公区一边住宿区,不过这一届的学生及家庭都是地地道道的老瓦卢瓦纳人,真住校的也不多。 “罗夏法老师,这边就是教学楼了,您的课表上应当标明了教室,需要我陪同吗?”校工为罗夏介绍了学院布局,由于目前教师是东拼西凑的借调的,只有教研室没有哪位老师有独立办公室,罗夏也没去看。 我上完课就溜,根本不需要办公室! 教室的空间不算大,罗夏进去后粗略一扫坐着约四十人。教室后面还坐着斯诺法师,他冲罗夏点点头。而旁听的还有位老爷子,他精瘦、坐得挺直,保留了花白的胡子,不过没有放任它生长,而是修剪成很整齐的络腮胡。 老者的气质罗夏在机关长阁下的身上也感受到过,显然他也是位军人,或者说曾经是。 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位人士旁听?不过见斯诺法师不觉有异,罗夏也当作没看到为新生们上课。 所有学生都安静、端正地坐在自己座位上,他们的衣服没有繁星之塔的学徒们好,也没有中高年级学徒的“油里油气”,面对算得上同龄人的老师并不讶异,望向罗夏的眼神充满了纯真.就当他们是渴望知识的眼神好了。纪律比学徒们好,这让罗夏轻松了些。 自我介绍完毕后,罗夏按照计划铺开实验的小道具。他打算第一堂课要好好表现,先把这些新人骗入坑,就用前世化学老师的常用手段。 “课程正式开始前我们先做一个小实验,请靠窗的同学麻烦拉上窗帘,谢谢。”说完罗夏自己熄灭了教室的灯。 整个空间暗了下来,罗夏划着一根火柴,点起酒精喷灯,所有人的目光被喷灯淡蓝色的外焰和淡黄色的内焰吸引。 “请各位同学注意火焰的颜色。”是的,罗夏要做焰色反应的实验,他自认为这个小把戏准备简单、演示效果好。 他捏住喷壶的气囊,原本瓦卢瓦纳市面上都是用来装香水的,但罗夏现在手里的喷壶内是氯化铜的乙醇溶液。少量溶液向酒精灯的火焰喷出,瞬间被高温气化和点燃,产生美丽的青绿色火焰。 他还准备了装有硼酸-乙醇溶液和氯化钾-乙醇溶液的喷壶,这些玩意在这个世界做出来也要费一番功夫,除了硼酸有现成,氯化钾是罗夏烧草木灰后浸取、过滤,滴加盐酸得到的。 可惜自己的努力好像没有收到预期效果,怎么教室里还是很安静?给点反应啊! 罗夏预想中台下的同学应该发出“喔~”的声音才对,可是借着喷灯的火光,讲台上的老师只看到台下面无表情的同学们,他们依旧用澄澈的眼神看着自己操作,不过现在罗夏看来这眼神就是呆滞了。 要活跃课堂气氛.前世的非师范生罗夏想到可以和学生互动。 “瞧,我们刚刚成功改变了火焰的颜色。有没有同学也想来试一试?” 罗夏等了好一会,终于有学生打破沉默,他小心翼翼地说:“但我们不会魔法,罗夏老师。” 原来这些家伙是这样想的. “你叫什么名字?” “路易斯,先生。”难道老师生气了?学生开始后悔自己一开始答话了。路易斯之前在教会的义学上学,他没少尝过责罚的滋味。那些修士老师为了维持课堂秩序,随时会挥舞光明的教鞭。 “好的路易斯,请你到台上来,小心,看着点别被绊倒了。” 等这位学生站到台上后,罗夏把氯化钾乙醇溶液的喷壶交给他:“请你向这盏灯喷一下,捏气囊别太用力,更别对着同学们喷。” 路易斯只能照做,叫他和其他同学没想到的是,自己的操作也成功改变了火焰的颜色,虽然没有完全排除钠离子黄光的干扰,但钾离子的紫色光还是清晰可见。 教室出现了小小的骚动。不过这正是罗夏想要的。 钾离子的颜色不是很好观察,罗夏让路易斯再喷了一次,然后拿起最后一个喷壶:“路易斯可以下去了,感谢伱的配合。还有谁想来变出第三个颜色?” “我!”“我,老师!”课堂终于活跃了起来,罗夏这次选了位女生。硼酸的焰色同样是绿的,不过和铜相比更偏黄,是好看的翠绿色。 教室重新恢复光照,罗夏收拾好实验的器具:“方才路易斯说你们不会魔法,但结果如你们所见,改变火焰的焰色并不需要谁会操纵以太。事实上从走进这间教室起,我就没有使用过任何魔法。” 这也是罗夏特意用火柴点燃酒精喷灯的原因:“在第一堂课我想告诉诸位,炼金术是一门研究物质变换与创造新事物的学科,我甚至愿意称其为一门艺术,即便不是施法者,你们也能靠自己的学识做到媲美魔法的事。” 说完,有同学举手提问:“那我们能实现魔法做不到的事情吗?” 此话一出,旁听的斯诺法师和老爷子都饶有兴趣地等着听罗夏如何回答。 由于发烧头疼欲裂,还有诸多症状,昨天今天用完了两大包抽纸.码字变成龟速了,不过今晚还有第二更 123 王国最后一位将星 魔法做不到的事情?当然有很多啊,比如罗夏现在网瘾犯了,魔法应该变不出整个互联网给罗夏刷刷刷. 但这个问题带有淡淡的敌意,或许提问的学生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爷爷是一位法师,但此后父亲和自己都没有展现出施法能力,在祖辈的关照下成为魔法行会的附属,父亲经商也小有成就。 这样的学生在此处有很多。如果真的有魔法之神,那祂一定是个顽劣之神、公平之神,绝不会让施法天赋能稳定地代代相传、血统精炼。也正因如此,大部分法师只看重自己的修行,而不去幻想能传下什么稳定有天赋的血脉。 这也是卡诺这样大法师独身的原因,再加上其寿命超越常人,对感情主打一个坚持初心——永远喜欢十八岁,不过碰到保养得好的也能偶尔换换口味。这在瓦卢瓦纳的名利场中倒是寻常。 组建家庭的法师,有的希望自己能被国王赏识成为贵族,后代无论有没有魔法力量都能继续当人上人,有的则会选择借魔法行会的便利,让家族的人经营一番商业。 长此以往,行会附属的商会积累了惊人的规模,涉及各行各业,它们在国王和皇帝面前可以享受税率的优惠,不过承担了魔法塔的后勤和资金支持。 所以提问的学生,他的家庭中总会有意无意流露一股无奈和不甘,让这位少年在今天的课堂下意识表现了出来。 罗夏始终觉得没必要把施法者和没有施法能力的人隔绝开,更没必要在一个有魔法的世界强行点“纯科技”,撕出“科技侧”和“魔法侧”对立,他又不是什么学园都市理事长 “这位同学.见过飞艇吗?”罗夏本想问有没有“坐过”,但飞艇也不是所有人都坐得起的,他谨慎起见从“吃没吃过猪肉”改问“见没见过猪跑”。 罗夏转身在黑板上画起飞艇的刨面图:“由于飞艇体内的巨大气囊装满了轻质燃气,让飞艇连人带货的平均密度接近空气,使得它能悬浮起来。这是我们这个时代非常伟大的炼金构造,极大促进了大陆各地的交流贸易。” 他画好后转身重新面向大家:“或许你们有人能理解原理有人不行,我在这里直接说结论:飞艇的浮空和推进都没有依赖魔法,它也是不会施法的工人们建造的。 不过飞艇有很大的安全隐患,它的气囊如同移动的炸弹,为此每一艘飞艇都有法师在上面为它进行加护。 坐在我们后面的先生中有一位法师,请问斯诺法师,您听说过一次能让20吨物体浮空的魔法吗?” 我没在这个世界听说过浮空城之类的东西,斯诺法师你可别打我脸啊。 斯诺很配合,他笑着回应大家的目光:“我很想说魔法无所不能,但事实是:没有。” 罗夏继续问同学:“请问各位敢在没有魔法加护的情况下和移动炸弹一起飞在天上吗?” “不敢。”这次是同学们摇着头回答,其实有不少人心里说有加护魔法也不敢坐。 “那么在我看来,施法者和不会施法的人们一起做出了了不起的事情,它是我们人类的共同成果,哦还有矮人的,飞艇的动力炉和气包中的轻质燃气就是他们的智慧产物。 所以那位同学的问题我的回答是,没错,法术有很多做不到的事情,但你们既然能坐在这里,一座法师、教士和普通人能一起给诸位授课的学堂,就应该抱有一个信念:为了人类的智慧进步而努力,不论伱的努力包不包含魔法,不论这‘智慧’属于施法者还是平凡的人。” 据说前世的大学里所有课程都有一个考评要求,老师必须要在专业课中穿插思想教育,罗夏自认为这波“升华主旨”能在考评中拿满分。 趣味小实验和思想教育都做完了,罗夏不情不愿地摊开自己的教案讲义开始照本宣科:“好了我们正式上课,这门课我还没有找到适合你们的教材,所以你们需要根据我的讲课内容和板书记笔记,以保证完成作业和考试。 炼金术是一门古老的技艺,伟大的古代贤者们为其奠定了万物转化的思想” 没有繁星之塔的“感应式”书写板,罗夏感觉自己板书的时候在狂吸粉笔灰,还是这个世界的劣质石灰粉笔。我要找卡诺法师学个【空气泡】来规避职业病. c大调第二十一钢琴协奏曲的一小段响起,奏自某圣王国最显赫钟表匠设计的自鸣钟,也只有那位大人能选定来自帝国的音乐作下课铃而不被反对。 “那我们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 “老师再见。”出身义学和修道院的学生立刻离开座位鞠躬,其他学生慢了半拍才跟上。 “以后鞠躬免了,走吧走吧。”大学生要有大学生的样子!罗夏真想这样批评各位同学。 老者收起笔记本,向罗夏颔首离去。 罗夏见他彻底走远了,揪住斯诺询问:“那位老先生是谁?怎么像是军旅出身。” “你是帝国来的不知道,这位在老一辈圣王国国民中可是家喻户晓。”斯诺向少年介绍,原来老人是圣王国的维拉尔将军,作为烈日王查理十四手下的名将,曾一举击败伊斯塔尼和帝国的联军。 “竟然是这样一位猛人?”看样子和年代老先生应当有八十岁,不是施法者和神恩者的话绝对算得上高寿。 接下来斯诺的话改为【传讯术】说: 烈日王处处想独立于秩序教会,包括在军事上组建了当时大陆最强悍的陆军,参与了多场战争。不过也正因如此,王国开始深陷债务泥潭,十五世和当今的陛下接连裁撤自己的武备,至现在对教会的防卫依赖反而加深了。 老将军在查理十五世的时候就被放到王国炮兵学院养老,到今天可敬的国王陛下和财务大臣都快忘了有这个学校,而迪普莱西又是个海军派,只有给“水生马鹿”拨款的时候才爽快。 “总之老将军和炮兵学院的教官们都快断粮了,王国的自主力量一裁再裁,大批学生也是毕业即失业。呐,他老人家发现此处钱多,带这些人来讨口饭吃。陛下说的‘工程学’老师就是他们。” 还有一点斯诺没有告诉眼前的帝国佬,据校董传闻,维拉尔曾把压箱底的什么东西送给了卫士长,那位阿谀幸进之徒立刻叫陛下想起还有这样一位“圣王国最后的将星”想要发挥发挥余热,顺便让炮兵学院的老师们能维持成本日益上涨的家用。 国王陛下你心很大啊.罗夏感慨着,和斯诺一起走出了教室。 抱歉这么晚才更终于码完,吃药睡觉! 感谢“书友20220409231314031”的打赏! 感谢书友“|冒牌路人甲|”“书友20220522204751520”“书友20220409231314031”的月票支持! 感谢“踏雪or飞鸿”“书友20191226205326666”“dfdfdfdfs”“皮皮掠鲸壶”“顾云青”“小肥bee”“缺品者”等书友的推荐票鼓励! 124 正义之士 罗夏从瓦卢瓦纳高师出来后并没有立刻回到繁星之塔。因为答辩的材料准备好了、课也上了,少年此时此刻得到难得的一段空闲。 在魔法塔待太久,感觉整个人都开始迟钝起来。罗夏承认自己不是那种能为了研究和修行与世隔绝的人。 罗夏可以在一个月里专心学习魔法阵、在一旬的时间里全身心投入在“嬗变尘采集器”的设计里,空余时间抽出来也不是娱乐,而是把基础炼金学教材整理出来。但他现在需要放松一下,乘着春光正好。 按照高等师范的要求,罗夏没有穿法师袍去上课,现在一身常服正好方便在市井中行走不招人注目。 春天,这个季节的日头更加明媚,罗夏沿着赛涅河的河畔,漫无目的地散步。和他刚来这里相比,此时的瓦卢瓦纳路上来往的马车变多了,还有很多新款式。路上的行人也比往常更多。 不过他注意到,以前的行人往往穿着考究,服饰颜色是圣王国风格:艳丽大胆,现在身边的人则很多穿着没有打理好的旧衣,面容和头发同样没有打理。 街边会有小亭子,除了报纸还有卖小杂货,罗夏打算来一瓶苏打水。 可是有个枯瘦的无套裤汉恶鬼扑食般冲到杂货铺面上,挡住了罗夏,扬着手里皱巴巴的一张里弗:“老板,来一张花票。” “现在五张起售。”杂货铺老板瞥了一眼这位客人,开始翻出花花绿绿的小纸片。 “该死的,还赚不赚钱?”男子又扬起了第二只手——这次是拳头。在罗夏眼里所见,指关节粗粝的沟壑全是油泥,手背还有几道划痕。 “下次可不能单买了。”老板抽出一张票子给男人,收了钞票。 拿到“花票”的男人马上把它揣进怀里,望了望四周跑进小巷子没了影。 看罗夏白白净净的,老板马上换了副面孔笑起来,露出熏黄的牙齿:“这位先生需要什么?要不要买张花票?一里弗一注,最高可以中上百金郎,有王室担保。” “不是五张起售吗?” “看您好奇,想必是没买过花票,可以先买一张试试手气呀。”老板好像格外贴心:“像少爷您这样体面人也会在我这买花票,都是十注十注一买,还有猜马赛的刚刚那是个老无赖,您别理会这种人。” 原来就是彩票,听上去卖得还很火爆。自己只是法师,又没有下五万注中2.2亿的超能力。罗夏摇头谢绝,坚持只买汽水。 “拿瓶子可以退三铜板的押金。”老板帮罗夏起开了瓶子。 “那是什么?”亭子墙上挂着一打标注过的地图,让罗夏好奇。 “销金指南!呵,最近的新品,号称搜罗了瓦卢瓦纳值得品尝的餐馆和其他店,总之吃喝玩乐的地方它都给你标出来了,还有小册子有详细评价。地图单买十二个铜板,搭上小册子一里弗。” 这不就是和师兄师姐逛街时我出的主意吗?还真做出来了?罗夏买了全套,小册子的扉页编纂人中赫然有个署名“托尔”的家伙。 我觉得应该向师兄敲一笔分红,作为创意的提供者.罗夏正好肚子饿了,打算看看有没有推荐的。地图的店名之下有图标和星星打分,餐叉和餐刀交叉显然是餐厅,还有杯子指代的茶馆、帽子指代的服装店和一只只蝴蝶停靠在“红磨坊”“梦幻瓦卢瓦纳”这样店名的营业场所上。 应该、但愿、最好“蝴蝶”们不是师兄亲自测评的,不然研究小组迟早会有一场血雨腥风! “先生,您别往下走了。”老板见罗夏收起地图就要继续往街道走下去,好心地提醒:“前面有一伙外省人,不晓得轻重,您这样体面的少爷去了会有危险的。” “外省人?” 老板解释:“前面有家厂子倒闭了,做工的领不到钱,天天在门口闹。这些人没了进项,见您这样不缺钱的经过,指不定生出什么恶念来。” “多谢提醒。”怎么就有倒闭的.罗夏听劝地不走了,干脆选定一家餐厅,在路边招出租马车。 这条街再往下走确实有许多丢了饭碗的人,但他们现在聚在一起没有闹事,而是围着一位青年听他演讲: “听我说,各位,你们这样是没有结果的!这里已经不属于那个奸猾的蛀虫!你们天天围着也等不到他出现的!” “那怎么办?我们来这作了工,前面还有得赚,现在王都的面包都是金子做的,有点钱都只够换成口粮啦!我们想回田里去都没钱!伱说不逮住那头骗人的猪,我们还能怎么办?” 接话的人原本是庄稼汉,不过他有个瓦卢瓦纳的亲戚,新一年里被介绍来王都的工坊干活。第一个月确实赚得比垦田多得多,没想到半个村的人来了后工坊却倒闭了!说好按三月一季发的报酬,现在大伙干了两个月白工。 这里赚得多花销得也快,叫人进退两难,靠打零工度日,还要分批堵在这看能不能碰到该死的厂长。现在劳力也没刚来那会值钱了,没技术在身只能混个半饥半饱。 青年大声解释:“当然要抓住当事人.抓住那个家伙,但是我们可以向法院申诉、向国王陛下陈情,讨回公道,讨回应得的钱财。而不是把时间消磨在这里做无用功。” 外省人听到了“向国王陈情”“讨回钱”激动又胆怯起来。 “先生,可是我们不会认字写字啊,也不认识什么老爷,叫我们怎么让陛下听到呢?” 没想到青年早就做好了准备:“我已经了解过这里的情况,工坊主现在被其他债权人诉讼,被控制起来了。据我所知那位先生还是有余财的,他跑不掉! 既然欠了各位的报酬,你们也是债权人,我可以为大家上诉,要求法官大人责令他优先支付你们的那一份,法官不能做出出于功德和正义的裁决,我就代你们写陈情书交给陛下!” “您到底是谁?真的可以帮我们吗?”众人不敢相信,瓦卢瓦纳真有那么大,大到会有陌生的绅士跳出来替他们这些人主持公道。 青年的声音坚定叫人信服和无比安心:“我叫马克西姆,如果诸位同意,从现在起我就是各位当事人的律师,我将提供无偿的援助,帮大家讨一个说法!” “磐石”马克西姆又一次受到了簇拥和欢呼,从小镇到王都都是如此。 “先生去哪?”车夫接到了活计。 “‘金冠酒馆’,在蒙托格列大街。”名字念起来怎么这么别扭罗夏本打算去“瓦卢瓦纳的肚子”附近觅食,不过他觉得自己应该离不靠谱的水产管理员、地下俱乐部成员弗洛兰先生远一点。 还有一更,这章内容是为后面的剧情服务,与现实无关 125 春日起冬风 “先生,我们到蒙托格列大街了。”车夫放慢了速度:“不怕您笑话,我识字没几个,这条街的酒馆饭店又太多,得靠您自己瞧仔细了,到地方就和我说一声。” “好的。”罗夏在路上看了《销金指南》的介绍,金冠酒馆原本是瓦卢瓦纳的一间小旅舍,由于厨师的手艺太好,餐饮反而成了主业,最后改建成卖酒水和烩菜的小馆子。 “到了,多少钱?” “您给我十六个铜板吧。” 罗夏直接拿出一张里弗,找回四枚铜子下了车。眼前就是解决晚餐的地方,是一栋三层的尖顶砖瓦房,木制的支架暴露在外,招牌是酒和汤锅,以及一顶简笔画的王冠。 “行行好吧少爷,春天里的风还是那么冷,能不能给我点钱买碗汤喝。”没想到酒馆的门口就有乞丐,他的头发披散着看不起面容,声音沙哑,嘴里的牙齿没了好几颗。 店里的老板和伙计都很忙,没时间管管自家的门口? 罗夏把杂货铺和马车夫的找零都给了乞丐,还有手中的玻璃瓶子:“这个瓶子可以在杂货铺换三枚铜板。” “谢谢你好心的少爷!不过我更可能用来接水您是要去金冠酒馆?” 不等罗夏回答,乞丐先生自顾自说:“这家的肉酱冻可是绝品!您在瓦卢瓦纳找不出第二家更好的。第一口先吃原味的,第二口先抹上黄芥末酱.” “谢谢您的建议。” “我要感谢您,好心的少爷。愿光明与秩序保佑你” 小心城市里维持秩序的人把你赶走.罗夏转身进入酒馆。 一楼是大厅和吧台的组合,现在坐得满满当当,大部分人桌上都配了佐餐的酒。招待是个扎着围裙的姑娘,她放下餐点后立刻招呼新客人罗夏:“您好,请问几位?” “就我一位,还有位子吗?” “一人.如果您愿意拼桌,请随我上二楼。” 罗夏点头后招待把他领上了楼,木制旋转楼梯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二楼的层高低矮了不少,服务生找到四人桌的空位,询问顾客接不接受拼桌。 客人没有立刻答应,抬头看了看罗夏才答应。同意拼桌的是一个油头男子,他的衣服面料非常地高档,但是对美食四溅的汁水也不在意。 “请您点餐。”招待取来纸递给罗夏,是简单的手写菜单。 他匆匆扫过一眼,都是圣王国乡村菜式,和星光炬之塔的豪华餐厅是两个风格,更接近菜场边的那家馆子,不过售价可不便宜。之前的乞丐大叔也阔过啊 找到了大叔的推荐,罗夏开始点菜:“前菜要这个鹅肝牛肉酱。主菜就要炙烤多宝鱼,配菜要焗地苹果。甜点有什么推荐?”罗夏对地苹果有点好奇是什么。 招待用炭笔记好后说:“甜点今天我们只提供布丁和榅桲派。” 又是罗夏没听过的东西:“那就要什么‘温伯’派吧。” “现在是生蚝季,前菜要不要加半打生蚝?我们店的酱汁很有特色,是来自海港的风味。”罗夏看一眼拼桌食客的菜,量并不大,于是点头采纳了推荐。据说为了保证品质,烈日王查理十四还出台过法律宣布每年的前三月和后三月是“生蚝季”。 “您很有眼光,这家店的肉酱是不容错过的。看您是生面孔,却点到了这家店的必选。”原来这是位老顾客。 “那样就太幸运了。”上菜时间没有手机,等着也是等着,罗夏和拼桌的大叔聊起天。 “您买过股票吗?我是干这个的。”大叔用餐巾擦擦嘴和右手,掏出一张名片给罗夏。 罗夏接过,没细看就收下了:“去年有尝试过,莎蕾安娜和赫利丘的。” “光明在上!您的眼光确实好得不得了!”这回股票经理人大吃一惊:“只有舍得买这些大公司的股票才是最稳妥的,您看,现在小虾米都在跌价和破产,只有交易所的头部还坚挺” “我有段时间没关注了,眼下是个什么情况?”罗夏觉得这一期给光头的汇报有得写了。 “流动资金,先生。现在是春天,要现金的地方太多,外省的土地贵族要回笼自己的资金投到自己的田里。修复水利、播种育苗.总之现在是以前出钱的人需要钱,从股市里退出来了,造成周期性的振荡您能理解吧?” 罗夏点头。开好壳的生蚝上来了,酱汁确实很有特色,是红葱头和红醋混合的醋汁,酸味不重味道丰富,能盖住腥味提出食材的鲜美。罗夏分给同桌两枚,让他接着说。 “谢谢,谢谢。”经理人继续透露:“不过这叫市场害怕,伱知道的,在证券所只有愚蠢的莽夫、愚蠢的懦夫和聪明的懦夫三种人,很多新发的小股很快就没人交易了,有不少厂子资金链断裂,还有些投机商人破产。 这些乘着热度起来的垃圾股票一下子就崩溃了。哎呀那是上旬的事情,突然一面墙的交易牌子被取下,它们好像泡沫,被春天里的最后一阵冬风吹破了。” “所以只有头部的、优质的股票才安稳。”罗夏替对方说完,这个他见过啊,什么酱香科技、宇宙第一股. “没错,我都想与您干一杯了。现在资金都集中在优质股,在这场小挫折中反而股价更高了。” “很遗憾我不喝酒。”罗夏叫的是水果茶。 肉酱确实也很好吃,和格拉诺尔府上的肉酱不同,它是炖的牛肉再冷冻,让胶质重新凝结,搭配鹅肝和餐前面包叫人回味无穷。 侍者端来主菜的时候又带上一个客人,他穿着风衣,还戴着皮手套和皮毛,风尘仆仆的样子,似乎是长途旅行之后的状态。 “可以拼桌吗?”经理人和罗夏都点头,现在只有他们的四人桌还有空位,罗夏自己就是拼桌的,当然不会拒绝,经理人先生则找到一个商机:这里价格不便宜,食客就是他的潜在客户。 风衣先生匆匆点了餐,局促地向两人点头微笑。 经理人继续和罗夏边吃边聊,罗夏发现主菜也很美味,多宝鱼的表皮酥脆肉质软嫩,更妙的依旧是酱汁,奶汁的基础上掺混了柑橘类的水果香气和味道,还有一点点的胡椒。 罗夏一心干饭,只有经理人吃的差不多了,一手拿酒杯滔滔不绝:“不过‘冬风’也有别的坏影响,之前新工坊招了那么多外省人,有的倒闭了就成不稳定因素了. 说真的,瓦卢瓦纳现在卖力气的太多,人都不值钱了。您去郊区看一看,真叫人害怕,无套裤汉本来是少了的,现在又多起来.” 最后的菜也上齐了,“地苹果”和苹果一点关系都没有,并不是酸酸甜甜,而是罗夏在帝国常吃的高淀粉块茎,“榅桲”在派里切成丁,做成了果酱,滋味反而像极了苹果,有浓郁的果香。 “您是说瓦卢瓦纳现在的用工成本很低是吗?”风衣男加入了谈话,他马上自我介绍:“我是巴尔多罗姆商会的中级合伙人,想了解您说的情况。” 巴尔多罗姆?这是巴特的家族商会啊。罗夏猛地在记忆中匹配到这个名字。 感谢书友“日月轮转”“魍曟”“|冒牌路人甲|”的月票支持! 感谢书友“狼人爆炸”“seers”“是个丫头20181121175137533”“俗人千面”等书友的推荐票鼓励! 126 全大陆茶馆都是黑店! 罗夏想开口问商会的合伙人是否知道巴特,但是还有经理人在场,他决定等喋喋不休的…这位先生走了再说。 没想到经理人滔滔不绝,还开始推销起股票,罗夏吃完了也没等到他滚蛋。罗夏不想再听这位经理的话术,硬要说的话他对怎么安全地变现手头股票更感兴趣,最好是能换成金属货币的。 你不走我走! 罗夏起身告辞,结账后到了酒馆的对面。 这里是餐厅茶馆一条街,罗夏在街道对面的露天区域找了个座,点来一杯热茶。 “一杯甘草茶,热的,不加糖。有报纸杂志什么的吗?” “世纪报怎么样?最新一期有小杜玛斯的新连载。”这里的服务员扎着碎花布方巾,比酒馆的招待更有文艺的气质。 其实罗夏没听说过小杜玛斯是谁,他随便说:“好,多少?” “免费,小先生。只要您别把茶水洒在上面、走之前留下它。” “那多谢了。” 罗夏也没把报纸看进去,他时不时就瞥一眼餐馆,等候巴尔多罗姆商会的先生出来。 续了第二杯茶后,风衣先生终于出来了,后面还跟着两个壮硕的男人,其中一个戴着眼罩,叫人怀疑是不是水手或海盗。 这两个人是在酒馆一楼等合伙人先生?保镖?还是挟持者?风衣男紧了紧帽子,手里还多了个皮箱。他摊开地图,和身后的两大汉一起钻进这条街的小巷子。 罗夏用茶杯压住报纸和两张一里弗的纸钞,快速起身跟上去,临走前向服务员小姐喊了声:“不用找了!” 招待走过去取出钱,愣了一下:“客人,总共两里弗十二但尼尔”但尼尔就是铜子,这还是罗夏到了圣王国后第一回听到有人称呼它的“学名”。 是不是每家茶馆都贵得要死?罗夏想起了六银币的树枝煮水。他又摸出两张里弗:“这次总不用找了吧?”说着向小巷子追上去。 “这边建议您两成的小费.”招待还在絮叨,少年已经翻过围栏跑没影了,不知情的围观者还以为是逃单客。 亏我还觉得免费看报不错,合着您把这叠纸送我都不会亏罗夏火急火燎地横穿了马路,往巷子里跑去。 人已经没了影,但罗夏听到了对话的声音。 “喂,快交出来!**的,自己把**的兜儿翻干净给老子!” “都在包里,你们拿了钱能不能把它还给我.” “**养的还和大爷我谈上条件了?”砰砰,啊~拳脚相加的声音和惨叫声交替响起。 我真傻,真的,活该做了二十多年的中级合伙人。此刻巴尔多罗姆商会的商人哈赛被后悔和疼痛包裹。 一拳。 挥拳的人力气其实不算大,但是骨节突出,打在脸上和颧骨、牙床撞击在一起,面部肌肉挤压的被钝痛占了主导。 我为什么要走小巷?对,仗着有保镖,按该死的地图抄近道。他们是商会闯荡在海上的好手,可以和海盗搏杀的狠角色。 那为什么被放倒了?这两货肯定是喝多了,连脚步声都听不全…俩蠢蛋上了岸就像鱼离了水,在旱道上翻船…被这些流氓用块布蒙住头就晕倒了。 布上肯定浸了麻药。 又是一脚,揣在了合伙人的小腿骨。对方应该没有学过格斗,至少现在只是随心所欲地施加拳脚,没有针对性。 但还是很痛,哈赛差点没站稳,他现在弓着身子,双手抱头。 我为什么要来这鬼地方?是了,现在圣王国那么景气,巴尔多罗姆商会要拓宽对它的贸易,需要有能力和资历的合伙人去考察和洽谈生意。 但都是假的。现在都商会的老狐狸们围着巴特少爷的驻地忙上忙下,争着露脸给下一代老板留个好印象… 他们欺负我是个老实人,把没什么成绩的老哈赛排挤到这来,还说什么给我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好,我就干出名堂给你们看! 第三下算是打在有效的区域了,一记上勾拳打在他的胸口,叫他有口气没喘上来。 帝国可不会有这么多街溜子,无所事事的年轻人会被送到帝国军,学会忠诚、服从命令…或者犯罪,立刻被送到东北方的庄园,那儿的老爷们向来把这类人当牲口驱使… 被殴打的时候,哈赛的思绪转了又转,他自以为对这种无聊的年轻人很熟悉,呻吟的声音不能没有,也不要太大,两种反应都会激发对方的狠劲。他们还有理智的时候不敢杀人,发泄完没用的精力,终归是拿了钱就走。 果然击打停了下来,不过叫哈赛意外的是,他挪开抱头的双臂,看到眼前的混混脸全扭曲在一起,好像所有的五官都是面皮的褶皱。 那是极度痛苦的表情,但是他张不开嘴,连哀嚎都做不到,只流露出涕泗和微弱的呻吟。 手臂,哈赛注意到对方打他的整只胳膊扭曲成了不可思议的状态,手腕和手肘的皮下出现了关节的两部分,给了肢体充分挥动的自由。 然后他噗通一声向哈赛先生跪下,原来是脚踝也脱臼了,如果韧带不能恢复,以后应该都只能跛着走路。 这条曲折小巷里滋生的无赖总共有四位,见到老大凭空被折断四肢,叫剩下三人一时没理解状况。 那个男人是巫师?那为什么要先挨一顿打? 如果这些人玩过电子游戏,或许还会怀疑哈赛先生是不是有“反伤”的buff。 咔哒咔哒,关节脱位的声音又响了,在五人懵逼的片刻,第二个混混失去了行动能力。 有其他人!剩下两个蠢货终于明白过来,黄昏下,一个少年的剪影在黑暗中出现,但他们看不清来者,只见其周身裹着一团诡异的雾气。 两人采取了截然相反的行动,一位再次展开有麻药的头巾,哈赛的保镖就是被这玩意迷倒的;一位则丢下同伴扭头就跑。 “小心,布上有麻药!”哈赛觉得有必要提醒救他的热心法师。显然来者是法师。 不过他的提醒是多余的,不等混混接近雾气,他同样被卸了四肢的关节,整个人都被无形的巨手抓住一样捏成一条,然后按在地上。 而想逃跑的混混突然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直接扑倒在地。地是软的,这一摔完全不疼!他还没来得及庆幸,突然发现周围的土地好像变成了泥沼,怎么也爬不起来。 太软了,太软了!要赶快找到硬的支撑爬起来。好像能听到他的心声,地面又开始硬化,不过这位逃跑健将还没有爬出去,被半埋在路里动弹不得。 好在他最后及时抬起了头,闻着地上泥土和排泄物的气味总比窒息好。 巷子的两端土石缓缓升起,还浮现出砖砌一样的纹路,在入夜的天色里行人经过,只会发觉自己走到了死胡同。 升起的墙遮住了四个混混痛苦又绝望的泪眼。 感冒好转些,但是今天有实验,晚上的更新还是要晚点,抱歉(_) 127 鼠王、渣滓和粉末 没有其他人了罗夏借着【黑暗视觉】仔细观察,在【塑石术】切割隔绝的空间里尽在他掌握。 法师暂时没有搭理还在哼哼唧唧的合伙人先生,而是用【法师之手】细致地搜遍四个混混的全身。之前他在列奥波德手上翻过一次车,现在搜索得加倍小心。 罗夏接近和攻击都非常谨慎克制,没有激发声光、很炫的特效,尽可能无声无息地制服了四个人。 一开始哈赛先生觉得路过的法师是一时兴起出手相救,现在只见他在团团雾气的遮掩下施法,隔空把混混的衣服、内袋甚至那里都掏了个遍。 黑吃黑?还是变态? 对圣王国尤其是瓦卢瓦纳有刻板印象的帝国佬哈赛成功自己吓自己。 罗夏搜索到了据说有麻药的头巾布、一人一袋的不知名粉末,其中殴打商人的混混持有的最多。每个人都有一两把简陋的武器,有的还带上了“破伤风”效果。 同时他的身上还有好几个钱包,一把铜板,不知是偷的还是像现在这样抢来的。看样子是四人小团体中的头目。 巷子角落还有一只染血的汽水玻璃瓶。 他又看了下合伙人先生,对方感受到了眼神,明显哆嗦了一下。你还这么活跃,应该是没什么大碍。 罗夏手一抬,摄来为首的混混:“这两个是什么?哪来的?” “一个是麻醉头巾不用的时候泡在药里,要用的时候抽出来,捂住猪头的鼻子嘴巴,一定会晕过去。 第二个.兄弟,不是,爷爷,您老人家先给我来点,剩下的都是你的了,我靠我受不了了.” 大颗大颗的汗珠在他的皮肤上聚集,不断地战栗滚落,解脱的希望就是来上一口神秘人身前的粉末。 “你只答了一问。”每道大题第一问分值最低懂不懂? 其实两件物品罗夏都能大致猜到是什么。头巾从躺得横七竖八的两个大汉身上证明了效果,而药粉.罗夏观察到四个混混的瘦削、无法集中聚焦的眼神,以及对痛感超乎常人的忍耐力。 他们自己可能都不知道,相比正常人,他们在被卸掉手脚后的表现还是太“平淡”了。显然这些人不是什么受过训练点满了意志力,那么很可能是痛觉神经因为某种原因已经迟钝了。 【麒麟臂】紧了紧,脱臼的骨头和皮肉在打架,头目真的要说不出话了。 “是老雷德!鼠王雷德!东西都是在他的酒吧买的。”最后一个想要逃跑的倒霉蛋状态好一点,逃跑第一名,还会抢答。他的头还半埋在地面,说一句就要啃一口土,饶是这样还是尽可能说清楚了。 罗夏决定向求生意志更强的人进行有效对话:“怎么买?” “伱讲了就.”地痞头目还没说完就不吭声了,黑暗中其他人也看不清细节,只知道他的轮廓瞬间短了一截,然后没声了。 积极配合的那个混混还嵌在地上,他背对着曾经的老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仍然不顾警告地继续说: “酒吧角落有个他的死忠,有个烂鼻头。你买杯酒坐他对面问有没有老鼠药卖。” “鼠王”卖“老鼠药”,这个贩子也是挺幽默的。在全大陆的民间传说中,“鼠王”并不是老鼠中最强的个体,而是几十只老鼠尾巴纠缠在一起相连成的怪物。 逃跑健将脑筋在最关键的时候转出了最大功率:“您就算知道暗语,老雷德也不会轻易露面!只有混熟了的面孔才能买到真货,不然就是真的‘老鼠药’!” 他扭动了一下身子,发现限制放开了些,容许他能把头抬得更高,把一张好嘴完全露出地面。这是鼓励自己说下去!抢答先生大喜过望: “我经常跟着老大进货,我懂流程!大爷您把我放了,有小的配合老雷德肯定会卖您真货!” 他的老大已经无法发表意见了,在同伙的呻吟中只有一个回复:“好。” 问完话,罗夏腾出功夫来为合伙人先生疗伤。其实他伤得应该不重,只是多处挫伤,也没伤到关键,最多会有淤青陪他度过一段时光,记住一个教训:不是有保镖就能乱闯小巷子抄近道。 “先生,感谢您出手相救.我.我愿意献出所有浮财表示感谢.” 罗夏散去雾气,一枚光球亮起,照清楚他的脸。少年尽可能露出爽朗的笑容:“合伙人先生,我们可刚见过面,怎么能误以为我也是打劫的呢?” “您!您是法师!” “还是巴尔多罗姆家族大少爷的同学。我叫罗夏,本想在酒馆询问好友的近况,可惜同桌有个喋喋不休的股票经理。” 他伸出手:“恕我冒昧,您既然是中级合伙人,想必也是帝国人吧?在瓦卢瓦纳敢钻小巷子实在是不明智。” 对于伸出的友善之手,合伙人先生忍着疼也要握上,他现在不敢半点怠慢:“哈桑,鄙人是来圣王国的商业代表。唉,都怪我自己忍不住喝了酒,又带上两个笨蛋” 唉?两手之间蓝色的荧光喷涌而出,投入哈桑的身体,叫他浑身轻松,什么痛感都没了。由此他蜷缩的身体也自然直起腰杆。 白光下照出头发稀疏且凌乱的商人,即便以帝国的风尚评价,也是个穿过时羊毛衫衬里的无聊中年男子,他第一时间心疼地拍打风衣,扯了扯下摆希望能展平些褶皱,然而泥土污渍已经把它们长期地勾勒出来。 “这些混混怎么处理?” “您说了算,您说了算。” “好。”罗夏捡起染血的汽水玻璃瓶,走到神志还清醒的逃跑健将面前。 对方现在能见到一双皮靴,然后一枚瓶子被放到了视野的正中,【照明术】的白光在玻璃瓶内外折射,血迹格外明显。 他可以抬头的,但不敢。不过小团体里聪明的老鼠已经知道自己凶多吉少了——对方毫不顾忌自己,表露身份和谈论朋友。 该死的,想尿,但是硬化的地面里有粒石子正好顶住了出口。 法师的第二大题来了:“认识这个瓶子吗?哪来的?” 这道题注定没有分值,因为答题人注定不及格,现在干脆沉默着弃考。今晚拿乞丐的钱只是老大临时起意,而他本人拿着这个瓶子往老东西的脑袋上一敲。由于汽水有压力,它的瓶子比酒瓶厚得多,直径也更小,沉甸甸的挥起来手感不错。 人老了,头还没饮料瓶硬,这是逃跑未遂者今日的新发现。 街道离河岸不远,一伙人找来后厨丢出的麻袋把乞丐兜起来,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他们喂完塞涅河的鱼溜达回来,又马上在自己的地盘里撞上大鱼。 真是幸运的一夜!值得多来两小撮“老鼠药”庆祝。这是他原本的计划。 土又变软了。对于什么“鼠王”,罗夏又不是什么老鼠,不需要什么“引路人”“求见”。他看着四号混混慢慢沉入地狱,那充满血丝的双眼迷迷瞪瞪地望着前方,也就是望着自己。 小巷子里多了四个小土包。罗夏叫商人稍安勿躁:“哈赛先生稍等,需要再平整一下路面。”【塑石术】继续发力,间隙被挤压夯实,最后的痕迹彻底消失。为了不轻易吓到路人,他埋得足够深,夯得足够平。 入土为安,指四位渣滓埋进去后瓦卢瓦纳的治安变好了一点。 罗夏收起搜集到的药粉和“迷人头巾”、泡毛巾的小药瓶:“哈赛先生,可以叫醒您的保镖了。” “好好好。”哈赛对着流涎的壮汉脸上来了一巴掌,没醒又来了一下,多少带点个人恩怨的一幕让罗夏想起一位同样是合伙人的故人。 “先生?”清醒过来的汉子看到雇主,马上窜起来,警惕地对罗夏摆出战斗姿势。 “我和你们商会的少爷是同学,正巧发现你们被打劫了,出手帮个小忙。” “我来,我来说!”哈赛赶紧向两人解释,越说越激动,最后变成训话。 最后哈赛搓搓手征求罗夏的意见:“他们已经认识到错误了,您还满意吗?” 罗夏:? 我又不是你们的变态领导,骂给我看还有满意度调查? 感谢书友“我不是针对你们”“幻想美好的neet”“书友20220822174910394”“楠匿”“书友20210425191137751”的月票支持! 感谢“goldeng”“天下有只熊”“吴浩666”“犹枕南柯.”等书友的推荐票鼓励! 这章删删改改了好多次明天开始恢复正常更新时间! 128 脆皮肘子同盟 第二天,罗夏拿出药粉和“迷人头巾”,交给炼金部并告知卡诺昨晚的情况。 其实类似“老鼠药”的东西在大陆南方及其对岸、闪族人的地盘中也有类似的东西流通。比如“生死草”一直流传于各个史诗和传说,比如安眠之神修普诺斯就能利用它赐予人和其他神都无法抗拒的睡眠和幻梦。 闪族的王公贵族会拿香料和生死草割破后流出的胶乳提炼出膏状物,然后点燃来享乐、控制他们手下的血影刺客. 不过罗夏从现在干燥细小的药粉、强效麻醉的药液感觉到熟悉的气息。 “‘鼠王’是不是好多只老鼠尾巴团在一起?”罗夏开始认真猜测这个名字对于那个酒吧里的团伙有没有特殊的含义。 “那是传说。”一开始卡诺对此兴致缺缺,在他看来“老鼠药”也没什么稀奇的,对古典炼金学稍有了解的人就会知道,旧帝国的贵族们请炼金术士捣鼓出了多少麻痹头脑、刺激享乐的奇妙药剂。 罗夏要叫卡诺重视起来:“剧院里未遂的袭击有线索了吗?” “还没有,治安队的效率就这样你是说这个‘鼠王’也和崇拜大地之母的教团有关?”卡诺理解了罗夏的意思。 “只是怀疑,这两样东西给我熟悉的感觉,毕竟我不是第一次和那个地下组织打交道了嘛。”罗夏没有直接触碰“老鼠药”,他用【法师之手】小心捻起一撮,不是炼金产物常见的结晶体,而是棕绿色的粉末。 “炼金部会分析,结果一出来老夫就上报魔法行会。”卡诺摩挲着下巴:“有必要的话,我会代表繁星之塔和秩序教会分享情报。” “如果真的事关大地之母的信仰,‘鼠王’很可能象征了某种情况,务必要考虑进去。”当超自然的因素掺和进来,尤其是可能关联到一位神秘但确实存在的“神明”,任何象征性的事物就要格外认真对待。 “老夫会考虑的。对了,你的开题答辩定在下旬的第一天上午九点。”卡诺亲自协调安排的这场,能不能通过不是他考虑的,大法师眼中的重点是罗夏做的这个项目能否引起行会足够的关注,得到尽可能多的资源支持。 以卡诺的直觉,预计自己学生的这个项目绝对会很烧钱。 “我会好好准备的。”罗夏起身离开了办公室。他还要去一所旅馆,昨晚要赶着出租马车歇业前各自回各自的住所,罗夏和哈赛没说上几句话就分开了,于是双方约好今天在合伙人先生住处附近的茶馆再见面。 虽然茶馆很贵,但这回肯定不用自己出钱。 “昨晚的事情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您才好!我是来瓦卢瓦纳考察的,不是您出手相救,我都差点把命丢在这里!”哈赛还是心有余悸。 他从包裹里取出一个精致的木盒:“我正好带了家乡的特产,来自拜恩的餐具。请您收下。” 罗夏打开后一扫,看到一套陶制的碟子、茶杯和碗,表面的釉质比市面上其他陶制品细腻得多,近乎瓷器的感觉了,碗和杯子侧身是田园和花卉的彩绘,除却宗教、史诗外的经典题材。 “那我就收下了,谢谢哈赛先生。不过我现在要反过来麻烦你,请说说巴特的情况,尤其是怎么可以联系到他。我是他的朋友,这枚戒指还是分别前巴特送我的。”罗夏向哈赛展示纳戒,合伙人先生回想起少爷确实有一枚类似的。 他已经打定主意知无不言,一来罗夏是救命恩人、二来很可能是和巴特少爷是好朋友,三,也是最重要的,商人的嗅觉告诉他,此行要有大收获必须找到一位关键人物,在极多商社与魔法行会勾搭的圣王国,罗夏法师就是哈赛此时的贵人。 “巴特少爷自毕业后就成为了拜恩王国内的驻镇法师,驻地在维尔茨堡。” “也就是在哈赛先生的老家?”刚刚哈赛送出的“家乡的礼品”就是拜恩彩绘陶器。 如果说帝国北方的核心马林王国,那么拜恩王国就是帝国南方的一极。它的四面沟通了帝国北部、黑森林、马扎尔高原和圣王国,水系发达。地理条件决定了这个王国在纷乱时是兵家必争之地,和平时是商业贸易的枢纽。 叫帝国皇帝咬牙切齿的是,王国在历史上的各路敌人面前屹立不倒,养出了又有拳头又有钱的体格,皇帝只能捏着鼻子给了它比其他邦国更大的自主权。拜恩的王国卫队并入帝国军后成为南部方面军的中坚,它的代表出入帝国议会就是南方诸邦的风向标。 “是。虽然老板的家族来自符哥堡,但是现在商会最多的买卖集中在拜恩王国。巴特少爷最近的目标是筹备竞选多玛同盟的维尔茨堡代表,最近的选举时间将在三年后。”巴特向来对商会的合伙人们坦诚布公,他的要求就是全力配合自己达成目标,有碍事的马上腾出位子。 帝国议会五年一届,就算巴特是法师、大商会的公子,毛都没长齐就想踏入议会大厦根本是异想天开,所以他选定了一个合适的跳板以求展露头角。贸易同盟的代表身份也非常符合家族的利益。 虽然罗夏此身也是帝国南部出生,但农村孩子哪里听说过这玩意:“杜玛同盟?” 中级合伙人先生解释:“全称是杜玛河贸易同盟,同盟境内有统一的商业条例和商品标准、大宗商品的贸易条约、彼此更低的征税甚至免税。帝国的西南诸州、邦国都是成员。” 由于帝国北方的猪肘多是重盐腌渍后小火慢炖,而南方拜恩为首的地区吃肘子喜欢烤出脆壳,该组织也被戏称为“脆皮肘子同盟”。 巴特同.学追求进步的心情真是急切啊。罗夏从哈赛的信息里猜测,从巴特的驻地被定为拜恩开始就是安排好的,可能全程都是金钱开道。投资惊人,想必回报也会惊人。 “如果您要联系他”如果哈赛能给罗夏向少爷递封信捎个话什么的,在少爷面前绝对可以留下个印象。 “维尔茨堡有魔法行会吗?” “有的。” “知道位置就行,我会通过魔法行会的渠道联系。”罗夏摆摆手,他只要知道了大体的位置就行。至于理查德,只知道他现在应该在军队里,想要取得联系就困难得多。 合伙人先生心里暗道一声可惜,正想转入行会下属商会的话题,就听见罗夏法师随口一问:“哈赛先生既然是来考察的,最近有什么收获?” 罗夏法师竟然主动提起!哈赛立刻来了精神:“我觉得紫汽水这款产品很不错,如果引进帝国绝对能大卖,‘赫丘利’和‘赫拉克勒斯’两家公司的产品都有引进的价值。 目前他们的出口主要是面向南方和伊斯塔尼,在帝国完全找不到。 据我调查,两家的产品都有瓦卢瓦纳的魔法塔炼金部参与,您既然在瓦卢瓦纳,是否认识炼金部的法师?若能为鄙人牵线搭桥,必有重谢!” 哈赛的打算是如果炼金部就有成熟的技术,他就代表巴尔多罗姆商会和研发者们谈合作,绕开圣王国的公司,在帝国境内自产自销。 “哈赛先生,伱就交给我吧!”罗夏觉得看在老同学的面子上,“重谢”可以免了,再重,能重到哪去?和分红、参股相比微不足道哇 129 祝你们合作顺利 当初皮埃尔·纽辛根在“赫丘利”药剂工坊之外建立“赫拉克勒斯”饮品公司,其实是玩了一个把戏:第一家公司繁星之塔持有六成股份,而皮埃尔先生只是合伙人之一兼总经理,后成立的“赫拉克勒斯”在股权上则与炼金部无关。 只不过“赫拉克勒斯”公司按长期协议,大量购入“赫丘利”产出的精力药剂浓缩提取液作为原料使用,令药剂工坊的现金流入随着饮料的流行同步增长。 再加上皮埃尔给了首席教授的学生两成饮料公司股份,依旧是和行会、魔法塔合作的姿态,钱越赚越多的炼金部老哥们也就不再和这个有点小聪明的商人计较。 至于罗夏的股份,大家都承认,既然是罗夏改进了工艺、开发出新产品,那就是他应得的,和炼金部没出钱占了六成股一样理所应当。 现在,不了解内幕的哈赛原计划是绕开饮料公司与炼金部接触,这就和罗夏的诉求相反,他希望巴尔多罗姆商会可以开拓“赫拉克勒斯”公司的渠道,让自己的分红多一点,再多一点。 最理想的情况是,巴尔多罗姆商会引进技术,在帝国境内开合资的分公司、建饮料厂,至于精力药剂,罗夏觉得不是特别重要,快乐水就能让整个大陆充满快乐,毕竟人类根本就无法拒绝糖分摄入带来的愉悦。 “哈赛先生,你接下来没有安排的话可以直接跟我走,我可以直接邀请你到紫汽水饮料厂参观。” 城郊的饮料厂规模已经扩大了一番,等着拉货的马车排起了队。门口守卫认得罗夏,立刻迎接然后通知皮埃尔·纽辛根。 “罗夏法师您怎么来了?好久不见!自从上次调试后二号工段运行得很顺畅,就没再打扰您” 穿着鲜艳的男人对和自己子女差不多大的少年近乎谄媚地交流,叫旁观的哈赛感到有些滑稽,也意识到少爷的同学和少爷一样,不是只会捣鼓魔法的法师。 “这位是皮埃尔·纽辛根先生,‘赫拉克勒斯’饮品公司的‘国王’。这位是来自帝国拜恩的哈赛先生,代表巴尔多罗姆商会想要参观咱们厂。”罗夏为彼此介绍。 “巴尔多罗姆商会!在我还是无名小卒、一介跑商的时候,贵社的名声就从杜玛河到塞涅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皮埃尔除了衣着鲜艳,在哈赛先生眼里动作也有些过于浮夸了,比如现在他就紧紧握住客人的手,叫哈赛还不能轻易甩开。 “不过请问二位是怎么认识的?”皮埃尔最后问了一句。 “不怕您笑话,我是被罗夏法师从抢劫犯手里救下的。”哈赛没有表露罗夏和商会少爷的关系。 皮埃尔的表情从笑容可掬转为严肃:“先生,怎么会笑话?您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在这座城市被抢劫是我们瓦卢瓦人的耻辱!我深表遗憾。” 客套话说完没有?没说够也到屋内说啊.皮埃尔把访客堵在门口吹冷风的毛病又犯了,罗夏决定哪天单独和经理先生私里提醒他一下。 参观过程中,皮埃尔为潜在的合作伙伴介绍: “这是.由罗夏法师设计.那是罗夏法师改进后效率提高了” “罗夏法师,您是炼金部的成员吗?”这就让哈赛无比惊讶了,整个厂的流程都被罗夏设计或改进过。 “不是,只是正巧能把所学的理论转化成实际罢了。”自己的设计能落地成瓦卢瓦纳最大最先进的饮料工坊,罗夏还是很骄傲的,他也不故作矜持,微笑着补充皮埃尔不专业的介绍。 参观结束后是讨论环节,之所以只是“讨论”,现在商会方的代表哈赛只是中级合伙人,他原本的任务仅限于“考察”“调查”,现在也只能先敲定出一份合作意向书。 合作大致的内容、方式和罗夏预期一样,两方合资在帝国境内建厂,拜恩王国中商会可以保证从引进、建设、生产和销售所有环节一路顺利,在帝都则需要更严格的审批和成本更高一些的推广。 帝国境内的厂只能调配、灌装汽水,精力药水浓缩提取液由“赫拉克勒斯”以“合理的价格”稳定提供(虽然它只能算二道贩子),药剂版和精力药剂调制酒只允许从圣王国进口,不得在帝国境内生产。 最后一点哈赛倒是无所谓,据他观察,帝国就爱追捧高端的外国酒,讲究瓦卢瓦的起泡酒、伊斯塔尼的麦汁蒸馏酒,现在在来个进口自圣王国的神奇“健体酒”,利润率必超过自酿自销。 期间罗夏只要提出相关意见,双方都争先恐后地表示接受,让这次会谈极度的丝滑。对他有利的在于,分公司将同样有他的股份,并将持续支付一笔可观的顾问费。 “祝你们合作顺利。” “罗夏法师,是我们合作顺利。”两位生意人操着帝国南部和瓦卢瓦纳的腔调一齐说。 少年折腾了一天,谢绝了皮埃尔的晚餐邀请,终于在自己的小小宿舍找到清静。 下午皮埃尔隐约感觉到罗夏对帝国的建厂很上心,之所以如此,罗夏也在考虑自己结束研究项目后的未来。 虽然在繁星之塔还没有一年,但罗夏必须为离开做好准备,无论研究是否完成。机关长的提醒还被他记着,就算近期没有动向,在不久的将来圣王国和帝国一旦开战,自己就要找好去路,并且不能连累默克勒一家。 除了十三魔法塔,还有小规模的法师结社、甚至个人建立自己的魔法塔,有的被行会承认,有的不被承认或干脆和行会主动划开距离。 这些散落的魔法塔有的做好了各种遮掩隐藏,躲在不为人知的区域,有的是法师被领主招揽,出任魔法顾问并接受领主的赞助建塔。 帝国还有作出了杰出贡献的驻镇法师会被议会或州长、封君建设高塔表彰,高耸的建筑立在城镇之中本就有类似纪念碑的意义,俯瞰低矮的民房更显实超凡脱俗。 罗夏现在也有一个朦胧、不成熟的想法,未来建立个人魔法塔,不过“魔法塔”肯定会不只有塔、且不只有一座塔。建设需要大量的投入,或许巴尔多罗姆商会可以是合作的对象,至少现在他们将开始第一步. 略微构思后,罗夏开始写信: “致巴特: 我是罗夏。自从学院毕业后与伱分别,就没有听闻你的音讯,叫我非常想念。 直到昨日,我在瓦卢瓦纳偶然遇到了巴尔多罗姆商会的合伙人哈赛先生,打听到你的驻地。那是个有趣的夜晚,从乡村风味的餐馆开始.” 信一直写到夜色降临,罗夏打了个哈欠。 此时瓦卢瓦纳的居民大多都睡了,蒙托格列大街尽头,一个昼伏夜出的混混从小巷子走出来,马上被控制住,无法动弹无法发出声响。 深夜有十余人把藏在巷子里的老雷德酒吧的口子全部围住,他们高度戒备,一只老鼠都别想溜进溜出。这些人披着深灰或群青色的斗篷看不清面容,其中群青斗篷上细看还绣着星星。 感谢书友“日月源澈”“围观抢盐打酱油2023”的打赏! 感谢书友“卑微的傻子”“unlimit”“与我俱东”“书友20220119083640305”“又全又”“angel逐风”的月票支持! 感谢“红细胞2002”“书友20230501189-dc”“黄昏散华”“缺品者”等书友的推荐票鼓励! 130 捕鼠行动 经过炼金部的确认,药粉确实有致幻和成瘾性,并且具有被不明神力涤荡过的痕迹。 再联系上剧院未遂的袭击事件,魔法行会通知了秩序教会、治安队,串联了关于大地之母的情报(主要来自哪都能碰上祂的罗夏)。涉及邪神信仰,三方全部高度重视,极为罕见地联手进行办案。 当然这里的联手主要是指行会和教会的协同: 灰袍人属于护圣骑士中驻扎在城内的一只力量,平日并不显露于人前,宽大的袍子下手捧装潢沉重的经文,腰间的佩剑没有剑鞘,涂满了祝圣膏油; 深蓝色星星袍代表着魔法行会在瓦卢瓦境内的武装法师,一身刻画着魔法回路的皮甲,除了戴着黑色的绒布手套,每人都随身携带着瞬发卷轴、短铳和炼金药剂。 治安队被双方告知,为了避免打草惊蛇,需要他们保持距离,维持最外层的封锁,所以治安队员们只能打着哈欠,远远看着这些神恩者和施法者行动。 “灰袍骑士”和武装法师,两支极少在瓦卢瓦纳露面的队伍头一回合作,双方既是在警惕地戒备任务目标,也是在观察和戒备对方。两方的首领握手交接,一起策划了今晚的行动方案。 白日里,作为客人进入酒吧初级侦察让他们得到了一楼的布置图,借着要上厕所的理由粗略摸清了走廊和房间大概的方位,不过还有二楼和楼下的地窖。由于可能有邪神的祭坛,为了不惊动目标灰袍的队长制止了法师用法术进一步探测。 【魔法侦测】下,此时大门、窗口和后厨的小门都没有灵光闪烁,不过这也正常,倘若小小酒馆在外围就全部用魔法、神术警戒,岂不是直接告诉施法者此地有大问题? 行动开始,无声的领域展开,路过的行人会不自觉地远离这片区域。 先遣的两名蓝袍和一名灰袍在队友的加持下身影变得虚幻,他们现在收起了特殊的武器和魔法道具,如同三团人形的雾气,穿过了酒馆油腻腻的石头墙壁。 他们现在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一楼的走廊,静步走到大厅。 虽然没有魔法灵光,但是不能排除老板布置了物理防盗手段。三人仔细搜索大门周围的布置,在黑暗视觉下成功找到一枚连着门闸的警铃。黑丝绒手套轻轻捏住黄铜铃铛的击锤,分解后直接取下残片。 窗口、后门的牵丝、铃铛也被一一破坏,门从内被打开,又有三蓝三灰进入。 正门口,两只灰袍恭敬小心地端着圣物,它被暗红的厚实绒布罩着,行会的法师无法看清圣物的样貌,除了有些好奇也并不是特别关心——按计划它就是真有邪神力量出现时镇压的工具罢了。 虔敬的灰袍骑士没有把圣物搬进酒吧之内,房屋有“领域”的强烈象征,如果圣物轻易闯入而真的有祭坛、正在进行的仪式,会引发激烈的反扑,而圣物本身并没有杀伤的效果。现在的任务就是在目标警觉前直接控制他们。 两个三个四个心跳声,三个在楼上,一个在地下。队长感知的结果通过手势传达给酒吧内的众人,于是总共九人,分成了三、六两支队伍,分别潜入地窖和二楼。 老雷德在地窖里,此时这间昏暗的地下室是他绝对的领域,绝不允许伙计进来。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蒸馏酒一饮而尽,又从口袋里翻出一块干燥的饼干。 雷德下意识往桌上磕了磕,但只敲出了饼干碎屑,没有蛆虫跑出来。这是从海上继承的习惯、老雷德下意识的行为。在陆地上不需要吃受潮生蛆的饼干,可能会和他共享食物的只有小老鼠——后者比蛆虫好的地方在于,老鼠足够聪明,会在轮到主人享用饼干吃时主动溜走,而不用通过敲击“请”出来。 老雷德爱大地,爱大地的母亲。 吃喝完成,他的药也正好烘好了,在碾碎成粉前还有一个步骤,非常关键的一步——通过“鼠王”接受母亲的神圣祝福。这个胡子拉碴的老人赤脚走在地窖上,如此表达自己对地面的亲近,如果在光线好的地方观察,会发现他的右脚诡异地粉嫩饱满,和他的左脚以及年纪完全不同。 就像刚长出来似的。 地窖当然储存着酒,他抄起一只小橡木桶,那是去年新做的果酒,还有很多糖分。老人扛着桶走到尽头,走到一口在室内的井前停下,把酒桶放在一边。 井口被石板盖得严严实实,还有铁链捆着,有一根伸入井中。老雷德解开链子,开始挪动石板。石板极重,但和浸满海水的粗麻绳比起来,这点重量对于雷德而言不在话下,尤其是他的伤痛都好了之后,赞美大地! 感受到了井口的动静,井底好像有什么东西开始扑腾,发出哗啦的水声,扑腾得深入井中的铁链也哗啦作响,老雷德嘟囔着:“别闹,别闹,乖狗狗。”说着他暂停了挪动石板,用小刀撬开酒桶往里开始倒。 倒了大半桶,里面的东西终于安静下来,老人往里啐了口浓痰:“贪心的家伙。”把石板挪开后,他开始把铁链系上绞盘往上提拉。 有人?老雷德的直觉告诉自己,领地被入侵了。一把鱼叉就靠在井边,锈迹、新鲜和陈旧的血迹混杂在一起组成它的暗红色,瓦卢瓦纳明明是个内陆城市,但是这把海边常见的鱼叉却有频繁使用的痕迹。现在老雷德转身握住鱼叉,警惕地看着周围。 今天酒吧来了两个奇怪的生客,喝醉后嚷嚷着着找厕所在一楼乱窜。当时老雷德有些怀疑但是没有制止,因为酒鬼这样也算常事,没有直接撒在走廊还算好的,不过现在他有些后悔,应该把两人直接轰出酒吧的。 不过现在什么都没有,只有烘药的小坩埚,加热的炉火已经被他熄灭,到处都是的储藏的酒,尤其是来自伊斯塔尼的好酒,躺在红砖砌成的窖洞里。 突然他的颅内收到一段记忆,一个场景,还有尖叫: “放开我!放开我!”二楼的小房间,药粉的销售员,“烂鼻子”被抓时,刚刚吸完他今天领到的药粉,正准备美美地进入梦乡。然而突然房门被破开,药粉造成的幻象叫他茫然无措,极度惊惧却失去行动的能力。 这个烂人想要反抗,但是肌肉不听大脑的使唤,全身的神经还在醉生梦死地痉挛,或许挥舞的双臂力气足够大,但是只是击打在空气上而已。 一只绳子已经缠上他的身子开始收紧,在烂鼻子的视角里自己就是被五光十色的毒蛇缠上了,三个邪恶的驱蛇人说着自己无法理解的咒语。 “你们是魔鬼!驱使蛇的魔鬼!” 然后是一记钝击,叫烂鼻子昏了过去,也让短暂和烂鼻子通感的老雷德太阳穴胀痛。 有法师!或者是教会的人!知道不是普通人入侵后,老雷德果断地扔下无用的鱼叉,准备掏出制作的药剂。一瞬间他猛地察觉到什么,一个侧身,空中毫无征兆地打出两束射线,但都在他的预知下被躲了过去。 “该死的!”下到地窖的三人小队从隐身状态中解除,他们看见目标诡异地躲过攻击后毫不犹豫跳入井中。 然后伴随着嘶吼和铁链激烈地晃荡,一只腐烂的手攀上了井口。 接着是第二只、两双、三双. “这是.你们逼我的!”污秽的吼声是一场多重奏,其中包括了老雷德。 131 维序之钟和炼金部的测试 “心跳声变多了!地窖有情况!”二楼完全没有战斗,酒吧的伙计和烂鼻子卖药的全部被“打包”好送走,队长急领着其他人往地窖赶。 其中两个身材极为高大的法师竟然直接踏穿了二楼的木地板,坠到一楼。他们的身躯和一楼地面相撞,发出金属的嗡鸣。 “你们还有重甲?”灰袍骑士有些惊异,这两个本就高出旁人两个头,体态还非常宽大,在斗篷罩袍下就像两个移动衣柜。 “不行吗?”法师们从踏出的破口一跃而下,两个沉默的“巨人”又从袍子内各自取出大剑,遁地一插,炸碎了一楼和地窖之间的间隔,包括地窖石砌的拱顶。 轰隆!拱顶只要缺了一块就会连锁倒塌,砖石和土块压倒下来,砸破的酒让空气中弥漫着特殊的芳香性气味。 “你们想砸死我们吗?”在地窖的小队还没等目标攻击,差点被自己人弄出的坍塌压住。所有人汇合后,井口的东西终于爬了出来,它顶开身上的尘土,发出愤怒的吼声。 “你们.酒窖!我的.酒吧房子都得死!” “都得死!” 假如罗夏能参与这场行动,一定会觉得这个boss的开场白和形象都太特么经典了。之前小队所见的手臂有男人有女人的,有小孩、年轻人也有老年人的,他们包括所有的躯干现在都融化揉捏到一起,组成了名为“鼠王”的怪物。 这个肉团湿漉漉地从井里爬出来,还能辨认的人体不断扭动,它没有明确地支撑,半匍匐在碎石堆里,被压在下面的肉体发出痛苦的呻吟,在液体里长期浸泡的部分苍白浮肿,还有大片大片粉嫩的增生肉芽和腐烂的疮。 酒香中多了一丝酸臭的气息。 主导意识的老雷德在怪物的顶部。他获得大地之母的救赎之后不但长回了在海上喂鱼的脚,现在还坐上“老鼠”组成的王座,他是居高临下的王者,在破碎的“宫殿”里愤怒又轻蔑的视线扫过逆臣们。 “什么亵渎的邪物!”教会的人率先动手,一位灰袍挥出沾满油膏的利剑冲向怪物,引得同伴皱眉。 “奥德修斯兄弟还是那么鲁莽。”灰袍骑士的领队虽然批判着,但是仍带领剩下两位修士为先锋“祝圣”,在他们的诵经声中奥德修斯的灰袍闪耀出圣洁的金光,他剑上被祝福过的油脂开始熊熊燃烧,劈砍在“鼠王”的肉体上,得到焦臭的伤口和怪物的痛呼。 法师们的攻击也接踵而至,这次目标不可能再避闪了,烈焰、冰冻和无形的切割肆意施加到熔融的肉体上。 “伱们.怎么敢!”承受痛苦的雷德开始反击,所有还没完全熔融成肉块的头颅向四周喷吐绿色的浓雾。 首当其冲的是奥德修斯,他护体的金光暗淡了些,整个人的动作迟滞下来。在浓雾中射线和射弹魔法打入进去好像都失去了作用。 酒液流淌的地面上开始涌出粘稠污秽的脓水。 法师们自觉退后,他们在绿色浓雾中开始咳嗽,赶紧激活自己的护符或防护魔法试图驱散自己的异常状态。灰袍骑士们再次开始吟唱,金光试图驱散浓雾,至少没有让它继续扩散,让临时队友们感觉一种温暖、安心。 “奥德修斯!”不知道什么时候鼠王的一只粗壮手臂抓住了鱼叉,正朝他扎去。此时奥德修斯手中的大剑已经燃尽了圣油,他的思绪正在冉冉升起他看到了许多光景,仿佛受到了神的指引,意识在飘忽。 “这浓雾有疾病和致幻的作用。”法师尝试用火焰净化,其中踏破地板的两个大只佬箭步冲到怪物面前,一只挥舞巨剑向上一抬,直接击飞了鱼叉,另一只一把抓住意识恍惚的奥德修斯的领袍,把整个人往后一甩甩回队友身边。 现在在浓雾中两个高大的武士在与怪物对峙,他们的大剑锋刃亮起蓝光,叫其他人在雾中看清他们挥剑的轨迹,肆意切割着肉块。 “我们要防止毒雾扩散!”火焰烧灼绿雾还是有扩散,于是新的法术加入,周围升起一阵旋转的风,裹挟着火焰和毒雾升起,把雾气和战场限制在了风眼里。 怪物还在飞速地再生,增生的肉更奇形怪状。圣物终于准备好加入战场,原来它是一只断裂的枪头,被固定立在托盘上。修士取下遮布,把托盘四角的四杯圣水以逆时针的顺序淋在枪头上,每浇一道金光愈发强盛。 完毕后修士隔空让枪头悬浮、锁定鼠王,此时老雷德已经被削过一边,再生后失去了发声的功能,只能发出痛苦的呻吟,被冲刺的金光击中发出更撕心裂肺的哀嚎。 它终于停下了毒雾喷吐,流淌着金色的伤口无法愈合,倒退着摊在井口上,瘫软着滑入井底。 “你们的那个圣物没了啊。” “一次性的,教堂里还有不少存货。”修士非常淡定。 “厉害,厉害。” 对退回井口的怪物,两位高大的星袍武士扛着大剑上前察看,突然巨大的肉虫冲上来,无数手臂伸出来想要拖动他俩拉入身体。武士表面的布袍全部被粘液腐蚀,露出全装的板甲,银色的表面反射着月华。 这两个被板甲完全包裹的大只佬再次挥剑,只不过这次刀刃被肉块重重包裹。 “再攻击!”肉虫不断从井口钻出来,暗绿色辉光开始在它全身的褶皱里亮起,构成了亵渎的花纹,金色的伤口正在缩小,金光正在一点点转化成晦暗的绿色。 “它在玷污主的光辉!”修士这下真的急了,他直接摊开经书,从中铺开圣光组成的符文,却被肉虫的一声嘶吼冲碎,这声嘶吼还伴随着精神上的冲击,贯穿了所有人的脑仁,叫他们一时晕眩,只有在第一线抵抗着虫子行动的大只佬还在试图挥剑。 围观的治安队队员正围观冲天的火龙卷聊着天,突然龙卷消散了,一声奇怪的吼叫传出。 “神啊,这么大动静。”治安队员纷纷感叹市民们睡得真香,忘了法术已经隔绝这里。不过吼叫似乎穿透了隔绝,真的把人叫了起来。 “什么鬼东西!”一个枯瘦的人扑倒了治安队员,试图啃食。包围圈外,出现大批失去智识的人冲击封锁,和治安队扭打在了一起。“开火!”短铳的弹丸打在他们身上浑然不觉,拖着残躯继续向酒吧的原址爬去,除非直接轰碎了头。 还有人加入街道,有的干脆直接跳窗,坠地后又扭曲地爬起来。他们都是吸食过“老鼠药”的。被抓捕的老雷德手下也是如此,烂鼻头挣扎得最剧烈。 街道升起暗绿的雾气。 突然,一声声悠远的钟鸣响起,咚——咚——咚——. 在威严的钟声里,一切按下了暂停,刚刚升起的雾气被驱散,被怪物召唤的“老鼠”眷属恢复了萎靡的常态,受了重伤的当场倒下,还有人惊慌失措,有的狂呕不止,有的抓挠自己的皮肤,溃烂出血了还不停下。 “光明之神保佑!”劫后余生的队员们松了口气。 在酒吧内的战斗也有了进展,钟声对于怪物好像是致命的毒药,身上的神纹破灭,也放松了对全甲武士的钳制。两剑同时相向挥舞,割开怪物大半的肉体碰撞在一起。 他们高举大剑,在月光下比井口还粗白光破空降临,垂直着贯穿怪物,在它的嘶吼中完全吞没了肉体,根本没给它再生的机会。 “你们也很厉害。”驱动圣物的修士现在望着光柱,玩味地点评。 尖塔上,“灰衣主教”约瑟夫停下了圣木撞针,扶着绽放金色光辉的秩序之钟,让它停下余振。他的双眼同样喷发着圣洁崇高的光芒,正一点一点地消散熄灭。 “已经结束了,不需要打扰迪普莱西大人休息。” “是。”身旁的修士扶着司铎大人走下塔楼。 星光炬之塔的基底是一个大厅,中心的金属棒一直树立到塔的顶端,既是全塔的支撑,也有类似天线的作用。 大厅里,斯诺喝了一瓶接一瓶的浓缩精力药剂。他见到一个戴着接满线路头箍的法师在躺椅上醒来,赶忙问:“怎么样?”在场的其他炼金部老哥也紧张地看着醒来的法师。 大厅还有硕大的水晶球,里面的景象是正在燃烧的老雷德酒吧。 关注的焦点法师把金属头箍扯下来,兴奋地跳起做了一个挥剑的动作——和参与行动的全甲武士动作如出一辙:“爽!几乎没有延迟!” 所有人发出欢呼,还有“下次轮到我玩”之类的声音。 “塔灵操纵的二号机怎么样?” “配合完美,最佳队友!” “好好好”斯诺连说了三句好,向大家宣布:“联系星袍部队回收一号和二号,下次我们测试魔法骑兵版的三号机!” 更大的欢呼响起,大厅还有一具撑着骑枪的骑士板甲,身边是罗夏试用过的炼金马。 感谢书友“红细胞2002”的打赏! 感谢书友“hno3”“书友20190923215716709”“书友20230130081125787”“沉默小少”“佳bai”“书友20210118233042510”“书友20171219183604992”“脑袋空空”“泓沐”的月票支持! 感谢“规律观测者”“红细胞2002”“0书友手机号”“厨人语夜阑”“小肥bee”“夜来风雨声-听雨”等书友的推荐票鼓励! 最后一更还是想把小剧情过完,最后写到3k字了,四舍五入算不算加更?(/▽\) 132 采集器初试 “和平的一天又开始了!”罗夏伸着懒腰起来,今天是组装测试嬗变尘采集器原型机的日子,按约定炼金部应该把东西在上午送到并且安装。 “罗夏法师,斯诺法师请我转告您,由于炼金部今天上午放假,与您的约定需要推迟到下午进行。” ?这倒是罗夏没想到的,炼金部还有放假的时候,他只能接受。 由于仪器设计成了直筒型,罗夏的实验场所需要的层高比较高,卡诺划给他研究大楼二楼的闲置区域构建。 装置最顶上是反转的传送法阵,按照卡诺的成果,一旦接入以太流激活就会喷出嬗变尘,预期的时间在三秒左右。 而喷出的嬗变尘将在直筒形的内空间里垂直下落,经过多个法阵的作用尝试把它无害化。为了试验不同的法阵,罗夏设计的原型装置不是一体成型,而是双层的: 外层是比较的坚实的黄铜保护壳,为了保险他内刻了之前卡诺水晶保护罩的系列法阵,启动后会对冲嬗变尘释放的能力冲击; 里层是分段的内胆,每段设置一个罗夏选定的法术,这样可以方便他更换和调换顺序。安装的时候从下往上垒起来,而材质.罗夏选定的是陶。 本来大陆就有用陶烧制管道的工艺,现在罗夏的塔段和管道的形制类似,很容易找到加工的商家,另外他的【塑石术】可以微调。为了提高和以太的承载亲和能力,炼金部提供了在原料土中掺入灵性矿物的方案。 外壳和内胆的直径有比较大的差距,这样就在两层之间有了空隙,夹套空间罗夏将用来通入循环的炼金墨水给内胆上的法阵供能,这个灵感参考自飞艇上的气包保护系统。 下午,他订的东西都送到了,炼金部的老哥们来安装。主要是安装固定黄铜外壳和管线,陶制塔段的粗胚摆在一边由罗夏自己来加工。 斯诺也来了,他看着罗夏设计的装置提醒道:“实验室内要不要加装更强的保护?嬗变尘泄漏到别的地方应该会很难处理。” 罗夏摇头一笑:“那卡诺大师要心疼死。”现在项目名义上的“开题答辩”都没有完成,所有的经费都是走的卡诺小组的账本,也就是说目前全部都是由卡诺提供的资金支持。 不过还有因素在于,由于嬗变尘的特性,实验室的防护说到底也都是一次性的,真要是意外喷发,罗夏自己完全可以施展【德律雅茨之森】防护,效果应该是比一般的防护法阵要好。 “老弟,钱是卡诺教授的,命是你自己的呀。”不过斯诺本就是提醒一嘴,没有深究,反正罗夏已经是等级超过自己的中阶法师了,一切后果理应自负。 一大玻璃缸的炼金墨水也填装好了,铅罐外接了石英管液位计和以太浓度的指示计,类似罗夏前世烧水的“热得快”秘银金属叉深入药液中,炼金墨水的以太消耗掉后可以接入以太充能。 “给夹套充液的时候,你就按压这个手动泵。”斯诺介绍。 没有水力,也没有什么“魔法泵”,就靠着实验操作员手摇把炼金墨水充入夹套,管路入口是一只单向阀,出口可以由罗夏自己调节。 “我的建议是启动期间炼金墨水同时进出循环,操作好的话法阵的供能就是稳定的。” “我知道。”罗夏作为设计者当然明白自己设备的操作,就是这个泵有点原始,当初只是表示了一下需要有一个循环的动力,没想到最后是手动唧筒。 “罗夏法师,我们安装好了,请您看一下。” 设备组装完毕,罗夏用法师之手驱动,把陶制塔段按顺序自下而上垒起来,最底层是金属的支架,让塔底有一个能打开清除嬗变尘衰退后残余的空间。确认安装好后斯诺亲自帮他把炼金墨水泵入夹套。 其实我能用【法师之手】的。不过看斯诺干得正欢,罗夏也不好多说什么。 “好了,液位建立完毕。”罗夏让斯诺放缓泵入炼金墨水的量。 他准备打开卸料阀开始循环,被斯诺叫住:“再等等,第一次需要等墨水浸润陶片。”所有的陶土内胆都没有釉,炼金墨水渗入陶壁的细小间隙中,再配合陶土质内掺杂的灵性矿物,就能让外壁的以太传导到内壁给法阵供能。 万事具备,在没有封顶加上嬗变尘喷发装置的直筒启动,罗夏站在临时搭建的平台从上往下看塔里面,蓝色的幽光渐渐亮起,覆盖了筒壁。 这是基于德律雅茨力量的守护之光,也是目前约束嬗变尘这种危险不稳定物质最强的保障。 接下来的塔段设置的法阵需要让嬗变尘减速、尝试着稳定下来。之前罗夏找到卡诺一起试验验证过了【悬浮术】和【羽落术】,全部都对嬗变尘没有效果。 其实从学会这两个法术、掌握原理后罗夏就不抱太大希望了,无它,两个法术都是附加在嬗变尘上的,也就是说是对施法对象“做加法”,然而它本身就蕴含着密度高且有驳杂神力的力量,再往上施加这些法术只会破坏稳定性,加速它的爆发。 “做加法”不行就“做减法”,罗夏按照这个思路想起了自己在喝饮料时常用的法术:【寒冰之触】,以及【冰冻射线】,它们核心的词条就是“能量剥夺”。 “能量剥夺”目前和【初级分解术】的“解离”词条类似,只能对非魔法和涉及“生命力”概念的能量有效,在“冰冻”类的法术里主要形式是剥夺分子热运动的动能达到降温的效果。 而罗夏在查阅资料的过程中注意到,【冰冻射线】针对潮湿的物体可以有停滞的作用,在他看来,除了简单的结冰限制目标行动,“能量剥夺”应该在这个过程里还有减少了宏观上物体动能的效果。 经过调试和卡诺的讨论设计,仅仅能剥夺嬗变尘物理意义上动能的【迟滞术】法阵被开发了出来,在面板上显示的是【罗夏的迟滞术】,因为现有通行的迟滞法术思路和【羽落术】类似,都是“做加法”增强目标和环境的粘滞,而不像罗夏的思路直接削减目标的动能。 确认法阵运行良好后,罗夏合上了刻有传送法阵的上盖,拧紧法兰的螺丝固定好。 “开始。”罗夏合闸,在炼金部老哥的强势围观下,法阵被完全启动,一阵轻微的抖动后,所有人盯着塔釜的视窗。 塔釜是承接嬗变尘衰退后碎屑的空间,从石英水晶视窗里面看去,釜底摆了一台弹簧秤,如果渣滓落下就会到弹簧秤的托盘上,自然会有称重的示数。 五秒十秒十五秒。 罗夏盯着指针,在合闸输入以太流的第十七秒后弹簧秤出现了示数,片刻后稳定下来。“成功了,在一点五米的高度内,嬗变尘下落、衰退用了十七秒,持续时间三秒。” 现在装置完好无损,没有爆炸和异变,迟滞也对它生效了。 “恭喜!”斯诺让罗夏签收后领着老哥们离开了实验室。 罗夏打开塔釜的卸料口,他在衰退后的灰尘里发现一点蓝晶晶的成分。 蓝色晶体?他用镊子扒拉出来仔细地观察,晶莹熟悉的颜色在细小的晶粒里流淌。对镊子施加稍大的力,晶粒被捏粉碎了,罗夏感受到一阵以太的波动从里面传导出来。 133 答辩,只答不辩 实验装置搭建完成后,罗夏又改进了几次,得到了有点意思的结果。 时间到了开题答辩的日子。 “别紧张,我们的任务是多争取点钱,不用考虑过不过的,看在为师的面子上没人会难为你。”进会议室前卡诺拍拍罗夏的肩膀。 罗夏心头一暖:“好的教授。”啊,模范导师不外如是。 现在的开题答辩和前世的过程还是有些区别,因为罗夏现在已经是中级法师,重点应该是争取独立经费,所以说更像是申请“魔法行会圣王国分会魔法研究基金”。 好在法师稀少,竞争还不至于太激烈。很多有商人、贵族投献的法师也不屑于接受同行的指手画脚,为“五里弗银币折腰”,完全不需要行会的赞助拨款。 答辩的参评法师坐了五位,罗夏向他们鞠躬问好,有的微笑颔首,有的不为所动,挂着冷脸自顾自地看提前准备好的材料。其中还有个熟悉的面孔:伊娜冲他眨了眨眼。 坐在中间为首的是另一位女性法师:“好了,开始吧。” 先是半刻钟的演讲,罗夏想借用演示幻灯片的形式,可惜硬件条件并不允许。他只能从储物戒指里拿出硬纸板画好的示意图,磁吸在演讲板上,配合现场板书讲解。 “当下魔法研究和应用在向大型化、复杂化发展,仅仅采集利用主位面环境中的以太逐渐无法满足日益增长的法术运行要求和炼金技术参与的现实生产需要。 在新法术新技术新形势下,对输入以太的能量密度和量都提出了更高要求,在卡诺小组之前的研究中,为了支撑大型、跨位面传送魔法和向星界传送魔法,开发了蒸汽机为动力的以太转化产出装置,初步解决了个人凝聚以太持续性差、输出功率较小的问题。 在主位面-星界传送法阵的设计探索过程中,莱昂纳尔·卡诺教授的研究小组找到了从星界边缘采集嬗变尘的方法,在该技术的基础上我组寻求开发利用嬗变尘。 嬗变尘具有极高的以太能量密度、掺杂不明神力、在主位面不稳定,会释放能量并衰退的几大特性,具有一定的危险性,但由于内含的能量巨大,具有极为广阔的应用前景,若能找到安全稳定的能量收集方法,将有助于在不依赖大法师个体的基础上获得更强大的以太能量来源。 能量输入规模和密度的提高将进一步提高新法术的复杂性和炼金技术的推广” 罗夏滔滔不绝,按照卡诺的示意拼命画饼,把这个技术吹成大力丸,好像一吃世界都能和平了。 其实罗夏也觉得不算夸张,在前世工业革命的主要表现就是能源革命,能量利用的方式和效率每进步一点,全社会的生产力就能前进一大步。 就算现在罗夏捣鼓不出“密瑟能核”这样白嫖魔网根源的逆天永动机,自己如果真能开发出嬗变尘转化成以太的装置,也和挖石油差不了多少。 陈述完自己的研究方法、计划时间表后,罗夏结束了讲演阶段。不知道为什么罗夏发现对面的两个老头好像被自己催眠了,低着头应该是在看资料,但是半天不动一下。 接下来就是坐着的五位老师的拷打时间。答辩答辩,只回答不辩论。如果很想和老师打辩论赛,老师也不会介意邀请你打加时赛。 “你说这项研究将提供比大法师更集中更多的以太魔力,但我看这项技术不太有小型化的可能性,如果对法师不能随身携带移动的话它的意义会不会大打折扣?还是只能建设在魔法塔等特定场所提供一个魔力源?” 这个法师的思维还局限在个人和施法的意义上,没有看到现在炼金技术逐渐扩散到工业大生产的趋势,没有看到日益增长的以太源头需求。罗夏在心里只能暗自摇头,不过此时他必须面露拘谨、谦虚的笑容: “针对您提出的小型化便携化,在我之前介绍技术路线的过程中有提到,我们第二条技术路线是希望能得到更稳定更安全的嬗变尘,那么它就可以成为极好的施法素材,为更强大的魔法供能。” “好的。”提问者认可了罗夏的回答。 一个戴着羊毛假发的法师放下资料:“卡诺大师对伱完成这个项目很有信心,但是我还是想问,嬗变尘是极度不稳定、会带来异变的危险物质,你怎么能保证它开发利用的安全性?” “根据我们的研究和资料记载,嬗变尘引发现实物质异变的主要原因是内含驳杂多元的神力,这也是为什么之前有学者猜测它来自星界破碎的神国。” 罗夏料到会有这样的问题,为了演示拿出一枚圆形手盾,尺寸不大,主要为了展示上面刻画的防护法阵:“我们在精灵遗迹的考察中发现了一个效用比较强的守护法术,在其基础上开发出针对神力的约束和防护法阵。” 说完罗夏激发了手盾上的回路,凝聚出蓝色的荧光。 “可以抵抗神力?”所有法师都抓住了重点:“罗夏法师,你能保证吗?” “我们已经利用嬗变尘实验过,确实在回路不损坏、维持以太供给的情况下可以抵抗驳杂的神力放射。至于神术的攻击我还没找光明与秩序教会的神恩者测试过。” 此言一出,空气里顿时充满了快活的气息,甚至有法师表示那些神棍的攻击只需要一环的【护盾术】就能挡住,得到了同行的纠正:“保险起见你最好再穿一件厚点的衣服。” “咳咳。”伊娜法师制止了偏题,她对护盾很感兴趣,她已经认出了防护法阵的原型来自德律雅茨的神术:“我们能测试一下吗?” “对能量形式的法术具有比较好的作用,您可以直接向盾牌尝试。” 伊娜法师抬手,捏碎手中的晶瓶,七颗银色的星光凝聚在她的头顶旋转,如同她戴上了星星组成的皇冠。星光即便在白天的室内也无比闪耀、尖锐。 “伊娜法师,没必要用这个法术吧?如果出了意外”这个法术把旁边的法师都吓了一跳。他们听说过两人好像一起去过次级位面,这是有什么过节? “无妨。”伊娜和罗夏同时回应。 星形的光点旋转着飞向罗夏,罗夏抬起盾牌抵挡,蓝色的流萤在表面流转波动,成功吸收了七枚光点,只是爆发出些许的光芒。 每刺入一发星光,流萤就会消耗几分,不过有罗夏持续的输入很快就恢复了。 果然对于法师而言,对着文字和图示说来说去,不如现场演示一番。“七阶的【群星冠冕】,全部被防御下来了!” 原本星光爆发后这些光芒会造成有穿透的光照灼伤,但是现在盾牌和持盾人罗夏完全没有事。其他法师点头认可了结果。 “法阵的核心是怎么样的?” “刚刚防御时消耗以太的情况怎么样?” “有没有对应的法术?需不需要施法材料?” “能不能固定在物品上?能不能扩展覆盖面积?” … 叫罗夏没想到的是,后面的问题全部围绕蓝光护盾展开,戴假发的法师还希望他能单独就这个法阵发一篇论文向行会公开,欢迎和他深入交流探讨。 结束后评审团还要开小会,罗夏先行告辞出来了。 卡诺见到罗夏赶紧询问:“怎么样?” “我总觉得搞错重点了。”罗夏生无可恋。 “怎么会?老夫亲自把关的啊,你不会脱稿发挥了吧?按照稿子讲就绝对没问题,提问你应该能应付的,怎么可能…” “搞错重点的不是我啊!” 感谢书友“卑微的傻子”“死也不活”“书友20231224190011525”“sssrain”“书友20220222233134167”“且胜且战”“齐格弗里德”“日月源澈”“书友20181122224706787”“持中无否”的月票支持! 感谢书友“吹散的云”“天下有只熊”“泰山-cd”“炸天帮君辞”(好久没看到炸天帮了,怀念)“缺品者”等书友的推荐票鼓励! 这两天病算是好了,可是还有好多杂事,更新时间会有点“灵活”,但是会严守二更的底线的!给书友们磕头了!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134 “凯旋的雄鸡将军” 答辩结束后的好几天,罗夏都在想办法改进自己的设备。从衰退后的残余中他发现了蓝色的晶体,可以直接接触,破坏后会有以太溢出。 罗夏意识到这可能是钝化的嬗变尘。 尽管还不能完全了解为什么有的嬗变尘会被转化成蓝色的状态,以及为什么是这样稳定的状态,但并不妨碍他尝试提高转化的量。 或许是德律雅茨神力侵染的效果?总之现在罗夏看到了钝化的技术路线可能先一步走出来。 由于现在中心转移到研究大楼,开组会的时候,罗夏第一个到了会议室。他摆好演示板、生好壁炉后落座重新描绘和设计法阵。 “师兄?” 罗夏抬头见到一个久违的故人进来。他问了声好就低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帕斯卡现在像一只准备打鸣的公鸡,挺着胸膛围绕着桌子转了一圈,经过罗夏的时候刻意发出“咳嗯”的声音企图引起注意。 见到罗夏一直在埋头写写画画沉浸在自己的项目里,他不得不提醒:“咳嗯,师弟啊,有没有觉得现在的我和过去的我有什么不一样了?” 罗夏打量了他一番,现在帕斯卡披着蓝色的法袍,胸前崭新的徽章熠熠发光——蓝色的光芒显示研究组有个老大难问题被解决了,现在师兄如同大胜凯旋的将军,正等着自己的师弟找不同。 “哦!我好像明白了!”罗夏配合地表演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顺手把自己的法师徽章激活,亮出属于中级法师的紫光:“恭喜师兄,您晋升初级法师了!” “.师弟,不需要强调“初级”的,也没必要特意激活你的法师徽章吧。” “哎呀,不小心碰到就亮起来了。”罗夏很诚恳地眨巴眨巴清澈的眼睛:“师兄,既然你成为正式法师了,是不是需要请客庆祝一下?” “师弟,你晋升中级法师的时候也没请客吧?” “对对对,我都忘记了!”罗夏的表演欲突然高涨起来,浮夸地拍拍脑袋:“这样吧,我请研究小组的大家去星光炬之塔吃一顿怎么样?师兄伱要是请大家吃饭规格可别低于这家餐厅哦!” 罗夏被打扰是有一点点火气的,不过他也能理解帕斯卡激动的心情,所以作为小小的报复,并仗着自己手头宽裕,罗夏牺牲自己也要抬高师兄请客的标准。 “和星光炬餐厅一个规格?罗夏你杀了我吧!我可没那么多钱!”帕斯卡赶紧抗议。对此罗夏只能掏出最后的杀手锏给这位滑头师兄算总账: 他掏出从杂货店购买到的《销金指南》第一期:“我发现这本指南就介绍了很多不错的餐馆,师兄你还记不记得去年我出的那个主意?没想到这个点子被一个叫‘托尔’的家伙变成了现实,你说我应不应该向‘托尔’先生咨询一下创意的来源?” 帕斯卡变得非常严肃,他很认真地拍拍罗夏的肩膀:“师兄我啊,这次的聚会是请定了,这样吧,随便你们选店铺,就从这本指南里选。 至于什么创意来源,可能世界上巧合的事情有很多,可能师弟你有心想事成的预言系天赋吧!” “帕斯卡你真的请客?这个主意不错。以前只有你吃老夫的,现在老夫也要吃吃学生的宴席。”卡诺也到了,后面跟着新加入小组的学生。这是他们第二次参加组会,也是第一次见大师兄,好奇地问候意气风发的帕斯卡。 “师弟师妹好!”这家伙在新人真心实意的“师兄”“师兄”里迷失了自我,和某个一点都不尊重前辈叫“师兄”更像阴阳怪气的中级法师相比,纯真的学徒听起来就是更甜更舒服。 最后到的是宝琳娜,她看到帕斯卡一愣,上上下下瞧了他三遍。 “别这样盯着我猛看啊,搞得怪不好意思的。”帕斯卡受不了宝琳娜的视线,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原来“凯旋的雄鸡”也有腼腆的时候。 宝琳娜眉毛一挑,只是轻轻说了声:“挺帅的。” “谢谢谢。” “咳嗯,抓紧时间”小年轻摩擦出的微妙气氛和春天的花粉一样叫卡诺受不了,他清清嗓子宣布开会。 卡诺的尝试还在继续,不过他也在设计尝试新的方法。罗夏建议可以和庞加莱教授一样尝试引进伊斯塔尼的机械逻辑计算机器,以及测定法阵以太波动频率的设备。 “确实有点意思,你的经费批下来后我这边又能宽裕出一笔,可以考虑购置。宝琳娜你觉得需要添加什么仪器吗?”卡诺大师的第一句话差点叫罗夏心脏一停,还以为是自己的经费批下来后先给大老板。 宝琳娜法师思考了一下说:“我们最近的秘银不太够了,现在的新设备线路延长需要秘银。” “导体不能只用秘银,这样成本太高了,我和炼金部商量一下。”卡诺敲定了下一阶段的花费。 对于新人法蒂玛和保罗,宝琳娜再次简要介绍了神秘男爵的转换理论,罗夏也向他们简单讲了自己改进蒸汽机的论文和现在做的内容,成功把二位学徒绕晕了。 “这是我试做的防御核心,准备授权给炼金部的直属商社量产,主要针对能量攻击。”从卡诺项目延伸出来的副产品的副产品,“蓝光护盾”收到了评委的一致好评和关注,搞得罗夏哭笑不得。 但是前世有言:有钱不赚王八蛋,他还是抽出时间开发可以量产的护盾核心。为了保密,法阵被设计藏进了圆形的不透明水晶球里,制作时,在刨开的半球上雕刻,只有半球以正确的角度合二为一才会是完整的法阵。 【塑石术】捏合后向水晶球输入以太就会出现蓝色的半球形护盾,尝试打开水晶球只会连带中心的法阵一起破坏掉。水晶球如果做得足够小,镶嵌在护具或做成饰品类的魔法物品都很好,是个方便销售的形式。 罗夏自觉这个设计还不错,正在和商社谈判怎么样分成和授权生产。 卡诺听完了罗夏报告想了想:“你要不要也招助手?可以招两个学徒给你带带。” “可以啊。”罗夏有点感慨,只要成绩做得多做得好,自己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当上“小老板”。 组会结束后,卡诺把罗夏和宝琳娜留了下来。 “对未来各自有什么打算?我想听听你们的想法。”卡诺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抿了一口。这话问的,罗夏有一种导师对研二学生问以后要不要读博的既视感。 今天是月票翻倍的第一天,感谢书友们的热情支持! 因为今天投票的书友比较多,先鸣谢12点前的书友,后面投月票的书友在下一章继续鸣谢: 感谢书友“archier”“diead才不是笨蛋呢”“比蒂芙妮3号”“书友20220912222926095”“废人s”“墨色琉璃盏”“书友2018052903643098”“书友20220319143520203”“此轩宇中”“曾经很强力”“trip000000”“书友20190821224515950”“afk七里”“狼人爆炸”“胖大海z”“巳梦”“开了又败的花墙”“火羽白~”“代号776813”“且胜且战”“书友20180710103449462”“杰斐巽”的月票支持! 135 阴云笼罩 “如果可以,我希望能留在繁星之塔教学。”宝琳娜很快就说来,应该是早就有想法了。 卡诺把双手交叉在一起,片刻后才开口:“说实话,宝琳娜,我请你做助教很容易,就像罗夏现在的状态一样,但是成为正式教师确实有困难。斯诺当时也很优秀,但是你知道的,他想留下只能留在炼金部。” 宝琳娜点头表示自己理解了,卡诺大法师继续说:“但是你不适合炼金部,伱.浪费了很多时间,相比于这里,你可能更适合去魔法行会工作,老夫会写推荐信。 行会工作你一样能留在瓦卢瓦纳,依旧可以和帕斯卡经常见面,只要你们想,天天见都行,只不过不在白天。”说完卡诺露出促狭的微笑。 “我不是好吧,我会考虑的。”宝琳娜点点头。 “你呢?”卡诺敲敲桌子冲罗夏问道。 “我?大师,说实话您更应该去找师兄谈这个啊,我还只是个孩子!”至少罗夏这副身体要到明年才达到前世的成年标准。 “你是个孩子,哼,帕斯卡心理上更像个小孩,等他在老夫身边想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再说!”卡诺这次喝茶显得忧心忡忡:“老夫是担心,不久后的未来有你难堪的状况发生。” 罗夏清楚让自己一个帝国出身的“难堪的状况”是什么。 “不知道你有没有关注,魔法行会高层一致的判断是,帝国准备和圣王国打一架。”卡诺放下茶杯,轻描淡写地说出这句话来。 “怎么判断的?”这倒是和赛宾斯的话两相验证了。 宝琳娜起身告辞,卡诺点点头,等她出去关上会议室的门后他继续说:“你觉得圣王国在内克尔大臣上台前经济是不是很糟糕?” 罗夏点点头。 卡诺嘿嘿一笑:“那帝国就很好吗?” 啊?这罗夏倒是真的没有感觉,倒不如说在帝国的时候他的视角还很局限,反而在圣王国出入上层建筑的机会多一些。 “根据公开的报告,帝国的上届议会延期到一月才敲定年度预算。老夫是教魔法史的,你也替老夫代了一学期的课,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罗夏也没想到卡诺会关注到这个:“各位代表,应该说帝国的各个地区利益诉求有冲突,而且程度应该很剧烈。” “你们自家什么情况老夫就不瞎说了,总之,是魔法行会元老院综合帝国分会的情报判断,这个畸形、拼凑在一起的巨人内部有难以调和的矛盾,但你们的历代皇帝掩盖得很好。” “通过战争。” 卡诺点点头:“帝国的核心马林王国本就是以武立国,拉着帝国上下和北方冰盖、东方草原的蛮族开战、用军功分封一个个直接向皇帝效忠的小庄园贵族,掠夺的人口进入北方当农奴或进入南方的工坊,财富充实国库、养肥一支能横扫大陆的军队. 北部再打就要和矮人冲突了,东方的草原再过去就超出了帝国的极限,但是这台战争机器可不会轻易停下来。所以我想知道,当帝国南下的时候你的选择是什么。” 罗夏没有立刻回答:“两国的战争,会很近?” “不会,圣王国也不是只有纸醉金迷的混蛋。我判断和平的时间至少够你完成手上的项目。两头大陆最庞大的巨兽不是说打就打的。但它确实如同阴云一样笼罩在大陆上,我,和你至少要把战争的可能性考虑进去再决定你的去向。” 罗夏思考了一下:“如果发生战争,我不会留在圣王国。”赛宾斯的指示是风紧就扯呼开溜,想必他也舍不得自己搞什么敌后行动。 “那留在繁星之塔才好。对于法师,尤其是中级法师开始,你有能力跳脱出国别的束缚,国王和皇帝都不能要挟你,行会和繁星之塔也愿意提供庇护。” “在帝国有我重视的人。”罗夏在接触过巴尔多罗姆商会后有了一个想法,他希望在帝国的南方建立自己的“魔法塔”,最好是能大规模生产一些这个世界还没有的“特产”。 “在帝国你将面临的压力一样不小。” “.卡诺大师,我有机会在紧急的时候使用魔法行会的传送法阵网络吗?” 卡诺摩挲了一下手掌,略过了罗夏的问题:“有没有兴趣独立开设魔法塔?行会愿意支持你小子,老夫说的。” 怎么突然说这个?这老家伙用了读心术? “如果你愿意,魔法行会可以提供协助,构筑一个联通传送网络的固定法阵都是小意思。”卡诺拿出一张地图:“如果你的个人魔法塔能设在拜恩王国或者其他杜玛同盟的地区成员境内,圣王国和帝国的行会都会给予支持。” 天上是卡诺大师代表魔法行会撒馅饼吗?虽然这样想着,但此时罗夏把自己的表情绷住了:“我会考虑的。” “你希望帝国赢吗?” 罗夏愣住,然后很郑重地摇头:“我是法师。”在罗夏眼里,山呼皇帝陛下万岁和亲吻查理十六的靴子没有实质性的区别,叫他成为军功贵族,然后把人变成奴隶在自己的庄园干活也不是他想要的未来。 最好是把王冠、皇冠什么的全部打下来。 卡诺笑了,他似乎对罗夏的回答很满意:“我也是。” 罗夏离开会议室后,卡诺把冷掉的茶倒掉,换上一杯酒喝了起来。他回想着奥法元老院最近的一次秘密会议,与会者只有十三魔法塔的意志。其中在拜恩王国的秘法之塔代表展示了一张很有意思的地图: “杜玛河贸易同盟”的区域、黑森林周边的邦国和州被分别圈了出来,和帝国北部赫然用国境线隔开。 “皇帝陛下的手伸得越来越长,既是对我们而言,也是对大公和南方诸邦而言,不满日益积累,已经到了临界值的边缘。我等判断,如此新的地图对全行会、全体法师更有利,并且具有实现的可能性,只要‘伟大的皇帝陛下’向圣王国开战,秘法之塔就将全力支持阿尔伯特殿下的一切行动。” 阿尔伯特殿下是拜恩的国王,“一切行动”的指向显然只有一个,但现在还不到宣布的时候,即使是在最隐秘的奥法元老会议上。 “我等支持这样的判断,并将配合。”森之塔的代表附和道,如果罗夏在场肯定能听出是谁。 其他代表并没有表面态度,但是其他在帝国境内的魔法塔代表们既不肯定也没有否定。 在伊斯塔尼的“风暴之塔”代表发出一声嗤笑:“森之塔什么时候这么有底气了,种树种出了卡巴拉还是尤克特拉希尔?” 森之塔的代表没有理会奚落,开始和繁星之塔的代表讨论关于一个地下教团的情报。 这个场景和往常的会议一样,它是联通十三位大法师的幻景,还被多重誓约束缚着,死死锁在与会者的脑海里,绝无可能直接转述出来。不过并不妨碍代表们为会议做出行动。 本次达成的一致行动在于,行会将支持法师们以个人名义在帝国南方建立魔法塔,尤其是优秀的青年法师,罗夏就是名单上的重点扶持对象之一,他很神奇地被两个大魔法塔的代表钦点。 咚——咚——咚,圣米勒大教堂的钟声响起。 “开战.会是谁和谁的战斗?”卡诺把最后一点琥珀色的酒液一饮而尽。 感谢书友“超不稳定的强固饼干”“幽狼king”“紫羽铭枫”“雾骇zjl”“*睡猫*”“饿了就吃东西”“晚上加餐”“mo129”“自黑狂魔王小白”“hlyu09”“书友2017032401283504”“书友3302120798508”“沃德”“三六春夏二九秋冬”“君?见”“何堪与”“书友16070802567780”“天下有只熊”“书友20200324114249112”“书友20200717084742341”“日月源澈”“蚀泉酒”“红细胞2002”的月票支持! 感谢书友“红细胞2002”“seers”“天下有只熊”“君?见”“故人踏月而来”“月光下的老头”等书友的推荐票鼓励! 136 实验课总能治老师低血压 转化,罗夏需要搞清楚嬗变尘在德律雅茨的蓝光屏障内经历了什么过程,然后有一部分如何被稳定下来,转化为内含以太的蓝色晶体。他需要让这个过程扩大化,使得最后蓝色的晶体越多越好,过早衰退的粉末越少越好。 不过这也只是其中一条路线,他设想里更需要的还是直接提取出以太,得到源源不断的“魔力井”。如果成功了,它将成为罗夏自己未来魔法塔的核心。 “研究转化过程的时候,我们很容易被表象所迷惑,过度关注什么东西变了。而人们真正认识过程的本质往往从不变的要素开始。”今天也是罗夏在高师上课的日子,现在他已经能略微记住台下学生的名字了。 今天的课程在实验室进行,需要罗夏一直巡视纠正学生的错误操作:“安德鲁,你不应该用手捏砝码的。” “抱歉先生,不过我是安德烈。” “呃好吧安德烈,以后我记住了,你也要记住实验的操作规范。” 学生们把白磷从冷水中取出来擦干,然后装入垫了细沙的锥形瓶瓶中。软木塞子里插着一根玻璃管,玻璃管露出瓶外的部分绑着小气囊。 这套简单的装置给一个班配齐也不容易,比如这个世界没有人工橡胶和人造高聚物,气囊是羊肠和胶树乳汁做出来的。 罗夏要带他们做的实验基础得不得了,就是白磷在封闭体系中燃烧。同学们只需要在点燃白磷的前后称重就会发现体系的总重没有改变。反应物与生成物质量相等,质量就是燃烧过程中没有变的性质。 实验很简单,但是点燃过程有一定的危险性,这些学生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要逐渐学会规范地实验。白磷的燃点很低,在罗夏的示范下加热玻璃管口,塞子连同玻璃管插入烧瓶的过程就能点燃白磷,发出白色的烟雾、光和热。 不出意外的话就出意外了:现在给白磷吸水的纸张很粗糙,有个大聪明怕白磷上残余水会让它无法被点燃,于是一个人在教室的角落狠狠地摩擦,成功用糙纸擦燃,让白磷在空气中快乐地燃烧起来。 “啊!”取白磷的只有豆子大小,化作一阵白烟就无了,不过吸水的纸又被样品释放的热点燃,在包了铁皮的实验台上继续白磷的事业。 罗夏没有第一时间用魔法熄灭这点火苗,他只是施法驱散了有毒的烟雾,然后观察引起事故的同学怎么应急灭火的。 现在这个慌张的家伙脚下有一桶沙子,桌上还有一瓶水。 水.水.这名学生紧张地抓起水就要倒下去,然后发现自己的手被死死按住。 我去,用法师之手按住了他还想反抗罗夏快被自己的学生蠢哭了。巴蒂斯眼巴巴地望着老师黑脸走过来,一道裹挟着冰霜的射线自他手中喷出,精准打在纸上熄灭了火焰。 “巴蒂斯?” “这回您没叫错,先生”围观的同学听了都笑出了声。 这家伙有点天然呆啊.罗夏开始拷打:“巴蒂斯,你为什么要抓手里的瓶子?” “因为我想灭火,先生,而瓶子里有水。” “伱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瓶子里会有水?” “因为.哦,因为有白磷,白磷保存在纯净水里,先生。”你终于知道了啊巴蒂斯少爷。 罗夏松开了钳制“火中送磷”未遂的巴蒂斯:“实验开始我就说过,这个实验过程中意外着火可以把沙子倒上去扑灭。” 其实巴蒂斯倒那一杯下去未必会在浇灭火焰前就把磷引燃,但这无疑是个增加危险的动作,遇到火就立刻浇无色透明液体本就是实验室和工坊里需要扭转的习惯性操作,罗夏盘算着哪天应该搞来活泼碱金属给这帮人开开眼。 他环顾一圈,对看热闹的同学们说:“没做完实验的继续,记录完实验报告后你们要在报告后面附上思考题:为什么该实验能体现非魔法变化过程中‘物质守恒’的思想,以及.” 如果是繁星之塔的学徒,还应该继续思考什么魔法会打破这条守恒律,表现形式和法术机理是什么。 但他们是普通人,按照这所学校和魔法行会的约定,他话锋一转:“以及根据我们之前学的‘燃烧的三要素’,思考设计三条安全的灭火和防火方案。” 罗夏自觉这个作业布置得不错,看学生们的表情就知道不是,罗夏认为出得好的原因在于,“从燃烧的条件和规律出发设计有效的消防措施”是这个世界刚刚告别手工业生产的产业中很欠缺的环节,这些学生如果今后能在工坊做事,仅这一项技术就能发挥很大的价值。 绝不是因为给这些学生课后找事做而暗爽。罗夏板起脸来对巴蒂斯说:“这位同学你需要写出五条,并且写好一系列错误操作的反思。” 此言一出,其他同学顿时觉得自己的作业相对地变少一样,巴蒂斯的脸跨了下来,其他人的嘴角则忍不住要翘起来——痛苦和快乐在这间教室里达成了守恒。 “其他人也要反思总结实验的不足,比如安德烈可以再复习一下天平的操作规范。”老师的“魔法”打破了“痛苦-快乐”守恒定律,现在大家都痛苦了,只是程度的差别。 罗夏也没有因为“折磨”到学生自己就爽到,他布置这些作业都是想让学生以后实验能做得更好更安全。 要是你们中有人即使不会魔法也能在探究真理的路上往前走,或者造福更多的人就好了。“为人类智慧和艺术的前进培养最好的老师”,口号喊得震天响.罗夏看着教室里操作显得笨手笨脚的学生们,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 下节课他打算按照之前《考察热动转换与热机的效率极限》中证明“热功当量”的装置再组一套带过来,好给这些学生说明“非魔法体系下的能量守恒”。 至于包含魔法的体系.其实罗夏觉得可以适当讲解一些,从飞艇到现在炼金部技术参与的工坊,本身魔法的内容就逐渐渗透到工业生产中去,只叫法师和学徒垄断这些岗位也供不应求。 工坊里全是噪音、危险、废水废气,高贵的法师和出身往往不差钱的学徒有几个愿意待着?罗夏发明的装置如果能解决以太的供给,那么不会魔法的人一样可以培养成工厂里使用魔法阵的操作员,甚至参与魔法阵和法术的设计,尽管其本人自身没有足够的魔力。 那算什么?不会自己施法的法师? 罗夏看着收拾实验器具的学生们,被自己的胡思乱想逗笑了。 下课铃响起,学生们赶去下一个教室上课,罗夏检查完器具的摆放也准备开溜,被门口一位同事叫住了:“罗夏老师,留步!” “您找我有事?” “我是教官.老师德鲁奥,有不少事需要告知您。因为您总是上完课就跑了,从不到教研室,我也只能来这儿打个伏击战。”来通知罗夏的老师是个年轻男人,大概三十岁上下,身上一股淡淡的烟草气息。 “那您打了胜仗,请说吧。” 137 质询 德鲁奥把罗夏领到走廊上边走边说: “第一件事:要期中考试了,希望您能在下个月前出一份试卷给教研组。” “我要出一整张卷子?”罗夏记得有别的基础练金学老师啊,怎么有事情老是自己干。 两人一直往办公区走去,和其他同学逆行擦肩而过,由于罗夏太年轻,都冲着德鲁奥问老师好。 德鲁奥向罗夏解释:“因为您的课在评教里得分突出,教研组希望您把握主干。”然而有人在心里说“你天天上完课就下班,同事讨论讨论就把活堆给你喽”。 “好吧,我会尝试的,但打回了我可不再负责修改。” “我们都相信您的实力。”军官老师继续说第二件事,原来是工资:“您已经两个月的工资没有领了。可以去教务处领取,一月五郎十二里弗。”这样算就是十一张大票子。 有钱拿?我还以为就只有卡诺的补贴呢.罗夏发现自己天天第一时间回繁星之塔错过得有点多。好吧也不是很多,现在有“赫拉克勒斯”的分红、报酬和蓝光屏障的钱,自己手头确实是宽裕。 见罗夏对这笔“巨款”没什么反应,一度断粮的原炮兵学院教官德鲁奥暗自感慨,果然法师和红磨坊的**一样有钱。 “最后.我们到了,罗夏法师,请您进去。我还有课就先走了。” 摸不着头脑的罗夏推门而入,这间空置的办公室摆着几把椅子,已经坐着几个老师。罗夏扫了一眼,有博物课老师,有文法老师。这些老师不是魔法师就是牧师,正围坐一圈闲聊。 “罗夏法师?”和罗夏熟悉些的法师说明情况,有一件关于学生的事情需要老师们配合调查,是校董问话。是有校园霸凌?罗夏的第一反应是这个,一张张脸从他的脑海里浮现又消散,说实话罗夏有点苦恼,虽然他和学生们是同龄人,但交流真不算多。 可别因为自己冤枉了哪个学生,或者放过了哪个恶魔。 “罗夏老师到了?请您去一下隔壁。”神父似的的老师走进来把罗夏叫出去。 在罗夏的视角里,这座学校的老师谁来自教会,谁曾经是炮兵学院的教官一目了然,他们的气质中都有带标签的特点。比如这个老师举手投足都有叫人安定的力量,再比如把自己带到这来男人周身是烟草的气味。 不知道我们法师在两方眼里是什么样的。 叩门后,罗夏被允许进入一个小房间,办公桌后挤着两个人,都是紫色法师袍。他们一男一女,年龄均大到能让他们脸上的皱纹微微垂下来。两人没有看进来的青年法师,只是自顾自地翻看一沓纸,叫人厌恶。 “罗夏?请坐。”办公桌前的椅子是从教室临时拉过来的,简陋到和板凳只有靠背的区别。坐上这把椅子,被问话的人或许会疑惑自己犯了什么错误,接受质询。 “两位是” “就不浪费时间自我介绍了,如果你熟悉自己工作的场所,就会知道我们是高师代表行会意志的校董。” 伱在这强调自己是校董岂不更浪费时间。罗夏越来越心烦:“据我了解代表行会意志的只有奥法元老院。” 女校董没有继续说,只是扶了金边眼镜,用粘腻的声音提问:“罗夏法师,你在教学过程中对一名叫安德烈的学生有什么印象吗?” 男校董补充道:“金发,蓝色眼睛。” “如果我的学生里不是只有一名安德烈,那这位先生的描述是无效的。学校和整个瓦卢瓦纳金发蓝眼的安德烈或许可以凑一个团出来了。”罗夏讽刺了一句回答:“他没什么特别的,硬要说的话我更希望他叫‘安德鲁’。” “.没了?” “有,我们第三次做实验了,他还是能忘记移动砝码要用镊子。” “我们是想知道,学生安德烈有没有在你的课堂展现魔法天赋?” 哦?这就有点意思了。罗夏坚持追问,这对男女校董才支支吾吾透露出真相:罗夏的学生里还有个没被发现的可造之才,居然自己领悟到了一个小法术。 或许法术都不算,只能算是戏法:这个学生不知道如何做到的,在文法课上自己点燃了课本。这让擅长【火球术】的罗夏更感兴趣了,没想到还有五火球教教友? 文法课的老师是教士,安德烈成功把这个能把所有人催眠的老先生吓了一跳,层层上报后惊动了校董,尤其是教会和行会的代表们。这小子原来还是修道院的义学出身的,这就很尴尬了,教会要问了,你这是什么学校啊?我的学生好好的怎么突然转职啦?是不是在偷偷地教魔法啊? 魔法行会也很懵,于是就有了这次的质询,有人怀疑教师们是不是在教学内容里掺入了过多的“魔法相关内容”。 罗夏觉得有病,当初教材教案也是你们审核的,学生突然学会玩火了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安德烈觉醒了魔法天赋有什么问题吗?可以把他招入繁星之塔做学徒啊?” “哪有那么简单!如果后续还有学生觉醒了施法能力,我们都要接收吗?教会怎么想?”男校董好像被罗夏激怒了,拍了拍桌子。 “那就让学生自己选择愿意当法师还是神棍呗,而且会施法和能否感召到神恩也没有必然联系,他们教会能多嘴什么?”话是这样说,罗夏也清楚事情不会如此单纯,繁星之塔也不是能施法就允许去的。 “繁星之塔是想去就去的吗?现在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什么人都想进来”男校董的话后面的话越说越小,变成愤愤地嘟囔。 女法师听到同桌的“胡话”赶紧揭过:“罗夏法师,我们重新审核了你的教案,又发现了不适合的内容。相信你并不了解安德烈,他的觉醒与你无关。 但是不排除你的教学内容对他和其他学生有魔法之路的启发性,我们认为现在继续按这个标准是不稳妥的。” “我拒绝。”罗夏此刻非常干脆,见对面两人一副微微错愕的表情,他斩钉截铁地回复:“我绝不会修改自己的教学计划,我本人不认为自己的内容有过分涉及魔法的内容,即便有” 他解开自己的外套,露出自己的徽章:“我本人也不认为以上是什么严重的问题,能让你们这样如临大敌。” “当前的处理流程基于行会一贯的方针!我们坚持要控制魔法技术的扩散!几百年都是如此!” “少拿行会说事了,你们在那些商人面前唬唬人还行,在我们面前也敢说自己代表行会?就凭你们两个一把年纪还是中级法师的货色?”罗夏的反感到了极点: “我还是那句话,能代表行会的,我只认奥法元老会,恰巧,我的老师就是委员,我会自己去和他探讨这件事。” 罗夏自顾自地起身,男校董也腾地站起来:“好!既然你不把行会放在眼里,我以校董的名义命令你,罗夏老师,你的教案必须接受审核!” “那我不当这儿的老师就是了,发的那点钱还不足以让我下课后耐着性子听你废话。”少年摔门而去。 罗夏没有回繁星之塔,而是径直乘车到了研究大楼。他敲了敲顶层的办公室门,卡诺果然在里面。帕斯卡也在,他抱着一大叠资料正要告辞,被黑着脸的师弟吓了一跳。 “所以他们算什么东西?”罗夏在办公室里喝着卡诺亲自倒的茶,气还没完全消。 卡诺大师还是笑呵呵的:“这两人在瓦卢瓦纳混了那么久,晋升大法师无望,我们商量着不是给两人安排个养老的地方嘛。” 法师的行会终究是讲实力的组织,那一男一女既没有突破的希望,也没有研究能力可以做出什么贡献,久而久之就成了边缘人,这次当校董欣喜若狂又要强装镇定的模样卡诺还记得:“即便是校董之一而已,他们也要多咂摸咂摸权力的滋味。” “那个觉醒魔法能力的小子,安德烈,后面怎么样了?” “我们的人和他谈过了,他只是在文法课上睡了一觉,做噩梦无意识里把书点了。” “那是个有天赋的,可惜年纪大了。”罗夏又喝了一口茶。卡诺想说年纪怎么大了,不过看着比当事人大两岁不到的中级法师不得不把话咽了回去。 “所以行会打算怎么处理?”其实罗夏明白那个讨厌校董的话没错,至少在圣王国,行会对魔法的扩散一直是反对的。和卡诺“万分之七”的首次见面时谈话还历历在目。 “不处理,吓唬那个学生一下,告诉他已经错过学习魔法的年纪,擅自施法会把自己烧死,叫他老老实实正常上课,别瞎琢磨。”卡诺坐下来,自己也喝起茶:“你也别和那两个校董计较,其他校董对你的评价都很高,该怎么上课就继续怎么上。” 罗夏盯着茶杯:“我越来越理解卡洛琳老师了。” 卡诺起身拍拍有些失落的罗夏:“你自己建魔法塔啊,想招谁招谁做学徒,找没有魔法天赋的都行。” “真的?” “真的,还是那句话,行会将全力支持你。” 感谢书友“天下有只熊”“无名之雾吃瓜群众999”的打赏! 感谢书友“红细胞2002”“回忆自己的梦想”“乘骑位”“memories”“0书友手机号”“天帝93”“书友20220916234039363”“书友2017010710718599”“呵呵地说”“久远之炎”“葬我以风qd”“暮叩钟偈”“吾归何点”“试制4型”“青衫紫袍”“书友20180428190753732”“书友20220806114337067”“天天学数学”的月票支持! 感谢“无名的汉斯”“光雨澄澈”“持中无否”“风雨爱华”“天下有只熊”“久远之炎”“时光之手”“小肥bee”“奈亚”“红细胞2002”等书友的推荐票鼓励! 久等了,这章3k字四舍五入算不算加更?不过对话有点多,那还是不算了. 138 劲爆的回信 这是卡诺第二次提起这件事了。说实话,罗夏手里的项目还没有特别大的进展,行会和其他法师的关注度全在自己的蓝光护盾上。自己的老师频繁提起项目结束后的事情,颇有年初讨论年终奖的意味。 罗夏放下茶杯,有些狐疑:“敬爱的老师,你好像很着急把我送出去啊?” “怎么会呢?老夫关心学生而已。你可别学你师兄赖在老夫这吃白食。” “不对,第一次提起的时候,我们还讨论了圣王国和帝国战争的可能性。”罗夏站起来,边在办公室踱步边思考:“伱却表示行会愿意支持我在帝国的南部建立魔法塔。有问题,很有问题。” “别想太多,既然你想回帝国老夫也支持自己的学生啊,只是如果建在帝国南方,圣王国的分会也好和你交流不是,输送个物资距离也短。”卡诺不自觉搓了搓自己的鼻头。 罗夏观察一番卡诺的神色,大法师没露出什么特别的异常,罗夏最后回复:“好吧,我还要考虑,现在先把自己的任务做完。假设我真要筹备建立魔法塔,那么到时候总要先实地考察一番吧。” 如果“赫拉克勒斯”和巴尔多罗姆商会合作顺利,拜恩王国将建起饮料厂,罗夏会考虑自己的魔法塔选址能否和老同学、自己参股的产业有个照应。 谈话结束后罗夏离开了卡诺的办公室,但还是没有回繁星之塔。既然来到了研究大楼,罗夏干脆继续自己的项目。 实验室里,黄铜的外壳光亮如新,不过里面的陶制内胆还没装载上。为了研究转化的过程,罗夏需要设计新的方案,但现在一时半会还没有头绪。 最直观地想法当然是增加蓝光屏障法阵的数量,但是显然这是有极限的,首先是黄铜外壳有高度限制,另外增加到一定值后蓝色晶体在衰退后产物的占比并没有正比例上升。 在罗夏的实验里,加装第五段蓝光屏障后启动装置,蓝色的流萤及其浓郁,仿佛堆积在塔内要溢满出来,但是当嬗变尘喷出后,蓝色的晶体的质量反而比加装四段的时候少了。 原始设计里,内胆一头一尾有两段蓝光屏障的法阵,经过调试,启动时流萤正好覆盖整个内壁形成保护层。加装更多法阵后,荧光层会增厚熔融在一起,从塔的顶部开口往里看如同一口发光的深井,看不清内壁的魔法回路和结构。 罗夏盯着数据,对比多次实验,发现随着屏障法阵的塔段数增加,喷发后嬗变尘到达底部的时间在缩短。试车和后续用原始设计的尝试里,嬗变尘衰退后的产物要十七秒通过全塔,现在加装了更多蓝光屏障后只需要十二秒。 这是更多的保护法阵对迟滞法阵有干扰?迟滞效果减弱后消减了嬗变尘转化的停留时间,因此增加保护法阵,既有对转化过程的直接促进作用,也因为减少了停留时间对转化过程有负面作用。 看来在不改变迟滞法阵的前提下,德律雅茨的蓝光屏障对转化有一正一反两方面作用,加装到五块板的时候负作用占了上风,使得转化效率比前一组还要糟糕。 迟滞效果变弱就再加迟滞法阵的塔段。这种“水多了加面,面多了加水”的思路肯定是行不通的。首先原型机的高度本身有限,而现在基本满载的情况下转化率也不过百分之十上下,按理想情况粗暴地垒高怕不是要建起第二座星光炬之塔。 再一个,炼金墨水承载以太的浓度还是有限,法阵的数量增加,单个输出功率会下降,能耗和效率降低后还是否划算是个问题。 “那就需要改进迟滞法阵、从蓝光屏障法阵的思路出发设计专门针对嬗变尘钝化的回路、改变装置的结构设计来增加嬗变尘的停留时间.”罗夏想了很多思路,最后还是需要从法阵的设计再入手。 这也是当时设计分段式、陶制内胆的初衷,更改魔法回路非常方便。还需要定量计算.不过涉及到数学罗夏就非常头疼,计算量再增加就不可能让他一个人来完成了。面板没有计算功能,构筑法阵还是消耗的自己的精神力。 机械计算器、学徒,现在罗夏的实验室确实需要这两样帮助。没有他们罗夏将耗费很多时间以及献祭自己的发际线。 还是先改进迟滞法阵.他打开面板,盯着【罗夏的迟滞术】。 “能量剥夺”是很有潜力的词条,现在它还局限于物理量上,而且以罗夏现在的施法水平和转化成法阵的构筑水平,它的功率并不高。另外就是能否直接吸取以太?能否把剥夺的能量定向引导到指定的目标? 如果可以实现,那将是非常逆天的法术,比如热机和冷机,重要的环节就是热量的转移。再者如若能吸收以太,那不但嬗变尘的利用可以点出第一条技术路线——不钝化就直接获得以太能量,在实战中也是非常有用的。 “魔力掌控”已经是赋予以太方向性的词条,但还不够,现在有【罗夏的小裂解术】作基础,再搭配“能量剥夺”.罗夏的思路散佚开来。他觉得需要学习参考一下别的法术研究。明天去资料室和图书馆. 咚咚咚.实验室的门被敲响:“罗夏法师,按照安全规范是不能把门全关上的。” “不好意思。”罗夏打开门,是炼金部的老哥,应该是在研究大楼值班。 这位老哥有些眼熟,可能安装实验室的时候也参与了吧。他往里瞥了一眼:“您还需要继续实验吗?动力机房的蒸汽机要停机保养了。” “好的,谢谢提醒。”已经这个点了?罗夏掏出怀表,上完课到这,又和卡诺大法师谈话,再做了两组实验和想思路不知不觉已经是晚上八点多。 自己还没吃饭,这个点还提供餐食的要么酒馆要么繁星之塔的食堂:“我这就收拾东西回去。” “好。”炼金部老哥哒哒往下一个实验室走去。罗夏收拾好数据和草稿,把魔法灯熄灭。 晚上的繁星之塔还有不少学徒往来,他们占领了餐厅和图书馆,还有教室也会开放供人自习。罗夏一穿过花园-魔法塔的传送门,塔灵就发来提醒: “罗夏法师,有您的信件。” 巴特的回函?他从收发室取到,是一封非常华丽的信,信封是花体字写成的“罗夏法师亲启”,右上角还印有鎏金的拜恩王国标志。罗夏不是贵族出身,纹章学知识不够多,只粗略知道戴王冠的狮子和菱形交错的花纹和拜恩有关。信封的火漆还有“巴尔多罗姆”的首字母标志。 罗夏买了“罗夏面包”带回宿舍,打算边吃边看。 打开后一股酒精和花香混合的味道扑鼻而来:”“嚯,还喷了香水。”虽然在学生时代巴特就有些浮夸,但应该还没到这个地步吧? 内容就更劲爆了,差点没把边吃边看的罗夏噎死—— 致吾的挚友罗夏: 最重要的消息必须写在前头,我要结婚了,婚礼将在今年五月的第一天举行。 139 你要结婚了... . 兄弟,我要结婚了 赛宾斯的光头啊!这和机关长一夜之间变长发一样叫人震惊。 罗夏的第一反应是回顾三人组的年纪:其中罗夏最小,现在十七岁,理查德最大,是今年十八岁的“老家伙”,准新郎巴特同学介于两人之间。 在前世,别说十八岁,罗夏和一众青年二十几还是校园里的纯情男孩,身边同龄人根本没有结婚的想法。 法师中不结婚的同样一抓一大把,应该说这才是主流。很多大法师的后代追溯起来,都是法师和情人、贴身女仆的私生子。女法师当然也有情人,不过一般会拒绝孕育子嗣,怎么个拒绝法罗夏就不了解了。 可能有什么特殊的魔法? 不过巴特的志向也不在于在魔法之路上当孤独求败,很可能是有目的性的联姻。罗夏对第一句话作出判断后继续看下去,巴特肉麻地介绍了他和“命中注定的女孩”相遇相识,然后相知相恋的烂俗故事。 “当在陛下宫殿的后花园和她相见的第一刻我就知道,我必须迎娶这位月光下的精灵,把此生奉献给她.或许你会嘲笑我的冲动,但是请尽情笑吧,当你被命中注定的人击中后也将像我一样!” 等等,“陛下宫殿的后花园”,罗夏抓住关键词快速读下去,果然看到这位“月下精灵”还有个微不足道的附加身份:拜恩王国国王陛下年纪最小的三公主,只有十五岁。 嘶.虽然早婚早育在大陆尤其是帝国很常见,但并不妨碍罗夏隔空啐一口自己的老同学:禽兽! 订婚仪式在冬天举行,正是罗夏于黑森林中打生打死的时候,至于为什么商人家族出身、维尔茨堡的小小驻镇法师能拱上王室白菜,信里没说,罗夏是不相信这个时代大贵族会搞自由恋爱的。 总之祝福他叹息着放下还带着香气的信件,巴特还提到自己会督促商会和“赫拉克勒斯”饮料厂合作,选址可以定在维尔茨堡或者拜恩境内其他沿河城市,其他细枝末节全权交给合伙人哈赛谈邀请罗夏五月份前往拜恩参加婚礼。 按照帝国尤其是南部的民俗传统,五月是“孕育新生命”的时节,五月一日可以算作这个世界的“情人节”,结婚的队伍将排得老长。看来巴特和他的亲家也遵循传统。 “也好,可以考察一番建设魔法塔的地址。”罗夏对拜恩不是特别了解,他也只到过帝都和黑森林周边,借这个机会他要好好琢磨。 好累的一天.从高血压实验课到更高血压的质询会,再到没有什么进展的研究,回来后还接收到开幕雷击的消息,罗夏最终身心俱疲地洗漱回床。 不知道瑞克有没有收到邀请,以及会是什么表情。 罗夏睡前挂念的理查德此时还没睡。 茫茫的海岸边,波涛里突然冒出几个脑袋。 “快,快,快!最后出来的人给老子加练!”教官已经在岸边,他掐着怀表给这参训队伍计时。 海水包裹着青年,无情地冲刷带走他的体温和体力,金发贴在他刀削斧刻的脸上,尽管气质改变了很多,但他还是沉默的理查德。 这位已经是合格的精锐,他第一个上岸,从礁石中走出。泅渡训练的过程中,他没有明着使用魔法,但掌握了调动内源性以太在身体中流转,刺激肌肉、血液流通的技巧。 有内源性以太、不足以施法的其他职业者,比如武士、游侠就会使用这种技巧,释放出短暂超越常人的力量或速度。不过理查德是法师,他在与大海搏斗的过程中一直在刺激自己的身体。 “报告,理查德申请离队。” “现在是二十二点三十一分,去吧。”教官知道理查德离队是为了什么,干脆地给第一名放行。 “老师。”深夜,军事要塞内还有灯火,理查德来到了自己老师的办公室。这间屋子连窗户都没有,魔法灯下照出伏案的老者,他的身后是巨大的书架,侧边立着人的骨骼和书写板。 还有标本,人的各自组织都摆满了靠墙的其他架子。他不是什么传统的、刻板印象中的死灵法师,掌握的法术也丰富多样,有塑能,有咒法,有变化系.他研究和开发的法术无论规模大小,大抵都有相同的目的——都是奔着消灭敌人去的,都是属于杀人技的魔法。 最新的陈设是一个模型,主体是颗材质不明的圆球。这是个例外,它代表的技术不会直接杀伤别人,但对超凡力量而言足够致命。 理查德进来后首席驻军法师没有抬起头,仍忙着书写:“今天的训练结束了?” “是。”理查德换了一身制服,现在他身姿笔挺,雷厉风行。 “这里有两封你的信,按规矩我们都审查过了,希望伱理解。”首席的话仅仅是告知,同时两封信飘起,稳稳落在理查德手中。 这处要塞正常渠道是邮寄不到的,巴特寄的是理查德家族的府邸,连带着理查德父亲的信一并转递至此。能送到,是家族身份带来的特权,但是拆开检查是谁都不能免的。或许首席法师的传递方式可以,仅限于他。 不等自己的学生接话,首席苍老的声音说着:“你的父亲希望你能在下个月参加宫廷狩猎。你的同学,叫巴特的驻镇法师要在五月份结婚。” 最后一句话叫理查德吃了一惊,他拆出巴特的信,和罗夏收到的一样,不过香水味已经散去了。 “你父亲的邀请接受吗?” “不去,我更愿意跟从老师学习”理查德盘算的是推掉烦人的狩猎,他更希望在五月能见到好友。一退一进,或许有获得准许的希望。 “好,那你也不要参加那个婚礼了。”首席的口吻里没有回旋的余地:“皇帝陛下和议会委派的驻镇法师.还胆敢和拜恩的王族联姻,不知死活。据说他还是南方出身的,你不要和这种愚蠢的地方派再有往来。” 理查德的嘴张了张,起先没有说出话,好一会才道:“.我会回信拒绝的。” “听不懂我的话吗?”首席法师陡然严厉:“不要再有往来!还回什么信?”话音未落,巴特浮夸的来信燃起熊熊火焰,理查德好像感觉不到痛一样,任由它连带着父亲的致信一起烧了个干净。 理查德怔怔地盯着自己的双手,他的手掌毫发未损,掌心是一小撮灰烬。 老法师感受到了理查德的状态,鼓励了一句:“刻苦训练和学习,我看最快两年你就能晋升中级法师。” “.是。” 感谢“书友20210203210341186”“书友20210301106491604828”的打赏! 感谢书友“fgdid”“11101531724”“hno3”“日月轮转”“书友20220521195938729”“起名困难晚期患者”“书友131007023734016”“暮途血桦”“ぃ璃鱼浅戈”“gks-1”“上午七点”“书友20210301106491604828”“司徒亚特”“悟仙11111”“绯影夜寰”“梦幻星辰”“欲望斑驳”“书友20220624162428889”“器匠人”“书友20210425191137751”“熟透的蕃茄”“轩鳯”的月票支持! 感谢“热烤馒头”“wildhunter”“gks-1”“熟透的蕃茄““红细胞2002”“皮皮掠鲸壶”“缺品者”“seers”等书友的推荐票鼓励! 2023年最后一更! 140 真是令人头秃 今天罗夏既没有去上课也没有去研究室,他正在一间拥挤的小屋子里不断翻找什么。咳咳.数百份书籍、档案和小册子堆叠在架子上,扬起的灰尘让这间不大的资料室内可吸入颗粒物浓度严重超标。 “罗夏法师,我建议您去图书馆寻找” “图书馆当然是没有我需要的。”罗夏要的是具有“能量剥夺”法术要素的其他魔法,涉及到这个位阶,图书馆内向学徒开放的基础内容当然是不够用的。 不过这间资料室缺乏好的整理,或许是管理者故意为之,也可能只是这里面的知识仅仅按时间不断积累罢了。 既然是按时间堆叠在魔法行会内流通刊行的材料,从这些刊物、书籍中也可以一窥自近代以来这些法师们在研究什么。 比如《光的解析及幻术系魔法的重构》,这本书就没什么灰尘,精装封壳的鎏金都被摸没了,侧面证明此书的“被引量”应该是不低。 最近的书架上还有《力墙术展开时的最优形态分析》,也是一本新书,罗夏打开,通讯作者赫然写着“庞加莱大法师”。作为具有防护作用的塑能系五环法术,【力墙术】掌握的人多也不多——掌握本身需要门槛,至少要到中级法师,但是它的防护效果应该只比罗夏的“蓝光屏障”弱一点,愿意学习的中级法师不在少数。 更重要的是,它的标准施法教材是被魔法行会掌握的,中级及以上的法师可以向行会申请用贡献或金钱兑换到。 不过在这本系统性比较强的论文册里,第一作者,也就是庞加莱的学生详细说明了【力墙术】的防护原理和展开策略。它本身是一个以太在固定空间区域内运行的无形“秩序场”,也就是所谓的“力墙”,对袭来的物体投掷物和部分魔法具有抵抗性。 作者讨论了如何构筑这个场域能够尽可能扩展有效范围,以及另一种策略:如何集中和固定这个场域来提升防御效果,尤其是针对同环甚至更高级的攻击法术。 并不是单纯地想象一个面团,要面积大就“擀薄”、要防御力强就叠厚,而是根据“以太秩序场”边缘发散的特性和对法术射弹、射线形式设计针对性的流形,追求特定条件和特定要求下的最优解。 “很有用。”其中的思路是罗夏也可以运用到对“蓝光屏障”以及采集器中的其他法阵中去。资料室内的材料也可以借阅,罗夏已经借阅-归还过,每当你取出此间房子内的文本走出门,文本的封皮上就会自然浮现出一个秘契,一旬的时间过去后要么向塔灵申请延时借阅,要么放回原处,否则秘契就会转化成禁制,不再让你看到里面的内容。 他开始寻找下一个可能会有用的资料,尤其是和“能量剥夺”相关的。从资料室的排布上罗夏发现一个有趣的倾向:繁星之塔,或者是魔法行会收录的研究成果中,越新的与数学原理结合地越多、越倾向于研究防护类魔法和法术机理的研究,越古早的材料里越容易找到攻击性的法术研究。 近三十年的著作占满了三个大书架,后面一个大书架的时间跨度大概在五十年左右,第四个书架才看到杀伤类法术的记载——来自实战的数据和血腥又有一定美感的配图,而要到一百八十年前的著作里才能见到【火球术】的深入研究论述。 “这算是进步还是退步?”罗夏从书名、小册子标题中略窥一二,法师们对魔法机理的研究越来越深入,构造的新法术及开发旧法术的效果越来越精巧,但似乎在公开发行的刊物里逐渐“温和”“无害”。不过至少繁星之塔处于和平的瓦卢瓦纳城市内,罗夏除去验证面板新功能的那一回,已经许久没释放【火球术】了。 若在和平中继续发展下去,或许有两个趋势,法术的直接威力越来越克制,复杂性和针对性越来越强,尤其是针对其他施法者,这样的话一个“即死咒”和“缴械咒”波来波去的悲惨未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前提是和平能够持续——大陆上王国、帝国的和平,法师和世俗王权的和平、行会和教会的和平.打出狗脑子的时候,行会能不能展现大陆最强法师组织的武力? 罗夏发散着思维深入到资料室的里面,虽然空间被书架占满显得闭塞,这间资料室实际规模还是挺大的。但是罗夏现在面对的是一个被封锁的区域,书架上的书籍被流动的红色符文缠绕,其颜色如血,就是一种警告,仿佛在说:“小子,别乱碰!” 罗夏偏要拿起,呲啦一下被灼伤的感觉立刻从皮肤贯穿大脑,被符文包裹的书像是炙热的火炭。没有烧伤的痕迹罗夏检查自己的手,似乎只是从精神层面的攻击。我偏不信了!既然没有实际伤害,他咬着牙想要拿起。 嘶.算了,再发展下去可能会觉醒奇怪的属性。罗夏甩甩手,想到自己的【小裂解术】。可能会伤害到书,把“解离”的词条去掉禁制诞生的意义就是被破解! “罗夏法师,检测到您在禁书区,由于该类资料大量涉及七阶及以上的高等法术,需要得到如下大法师位阶的教授许可.”好像感应到罗夏准备搞事情,塔灵机械地声音再次响起出言提醒。 权限之后还是权限!罗夏能够进到这个房间本身就是有教职工的权限,到了里面却还要再取得更高级的许可。当然这些知识的获取相比于“前魔法行会时代”已经容易得多,至少法师们愿意把知识有限地公开发行流通,和其他水平相近的法师交流。 卡诺大师在研究大楼.不,现在还是上午,指不定还在吃饭。罗夏当然不愿意浪费时间在去星光炬之塔的路上,他还有一个可选项:“塔灵,查询一下今日的课表” 一间教室里,这门课的学徒不多,他们是高级班成员,大部分天赋欠缺的学生已经失去了继续选修这门课的资格。 “所以我们可以推断出,对于以上映射,它具有.非负性.非退化性和很好,夏绿蒂小姐说对了,对称性。以上的性质在法阵的所有要素集合中都成立,事实上它可以扩展到.” 庞加莱在讲课,他停顿的间隙既是在板书,也是在期待学生能接上他的思路。 眼角余光中,庞加莱瞥见门口多了一位旁听生。这个旁听生施法的直觉、构造法术和法阵的应用能力都不错,但是数学水平很糟糕,和他的导师如出一辙。 “好的,今天就到这里。”学徒们带着过度充实的大脑和空荡荡的肚子鱼贯涌出教室。 “教授,您有时间吗?” “如果我没有,就会无视你直接离开,而不是慢吞吞地收拾东西。说吧,有什么事?”庞加莱大师看着罗夏。 新年第一更!今晚还有两更,祝书友们在2024年福盈四季、顺遂安康! 141 罗夏法师,我要批评你... 教授和临时教工兼研究员并排在走廊前行,边走边说。罗夏也不好意思拦着庞加莱大师不吃饭。 庞加莱听完罗夏的简述后总结:“所以你现在是两个法阵的效果有冲突?” “是,我希望延续迟滞法阵的思路,找到类似可以吸取和削减嬗变尘能量的方法。后续高阶的魔法被列入禁书区,希望您能替我签发一个许可。” “可以。”庞加莱大法师点点头:“你可以关注一下高阶的防护系和变化系法术,虽然你现在的施法能力应该不足以支持施展,但是学习它们的思路也是有启发性的。” 教授说完后又补充了一下:“罗夏法师,出于我对伱初步的了解,必须指出一点。” 这话说得挺严肃,从教授口中说出来或许和“我要批评你”等同了。罗夏一愣,毕竟自己的导师卡诺大法师都没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罗夏是真诚地很想知道有什么不足:“您说。” “你对魔法的研究欠缺一种抽象思维。”庞加莱不想直接说小子你数学一团糟:“现在你的思路还停留在从法术的应用腾挪到法阵应用上。不过这也不能怪你。” 那能怪谁?罗夏觉得庞加莱教授经常说一些叫卡诺大师打喷嚏的话。 两人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餐厅。“罗夏面包,再单加一份肉汤。”庞加莱给自己点餐,罗夏则很懵,餐厅什么时候有自己命名的菜了?还是说新来的厨师里有和自己同名的? “面包一开二夹火腿片加叶莴苣抹白酱。再来一碗牛肉清汤。”少年想点点看“罗夏面包”是什么玩意,但感觉叫自己的名字点餐有些羞耻。 接着出餐,两人拿到了一模一样的菜品。 “.” “这个吃法不错。”庞加莱不顾及大法师的派头,也和学徒一样抓着面包吃,下口前还不忘夸一下把面包夹肉菜带到瓦卢瓦纳的当事人。 有教授的许可,罗夏借阅到了禁书区的内容。禁书书架上的大部分都是古籍,它们没有遵循逐渐完善的学术文章格式,更像是手稿的汇总。你甚至能看到大篇日记写在当时价格昂贵的纸张上,从字里行间还可以读出作者的精神状态一般不是很稳定。 罗夏从第一个书架找到一本大部头,它的封皮已经辨认不出来自什么动物,从磨损情况判断它被翻阅的次数很多。 这是一本被经常借阅的书?罗夏觉得有看的必要。不过很可惜,一打开就发现书的署名被直接撕掉了。 “阿恩育大公今天送来了一条狗鱼,这条面目可憎的水兽难住了我,它太大了,我最大的锅也无法一次性煎制,但在烹饪阶段就破坏它的完整会损失灵性和折损我的修行大公,我收到你的羞辱了!我诅咒你” 罗夏一阵无语,作者是什么混沌大恶人。 接着行文里记载了一个号称和“魔鬼”绑定的召唤阵,还把指向大贵族灵体的符写在逆位。“象征界大灭绝”后这个恶法肯定已经失效,但并不妨碍罗夏得出结论:写日记的果然不是什么正经法师。 再翻下去,偶然记录的一个魔法引起了罗夏的注意:“这些庸才无法理解魔法最根本的动力是什么!秩序!方向!时间!不会魔法的凡夫俗子无法逆转这些铁律嘿嘿,我构思了一个奇迹般的法术,但是蠢人永远无法理解它值得被记录.” 热力学第二定律?罗夏感觉作者摸到了点门道,他指出,没有魔法干涉的世界无法逆转时间的流逝,并且事物总是倾向于向混沌发展。可惜后面写书的法师一转原始的概念崇拜,开始宣扬“混沌是世界的终点”“万事万物都将归于无序”等等和光明与秩序教会对着干的言论。 而他设想的魔法则是利用“没有魔法干涉下现实发展的方向性”,虚构出没有魔法干涉的“现实”。在其他法术生效时抽取它的“本质”,消耗这部分“本质”归还到非魔法的“虚构现实”,结果就是逆转了其他法术的效果。 这部分被抽取的“本质”到底是什么,罗夏反复研读混沌恶作者的疯言疯语,终于勉强把握到一点。首先它不是单纯的以太,以太只是呈现它的载体。其次不会是“法术频率”,果然到了大法师境界的前人都能发现每个法术都有对应的“旋律”,但是作者不屑一顾,宣称“旋律”仍只是表象。 那到底是什么?罗夏看下去。 “即便是最蠢笨的学徒都知道,施法要消耗体内的魔力,可惜这些庸人即便成为法师了也想不明白消耗的魔力到底用在什么地方,还以为法师和那些文盲的职业者一样把宝贵的体内魔力当环境魔力一样使用.” 作者的接下来的话又带上了宗教或者说反宗教的意味,“献祭”这样的字眼频繁出现,大致的意思是,施法者或者神恩者的思维器官消耗体内的魔力构造出某种有序性,有序性向无序性发展的过程中是通过“法术”来消解掉的,当有序性展开的时候就会得到环境中以太的回应,把有序性发散到现实世界。 施法者和神恩者都能产出这种有序性,作者把“展开-得到回应-消散”的过程看作是向伟大存在献祭,得到改变现实的能力。神恩者献祭的对象当然是神,法师则是向魔法之神或别的什么存在献祭,这一点作者并不关心。 作者认为,施法并不是增加了现实位面的有序性,而是在献祭的同时抽取了象征界的“本质”释放到现实,所以“展开”的结果才会丰富多样,能诞生出那么多的法术。实际上整个过程反而是加速了整个世界向混沌的堕落。 由此法术的原理终于揭示,如果抽取没有发散完成的“有序性”,并弥补之前的影响,还要回溯性地建构“没有被魔法影响的现实”归还给这个世界,建构的依据就是现实向无序发展的方向性。 “熵增?信息熵?”罗夏在前世只是粗略了解,事实上对于“熵”,脱离了计算式没多少人能完全明确这个概念。在原来的世界,“信息熵”会被如此命名,只是由于性质相似而作出一个类比,并不是说“信息熵”是“熵”的一种。 但在这个有神术和魔法的世界,显然“象征”和“现实”是可以相互转化的,那么“信息”作为逆熵或许真的有直接逆转现实熵增的能力,表现形式就可以是法术。施法者看似是创造不可能,实际上是让象征界的可能性降临,转化为现实的确定性。 罗夏联系自己被德律雅茨提升到星界层的所见,对法术的实现,或者用这个作者的话说,对“有序性展开的方式”有了新想法: 前世有一个假想:猴子在无限时间里不断地敲打字机,那在随机的无尽字母排列中可能会出现一部莎士比亚全集。现在施法者就是已经知道有“著作”在无尽排列的组合中存在,并且这部“著作”的原本就在象征界,那么施法者产出“有序性”,就如同报出书名号在象征界找到原本,暂时代替“猴子”在名为“现实”的打字机敲出莎翁全集。 只是施法者不可能敲得一字不误,所以同一个法术每次施法亦有差距。而神灵和强大的法师能把自己的“著作”上传到象征界留下“原本”。 不过按书里的描述,显然产出能直接影响现实的“信息”需要更大的代价,包含“象征界”的全体世界依旧是不可避免地向无序度增大的系统滑落。 可惜作者的思想被奇葩的“混沌崇拜”蒙蔽,大段“献祭”“赞美混沌”云云让后人直接略过他的狂想,在“逆转法术”的介绍后有一排小字,写着后人的标注:“未找到该法术的其他记载,也无法复现,切勿向‘混沌’概念祈祷.” “塔灵,我要预约练习室。”罗夏就地抄录这些疯言疯语,转化成自己的语言,以及利用这个思路尝试构造新的法术。 这章写得脑壳疼,所以码了好久,还有一更,鸣谢也安排在第三更 142 跑得快的记者 这个“逆转射线”法术能消除其他魔法影响,本身就是个有趣的翻转: 现实被魔法影响才是既定的、已经发生的事实,为了逆转法术效果,需要通过魔法虚构一个“没有魔法干涉的现实”撤销它。 实际上“没有魔法干涉的现实”从始至终都不存在。 罗夏在练习室里,他试图沿袭“有序性”的思路应用到嬗变尘的提取中去。 罗夏当然也想复现“可以取消法术效果”的逆天魔法,但是显然那位混沌恶作者没有留下施法的细节,显然批注者——想必也是大法师都没有复现成功,留下了劝退的留言。 “***逆转射线(灰)”这是罗夏用自己的理解重构古书的描述后面板复现的。他觉得面板越更新越拉了,显示的词条也是“魔力掌控”“射线”“映射”,还有环节没有显示,而且更新成“极坐标”后罗夏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个步骤需要解锁。 且先不去想这个不靠谱的法术,罗夏着重考虑“能量剥夺”的进一步利用,就像【裂解术】的构筑一样。 罗夏摸出一枚“蓝色护盾”的水晶核心,他注入以太激活。剥夺.显然无法直接把维持护盾的能量抽取,但是罗夏现在转换了思路。 “归还”,这是罗夏从古书上得到的灵感,他是不是也能虚构出“以太没有被转化成德律雅茨神力”的“现实”赋予能量盾,让它消散为以太? 如果能做到这一步,利用“魔力掌控”吸取魔力也不是什么难事,后续只是距离问题,但转化成法阵应用在装置里倒是不必考虑施法范围。 没有被转化的现实单纯的以太.罗夏发现自己需要加强对以太本身的理解。“逆转射线”的作者是以“世界向熵增发展”为锚点虚构没有魔法的现实,由于这个规则还涉及到了时间,本身是足够底层的规律,所以才能成立。 那么以太魔力玛纳罗夏暂时放弃组织语言来描述,单纯回忆自己利用“魔力掌控”与以太交互的体验。 罗夏突然把握到以太和嬗变尘中神力的区别。以太在被施法者活化之前,也就是赋予来自象征界的“原相”之前是不会和现实世界产生交互的,它需要人的意志和人设计的机械中介才能干涉现实。 但没有钝化的嬗变尘只要和物质有接触就会引发异变。即便是德率雅茨转化过的蓝色结晶,“发光”也是一种自发地对现实施加影响的表现。 与其说是“归还”到以太的形式,不如说是把附加在能量上的神力象征剥离,不,是“放逐”,把这些来自未知或已知神灵的“有序性”放逐回星界,而把纯粹的以太留下,留在“物质界”与“象征界”的夹缝中。 “放逐”,这种感觉是.作为嬗变尘的替代,“蓝光屏障”还在不断地流动,罗夏恍惚间获得超越自己以往施法的体验,把手虚按在屏障前: 驱逐属于德律雅茨的有序蓝光在罗夏的掌下开始剧烈波动,仿佛在挣扎,它化作流萤,再进一步退回到被赋予“蓝光”形态之前的状态。 以太,只剩下纯粹的以太,而其余的“东西”不是在衰变中失去德律雅茨的联系,而是被罗夏驱逐这片空间。 少年本人并没有意识到,此刻自己到底是通过什么方式“放逐”了一位神灵在此方空间内的存在,罗夏心念一动开启自己的【奥术视觉】,以太具象为纯粹的魔法灵光,从半球形护盾的形状化作缠绕手掌的流光。 此时好像少年才是小小练习室内的神明,并且位格超越了“林间少女”一般。 “既然能对还活跃的神灵力量有效,那其他破碎神国的神力或许也可以.”他翻看面板,【罗夏的神灵放逐术(白)】赫然在列表里。 “这个法术名字是不是太夸张了。”自己只是剥离了神力中的“有序性”而已这个法术没有显示词条,显示的熟练度更是奇怪:(1/12800) 这进阶的熟练度也很夸张,罗夏本人练习也不可能没事就练这个莫名其妙的法术。好在白色熟练度也能屡试不爽,每次施展都能对神力实现作用。 如果练到紫色熟练度是不是就能真的驱逐神明,哈哈。 真要练成了自己可能也只能找“老熟人”试验,到时候自己废了老大劲复活的神又被自己亲手赶出物质界,娘希匹,那我真是有病.罗夏收起自己的胡思乱想。 “先把它转化成法阵.”罗夏直接使用面板的转换功能,然而刚一启动,少年就头疼欲裂。 上次因为面板昏过去,还是穿越的第一个晚上.他重重摔在练习室的地面上。 瓦卢瓦纳郊区,这里新建了一批窝棚,容纳来自圣王国各地来此出卖劳力的穷苦人。 汗味、呕吐物和劣质蒸馏酒的气味交织在一起,记者迈克强忍着恶心向今天的采访对象递出一张里弗。 “再来两张,让我多买两瓶酒。” “钱可以给你,但别全买酒去了。”迈克再掏出两张纸钞。 “不换成酒还能干什么呢?”他撩起自己空荡的裤筒:“没几天好活了,不如多享受一下,至少让我好受一点。” 迈克松了一口气,对方的神智依旧清晰,而且表达能力比那些新来的外省人都要好,不会反反复复说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不会絮絮叨叨说不清事情。 眼前这个男人原本还有体面的工作,作为矿工,能去次级位面为“莎蕾安娜矿业公司”干活是多么让人羡慕呀! “假的,假的!”现在失去右腿和左手的男子撑着自己的眼眶,他浑浊的双眼好像穿过位面凝视那片只有红色的大地: “我们用炸药往地下炸,炸到很深的地方也没有任何金子,土质太松了,工头没有放好撑架,一炸整个班组都” 不说迈克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他快速记录着,突然想到一个疑点:“你是怎么出来的?据我所知只有那家公司掌握了进出的通道,怎么会放任你到这里来?” “是的,但是有个好心的法师老爷帮了我.”男人战栗起来:“其他人骗我,要给我治疗,但他们想把我处理掉!法师老爷把我塞进板条箱.”他惨然一笑:“我现在这身体,塞进去容易得很!” “后面呢?”不一定是法师,更像是同情心泛滥的学徒迈克边记录边写上自己的看法。 “法师老爷给我塞了一点钱,换掉了板条箱的标号,让我被运出了那个该死的地方,后面差点被扔进河里” 后来被接手的搬运工发现,这个可怜的男人花掉了所有钱,得到暂居在这棚屋等死的机会: “这的小孩,还会帮我买吃的买酒,但伱在这里要看好自己的钱,如果不是看我可怜,或许最后一个铜板都会被不干净的小手摸掉.先生,能不能帮我写封信寄给家里?” 男人抽出一张刚刚得到的纸钞还给迈克,但由于说不清具体的收信位置和收信人,迈克也无能为力,拒绝了对方的请求。 记者又刨根问底问了许多问题,写满了小笔记本,也耗尽了采访对象所有的精力。迈克告辞后,久候的一群小孩马上冲上来想要“捞鱼”,但是记者先生腿脚格外灵活,在小手之间辗转腾挪跑得飞快,乘上河船离开了瓦卢瓦纳最大的贫民窟。 “弗里德!亨利!”屋棚里传出男人沙哑的喊声:“我有钱了!帮我买酒!我有钱了!”没有小孩理他,喊声越来越小。 报社大楼,迈克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总编见他进来不满地说:“既然你获得了去金矿参观的机会,就好好准备稿子,别乱跑了!” “先生,我还不是为了准备大新闻嘛!”迈克一溜烟就上了楼,他一直跑得很快,这是好记者的基本素养。 感谢书友“怕生的雷”打赏! 感谢书友“萨卡萨卡班班甲甲鱼”“书友20230317890-db”“死亡的收割”“日月源澈”“xxooo”“上午七点”“欲望斑驳”“死也不活”“书友20190823221351199”“天下有只熊”“吹散的云”“iruin”“夜光照在屁屁上”“忘炙”“沉默的小少”“姤垣”“规律观测者”“吾乃白枫”“十年书虫百年龙”“书友20230130081125787”“取名真特么难”“又全又”“持中无否”“伪土豆”“11101531724”“seers”“穿越时空遨游星海”“书友20190615185824421”“o94寒剑泽”“解蠡”“雪上残血”“灰烬max”“书友20220916234039363”“星体运行”“gzkatp”“叶青霜”的月票支持! 感谢“规律观测者”“缺品者”“日月源澈”“天下有只熊”“吹散的云”“k悠远的苍穹”“比蒂芙妮3号”等书友的推荐票鼓励! 卡着点更完了第三更,也算没有食言吧,祝大家新年快乐 143 住院 又梦到了三色的星空,但这次十分朦胧,少年的意识只是无意识地飘荡。 无意识的发散结束,罗夏睁开眼,解锁了新的天花板。阳光洒在淡黄色的墙纸上,屋内的陈设则刷着浅蓝色的漆。屋里有两张床,白色的床单枕套让罗夏猜测自己应该是躺在医院里。 另一张床上帕斯卡正呼呼大睡,他应该一开始没打算睡着的,证据是还穿着法师袍、没有盖被子、手里抓着一本法术书以及头歪着,实际上是坐姿瘫倒在床头。如果继续保持下去,醒来应该会喜提落枕、腰酸背痛和风寒感冒。 基于此等判断,罗夏决定还是叫醒他:“师兄?帕斯卡?托尔?” “你醒了?”帕斯卡擦着流下的涎水,他先擦的嘴角,然后很快发现脖子上也有一道痕迹:“据医生说你应该是过度劳累,休整一下就好。” 他猛地想起什么,从床上弹起,抓起床头柜放着的棕色瓶子和一个玻璃杯,倒出来的是琥珀色的液体: “遵循医嘱,你需要一杯陈酿白兰地兑糖。卡诺老师的私藏,给伱拿过来了。”倒完满满一杯后他又投入块黄色方糖,开始用晃烧杯的手法摇晃杯子,糖块碰撞杯壁作响。 这是什么庸医,给未成年人用烈酒治病罗夏赶紧伸出手看看自己的小臂上有没有被庸医放血的痕迹,还好没有刀口。 “你应该感到幸运,我们的魔法行会有指定的诊所,若是被送到瓦卢瓦纳大医院,说不定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邻床躺着尸体。”帕斯卡没有危言耸听,教会赞助的市医院不但所有住院的病人混杂在一起躺着,相互交换传染病,而且人手不足,有的已经死去医护人员也不会及时发现。 饶是如此,同样也是“救济院”的大医院依旧是穷人和病人走投无路时能喘息片刻的地方,或许来自外省的人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喝到糖水就是在那里。 “我来吧。”罗夏被糖块的撞击声敲得心烦意乱,他接过玻璃杯,【分解术】发动,杯子里的糖块被分解成细小的颗粒,大部分很快融入酒中。 “你是怎么隔着杯子分解的!”帕斯卡惊讶地看着师弟施法,很自然地接过罗夏递回来的酒杯,很自然地喝了一口:“好吧,你的施法水平确实比我强得多,难怪早早就能晋升中级法师。” 罗夏盯着师兄的黑眼圈,把病房的门用【法术之手】关上后才问:“你最近又参加俱乐部了?” “你你你你怎么知道?” “前段时间你不打哈欠,现在精神状态又不好了,不由得怀疑有人晚上是不是没休息好。” “也不完全是因为这个”帕斯卡又喝了一口甜丝丝的酒压惊:“我这就打算退出.既然你知道我也不再参加,就和你坦白吧” 原来这个“白玫瑰俱乐部”(仿照伊斯塔尼正牌的‘白玫瑰俱乐部’)还会讨论一些帕斯卡认同和感兴趣的东西,但随着证券市场的火热,投机客的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在春天的一轮“冬风”吹破产了许多小商社后,俱乐部的成员才逐渐回归到以往的话题。 “他们不是为了理想,而是没赚到钱在俱乐部里发牢骚!”识破了那些人面目的帕斯克愤懑地喝了一大口,想要用酒浇灭心里的不平。 “真正的灵魂人物,一位刚直的律师先生最近都没有参会,据说他很忙,正在为遭受不公的人无偿打官司。”帕斯卡说起名字时非常的推崇:“‘磐石’马克西姆!只有他才能叫那些猪油蒙心的家伙羞愧地闭嘴。” “弗洛兰还会去吗?水产管理员先生。” “你认识他?哦是了,我们在大菜场一起见过。”帕斯卡不知道罗夏和水产管理员的交集,还觉得师弟有过目不忘之能:“他也没参加了,或许也讨厌现在俱乐部的气氛。” 然后出乎罗夏意料地,帕斯卡开始邀请自己参加新组建的俱乐部,依旧是马克西姆牵头的“博爱与平等之友”俱乐部:“这是我们准备成立的、纯洁的组织,你既然还认识弗洛兰,再加上我一起介绍,肯定可以加入!” 在帕斯卡眼里,自己的师弟在魔法道路上实力和潜力俱佳,而且也有超越其他法师的某些品质——从救瓦朗和尽心为高师不会魔法的学生授课可以看出来。 怎么这样拉人头,我可是帝国佬!罗夏哭笑不得,对帕斯卡想到一出是一出的邀请摇头:“抱歉,我以后还是想回到帝国发展。” “那太可惜了。”帕斯卡决定离开病房,一仰头把酒全部喝了下去,然后掏出两样东西:“卡诺老师让我把文件交给你,还不告诉我是什么,你自己瞧吧中级法师大人。还有.” 师兄拿出文件袋,又抽出两张票子晃了晃:“还记得上次歌剧的编剧吗?在俱乐部里他又给了我两张新剧的首映票,是不是在研究之余转换心情?” “文件我收下了,票.我不感兴趣,师兄更应该邀请别人吧?” “行行行,我走了,你感觉好些了自己离开就是,入院的费用卡诺大师预支过了。” 罗夏正感动着,帕斯卡走到门前打个酒嗝:“说从你这个月里的补贴扣,不够就从你的经费里扣,所以也别躺太久超支哦!” 把我的感动还给我! 师兄离开后,罗夏拆开文件袋,竟然是大地之母教团的档案。“抓获信徒一百三十二名,当场击毙六名”档案里还有祭祀的邪恶铭文和仪式记录,团体主要是通过成瘾性药物在底层人群中扩散。 “活动场所集中在人流量大的区域”从报告来看,由于涉及邪神崇拜,得到了秩序教会的高度重视,现在正在考虑抽调驻外的圣骑士进入瓦卢瓦纳郊区扫荡。 “希望能遏制教团的渗透。”罗夏也拿不准“圣母”“大地之母”是怎样的存在,毕竟在“原典层”似乎是空荡荡的,也没有在“至高天”感受过祂的气息。 但是祂又真实存在且逐渐活跃着。 至此,罗夏打开面板想查看【神灵放逐术】转化法阵的成果。“要是和电脑一样,因为我昏过去没有保存进度就糟糕了。” 还好转化已经完成,罗夏睁大了双眼——魔法回路的中心赫然是一个复杂的符文,仅仅是一看他就能感应到这枚符文应当是指向自己! 研究大楼,红着脸的帕斯卡在走廊上挥舞着歌剧院的票飞奔。 “宝?宝琳娜?”他直接推开实验室的门,冲着懵逼的新师弟师妹一笑:“借你们师姐一会,一小会。” “你干什么?”宝琳娜被帕斯卡拉出去,在走廊上就被这家伙堵住了嘴,好久才松口。 该死的新晋初级法师帕斯卡得意地宣布:“后天有时间的话,咱们去看大剧院新剧的首映怎么样?” 现在宝琳娜的脸也和帕斯卡一样红了,她擦擦嘴,咬牙切齿:“帕斯卡,你搞什么?大白天的为什么喝酒!” 144 我也不是什么魔鬼 病房里,罗夏在发呆。实际上他是在反复端详叫自己晕过去的面板成果。 符文的元素不少,但主体一眼可以看出是正六边形内含交替出现的三条直线,没错,一个苯环. 唉,这个世界没有凯库勒式了,而是继“罗夏常数”“罗夏方程”等一系列命名后多出一个“罗夏式”,如果他愿意分离出“轻质燃素的重碳化合物”的并告诉大家这玩意差不多长这样的话。 凯库勒梦中得苯环结构,罗夏昏迷后醒来得到指向自己的符文,很好。“可是我哪来的位格?不会是指向面板的吧?”可惜他现在也没有能力解析眼前面板的来龙去脉,能用就行,“拿来吧你!”。 【罗夏的神灵驱逐术】转化出的法阵,其他回路构造罗夏一眼就能看出意义和机制,无他,确实是面板借助自己大脑的“算力”完成构筑的。唯独中心的符文大大出乎了罗夏自己的意料。 不,这个神秘的法术也超出罗夏的预期。虽然他把握到一点嬗变尘中神力和以太的区别,但是整个法术的生效好像依旧是黑箱自己就起作用了,他能完成施法仿佛出自于本能。这个怪异的“本能”从何而来?罗夏端详着自己的右手,仿佛在尝试重新认识自己。 还有一大堆事情呢。罗夏甩甩自己的脑袋,端着空酒杯走出房间。没人给他换衣服,只是把法师袍和外套脱下而已。罗夏穿戴好给自己办理了出院。 如果一切都暗中标注好了价格,能做的只有努力让自己在未来能够支付得起。 距离最年轻的中级法师晕倒在练习室,超时后被塔灵发现通知导师卡诺,送去收费超贵的诊所已经过去了好几天。 研究大楼里,卡诺大师向罗夏高兴地宣布,伊斯塔尼的计算机器和罗夏需要的学徒劳动力都配好了。 由于机器很昂贵,需要全组共用并小心养护,专门开辟了一个房间放置。再算上新老研究室、罗夏的研究室和卡诺的办公室,不知不觉某繁星之塔的首席教授大人已经利用职务之便在研究大楼圈了五个房间。还不算上卡诺小组有最高使用优先级的公共会议室。 太黑暗了!哦我是研究小组的核心成员之一,那没事了。 “梅罗文嘉?是那个菲利普·德·梅罗文嘉?”罗夏确认自己分配到的学徒,有一个平平无奇叫西蒙的家伙,还有就是被自己打了一拳的大贵族子弟菲利普先生。 “是啊,本来是想叫卡文迪许加入我们组的,可惜他最近有事请假回海岛了。鉴于菲利普先生主动找到我,并且态度良好,老夫就答应了。”卡诺好像不是特别在意这件事,还在研读计算机器的说明书。 “好吧,我要见识一下态度有多良好。”罗夏勉强答应带这个学徒,但是保险起见他还是要询问:“我的扣分权限在研究大楼还生效吧?” 卡诺终于抬头,露出一个罗夏眼里有些猥琐的笑:“只要你在瓦卢瓦纳,在这座城市的任何地方,哪怕半夜起来喊一声‘我要扣学徒菲利普·梅罗文嘉的分’,塔灵都能接收到。” “这么厉害?怎么做到的?” “秘密。”卡诺看着窗外的星光炬之塔。 于是罗夏多了两个助手,名义上是同门师兄弟,实际上罗夏是他们的小老板。 “罗夏法师,我向您真挚地道歉,当时的冲动是因为我被父亲敌人的杂种挑拨,失去理智.”一见面菲利普就向罗夏鞠躬。 “事情已经过去了,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同门,不过既然卡诺大师安排你们到我的项目里,就要听我的,没问题吧?”罗夏笑着扶正菲利普,好像两人已经和好了。 “如果菲利普都应付不来,伱以后怎么管理好自己的魔法塔?”这是卡诺对罗夏的要求。 “被人挑拨了还不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你怎么能有我们家族的气魄?不服气就学习并超越那个帝国佬!”这是梅罗文嘉公爵的训诫。 总之两个年轻人被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长辈捏到了一起。 “你们平常协助我的研究,当然,法师转正要求的论文我也会指导你们完成。” 罗夏说着掏出两份小册子,是《力墙术展开时的最优形态分析》的抄录件:“我最近开发的【蓝光屏障】比较受魔法行会的重视,你们可以在这个法术的基础上比照这篇文章撰写自己的论文。” 两人接过抄录件,听到“小老板”继续说:“【力墙术】和【蓝光屏障】有一定的相似性,当然性质还是有不同,差异性就是你们挖掘创新点的机会. 具体的法术机制我会讲解,后续需要其他参考文本,除了图书馆我还可以给你们塔内二层资料室的权限。” “罗夏法师,”菲利普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您要指导我们两人的转正论文,但是只提供了一个项目啊?” 现在的机制除了通讯作者/指导老师这一栏,可没有其他作者排序一说,作为转正考核的一部分,论文必须由学徒自己完成。 罗夏露出亲切的笑容:“当然是你们中谁先做出来谁就能发文啦。 不过我也不是什么魔鬼,没竞争上的学徒我和卡诺大师还有别的题目让他做,只不过要耽误一点时间罢了。 菲利普,还有西蒙,你们觉得有什么不妥可以提出来,你们从现在开始就分别做两个不同的项目也行。” “不,我觉得就这样最好。”骄傲的梅罗文嘉不会输!菲利普一开口就叫旁边的学徒欲言又止。 还怪别人,你自己就是容易被挑拨罗夏背过身去翻个白眼。“好了,我现在带你们做一次实验。” 他介绍了一下嬗变尘转化塔(暂时定为这个名字),现在按照【迟滞术】-【驱逐术】-【蓝光屏障】的顺序放置内部构件。 “罗夏老师,可以开始了吗?”罗夏点点头,他把合闸的任务交给了西蒙,让他有点参与感。 啪!照例充入以太,装置被激活。 一阵以前没有的、诡异的嗡鸣过后,塔釜又飘落下碎晶状的产物。 “先称总重,再分拣出蓝色的晶体给它们称重。” 罗夏指挥完新人,拿到数据后稍作计算处理:61.2%! 和罗夏设想的一样,大部分神力被驱逐出去了,不过他暂时没有找到合理收集纯净以太的方法,干脆继续转化成稳定的含能蓝色结晶。经过【驱逐术】法阵的处理,转化率有了飞跃式的提高。 他捏着蓝色的晶体仔细观察,发现有的晶莹剔透,蓝色格外澄澈,还有的里面仍有絮状的杂质在其中涌动,仿佛还有其他驳杂的神力,只不过被德律雅茨的稳定流荧束缚在了结晶里。 果然现在【驱逐术】也不是万能的,不可能把神力剔除干净,应该是两个法术共同作用的结果。 不管怎么说,第一条路线应该是走通了,不过效率和输出的量还有待提升。 “你们可以捏碎这些蓝色结晶,然后尝试控制爆发出来的以太。” 菲利普第一个抓起来照做,他捏碎一枚,马上尝试施展【光亮术】,得到一枚刺眼的光球。大大超越平常施法效果的法术叫施法者自己都吓了一跳。 罗夏没有在意结果,据他【奥术视觉】里的观察,其实大部分爆发出的以太都没被菲利普利用起来,而是散逸到环境里了。 嗯?罗夏打开面板,发现【罗夏的神灵放逐术(白)】熟练度跳动了一下。 (2/12800) 不是吧,这也行?他看着运行完一个采集周期的装置,【奥术视觉】里指向自己的符文还亮着余光。 感谢“书友2021031106509231666”的打赏! 感谢书友“w-a-w”“季节陆续死去““星空神君”“书友2018071010103449462”“无名的汉斯”“书友20220912133528348”“灯泡呦”“天使ede恶魔”“书友20220908221231549”“易邈之”“又迷路啦”“狼人爆炸”的月票支持! 感谢“goldeng”“又全又”“c919加捏”“怕生的雷”“来自qq阅读的支持”(其实是在起点投的,乐)“zzz666”“江湖有瑜”“红细胞2002”“拥抱阳光下的被子”“故人踏月而来”“小肥bee”“k悠远的苍穹”“俗人千面”等书友的推荐票鼓励! 久等了,今天的作助pc端一直在卡,感觉更新后功能没变bug变多了. 145 旁友,正品圣物要伐? 可以憋一个中期报告出来了罗夏对现在的成果满意也不满意,写成论文终究是有微妙的问题: 如果直接公开自己的成果,尤其是核心的法阵,等于让行会掌握了制造技术,好处是自己的法术的熟练度可以蹭蹭往上长,但是罗夏认为即便公开也应该以此为筹码争夺更多的利益。 除了伊斯塔尼以外,大陆各个国家的专利法还不是很完善,而且对于法师们来说,什么专利?我偷偷用着你管得着吗你? 所以罗夏处理目前的成果有三条路可以走: 一是全憋着,自己捣鼓自己造自己用,但这样不好向拨款的魔法行会交差,而且为了刷出熟练度提升等级,最终还是需要推广自己的法阵和符文。 方案二,可以公开装置的设计,不公开法阵设计,即便制作样机也把内胆封装后交付,这样不是没有可行性,目前罗夏的【蓝光屏障】就是授权给炼金工坊封装制造,只能购买水晶核心而不是卷轴,量产且有限地公开,申索相关的权益要高度依赖行会; 三就是和二相反,仅公开发表【驱逐术】的法术和法阵,只要证明它能对教会的神术也能起作用,那么一定会引起法师们的高度重视——没人会放弃踩头神棍的机会。理论上说行会及其下属的工坊每制作出一张卷轴绘制一次法阵,罗夏都可以获得收益。 反正从开题起项目就已经偏题了,干脆往离题的方向上一路狂奔,至于开发“魔法版石油”这种意义重大的事情,既然这些没经历过工业社会的法师看不到它的重大价值,那就在我自己的魔法塔里证明给你们看好了。 因此罗夏自己倾向于第三个方案,不过他还是打算和导师卡诺商量一下。毕竟研究的进行没有繁星之塔的支持是万万无法实现的,更重要的是作为首席教授和大法师,卡诺对行会的风向更有把握,或许他能提出利益最大化的方案。到目前为止罗夏都验证了自己导师的人品,应该不会坑自己。 应该不会吧? “作为伱们研究的最基础,需要先学会【蓝光屏障】法阵的构造,然后再去研究优化它。”罗夏把封装前的水晶核心展示给两位学徒,合格的水晶核心应该可以满载激发十二次,超过工作次数,回路周边的细小裂纹就会让效果大打折扣甚至崩碎。 西蒙提出问题:“难道我们不能直接学习法术吗?” “如果你能爱护环境、多种树什么的,或许有一天能学会对应的法术。”罗夏说的话叫两人摸不着头脑:“总之不行,从一开始它就是基于黑森林精灵流传的符文开发。” 其实罗夏可以,说到底就是【德律雅茨之森】的变体,只不过是改变了“映射”的形态和微调了其他词条的效果,不过就像别人在“林中少女”复活前使用它需要血祭,罗夏能直接释放一样,现在其他人只能激活法阵,只有罗夏可以直接用对应的“法术”。 不知道森之塔的法师们能否使用这个法术罗夏现在隐隐觉得,【蓝光屏障】每次被释放德律雅茨肯定能得到反馈,就像他的【放逐术】在装置上激活也能获得熟练度一样。 “是的,这块回路在【力墙术】的标准回路模型里有相似的构造,它们的功能都是展开屏障如果你们要买【力墙术】的学习卷轴,可以找我或卡诺大师报销,但不能超过两张”罗夏为西蒙和菲利普讲解。 好在两人都上过庞加莱教授的课,有点懵但不是完全懵。 “所以你们接下来的任务有两个,首先是研读这篇论文,嚼烂吃透,其次是学习【力墙术】然后比对它拆解【蓝光屏障】的法术回路是怎么绘制的。等搞清楚了,你们才能下手调整它的展开方式,找到特定需求下的最优解。 遇到问题先去图书馆查阅资料,你们需要补充更多法阵和塑能系相关的知识,虽然它们都是防护作用的,但实际上是能量体的运用。” “好,感谢您的指导。”菲利普终于算是服气了,至少这个帝国来的年轻人思路清晰,没有和他大谈玄而又玄的东西,直接指明要怎么开展研究。 有些急性子的梅罗文嘉还挺喜欢这种干脆的风格,这点和他喜欢谋而后动、每颗毛孔都参与算计的父亲相反。 第二天上午,罗夏在星光炬之塔找到自己的老师。 “你有段时间没来这了。”卡诺照例在高档餐厅享用他的早午餐,罗夏已经在魔法塔的食堂吃过早饭,仅向侍者要了一杯茶。 “您不请客我也不可能经常在这消费呀。”罗夏昨晚把当前的成果向卡诺汇报,并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唉,并不是总能如愿以偿,能产出结果就是好的,至于嬗变尘的利用.你愿意做就继续做吧,行会可能确实会对‘神力消散术’更感兴趣,前提是它真的有用。” 罗夏向卡诺报告的时候没有用面板上那个过于唬人的名字,至少基于现在的效果取名为“神力消散术”。他摇头承认:“只对嬗变尘里的驳杂神力确认过有效,我们总不能真的找秩序教会的验证吧?”怕不是会把神恩者逼急了。 “如果悄悄验证还真不是没有机会.你可知道,最近大批圣武士在瓦卢瓦纳集结?” “入院时您给我的报告里提到了。”这是要拿圣武士开涮? 卡诺把盘子里的煎蛋划成几块,拨出最大的一块边缘:“瓦卢瓦纳东郊,最大的贫民窟,由于最近来找活干的外省人越来越多,还在扩大。”他往煎蛋淋奶油青酱上去:“教会怀疑邪神崇拜在肮脏的地方滋生,要集结力量宣扬一番‘主的光辉’。” “这我们直接用圣武士试探是不是太冒险了?”人家正清剿邪教势力,法师躲在暗处滋一下叫你装备和神术加持失效,被发现了还不得打出狗脑子来。 卡诺叉子插着煎蛋晃了晃:“你想到哪去了?到时候教会批量制作的受祝军备肯定会流入到黑市,这是自第一次神圣远征起就有的惯例,那些低级仆役、甚至手头紧的神父都会乘机捞一笔。我们买几件来不就好了?运气好你甚至能买到圣物,当然价钱不菲。” 这些玩意的买家一般只有贵族,神圣远征时为了武装世俗的力量对抗无形之神,教会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虽然初衷是好的,但开了这个口子之后就关不上了。卡诺自信能找到渠道,弄来几件闪金光的玩玩。 “你怎么敢倒卖受祝军械?”教会内也有过正义的使者指责。 蛀虫们就会反呛:“主教当年还是修士时也卖了,他卖得我就卖不得?知道谁在抽成吗?你最好别知道!”大有妨碍了方丈赚钱别想跑的气势。 “神灵沉寂的时代教会也在堕落啊.”罗夏喝着茶不禁感慨。 “嗨,”卡诺挥挥手:“说得跟那些神有多好似的,有没有祂们都一个样。” 146 神圣行动 时间过去了好几天,迈克先生的采访对象——因为爆炸和坍塌失去手脚各一的原矿工还是没有走出他的小窝棚,至少在其他人眼里是这样。 “亨利?亨利?”屋外又响起了一个妇女沙哑的呼喊声,她的宝贝儿子亨利不见了,周围的同乡帮可怜人家找遍了附近都没见着。 “吵死了,贱骨头有什么好找的”人们不是没有找过他的小窝棚——亨利失踪前就在这附近活动,还给他跑腿买过酒。但是一无所获,其他人也不再怀疑失去行动能力的原矿工。 这个废物只是在等死罢了。所有人都这么想,草草查看一番后就迫不及待退出散发着恶臭和酒气的小屋。 男人在漏风但又没有照明的窝棚里腾挪着,活动活动发麻的手脚。是的,完整的手和脚!他又恢复了健全,不过现在新生的肢体还不够协调,如果让阳光透进来打在皮肤上,会看到恶心的粉红。 又开始痛了.还没适应男人在黑暗中摸索出一包小粉末,抖落药粉进酒瓶里。残酒只剩下“一瓶底”的量,盖子早就不见了,他用拇指压住瓶口大力晃动一番,让粘在瓶壁上的药粉充分溶解在酒里。 “噗——哈!”他痛快起来,按神秘人的约定,今晚就能得到新的药粉,所以他把存货和残酒全部享用了。 几天前,一个不露脸的神秘人出现,带来了镇痛的药粉、恢复健全的奇迹和原矿工的新名字“萨拉曼达”,即蝾螈。 为了长出新的肢体,他需要鲜活的肉体,男人费尽口舌,终于叫那个又贪又蠢的亨利相信自己还有钱买酒,在神秘人的帮助下完成了恶心的仪式。 一切发生在大人上工的时候,这时候东郊才消停一会,也是他们动手的最好时机。 血腥味被排泄物和酒、汗等一切催人呕吐的气味掩盖了,即便真有人发现:“先生,我生了疮,又流血又流脓,你要看看吗?”所有人就会在他撩起破衣裳前制止并相信这套说辞。 其他人都在等他死去,然后清出窝棚来,所以这段时间没有人会去打扰污秽的将死之人,神秘人在后续的几个晚上就会把一些东西藏在萨拉曼达的“洞穴”,有时又取出来。 当然,药粉是必带的东西,他还会带来酒和一些食物:“再坚持几天,等你的手脚完全长好,我就带你离开这里,享受伟大母亲的温暖怀抱。” 萨拉曼达嗤之以鼻,他盘算着一旦完全恢复,爬也要爬回自己的家乡,瓦卢瓦纳和什么大地之母都见鬼去吧! 不过药粉是真的不错,他试图省着点攒下来,但是每次都忍不住吃完熬过肢体生长的痛苦。 “什么动静?”他撩起一块纸壳,刺眼的光亮叫他眯起眼睛,好一会才看清一队威风凛凛的甲士正穿过街道,步行的人后面还有高头大马,萨拉曼达看不到骑士的全貌。 马蹄、重甲交替的踏步声、听不懂的诵音结合在一起,尤其是马屁股后面的修士诵念着什么,叫萨拉曼达的手、脚剧烈地疼痛起来。 该死!药!药!他的脑子被疼痛和诵音搅得一团糊,只剩下后悔,悔恨为什么没有留一点药粉现在用。 在他还没清醒过来之前,队伍就行进走远了。 圣心大教堂,是离东郊最近的教堂,它有着瓦卢瓦纳最大的地下墓穴,停放着不止一具圣人棺椁。 此刻“灰衣主教”和本次行动的其他负责人就在这里,在地下墓穴的第一层,几个灰袍簇拥着约瑟夫。 他面前铺着地图,正是东郊的平面图,上面还标注着许多红色的记号。整个庞大的郊区又被分成了好多区块,随着圣骑士入驻,教会的标志被一个个插在地图上。 “约瑟夫司铎,第一批圣骑士已经入驻芒格救济院,共十六人,诵道修士三人。第二批和第三批已经就绪。”灰袍修士向约瑟夫汇报情报。 约瑟夫既是迪普莱西的“影子主教”,也是瓦卢瓦纳“灰袍骑士”的领导者,他来主导此次剿灭邪教团残余的行动。 白天,以巡礼的名义,圣骑士正大光明地在王都东郊穿插,期间的邪恶感应一直在搜寻和锁定目标。但是他们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分批入驻东郊的救济院、礼拜堂。 计划里,圣骑士的巡礼在明,要吸引那些邪教徒的全部注意力。其余的圣武士则封锁整个东郊,灰袍骑士在晚上开始行动,铲除之前情报中已知的据点,如果已经转移,则配合入驻的圣武士分区一片片地扫荡过去。 郊区太大、人口太杂,教会的人员进去十分突兀,不可能全部到位雷霆一击,所以才出此下策,一明一暗配合清理整个藏污纳垢之所。 同样也是因为区域面积太大,要进驻和封锁,必须调遣外地的圣武士进入王都。依照和国王陛下的协定,只能针对东郊开展行动。 为了安抚这里的居民们,巨量的粮食被调遣,这也是迪普莱西劳心劳力和其他教区协调的结果。 “圣武士进驻,肯定会激起这些老鼠绕道逃窜,灰袍骑士务必诸恶除尽,不放过任何亵渎和污秽。”白天的巡礼就是敲打,一旦目标惊慌露出马脚,就是暗处的灰袍执行正义的机会。 “是,大人!” “大人,您不放我们做工,我们就会饿死啊!”贫民窟边缘,威风又高大的武士拦住了所有人的去路,肮脏枯瘦的手抹在镜面般的盔甲上,留下一枚手印。 这让哀求的人分外惊恐,但是圣骑士只是温和地笑笑:“这位女士,再晚些时候我们会派送谷物粥,请您配合本次行动。”说最后一句的时候,温和的笑容变得严肃:“非常严重的亵渎发生在这里,为了得到救赎,请诸位配合我们!” 还有的力工仗着人多、自己体格比较健壮,挺着胸膛尝试和武士对峙。“伱说的好听,这里那么多人食物发得过来吗?今天不上工老板辞退我们怎么办?” 这番说辞引起广泛地应和,负责封锁的骑士中有位翻身下马。当他一步步走到力工面前,对方才意识到来者是多么高大。其他圣骑士都为他让路,显然是首领般的大人物。 这位圣骑士取下自己的头盔,所有人都看到了他俊美的面孔,炯炯有神的双眼仅仅是扫过人群就能叫他们安静。神的使者!宏亮的声音响起: “在主的见证下,我代表圣骑士向你们发誓:不会有一位无辜者因为今天的行动受冻挨饿,我们是来洗刷这里的罪孽和污秽的!” 第四批圣骑士进驻的时候,他们护送着大马车缓慢开进,特意没有用麻布遮掩,叫所有居民看清装载的粮食。 骚动平息了,所有人目不转睛盯着粮食车缓缓走过,只剩下若有若无的吞咽声。这里的大部分人不劳动不得食,现在已经饥肠辘辘。等队尾的修士们也走开,众人一窝蜂地冲上去找掉落在地上的粮食。 在神圣的诵经声中,贫民窟的人们匍匐着身子摸索每一粒谷子,仿佛向着代表光明与秩序的队伍膜拜。 感谢书友“日月源澈”“不传滚”的打赏! 感谢“书友20190923215716709”“群青s1gn”“怕生的雷”“三胖胖颜颜”“狼人爆炸”“书友20220816085912409”“umou”“trip000000”“书友20220222233134167”“珍惜逆”“不传滚”的月票支持! 感谢“怕生的雷”“天下有只熊”“umou”“小肥bee““皮皮掠鲸壶”“缺品者”“seers”等书友的推荐票鼓励! 147 黄昏布道 救济院前,此刻聚集的人比往常多了好几倍,他们排着队领取谷物粥,在春日的暖阳下洋溢着谷物被烹煮后散发的香气,叫人安心。 虽然人很多,但是施粥的过程有条不紊,无他,秩序教会的圣骑士总该擅长维持秩序,不离手的大剑和连枷会惩罚破坏秩序的人。 黄昏,为了安抚人们,神父开始了新的行动: “主说:黑暗与混乱相伴,滋生罪恶与痛苦。唯有光明指引我们不迷失道路,唯有秩序保护我们不相互残害,以此为信如信神。 不幸的是,有人因一时的考验而背信,向遭受的苦难屈服并加害于他人。这样转信魔鬼与邪灵、侍奉黑暗与混沌的人不再是我们的兄弟姐妹。 请诸位铭记,凡行亵渎之道者,圣洁之光加之其身不再是祝福而是审判!” 东郊的一处“广场”,其实是一块空地,它的中心是附近居民的水源——一口井。现在这处空地被征用,搭建起露天的宣礼台,神父向众人布道。 这位圣诵者环顾一圈,领了谷物粥的人们端着碗站着听他演讲。这些听众、信徒表情漠然,一张张面孔都带着污渍和灰泥,清洁在这不是件容易的事。 布道者深吸一口气:“我们此刻就站在水井旁,当我主以化身行于世的时候,曾游历在荒芜的砂之地,那里是缺少水的。我主以祂的威能为信祂的村庄创造了一汪清泉,约定了取水的秩序。 邻村信仰异教的人也祈求他们的神灵赐予清泉,然而邻村的人为了争夺水源大打出手,曾经的兄弟姐妹相互伤害、流血,而愿意遵循我主秩序的人则一直能受到主的恩泽,一个村庄人人都能喝到水,安居乐业。 切记,切记,勿要被邪灵的诱惑蒙蔽堕落,凡是背信弃义、破坏秩序而得利的,神都要叫他失去;凡是为了光明与秩序而牺牲的,神都将赐予无上光荣和福泽! 主与我们立的约,不在别处,正在此处,不在他日,正在此时.” 宣教告一段落,有的妇女和年纪大的开始祈祷,还有些手工匠人听了连连点头。而大部分人听完只是麻木,布道完的同时他们也吃完了,正犹豫能不能再添一碗。 “讲了那么多废话,这的人哪听得懂?不如再多给点粥。”人群的后排,两个男人开始交谈,他们戴着扁平毡帽,过于宽大以至于有些掩面的效果。 这样的打扮倒不突兀,稍有钱的工人都会戴上御寒,尤其是和铅汞、皮革打交道的容易头痛,好像戴上帽子就能避免冷风加重这不明的疾病。 “你应该认真听听,指不定哪天就能用上。”另一个男人本想摸出药粉嗅嗅,想起有教会的人又忍住了,接着说:“就算在烂泥潭里讲没用,那些扑着香粉的夫人、抹着头油的老爷就吃这一套。” “别讲了,吃也吃完了,走。”大地之母教团确实还有残部活跃在这,面对圣骑士的封锁他们也不是毫无对策。 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些阴沟里老鼠般的人物找到了东郊的地道,连通着圣心大教堂地下墓穴! 瓦卢瓦纳最大地下墓穴的规模超乎想象,竟延伸到了郊区的边缘。庞大的地下网络正好能利用起来,只要从正常人罕至的墓穴深层借过,大地之母的教团人员就能悄无声息地跳出围堵。 圣骑士的封锁终究是有限的,尤其是地下这些墓道层叠交错,不止在一个平面上,总有疏漏的点位给这些老鼠穿行。 “我去一趟窝棚,把萨拉曼达带走。” “带他干什么?那个贱人一点都不诚心侍奉我主。” “都是‘长老’的意思里。再说,还有东西放他那,我连带着转移到‘巢穴’里去。”巢穴是他们给地下墓群起的名字,俨然要开发成他们的基地。 在骚动的人群中商量完,两位教团的小骨干开始行动,小心地在人与人之间腾挪。 他们没注意到的是,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灰袍骑士看在眼里。 “分头跟上。” 教团的其中一人在毫无章法搭建的烂房子间穿梭,他对路极为熟悉,奇形怪状的岔路口不带一点犹豫就穿过,左拐右拐来到目标所在的地方。 窝棚的烂木头门被推开,暮色和神秘男一起闯入了萨拉曼达的领地。 “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萨拉曼达还在床上躺着,他蹭地一下坐起,紧张地问:“是不是出事了?”毕竟来了那么多牧师和圣骑士药力消退的他终于清醒些回过神来,不过也不是太清醒,不然怎么还能躺得那么安稳? “少废话,别问。现在扛一个箱子和我走。”神秘男从邋遢的床铺下拖出两口箱子。 萨拉曼达不愿意:“那我这手和脚不是暴露了吗?而且去哪?” “都说了别问,现在伪神的仆人正发粥呢,没人看你条死狗。” “发粥?”听到这萨拉曼达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我也饿了!来点吃的,至少先给我药粉吧,难受得很” 教团小骨干开始犹豫要不要带上这个拖累。他是从次级位面出来的矿工,是“长老”指名关照的对象,但现在即便长出了新手脚,却还是废物无赖的样子,在紧急关头把他处理了,长老应该也不会追究什么. 砰!窝棚几乎要被掀飞,四个灰袍之人瞬间冲进小屋把两人死死按住,一扇门当然不可能同时钻进四个大汉,窝棚脆弱的墙壁也被冲开。神秘人还想挣扎,一块浸润了麻药的布就蒙了过来。 该死这不是我们教团的“迷人头巾”吗?他想骂出口,但马上就昏死过去。 支援的三位圣骑士赶到,其中一个上前检查昏迷的邪教徒:“效果持续多久?” “不知道,我们也是看道具方便拿来用。”灰袍骑士对同僚摇摇头,同时伸手制止了菜鸟擅自开箱检查:“全部转移到教堂,我们有无数种方法叫这些渣滓醒来并开口。箱子也别妄动,万一有机关或毒气呢?” 教会的行动如火如荼进行着,但并不妨碍有些修士偷偷溜出来。郊外,不是东郊那样的贫民窟,而是在有草地、树林的庄园,胖修士为登临梅罗文嘉公爵的府上倍感荣幸,虽然只是大公的一处别院。 “啊,饱满的莓果风味和木质芳香.时间和良好的保存赋予了它绝妙风味,大人,您真是有品位。”暗红的酒液还能挂在杯壁上,修士想和大公碰杯,但是对方没有动作也只能作罢。 “贝纳多修士,之前我的管家应该已经和您说好.” “是贝纳丹,尊敬的大公。”胖修士走下座位,展示起自己手提箱里带来的货,一箱是固定在小格子里的玻璃瓶油脂,一箱是丝绸包裹的刀刃和箭头,每箱打开都绽放着圣洁的光辉: “十瓶祝圣膏油、六枚破邪之刃、三十二枚裁决之矢,您可以自行决定装在短柄还是长柄上。说实话您订的量还可以再大些,我们每次都有很多剩余,足够您装备一整个” 公爵打断了修士的胡话:“这里是瓦卢瓦纳,我只打算装备给自己贴身的保镖。” “对,对,当然。”他们之间早已敲定了价钱,大公示意下管家带来准备好的箱子,修士打开后啧啧不已:“好久没有见到这样的景象了,纸币确实少了这份魅力啊,黄金的光泽不亚于神圣之光呀!” 修士还要晚祷,急匆匆走后,大公终于能让真正的客人现身。 卡诺和罗夏从侯客厅走到餐厅,餐具和食物已经全部换新。“感谢您的帮忙,大公。” “我也不是第一次做这门小生意了。”梅罗文嘉笑着,主动向大法师和他的学生举杯致意:“犬子还有赖两位教导。” 说了一会繁星之塔的事情,大公突然看向罗夏:“罗夏法师,您手上还有多少莎蕾安娜矿业的股票?有兴趣变现吗?” 148 你有点太极端了 罗夏手里还有九十五股,按现在的市价六百一十一金郎,就是将近六万郎的巨款。但话说回来,现在金郎的贬值速度也慢慢起来了,很难说罗夏从第一次套现到现在这笔钱涨了多少。 罗夏现在真正的大头资产在“赫拉克勒斯”饮料厂,皮埃尔先生的营销相当成功,大街小巷的酒吧餐馆、平民百姓和王公贵族的餐桌餐厅都能看到紫色的产品,尤其是不知道谁发明了挤柠檬汁进去的喝法,又让汽水迎来新一轮增长。 原本罗夏就打算把矿业公司的股票卖了,资金腾挪出来投入到帝国的新厂建设中去,按兑换的比例,大概值三万金鹰币。 难点在兑换上,如果只有纸钞,换成帝国的金属货币还要再打一次折扣,罗夏想的是投资后这笔钱用在圣王国国内采购,物资用空艇运到帝国去,特别是经他设计过的设备。 不能表现得太急切罗夏喝了口酒:“大公最近想投资?恕我直言,现在入场好像太晚了。” “罗夏法师,您可能不清楚,金融市场的游戏规则丰富多样。总之,您有多少股我收多少。不必担心来自王宫的压力,我们有很多方法规避内克尔的注意。” “好,与您合作十分愉快。”这老家伙绝对有自己的阴谋,但是作为帝国佬加法师,罗夏对公爵的小动作是无所谓的。卡诺一言未发,好像没听到刚刚的谈话一样。 罗夏预约了一个大练习室,卡诺小组难得到齐围观罗夏的“神力消散术”实验。 卡诺大师、宝琳娜、帕斯卡、四个师弟师妹.为什么有点压力啊?罗夏也是感叹,自己刚来繁星之塔的时候,堂堂首席教授手下只有问题学生和师姐一人中流砥柱,现在也算是“人丁兴旺”。 “首先是罗夏施法验证,其次是验证制作成卷轴后的效果。”卡诺用【法师之手】托起闪着圣光的箭头,上面的鎏金祷文熠熠生辉:“我觉得凭借肉眼应该能看出区别。” “难得搞到教会的武器,直接破坏不是太可惜了?为什么不尝试一下?”出乎意料的,保罗提出要先实验一下这些武器的威力。 罗夏也很感兴趣:“我觉得师弟说得有道理,反正素材充足,可以先做空白对照。” 保罗一听马上打开带来的包裹,大家一瞧这人是有备而来,包裹里有没装箭头的杆、短柄和入鞘的短剑。再加上一开始他就拎着的弓。 “你怎么有那么多武器装备?” “有什么好奇怪的?嘉西科涅人都是这样,我们崇尚武力捍卫自己的权力。”少年你是想修魔战士吗?罗夏觉得他的画风好像和繁星之塔的其他人不太一样。 固定箭头、填装进手弩里,保罗主动提出自己负责瞄准和发射。他双脚与肩同宽,张弓侧身瞄向靶子,最后略微调高发射角。 嗖地一下,箭矢飞出去,飞快没入木质标靶。金光在箭头插入时爆裂开,一种神圣的气息下标靶十分均匀地被分割成等分的六瓣。 之所以等分,一是保罗好把式,正中靶心,二是因为“光明与秩序之神”似乎是强迫症,祂祝福过的武器在释放伤害时也是非常均匀地散射。 若是射入人体,创面应该不小。 接着又试了破邪之刃,保罗熟练地为刀刃装上短柄,拿在手上耍了两下,然后爆发蓄力一破,第二块靶子如同黄油一样被切割下来。 “似乎除了比较锋利没有别的效果了。”保罗先是检查一下平整的切面,又正反手看了看刀面,金光似乎黯淡了一点。 “如它的名字,当然是对邪恶力量有特殊的攻击性,只不过现在邪神和祂们的佣仆见不到了,确实意义不大。”在卡诺和罗夏看来,这个近战武器没什么价值,法爷当然是要玩远程啦。 倒是菲利普眼里对保罗赞赏有加,仿佛要收这个英勇的嘉西科涅人作自己的随从。他要过短刀,也用自己在家族接受的训练试了试,往被削掉一半的二号靶挥去。 尴尬的是他没做到保罗那样热刀切黄油的效果,刀刃卡在木头上了。 保罗不以为意,拔出刀再观察:“可能是上面的附魔被消耗掉了一些,没那么锋利了。这刀不考虑加持,本身的制造工艺挺一般的。” 宝琳娜想到:“箭有个问题,被测术式有生效时间,而且范围应该都有限,如果真要发射箭矢失手就糟糕了。还是应该实验静态下的效果。” 罗夏在观看过效果后也意识到自己法术的缺陷,施法的时间和法阵差不多,都有一秒左右的蓄力,并且如果是法术形式,要正好击中高速飞来的箭矢,难度比空手接白刃还大。 不过还有个办法。罗夏学卡诺的操作,没有上手而是用【法师之手】捏住裁决之矢拿起。 被附魔后还能被法术拿起,罗夏已有了初步判断,然后他松手,箭矢缓缓掉落。【罗夏的迟滞术】生效了,就像对含有驳杂神力的嬗变尘有效一样。小心接住后没有金光爆发,看来触发的前提是有足够的动量被瞬间改变。 好,这样就有底气了。 “怎么做到的?”卡诺发现了罗夏操作中有意思的点:“【羽落术】和【悬浮术】应该对这类物品无效。”其他法师和学徒不一定能意识到,对于以上两个法术是基于对施法目标附魔完成的,会和箭矢上的圣光冲突而失效。 “不做加法做减法,削减它的动量,灵感来源于【寒冰射线】。”罗夏的话叫其他人很懵,和冰冻有什么关系?只有大法师马上就明白了原理点头,一点头就让旁人懵上加懵。 “保罗,你可以直接瞄准我射击,就用裁决之矢。”罗夏也不再验证静态下自己的【神灵驱逐术】是否生效,即便实验失败了,有【迟滞术】也可以放心无忧。那篇《力墙术展开时的最优形态分析》罗夏自己当然也仔细读过了,在好文的启发下他对【迟滞术】的拦截更有信心。 “太危险了!”“师弟,实验而已别玩命啊。”宝琳娜和帕斯卡还是觉得不妥,至少应该先在静态下实验一番。就连菲利普也觉得罗夏和平常理性的形象有偏差,疑似有点太极端了。他对自己的法术这么自信? 罗夏和保罗拉开距离做准备:“既然是测试法术,当然要尽可能模拟实战的情况吧?” “罗夏说得对,可以直接试试看。”卡诺发话后其他人也同意了,师兄师姐是出于对老师的信赖,而卡诺则对罗夏有信心。至于保罗,他早就跃跃欲试,把箭搭在弓上。 罗夏和保罗分别站在练习室的两端,在宝琳娜的强烈要求下,卡诺就站在罗夏身边以防意外。 然后卡诺大喊:“保罗伱射准点,别误伤了老夫!” 有这样的老师吗?罗夏气抖冷。 “放心吧您,相信嘉西科涅的神射手!” 不是你点那么多武技来当什么法师啊? 咻!急促短暂的破空声响起,箭矢穿过三十步的距离就在一瞬,然而直冲罗夏面门的时候却慢了下来。少年抬手,让目标如同扎进无形的泥泞沼泽,速度和高度逐渐衰减,而动量的改变又不会太快以至于触发效果。 第二只手抬起,其实施法动作还能再简略,但毕竟是第一次尝试,罗夏需要辅助的动作帮助他想象【放逐术】聚焦于箭头。 除保罗以外其他人清楚地看到箭头上的金光剧烈波动了一下,就在担心威力爆发时,光芒在波动中崩溃了,没有任何伤害,只是无力地消散。 其实在罗夏的感知中,是光明与秩序之神的“有序性”被驱逐出物质界,回到了无穷高远的地方,而剩下被还原的以太冲散了【迟滞术】,只剩凡铁的箭头掉落在地,符文也变得模糊仿佛锈迹。 练习室里掌声响起,这一幕让罗夏觉得和前世的魔术表演很像,不过现在的观众是法师和魔法学徒。 真奇妙。 感谢“书友20240101180136711”“小楼一夜听春雨1997”“书友141006100018665”“无法天”“书友20230419234”“此道行”“笑叹倦”“mo129”“咸鱼与咕咕鸟”的月票支持! 感谢“缺品者”“暗夜、羽翼”“吾归何点”“日月源澈”“吹散的云”“红细胞2002”“肥肥侠”“天下有只熊”“k悠远的苍穹”等书友的推荐票支持! 149 挑战者登场! 保罗往罗夏的方向走去,他已经放下了弓,拾起失去神光加持的箭矢。 “厉害厉害。”嘴上这样说着,“嘉西科涅的神射手”翻来覆去看了看箭头,搓了搓上面的符文痕迹,好像有些失望的样子。 保罗重新振作起来,他和罗夏差不多大,在审视这位同龄但已经是中级法师的师兄时一个念头无可抑制地冒了出来。 保罗掏出绑定短柄的破邪之刃——这样一来相当于匕首或短刀,架起把式挥舞了两下,然后发出挑战:“罗夏法师,我们测试下一把武器吧?” 罗夏看出这个好战分子的想法:“由你作为持剑人,与我对战?” 保罗点头:“是的,我想向您挑战。当然,学徒和中级法师对战不介意我拿家伙吧?” “当然,我只使用魔法,而你可以施法和使用现在的破邪之刃,不过需要订一个我们都能接受的规则。” 罗夏不知道对方掌握了哪些法术,如果以帝国的学院标准,掌握五个左右的低阶法术就差不多了,不过魔法塔在学徒阶段的教育就比学院精深得多。 不过他当然不会怯战,事实上,仔细回想,罗夏至今还没有和施法者对战过,自己的对手,除了混混和被赐福的骑士,要么就是大残的神灵。 他好好审视对手,此时这位“战斗法师”已经摆开持刀格斗的架势,似乎是打算以破邪之刃为攻击手段。不过由于两人的距离很近,罗夏凭借自己橙级的“魔力掌控”,能感受到这狡猾的小子正在偷偷调动环境中的以太准备法术。 卡诺略微思考,根据法师决斗的传统,提出他的意见:“罗夏的‘神力消散术’是需要准备时间并且有施法范围的对吧? 那么规则很简单,老夫划定一个场地,你们在场地内战斗,罗夏法师如果把破邪之刃的圣光加持破坏,罗夏法师胜;若学徒保罗用破邪之刃伤害到罗夏法师,则保罗胜。”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除了保罗的破邪之刃,战斗中不能使用其他任何魔法道具和施法素材。 老夫随身带了恢复法术卷轴,罗夏不能对保罗造成致命伤,谁受伤后老夫第一时间治疗记得付钱。” 这个规则也是考虑到两人的差距,给罗夏设定的胜利条件是破坏圣光,避免他对学徒造成过重的伤害。不准使用施法素材,也相当于限制了罗夏使用高级魔法。 至于保罗这边的判定方式,一是限制了他获胜方式,二是这把破邪之刃已经被使用过两次,效果是有衰退的,即便罗夏被打到,卡诺判断恢复卷轴也能完美治疗。 卡诺边重塑出直径约十米的圆形战斗场地,边询问双方:“伱们二位接受吗?” 罗夏对规则无异议,除了一点:“造成了任何伤害都由我负责。”罗夏对大师治疗卷轴收费的行为很不屑,反正自己的【德律雅茨之森】也有治疗效果。 即便自己被破邪之刃割伤,【驱逐术】也能把附魔的效果去除,然后完成治疗。 不过这话在别人耳朵里听起来就像放狠话,尤其是菲利普·德·梅罗文嘉先生对这场战斗非常兴奋,也不知道是期待曾经血虐自己的罗夏在“战法”面前翻车吃瘪,还是期待看别人被罗夏一招拿下,证明不是自己太菜而是这小子太强。 保罗已经蓄势待发,罗夏也不是讲究礼仪的贵族,中级法师主动拉开距离后示意准备好了。 “那就三、二、一开始!” 卡诺的话音刚落,保罗和罗夏同时行动,保罗身体向前冲试图拉近与目标的距离,而自己的法术已经准备好释放。 为了不让罗夏的“神力消散术”击中匕首,保罗打算先用自己的身躯挡住右手,侧身突进的同时释放法术【酸液飞溅】。 选择这个法术也是他思考过的,如果是其他能量或抛掷物攻击,对方大概率会直接用防护魔法抵抗,而酸液则无论有没有击中,它溅射后的腐蚀性都能逼迫罗夏位移,给他创造接近、突刺的机会,而且更重要的是保罗瞄准了罗夏的头部——他可以借助绿色的浆液遮挡对方的视线。 法术的准备已经完成,这个他烂熟于心的戏法正是配适自己战斗风格的强项,为了能突袭练习出不需要大幅度施法动作和吟诵的技巧。 在这一瞬,他双腿发力蹬出一大步,几乎是凌空弹跳出去,把罗夏拉入法术和后手破邪之刃突刺的距离。如果观战者站在罗夏身后,还会看到保罗身体的轨迹并不是直线,而是一个弧形,试图避免罗夏的攻击命中。 “欸?”正当保罗以为对方会误判自己攻击方式、战略得逞时,无形的冲击突然喷发到左侧身体。 中级法师确实有施法动作,但既没有任何可见的射线、射弹,也没有声光水火电等法术引发的现象。 此刻保罗却能清晰地体会到如同裹挟着冰雹的激流冲刷着自己,不但准备好的【酸液飞溅】失效了,大脑还如同被针扎和钝击一样,两种疼痛混合着袭来。 如果他施法经验足够多,或许会知道这是魔法被打断后精神上的反噬。 没错,罗夏使用的是【禁魔尖啸】,当然他并没有犯规使用振荡水晶的粉末,而是解析了“魔力凝聚”的频段,针对性地释放反冲干扰。 “魔力凝聚”是极多法术的第一个施法步骤,通常也是低级法术中耗时最久的一步,因此针对它的【禁魔尖啸】即便是不依赖振荡水晶粉末也能发挥实战作用。 改进后的法术好处多多,比如相比失控的水晶爆发以太冲击、伤人伤己,再比如聚焦一个频段的法术以太消耗更少。 少年轻松打断了保罗“悄悄”准备的法术,虽然罗夏并不能知道对方准备了什么“小惊喜”,但既然处于待发状态,就需要不断凝聚以太维持它。 因此“禁魔”成功。 在保罗的震悚中,罗夏马上开展第二个法术。学徒和中级法师施法的差距再次体现,保罗最熟悉的攻击法术尚要准备不短的时间,罗夏却在【禁魔尖啸】释放的同时开始进行下一个法术的施法步骤。 如果没有第一下打断对方造成的反噬冲击,罗夏的第二个法术不一定能在保罗的突进下完成,但显然此时对方已经无法阻止,眼见着罗夏抬起左手向自己一指。 “游戏结束。” 150 我很抱歉... 射线还是射弹? 对手这一指让学徒保罗的汗毛耸立,嘉西科涅小伙的战斗素养确实不错,他尽最大努力调整自己的状态,屏息调动每一块肌肉扭转身体。 保罗判断罗夏下一步攻击是射弹/射线,躲避假想的轨迹。 很遗憾他猜错了。罗夏也对保罗作出的躲闪有些吃惊,他的身体压得很低,向罗夏突刺的势头却不减,不过这并不影响罗夏施法的效果,因为他并不打算用什么熔融射线给好小伙来个对穿,而是施展久违的“麒麟臂”。 还在安多瑞拉的时候他就能把“空中飞人”拉扯下来,以罗夏现在的施法水平,“麒麟臂”加“擒拿掌”不需要输出全力,像扇蚊子一样就把保罗拍在地上。 显然误判是致命的,保罗为了维持攻击的态势身体压低后又大幅前倾,很顺利地扑了个狗啃泥。 饶是狠狠被拍在地上,学徒挑战者也没有脱手自己的破邪之刃,牢牢攥着,剑指罗夏。这份执著真叫人感动,被挑战者和一旁的菲利普心里都暗暗点头。 不过胜负就在这一息之间见了分晓,罗夏保持着“法师之麒麟臂”的力度控制对方,一步步走近持刀少年。 保罗用尽全身气力,咬着牙关顶起自己的头颅,然而只能绝望地看见来者闲庭信步,在面前蹲下。 罗夏瞧了瞧破邪之刃,现在只剩下暗金色的流光,他伸出右手,一个弹指往刀面一弹。 金光和刀刃一起破碎。 破邪之刃内有很大的应力?罗夏确信自己的“脑瓜蹦”还不至于能直接弹碎刀片,或许是刚刚劈砍靶子造成的损伤?不对,更像是有意为之,难道说这样设计在附魔消耗后还能获得破片效果… 看来教会的武器设计师也有法伤和物伤兼顾的人才啊。 “罗夏法师胜利。” 双方都没有受什么伤的情况下罗夏顺利击败了挑战者,他松开对保罗的压制,不过这小子好像没有爬起来的意思。 “罗夏师兄,我.没有让你用出全力真是抱歉啊。” 想什么啊,不怪你,不知道我出全力打的都是谁!罗夏很想装逼,但是在全研究组的注视下上嘴脸好像不太好,只是微笑着伸手拉起保罗: “如果你想在战斗路上走得更远,学好【光亮术】吧!”这样伱将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保罗起先是懵逼,随后(自以为)领悟了对方的良苦用心: 罗夏法师是指点我要精深法术,即便是没有攻击力的【光亮术】吗?随后保罗感到有些羞愧,明明都到了繁星之塔,就应该更刻苦地学习魔法来完善自己的战斗能力。 他常常自恃有一身来自武德充沛之地的战技,对只会施法、身子羸弱的其他学徒有自己的优越感,现在无论身心都被真正的法师彻底摩擦了一遍。 保罗下决心要端正自己学习魔法的态度:“我会铭记您的教导!” 啊?我乱说的啊,你可别点出什么奇怪的职业来。罗夏发现保罗纯真的眼睛里闪闪发光,叫他差点都要羞愧了。 “法术测试结束!法阵的测试干脆提交卷轴给行会直接验证吧,罗夏你这段时间可以写中期报告作为阶段性成果。” 卡诺有些失望,战斗太短还一边倒,快老化过期的恢复卷轴没有清仓处理掉 繁星之塔内“友好切磋”的同时,圣心大教堂地下墓穴内,一场“超不友好切磋”在一触即发的状态。 教团在瓦卢瓦纳最后成建制的力量此时集中在墓道的深层,“长老”掌着油灯打头在枯骨、壁画和石头棺椁间摸索前进。 他现在有些烦躁,在整整一夜的等待里,伟大母亲降下启示、自己费力投资照顾的关键人物“萨拉曼达”没有出现。 在大地之母的启示里得知,这个人和王国最大的公司以及次级位面有关联,他派出了信赖的骨干去接触,然而现在两人都不见了。 “不能再等了,趁现在教会、圣骑士的注意力都在东郊那些贱民身上,正是我们出逃的好时机。”于是长老采纳了其他成员的建议,率领着这支真·地下队伍开始转移。 他能听到身后的祷告声,有信徒在向崇高的“母亲”祈祷。 懦弱的表现!平日里仪式就要尽心尽力,而不是现在这种时候打扰伟大存在,表露自己的无能. 长老在心里对身后的人非常不满,但此时谁的神经都有些紧绷,他也不好发作。 可是祷告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多,有一个人带头渐渐地其他人也加入了进来,还有人甚至偷偷开始边走边吸入药粉。 就算一个人很小声,汇聚起来也演变成“嗡嗡”的噪音,在寂静的墓道里尤为吵闹。 “停下,你们这些蠢货!”长老有些崩溃,自己的队伍好像忘记了是在潜逃,虽然他们和教会的狗腿们隔了好几层墓穴。 这些蠢人分不清长老是叫自己停下祷告还是停下脚步,大部分人全部停下,但药粉劲头刚上来的癫子干脆停下脚步不但祷告还开始跪倒在地向神明施礼。 正好队伍走到岔路口,他用手势示意身后的人保持安静,从已经脏兮兮的袍子里摸出地图查看。这图很简陋,是几个骨干事先探索出来的路径,目标是另一侧郊区的下水道排水口。 祈祷的声音终于没有了,但是停下的队伍都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泥土和鞋面接触碾压,细小的沙土之间摩擦的声音,在墓道里被放大了。 长老的手提灯映出岔路口出现他最不想看到的身影,而且两边的墓道都有。队尾断后的骨干同样提着灯,灯火下一队甲士也不断接近。 圣骑士和灰袍人什么时候出现的?这是所有人都想不通的问题。 噗、噗、噗。 呈直线的队伍从末尾最后一个人开始,裁决之矢依次破碎邪教徒的脑袋,向六个方向喷发的审判之光轰碎了这些人的尸首。 为首的长老一句话都不说,最快速度打破了提灯,他的身体顿时破碎,但这不是来自圣骑士的攻击,而是他主动为之。 “去死吧!信仰母亲的死在大地里,信仰伪神的死在教堂下,都是死得其所,死得其所呀!”明明长老的头部、身躯和四肢没有一处不发生爆裂,但他最后的遗言却完整地回荡在墓道中。 绿色的浓雾把他的袍子鼓起,然后喷涌而出,瞬间充满了整个墓道,浓雾不但有毒性,还如同信息素一般催化了教徒们身体里的“种子”。 无论是活着还是刚刚死去的教团成员,通通爆裂出藤蔓,粗硕无比仿佛要撑塌这层墓穴,而凡是接触到绿雾的骸骨则被逆转成腐烂的活尸。 如同发芽的过程,藤蔓和绿雾不断向外向上生长扩散,“破墓而出”,层层墓穴内原本安息的亡骸也成了不瞑目的活尸,越来越多。 圣心大教堂都在颤抖摇晃,大钟自己和撞锤碰撞,发出不详的嗡鸣。 二更的底线守住了!今天的鸣谢推迟到明天第一更的“作者的话”,感谢大家追读! 151 圣光啊,这邪恶值得一战 “奥德修斯兄弟!快向我们集中!”灰袍骑士中有人大喊着,要脱队的成员集中在一起。现在圣心大教堂地下到处都是塌方和活尸,而圣骑士的敌人已经全部死亡,转化成向他们所崇拜邪神的祭品。 由于浓雾、土方、藤蔓挤压原本的墓道,所以队员们寸步难行,金色的神圣光芒也无法穿透这些石块,只能让活尸如同野兽见火一样暂时回避。 好在秩序教会也不是毫无准备,结合大剧院未遂的袭击和后续与圣母教团接触积累的情报,他们针对性地对毒雾有所准备,不但加持了抵抗和驱逐毒性的神术,在头盔中还填充了棉布和木炭颗粒。 “该死的,我们怎么回到地面?” 惊人的坍塌下,东郊边缘的居民和街道上的行人都见识到了爆发的藤蔓冲破地面,骇人的剧烈震动中,整个教堂——原本威严耸立的大型石质建筑在一点点塌陷,若是要罗夏来比喻,教堂下的层叠墓穴如同受压的威化饼干一样塌缩中。 而在围观者眼里,暗绿色的粗壮枝条攀附在精美的雕像和洁白的石壁上、钻入早已震碎的彩色玻璃拼贴窗户。建筑在下沉,简直是张牙舞爪的邪异藤蔓抱着整个教堂拖入深渊。 “小心毒雾!”负责封锁的圣骑士放弃了原本计划中的职责,经过培训,他们都了解敌人的亵渎手段,尽管现在地面上还看不到绿雾喷涌而出,但是已经有活尸从地裂的缝隙中攀附出来。 他们,哦不是它们似乎不是血肉再生,而是腐烂的团块上有植物般的表皮和肉色盛开的花朵,还有类似孢子囊的结构附着在体表,爆裂后喷吐的黏液喷涌,接触到新鲜空气后瞬间褐变,这些恶心的东西感知到生者的气息嘶吼着开始加速。 “魔鬼!”“邪灵!”围观者发现教会宣扬的传说原来都是真的!但是这岂不是说现在大名鼎鼎的圣心大教堂下面竟是地狱?那自己向秩序教会捐款还有用吗? 与普通民众考虑的不同,教会的力量正严防这些邪物扩散,带着圣光的攻击倾泻在活尸身上,它们痛苦的嘶吼代表其受到了致命的伤害,刚复活就要再死一次。 可是自旧帝国刚诞生起就不断扩建的墓穴彰显了厚重的“底蕴”,半植物、真菌和半尸体的人形怪物源源不断地攀爬上来,若不是地下结构被破坏,恐怕能重返人间的还会更多。 “一队和二队全力攻击,三队组织疏散人群!”祝圣膏油已经涂好,指挥者说完振剑一呼就冲进活尸群中疯狂劈砍,冲向怪物与藤蔓的金色箭矢和锋芒照亮了他伟岸的身躯,留给民众一个坚实可靠的背影。 不光是他,加入战斗的圣骑士都吸引了围观者的目光,让恐慌中的人们安定了一些,虽然聪明胆小的人早跑了,但还是有用生命吃瓜的群众“大饱眼福”,然后被三队驱离到远处,越远越好。 地下墓穴的一层,“灰袍主教”约瑟夫司铎的脸色阴沉,他满腔怒火,既是对负责地下墓穴巡逻,却搞砸一切的圣骑士、灰袍骑士,也是对邪教徒的亵渎之举震怒——能在地下墓穴入葬的都是虔诚(又愿意捐献)的教徒,现在不但被打扰安息,还被转化成了邪物,而整个教堂都要被毁了! 约瑟夫张开双手,怀中的经文飘到胸前,无风自动。 “主说:我来到世上,乃是光,凡是诚心信我的,必不在黑暗里。”沙哑的声音不大,却叫所有的圣骑士听见。此言一出,约瑟夫的周身光明大放,叫所有冲上来的藤蔓畏惧地绕开,无论地上战斗的圣骑士还是地下被困的巡逻队全部精神一振,来自秩序之主的光辉更加强盛。 “草必干枯,花必凋谢,唯有主的道永存,唯有主的约永立。”这条诵念仿佛化作律令,要叫藤蔓干枯,活尸上的肉花凋谢,邪物增长的趋势被遏制,而教堂似乎在被回溯,尤其是镌刻了神言的砖墙、伟大史诗的彩绘重新散发光彩。 约瑟夫所诵念的都是经文上的语句,每说出一句羊皮纸就自己翻飞停在对应的章节段落上。 教堂的坍塌被稳定下来,杂乱的钟声稳定下来,转变成有规律的警钟之鸣。 圣米勒大教堂,瓦卢瓦纳主教座堂的主厅,粗硕的石柱和边墙支撑起宏伟高大的拱顶,彩色玻璃拼贴出诸位圣徒的形象,他们大多眉目低垂,居高怜悯地俯瞰教堂内外众生。 此时感应到异变的迪普莱西一声长叹,手杖向地面一顿,收到信号的其他神仆开启了盛大的仪式。 悠远的长鸣自空中传下,如同圣洁之音自至高天降下人间,管风琴被奏响,每当一支管柱被激响,光华就伴随颤鸣亮起,升向无穷天际。 管柱不但占据了主厅正面的墙,在侧方的窗边也有,整个穹顶整个教堂都是它的共鸣腔,在如此至大至伟的乐器伴奏下,唱诗班开始吟诵,神之仆开始呼喊,乐曲时而高亢激昂,时而深沉化作婉转的呢喃。 在这样乐器的奏明和如此歌者的演唱下,人人都难以自持,想要拜服,教堂外的行人都放慢了脚步,真正的虔敬之徒不由自主地开始祈祷。 其他修道院的钟楼也开始有节律地敲响,虽然不是整点,但和鸣穿透了瓦卢瓦纳的每一个角落。 远在城市另一头的约瑟夫原本在大型神术开展后艰难维持,汗水濡湿了司铎教袍,然而随着远方的圣歌响起,钟声飘荡和鸣,神明似乎是降下了回应,力量经由灰袍老者中介源源不断地喷涌出来,加速了藤蔓的枯萎。 地下,一众骑士既是在挥砍邪物,也是利用大剑开辟向上的道路,已经不是计较武器磨损的时候,他们不知道氧气为何物,但很清楚此地不能再久留。 但是奥德修斯又脱队了,队长常常说他不适合加入平日隐匿的灰袍,而是更适合当一名普通的圣骑士。领队怒吼着叫奥德修斯维持队形,但是他转身投入浓郁的雾气和土石中。 “我感受到主的力量降临!必须有人化作无上主之手,对孽种的根源施以审判!” 介于地下墓穴和教堂之间的约瑟夫感受到来自至高天的力量在流逝,不,它并没有离开,而是被感召和牵引到了地下更深处。 约瑟夫起先眉头微蹙,很快就顺应神力的意志放开了降临力量的焦点,他所在空间内的光辉消退,只剩下一个平凡枯瘦的老人,一把抓起厚厚的经书,书脊化作撞角狠狠向活尸脑袋砸去。 受感召者、一瞬的神之手奥德修斯眼口之中具象化的神力喷涌而出,他没有约瑟夫那样修炼精深,全凭献身之心承载这份伟力: “以吾之身行吾主之意志,接受审判吧!” 藤蔓、浓雾的源头,大地之母被邪教徒献祭撕裂出的豁口遭受至高神的猛烈冲击。 感谢书友“此道行”“书友20230419234-dc”“无法天”“书友141006100018665”“小楼一夜听春雨1997”“书友20240101180136711”“书友20220822174910394”“比蒂芙妮3号”“喵喵个喵咪”“厨人语夜阑”“无言的烟火”“不传滚”“瞬刹那芳华”“太上10086”“懒惰的新人”“红细胞2002”“胖大海z”“风翔天地”“人生菜单”“ㄕㄐ1”的月票支持! 感谢“ㄕㄐ1”“怕生的雷”“故人踏月而来”“吹散的云”“规律观测者”“天下有只熊”“无言的烟火”“俗人千面”“李嘉图”“红细胞2002”等书友的推荐票鼓励! 152 记者还是跑得不够快 强大力量穿透了藤蔓的核心、重创了大地之母向现实物质界渗透的裂口,天地间秩序的漏洞被修复 生长蔓延与活尸化通通停了下来。 地面上施工队正试图扩大教堂边道路的裂隙,在修复前必须先开展搜救工作。“地下的巡逻队一定还有幸存者。”约瑟夫非常坚信,因为他清楚最后神降之力是被人引导的,也就是说地下战场有一个坚韧强大的圣骑士,能感召神力。 掩埋在墓穴中的灰袍和其他圣骑艰难地向上攀爬,好在一层层的墓道并没有完全坍缩,时不时穿过碎石土块就能到达一层空洞,就是还在苟延残喘的活尸有时会妨碍他们的动作。不过随着邪恶力量的消退,这些怪物的行动越来越迟缓,似乎是要回归泥土和骸骨的形态。 而队伍中有位灰袍骑士没有参与战斗和挖掘,因为他有更崇高的使命,悲伤而肃穆地怀抱着一副残躯——奥德修斯的双臂已经溃散,断面是流淌着金光的可怕结晶,这些都是神力过载的结果,而他的下半身被挣扎反扑的藤蔓缠绕、搅碎,已经无处可寻。 最完好的是他坚毅安详的面庞以及佩剑,找到大剑时它的剑柄还残留着金色结晶,那曾是持握的双手,而剑身和剑刃同样流转圣洁光辉。 终于向下和向上挖掘的队伍汇合,重回地面之人的脸上是泥土和悲伤。 经此一役,修复后的圣心大教堂将入驻一具新的圣徒遗骸,属于主的审判之手、殉道者、勇敢者奥德修斯。 由于超凡力量的加持,全城教堂钟楼都在“广播”,还让每个角落都听到了。比如罗夏正在吃晚饭呢,脑子被吵得嗡嗡的。 此刻想要找个安静地方,或许要进入繁星之塔,它很可能是瓦卢瓦纳城内唯一不会被钟声穿透的区域(虽然本体到底是不是在王都还有待考证)。可惜由于研究组的成员都来齐了,大家正在城内的餐厅聚餐。 这是教会在搞事情?完成“神力消散术”测试后的罗夏已经对光明与秩序之主这位大神有些了解,能感应到音波中蕴含的特殊“象征性”“有序性”,恢弘、不可违逆,还有崇高不过钟声还是过于“稀薄”,罗夏集中精神也只能解析出朦胧的感觉要素。 其他食客和侍者即便是普通人也能对突然响起的钟鸣有所感应,停下了用餐和服务,有人还开始祷告、赞美光明之神、秩序之主。 这声音还打扰了卡诺的兴致,他放下酒杯:“你们谁要是耳鸣了和老夫说,老夫可以代表大家向那些神棍索赔。” 聚餐是根据《销金指南·第二期》挑选的位置,半封闭的隔间装下了整个小组,也算是包厢的雏形。帕斯卡在餐前拼命向宝琳娜解释自己只负责汇编情报,上面的“蝴蝶”探店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第二天罗夏起了个早,他还要把成果转化成叫人信服的文字说明,至于实证复现,有卡诺带着卷轴向那些人展示应该没有问题。 “啊,真是阳光明媚的一天!”现在宿舍窗外“阳光”洒进来,不过繁星之塔的所有窗户外都是幻景,今日展示幽谧的湖畔森林还是雪山草地全由塔灵决定——有时候罗夏觉得它呆头呆脑的,有时候又觉得过于人性化和拟人化。 然而早餐的时候看报,版面上的新闻把罗夏呛了个半死。 头条是曝光一个潜伏在瓦卢瓦纳发展邪神崇拜的地下教团袭击圣心大教堂,和教会在东郊展开激烈战斗。 罗夏扫一眼过去,没有出现圣母教团最初情报的源头,即自己。 这邪神团体是有点疯癫啊,敢和圣王国王都的教会力量正面刚。至此刊登报道,罗夏对昨天的钟声为谁而鸣也有数了。 第二条更劲爆,标题就是“揭露王国建国以来最大骗局”,副标题“莎蕾安娜到底有没有金矿?” 晨报在瓦卢瓦销量一直遥遥领先,自然受邀参观次级位面的“采掘现场”。而代表晨报参加媒体团的正是先前采访前矿工的迈克先生。 他先放出了和矿工的详细访谈,整理总结了矿业公司是如何造假挖矿现场的,紧接着就是他随团参观的游记,细节与矿工口中所述一一印证,极大增加了可信度。 最后还有一个致命的证据,他发现矿业公司的冶炼工坊一直在接收来自别处的回收金料和矿砂,根本不是来自次级位面! “这下.还好我安全下车了。”罗夏在那晚接受了梅罗文嘉公爵的交易,在过去几天走公爵的白手套高位套现全部股票——以当时高点价格的九成,一半纸钞一半金币支付。唉,公爵先生这下肯定被套牢了,以后对菲利普学徒态度好一点吧。 罗夏暗暗下定决心。 与此同时,交易所和隔壁的公司大楼已经乱作了一锅粥。 “出售!出售!”挂牌价一直在降低,来着的所有人都想脱手却找不到买家,交易所里的呼号声在瓦朗的办公室都能听到,而公司门口股东代表和记者们在砰砰砸门。 咳咳咳.瓦朗好像要把自己的肺咳出来,他拿开手巾一瞧是一滩淤血,如见了瘟神一般把它赶紧抛开。前段时间给他提供镇咳药的医师突然消失了,肺病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完了,完了。他掏出贴身衣物里的驴皮,现在它只剩下巴掌大小,边缘卷曲着似乎还在时刻缩小。 还有什么办法?瓦朗把驴皮攥在手心里,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在哪?王宫?内克尔?还是要命的驴皮邪物? 办公室的门打开了,秘书匆匆进来,这次他不再是报告一跌再跌的股价,而是认真地提出建议:“瓦朗大人,我们应该暂停交易!” “可然后呢?抓起来,叫王宫把记者通通抓起来!”咆哮和咳嗽齐发。 “是的,但您先看看这个,内克尔大人的私信” 听到财务大臣的名字,瓦朗赶紧夺过信件,瞠目一字一句地看好像要生吞活剥这张纸。“好,好,好。”连说了三个好,他像一阵风一样从办公室跑出去直奔楼下大门。 “发布会,立刻马上召开新闻发布会!我们要向所有人公示真相!” 股东和记者被请到了交易所的大厅,一切交易暂停,交易员和其他人也被要求留下。在闻讯赶来的其他股东代表、新闻从业者都来齐后,两辆马车停到证券所的门口: 第一辆是来自王宫的华贵马车,走下来的是财务大臣和他的助理、保镖; 第二辆则是意料之外的教会来车,高大的披甲武士押运着两条被蒙头的死狗,神父走在后面。 头巾被揭开,从次级位面出逃的原矿工、邪教分子“萨拉曼达”和圣母教团在瓦卢瓦纳的骨干成员在注视下被带到台上,由于断了药粉,两人精神涣散,流着涎水。 内克尔同样到台前,门外第三次响起急促的马蹄声,治安队的队长小跑着进来,向大臣和在场所有人汇报,铿锵有力: “报告大臣:邪教徒、原晨报记者迈克已在潜逃过程中被我队成功缉拿!” 感谢书友“七月九日正午”“神经秉”的月票支持! 感谢书友“进击的呵呵哥”“日月源澈”“seers”的推荐票鼓励! 上一章有书友反馈太“水”,确实描写可能过多了,没有把握好节奏。 本身这个情节一是对地下教团在王都故事线的小收尾,并和本章剧情关联,重点是展现教会超自然力量的施展方式,比如约瑟夫作为比较强的神恩者,把经文作为“言灵”和“律令”、圣歌队和演奏祝圣曲对圣骑士大规模的加持和降临神力等等.圣王国作为宗教国家展现教会的存在是剧情需要的。 但是回看描写确实冗长了,我当时过于追求烘托属于教会的“气氛”,在黑森林决战的时候作者也犯了类似的毛病,以后会注意的。给书友带来了不好的体验,深感抱歉和遗憾 153 “真相大白” “在座的各位先生中有不少记者,应当了解昨日发生了骇人听闻的邪教袭击事件。由于秩序教会不断打击地下教团,这些崇拜邪神的狂热分子竟然在最后一刻疯狂地攻击圣心大教堂。” 内克尔说完以后看向神父,对方非常严肃和沉痛地点头:“我主已降下怒火,瓦卢瓦纳以后绝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恶性事件。” “谢谢您,更感谢我们的父,光明与秩序之神!”内克尔装模作样打了个祈祷的手势继续说:“在圣骑士对东边郊区的排查过程中,意外发现两个邪教徒,其中一位还非常特殊——他曾经是莎蕾安娜矿业公司的员工!” 顺着大臣的手指看去,股东和记者都开始打量“萨拉曼达”。他是个如一滩烂泥的男子,如果没有甲士左右提着或许就要瘫成一坨。 工装虽然和人一样满是污渍,但还能看到粗帆布上印染的“莎蕾安娜矿业”巨大标志——那是他唯一能御寒的衣服,当然舍不得换掉。 “你什么时候得到莎蕾安娜矿业的工作?” “大人,我.去年冬天家里的麦子卖不上价钱,听说这缺人我就来了,当时蛇头抽了五里弗,从去年十一月一直到今年的一月.” “说,是不是你接受的晨报记者迈克的采访?”瓦朗直接捏住了原矿工的喉咙,如果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一定要对这个可恶至极的小人施以拳脚。 缺少药粉、遭受了一轮轮严刑拷打的萨拉曼达精神已经濒临崩溃,他被卡住脖颈时还以为又要挨一顿毒打,颤抖地连忙答应:“是是,当时” 瓦朗要把问答的内容把握到自己手里,只等对方说完“是”马上继续逼问:“是谁指示你诬陷公司的?” 以萨拉曼达的文化水平,没听懂“诬陷”这个单词,只能继续说他原本就要讲的话:“当时没了钱,记者先生给了我,三张票子.里弗的.” 内克尔觉得瓦朗有些太激动了,看他胸腔如同风箱一般鼓动、面色病态地潮红,皱眉把主导权接回自己手上: “诸位记者请看,晨报的迈克先生指控矿业公司因为矿工在事故中失去手脚,就要无情开除他,多可怜呐!” 内克尔示意羁押人员把萨拉曼达的双手举起来,叫所有人都看清邪教徒是好手好脚的: “从这里看出根本与事实不符!公司在工作期间发现他行为不端,把他开除,但当时没有想到他竟然是邪教徒!” 记者都快要把笔记本写冒烟了,先不论事情的真假,这个故事就足够精彩,正义揭露者竟然和邪教团勾连,构陷王国最大的公司,造成了巨大损失。 “那么迈克记呃,他揭露的贵公司接收外来金料和矿石是否属实?”爆料后其他记者也有核实,确实有别的商社向冶金厂转移原材料。 “这个问题我来回答。”瓦朗已经平复下来,他强忍着咳嗽的欲望答记者问:“冶金厂的设计产能极大,但是次级位面的金矿开采有有一个逐步提高产量的过程,在这段试运行的时间内,我司的冶金部门会有部分产线闲置。 因此在前几个月,为了不浪费产能,我们对外承接了一些外来黄金和其他金属的加工工作,直到次级位面的矿石产出稳。 所以以上是公开、合理的商业行为,没想到会被别有用心的阴谋论者曲解为我司所有黄金都不是次级位面产出。请大家放心,外来金料占比多少、有多少盈利都将在财报中公开。” 后续的舞台则是由随行的神父表演,这位神之忠仆虽然没有参加过什么发布会,但有布道的经验轻松应对。他披露了很多昨晚行动与袭击的细节,以及萨拉曼达和邪教团骨干是怎么被抓获的。 他讲到为了铲除邪恶根源,有一位圣骑士英勇献身、魂归神国时还一度哽咽,听众无一不动容。 圣洁、沉稳的声音第一次回荡在这财帛和人心浮动之地:“因此,我希望无论是信仰我主的兄弟姐妹,还是整个圣王国的子民、诸位公司的股东们,我们都应该坚定不移地团结起来,不要因邪恶的阴谋、挑唆而陷入互相猜忌和彼此伤害。” 他真诚娴熟的布道哦不,是在发布会上的发言叫大部分人都相信了财务大臣、公司总经理和秩序教会神父共同编织的真相。 咳咳咳.中午发布会才结束,其他人都散去,证券交易大厅比平常还要凌乱,瓦朗边咳嗽边弯着腰四处寻找什么。 驴皮!他接到信件后太激动了,一直把驴皮攥在左手手心,等一切结束,瓦朗才反应过来,左手不知什么时候空落落的了。 他突然怔住了,一张又小、看起来又易碎的驴皮躺在地上,还没冬青树叶子大的表面沾上了鞋印。 莎蕾安娜矿业公司的危机似乎是解除了,驴皮确实是又变小了。 我的命!我的命! 瓦朗几乎是爬着抓住它,咳嗽让这个年轻人直不起身子,只能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研究室里,罗夏本来是要和导师讨论自己写的新论文,但是卡诺正在忙,索性坐下来看办公桌上的报纸。 “这神父是真蠢还是收了钱?用教会给矿业公司背书?”罗夏对一天就大反转的新闻报道大吃一惊,不过现在他手里拿着的不是晨报——整个报社都因为涉嫌与邪教团伙勾结而被关停查封、接受调查。 “哈,迪普莱西忙糊涂了,自己的手下都管不好。”卡诺不以为意,继续用羽毛笔写着漂亮的花体字: 由于这次响彻全城的噪音,再加上无法明确的超自然因素,我塔多名学徒反映此后出现耳鸣、头晕恶心的症状魔法行会对此深表担忧和严重关切. 罗夏继续读报,昨天的发布会持续了一个上午,期间终止了所有交易,下午重新开市后矿业公司的股票成功止跌,但是一直不见涨,直到快要休市前的一小时一股神秘力量暴力拉升股价让它恢复到“邪教记者案”发生前的水平。 “据说我们的国王陛下大发雷霆,悬赏大地之母教团的残党,并且顺势出台了‘新闻真相法’:以后所有报纸都要接受更严格的审核,王宫将有权随时取缔发布虚假信息报纸的发行资格。” 所有报纸都要接受来自王宫的随机抽查,并且会追究不实内容记者和编辑的责任。至于谁来规定内容的真假,当然是最圣明最睿智的国王陛下本人以及他授权的绅士。 “还有白名单?”罗夏发现还有报纸能免于抽查——《秩序主光辉报》《瓦卢瓦长枪报》和《元素真理报》,前两个分别是教会和王宫的喉舌,而元素报本来就只在魔法行会内流通,不对外发行。 154 幕后真有黑手 罗夏继续翻看报纸,后续刊登了针对地下教团的专题报道。 当时在发布会上,内克尔居然暗示“教团可能来自不友好的北边邻国。” 熟悉整个大陆重要新闻的记者马上提问:“去年冬天帝国的皇宫和议会大厦也遭到了类似的袭击,在事件中出现了巨大藤蔓和毒雾,与圣心大教堂事件高度相似,是否和您的指控矛盾?” “什么指控?请不要曲解我的意思,记者先生,我是说地下教团首次公开活动是在帝国境内,所以初步推测其发源于北方,而不是说它受到了哪一方的支持,虽然发展的速度令人惊讶。” 然后通讯社的评论员马上写道:财务大臣先生暗示伊斯塔尼王国为大地之母邪教团提供支持,向两国发起袭击、制造严重恐慌。 唉,境外势力,唉,伊斯塔尼。罗夏快看到广告页要合上报纸了,却看到久违的暗号。 嗯?自己已经好久没收到机关的消息了,现在只是每个月惯例地写一写瓦卢瓦纳的事情,前段时间只收到卡洛琳老师从暴风城寄过来的信件。 “明天.下午歌剧院包厢,第一场?”这个暗语叫罗夏摸不着头脑,是随便一个包厢吗?万一买不着票怎么办? 不管怎么说,罗夏还是在宝贵的休息日下午去了趟歌剧院。吃惊的是,明明在一旬的休息日,王室歌剧院这场演出居然还有很多座位! “先生,您应该买明天的新戏,今天是《三个酒桶商》演出的最后一天,这戏吧,实话和您说,有够无聊的。” 罗夏在入口贩票处看剧目表,就有这个世界的“黄牛”凑上来,假意兜售糖果、水和火柴等杂货,实际上攥着一把票子。 见罗夏不为所动,准备直接在售票处购票,贩子没有放弃,咬咬牙推销:“您看这样,明天新戏第一场两张票,送您一张这场的。新戏是新锐编剧卡隆的第三部剧,一票难求!” 由于现在演出的剧目太烂,再不出手就全砸了,黄牛哥想到了捆绑销售的技巧。 “我要这场的小包厢,有吗?” “有,但是得加点。”票贩子只想着平账,和罗夏达成了交易。 罗夏一个人坐在小包厢里,正常这里应该是给成双成对的观众提供。戏剧确实很无聊,讲的是三个酒桶商人不同的发迹史,开场报幕就提到是王国南方的老板赞助。 这年头就有定制文了.罗夏打了个哈欠,到第一幕快结束时还没等到机关接头的人来。 “请问您需要饮品吗?”幕间,包厢的门被服务生叩响。 嗯?这声音很熟悉啊。罗夏精神一振,身子没动用【法师之手】打开了门。 果然,虽然经过了乔装,一身侍者的衣服也叫气质有些变化,但罗夏一回头就立刻认出是“法尔孔先生”。 他推着饮料小车进来,罗夏又关上了包厢门,环顾下面一圈,包厢有观众的寥寥,下面的座也没坐满,没有目光关注自己这边。 “怎么没有你的售票信息,害我一个包厢一个包厢敲过去。”这下堂堂帝国机关干事在王都体验的职业又加一了。 罗夏接过倒在玻璃杯的紫汽水,杯底还有一叠纸钞:“我找的票贩子。这钱给我是?” “报销票钱。”法尔孔把推车一放,从小车底层取出一件考究的正装披上,这样他就是观众之一了。 第二幕开场,罗夏和隼哥都举着观剧眼镜。 两人并排而坐,好像在讨论烂剧情。隼哥交代:“帕恰卢卡商会停业整顿了,老大发现机关在圣王国的组织,账务乱象触目惊心。” 罗夏点点头,隼哥想到什么:“不会是你举报的吧?” “如实反映,毕竟克扣我工资啊。” “那是该死。不过也害得我又要在这地方多呆好一阵子,现在这边就是我负责了,有什么事情,你和我单线联系。” “枭哥呢?伱的搭档。” “这就是我找你的原因,他去伊斯塔尼执行任务了。我们机关尝试调查森之塔的法师,发现有个别人与教团有染。 而教团之所以发展如此之快,除了帝国南方有贵族支持外,我们还查到来自海峡对岸的资助。” 说着他把一袋文件放在小茶几上,罗夏拾起收入空间戒指中。 啊?通讯社的阴谋论评论员居然没猜错?罗夏的印象里,虽然圣王国和帝国敌对,但不妨碍伊斯塔尼王国和两国都开展大量贸易,和教团接触的过程中也从来没有迹象表明与伊斯塔尼有关联。 不对,罗夏想到自己住院时看到的、三方调查报告显示,“鼠王”老雷德在经营酒吧前是一名水手,一直干到大副,而他所在的船队就是往返于圣王国和海岛王国之间。 嘶.无论前世还是这个世界,大陆都有属于自己的岛国搅*棍吗?“所以,你找我来做什么?” 隼哥开始吃饼干:“老大让我问你,能不能以魔法塔的名义去一趟风暴城,接触一下伊斯塔尼的行会和魔法塔,还有.文件里有写。具体什么名义.就和上次去黑森林一样。” “那是巧合,不是我想去就能去的。而且马上我要回国。” “参加婚礼?不是五月份?”现在只是二月末,是不是有点急了? 罗夏盘算着建厂和自己魔法塔选址的事情:“应该三四月动身吧,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 法尔孔没有追问下去,而是想了想:“那好,去伊斯塔尼的事情不着急,现在地下教团在两国都遭受重创,我们机关判断它是要消停一会。具体时间和方式由老大决定,我来通知你。” 隼哥没有说更多,和罗夏通报教团与伊斯塔尼的情报只是他来到圣王国的诸多事项之一。 “现在罗夏是中级法师了,你别指望他能服服帖帖。不过最后伊斯塔尼的事情可能还少不了他来解决。”赛宾斯在出发前就交代过隼。 教团的核心成员交代,伊斯塔尼王族和教团有一项交易,涉及到海岛上一处遗迹和传说中的圣物。如果情况属实,或许只有法师能深入调查并全身而退。 此时机关的人手严重不足,一方面是追查教团、整顿内部的财务问题,另一方面则是陷入帝国各方内耗中。虽然同属军方,在特殊力量防卫机关之外还有随军首席法师领导的情报组织,而且全部由施法者组成。 特防机关的成立也有皇帝想要防止军部里施法者组织做大的意味,指望他们互相牵制。而现在,赛宾斯就和首席法师在各个方面对立和相互扯皮。 与首席领导的施法者组织相比,特防机关里军人出身的专员占绝大多数,罗夏虽然是个没有接受正式训练、没有正式代号的“编外人员”,但能火速晋升中级法师就让机关长格外看重。 罗夏的黑森林之行,让森之塔意识到了大地之母的渗透和威胁,也让机关的工作好做了不少。 至于自己现在帝国内部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我还能来圣王国看看歌剧也好。 隼哥如此想着,靠在软椅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尽管罗夏眼里剧目很无聊,但是这位从战场转到秘密战线的专员看得津津有味。 感谢“书友20210301106509231666”的打赏! 感谢书友“猫涩橘子”“书友131029194315571”“hlyu09”“山谷谷”“|冒牌路人甲|”“书友20180710103449462”的月票支持! 感谢“沃尔伯吉斯”“天剑之翼”“gks-1”“暗夜、羽翼”“狼人爆炸”“故人踏月而来”“皮皮掠鲸壶”“复活甲好多天”“rcliu”“缺品者”等书友的推荐票鼓励! 155 不起眼的钟表店 罗夏从剧院出来,发现有几个先生拄着手杖。 手杖?他突然想到什么,意识到自己还缺一件辅助施法的道具。 帝国的学院不管原理,只是教授了法杖、水晶球这类施法道具基础款怎么使用,传闻在帝国的法师还打算研发“标准施法配件包”列装随军和驻镇法师们,但没有开发出成本低廉的储魔单元,最后放弃了。 繁星之塔好像也不时兴这玩意,卡诺似乎是究极阔佬,罗夏注意到他要快速施法时往往靠宝石或水晶——还是一次性的!自己不能学这样败家倒是森之塔的法师和学徒人手一只橡木杖或桦木杖。 “那玩意到底是法杖还是登山杖?”回想起黑森林之行中他们的表现,似乎只有亚历山大·洪堡大法师真的用他的法杖往地上一插,变形出守护之树。 罗夏现在寻求施法辅助也不完全是一时兴起。刚从学院出道.哦不是毕业那会,穷得连学习卷轴都不一定买得起,更别说法杖了。前段时间有钱了,但自我感觉还比较良好也没想这一茬。 萌生这个念头的起源是和学徒保罗的战斗,在战斗中罗夏发现,只依靠自己不搭上振荡石英的【禁魔尖啸】需要格外专注,不方便在释放它的同时准备下一个法术。 如果不是罗夏提前识破保罗“藏着”蓄力的魔法并打断,令对方措手不及,那罗夏准备第二个法术的时间就有点长得致命了,至少对于久经战斗的老手而言,这将是反击的空当和破绽。 面对施法者敌人,如果能先手用【禁魔尖啸】打出一个“沉默”,同时补上瞬发的攻击,想必能有极好的效果。不是施法者的敌人,有了瞬发的法术准备着,也能在法师唐突被近身时救自己一命。 总要留一手.罗夏回忆起初出茅庐遇到的圣母教团骑士列奥波德,现在才晓得后怕。 卷轴做不到瞬发,而且因为是柔性薄片材料上用炼金墨水书写,即便是有储能单元也会逐渐失效,所以法杖是罗夏最好的选择。 至于水晶球.我天天抱着球还是算了吧,那玩意更适合没有盘缠的时候支个摊赚外快,要算命的顾客一看有球肯定觉得这摊主专业。 在繁星之塔罗夏碰到了大师兄,这小子最近看起来心情不错,即便走在去图书馆的路上,微微上翘的嘴角也压不下来。 “帕斯卡法师?” “嗯?”师兄扭过头来,见到是罗夏:“师弟,你这样叫,明明是打招呼,却好像在疏远我呀。” “师兄知道有哪里能买到魔法道具?”罗夏真要求购法杖时才发现,这类物资在瓦卢瓦纳似乎没有公开销售的渠道,怪了。 “嗯如果你问别人,答案肯定是炼金部,但既然是亲爱的师弟,我会推荐给你钟表匠朱里斯·维奥勒,不过在我们世界,伱要称他为富尔卡内利先生。不过休息日不开门。” 帕斯卡的意思就是,如果找的是“朱里斯·维奥勒”,那你只能在店里修修怀表什么的,而若是找“富尔卡内利”,就能买到一些好货。 他是怎么认识这些三教九流人物的,罗夏笑着回应:“如果我找的是自己的师兄,就要喊他帕斯卡法师,假如要拜见的是社会活动家,那是不是应该喊托尔?” “嘘!别开这种玩笑你真要找托尔,请去‘博爱与平等之友’俱乐部。”师兄还没有放弃把罗夏拖拉入伙的努力。 罗夏接过“富尔卡内利先生”的名片,上面写着他钟表店的招牌名号和地址,作为感谢,罗夏把明天演出的两张票送给了帕斯卡。 “你怎么有票!自我和卡隆断了联系,他的剧就一票难求了。”这年头歌剧对于情侣约会的作用相当于电影,帕斯卡现在对歌剧票的需求非常急迫。 只要师兄你肯花钱,就没有什么票是求不到的。反正钱已经由法尔孔先生报销了,罗夏突然想到,这算不算帝国势力资助圣王国的反贼小团体? 不不不,只是个俱乐部,瓦卢瓦纳有活力的社会组织之一罢了。 罗夏干脆没编票是哪来的,而是继续提出一个师兄无法拒绝的请求搪塞过去:“表达对您的感谢,值一张票,不过另一张也给你,就需要再帮我个小忙。” 一旬的第一天,也是三月一号,罗夏原定的事项是去高师监考。如果监考自己的班级,那他很有兴趣观察自己学生面对卷子愁眉苦脸的样子,但很可惜是打乱老师-学科-班级安排的,失去兴致的罗夏就找到帕斯卡顶班。 而他根据名片来到“维奥勒钟表店”,不大的门头挤在巷子里,这是一片中产住宅区,居民们无论是出于攀比还是实际工作的需要大多都会给自己配个表,理论上而言生意应该不错。 但罗夏到了实地才发现门店很小,也没有人出入。现在有的大钟表商已经会在治安好的富人区开大玻璃橱窗门店,展示自己的得意之作。而这家店连个普通窗户都没有,倒是招牌上有只自鸣钟,一只木制的猫头鹰闭着眼。 明明猫头鹰雕得很粗糙,却格外传神,叫罗夏莫名地觉得晚上会睁开双目一样。 罗夏已经站到门口,再掏出名片想要最后确认,没想到手里的名片突然挣脱,淡黄色的硬卡纸有了灵气,扑腾着化作一只蝴蝶。 幻术?变形术?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自此之前名片都没有显示异常。罗夏连忙开启【奥术视觉】想要一探究竟,只见黄色的小蝴蝶扑腾着,翅膀划出优美的轨迹——轨迹是真实存在的,在罗夏眼里就是微量的魔法灵光。 门自己开了,门铃叮当叮当作响的同时蝴蝶飞进门里,还打了个圈似乎在催促罗夏进去。少年这才确信帕斯卡介绍的炼金术士是有实力的。 一进门,有个青年一手拿着小镊子,一手食指上停着纸蝴蝶,他原本戴着珠宝商和钟表匠都会用的单眼放大镜,现在取下来向顾客问好: “欢迎年轻的客人,你随蝴蝶而来,想必是找富尔卡内利先生?你好,我是他的学徒坎塞利特。” “上午好,我是罗夏,朋友推荐我来这购买魔法道具。” 156 我要绅士的法杖 “什么样的道具?您可以先和我说说,如果有现货我能代替老师卖给您,这样快一点。” 你们这也没别的生意啊,讲效率是为了方便你摸鱼?罗夏细化了自己的要求:“我需要一支能储存和瞬发魔法的法杖,最好是定制的。” 坎塞利特挠挠头,他的头发是黑色天然卷,想必有王国南方的血统,这在旧帝国是生来就有完整公民身份的种族。“好吧,这确实要找老师了。请随我来。” 学徒手上的蝴蝶飞走,往上螺旋着就要撞到天花板,这时顶上木制的暗门打开,同时软梯放了下来。 “来吧,最好别用魔法飞行,之前有急躁的客人自己撞在了阁楼顶上。”于是罗夏跟在学徒后面爬上软梯。 阁楼上采光不错,弥漫着一股松节油的味道。这片空间不像是合格的炼金工坊,到处都摆放着画完或画到一半的作品,大多还是抽象派的。 这是后现代艺术家穿越来了?罗夏一惊,眼前的画起码领先了这个世界其他艺术几个世纪啊。 不过店铺主人、炼金大师富尔卡内利大师现在正在画的作品技法就正常得多,他一笔一笔在帆布上添着笔触。 画面非常逼真,里面有摆放着人类头骨、玻璃仪器的桌子,主体是停在骷髅头上的乌鸦,这只鸟儿仿佛在与罗夏对视。而远方则是空旷的蓝色沙漠和一尊眺望星空的怪物雕像。 奇怪的组合。 “欢迎客人,稍等一下。”富尔卡内利背对着罗夏,没有因为来客而停笔。他最后勾勒一笔乌鸦的脊背,更像是给它顺毛。 画面还有一句用雅伯语写的话,等富尔卡内利完成手头的工作让出位子罗夏才看全,不自觉念了出来: “万物源于一,” “存于一,”富尔卡内利没有让罗夏念完,自己接过了话茬:“如果说还有一句话,您觉得应该是什么?” 送分题啊:“终于一。” “不错,不错。抱歉,我的炼金工坊地方不够了,所以要再开一间。好了,客人需要采购什么?” 罗夏又把需求说了一遍,炼金大师嘟囔着“法杖,定制”走到盖着亚麻布的一张画前。 他把盖布掀开,是和刚才一样精致逼真的一幅画。这次的画面里是一台紧凑、裸露着齿轮的机器。富尔卡内利握住拉杆,是的,画中的东西被他握住了,罗夏站在炼金术士的正后方,后悔应该站在他侧身瞧一瞧拉杆有没有伸出画面。 富尔卡内利是一名壮实的中年人,蓄着的络腮胡让他看起来显老,拉下黄铜杆好像花费了好一阵力气,双手和自己身躯的重量好像都用上了。 随着操纵杆被压下,画中的机器被注入驱动力开启运行,细碎的声响从画布里传来,所有意义不明的齿轮、簧片等一切机械构造都开始运动,让开一道门。 “当初就不应该把部件全部画出来,但为了防护又是必要的。”不出罗夏所料,老板要他钻进画里。 “别犹豫了客人,如果你只是来买或修修钟表,就和坎塞利特一起下楼吧!” 罗夏也钻了进去,眼前的物件作为画有够大的,但当作门就有点狭窄了,他躬着身子跨步来到真正的“富尔卡内利炼金工坊”。 环视一圈,坛坛罐罐和运行、喷着蒸汽的机器一应俱全,所有器材以繁星之塔炼金部的标准衡量都不够规范,如果斯诺也在这肯定会嫌弃地评价:“私人小作坊。” “抱歉客人,忙前忙后一通,我突然意识到还没询问您的尊姓大名。” 罗夏从没在别的瓦卢瓦纳人嘴里听过这样浮夸的用词,就像出演旧帝国贵族时常用的咏叹调。他收回环顾工坊的目光,向这位大师介绍自己:“罗夏,繁星之塔的研究员。” “罗夏?《考察热动转换与热机的效率极限》的作者?”没想到这位炼金术士竟能一字不差地念出自己文章标题,叫少年心生一阵感动。 不过老板后面的絮叨就没那么好听了:“可是后面您为什么不继续就那篇精彩的论文研究下去呢?蓝光屏障很棒,但是和宏大的、奇妙的真理比起来还是差了点意思。” 怎么,理科瞧不起工科是吧,伱自己不也是炼金术士?罗夏有点想知道自己的“神力消逝术”发表后对方读到会是什么表情,不过据卡诺前几天的透露,行会可能不会公开这篇论文及法术,只在元老院存档。 “拜读了您第一篇佳作,我有了些启发。”富尔卡内利从自己的工作台取出一张羊皮纸,清清嗓子开始抑扬顿挫地念道: “宇宙!我们的世界本相是一台热力学机器,有序到无序的落差——自由能驱动一切。 宇宙的结构从中以线性方式产生。啊,原初的统一性就像永动机般是疯狂一梦,它只会无休止地消耗自身,像惑星在真空中燃烧,燃烧! 永恒,起点、终结,自远古的时代以来,她被赋予了许多名字。她既是混沌海面上翻涌的波浪,也是永生的蛇。 时间是多么寂静啊,叫她漫无目的地滑行,既创造也吞噬着宇宙,赋予和剥夺我们的一切.” 这是诗朗诵?罗夏发现自己在论文中提出的很多概念被他曲解,或者说是借用到自己的世界观里,罗夏急着开始交易,于是配合地鼓掌。 等一下,有盲点:“最后的大蛇,你用‘她’来指代?” “孩子,世界的整全既有阳性,也有阴性,我最后所描述的便是阴性的力量,被煌煌大日遮蔽的存在.好了感谢您聆听我的拙作,当我写作的时候万万不会想到繁星之塔的罗夏会为它鼓掌。” 似乎罗夏让老板很兴奋,他终于回到这桩买卖上来:“我们开始说说法杖吧。本店基础款六百二十郎,定制改装七百郎起,可以给您打个折.” “我希望做成日常手杖的样子,不要太长,杖头也不要太浮夸张扬。”罗夏比划着:“最好能让六环的法术瞬发。”这样就算拎着家伙逛街,别人也只会以为罗夏拿着普通的手杖,是一位年轻绅士。 至于可以存储和瞬发的法术,他所指的就是【熔融射线】。如果罗夏展现它的完全状态,热射线的威力和需要的以太量应当够得上六环。 至于后来掌握的奇奇怪怪的法术,或许通行的品阶已经无法评价了。 炼金大师富尔卡内利终于皱起了眉头:“亲爱的客人,你不要浮夸的杖头、整个法杖限制在手杖长短,意味着内部的所有构造必须空间非常紧凑。而您又要能瞬发六环法术,两个要求是矛盾的。” 这话在罗夏前世做工程设计的时候经常听到:一个设备的两个性能指标往往是相互冲突的,不能既要又要。罗夏正想说可以找一个平衡点,适当放宽条件,却听到老板很严肃地说: “在别的地方指定是做不到,在我这可以,得加钱。” 没时间码鸣谢了,推到明天第一章后作者的话。 差点超时,妈耶 157 花钱get新思路 “钱不是问题。”和梅罗文嘉公爵交易后,罗夏手头有大量现金,罗夏的心里预算是两千郎以内,如果对方要求全用金币支付就别超过一千五。 现在实体金币和钞票的兑换概率差不多如此。 “那么罗夏法师,我们正式开始吧,定制是很累人的活计,不光是我,对顾客来说也不轻松,要敲定每一个的细节。” 富尔卡内利先取出一把基础法杖,罗夏瞧见它直来直去的,长大概一米三左右,一枚淡青色的水晶直接镶嵌在黄铜托底上与杖身链接。 “最基础的款式,现在已经不流行啦,只有乡村里的法师才会领着它走来走去。”他直接把杖头旋下来,居然是螺纹连接的,从里面取出一整根秘银内芯,刻着密密麻麻的回路: “您瞧,杖头和杖芯共同储存准备好的法术,杖芯内镌刻的魔法回路越多,允许储存的法术种类和数量都越多。” 他又把法杖颠倒过来:“而杖底是储能”杖尾也是黄铜包裹着,同样用螺纹连接被炼金大师旋了下来。 然后倒出五枚小一些的粉色水晶,富尔卡内利取出的过程小心翼翼,负责储能的水晶比杖头水晶纯净得多,应该是更高品质的。 大师捏起一枚,以太被注入后发出淡淡的粉色荧光:“按照炼金协会的建议标准,能储存五十次四环级别法术的能量,充放次数不少于二十循环您要求释放六环的,换算下来这组水晶满状态只能释放大概五次。” 这是电池?应该说从螺纹连接开始这根基础法杖在罗夏的眼里就有义乌出品的既视感。 反正也不可能碰上用六环法术打五十个来回的战斗,罗夏点头:“可以,甚至不用那么多。”对于罗夏来说蓝量不是问题,能储存和瞬发法术才是他的需求。 “那这样就能腾出一些空间.以前的储能水晶是直接安装在杖尾暴露在外,然后法师施法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总喜欢把法杖往地上一磕,再好的料子也会坏啊。”说这话的时候大师有些愤懑不平,想到以前多少自己的作品因为法师耍帅被毁。 确实不过罗夏回忆起洪堡大师的橡木杖:“为什么有纯木制的法杖,比如森之塔的法师使用的?似乎没有这些部件。”如果只是根木头,往地上怎么顿都没事啊。 一听到这富尔卡内利就进入到了之前“诗朗诵”的模式,罗夏暗道一声不妙,但对方已经开始滔滔不绝:“罗夏法师,你知道法杖的起源吗?”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是来买东西不是来听课的! 但炼金大师更本不给他打断的机会,拿起水晶杖头:“森之塔据我了解大部分法术继承自旧时代的德鲁伊,实际上是神术的变形,他们的法杖更需要能强化持杖人与自然环境的沟通交流,即便是树枝经过德鲁伊仪式后也能变成‘法杖’。 最早的闪族人的国王和祭司制造了单羽权杖,可以加强他们与神灵的联系,增强施法威力。 本质上来说,这类法杖强调的是‘权’,杖头集中了象征要素,以此为中心,在以太中铺展出微弱的象征领域。” 他拿出更多的素描设计稿: “双蛇缠绕、顶部双翼代表智慧、灵巧和狡诈,可以加成附魔系、变化系和幻术系; 火炬造型搭配对应的水晶则可以加持某一元素的魔法; 顶着松果或葡萄叶的类似于橡木杖,象征繁荣、欢愉,对自然系和死灵系部分魔法有效 但以上造型都不流行了,通通是过时的款。” “为什么?” “你拿着这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别人不是一眼就看出擅长什么类的法术吗?这种自报家门的行为在战斗里是要命的。 所以后来的法师一般追求的是施法效率和通用性,杖头大多直接用和以太亲和的物质,比如各类水晶,象征性几乎为零。原本是塑能系野蛮人爱用,现在大家都是水晶往上一装完事。” 但是能看出富尔卡内利的表情还是很遗憾的,那些象征作用的法杖头更能体现匠人的技艺。 最擅长塑能系的魔法野蛮人罗夏却有了新想法,本以为老板的介绍法杖发展史是在浪费时间,但是他恰好最适合用象征性强的杖头。 没错,从【罗夏的神灵驱逐术】法阵核心就能提取出指向他自己的象征符文。 “如果我需要定制具有象征性的杖头,用符文可不可以?” “一个是平面,一个是立体,可能会对法术释放的方向性有影响”富尔卡内利说着说着眯起了眼:“这个符文能给我看看吗?” 这.罗夏有点犹豫,如果在刻画在卷轴里,不是所有人都能意识到核心符号的意义,但现在要作为象征,那富尔卡内利得到后不能排除通过它追溯到罗夏自身的可能性。 见到罗夏不答,炼金师耸耸肩:“如果你不想回答,我可以给伱秘银和黄铜合金的杖头自己镌刻,但是出售后概不接受退货,有没有用客人您负全责。” 罗夏拿起水晶杖头,看着螺纹灵机一动:“那我能不能要一个水晶杖头,一个空白合金杖头?” 富尔卡内利一愣,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需求,但很快点点头:“可以,还是得加钱。” 随后富尔卡内利拿出稿纸薄,从阁楼里的画作就不难看出,他不但是炼金大师还是绘画大师,根据罗夏的需求现场画出定制法杖的设计稿。 最后全杖长三尺少一点,没有花里胡哨的装饰,从外表看和普通人的乌木黄铜手杖一样。 而里面是通用杖芯,罗夏直接选了秘银纯度最高、魔法回路镌刻最密集的一款,当完成施法结构后,杖芯就会在储能水晶的支持下进入激活状态,要发动时杖头再激活就完成了瞬发。 杖头按照罗夏的要求,设计了一枚小水晶杖头和合金杖头。前者由于水晶的体积不大,保持了普通手杖的外形,但代价是富尔卡内利估计它只能储存一个法术。 “而符文杖头效果,则完全取决于您了。” 对于价格偏高的魔法道具,就和罗夏前世的时尚单品、电子产品一样讲究外观、各种指标,分中杯、大杯和超大杯。 再加上罗夏选择核心配件自己diy,貌似成了异世界图吧装机佬。 敲定后,罗夏支付了定金355郎,至于为什么有零有整,在于因为总价被定为1777,七在这是个好数字,就和前世定价总是八啊九的一个道理。 “七天后请客人来取。” 从画布里出来,罗夏好像全身都沾上了松节油的气味,好在挥发得比较快。 “这老板真爱和人叨叨饿死我了。”罗夏已经错过了饭点。 但感谢炼金工房的老板是话痨,罗夏花这钱不光买到了法杖,还得到了能用在自己项目上的新思路。 158 走通第二条技术路线 由于合金杖头要罗夏自己镌刻符文,富尔卡内利在收钱后还传授了他一些法杖的原理。 “本来是不和外人说的,但是您不一样,罗夏法师,我喜欢您的著作,所以.”所以当时罗夏在听他介绍杖头后又听了一大段杖芯的介绍。 但是也没不是浪费时间,罗夏心情大好,他从工坊出来随便吃了餐饭,随后直奔自己的实验室。 休息日主动往实验室跑是研究员成熟的标志。 “这可以应用在我的采集器上,不,应该叫提炼塔。” 作为第一个阶段成果,一号原型机确实可以称呼为采集器——最终成品是蓝色的钝化嬗变尘,可以作为很好的施法材料,经过罗夏后续的优化可以做到六成的采集率。 但是现在他的目标是获得一个稳定的以太源,现在的法阵还依赖动力机组输入以太间歇式运行。 什么,为什么研究大楼没有火力发电厂一样的大烟囱?答案是卡诺大师固化了一个传送法阵,所有的烟道气回收废热后向气元素位面直排。 罗夏在精神上强烈谴责这种污染物直接排放的行为,要是哪天被元素精灵发现了排污口,不知道会不会找到大法师质问“howdareyou!” 至于蒸汽机的燃料同理,现在薅的是火元素位面热源,煤炭都省了。但是这个位面的连接很不稳定,需要卡诺和炼金部老哥不停维护,还有岩浆咕嘟出来、火焰突然爆发的风险。 而且火元素位面的土著可没气元素的居民那么好说话,脾气和能力都主打一个火爆。 相比之下如果嬗变尘能提取出以太,简直是清洁魔法能源。 罗夏为了转换和捕集以太查看了许多文献,资料室的灰尘和霉味不知道吸了多少,但前面一直没什么进展。 如果要收集以太,意味着放逐神性后需要引导嬗变尘衰退并吸收以太,但是包裹在内壁的“蓝光屏障”并没有吸收能力,反而是抵消它,并在腔内扩散德律雅茨的神性完成同化。 要撤出屏障,那是万万不敢的。但现在罗夏可以换一个思路,没必要一直维持屏障,而是和法杖的杖芯工艺一样维持一个待发状态,随时能瞬发。 这样的思路罗夏以前不是没有考虑过,但当时他只了解卷轴的制作工艺,其响应速度不足以保护整个仪器。 而有话痨大师的亲切介绍,罗夏对法杖瞬发的原理有了初步了解。一个魔法施法步骤很多,但当然有的是通用的,在储魔水晶充能下时刻处于半激活状态。 杖头的水晶会记录施法者刻录的法术,水晶基座部分内有极为复杂的构造,可以根据水晶内储存的法术信息,按施法顺序调用杖芯的特定回路,剩下的杖芯没有的步骤则由水晶体和基座部分共同完成。 因此,只要是杖芯预设好的施法步骤都能在瞬间完成,实现了瞬发,并且杖芯内回路的密度越大、越紧凑,一个法术被预设和预充能的步骤越多,那么施法响应时间越短。 罗夏现在的新思路就是在内壁外壁之间插入新的筒壁刻录蓝光屏障法阵,并且分为两层——内层相当于杖头,以德律雅茨的符号为核心,并且一旦内胆被失控的嬗变尘破坏,“杖头层”就会激活,而外层始终是预充能状态,实现瞬发响应。 理论是这样,但响应时间一定要尽可能缩短。 还有就是收集以太的步骤,这一点罗夏已经构想好了,他在最后一节塔段设置了空气炮法阵,相当于风机,把所有去除神性的嬗变尘通过吹拂汇聚起来,虽然这些物质没有了驳杂神力,但仍是高能的亚稳态,通过相互碰撞的方式激发它们释放以太。 还是法杖中得到的灵感,塔的底部将安装秘银棒,上面刻录“魔力凝聚”的回路,当以太被释放出来后就会激活这些“天线”,被“魔力凝聚”集中在棒子上,又因为秘银的特性导出。 改造后的新机器,开机启动时罗夏没有找学徒帮忙,因为现在实际上就是没有屏障的状态,一旦出事学徒是没有自保能力的。斯诺依旧是亲自指挥了安装,然后陪同罗夏启动二号机。 “你确定能行?” “试试。” 新装置启动,罗夏感觉到不对劲突然外壁形状开始扭曲,从金属色转为如同烤蓝时的虹光,这个变化只发生在一瞬,下一刻就是碎片裹挟着嬗变尘爆发出来。 物理和魔法双重加持的阔剑地雷打击。 “我*”斯诺爆了句郊区流行的脏话,此时在实验室内的所有人被双重防护着,一个是罗夏直接施展的蓝光屏障,另一重是斯诺的力墙术。 “能行吗?这么危险!”撤掉屏障,斯诺拾取一块破碎的外壁,上面生长出无序的晶体刺,还沾着衰退后的尘埃。 “没有蓝光屏障钝化后需要调小喷发量,迟滞法阵的效果也要再提一提。”罗夏揉了揉眼睛,他现在是泪流满面,因为要看清内部发生了什么,他是开着【奥术视觉】的,被嬗变尘爆发的瞬间刺得双眼生疼。 还好这次测试没有安装秘银收集棒,若是叫超级贵重金属也发生嬗变,那罗夏泪流满面的原因又要加一个。 “回收一下废料,明天再拜托你了,斯诺法师。”罗夏从最早的实验开始就订制了三套装置的粗胚,第一条技术路线的实验一直很顺利没用上,但终究该来的还是来了。 不爆炸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在搞危险实验。 “叫卡诺给我涨工资啊!”斯诺拍了拍满是灰尘、墙皮的法师袍。 工程参数到底如何设置,是一个玄学问题,由于相互影响的因素太多,理论只能提供方向性的指导,这个世界还没有计算机能模拟,具体参数只有罗夏(拉着炼金部老哥)冒着生命危险摸索。 好吧生命危险倒不至于,毕竟有罗夏自己的法术兜底,但是再多炸几次机经费就要霍霍完了。 还好最终成功定型,距离二号机爆炸发生的三十天整,罗夏双手撑着一看就很沉的乌木杖,一声令下:“原型机,启动!” 西蒙颤颤巍巍拉下第一根拉杆,装置开始运行,确认屏障法阵的预充能完毕后,星界传送法阵也被启动。 表面看无事发生,就是最好的情况,至少说明装置在平稳地运行,在罗夏自己的【奥术视觉】里,塔底接引出的秘银导线逐渐亮起,大量以太奔涌而出。部分以太被用于补充炼金液的储能,现在起法阵的运行不再需要外界输入,并且还能周期性地对外输出。 第二条技术路线走通了! 围观的斯诺赶紧握住罗夏的手:“能不能马上量产?上次动力机房大半夜跑出个岩浆怪,差点没把加班的炼金部成员烧死!” 所以你们别在火元素位面开口,老老实实烧煤不就好了.罗夏止不住地笑:“炼金部出钱就行,造这玩意可不便宜。” 感谢书友“小张、乖乖喝奶学习”“猫涩橘子”“电光在指尖跃动”(难道你也喜欢御坂美琴?)“威萨尔德”“药吃多了”“懒惰的新人”“书友20220908221231549”的月票支持! 感谢“缺品者”“ak”“慕长风”“怕生的雷”niakea-de”“天下有只熊”“皮皮掠鲸壶”“小肥bee”等书友的推荐票鼓励! 159 魔法核电站试运行 要说罗夏有多高兴也没特别兴奋,因为现在的原型机完成后,等着他的是更多的事情。 如果真的要敲定型号并量产,设计说明书、各类图纸和技术规范.这些事情凡是想想就能让罗夏头皮发麻。 当然,在这个还没有完全脱离手工业的社会,罗夏和炼金部老哥们是可以先手搓出几套提炼机用着,边造、边使用的过程中积累经验。 “最初的设想也实现了,那么去拜恩也可以提上日程,动身前要先联系皮埃尔先生。”罗夏这段时间的忙碌叫他没怎么关注“赫拉克勒斯”饮料厂和巴特家的谈判,只知道现在合伙人哈赛还没离开瓦卢瓦纳。 然而罗夏还是没有脱开身,被炼金部老哥拉到办公室开始一起画图纸,现在定型版本不需要内胆的模块化设计,不过按照罗夏的经验还是建议他们采用多孔材料制造内壁。 “这样炼金墨水才好从外壁向内壁渗入.” “要那么麻烦干什么?成品就要用高端货!”斯诺举着紫药水大手一挥,指挥整个炼金部把库房翻了个底朝天。 要以太传导性好?用参杂合金!炼金墨水就是清汤寡水,单位体积所承载的以太量太小了,上熔融金属液!一体化浇筑后用法术塑性! 炼金部把各种材料和加工手段都使上,罗夏也没想到自己能在这个世界看到脚踏驱动的车床铣床。 “为什么不用蒸汽机驱动?”罗夏说出口就自觉问了个蠢问题,这种显而易见的改进没有实现,必然有无法克服的因素阻碍。 “出力不好控制,转速太快会把螺丝杆和齿轮崩坏。”唉,说到底还是材料学不过关。 一位身体健壮的老哥一口喝完浓缩紫药水开工,他把法袍的袖子撸起来,脚踏车床的踏板呼呼作响,但是车的过程却非常小心,一点一点进刀。 经过炼金部法师们的计算,接收以太的秘银应该有一定锥度效率更高。纯秘银延展性好,相比合金更柔软,给了脚踏车床也能加工的条件,并且相比于法术塑性,控制好刀程可以减小重复零件的尺寸差异。 在研究大楼的地下厂房,外面的人怎么也想不到象征智慧的法师们正在热火朝天地干着机加工,即便是三月尚未完全转暖,此时此地老哥们已经大汗淋漓,挥洒着汗水与热量。 而运作的机器和劳动中的人们一样,润滑油脂不断在摩擦热的作用下挥发,叫空气里弥漫着微妙的金属、汗水、机油的古怪气味。 不知道“奇匠武士”辛格列夫见了这一幕会不会喊一声“矮人王在上!” “以前我怎么不知道有地下厂房?” “要是随便什么人、什么法师学徒进来,会对我们炼金部怎么想?”斯诺拍拍罗夏的肩膀:“那对我们形象的影响不可估量。” “那我.”罗夏和斯诺边走边说,他们经过一台冲压机,上面的力场波法阵瞬间启动,被预热过的黄铜锭就摊成了有曲度薄片,炼金部老哥【悬浮术】搭配【法师之手】把它取下来,合围、焊接起来便是嬗变尘采集器的外壳。 “罗夏法师,你能踏进这里,就是我们炼金部的自己人了。”斯诺瞥了一眼冲压机,力场波法阵被调试成可以冲压出特定形状,只要原料够,一夜之间就能打造上百套铠甲。 现在制造外壳算是大材小用了。 罗夏作为原始设计者,斯诺亲自作总工,以及在炼金部老哥们日夜大干特干的奋斗下,“嬗变尘-以太采集转化装置”第一台量产机被半机加工半手搓搭上大量魔法技术在两旬的时间里就组装完成。 比罗夏在实验室里搭的要粗大了好几倍,用料和法阵刻印的技术也不可相比,简直是ultrapromax版本。 崭新的黄铜外壳光泽可以媲美黄金,金光闪闪的内里则用了大量比黄金还贵重的材料,罗夏最后拿着设计参数表和造价报表倒吸一口凉气,光秘银就用了十六磅,总造价可以搭上罗夏手头所有流动资金。 突然觉得建自己的法师塔也不是件着急的事情了。 “炼金部有多少秘银储备?” “呵呵,我们只不过是用了上一个项目的边角料。至于是什么项目保密。” 说好的自己人呢?罗夏没意识到自己已经体验过秘密项目的成果之一了。 为了保证最大的安全性,不让装置变成嬗变尘炸弹,炼金部又用魔法快速开辟了新的地下空间,把整台机器半沉浸在炼金药液池里,同时还在池壁又布置了蓝光屏障。 所以此时开机仪式,罗夏和斯诺、其他老哥们都是俯瞰机组,随着预启动时蓝光屏障亮起,让透明的炼金液池波光莹莹,罗夏恍惚间仿佛在看核电的反应堆。 要论起来,功能也很像,就是威力小了一点.一旦嬗变尘喷发失控,向星界层底部的传送口就会关闭,因此发生事故时不可能持续泄露,嬗变尘本身也不会造成放射性污染.吗? 罗夏打了个颤。 斯诺没有注意到身旁中级法师的异常,他目光炯炯,抓着护栏下达指令:“开机!” 一阵短暂的嗡鸣后,整个地下室内暗了下来,只剩下蓝光屏障幽幽的荧光穿透液体照亮装置。但这不是事故,而是研究大楼、地下空间的能源正在切换。 魔法灯依次重新点亮,关注仪表的老哥大喊:“输出稳定,一切正常!” 掌声欢呼声响起,还有碰杯的声音——当然是精力药剂在碰撞。 然而还有一条线路通向研究大楼相对的方向,这间地下机组位于星光炬之塔和研究大楼之间。还有一股输出的以太奔流向塔的基座,然后按照炼金部预设好的把整座塔身都用魔法之光点亮。 此时正是晚上,所有行人都被璀璨的建筑吸引。 正在吃饭的卡诺本来正看着窗外的夜景小酌,他难得没有应酬,来到星光炬之塔的餐厅,边享用美食边俯瞰塔下的芸芸众生,自得其乐。 最近几天罗夏都不在实验室,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别被帕斯卡带坏了落地大玻璃前是为学生前途着想的好老师。 然后好老师卡诺被塔身突然的发光闪个眼瞎。虽然是外壁被点亮,但是向外倾斜的玻璃很好地折射出光污染。 “什么情况?” “还是把星光炬之塔的灯关了吧谁想的花活?太张扬了不好。”地下的斯诺背后突然凉意乍起,似乎是感应到了杀气,叫运维负责人切断了向塔的以太输出。 啪!整栋楼包括餐厅都黑了。 “老夫去研究大楼瞧一瞧。”大概猜到是谁在捣鬼的卡诺甩出几个光团,漂浮在餐厅顶上照亮了众人。 160 有一种丰收的喜悦 没有意识到危险来临的炼金部还在庆祝。 尤其是始作俑者罗夏法师,他现在沉浸在丰收的喜悦里。 随着大型采集器开机并且持续运转,面板中【罗夏的神灵放逐术】熟练度正在持续增加。 大概五分钟增长一点,如果面板的熟练度记录有动画,那大概和水表一样慢慢地走字,罗夏在心里口算一下,如果机器能一直运行,自己大概三个月就能解锁到下一阶段。 要是第二台、第三台更多机组制造出来,那还能加快进度。但是造价过于昂贵,至少让罗夏暂时打消了给自己未来魔法塔装一个同规格设备的念头。 整个项目的进展顺利得吓人,最后落地也是炼金部出了大力气,投入了大量资源。罗夏以前也考虑过类似“知识版权”“专利”的问题,但首先自己的研究就建立在卡诺的研究成果基础上,再加上没有繁星之塔和行会的支持眼前的“反应堆”是不可能诞生的。 这样就好,积累了成熟的方案,若能推广开来,不光是涨自己奇葩法术的熟练度,还将改变. “这将改变整个世界!”巧合之下,斯诺抢了罗夏内心戏的台词,他举着浓缩紫药水,仿佛是什么琼浆玉露,还有不少人也共同举杯:“我提议,请这件伟大造物的发明人、设计者、炼金部荣誉成员罗夏中级法师给大家讲两句!” 一个仰头喝完药水,斯诺带头鼓起掌,罗夏发现他能担任炼金部的负责人也是有特质的,比如近乎神经质地创造热情,领导老哥们二十天搓出一号机组。放到前世这个速度不敢想。 “既然斯诺部长让我讲两句,我就来说说” 罗夏还没想好措辞,感谢大家给我涨熟练度?他准备咳嗽一下缓缓,却感觉到环境里的以太在波动。 是机器有问题?不对,还有空间波动 “入侵!有入侵!”斯诺大吼一声,其他人也如临大敌,有的法师赶紧跑到门口闪人,还有的坚守岗位生怕装置运行受到影响. 一道空间裂隙被撕开,从里面走出黑着脸的大法师:“我说研究大楼找不着人,原来都躲在地下呢!” “卡诺大师,你是怎么定位我们的?在谁身上放了标记?这是侵犯隐私!侵犯!”斯诺嘴上还在叫嚣。 “你们没有做好遮蔽,这里已经变成以太节点,在【奥术视觉】下一眼便知。”卡诺没好气地一步步向罗夏和斯诺走来,地下室的慌乱中突然由远及近响起盔甲踏步的声音。 一个金属头盔脑袋探进门里,看到怒目而视的卡诺又缩回去,往星光炬之塔地下返程。 “远程操控.魔偶你们挺舍得下料啊,里面的骨架用了不少秘银吧?” 罗夏觉得在关键时刻应该挺身而出帮帮炼金部的大家,镇定地向大法师打招呼:“老师伱来了。” “你还知道是老夫的学生,忙起来也不汇报进度,人都看不到!” “为了安全我们都在地下.”罗夏冲斯诺眨眨眼,【传讯术】里质问:“你没和卡诺说?” “你是他的学生,我以为你会说。” “我也以为你报备过了。”合着炼金部没向领导报备就在地底乱挖啊。 卡诺这下气消了些,走到运行的机组看了看:“这就是成品了?” “一号机组,现在可以完全支撑研究大楼和星光炬之塔的以太需求.” 大法师点点头:“进展很快,你们辛苦了。”他的目光先是投向罗夏,再投向炼金部的众人,拍拍栏杆:“作为繁星之塔首席法师,老夫向你们承诺,下个月起工资上涨一成。” “感谢老大!”“好好好!”“可以换马车了.”掌声比前几次热烈得多。 卡诺双手虚按一下:“不过点亮星光炬之塔的外墙是谁的主意?那个家伙不涨薪!” 说完他转身离开,走之前把罗夏也叫了出去。 通往回到研究大楼的走廊里,卡诺仔细询问了罗夏装置的情况。“关于‘神力消散术’的研究,元老院最后还是决定不予发表,但是你的贡献我们会记住,相关的资料将按行会的最高权限封存。” 罗夏想到装置也用了相关技术:“但是‘神力消散术’的法阵是嬗变尘采集利用的前提。” “解析法阵没那么容易,即便是大法师,如果不精通符号学和法阵构型学等知识,面对你们的符文也是黑箱。” 如果真有那么容易瞅一眼就会,那学习卷轴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而这个法术,已经涉及到指向罗夏象征符号的问题,要破解难上加难。 “所以嬗变尘的采集技术推广还是没有太大阻碍,当然到底要不要开放取决于你。“ “我还需要慎重考虑” “好,这事情不急。” 他们回到研究大楼,在卡诺示意下罗夏把他带到属于自己的研究室,此时原型机已经完成了历史使命,塔釜敞开着,里面的秘银接收组件早就被回收。 而现在最有价值的就是研究室内罗夏亲手绘制的成品图纸和设计说明书。 卡诺大法师给自己拉了把椅子坐下:“所以,你手头的项目也完成了,在繁星之塔留下了不少东西,那么未来有什么打算?” 没等罗夏回答,他补充道:“老夫不是在赶你走,而是提醒你,要建立个人魔法塔不是一个日落一个日出就能完成的,要早做规划,行会和我们繁星之塔也好准备前期的工作。” 这正好说到罗夏想和卡诺商量的事情上:“我的同学在拜恩要举行婚礼,时间在五月份,而我打算提前去拜恩王国考察未来魔法塔的选址。” “下定决心了?” “先在拜恩实地考察后再说,”罗夏不会把话说死:“我打算做完收尾工作就走,这段时间高师那边让帕斯卡师兄代课行吗?” “好,不过你的收尾工作可蛮多的,后天随老夫去一趟行会的王都总部。” “有什么事情?”自己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踏入师兄曾打工的地方了。 “老夫方才说的行会记住你的贡献可不是空话,按成果的质量,我们元老院、评议会共同决定授予你小子五阶法师头衔和衔月之鹮勋章。” 衔月之鹮,是沙漠地带艺术、智慧与魔法的最高象征图腾,传说中飞略冥界的鹮鸟为这个世界带来炼金和死亡的奥秘,衔着的新月象征魔法力量的起点。 要赶在12点前发,没时间码鸣谢了,推迟到明天的更新后。 考试over,明天起更新时间恢复正常!感谢书友们追读。 161 灰产保护伞竟是卡诺 罗夏现在已经不是初出茅庐的菜鸟,已经知道法师的小等级就是个“虚衔”,只有初级、中级和大法师的评级真的与实力挂钩。 不过这个“衔月之鹮”勋章是第一次听说。 鹮鸟在帝国不太常见,原生在流沙之地的河畔,被当地人奉为圣鸟.当罗夏查阅资料,看到这家伙的嘴很长、展翅后白色的双翼有一圈黑色羽毛。 “作为托特神的智慧化身,常被制作成干尸或头骨用来作法器.”不是,这些人是不是对托特有意见?这位神灵即便在费洛伦大陆也影响深远,尤其在魔法界,比如最常见的“托特炼金墨水”。 总感觉这枚勋章不是很吉利。 但是罗夏还是接受了,两天后他和卡诺一起来到魔法行会大楼。建筑本身和他第一次来时没有区别,但此时人来人往多了不少,前台没有了上班睡觉的临时工,而是忙得不可开交的前台接待人员。 “最近行会的邮件传递系统多了很多顾客。”卡诺进门解释道。随着股市交易的火爆,消息的流通速度就成了胜负手中的关键因素,行会基于传送阵的信息传递网络变得炙手可热。 但是行会岂是人人都能出入的?和以前门可罗雀不一样,由于负担太大,最近圣王国的分会不再向非注册法师/非学徒的客户开放传讯。 但是规定出台就是给人钻空子的,尤其是有利可图的时候,很多学徒甚至低阶法师当起了中间商,代交易员、证券公司收发消息。 卡诺作为首席教授,收到行会工作人员反馈后,亲自签发了繁星之塔的在职老师和学徒不准当黄牛的禁令,所以对这里的情况略知一二。 “师兄没参与吧?”罗夏突然觉得是他干得出来的事情。 不过回答出乎罗夏意料:“他本人没有。”卡诺说到这嘴角一抽,帕斯卡是中间商的中间商,建起了商会-学徒-行会的产业链,从每笔交易里抽水。还是卡诺约谈其他学徒时才发现眼皮底下有大鱼。 商业鬼才帕斯卡能干出名堂,一是在行会打工的经历让他勾连上工作人员,二是和其他人暗示自己是繁星之塔首席教授的学生。客户和想捞外快的学徒一看这位爷行会里面有人、上面也有人,大师兄无敌! 不知情就成灰产保护伞、还没分到一个铜板的卡诺勃然大怒,这也是那晚炼金部和罗夏惹毛他的因素之一——怒气条还没清零又被充上了。 罗夏最近太忙,没注意到师兄被大法师关在资料室抄录、整理文献,今天已经是禁足第四日。 “寄信寄信,优先处理我的,有小费!”大厅里所有的学徒都十万火急,封装好的信封都要戳到工作人员脸上,但一瞧见大法师穿着红色袍子进来全部没了声音。 卡诺一眼扫过去,学徒纷纷低下头或别过脸,接待赶紧小跑着出前台。 “我们自己去楼上,你们忙吧。” 卡诺摆摆手,轻车熟路带罗夏走到位于顶楼的大厅。 楼梯螺旋着攀升,罗夏走在路上忍不住开口:“为什么不调高邮寄的价格?这样不但增加了收益,而且还能限制寄信的数量。” 卡诺回答:“之前行会也研究过对策,如果全部调高价格,那么对法师尤其是学徒负担太大,如果只针对普通人高价,找学徒当中介的现象就还会存在,行会本身考虑的不是营利,而是要保证邮递系统稳定运行,不要超出负荷。” “或许会有商社尝试自建传送网。”高效通讯一直是全社会的核心需求。 “只是固化双向的传送法阵也没什么难的,但找到合格的工作人员运营它维护它可不简单,要是商社就能玩转这套系统,魔法行会也不可能横跨大陆屹立不倒数百年。” 如果雇佣通晓传送魔法和法阵的法师,那成本将高得吓人,整套系统也是经过了数百年完善,有大量没有成为法师但受过训练的学徒支撑。人,很关键。 但是以后行会未必能垄断这门生意了。卡诺想想帝国境内法师的生态、想想现在的瓦卢瓦纳高师,有很多话没说出口给罗夏听。 “卡诺大师,恭候多时!”迎接他们的是一位法师,他明明只是蓝袍的低阶法师,但袍子的华美程度却远超罗夏甚至卡诺,要知道两人为参加授勋仪式都算正装出席了。 金丝的流苏、丝绒面料在光照下还显现出大片大片暗纹,若都是手工制品,那国王的衣服工艺也不过如此。 罗夏暗暗乍舌,注意力先放在对方的服装上,第二眼才聚焦对方的脸,一张谄媚的马脸正冲着卡诺堆笑,金框的单片镜架在鼻梁上。 虽然他在讨好式地笑,但罗夏就是莫名生出厌恶。或许是这位接待的法师用力过了头。 “等会的主角不是老夫,是他,罗夏法师。”卡诺向对方介绍罗夏,又侧身向罗夏介绍对方:“莫雷尔,瓦卢瓦的行会理事。” 由于三大国首都驻地的行会都没有设置会长或分会长,由元老院直接统领,但元老们怎么会接手这些俗务?于是行会理事诞生,类似秘书的头衔料理行会诸事,并管理其他分会长。 不知是元老院有意还是无意,历任理事无一例外全部是低阶法师担任。 “我肩负着整个王国的行会,却连会长的名头都不给!还害我没时间修行魔法!”莫雷尔常常向下人抱怨,但面对卡诺却恭敬得不能再恭敬。 “罗夏法师!久仰大名!”理事长紧紧握住罗夏的手,他的双手很软,皮肤细腻,同样是未经劳损,和贵妇的手分别在于骨架粗大,箍得罗夏生疼。 这人的表情、言语和肢体都太过浮夸,以至于罗夏连他对自己的大肆赞美都没有听进去,下意识把注意力放在肢体接触的感觉上,然后思考什么时候抽手、和这个讨厌的人拉开距离。 大法师也对这副姿态厌烦:“不浪费时间了,我们进去吧。” “当然,请。”就连为两人开门,莫雷尔也是躬着身子拉开大门,仿佛是卡诺的弄臣。 一进门就有数不清的眼神投向罗夏,从头到脚审视个遍。大楼主体也有拱顶,下面就是罗夏所处的只有法师能来到的,行会真正的大厅。 环形的阶梯一层层,坐着的法师寥寥,更多的是一只只猫头鹰,瞪着铜铃般的眼睛,照映出少年的身影。 他们和它们都很安静,使场面有些诡异。 162 谁发明的授勋 “罗夏法师到!”这里没有其他员工和仆人,理事长亲自报幕,由于太过用力扯出了鸭公嗓。 在座的法师鼓起掌来,猫头鹰们则只是歪歪脑袋,不过就算它们扑自己的翅膀也鼓不出声。 全场算上人加鸟大概百余口。 来之前卡诺已经和罗夏交代过事项,大厅的地板有巨大的拼贴图案,罗夏只需要走到有六芒星的地砖上,它就是此处空间的中心,然后向周围欠身、换个方向再来三次,算作施礼。 此时到场的真人无一不点头回礼,但是猫头鹰们还是只是偏转下脑袋。阶梯很高,罗夏站在它们下面,迎着注视的目光有些不舒服。 围观仪式的有自己的熟人,之前开题审核的三位法师都在,还有格拉诺尔伯爵大人,他此时头戴羊毛假发,法师袍下面是波浪般的巨大领子,做派比其他贵族还贵族。 随后罗夏被理事引导到一边站定,卡诺走到阶梯正对大门的最高阶,向所有人演讲: “今天是我的学生,罗夏中级法师授勋的时刻,作为元老院的代表,将为他颁布‘衔月之鹮’勋章。对此我毫不避讳,因为授勋是诸位投票共同决定的,是罗夏法师无私贡献自己的智慧争取到的。 “作为老师之一,我从不觉得这位学生有什么过人之处,除了时不时跳出的怪点子,除了不到十八岁已经是中阶法师,连老夫都要捏着鼻子夸一句‘天才’。无论以哪个身份站在这里,我都为你感到欣慰。” 卡诺的致辞引来阵阵笑声,罗夏在改变的气氛下感觉也好了不少。 除了伯爵大人没笑出来,他原本以为这场仪式会和王宫里的授勋一样庄重盛大,花了好长时间打理仪容和着装,现在的两位主角却太随意了。 没有贵族的修养,即便是法师也是粗鄙的。他以前还拉拢过罗夏,这小子却一点也不识趣,想到这伯爵更是不愉。 从罗夏进门起就一直有奏乐,并且他出场、行礼,以及卡诺致辞前都有不同的曲调。卡诺致辞完毕后,掌声与最隆重的奏乐响起,统一袍子的六位法师持着比人还高的法杖,上面的水晶闪烁着光辉,护送漂浮的勋章走入大厅。 勋章金色的基底,珐琅绘出了彩色的图案,中心是鹮鸟的头,在星光中嘴衔新月,红宝石镶嵌的眼睛与罗夏对视。 此时所有人都起立,卡诺已经走下来,他捧起绶带,为罗夏系上勋章。 罗夏同时配合地低头,卡诺接过一位典仪官的大法杖,杖头掠过罗夏上方,为被授勋者披上一层稍纵即逝的光点。 “请铭记,荣耀如这般稍纵即逝,愿你能荣辱不惊。”这句话是卡诺大师用【传讯术】与罗夏说的。 本来他还想再拍拍罗夏的肩膀,但是理事长迫不及待地跳出来主持:“请勋章获得者致辞!” 罗夏走上大法师方才站的台阶,环顾一圈观众尤其是猫头鹰们:“感谢魔法行会的肯定,感谢繁星之塔老师、同仁的教导与帮助.”直到感谢tv,罗夏终于切入讲稿的主题: “刚刚卡诺大法师的致辞说我无私地贡献了自己的智慧,但我必须纠正他、必须向大家坦白,鄙人可不是无私贡献,而是收了魔法行会和繁星之塔的拨款才能继续研究。” 此言一出,听众又一阵笑声,格拉诺尔腹诽这还真是卡诺的学生,师徒如出一辙。 “或许有人会说知识无价,而且大部分法师都认为魔法比区区金钱重要得多,但我在瓦卢瓦纳生活学习的日子里,越发体会到交易之神从未如此强大过,每一枚金币甚至只是一张印着数字的纸都有魔力。 “那么魔法行会的钱是凭空生出来的吗?然而这个环节没有魔法,是无数从属行会的商社向行会‘贡献’的。 “当我参与其中一个项目,才惊觉依附于我们的商社数量和规模有多么可观,汇聚出多少财富,才叫行会如此繁荣。 “意识到这一点,我不禁生出疯狂的念头:或许总有一天,不仅仅是炼金产品和卷轴被摆上货架。如果真有那个时候,愿我们珍惜并以此为荣的一切至少卖上个好价钱。” 没有掌声,罗夏走下台向大家鞠躬,在奏乐下离开了高高在上的大厅。 “你最后的致辞怎么莫名其妙的。”卡诺上了繁星之塔的马车,罗夏已经先行上了车厢。 “因为我讨厌那里,至少不喜欢那个理事长和猫头鹰。所以赶快说完走人。” “每一只猫头鹰都关联着一位受邀的嘉宾,他们不能赶来,所以用魔法通过这种有灵性的生物出席。” “猫头鹰昼伏夜出,大白天的拿来用是不是太残忍了。”罗夏在软垫上找了个舒服的坐姿,虽然绶带是丝绸的,但沉甸甸的勋章勒得他脖子疼,干脆取了下来。 “这枚勋章伱不必挂着,授勋仪式后是别在胸前。”仪式上是领绶,再出入其他场合应当襟绶:“有了这枚小玩意,你要建自己的魔法塔大有好处,至少能得到行会更多的支持。” “这是什么说法?” “你现在只是五阶法师,建魔法塔后加盟行会只能注册为最低级的成员,有了衔月之鹮,就能破格升一级。”十三魔法塔是行会内最高规格的,其他法师塔按等级决定在行会的话语权、资助等诸多事项,就连法师之间也有毕业魔法塔等级之间的鄙视链。 帝国的魔法学院就是鄙视链里的下水道,偏偏有帝国背书能拿到和十三魔法塔交流的名额。 罗夏太纯良没有体验过这些门门道道,也没人对十八岁不到的中级法师指摘他的出身跟脚。 “唉,处处都有等级制。”罗夏累了,干脆摊在座位上:“在法师里还搞授勋这一套。”罗夏一直以为行会的作风是务实的,实力的“实”,没想到和教会一个毛病。 “你也不看法师有多少贵族出身,会模仿世俗的规则再正常不过。对了,帕斯卡最近不能替你代课了,明天记得去高师上课。” “什么?师兄怎么了?”罗夏从躺姿弹射起来,这里事情没完没了的什么时候才能动身去拜恩! “他摔断了腿。” “不是治疗法术就能搞定吗?”罗夏有些狐疑,就算找不到自然系精通的法师,买卷轴总可以吧? “你师兄最近高消费太频繁,要等他攒够钱了再买治疗卷轴,也算是老夫纠正借此机会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最后一句是真话。 挺合理的,在瓦卢瓦纳约会就是花钱如流水,罗夏没再怀疑。 感谢“日月源澈”的打赏! 感谢“书友20220822174910394”“举世皆圣”“此座可惜”“书友20171219183604992”“书友20180417145547941”“雾骇zjl”“书友20190923215716709”“怕生的雷”“威萨尔德”“知泉者”“dark师”“天君233”“日月源澈”“欲望斑驳”“chunge321”“脑袋空空”的月票支持! 感谢“晴天下雨了”“犀利大根君”(好犀利的id)“流云不改”“吹散的云”“天下有只熊”“怕生的雷”“君?见”“神经秉”“缺品者”等书友的推荐票鼓励! 163 诸事已毕! 昏暗的资料室里,一盏孤灯下有个年轻人伏案抄写着什么。管理员每次送来新的期刊都能看见他,桌上抄录过的、待抄录的资料都堆得高高的,好像无穷无尽。 咿呀一声,门开了,进来的不是管理员也不是借阅的人,一袭绯袍径直向抄书人走去。 “认识到错误了?” “我错了,不该吃独食”帕斯卡哭了,泪流满面。 “嗯?” “啊不是不是,错在我坏了规矩” 卡诺长叹一声:“规矩就是为师定的,想做点事、赚点钱为什么不能和为师说一声呢?不要以为我不晓得你搞的小活动,天天躲着老夫而且要挣钱走什么偏门?你师弟赚的每一枚金币都是干净的。” 最后卡诺把帕斯卡拎起来:“滚吧滚吧,后天起你接替罗夏在高师上课,每月也能多点进项。” “每一枚金币来源都干净”的罗夏正在去瓦卢瓦纳高等师范学院的路上。不过他没走最短路径,而是特意绕了个弯。少年又坐在一家茶馆的露天位子上,戴着塌塌的软帽看报,两件东西把自己面孔遮得很好。 “请问这个位子有人吗?”对面坐下一位绅士。 “随意坐。” 绅士似乎是远道而来,一手拿着件包裹,一手还提着皮箱。 “听口音,您不是瓦卢瓦纳人?”罗夏放下报纸,和“有缘人”攀谈了起来。在王都呆久了,他发现所谓的瓦卢瓦纳腔调就是元音缩略或连读、特定的辅音轻读,再加上词根重读的习惯。罗夏听多了也能模仿,此时他说得那叫一个地道。 “是啊,我来自北方,拜恩王国,虽然这的人都会说我来自帝国。实在又累又渴,一下马车喝杯茶先。” “真巧,我最近打算去一趟维尔茨堡。” “好地方呀!在拜恩王国里它的美酒也是出名的。”客人想到什么,补充一句:“当然圣王国的酒庄太多,恐怕北方的酒是比不了。您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一早就动身。和您这样一说我想起出发前还有不少事情等着处理,告辞。” 罗夏把报纸放下,抓起桌上的包裹走了。 为什么机关的人接头都喜欢喝茶,除了上次法尔孔先生的会面,每次领金币都要约在茶馆。罗夏回头看了眼“拜恩来客”,正在往自己的杯子里疯狂地放糖。 这是以接头的名义能报销茶水钱? 到了瓦卢瓦纳高师,罗夏先从教研室把卷子领出来,期中考试过去很久,罗夏虽然是请帕斯卡有偿代课,但试卷还是自己改的,又由于卷子是他出的,一直等着罗夏来讲评。 分数早就统计出来并公布了,相当惨烈,这场由于老师有事被拉长的审判是先“砍头”再等着罗夏来宣判罪名。 罗夏抱着卷子进来,本来欢声笑语的教室瞬间安静。在定格前的一瞬间,罗夏瞧见了学生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玩笑,这段时间来班上的人也相互熟悉了,和罗夏第一堂课的老老实实比起来总算是暴露本性。 由于还没打铃,纯粹是因为罗夏进来这些学生才安静的,然后罗夏听到有人小声嘟囔:“帕斯卡老师呢?为什么是您来” 这些白眼狼,我还不该来是吧!罗夏咳嗽一声:“前段时间我很忙,之后时间我也很忙,所以这节课以后还是帕斯卡老师代课,今天来是把期中卷子讲评一下.” “好耶!”有个大傻子听到之后还是帕斯卡代课,直接把喜悦之情表露出来,然后被同桌死死捂住嘴。 师兄是怎么上课的?罗夏此刻真的很想旁听一节。“平均分五十四,呵,还笑得出来。伱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此情此景之下,这句话说出来是多么合适,多么真情实感。 学生们羞愧地低下了头,然后在低垂的脑袋中有个发出小小的声音:“我们不是第一届吗?” 啪!粉笔头被“射弹”加速后精准命中声音来源:“老师我在魔法塔也是有学生的!”魔法史课的学生们虽然对待水课态度糟糕、上课不听讲,但不代表考前不会突击复习,最后都能精准越过及格线。 不过也不怪高师的学生,他们以前接受的教育里都没有这门课,罗夏从前世带过来的选择判断和填空又让学生们方寸大乱,文法学校考察修辞学等等都是简答和论述题,哪里见过那么多花样刁难? 成绩最高的是安德烈,百分制下拿了八十三。这是那个自己摸索出魔法的少年?“考得不错,动手实验的能力也别落下。” 果然法师的核心加点是智力,罗夏在想回来后要不要推荐安德烈去繁星之塔,正常当学徒恐怕有阻碍,但炼金部老哥们都是不拘一格的,说不定能收了这位人才。 打铃了,叮叮当当的机械演奏声响起,罗夏静静等到最后一个音符结束才开口,他温和而严肃: “不出意外,这是我教这个班的最后一课了,虽然是讲评期中试卷。”巴特的婚礼五月份才结束,若后续拜恩王国一直有事,等罗夏赶回来学期应该结束了。 同学们才意识到什么,方才听到帕斯卡代课而欢呼的学生也沉默了。 “所以我请你们认真听讲。第一题,特意设置的送分题,你们翻翻笔记应该就能想起来。 “第二题还是送分题…第三题如果你们记住了总物料质量守恒就能明白,本质上还是送分题…”罗夏开始板书。 “唉,为了保证大家及格,我真的设置了很多该拿到的分数,怎么到你们手里就成了送命题?” 罗夏想到一个学生:“巴蒂斯,你的第二大题还是答错了,正是有关燃烧的… “我不便再训斥你了,巴蒂斯,你受的惩罚可以说是已经够大了…事情就是这样的,每天我们都对自己说‘算了吧!有的是工夫。明天再学吧。’ “现在呢,血淋淋的分数摆在面前,希望你下次能考好。”罗夏已经打定决心,即便是在拜恩也要把期末试卷出了,走行会的传送阵系统送到帕斯卡手上。 …… “下课,希望我们还有机会再见。”教书会对学生有感情吗?至少第一届还是感触颇多。罗夏好好瞧过一张张面孔,转身离开。 “老师再见!” 164 万事皆休? 在瓦卢瓦纳高等师范的最后一课上完,意味着罗夏目前在圣王国的所有事务结束,一身轻松和皮埃尔先生前往拜恩王国。 委托皮埃尔先生订购的飞艇票在上午十点,穿越大半个王都不是立刻就能到的,好在卡诺借出了繁星之塔的马车(是真人车夫不是炼金娃娃老司机),见到车身的标志其他马车无不主动退让,使罗夏出城的路畅通无阻。 “罗夏法先生,这里!”皮埃尔先生招招手,他们在“天空树”下汇合。 此时罗夏穿着风衣,一手拄着“文明棍”一手拉着拖箱,吸引了不少旅客的目光。 “有轮子和拉杆的箱包?”皮埃尔先生大为惊奇:“妙啊,这样省力不少!”随后他看看大厅里的其他旅客:“我们可以申请专利,这种箱子肯定能大赚一笔.” 在罗夏的前世,拉杆箱也是在人类已经上太空后的时间才被发明出来,可能大家习惯了拎包提箱的,都没想到给它装个轮子拖着走。 “很遗憾,炼金部出品。”罗夏出发前才想起来自己需要新的储物空间,然而储物袋固化法阵是个很费劲的功夫,向炼金部或富尔卡内利大师订制是来不及了。但是拖箱好办啊,罗夏画了个示意图,炼金部老哥一晚上就捣鼓出来了。 老哥们分文未取,但是提出要授权给他们的下属商社生产,当然会给罗夏抽头。所以皮埃尔先生慢了一步,不过只要是经历过远程通勤的人一见便知拖箱是好东西,轮不到纽辛根也正常。 而罗夏手上的储物戒指所有空间被用来装最重要的东西——嬗变尘采集器的全部图纸! “我们走吧。”罗夏往小客梯走去,却被拉住:“抱歉罗夏先生,我.买的是普通客舱的票,要从大升降梯上。” 皮埃尔先生似乎永远无法叫人如沐春风,比如这次作为瓦卢瓦最大的酒水商却不愿意买个高级舱的座,比如大冬天的能拉着来客的手在室外吹冷风。但他的营销手腕还是强的,现在瓦卢瓦纳到处都能看到有人喝紫色的饮料。 没办法,罗夏在前台亮出法师的身份,紫色的徽章一出,接待的女士露出营业性微笑给他免费升了舱,然后.罗夏花钱也给皮埃尔先生升舱。 “让您破费了!哦,哦哦,这里风景真好!”纽辛根沿袭了小商人时的习惯,能省就省,还是第一次坐上飞艇的高级舱:“简直就像空中餐厅!” “这里私密性更强,我们可以谈谈到拜恩的行程和规划。抱歉我太忙了,没有了解你和哈赛先生谈判的细节。” “有道理。”皮埃尔赶紧拿出皮包里的文件向罗夏介绍。现在他们在铺着白布的桌两边相对而坐,侍者给他们用高脚杯呈上气泡水——看来对飞艇的稳定性非常自信。 飞艇在云层间飞行,看似拜恩靠南方与圣王国接壤,但一东一西的跨度并不比王都至帝都的路程短。 “情况就是这样。”总经理给大股东、重要合伙人汇报得口干舌燥,赶紧拿起水杯喝起来。 突然飞艇剧烈晃动了一下,罗夏眼疾手快,爆发出一股寒气,倾倒的高脚杯随着结冰的汽水从桌上滚落,冰晶和玻璃混合着碎了一地,他抖抖文件上的冰渣还给皮埃尔,心里出现不详的预感。 突然失重感传来,是整个载具在飞速地下坠! 皮埃尔手里的饮料成功撒满了一裤子,这样也好,吓尿也看不出来了:“这是要坠机了?完了完了不对,罗夏法师,你的魔法!魔法能不能救救我们!” 尖叫声此起彼伏,还有玻璃器皿不断碎裂的响声,整个飞艇都在剧烈晃动,窗外的云层不断掠过,甚至能瞧见大地的山峦和树林了。顶部的黄铜管喇叭传来失真的声音:“乘客中的法师、牧师阁下请速来机长室!”呼叫不断重复。 罗夏吩咐皮埃尔不要惊慌、保护好资料和行李,他披上紫袍从包厢里走出来。 走廊里还有位衣着朴素的牧师和乘务员在一起,乘务员见到罗夏眼前一亮:“您是中阶法师?快随我来!” “直接上气囊吧,必然是那里出了问题。”乘务员请求牧师安抚乘客,然后带领罗夏爬上飞艇的气囊舱。 一进去罗夏就看见了不得了的景象,随行的法师正张开双臂,好像是隔空搂着巨大的火球。当然他不是施展【火球术】,而是中心的三号氢气囊爆炸了,正在勉强约束爆炸的火球。同时矮人也在使用水泵滋水,但在庞大的火球面前就像稚童用水枪射太阳一样徒劳。 罗夏赶紧使用【冰冻射线】,不断剥夺爆炸的能量,火球终于逐渐减小和暗淡,直到熄灭留下漆黑的气囊残片和骨架,炼金药水从破碎的管路泄露出来。 然而法师和矮人都无法喘息片刻,因为现在只是阻止了一场爆炸,不意味着下坠的势头停止了。罗夏注意到气囊仅有一个完好,其他通通触发了保护法阵只剩下残骸。 气囊的内外壁面上闪烁着光芒,符文亮起。随行法师见到穿着紫色法袍的罗夏大喊:“大人我们的气囊四个破损,现在是飞艇的【悬浮术】在延缓坠落,但是炼金药剂的以太不多了!” 五个轻质燃素储囊,四个因为不明原因爆破,其中三个保护法阵起了作用,还有一个失效,靠法师本人约束了爆炸威力,但是也因此消耗过大,无法为应急系统的炼金药水补充以太。 罗夏把手放在药水罐上,新的以太注入,遍布气囊的符文和魔法回路又亮了几分,但是还是没有扭转下坠的加速度为负值。 “去拿我的行李!” 乘务员拿到罗夏的拖箱,他打开取出一罐发着幽光的蓝色晶体。“本来是作为样品的,算了”他倒出所有晶体,一接触到炼金药水就全部溶解。回路的光芒再次亮起,这一次以储罐为中心,所有药液新循环到的地方通通转变为蓝色荧光。 随着变化完成,飞艇的下坠加速度又小了一点。罗夏不是人肉码表,但失重感的减轻是实实在在体验到的。 然而新的坏消息传来,乘务员传达机长的话:“方向舵被锁死,我们已经和拜恩穆尼克的塔台联系上,如果不改变航向我们会坠毁在王国首府!”看来是人为的事故,而且目的昭然若揭。 “我想办法停止动力炉!”矮人见气囊的情况已经稳定,赶紧去动力室。 我去,今天也不是九月一十一日啊?罗夏发现自己每次出门必出事,出远门就出大事。如果这个世界占卜师也会发布类似黄历的东西,那针对罗夏的每一页应该都是“忌出行”。 165 见你一面真不容易 有什么办法.罗夏想到集体施法:“如果接近城市的时候能不能召集助镇法师集体施法?用大型【羽落术】和【悬浮术】稳住坠机。” “地面是这样打算的,但是难度很大,各个法师没有接受集体施法的训练未必能成功,而一旦失败.”随行法师想到应急条例,脸色苍白——如果飞艇失控会威胁到城市或其他重要区域,各国有权提前击落! 拯救很难,摧毁很容易。 即便他能靠自己的魔法逃出生天,只怕是行会和飞艇协会都会拉黑名单,以后也无出头之日了。 现在陷入两难的境地,如果放任飞艇下坠,那么它就飞不到城区,但高空加速坠落必然使其他乘客没有生还希望。 那么选择延缓下落,还有余地在接近地面时对乘客施加【羽落术】,让他们安全回到地面,但这样飞艇就会坠毁到城区,而且在靠近城区时还有被击毁的风险。 异世界的电车难题,而且自己既在车上也相当于在铁轨上。好在罗夏有自保的能力,也没有随行法师的责任负担,冷静地思考对策。 “还是有窗口期的”只要在飞到城区前缓降就好。罗夏置身空当的气囊,现在内壁已经满是蓝色的回路,它们光华流转间似乎能和罗夏感应。 等等感应罗夏极力放开“魔力掌控”的范围,似乎闪烁蓝光的药水天然和自己亲近,类似与【塑土术】中活化后的土元素。 那么“映射”!罗夏按照自己的意念重排整个气囊的回路和符文,随行法师目瞪口呆地仰望整个硕大空间里发生的变化,眼前这位年轻紫袍已经表现出超越他理解的能力。掌控整个空间的以太与回路,这是大法师才有的威能吧? 罗夏同时改造内壁和外壁,由于飞艇尤其是气囊的体积太大,质量也不可小视,【悬浮术】本身的重量和高度都有极限,而【羽落术】的出力太弱,不足以抵消重力势能现在对飞艇的加速. 那么罗夏把外壁的符文扭曲成【罗夏的迟滞术】法阵,如果他没有跟随庞加莱教授上课和研究一段时间,是不可能完成拓扑法阵现场的计算。 扭曲整个回路的同时他依靠面板的法阵转化功能不断调整,相当于借助面板强制自己一心两用,消耗的精力和体内魔力全靠向自己身体泵入以太刺激和补充。 【迟滞术】相比于其他两个法术优越之处在于,其效果即改变动量的能力与它消耗的以太量呈正相关,可以直接遏制下坠的势头。 外层的法阵构筑完成,加速度接近临界值,但还不够,还差一点点看似只差最后一点,但罗夏知道自己的状态只会走下坡路,差一点意味着后面还是会加速下坠,他咬着牙关,看到了最后一枚氢气球。 大胆的想法在心中成型,他原本想在内壁重构【羽落术】,但消耗太大了,于是蓝光屏障在内壁亮起。 “这位法师先生,你知道热气球的原理吗?” 巴特本来特意来到首府的机场准备接机,却接到一个紧急任务,行会在召集所有首府附近的法师。 同时还有驻镇法师的管理机构也在征召,叫他不得不去。 “倒霉”巴特和其他法师一起接受任务,然而他看着书写板瞪大了眼睛,耳朵里回荡着行会人员的话: “一架瓦卢瓦纳至穆尼克的飞艇失控,预计半小时后坠毁在城区,我们需要尝试营救,如果失败” 他严肃地下达指令:“为了全城居民的安全,一旦失败,立刻击落!” 巴特麻木地随着整支队伍来到城郊,到预计的航线上。他们现在在小土丘的顶上,任务是在最接近飞艇的一刻集体施法,用大型【悬浮术】制止飞艇坠毁。 这是不可能的任务,他们从一开始就打算击毁飞艇! 而巴特痛苦地想到,自己的好友罗夏就在飞艇上!他有没有学会可以飞行的魔法?这家伙理论知识强,但是一上手实践就连自己也不如.巴特不敢想最坏的可能性。 如果要自己目睹好友和飞艇一起坠毁,甚至自己要亲手参与击落,那命运之神的玩笑未免太残酷了! 截停小队里用来联络的收发机突然收到信号,核心的水晶震颤着收到来自飞艇的传讯: “正在减速迫降,无法转向,正在迫降!” 然后他们很快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这对于法师而言也是罕见且震撼的场景: 燃烧的飞艇低空掠过树林,钢铁构架变形的悲鸣惊起群鸟纷飞,而巨兽则缓缓下降,它的躯体内也含着火焰,在火光交替之间还有蓝色的荧光维持住整个身形。 从它的腹腔末尾,一个个乘客被抛出,不过这些人显然被法术加持过,他们挥舞着四肢却缓缓下落,没一会就平稳落地。 就像巨兽在. 清空了大多数乘客,最终燃骨的巨兽一头撞向法师们所处的山丘半腰,永远停歇于此。 “水!快扑灭火焰!” 好在山顶站着足够多的法师,有无数水弹击打在残骸上,还有人召唤出一片雨云,倾盆大雨落下,让火全部熄灭。同时撑起整个气囊结构的蓝光屏障散去。 罗夏从原本气囊中心的区域爬出来,看到了全力冲刺而来的巴特。此时罗夏全身是灰烬,紫色法袍在高温和灰尘遮盖下也面目全非,倒是他拄着的手杖光亮如新。 “我就知道你没学会飞行法术!” 两人结结实实抱了一下,罗夏怎么也没想到,就别重逢的好友开口是这句话。 “我会【悬浮术】和【羽落术】了,能不能相信我!” 调查室内,随行法师疲倦地瘫坐在冷板凳上,两位调查员向他问话: “按你的回忆,气囊是被人为破坏的。” “是的,我已经讲过两遍了:一个蒙面男子在布置最后一个破坏装置时被值班的我发现,然后他没有完成全部布置就逃脱。 “五个气囊中,四枚被引爆,其中一枚保护法阵只运作了一层,我必须施法约束爆炸,让他成功逃离,随后离气囊最近的矮人师傅来帮忙.后面动力系统被锁死。” “伱的意思是,破坏分子趁动力室无人,从气囊转移到那锁死了方向舵?也就是说,他原本的计划只是引发爆炸让飞艇坠毁,袭击穆尼克城是行动未遂后临时起意?” “我只陈述见到的事实,无法否定和肯定你的推理,先生。哦不对,你我所见的也未必是真实。” “这样不配合的态度只会对你不利。” “从这鬼地方出去我就立刻辞职,感谢另一位中级法师,此次事件没有任何伤亡。以上就是我想说的全部。” 感谢“书友20220409231314031”“单调有极限”“青衫紫袍”“啸天狼王~潇洒含香”(书友的id好有特点)“玉剑仙问”“十年书虫百年龙”“冰原旅者”“卑微的傻子”“犀利大根君”的月票支持! 感谢“天下有只熊”“神经秉”“迷茫的人”“野哒暖”“比蒂芙妮3号”“acex6”“啸天狼王~潇洒含香”“红细胞2002““seers”等书友的推荐票支持! 抱歉更新迟了,但是.三更!忌出行的主角终于来到目前不属于他的拜恩王国!瓦卢瓦纳呆久了也没什么意思,还是上路刺激 166 要我配合?请配合我! 飞艇的残骸外,皮埃尔先生一脚深一脚浅地抱着罗夏的拉杆箱和自己的公文包往两人位置攀爬,因为罗夏和巴特在小丘的半腰上,把纽辛根累个够呛。 好在罗夏交代他的保护好行李,真的做到了。 “这是‘赫拉克勒斯’的代表皮埃尔先生。这是巴特法师,巴尔多罗姆商会的公子。” “不,罗夏。‘毕业自帝国魔法学院的维尔茨堡驻镇法师’,你要这样介绍我。”巴特和皮埃尔先生握手,并表示已经做好了安排,要两人先下榻商会在首府经营的旅馆休息。 然后罗夏和皮埃尔先生就被带走问话了。 行会和飞艇协会发起了联合调查,当然得知罗夏是五阶法师,整个过程很客气、招待很周到,他们先把罗夏和皮埃尔带到行会驻地,然后和和气气地在会谈室里喝茶“聊天”。 行会里罗夏从行李箱取出了自己的另一件法师袍穿上,还有自己的徽章、帝国施法者标牌、繁星之塔徽章、衔月之鹮勋章。有这一身皮能时刻提醒调查人员自己的实力和等级制中所处的地位,对被调查的人放客气些。 飞艇上的法师袍已经无法再穿,还好当时拿到的是便宜的外勤袍子,留下了现在身上作为正装的昂贵紫袍——出席慈善演出时的瓦卢瓦纳手工货。 “所以我们最后见到的就是您发表的法术【蓝光屏障】?没想到能扩展到这么大的规模。” “是的。”罗夏也没解释自己是通过嬗变尘做到的,具体的细节或许随行法师会说一些吧,不过现在罗夏只是被问一句自己答一句。 对飞艇工作人员的调查也在同时进行,询问罗夏的工作人员不断接到新的信息。 “如果是关于飞艇事故的,能给我看一下吗?” 调查人员没想到罗夏主动提出要看送过来的文件,面面相觑,又看到少年华贵的紫袍和左胸口一堆的小亮片,还是把文件递了过来。 人为制造的事故破坏痕迹。显然是一场破坏行动,但罗夏判断应该不是针对自己的,因为只要掌握了防护法术或【羽落术】,都会在单纯气囊爆炸、飞艇坠机的情况中有自保能力,没人会通过这种手段暗杀一个法师。 所以我只是单纯倒霉碰上了?罗夏翻阅着一手调查报告,在心里长叹一口气。 “谢谢。”罗夏把文件还给对桌的调查员:“我已经说完了,能和皮埃尔先生离开了吗?” 为什么是被调查者占主导?调查员为难地安抚这位小爷:“我们需要得到许可才能让您离开,请再配合一下.” “罗夏,我打点好了,现在就能”巴特有些急躁的小性子还没完全纠正过来(其实从早婚就能看出),边推门边嚷嚷。 罗夏坐在沙发上,背对着会谈室的门,所以巴特只看到一个穿着紫袍的中级法师,作为商人子弟,他一眼认出料子不菲。 肯定不是罗夏。得出结论后巴特小声道了句抱歉就匆匆退后一步。 罗夏只来得及回头看到门砰得一声被再次关上,过了一小会又被打开。 两人眨巴眨巴眼对视,巴特又开口:“我还以为走错房间了,罗夏你现在是中级法师了!” “是啊。”罗夏后悔自己不应该只在信件里讨论饮料厂的事情,但在信里拐弯抹角提自己晋升好像是炫耀。现在效果更适得其反了。 维尔茨堡驻镇法师巴特先生费了老大劲才接受了事实,然后拿着分会长签发的放行令把罗夏和皮埃尔提了出来。 马车上这家伙还是不可置信地问东问西:“所以《元素真理报》报道的次级位面英雄洛卡是你?我还以为是行会收了圣王国的金郎瞎编的。” “是的。” “真是伱!” “我的意思是,真是收了金郎瞎编的。”罗夏把真实的情况告诉他,当然没提金矿的事情,说到瓦朗赠送股票,从进行会起一直沉默乖巧的纽辛根经理大叫起来:“一百股!算上饮料厂的股份,您是货真价实的十万富翁!” 巴特左右端详好友的脸:“我都不敢确定你是不是我认识的罗夏了。” 别看了,脸没整容,人还是不是不好说。罗夏教导好友:“东方尽头的智者有句谚语,和有智识的人分别三天就应该把眼睛洗干净再审视,因为他时刻晓得学习进步。” 说这话他脸不红心跳不加速,因为自己在繁星之塔确实过得比前世大学还忙些。罗夏又刮刮眼眶揶揄好友:“我也要对你另眼相看,这才一年不到的功夫有人就要和小姑娘结婚。” 巴特终于从震惊切换到春风得意的状态,从怀里掏出小挂饰,嘚地弹开椭圆的小金匣,一面小镜子一面是袖珍的肖像画。 “吾爱阿玛莉亚,阿尔伯特·路德维希陛下的小女儿。” 皮埃尔很想看但不敢看,罗夏凑近了瞧:画中的女孩一头栗色偏红的波浪,还戴着不知名的小花,笑容和面庞都很甜美,给人感觉就像头上的花一样娇小。 你以前喜好这种类型的?罗夏记忆里巴特追求过学院的女生,身高六尺、非常雄奇,有段时间得了个“龙骑兵”的称号。 现在好像到了另一个极端。 啪!一手合上后巴特看着气质变化、从小帅进化后的罗夏坏笑着说:“王室还有一位索菲公主未嫁,喜欢年轻帅哥,到时候参加宴会小心她看上你。” “年轻帅哥?我?那她多大。” 巴特头疼地叹口气:“四十八!她是老国王的女儿、现在路德维希陛下的妹妹!” 很好,女大三十送江山,罗夏要是也当上驸马爷确实能蹭到拜恩王国的宣称。 罗夏笑着说:“那我要是真和索菲大公主看对眼了,你应该叫我什么?” 巴特想了想,然后伸出双手:“我掐死你!” 圣王国三好商人皮埃尔没想到堂堂法师私下里就是这样的,缩在车厢小角落里默念“我听不见”“我听不见”. “我不该开玩笑的,索菲女士是可怜人”巴特开始八卦皇室秘辛,这位索菲公主是包办婚姻受害者。 第一次和她表哥结婚,但那位国王已经心有所属拒绝了,第二次被指婚堂哥,然而对方悄悄告诉妹妹:妹子啊,哥不想耽误你,实话说了,哥喜欢男哒! 连吹两次,对费洛伦贵族圈的血统精炼进度造成了小小的打击,自己也嫁不出去了。 “本来国王陛下反对我和米莉,是索菲殿下强烈支持才叫路德维希改变了心意,我应当感谢她,是位不幸又可敬的女士。”可能索菲公主看着侄女,想到了曾经的遭遇,不愿小公主重复悲剧,化身纯爱战士。 马车哒哒前进驶入市中心,罗夏觉得自己正在趟一摊酸甜苦辣咸的浑水。 我是来谈生意和实地考察的,不是来看王室肥皂剧的!罗夏默念给自己端正本心。 167 捅香肠窝了 “罗夏和皮埃尔先生先入住我们的旅馆吧,我们已经为您安排了最好的包间。” “巴尔多罗姆商会真是有实力,居然在市中心有这么大的产业。”皮埃尔明明从大陆最繁华糜烂的城市来帝国,却好像刘姥姥进村一样的姿态,罗夏觉得有表演的成分,是纽辛根式的恭维。 巴特摆摆手:“没什么大不了的,作为合作伙伴,贵商社可是圣王国最大的酒水商!”然后他指着旅馆不远的建筑介绍:“这是新建的市政厅。”不经意间又强调了地段的犀利。 新市政厅主体是恢弘庄重的石制建筑,浮雕比圣王国的更复杂、屋顶比圣王国的建筑更尖利。历代国王陛下的雕像伫立在门面的石柱上,单头鹰抓着蓝白菱形格花纹的盾徽。 碰巧整点到了,尖顶下半开放的青铜窗台不仅有鸣钟,还有骑马、持剑、举旗和吹号角的小木偶轮番出场,来往的行人都在广场前驻足观看。 广场上还有给人用素描画明信片、建筑和人物相的,生意很好,推断出广场上的人中有很多是旅客。广场边缘有小摊子,也是客流量不小。罗夏发觉穆尼克还是旅游城市。 “这里有很多游客?” “是啊,整个拜恩王国都可有意思了。明天可以带你见识一下。”巴特挠挠头:“皮埃尔先生,哈赛是马车出行,还在回国的路上,明天是我和罗夏的私人安排,您.” “不用管我,两位法师随意,我可以等哈赛先生,顺便考察一下王国的首府。” “感谢您的体谅。”巴特告知罗夏安排,他会在明天下午带罗夏四处逛逛,然后晚上有小范围的宴会。 罗夏其实在飞艇上消耗颇多,只靠钝化的嬗变尘是坚持不了烧得只剩骨架的飞艇飞那么久的,最后全靠他自己调动环境以太。 按罗夏的构想随行法师用最后的氢气点燃,持续加热气囊里的空气降低密度,提供了浮力,但最后巴特他们看到的大火实际上是从动力室燃起。 “总算到了。”罗夏洗漱完往大床倒下去,进入梦乡。 “罗夏?你刚醒?”下午,巴特按了许久门铃,如果不是罗夏及时开门他都要破门而入了。 “睡到现在.等我整理一下,然后带我去吃点东西吧。”罗夏睡得很安详,成功错过早餐、早午餐和中餐供应。 “你碰上好时候了,正好是集市日,市政厅广场就有好吃的,还可以去酒馆。” 正经的饭店当然现在打烊,但各色小摊都支起来了。经巴特介绍,整个拜恩王国境内有专门的集市商人,在王国乃至整个杜玛河同盟地区巡回赶集。 现在就是首府穆尼克的集市月,还有本地的小摊贩被特许在市政厅广场经营。 怪不得昨天就很热闹.但到了广场罗夏还是吃了一惊:现在整个广场都被摊位占领,吆喝声不绝于耳。 这里的男士穿着及腰的吊带裤,或黑色的羊毛马甲,戴着小圆帽,里面都统一的白色衬衫。上了年纪的都拥有大胡子加大肚子。 妇女则是碎花、格裙居多,但也不是多么精致,必备围兜。以上都是属于劳作之人的服装。 而巴特所说的好吃的,罗夏不用看就能猜到,各色香肠配啤酒/硬面包/植物块茎,再加上煎炸煮各种方式排列组合。 总之论吃,他们是捅香肠窝了。 圣王国乃至大陆其他地方对帝国的人文风情印象其实大多来自贸易频繁、人流来往多的拜恩王国,马林王国等北方地区实际上不是这么回事。论自治权,拜恩是帝国中的小帝国;论文化输出,帝国应该叫小拜恩。 罗夏嚼着碱味的面包和巴特一起citywalking,听驻镇法师给他介绍各种景点。 阿尔伯特居然是一位很有超前意识的国王,支持各种公共演艺活动、兴建很多建筑,还有支持拜恩各地举办节日,他不仅和其他贵族一样为了享受和用艺术装点门面,还有意识地开发旅游业。 除了拜恩自己财税外,搞旅游业的钱还有帝国宰相的打款。是的,为了安抚南方不老实的王国,帝国居然会给钱。 “伱的驻地不是维尔茨堡吗?怎么对这的吃喝玩乐这么了解?”罗夏发现有人可能玩忽职守的情况很严重,居然在不到一年的事件里对穆尼克哪里剧院最多新戏、哪里的啤酒馆酒最好,哪里的脆皮肘子最好吃如数家珍。 “因为米莉喜欢这里。而且家族的生意重心在这,我熟悉也很正常啊。”有人义正言辞。 罗夏走在街上也不是只关心口腹之欲,他注意到啤酒馆提供陶杯、锡杯之外还有很多玻璃杯,证明这里有生产玻璃的能力,可以为饮料厂提供玻璃瓶。居民们消费意愿强,不过习惯喝啤酒,汽水需要更强调沙口感,对密封有更高要求 不,自己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 罗夏不经意地问道:“巴特,拜恩有多少魔法塔?” “没多少,除了深山老林,大部分有头有脸的法师会选择加入行会和秘法之塔,还有就是我们驻镇法师。 “别看我办公的地方建得高高的,但真就只是塔,帝国可没那么多资源给咱们真配置魔法塔。” 罗夏试探一下:“你不打算用商会的资源建一座真正的魔法塔?” “我的目标是议会,议会,议会!不过米莉好像希望能生活在真正的魔法塔里,她是故事看多了”巴特反应过来,站住了脚步:“你不会打算在拜恩建法师塔吧?” “是也不是。”罗夏笑着说:“我的第一步是把饮料厂建起来。” 建饮料厂和魔法塔的关联巴特暂时没有想明白,他们步行的旅程到了终点,在同样是市中心的一栋府邸前停下。 巴特叩响门铃,门先打开一条缝后再全开,一位看面相就很严苛的女管家为他们开的门,同时向里屋报告:“阿玛莉亚.小姐,巴特法师和他的朋友到了!” 咚咚咚,木制地板被急促的脚步踏响,女管家一声“阿玛莉亚小姐”才叫她放缓了脚步。一位满面笑容的女孩提着裙摆出现在走廊,裙子样式和广场上的妇女一样。 “我叫萨多菲帮忙买的,好看吗?” “现在我看到了春天的精灵。”这种旁观者罗夏眼里带点油腻的直男回答说出口,堂堂小公主却咯吱咯吱笑个不停。 啊?你是不是用了【魅惑人类】?罗夏眉头一皱,不过没有感受到以太波动的痕迹。 168 公主、王子和法师 “这位是罗夏,我的同学、好友,从瓦卢瓦赶来参加我们的婚礼。现在已经是中级法师了。”最后一句介绍巴特好像有点不情愿说出口。 叫你把时间花在勾搭公主上! “很高兴见到您。”和对待巴特不一样,阿玛莉亚对待罗夏则是公主应有的得体礼数,伸出细嫩的手,罗夏捧起指尖俯身,没有真亲到,只是虚吻。 “收到邀请是我的荣幸。” 端庄得体的公主出现了,女管家欣慰地点点头。 “我们去餐厅等你的兄长吧,罗夏在圣王国有可多趣事了,可以讲给你听听。” “好呀!” 不是,我不但是伱们的电灯泡,还是带播放功能的氛围灯?罗夏攥紧了握住文明棍的拳头,然后手杖被管家收走了。 这处府邸比起贵族的住所,更像是有钱商人会置办的产业,餐厅、会客厅等设施俱全,但都不大,以贵族的标准看连仆人们都塞不下。 这算是两人的小基地?其实罗夏一直有点疑惑,还没结婚国王就能放任自己的白菜和猪随便见面,是不是太自由恋爱了。以他的历史学和浅薄的礼仪知识,“贵贱通婚”是王室的大忌。 近百年来豪商巨贾和贵族的边缘后代通婚也有,往往意味着交易,巴特有法师身份和大商会之子加持,但驻镇法师是议会和皇帝陛下指派,又显得有些微妙而拜恩王室也是帝国一流的大贵族。 要是理查德倒是门当户对去去去,我瞎操心什么. 可能索菲公主真的是纯爱战神,给这对扫清了障碍这位妇女在罗夏心中的地位不自觉又拔高了一层。 公主殿下捂着嘴表示惊讶:“所以圣王国的国王还会做钟表?” “是啊。”罗夏掏出金怀表:“这是查理十六世陛下送我的。我还以为是他的业余爱好,没想到走得一直很精准。” 罗夏递给自己的好友观摩一番,再经他手交给公主。 巴特有点讶异,他对比罗夏突然感觉自己这一年的格局还是小了:“圣王国的国王亲自给你礼物!” “因为我给他出了个馊主意。”然后罗夏介绍了瓦卢瓦纳高等师范学院的由来。 公主认真听后点头:“教育确实很重要,每个王国都应该建一所培养老师的学校。如果你给父王出‘馊主意’,他可能会赠您一匹纯血的东方马。” “那我要好好想想什么馊主意能打动陛下。”其实他还真有讨好“旅游业先锋”的点子。 闲聊着,他们一直在等的客人终于来了,一个高瘦的青年进来,女管家屈身行礼:“王子殿下。” 来的路上巴特就和罗夏说过,这场私人的小晚宴就是为了二王子奥托准备,阿尔伯特去行宫疗养、大王子参军的当口,在建厂这事上他能帮很多忙。 他继承了国王的黑发,留长往两边披着遮住了耳朵。 公主率先向王子行礼:“兄长,你能到来我太开心了。” “别,我的妹妹怎么想还不知道?今晚你和我一起回宫就不用挨骂了是不是?” 没理会做小表情的王妹,越过了可恶的商人小子,他直接打量起罗夏:“你是圣王国来的法师?” “我是帝国魔法学院毕业的,殿下,不过确实在繁星之塔进修。” 人齐了后上桌,王子理所当然坐了主座,中阶法师在他左手,公主坐在他的右侧,公主的下座是巴尔多罗姆商会的公子。 没有讲究礼仪,四人很普通地边吃边聊,按冷盘-前菜-主菜-汤的顺序上菜,最后是红红的米粥:“据说圣王国的甜食很丰富,但拜恩除了甜饼干外都是咸食,请罗夏法师品尝这道甜菜粥将就一下。”好像奥托王子才是这的主人。 “瓦卢瓦纳的点心精致,但对我来说太甜了。无论吃多少餐,我还是一颗帝国南方的胃。”才怪,圣王国的美食比帝国的好不知道多少。 “您是南方的?”王子亲切了不少:“我还以为巴特的情况是个例,皇家学院应该北方人居多。” 这王子怎么有点南征北战的意识,罗夏点头:“您说得对,但我的的确确来自黑森林边的村子。” 奥托奇怪地因为罗夏是帝国南边出身谈性更高涨,他还了解关于艺术,尤其是交响乐和歌剧:“您见过弗朗茨先生?他状态怎么样?自从这位才俊去了圣王国,我们的乐团都变轻松了,但对听众可不是好事。” “我和他简单交流过,似乎正在寻求灵感女神的垂青。” 王子还询问了瓦卢瓦纳流行的歌剧,罗夏恰巧是真看了的,还认识编剧卡隆,两人交流叫奥托很满意。 出乎罗夏意料的,巴特也能跟上话题,聊音乐聊大师聊名作,要知道这家伙在学院时最烦这些,包括礼仪课都是得过且过混过去。你要是有这学习劲头,理论考试也不用我伸援手了。 可能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吧。 第二天晚上。 穆尼克中心的旅店内,皮埃尔先生愁眉不展,边喝着一扎啤酒边向罗夏汇报: “哈赛先生和我谈的时候提供了他们商会选的几个厂址,但我还是不太满意,觉得面积太小了,不利于后续二期、三期的建设,但今天去市政厅,被告知我们要购买更多地皮就要一次性交大笔税金,超出预算了” 他放下酒杯后,圆脸上多出泡沫组成的白胡子。 罗夏把皮埃尔先生的酒杯拿开,擦擦桌面。他一句话不说,从储物戒指召出一张带着火漆印的纸。 “土地交易特许令?”赫然盖着王室的印,署名奥托·弗里德里希·路德维希 又一张。 “商品流通免税特许令” “杜玛河贸易联盟自由贸易成员证明”皮埃尔颤抖地捧起这些文件,它们张张都价值万金。 听说路德维希家族男性的取向异于常人纽辛根打了个颤。 “今天上午我去了趟王宫,明天和我一起出席一场宴会,巴尔多罗姆会派新的代表,你代表‘赫拉克勒斯’,穆尼克的执行官、税务官、杜玛联盟的三位贸易代表会出席。 “不等哈赛了,后天我们去手工业区考察玻璃厂和木材厂。”罗夏对饮料厂的建设很看重,它将是一场预演。在透露自己打算在拜恩建立个人魔法塔后,王子和他谈了许久。 没机会给国王出馊主意,给奥托殿下出了不少。殿下最后握住罗夏的手亲自送别。 王宫这边打点完,接下来就是地头蛇巴特家的商会发力时刻,要和贸易同盟打好关系。不过罗夏就不打算参与了,他是法师不是彻头彻尾的商人,明天的出席只为给皮埃尔·纽辛根镇场子,谈判。 事实证明,要办事哪里都免不了上酒桌,前世是圆的,异世界的费洛伦大陆则流行方桌。好在中级法师一句我不喝酒,也没人敢强求,就是要加倍辛苦皮埃尔。 感谢书友“天魔丿黑瞳”“书友20201022181608041”“夏日阵雨”“格尤”“chunge321”“书友2020045132356567”“书友20230617003011482”“阿鸭酱”“星体运行”“书友20220822174910394”“funmker”的月票支持! 感谢“妒影”“天下有只熊”“吹散的云”“rcliu”“夏日阵雨”“神经秉”“小肥bee”“暗夜、羽翼”“缺品者”等书友的推荐票鼓励! 码完感觉有点拖沓,明天剧情加速 169 进度条卡住了 这一次规模更大的晚宴在巴尔多罗姆名下的商社大楼三层举行,这里一看就是用来接待的地方,据招待方介绍请了穆尼克最好的厨师为贵宾们烹调佳肴。 “让我们欢迎尊敬的法师和来自瓦卢瓦纳的客人!我相信拜恩,不,全帝国的人都愿意品尝啤酒之外的瓦卢瓦风味佳酿!” “众所周知,在女士们中‘瓦卢瓦纳’这个字眼有别样的魔力,你们肯定能大卖!” 肥头大耳的家伙们举杯恭维,执行官、税务官和贸易代表轮番进攻,罗夏发动了“伤害转移”,然后皮埃尔先生惨遭双倍打击。 起先东道主们还试图在瓦卢瓦人面前维持自己的格调,嘬饮后味酸不拉几还带点涩的干型果酒,渐入佳境后执行官大人提议加糖获得一致拥戴。 皮埃尔先生喝着度数不低的小甜水快饱的时候,醉眼一睁,惊讶地发现不知道何时手边换上了缸子似的玻璃杯,金黄的液体随着泡沫升起破裂,散发出阵阵麦香。 皮埃尔·纽辛根饮完自己的那一份实在喝不下去了,祈求的眼光看着和侍者一样清醒的罗夏。 这啤酒看上去很好喝.罗夏在餐桌上第一次拿起酒杯,吸引了所有人目光: “我是农夫的儿子,在瓦卢瓦小有所成后能有回馈家乡,回到帝国南方的机会无比荣幸;各位赏光与我们一起宴饮更是无比荣幸!虽然我平常滴酒不沾,但在今天这里愿与大家一齐赞美酒神的馈赠,赞美拜恩!” 说完,少年拿起酒杯吨吨吨,然后给大家展示空的杯底。 “赞美拜恩!”其他人一齐举杯。 “啊?”想赖掉这一轮的皮埃尔先生发现自己的酒杯又被侍者加满了。 从“战场厮杀”下来的皮埃尔面色发绿,此时马车跑在石头路上,车厢是他新的刑场。 “呕”还好月黑风高,瓦卢瓦纳人往车窗外呕吐的不文明行为没有使得行人中招,也没有巡逻队发现。 罗夏递给总经理小手巾,他擦擦嘴惨笑一声:“谢谢您罗夏大.呕.”最后一刻皮埃尔及时再把脑袋伸出了窗外。 “师傅,车走慢点,我们不赶时间。”罗夏吩咐完车夫,右手凝聚出蓝光笼罩在皮埃尔面前,被“苏生”加持过的他顿时精神一振,神清气爽。 “好多了好多了,哎呀魔法真是神奇。” 虽然纽辛根有这惨相和罗夏拿他挡酒脱不了干系,但罗夏不会有多少怜悯,商场如战场,哪个不是酒精考验的肝硬化战士,不练出酒量,就别在有“酒城”之称的穆尼克挣钱了! 倒是可以开发出快速解酒的法术从什么方向入手?加速酒精代谢还是给神经加持防护醉酒本来就是一种“中毒”的表现,是不是解毒的魔法就有用? 皮埃尔的话把罗夏的思绪拉回来: “实话和您说,今晚我感觉没什么进展。”虽然醉酒带来的痛苦被罗夏缓解,但纽辛根并没有多么高兴,他虽然一杯杯下肚,但绝不是不省人事,相反时刻在观察桌上的形势。 罗夏也同意判断:“至少执行官和税务官认可了我们从王宫拿到的优惠特许,但其他时间不过是夸夸其谈,和巴尔多罗姆商会的代表交际。” “同盟的贸易对分销感兴趣,但他们更希望得到瓦卢瓦原厂的货,对我们就地建厂兴致不高。” 罗夏长出一口气:“后续我们实地考察,亲眼看看现场吧。”此时他感到自己的思维还停留在前世,犯了经验主义错误,以为带着资金技术来、提供就业岗位和税收就会得到热烈欢迎。 但好像除了王子本人愿意提供支持,执行官和税务官、当地的商人代表反响平平,甚至更对瓦卢瓦纳人的酒量感兴趣。总之一场交际下来,罗夏和皮埃尔连个口头承诺都没捞到。 之前和王子的交流太过顺利,终于碰上枚软钉子。 第二日,巴特、罗夏和皮埃尔三人步行在蓝天白云之下、青葱草甸之上。此时正是万物生长、动物交流遗传信息频繁的时节。 刚剃完毛的羊啃着草,连根都不放过,奶牛则慢悠悠嚼着,拜恩的乡野水草丰沛、牛羊成群,还有大片大片的麦田,不然也支撑不了享誉大陆的啤酒酿造产业。 三人走在草场和灌木林的边缘,土路修在山脚下,两辆马车一步一缓随行。 巴特指指视野内的麦田,它们收获后大部分将作为酿造原料:“可惜啤酒保存风味太困难,不然我们商会非常愿意让瓦卢瓦纳的居民们尝尝美妙的液体面包。” “确实好喝。”罗夏点点头,创伤还没有痊愈的皮埃尔先生条件反射式地干呕了一下。 “巴尔多罗姆商会在物流行会举足轻重,要是哈赛能借此沟通拜恩和瓦卢瓦,那老爹肯定会升他为高级合伙人.” 想到什么,巴特皱起眉头:“行会行会,拜恩各行各业都被这些玩意控制,当你在行会里有多舒服,和别的行会打交道就有多难受。” “还有魔法行会。” “是啊,现在帝国议会和魔法行会的关系可不怎么好。现在你们也要试着和讨厌的行会打交道。而我,是时候启程回到岗位上,到维尔茨堡再见!”巴特挥挥手,乘上打头的马车扬长而去。 罗夏和皮埃尔登上第二辆马车,与去维尔茨堡方向不同的岔路远端、田野的尽头一股股烟气冉冉升起,那里就是他们此行第一站,拜恩王国的玻璃制造中心,在两侧河岸聚集了大大小小的工坊,烟囱林立。 每一座工坊都充斥着热气,圆形熔炉内按比例添加硅土和助溶剂,在高温下融化,水力驱动的鼓风机呼啦作响。批量生产的玻璃啤酒杯靠模具,而曲线更多的高脚杯等器皿靠玻璃匠用金属管沾着糖浆似的熔融玻璃,一点一点吹出来。 得到工坊主的许可,罗夏和皮埃尔先生参观了一家,皮埃尔对工匠提着的桶很感兴趣,里面是偏白的灰烬:“那是什么?” 工坊主:“先生,这是秘密。” 罗夏:“纯碱。” 然后另一桶黑色的粉末被加入河沙原料中,皮埃尔又问了。 工坊主:“秘密.” 罗夏:“铅粉。” “.”趁着大啤酒肚工坊主发飙前,罗夏掀开外套,露出别在马甲上的法师徽章。 “原来是法师大人,您真是博学多识。”在淳朴的农夫和手艺人观念里,施法者什么都知道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170 发达过头的产业 当皮埃尔先生提出交易意向时,工坊主很乐意接受订购。“随便什么杯子,不论是盛黄的还是红的,我们都能做!”这个南帝国壮汉拍拍自己的大肚子给两位客户保证。 然而当他们提出需要按自己的标准定制大批量玻璃瓶时,工坊主却犹疑了,当听到皮埃尔“这将是长期订单”后更是直接拒绝。 “抱歉两位,我们工坊做不了!”砰地门被关上,罗夏和皮埃尔这就被轰出来了。 皮埃尔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怎么回事?” 罗夏拉着他沿河继续走:“问下一家。” 然而所有工坊的答复都一样,不论是制造酒瓶酒杯的工坊还是制作平板玻璃的,无一例外都被拒绝。 “怎么这样!”皮埃尔一脚踹飞门口的玻璃碎渣,一个抛物线落入湖里。碎渣是绿色的,它属于此地的特产,因颜色被命名为“森林玻璃”。 如果用它来做啤酒瓶那就太有感觉了大绿棒子小烧烤.但屡屡碰壁的罗夏现在只有遗憾。 “我们直接去最大的工坊吧,尝试和玻璃行会的行会长见一面。”罗夏反思自己搞错了顺序,在拜恩做生意应该先和行会谈,再和某个特定的商家谈,分明巴特提醒过,要自己和行会打交道。 “抱歉先生们,我没看到你们的诚意,我甚至没见到你们所说的酒水样品。如果只是精力药剂,凭这位法师大人担保我能相信,但汽水?那个赫.什么酒,我是乡下人,搞不明白。”会长也是个被啤酒灌出来的壮汉,但他的声音像拉着风箱一样含糊。 行会长的酒糟鼻头一颤一颤,他拒绝了皮埃尔的邀约,并委婉地暗示,罗夏的订单看上去不少,但他(理论上)要为全行会考虑,分配到各个工坊并不算多。 “很不幸我乘坐的飞艇发生事故,部分行李包括样品丢失了,但我保证.” 罗夏制止了皮埃尔再说下去,他微微欠身:“今天的拜访是我们唐突了,原本计划只是参观一下贵地,这里精良的玻璃工艺给我们留下了深刻印象,下次我们会拿出自己的产品给您深刻印象的。” 行会长起来,用满是茧子和烧伤疤痕的手握住罗夏,就此两人告辞。 “什么毛病,有生意都不做!”习惯了瓦卢瓦纳勃勃生机万商竞发的商业氛围,皮埃尔在这个镇上蓄了一肚子窝囊火气。 罗夏在河边吹着风分析道:“这里的玻璃制造业太自洽了,全部围绕着穆尼克和周边的酿酒业,我们提出长期订单没有一家敢绕过行业协会吃独食独立承接。 “而对于行会长,他为了取得公信要合理分配我们的订单给全行会成员,订单分散后对他的吸引力不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们干脆自己建一个配套厂!不就是瓶子吗?大不了把瓦卢瓦的玻璃匠带到这里来!” “那原料呢?总不能什么都从圣王国运吧?那我们费劲建个厂做什么。”拜恩的手工业集群分散在各个城市和小镇上,各个行会不但在行业内同进退,产业里各个环节的行会也相互关联互保。 “如果得罪了玻璃行会,我们自建玻璃瓶厂还要和采矿冶金协会打交道采购河沙、金属粉,难保玻璃行会不从中作梗。同样别的环节还要和数不清的大小行会打交道,只怕今天的情况还会再出现。” 引入饮料,不和酿造行会打好交道恐怕会被当成对手处处针对,来自瓦卢瓦的他们,自己人只能算上巴尔多罗姆盘踞的物流行会。 罗夏继续分析,越说皮埃尔越灰心。 这些手工业卡特尔围绕着拜恩王国的支柱产业隐隐有联合起来的趋势,它们中酿造行会、羊毛行会和染纺行会的上下游行会则是从属、附庸。 看上去玻璃行会就是酿造行会的附庸,“赫拉克勒斯”饮料厂是来自圣王国的酒水商,天然会被地头蛇排斥,连带着玻璃行会对待和皮埃尔的交易也会谨慎。 拜恩的手工业确实发达,发达过头了,成了工业和商业发展的障碍。 显然这种互保的行业协会把此地领主恶心得不轻,难怪奥托王子对自己这么热切支持,很有可能是想引进条“鲶鱼”搅一搅拜恩王国的商业格局亲身考察后罗夏才对穆尼克城里那些“大人”的态度有了新理解。 昨晚宴会上那些宾客的态度是执行官等人不觉得我们能成功,还是他们本来就站在行会一边? 还有自己的好友,巴特放任自己先吃瘪,或许也有强调巴尔多罗姆商会重要性的意味,物流行会主宰商品流通环节,三支柱也不敢得罪。 “难道我们就只能靠巴尔多罗姆商会吗?那任由他们主导我来干什么?直接把配方和技术卖掉得了!” “不,行会本来就是松散落后的组织,我们总能找到突破口。”罗夏又发现了一块“森林玻璃”的碎片,他捡起来,对着太阳观察。 还有一个行会,本该凌驾这些狗屁倒灶玩意之上的组织一直没有存在感——魔法行会! 一个吊诡的事实是,宗教国家瓦卢瓦的魔法行会存在感极高,而在信仰宽松的拜恩,商业活动中却近乎隐身。 或许与所在区域的大魔法塔行事风格有关系,繁星之塔本身只在丝黛拉花园中开个传送门,但是炼金部、研究大楼和魔法行会下属的企业结合非常紧密。 瓦卢瓦本身的商业也更活跃,除了钟表业等少量产业部门,其他手工业集群都被有减税、加速研究、员工受教育程度高三重buff叠起来的魔法行会下属商社狠狠干碎。 产学研三相之力横扫小作坊,即便没有加入魔法行会的商社在组织形态和引入新技术上也被迫卷起来。 伊斯塔尼王国商业和技术应用上比圣王国还要超前。 而拜恩王国.据罗夏所知应该是秘法之塔的驻地,它真的很神秘!神秘到罗夏也不知道怎么能在拜恩的工业中看不到痕迹的。 “接下来我们分头行动,皮埃尔先生你继续考察其他关联的产业,只是考察,等到哈赛先生到了再开展谈判。”哈赛坐马车来,同时还运了一马车汽水原浆、一马车“赫拉克勒斯”的淡紫白兰地。 “您呢?” “我要去魔法行会,不,秘法之塔看看。”罗夏在地上找到了蓝色、绿色的玻璃渣,再走到对外零售的店铺前。小镇上前店后厂模式的作坊也不少。 “只有杯子吗?有没有工艺品和‘森林玻璃’‘蓝玻璃’?”玻璃杯都透着淡黄,有的更晶莹剔透些,价格就翻了翻。 老板娘从货架上取下一只水晶般的玻璃小马:“漂亮小玩意我们这有,森林玻璃、钴蓝玻璃只有三家大工坊会造,他们都是做成平板玻璃卖给教堂,其他家可吃不到这门生意。” “那小马我买下了,真是惟妙惟肖。”罗夏付了四枚帝国的银币,老板娘拿出小木盒把玻璃马放好,里面一层干草一层羊绒一层细布,打包还很仔细。 “多谢。” 感谢书友“威萨尔德”的打赏! 感谢书友“野哒暖”“迎风流nei”“书友20180710103449462”“枫晨4869”“上课上课”“单调有极限”的月票支持! 感谢“银色海平”“南山北狩”“皮皮掠鲸壶”“吹散的云”“舰队出发了”“故人踏月而来”“日月源澈”等书友的推荐票鼓励! 今天从学校返家,收拾东西、打扫寝室和路上都花了好多时间,所以只有两更,明天继续三更嗷! 171 访问秘法之塔 罗夏还保留着和卡诺的传讯卷轴,相当于把他邮箱地址记住了,然后以最快速度得到了一张介绍信。 此次出行从私人原因请假回国变成了去秘法之塔学术访问。 行会的工作人员特意支出两匹马,带着罗夏从穆尼克出来走了半天的行程。 “我们没有别的手段进入吗?”他们一路上山,罗夏最近坐久了马车,都有些不习惯马背上的颠簸。 “抱歉罗夏法师,您是第一次去秘法之塔,那边的传送门会拒绝您,我们只能这样走过去。” “那麻烦你了。” “不麻烦,您瞧,出了这片林子就能看到。” 出乎罗夏意料的是,秘法之塔就大大方方坐落于绵延的山脉之上。建筑的风格古典,从尖顶到基座都是偏黑暗森然的色调,和周围绿意盎然的草木对比鲜明。它在山丘之顶,脚下还有沿着山溪建起的村落。 这和名字不符啊,罗夏忍不住说:“我还以为‘秘法之塔’不会轻易示人。” “有大型结界,但只有在特殊时期才会把塔和下面的村落隐藏起来,而现在这个状态我小时候起就是这样。” “您很熟悉?” 工作人员在马上神色复杂:“我就是山脚下村落出生的,有幸觉醒施法能力进入秘法之塔学习。” 但罗夏瞥了一眼,对方没有穿法师袍也没有徽章。感受到了罗夏询问的目光,他继续解释:“但我是在学徒阶段卒业,选择到行会讨口饭吃,还有很多学徒都是如此。今天和您一起来这里能顺便回家看看。” “那样也挺好的。” 秘法之塔以严进更严出著称,来自秘法之塔的法师回忆起自己的学徒经历,都会流着泪告诉别人,在秘法之塔学习的七年是人生十年中最难忘的十五年。 若有人问学了那么久是不是比别的法师厉害,那他/她会哭得更凶:学的不是魔法,是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思想与技艺!你懂不懂?反正我不懂。 “是啊,挺好的。”在七年的第九年放弃的学徒与年轻的中级法师并排而行,心里五味杂陈。 路的尽头和魔法塔还隔着一道山沟,他们踏上石桥。 “伊曼努尔之桥,跨过它就正式进入秘法之塔的领域。罗夏法师,我这就走了,您返程用传送阵可以直接回到行会。”工作人员偏转马头,从侧路向他的出生地奔去。 “谢谢你”罗夏总觉得他走得有点急切,简直是落荒而逃。 罗夏走到门口,已经有人等候。迎接他的女士戴着宽大的尖顶帽,披着皮裘披风,还有一支高大的法杖。好经典的法师形象!以温带大陆性气候的山峦、古典风格的高塔为背景,这幅可以作crpg启动界面的景象让罗夏心中升起一丝感动。 罗夏勒紧缰绳,翻身下马。这时迎接者披风后窜出只大狗,湿润的鼻头拱了拱罗夏的裤子,尾巴摇得飞快。 “我曾经的学生,我是看着他长大的”一开始女士的目光还看着通往山脚村落的岔路,可能半途而废的学徒不愿意见自己的老师吧。 “您好,我是来自繁星之塔的罗夏。”他现在是代表繁星之塔访问,所以如此自我介绍。 “秘法之塔,伊丽莎白·欧叶妮。”罗夏这时才看清帽檐下的面容,她美艳动人,笑容端庄高贵,但审视罗夏的眼神格外灵动。 “伊丽莎白法师.您的名字我在哪听过。”淑女和少女兼有的气质让罗夏想起自己的卡罗琳老师,而这个名字又很熟悉。不是说前世里的守财奴之女,而是某个时刻从巴特嘴里听到过。 “看来您对拜恩的贵族有些了解。”两人往秘法之塔走去,马儿被大狗领着不知道去了哪。 “您是索菲公主的姐姐!”罗夏想起来巴特的王室成员介绍,眼前正是长公主殿下,索菲长公主四十八,这样算伊丽莎白·欧叶妮也年过半百了,但她有着不超过三十岁的容颜。还没见过索菲公主,不知道. “是的,但我已经与维特尔斯巴赫家族再无关联,这里没有公主。”她的嗓音轻盈空灵,低声细语有使人想凑近去听的魔力,大灰狗回来后绕着他们欢快地转圈。 前厅中央是高大的黄金座,龙形的雕塑以人的姿态端坐其上,威严的双眸俯瞰来者。它那粗硕的巨爪已经和地面融为一体,鳞片从下到上是铁黑色和铁锈般的暗红色。 “它是守护兽、拜恩境内最后的红龙。” “是真的龙?为什么没有看到尾巴。”四足兽以人的坐姿坐在黄金座上就很奇怪,后面也应该不是镂空的,罗夏没瞧见尾巴。 “传说很久很久以前,秘法之塔的法术试验炸穿大地,释放了被囚禁在地下的恶魔,大法师卡斯德摩制服了冲破封印的恶魔,命令自己的宠物红龙用尾巴堵住封印的缺口。 “后来不断的法术祭仪叠加,红龙意志已经成了塔灵,而肉体化为整座塔的一部分。它可以从地脉中吸纳大地中的魔力供给全塔,龙在塔在,塔在龙也不朽。” 座位上有洞,那就是黄金马桶啊!罗夏怀着敬意仰头望去,没想到已经像雕塑一样的红龙开口了:“繁星之子罗夏,想要踏入吾的守护之地,需要回答三个问题!” 还有考验? 罗夏略微紧张了一下,听到威严的声音回荡在前厅:“一,伱小子有没有对象?二,年收入多少?三,什么时候能晋升大法师?” “不用理会它,龙都是好色贪财又势利。”伊丽莎白法师直接往里面走去。 吓死了,还以为自己穿越回去和七大姑八大姨吃年夜饭了.“我能把这家伙揍一顿吗?” “可以,然后你替它坐上去,然后成为新塔灵和镇塔兽。黄金座下有没有真的恶魔我就不知道了,你可以试试,我个人还挺好奇的。”不行不行,坐黄金座还要负责供给全塔魔力,被吸成干尸就糟了。 过了前厅,秘法之塔内里的真面目才揭开。 每层是回字形的布局,罗夏仰头却望不到顶,只有一盏盏魔法灯漂浮在回廊中间。从外面看显然没有如此数不清的楼层,摩天大厦也不过如此。显然它和繁星之塔一样扩展了内部空间,不过是向上延伸。 “啊啊啊啊啊——”有人从百十层纵身一跃,惨叫贯穿整座塔,然而在脑袋快要触地的时候,不等罗夏出手他就被两只扇着蝙蝠翅膀的石像鬼抓住,死狗一样被拖走了。 伊丽莎白确认学徒的企图未遂后向罗夏抱歉:“不好意思,学徒们的压力有点大,这在塔里也是常有的事情。好了罗夏法师,您访问秘法之塔有何贵干?” 172 律法也是法 蹦极运动确实能缓解压力,自己刚刚看到的一定不是跳楼.罗夏整理好心情跟随欧叶妮法师进到她的办公室,又是一只石像鬼晃晃悠悠端过来茶水。 “谢谢。” 石像鬼还会说话,是刺耳至极的公鸭嗓:“不客气。” “你对魔偶还挺讲礼貌。”伊丽莎白掩嘴轻笑。 罗夏讲了来意,表示自己想在拜恩王国境内建造个人法师塔,按照行会对他的承诺,秘法之塔能否给予帮助。 “看你想要什么类型的。如果罗夏法师打算在山里离群独居,那我们很愿意支援你,如果伱想要招收学徒,我们就需要慎重一些。 “按照惯例,从秘法之塔出去的法师足够优秀,我们也愿意支持他或她建设自己的塔,但是必须由我们这里招生然后分配学徒给他们。不光如此,我们还需要对这些塔考核。” 这样就相当于挂靠到秘法之塔名下的研究室.如果只是这样,罗夏直接在王都的研究大楼待得舒舒服服,来这找罪受干什么? “如果我不接受这样的形式?” “那我们可以提供物资和建造法师塔的队伍,让您的塔有防护法阵,有初具智能的塔灵,以及协助您和所在地的领主、管理机构谈判等等。以上都要花钱,但您应该知道,在拜恩魔法相关的物资和服务,您出再多钱也只有这有卖。” “好极了,钱不是问题,问题是我现在没那么多钱。”罗夏的话差点没把她呛死,伊丽莎白擦擦嘴:“您现在的资金有多少?” 这是要看自己底牌?“我的导师卡诺大法师愿意支持,而我本人也有一些可支配的资金。” “如果卡诺大师愿意为你提供支持,我认为可以建造中级规模塔,五万金鹰币是合适的价格,可以分多次偿清,但是有利息。如果您有抵押物我们可以给您介绍银行贷款。” 不是,这是魔法塔还是售楼部,罗夏一开始还想着自己可支配资产在十万金郎左右,换算成金鹰币有六万,如果把赫拉克勒斯的股票卖了就能一次支付清,现在回过味来自己好像在买房似的。 “可以付个首付然后贷款?” “是的,就是这个意思。” “我有能力一次性付清,但目前我更希望做一笔投资,所以是‘现在’没钱。”罗夏提到了和瓦卢瓦纳商人、巴尔多罗姆商会合伙建厂的打算,以及提到了在玻璃行会遇到的挫折。 但伊丽莎白摇摇头:“看来罗夏法师并不清楚这里的游戏规则。” 拜恩境内的三支柱是“酿造行会”“羊毛行会”和“染纺行会”,但放眼整个杜玛同盟,最强的四行会分别是“律师协会”“银行业联合会”“石匠兄弟会”和“物流行会”,而前三个行会全在秘法之塔的掌握中。 嗯,律法也是法,法师就要学学法律啊,没毛病!难怪能提供建造、贷款和向领主谈判的服务,合着都是自家门店。 事实是三个行业都需要高素质人口,而秘法之塔漫长的学徒制叫这些人学不下去了,给律师行业、金融业和土木输送了大量人才,背后的原因真令人暖心。 “您认识格拉诺尔大师吗?瓦卢瓦纳的石匠兄弟会和这里的有什么关联?” “石匠兄弟会是伴生于魔法行会的结社,崇拜造物主、主张会员之间相互帮助。据考证它诞生于伊斯塔尼,现在共五大总会,相互平行。 “在这里的石匠兄弟会更像是字面意义上的建筑行会,但据我所知秘法之塔内也有成员,大部分工匠在外环,而内环另有建制,外环领导者叫会长,内环的领袖被称作‘尊主’。” 听上去很dark啊。罗夏突然想到格拉诺尔是“会长”,莫非圣王国内的兄弟会“尊主”另有其人? 最后伊丽莎白总结道:“所以我想说的是,我们不会主动改变现在的格局,当然也不会阻碍你的计划,罗夏法师。祝你好运。” 虽然没谈成,“学术访问”的样子还是要做做的。卡诺和秘法之塔的联络有些仓促,罗夏先是简单参观、在秘法之塔的五十层餐厅用餐。 “先提前道歉,我搞不清什么餐桌礼仪,小时候比起淑女的课程,我更愿意去山里骑马。”摘下宽大尖顶帽的欧叶妮露出瀑布般的长发,带着波浪披散到肩上和后背,而她的发色与巴特的未婚妻一模一样。 “这里没人为此介怀,美丽的女士。”该死,怎么不自矜用上了瓦卢瓦纳腔调。 “希望这里的菜肴和您的腔调一样正宗。”女法师一笑,作陪的还有其他几位秘法之塔的教师,午餐正是圣王国的菜色。 下午,罗夏被邀请在秘法之塔的礼堂作一场讲座,和卡诺传讯时大师就提醒罗夏要做好准备,于是标题名为《塑能法术与物质热运动关系》的演讲开始。 一听到是“十八岁未满的五阶法师”演讲,学徒直接把礼堂占领了,连法师都只能站在后面听,没别的意思,秘法之塔已经三十多年没出现过小于二十岁的正式法师了,现在两个全站台上。 而且罗夏还是中阶法师,学徒们更好奇他的生理构造了。 “.所以魔力在介入微观尺度的物质微粒动能和干涉宏观尺度的物体动能具有一定的相似性。 “然而类似【冰冻射线】这样的法术,法术如何发挥作用,到底是把动能消耗或抵消,还是被魔法转化成了别的存在形式,需要我们继续探究.” 掌声雷动。 “以上就是我个人的一些浅见,如果大家有什么问题大家可以提问。” 鸦雀无声。 大眼瞪小眼。 欧叶妮继续发言化解了尴尬:“塑能系确实是秘法之塔大部分学徒和法师没有深入探究的领域,感谢罗夏法师为我们拓宽了视野,非常具有启发性。” 第二次掌声雷动后是第二次鸦雀无声。 活跃下气氛吧。罗夏清清嗓子:“大家没有要提问的,我来问问大家,好,就你了。” 罗夏点起一个圆脸的男生,他脸上还带着雀斑:“瓦卢瓦有一种大概这么粗、这么长的面包,请问你空腹能吃几个?”罗夏用手比划出瓦卢瓦可使用近战武器的大小。 男生很认真想了想:“五个。” 点到个大胃王啊。罗夏抖出包袱:“回答错误,你吃第一个后就不是空腹了,谢谢这位学徒。” 总算掌声和笑声齐鸣。 第二天,那位被点到的学徒兴奋地给没去听讲座的同学转述瓦卢瓦进口笑话:“大概这样大小的面包,你空腹能吃几个?” 女同学考虑一下:“两个.怎么了?”她发现对方神色变得沮丧。 “这不对,你应该和我当时一样回答五个!” 173 我是来谈条件的 接下来还有法师的交流会,欧叶妮有自己的事情,告一声失陪,留下罗夏和其他法师座谈。 罗夏为他们亲手施展了【蓝光屏障】,顺带拿出一点钝化嬗变尘样品。 “纯净的魔力!”“外面保护层的形式类似于您刚刚施展的法术”“媲美最高纯度的含能水晶。”“还有更多样品吗?” 这是罗夏打算面向拜恩法师们推出的产品,被德律雅茨神力同化后的嬗变尘确实是好东西,不但可以作为施法材料提供高纯度高浓度的以太,还能溶解到炼金墨水里提高制剂的品质。 “抱歉只有这么多,可能以后有稳定的产出大家会买到的。” 罗夏也见识到了秘法之塔里很有意思的东西,比如神奇的“封魔碟”,可以封装一个中阶及以下的魔法进去,一直维持待发状态,碟子被打破就能立刻施展封装的魔法。 “说实话我们暂时还没想好能做什么用,它太容易打破就不方便运输,和卷轴的优势就只剩下瞬发,但加固到太难打破又不行” 这倒是可以做成类似安全阀、爆破片的东西,如果容器内的压力超过额定值,爆破片就会破碎泄压,按这个灵感用碟子封装一个通往气元素位面.不不不是通往临时储罐的传送术,那安全性就能极大提升。 类似于高压锅超压后会喷气,但生产中有毒、可燃气体不可能随便往外排,是要命的。 “罗夏法师?”他的想入非非让其他人看到少年盯着盘子发呆。 “目前的成本是多少?”罗夏注意到盘子的材质类似蛋壳,整体是漂亮的玫瑰色。 “等重量的黄金制成蛋壳薄厚,您手上的物料和人工成本一起算大概在200金鹰币。” 这么贵!罗夏一惊,差点把宝贵的碟子捏碎:“里面封装的是什么?” 始作碟者回答:“【火球术】。” “你这家伙想害死我们一屋子人?”“你脑子被啤酒泡傻了吗!”“为什么要拿到这里来!”要是毫无防备被贴脸吃一发爆烈火球罗夏也够呛,没等他说什么制作者已经被秘法之塔的同仁狠狠揍了一顿。 罗夏申请参观和使用秘法之塔的藏书室和炼金坊,前者对方支支吾吾不愿意开放: “秘法之塔的情况有点特殊,大陆上被叫做禁书的在我们这一般不算禁书,而藏书室的禁书看完后要离开我们塔要消除记忆” 那算了,等你们建立完善的分级制度后我再来借阅吧,自己确实未满十八岁。好在罗夏顺利借用到了炼金工坊。 说是工坊,由于秘术之塔的人不重视炼金器,现在更像是施法材料的堆放点,只有买不到的材料要自己弄时才会使用一下瓶瓶罐罐和坩埚。 既然秘法之塔不愿意介入他和玻璃行会的矛盾,那罗夏只有用别的方法了。 “伱们有当地金属的矿石吗?” “有的,我带您找一下。”罗夏直奔主题,他让秘法之塔的仓库管理员带自己找到一排陈物柜,里面有提炼和未提炼的金属,上面还写着稀奇古怪的名字。 “这是维尔茨堡附近的铁矿脉产出,还有进口的铜矿石,但杂质很多。采矿和冶金协会委托我们开发新的提炼工艺,但因为最后成本问题放弃了。” 杂质好啊,我要的就是伴生矿。 罗夏道谢和取得许可后,把原生的矿石标本都拿上,他不断用【分解术】、离心等方式分离,【熔融射线】直接加热。整箱废弃的矿石样本都被他提炼了一遍,得到了一撮一撮按颜色和晶型分类的伴生矿。 “这个法术真方便啊。”他又从库房里摸出落灰的玻璃容器——本来是炼药用的烧瓶鹅颈瓶等等,被罗夏打碎后用【熔融射线】还原成糖浆一样的玻璃液。 然后他不断加入分离出来的粉末尝试,再用【冰冻射线】急冷。 温度褪去,玻璃本身的样子显现,加入矿石着色剂后显示出不一样的颜色。 由于助溶剂是钠盐、为了加固普遍含铅,原本的玻璃材料若加厚了就能显现出黄色,但不要紧,罗夏现在得到了绿色、蓝色和漂亮的玫瑰色玻璃。它们还有杂质,而且因为是急冷的原因,形态有些丑陋、应力没有消除。 感谢前世的工艺课,让他对各种着色剂还有点印象。玻璃的无机着色剂往往是金属氧化物,绿色是镉的氧化物、蓝色是氧化钴,它就是“钴蓝”、玫瑰色可以用红色调出来,氧化铁可以,但要好看需要硒。 罗夏当然不会真的分门别类,它们都是铜矿、铁矿的伴生矿,罗夏做的工作就是粗提炼、然后加到玻璃里一个一个去尝试。 现在形态丑没关系,罗夏关注的是颜色。他掏出从玻璃小镇捡来的森林玻璃碎渣和蓝色玻璃碎渣,与自己二次加工的产物对比。 还不行,色彩的饱和度、纯净度和他们的出品还是差了一截。 助溶剂用钠基还是钾基也有影响,罗夏记得钠、铅含量高的玻璃偏黄,这点和钠的焰色反应表现一致。 那么加入钾盐、镁盐就可以改善,相当于把颜色往冷色系掰。好在钠、钾、镁的金属盐比那些伴生矿氧化物好弄得多,炼金工房里有现成的。 在法术和前世知识的加持下,罗夏一个下午搭晚上就初具成果。 “不错的颜色。”罗夏吹了声口哨,他拿着坑坑洼洼、不够透明也没造型的“玻璃卵”,正常的工艺,进一步加工塑性需要熔融玻璃才能塑性,但法爷出手没这么麻烦。 众所周知,石头的主要成分是硅酸盐,而玻璃的主要成分是硅氧化物,本质上差不多,【塑石术】当然有作用,只不过由于罗夏还没搞清楚的未知原因,“活化”的过程久一点。 在罗夏的施法下,“玻璃卵”中一匹小马驹慢慢成型,从软化的玫瑰色无机非金属非晶体材料中挣脱出来。 “什么?罗夏法师一直在炼金工房没出来?”欧叶妮听到石像鬼的报告吃了一惊,快步走到门口:“罗夏法师?罗夏?”秘法之塔的人向来不重视炼金术,这间屋子到处年久失修、鲜有人出入,要是繁星之塔的来客在里面出意外可不好了。 门被罗夏的【法师之手】打开了:“伊丽莎白法师?” “罗夏法师,你怎么晚饭都不吃.天哪它真可爱!” 罗夏拿着彩色的玻璃小马驹递给女士:“感谢秘法之塔借给我工房,记得昨天您说过喜欢骑马,这只小玩意就送您了伊丽莎白法师。” “那我就收下了。”她接过欣赏罗夏的杰作,补充一句:“叫我欧叶妮。” 玻璃行会的老板正在摆弄酒杯,这批货的质量不太稳定,瑕疵让他皱起了眉头。 “请进。”他没想到敲门后进来的是之前赶走的瓦卢瓦人和那个法师。 少年先是拿出一只透明的玻璃小马。 “哦,珍芙尼家的货,很漂亮。” “不愧是行会长,对每家都了如指掌。那请看看这个。” 罗夏拿出一件翠绿的小马,更精美、更生动,仿佛随时能活过来一样。 “再看看这个。” 钴蓝色的骑士,巴掌大的小人气宇轩昂。 “还有这个以及我们的酒水。” 最后是从未见过的玫瑰色玻璃,塑造的也正是玫瑰形状。还有哈赛先生带来的货。 行会长不可置信地拿起玻璃玫瑰,颤颤巍巍,仔细地看了又看:“魔法!这是魔法!” “如果我说能量产呢?我可是首先找的您。而且您也不想看到所有工坊都能生产森林玻璃和钴蓝玻璃吧?”罗夏把酒推给他:“我是来谈条件.不,是来提要求的!” 今天码完字太晚了,鸣谢合并到明天,抱歉 174 玻璃小镇话事人 罗夏是一个有共享精神的人,辛苦半天弄出彩色玻璃,不想着垄断,只想着赶快给大家公开。即便是有偿的,别人也会说:罗夏法师,你人还怪好嘞。 在这个时代,尤其是行会依旧强而有力的拜恩,“知识无价”的真正含义是有钱你也别想买到。 只是罗夏的共享精神把行会长吓坏了,行会中最大的三家工坊就是靠着垄断森林玻璃、钴蓝玻璃制作工艺,向南方的教堂高价出售平板玻璃,让三家在行会长的推选中得以轮流坐庄。 而这三家追溯起来也是一个师傅的三学徒出家,帝国的学徒出师以后会成为行会认证的匠人,然后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工坊游历、打工,技艺进一步精进后再回到行会或去别处开店。 这种“流动学徒制”促进了技术交流和进步,但对于罗夏而言这是熟悉的配方啊!果然归根结底,魔法行会也是行会。但是拜恩超然于别处,所以这里格外顽固。 按罗夏的要求,拜恩玻璃行会召开了临时会议,有些玻璃工坊没有集中在镇上,所以按行会长的要求,罗夏和皮埃尔等了两天,哈赛先生和巴尔多罗姆的代表也来了。 或许这个时间行会长会在背地里搞小动作,但罗夏无所谓。 皮埃尔先生“罗夏法师,行会长已经召集齐所有工坊主了。” “好,让他们先等等,我做完手上的就来。”有两天功夫,罗夏又跑了一趟秘法之塔,做出更多彩色玻璃的料子,顺便召集了几个对炼金术稍微感兴趣的学徒,测试和记录下提炼伴生矿的流程。 现在罗夏略微有点沉迷做玻璃小手工,有触觉反馈的【法师之手】加【塑石术】,做小模型比捏黏土还容易,掌握好玻璃的“映射”方法后能做到所想即所得。 “这是什么?魔武士?”皮埃尔先生小心翼翼拿起来一只玻璃人型,他能看出头、身子和四肢,但从没见过那样的盔甲,以及双手持握的东西.手铳?魔法武器? “啊是啊是啊。”其实是扎古罗夏忘记把这个收起来了,此刻面对异世界的商人大叔莫名有一种小爱好被串门亲戚gank的羞耻感。 “好了。走,和这些业内专家们会会面。” 罗夏这几天借居在驻镇法师的塔里,他是欧叶妮的学生,乐意接待。行会的临时大会地点选在镇公所,两处建筑相隔不远。法师大人一进会议室,行会长、镇长和哈赛先生全部站起,这下其他人也坐不住了,通通起立迎接。 我是话事人吗?罗夏哭笑不得,走到主座坐下,双手虚按示意大家不必站着。“抱歉我来晚了。” “不晚不晚,是我们来早了。”你很有当狗腿子的觉悟啊,行会长,看好伱。 其他工坊主压抑着心里的惊讶,这可是以玻璃行业为支撑的小镇,可以没有镇公所,不能没有行会,因此即便是镇长也不会得到行会长的如此恭敬。 罗夏首先赠送了每人一件自己捣鼓的玻璃小手工,虽然是“班门弄斧”,但罗夏耍的是魔法斧子,拿到的人只有啧啧称奇的份——很多细节用吹、压、提、拉的传统工艺是做不出来的。 在他控制下,二十多件小玩意缓缓飘到每个人面前,工坊主们接到后细细观察。 卖给罗夏小白马的老板娘,现在他已经知道她叫珍芙尼,虽然坐在圆桌靠下的位置上,但得到了“持杖魔法师”,被行会长看在眼里。 “抱歉法师大人,这.这样的货我们做不出来。”有工坊主还以为自己手里的是样品,他手里是琥珀般橘黄的玻璃龙,他无法想象,巴掌大的龙,鳞片的细节和嘴里的尖牙要怎么做出来。 会议室响起嗡嗡的声音。 罗夏再抬起手,马上杂音消失。学生要是能这么听话就好了.“诸位误会了,我说给大家礼物,这就只是礼物。我们真正需要大家做的是这个。” 罗夏拿出他“设计”的瓶子,它的腰部收紧,美妙、恰到好处的曲线方便持握,当时皮埃尔先生只是拿起来就眼前一亮。反正可乐公司的知识产权炮打不到异世界,罗夏当然是把经典设计狠狠复刻。 “只是这样的订单我们当然能做,但是何必要把所有人召集起来?”有个大胡子工坊主直说了。 “第一,我们要求行会成员不能把这样形状的玻璃瓶提供给其他酒水商;第二,我们第一期的产量是每月一万五千瓶。” 样品在工坊主手中传阅,听到这个数字手上拿着的家伙差点把它失手打掉。 这个数字是皮埃尔和哈赛先生两个商人得出的结果。趁着瓦卢瓦的景气,“赫拉克勒斯”的汽水销量在每月二万五千瓶,这还是大瓶而不是罗夏“设计”的小瓶。 拜恩的旅游和商业都发达,固然没有瓦卢瓦纳人的购买能力,但哈赛保守估计整个杜玛同盟内是可以消费那么多的,甚至能和圣王国追平。以巴特的影响力,如果把“精力药剂”作为军需配发帝国南部方面军. 总之市场很大,现在罗夏只是给出了一个保守数字,然而对于这些工匠们就是天文数字:“不可能先生!即便我们把别的订单推掉也完不成!” “知道你们完不成。接下来的时间交给皮埃尔先生。” 其实制瓶厂、罐装厂都有现成的瓦卢瓦纳经验,罗夏作为董事成员还提出了流水线的概念,而核心的植物原料提取生产线则不急着做,按前世软饮料老大哥的先进经验,从瓦卢瓦总厂发货浓缩原浆,到地调配后装瓶、打气、封盖,销售网络就交给巴尔多罗姆商会,让它和物流行会协调。 但经验落地总是有阻碍,罗夏扫清了第一个绊脚石,现在是皮埃尔先生的发挥时间。 皮埃尔先生宣布了成立公司的设想,初期投资的资金由“赫拉克勒斯”和“巴尔多罗姆”提供,公司股份两家共占比51%,29%的股份由行会内的工坊认购,20%的股份归属员工持股委员会,奖励给员工或向员工开放认购,持股委员会回购离职者的股票。 “所以我们要做的是.” 行会长咳嗽一下:“行会成员可以自己认购股份,参不参加随意,29%的股份就算你们不要,剩下的老夫买了!” 行会长这样一说,人心浮动起来。 “对新公司,出技术、出人,也能得到股份,我们不需要手艺多么好的大师傅,学徒就够了!”所有的流程都按瓦卢瓦的模式走,瓶子生产理论上用有模吹制法标准化制作,只需要熟练工,再招工就能老带新快速拉起产量。 “皮埃尔先生的话大家都听到了,谁赞成,谁反对?” 175 建厂与招工 “要是能从瓦卢瓦带来熟练工,我们自己也能开起来的。”皮埃尔对石匠兄弟会的效率大感惊异,工程款给够,用魔法给你移山填海。 一旬不到的时间,工厂已经初具规模,就是设备没有到位。哈赛先生接手了后续的谈判,皮埃尔借用罗夏的传讯资格,走魔法行会的传送系统召来总厂的工程师指导建设。 “不是说圣王国的总公司也在扩张么。而且不和本地的团体打交道,有各种方法让你开不起来。” “是的,我就说说。” 拜恩王国的主要城市一南一北分别是“穆尼克-奥克斯堡”“维尔茨堡-纽伦”两极,几经考察,制瓶厂和负责调配、灌装的饮料厂选址在兰施特,这是一座介于南北的小城。 整个拜恩王国的水网发达,依靠杜玛河水系勾连起了所有主要城市,还有旧帝国时代的遗泽——物流行会负责维系的南北运河,把水系够不着的地方也接通。 它与玻璃小镇相邻,但本身没有什么发达的产业,叫罗夏很满意。现在这座城市正在举行盛大的婚礼庆典,小镇从头到尾都有游行,还有巡回的演出团表演和赛马。 别误会,不是巴特和小公主的婚礼,而是五百年前旧帝国的一位公爵的婚礼!当时不知道为什么,那位爷跑到这座小镇举行盛大典礼,居民们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乐子,于是每四年都复刻一次,现在演变成了春末的狂欢节。 这些居民够无聊的还有无聊的来自穆尼克的有钱有闲人士也来观礼,久而久之居民也落得一项来自周边游客的收入,办得更起劲了。 听说隔壁屯还有为了抗税坚称自己是远东人,每年到了收税的时候都让镇长扮成远东的皇帝把城门关起来。 当罗夏听到这些奇葩风土人情,当场拍板——“就这里了!” “招工!招工!”居民们随游行队伍从城南走到城北,然后在尽头看到招工的棚子。当然是饮料厂给游行组织者用金钱疏通了一下关系,早早在队伍预定的终点埋伏好。 同时还有棚子分发免费饮料——通过飞艇运过来的原浆,当场开了两桶,兑上苏打水分发。罗夏也在棚子里,他的作用是制冰。 “罗夏先生,又烧开了一桶。”罗夏坚持用处理好的水制冰,要是大家都喝了拉肚子,那就成负面广告了。 【冰冻射线】【分解术】,然后一桶冰块新鲜出炉。 虽然还在春天,但是现在寒气已经消散,阳光下的游行队伍已经燥热起来,一杯冰汽水还是甜的!这是小镇所有居民喝过最美味的东西! “排队!排队!到下一个棚子还能再领一杯!”好在有壮汉维持秩序,不少人又被吸引到招工处。 “我不认字啊,能得钱?”“多少?”围观者交头接耳,非常嘈杂,而且有了汽水润嗓子说得更起劲了。 “什么!一个月就有两枚银币?”这在大城市当然没人愿意来,但对于缺少现金流的小城镇而言这工资简直不可思议。而乡村的货币流更是紧张,小农户只能靠蛋奶和养殖的家畜换取现金,种出的粮食自己吃、留种和交税后就所剩无几了。 与此同时,玻璃小镇也在招工。 新公司借用了珍芙妮的店铺,老板娘也帮忙维持秩序和介绍公司,店面里头,钴蓝玻璃的“持杖魔法师”如同圣像一样被“供奉”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行会的主保圣人呢。 学徒们都稍稍识字,路过的时候听听看看就搞清楚了待遇和招工的要求。于是新厂子就成了他们之间议论的主题。 “我再说一遍,谁敢去那个什么新工厂,我就把谁丢到火炉里!”一间比较大的工坊内,大胡子工坊主放下狠话,又狠狠踹了一脚活没干好的学徒出门了。然而他前脚走,后脚工坊里的学徒和工匠就开始聊起来。 被踹的学徒揉揉自己的屁股,和关系好的同伴抱怨:“我们达到招工要求了,为什么还要受这疯子的气?” 旁边还有人说:“他们给工资!每三个月一结.” “你觉得行吗?” “我问了珍芙妮,里面做的东西只有瓶子,还都有模具,有什么难的?” “骗人的吧?又简单钱又多,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午饭放工的时候我们去看一眼。”“和伱一起去。” 罗夏在小城兰施特呆了一上午,在中午吃饭前转移阵地回到玻璃小镇。 “珍芙妮大婶,上午怎么样?” “有七个学徒愿意来,还有好多有意向的。” “好,辛苦了。”罗夏拉着皮埃尔先生亲自送温暖,哦不,是“送冰凉”。 他们跑到每家工坊里去,当着学徒和工匠的面制造冰块,然后盛出一杯杯汽水分给他们。 在熔炉熊熊燃烧的空间里,一杯冰汽水下肚直接叫玻璃工学徒打了个激灵:“神啊,我要上天堂了!新工厂是生产这个的?” “没错,我们需要很多瓶子.” “跟你们干了!” 工匠对学徒轻易决定自己的人生感到不可思议:“你被一杯糖水蛊惑了!以西结,你就是遇到魔鬼也能贱卖了自己!” 学徒对平常打骂自己的师傅扭头啐了一口:“去你的,人家给钱!就算是魔鬼我也认了。” 工匠在法师面前不好发作,下意识喝了一口饮料压制怒意,然后第二口就把剩下的喝全完了,冰块嚼得咯吱作响:“法师大人,我也跟你干了,只要让我继续管教这小子!” 一圈下来,罗夏把饮料发完,皮埃尔先生抱着一沓合同,有的学徒会写字,有的只是盖了个手印。皮埃尔又高兴又担心:“我们这样会不会引起玻璃行会的不满?” “玻璃行会?明天起哪有什么行会,让参了股的工坊和不满的顽固分子吵去。” 行会的根基就是“学徒制”,现在新工厂开始招工,就给了学徒们新的选择,即便今天招工效果不理想,向玻璃工学徒敞开的大门还在,就会动摇学徒对师傅的人身依附关系。 如果有选择,谁都不会任人打骂使唤,谁都想劳动了就有报酬。至于技术,第一波熟练工到位让工厂运转起来就行,老带新也将不再是“师徒”二元制,而会被公司的人事架构取代。 未来这些学徒将失去成为工坊主的机会,而是成为流水线的线长、车间主任等等。 当然,罗夏也不能排除他们中“有人被辞退,成为饮料厂向社会输送的人才”这一可能性。 “皮埃尔先生,饮料厂盈利后给两个镇子捐一批路灯吧。” 176 来视察你小子工作 四月中旬,超自然力量支持下的饮料厂试运营。理论上说它是“赫拉克勒斯”的子公司,但涉及到跨越两个关系不是特别好的国家,拜恩分厂选择相对的独立。 比如新厂得到了区别于圣王国用神话人物取名的习惯,改叫“芳达”,通用语里有“愉悦”的意思。在罗夏的坚持下,“芳达”饮料厂还雇佣了两个不能毕业的秘法之塔原学徒,作为“研发部”草创。 如果圣王国和帝国哪天打起来,“芳达”就要自己产出原浆了。 现在罗夏手里的资金基本耗尽,他从梅罗文嘉大公手里用股票置换的现金大头都已投入到“芳达”的建设里去。 在有魔法的异世界,“石匠兄弟会”工程队的进度就像页游一样可以“氪金加速”,只不过价钱美丽得罗夏自己也下场,用用【塑石术】感觉就省了好多钱。 目前,“赫拉克勒斯”和“巴尔多罗姆”合资在拜恩注册了新的公司专门负责饮料的货物流通、分销和营销,而“芳达饮料厂”因为现金都来自罗夏,其一人的持股就占了73%,其余皮埃尔先生出资。 玻璃制瓶厂按当初约定的股份分配。不过行会已经破裂成支持制瓶厂和不支持的两拨,还有工坊陆陆续续搬迁到了兰施特,并且神奇地开始产出彩色平板玻璃。 由于大量学徒和工匠出走,大工坊也急剧萎缩,有聪明的工坊主开始尝试给自己手下的工匠股份,而不是压榨到一定时候把别人赶到别的地方开他自己的工坊。 期间发生了一些恶性事件,反而激起了学徒对工坊主的愤慨,行会长引咎辞职后,原本要推选拉票的香饽饽位子甚至没有人愿意接任。 以此为标志,罗夏喜闻乐见地看到,曾经找茬的玻璃行会在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就被扫进了垃圾堆。 罗夏和皮埃尔作为外乡人,绝对没有和巴特家的商会一起推波助澜。 “采矿和冶金协会怎么说?” “他们的好多老客户倒了,现在是我们在谈判里占上风。”皮埃尔先生汇报工作,这几天他快要成少年的秘书了。纽辛根想了想,还是提醒对方:“酿造行会还没主动和我们接触。” “交给巴尔多罗姆吧,我不可能关注这些琐事。”饮料厂敲定下来走上正轨,罗夏就不再亲历亲为了,而关于销售端的事情就给地头蛇做。 “马上巴特就要举行婚礼了,我去维尔茨堡瞧一瞧。” 罗夏离开了大变样的兰施特,乘船向着北方去。 “这些报纸真闲!”离大婚还有十天,美丽的小公主要结婚的消息已经刊登上了拜恩的花边报纸,不过作为新闻卖点,一直没有公布新郎官是谁。 只知道是没有贵族爵位的平民。 巴特今天还在法师塔值班,他的工位继承自上一任,能看到全城的情况。 未婚夫恶狠狠地往报纸上砸了一拳:“如果我当上议员,一定要提案更严格的新闻管理条例,叫这些聒噪的小人通通闭嘴!” 不知道哪个有创意的编辑开辟了读者来信板块,专门邀请市民们猜测新郎官身份。不出意外的话已经有人在开盘了。 有说是公主身边的侍卫,有说是马术老师,代表了两种主流看法,骑士-公主和师生。 “呵呵,无论哪个世界的群众都好这一口。”知道答案的罗夏很想参与活动,一翻报纸又看到大篇幅的广告:“畅享芳达,充满活力!来自瓦卢瓦纳的奇妙甘露!” 皮埃尔先生一直是营销大师,虽然还没有正式开售,但现在已经有酒馆侍者在偷偷推销“来自圣王国的神奇饮料”,让他们能赚点外快,还有穆尼克、维尔茨和纽伦的街上多了油画海报。 “赶快,我们要在五月一号前准备好铺货!” 罗夏和巴特都没想到,关于婚礼的炒作就是自己身后的商人们推波助澜,巴尔多罗姆商会亲自出手,封锁了关于自家公子的小道消息,然后在报纸上买稿报道小公主的婚礼。 这一切都是为了在婚礼当天向穆尼克、维尔茨堡投放十万瓶汽水,其中有一半是免费赞助给王室和向市民们发放的,剩下一半分销给各个餐馆酒店。 维尔茨堡的格局比穆尼克封闭一些,它的城郭集中在东向和北方,南方则向水网敞开,说实话这样的格局会叫帝国的北部人咯噔一下:你在防谁呢? “欢迎!我最近忙得头大,结束了自己的工作还得筹措婚礼,米莉太年轻,总不能全部由她拿主意。”罗夏坐船一路到全城最高的塔脚下,这就是巴特的领域。 他时间掐得正好,和罗夏一个下楼一个下船。 “不是有王室的典礼官吗?”两人边聊边上楼,驻镇法师的塔确实不能算合格的魔法塔,罗夏的【奥术视觉】里魔法灵光少得可怜,若是在繁星之塔或秘法之塔内可能会被亮瞎。 “是,但这是我和米莉的婚礼,不是提线木偶给那些尊贵宾客们的表演。” “要我可能乐得当一小会提线木偶。” “你是图省事的性子,只不过好像毕业后惹的事情不少啊,让我有些搞不懂你了。”巴特没有纠结,他和罗夏已经到了最高层。 与其说是魔法塔,不如说是有瞭望功能的碉楼,塔有六面,其中五面的窗口俯瞰全城,有一面被木头窗户完全挡住。 里面的装饰有些个人风格,比如巴特的徽章、驻镇法师的聘书等等,该有的书柜和炼金台也有。 但仅仅是有,聊胜于无的水平。 “我们可以看到全城,除了这个方向。”巴特指着紧闭的窗户:“以前皇帝陛下的行宫,维尔茨堡宫,现在归国王陛下所有了,不过他不常来。出于对领主的尊重,按传统非战争时期不会开这扇窗户。” 感觉更多的是形式 说着巴特把罗夏招过来:“鉴于我和米莉的婚礼会在维尔茨堡宫举行,可以给伱开个缝在高处瞧瞧。” 罗夏凑过去看的同时巴特继续介绍:“号称是帝国的建筑大师巴尔塔扎的作品,但你现在也是在瓦卢瓦纳待过的人了,应该认得吧?” 罗夏在密密麻麻的房屋之间瞧见霸占许多空间的花园,有林间小径、喷泉和各种雕塑,花园中心就是漂亮的宫殿。 “要是是查理十六访问或被俘虏到这,一定会感到宾至如归。” “没错!我们的建筑大师过分借鉴了瓦卢瓦纳的宫殿,现在我的好友和我家一起卖瓦卢瓦纳的饮料,圣王国的东西就这么有魔力吗?” 罗夏关上窗户,摸摸一层灰的玻璃瓶:“说到魔力,你是不是在魔法上有些生疏?” “我可做不到你一样能边赚钱边钻研!罗夏.”巴特下定决心,要说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 “马上议会派的巡回监督员就要来维尔茨堡考核了!而今天到婚礼开幕只有八天,你一定要帮我个忙!” 感谢书友“迎风流nei”“玉剑仙问”“书友140416232745222”“书友201807110551737”“马家沟”“慕长风”“书友2023042416454901315166”“书友20220822174910394”“法鸡正统在丹麦”“archier”“电光在指尖跃动”“舅服你12”“日月源澈”“书友2020127202056734”“易川江”“且胜且战”的月票支持! 感谢“规律观察者”“三十六鸽”“神经秉”“天下有只熊”“seers”“缺品者”“白板三次方”“能量主宰”等书友的推荐票鼓励! 177 魔鬼之吻 居高临下看维尔茨堡,特色要素有三:宫殿、大学、葡萄园。 拜恩王国内,若对数理天文有兴趣要去首府穆尼克,行会学校发展的大学也集中在那里,而主修诗歌艺术和文学就要来维尔茨堡大学,创立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旧帝国时代末期,修道院学校基础上扩建而成。 而此地还是白葡萄酒产区,罗夏从法师塔顶楼的窗子远眺,城市边缘都是种上葡萄藤的庄园田地。由于地势不是特别平坦,罗夏不但能看到高低错落的建筑,还能瞧见依山开发的梯田。 巴特拿出一片带着褐变斑点的葡萄叶:“呐,最近有酒庄反映,开春后的葡萄新芽和叶子不太对劲,现在是抽芽的时候,葡萄种植户都精神紧绷。他们找上我希望能用魔法解决。” 这也归驻镇法师管?罗夏一脸震惊:“和你有什么关系?巴特你又不是森之塔的毕业生,拒掉就好了。” 巴特拿着叶子一脸绝望:“要是平常也就罢了,这些狡猾的种植户一口咬定,葡萄藤被魔鬼附身,要求我去驱邪.酿造行会是知道监督员来考核驻镇法师的,这几天他们要是告状我就完了!” 哇,这是真刁民啊!罗夏被种植户的无耻行径震撼了。不过他没做过教会的基层干过,如果是神父就能体会到教区里的奇葩事件层出不穷,有人疯了是魔鬼附身,有人家的羊被什么东西叼走了是魔鬼干的,庄稼收成不好是魔鬼路过. 反正我家这么惨肯定是遭恶魔了,大人您不能不管呀! 若是秩序教会,神父会从阴暗的小房间里端出一杯圣水给他,喝也好撒也好,总能管点用,把刁民打发走。心诚则灵,不灵是主在考验你,善哉善哉。 教会走后,这个套路又用在驻镇法师身上,叫巴特深受折磨。他又端不出名为圣水的安慰剂(在旧帝国时代可能真有用),酿造行会的会员也不是好糊弄的,偏偏这货是计划了曲线进步,来年要参加贸易代表选举。 如果职责之内的都不管,那群众基础可就崩塌了,还想选上?先向巡回监督员告伱一状! 罗夏接过葡萄叶样本,手里的蓝光乍现,流萤汇入蔫不拉几的葡萄叶,成功叫它重新焕发生机,饱满翠绿起来。 “我就知道你能行!伟大智慧的罗夏中级法师,我赞美你!” 罗夏把叶片展开给巴特看:“别高兴得太早了,你自己看。” 这下心急的驻镇法师才看清,重新滋润的叶子中心,褐变的斑点变多变大了,还有向黑色发展的趋势。和罗夏估计的一样,致病的应该是某种微生物,“苏生”施加到叶子上的同时也加速了病情发展。 前世只要学过初中化学的都知道一种蓝色的农药,不过这个世界还没有人意外发现它。当然不是知道了就能解决,还有许多注意事项。 罗夏在心里略作盘算,拍着巴特的肩膀:“走,带我去现场看看。” 上报给巴特大人的是市民福利院酒庄,它由酿造行会赞助,为了维持经营有一片葡萄田。 “巴特大人,您终于来了。后面这位是…”福利院的嬷嬷走出来,粗糙的大手在围兜上擦了擦。 来的有巴特和一个年纪轻轻拄拐的小伙。 “我是巴特法师的助手罗夏,亚比盖嬷嬷。”罗夏和她握手,指节粗砺、手掌粗糙:“凡事都要亲眼瞧瞧才能找到头绪。” “说得好!可惜巴特大人一直很忙.”嬷嬷领着他们下到田里,到一株株葡萄藤之间。 “瞧,现在这样的越来越多了,新芽黑了大半。”嬷嬷折掉一支糜烂的嫩枝,伤口流出透明的粘稠汁液。 “这也是症状?”巴特沾了点汁液,凑近观察和闻一下,无色无味。 罗夏接过折下的枝头:“不,这是春天发芽的时候正常现象,现在是葡萄的伤流期。” “巴特大人找了个懂行的助手!”嬷嬷点头,又给他们展示了其他情况,主要是叶片上沿着叶脉生长出褐色斑点。 “要是秋天落果的时候还这样就完蛋了!” “亚比盖嬷嬷,我认为这只是某种病害.” “某种病害!”这身材如桶的健妇声音陡然提高,把巴特微微吓到了:“您是说我空口无凭,还是说这对您只是小问题?但这可是整个福利院的生计!请随我来,允许我向大人呈上证据。” 嬷嬷把两人带到地窖里面,穿过一桶桶窖藏,直到尽头的藏书室。嬷嬷打开铸铁大锁,从灰尘中找出一沓破烂。 “这是.” “四百二十年前的记录!您瞧吧。” 这是真文物啊…把快要烂掉的羊皮纸捧在手心,罗夏艰难辨认上面的文字,还是花体的。 “恶魔…之吻。” 看来类似的病害也爆发过,然后被圣水真的浇好了。当时福利院的管理员还是教士,留下了这段花体记录。 神棍按自己的风格取名恶魔之吻,吻过的葡萄藤都会被诅咒,生出的果子也会有斑斑点点。 不但要处理掉被吻的植株,还要对生过病害的土壤喷洒圣水才能彻底净化。 罗夏越发笃定是某种微生物造成的病害。 “巴特,我记得维尔茨堡也有染坊对吧?” “是,怎么了?” “我们需要熟石灰和石青。” …… 巴特提着木桶,里面是加入大量水溶解后的石青,这种漂亮的纯蓝晶体罗夏更愿意称呼为硫酸铜。 罗夏则让嬷嬷帮忙准备好石灰浆,按他指挥把石灰浆兑入硫酸铜溶液里。 “哎哟怎么那么大动静!” “没事,您手拿稳了继续。”那是罗夏的第三只手在木桶里面搅拌,比什么转子好用多了,【法师之手】的用法又喜加一。 成品是漂亮的天蓝色乳液,罗夏提着桶和巴特一起到爆发病害的植株面前。 罗夏用【传讯术】指挥驻镇法师大人:“你按我的指示.” 嬷嬷瞧见巴特认真起来,严肃地对她说:“亚比盖嬷嬷,接下来我和助手将完成驱魔仪式,请您看好了!” 然后巴特开始手舞足蹈,嘴里念念有词,嬷嬷听不清大人说的一个字眼,只是觉得架势非常专业。 “请我的助手播撒炼金药水!”罗夏把配好的波尔多液均匀浇在病株周围的葡萄藤上,也不能太多,避免植株反受其害。 正常的流程波尔多液应该是预防作用,现在已经出现斑点的是没救了。但罗夏和巴特可是会魔法的! “呵!”巴特双目圆睁,嬷嬷能感受到法师在施展他的神奇法术。 熊熊大火! 巴特的表演.哦不是他精彩绝伦的施法下,被魔鬼吻过的葡萄都迎来绝罚,嬷嬷见到突如其来的骇人景象,险些要晕过去。 178 双簧表演 “我们的葡萄树!”嬷嬷头脑眩晕起来,她没想到法师和他的助手来只是为了把宝贵的藤全部烧掉。 她就是不想放弃这些植物才向法师大人求助的。 好在火只燃烧了一瞬,在巴特身前无数蓝色流光爆发,落在烧毁的枯枝上。 嬷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焚烧过的死株抽出新芽,接着以超乎想象的速度生长,直到它和周边的植株一样才停止。 巴特可不会这一系列操作,都是罗夏在这里当“特效师”。植株快速发芽生长当然是“苏生”的催化效果。 “啊天哪”嬷嬷想要上前抚摸新生的葡萄叶,被罗夏制止了。 “先补上炼金药水。”罗夏给重生后没有斑点的葡萄藤补上波尔多液。 得到许可后,嬷嬷从头把新生的植株摸到根,烧焦过的痕迹还在,但新的木质部已经在其上成型了。 “巴特大人,还有助手大人,两位太厉害了!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感谢才好。” 其实巴特心里也很震惊,他没想到罗夏能学会看起来是森之塔的自然系法术,十分熟练、场景非常华丽。 罗夏走上前把剩下的波尔多液递给嬷嬷:“只要您继续给其他的葡萄树淋上药水,讨厌它味道的魔鬼就不会再亲吻葡萄叶了。” “是是是。” “但不要给葡萄叶淋太多了,不然植物会反受其害。”罗夏担心嬷嬷会怀着“多多益善”的心理把药液给树都泡了。 毕竟是重金属盐,整得不好叶子会变黑坏死。 “好的。我记住了大人。” “干杯!” 驻镇法师塔的顶楼,壁炉熊熊燃烧着,油纸包里盛着熏香肠和切好的脆皮肘子,罗夏和巴特在享用市民福利院酒庄的白葡萄酒。 “啧,酸味有点重了。”以目前的储藏技术,白葡萄酒的保质期不如干制的红酒,不过嬷嬷酒窖里已经是最顶级的佳酿,作为谢礼交给了驻镇法师。 罗夏趁着对方还没有喝醉,把波尔多液的配方和注意事项告诉巴特。 虽然只有“市民福利院酒庄”报告了这次病害,但是春天风雨将助力微生物的扩散,或许其他地方的植株也感染了,而且很可能在夏初集中爆发。 罗夏没有功夫在维尔茨堡大力推广波尔多液,由巴特做这件事最好,能助力他竞选贸易代表。 少年的需求就是先和酿造行会搞好关系。 至于罗夏对葡萄的了解,来源于前世一位退休长辈,老人家自己种葡萄自己酿酒,自己喝后察觉自己中毒,自己打电话给120,做到了全流程diy。罗夏在前面的阶段有协助,直到自酿完成,老爷子趁着他上学偷喝,反倒让罗夏逃过一劫。 “.多谢。”巴特忍不住问罗夏:“你是怎么学会自然系的魔法?而且还和我知道的不太一样。” 罗夏翻了一个白眼:“如果你关注魔法行会的学术交流通报,就会看到【蓝光屏障】的公开研究和繁星之塔一系列精灵符文的解析研究。” 巴特用自己的【法师之手】拎起一块肘子皮,又捏了点炒制过的酸菜一口吃下:“我这不是太忙了吗?” 罗夏叹了口气,就着酒和肉把他深入黑森林的故事讲给巴特。 当然出发的缘由没有细说,只说是繁星之塔和森之塔的联合行动。 “还有这回事?你去繁星之塔后经历丰富啊,而我在这里蹉跎人生.”借着酒劲,巴特的眼神迷离起来: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爱米莉哪里,我很害怕在内心深处,自己爱的不是什么阿玛莉亚,而是在追求拜恩王国最受宠爱的公主。” 罗夏喝着酒看向窗外,维尔茨堡的楼房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灯火。没有电气,只有煤油燃烧放热,主街的路灯随着春夜的风集体明暗扑闪。 “或许伱的害怕就来自爱她的真心。”如果真是不择手段要进步的人,恐怕问不出这样“幼稚”的问题。 “是吗?”巴特又喝了一口酒,歪头看着罗夏:“如果当年我选择和你一样进修.” “即便是有魔法的世界,也不必讲什么如果。” “毕业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说的。我和瑞克应当都记着。” “说到理查德,你还没联系到他吗?” “我发信给了他家族府上,但没有回音。就这样吧,他肯定在队伍里忙,比我给这座城的市民们瞎忙好你笑什么?” “没什么,想到高兴的事。”罗夏眼里,此时巴特就像公益广告里的老父亲,隔空对着瑞克念叨:忙点好啊。 巴特擦擦嘴角:“哼,你想到高兴的事情,我想到个好主意!” 原来是堂堂帝国驻镇法师巴特从今天给亚比盖嬷嬷表演受到启发,有了个馊主意,让他和罗夏在婚礼上也演一出魔法双簧表演。 “说来听听,你有什么适合在婚礼现场表演的绝活?我们来编排一下。”这恬不知耻的家伙端着酒杯在空中画圈圈。 我出力气你出风头?罗夏的脸黑了下来,原本只是帮他一个忙,却有人得寸进尺。 他把酒杯往桌上一放,打开唯一关上的窗户,遥遥指着宫殿:“你这家伙,我看把法师徽章还给行会,给哪个豪奢之家当儿子得了! “你还说不想当提线木偶,我看你挺想啊!” “别生气别生气.我喝多了,就是随便这样一说。” “不,我认真了!”罗夏露出笑容,我要让你学会新的魔法! 他刚刚起意,却越发觉得有必要。一是不忍心好友在魔法之路上的堕落,二是他想验证一下自己的通过面板创造的魔法能不能传授给他人,巴特应该是合适的人选。 而且只是德律雅茨的法术,已公开的【蓝光屏障】plus版,教给巴特也不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 罗夏拍着桌子宣布:“从明天起,瓦卢瓦纳金牌代课老师罗夏要对不学无术的渎职驻镇法师巴特开展特训,让他在婚礼现场证明,法师徽章不是花钱买来的!” “罗夏你喝多了?”巴特酒醒了一半:“你在学院的时候法术实践比我还糟糕!而且我哪有时间.” 罗夏一会召出蓝色的树林,一会召出影影绰绰的迷雾,最后双手张开:“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这家伙,菜就多练!” “菜?几个菜?”巴特被罗夏的戏法弄得晕晕乎乎,也没听懂罗夏一时醉酒后吐出的前世网络用语。 感谢书友“妙可妙可我是迪迦”的打赏!(14号的第一次打赏漏了感谢,向这位书友道歉) 感谢属于“清蒸小白骨”“咸鱼与咕咕鸟”“圣枪的百岁兰”“书友20220818192020489”“梦若千涯”“神经秉”“archier”“书友20210828105109342”“命运的响尾蛇”“我不是针对你们”的月票支持! 感谢“书友20230621004554721”“食烟尘的仙风道骨 ”“书友2023111508541587”“土蚝金”“吹散的云”“小肥bee”“怕生的雷”“日月源澈”“天下有只熊”“妙可妙可我是迪迦”“俗人千面”“缺品者”“规律观测者”等书友的推荐票鼓励! 今天下午和晚上都在外面,没时间码第三更了,明天继续三更 179 罗夏的特殊教学 法师塔有客房和放置基础炼金材料的库房,罗夏就理所当然地住了下来。今天白天他一直在准备【复苏术】的卷轴。 目标是先教会巴特这个法术的普通版本,然后再试图教会他在这个法术原有的基础上加持“映射”,来对法术目标施加自己的意志。 这个技巧第一次展示给别人是在格拉诺尔的家宴上,罗夏改变了花的颜色。加速葡萄藤生长也是“活化”和“映射”共同作用的结果,罗夏把火烧前的植株记忆了个大概,催生时尽可能还原它以前的样貌。 如果我对人体的了解足够多,可以完成细胞的活化,那么是否可以让【德律雅茨之森】的治疗效果更进一步.罗夏好像摸到一点自然系的恢复法术原理,再深究下去能不能把刚死的人拉回来? 不过罗夏暂时没有需求和试验的机会。 客房的门被敲响,得到允许后巴特的脑袋探进来:“米莉问我能不能一起吃饭。”现在是法师塔的下班时间。巴特有他的仆从,类似于学徒,不过这几天罗夏都没看到人影,巴特的说法是跑腿的活都交给仆从干。 “白天商量婚礼事项的时候不是见过面了吗?这不是理由!”现在巴特面对的是铁面无私的教官,什么友情什么羁绊都不存在了,只有魔法和汗水! 罗夏又绘制了一张学习卷轴,他现在对这种事情已经得心应手,因为是绘制自己改编的魔法,以太怎么流转、为什么要这样驱动它都了如指掌。而且又有足够的知识转化成被拍平在卷轴里的图案。 在沙之国度,无形之神不允许信徒崇拜造像,所以发展出繁复线条、文字、图案组合的艺术,而罗夏现在做出的学习卷轴或许也能和此类作品一样赏心悦目。 “你绘制的卷轴?就算靠这一门手艺就能衣食无忧啊。”巴特拿起来就对少年的手艺吃了一惊,他仅仅是随便扫过就明白和行会货架上永不缺货的通贩产品不一样,魔法回路精妙地勾连起来,诸多标准图形簇拥着的核心图案,巴特只是端详太阳穴就微微胀痛。 曾在学院里熟悉的感觉,再看下去要长脑子了。 罗夏的注意力还集中在卷轴上,没有及时回复。他勾勒完最后一条曲线,让卷轴上的图案形成了完美的闭环,这一刻由于德律雅茨的象征符文完成,没有激活也流过一道极细微的蓝光。 成了。 直到放下羽毛笔,盖好加过料的炼金墨水,现在罗夏才分出心思:“绘制了三张【复苏术】的卷轴,你可以试试能不能学会。” 巴特比对新鲜出炉的卷轴和方才手上拿的:“怎么三张都不一样?是一个法术吗?” “我调整了回路的形态和墨水里阻剂的浓度,让卷轴内以魔力流动的速度不一样。按右上角的编号来,三张学习卷轴的示范过程是由慢到快。” “还能这样.”在学院和行会里提供的学习卷轴往往是低阶法术,标准化绘制,头一次见识到的巴特直呼高级。 “可以激活一号卷轴了。”罗夏下令。原本他还可以用自己示范加引导巴特的方式教学,但现在他可以在【奥术视觉】和“魔力掌控”的状态下观察记录卷轴运行情况和巴特的学习情况。 巴特也终于认真起来,他调动魔力注入卷轴的起始点,渐渐地环境中魔力开始波动,对法术足够熟悉的罗夏甚至能感知到进行到哪一步。 凝聚活化苏生。 “结束了?”巴特挠挠头,罗夏指示他:“别说话,赶快试一下能不能模仿出来。” “怎么可能第一卷就成功。”巴特自己在学院就没少在学习卷轴上花钱。他尝试着开始模仿,罗夏在一旁感受着。 巴特本身的动作不比卷轴快多少,这个施法速度肯定是失败的,不过罗夏还是能感受到他振荡在环境中的以太频率。 现在只要罗夏想就能打断对方的魔法,随时。 他用手杖在地板上一顿,动静吓了集中精神施法的巴特一跳。罗夏判断道:“第二步的魔力偏移了,另外节奏要快一点。” “这你也能知道?”巴特耸耸肩,拿出第二张卷轴,激发前还仔细端详了一番。 很快第二张学习卷轴释放结束,罗夏又让巴特再尝试了一遍。 “不是所有人都适合自然系魔法吧?”巴特第二次尝试也没有成功,现在都有点沮丧了。 但是真的必须有“自然系亲和性”才能施展这类法术吗?罗夏不觉得,他承认确实有亲和性这回事,塔西娅的存在就是证明,但到底是亲和自然还是亲和这一类法术又有待商榷。 在罗夏看来,继承“德鲁伊”修行方式能更好学习和施展自然系法术,更有可能是他们能够在修行中深入认识自然,了解动植物的习性和生理构造,然后在加深认识的基础上更容易理解和施展相关的魔法。 这个认识当然不局限于科学认识,一定要有生物学学位什么的,森林祭祀、德鲁伊能把自然界的现象和生物编制到自己的信仰体系中去也是一种认识,可能从神秘测出发的认知还更有利于施法。 反过来说,罗夏的中学生物、地理知识水平也能让他完成一些自然系法术。 “我们现在的目标不是表演什么起死回生大变活人,而是最简单的,利用【复苏术】催发种子。” 罗夏拿出从仓库里翻出的种子,圆圆的应该是某种豆子,他确认过只是烘干了并不是熟的: “成熟脱离母株的种子,一般会进入休眠状态,遇到合适的水热条件开始发芽。” 他开始“活化”的步骤,以太在他的操控下附着和进入种子,在罗夏的想象图景中每一个细胞都开始运转起来,魔力充当了养分和植物信息素,催促和供养着细胞铺开基因里携带的蓝图,不断分化和复制 但这些概念没必要强加给巴特:“首先是凝聚魔力渗入整个种子,想象豆子泡在水里,而现在它泡在伱的魔力中。同时你应该学会卷轴里展现的,让魔力在进入生物体的时候同时变质为‘活力’或者说‘生命力’。” 生命力是什么?这种笼统的、介于灵魂和肉体之间暧昧的能量,无论是前世还是异世界,人们都广泛相信它存在,而在有魔法和神灵的世界,它确实应该存在。 “然后就发芽了?”巴特的见证下,种子被唤醒,在罗夏的手里胀大,先是胚根顶出种皮,接着是胚芽。 180 从生命的萌芽开始 “我来试试。”巴特从罗夏手里接过新的种子,他搓了搓干瘪的外皮。他看罗夏轻而易举就让种子发芽,顿时觉得自己也行了。 “真不是熟的种子?小时候我听过一个寓言故事,国王考验小孩的诚实,故意给他们.” “赶快练习,哪来那么多废话!我坑你做什么。”罗夏用【飞矢术】把豆粒弹到巴特脑门上。这才到了第一步,后面还要教会巴特“映射”的技巧呢!这叫罗夏感到头大。 “你要是回学院当老师肯定很恐怖。”巴特摸摸脑门开始尝试。 没有反应。 “想想学习卷轴慢放的施法过程你还有一个卷轴没用。” 巴特用掉最后一个卷轴,由于它施法速度足够快,还有蓝光迸发出,离生效就差临门一脚了。 “再对种子试试。先用魔力注入它,用转化得到的‘生命力’活化它再想想它生长出根系和叶子的模样。” 从生命的萌芽开始.就要天亮了。 罗夏没有玩什么回合制战略游戏,但精神的消耗也差不多了,即便是手把手教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没想到花了这么久。”巴特打了个哈欠,原本有一袋子种子,现在被消耗了大半。“这个‘复苏术’是几环来着?” “应该是四环?”自然系的法术罗夏不太了解分级,只记得个大概。 巴特精神一振:“那我一个晚上就掌握了中级魔法,还是自然系,看来小爷也是有自然亲和的天赋啊!” 而巴特的成果则用碗装了起来,从一开始没有效果,到后面成功发芽,最后的成果是一株完整的小豆苗,全在里面了。 法术本身的魔力消耗不大,尤其是施法对象仅仅是小豆子,种子本身就储存了足够的营养和生命力,直到抽条阶段才需要巴特灌注活化后的魔力。 由于罗夏坚持每次都从种子开始,理由是“可以见证伱的进步”,两人忙活一宿得到了大碗豆芽和豆苗。 “这些怎么处理?”巴特抖了抖碗,盘算着拿去喂牲口好了。 但被罗夏拦了下来:“过一道开水,然后拌到沙拉里去。” “好主意,应该可以搭配清爽的酱汁。”巴特说完一笑:“搞得我有些饿了,有没有什么吃的?”天蒙蒙亮,现在城市还没完全醒来,叫巴特家的厨师准备也要等好一会才可能吃上早餐。 罗夏点点头,在巴特的期待中递给他剩下的半袋豆子。 “开个玩笑,我这有糖。”看到对方瞬间垮了的小脸,罗夏赶紧拿出自己常备的黄糖块。 “不,我就要这个了。”巴特气性上来,赌气地抓起一把豆子:“给你展示一下我驻镇法师期间研究的法术。” 他双手捧着,然后开始“发功”。罗夏的感知里巴特不断凝聚魔力,让魔力-火元素的转化过程绷在临界阶段,这样只是加热的效果。 没一会,豆子哔哔啵啵地熟了,现在双手当然是捧不住的,他用【法师之手】拢住,然后抓起一把丢进嘴里,嚼得咯吱作响。 罗夏边鼓掌边把写着“饲料”的袋子藏到身后。不过他受到启发,和巴特一样抓出一把豆子。 如果维持密封他找到锡杯把豆子倒进去,然后以带上“斥力”属性的魔力团封闭杯口。 加热需要足够快,要均匀。罗夏想着种子膨大的条件,内部要有一定的水分,快速汽化然后开盖,这样容器内陡然从高压变成低压,豆子内的水蒸气就会把它膨起来。 在巴特的视角里,罗夏老师边施展某种法术,边抖动着锡杯,里面的豆子碰撞作响,然后突然一串噼啪声,爆开的豆子撑满了杯子。 罗夏再把捏碎的黄糖块撒进杯里去,又加热着抖了抖递给巴特:“尝尝。” 巴特拿起体积胀大了不少的豆子,糖浆还沾了一手。他投进嘴里后眼睛一亮:“这个好!米莉肯定也喜欢,罗夏老师,我要学这个!” 最后巴特去顶楼本该值班的办公室,他从储物柜拿出吊床装好就开始舒舒服服补觉。只要他人在就是到岗了! 罗夏留在客房打了个哈欠,他收拾起巴特没吃完的熟豆子,随手捡出一颗端详。 蛋白质受热脱水变性.逆过程.生命力. 临时起意的罗夏两指捏着,注视着已经焦黄的种子,指尖慢慢析出蓝光。 新的豆苗诞生,罗夏让它浮空继续施加“活化”和“苏生”,眼见着发芽,开花,罗夏在这时候暂停,抖了抖植株,然后继续催化。 花儿凋谢落地,新的种荚长出、饱满鼓胀起来,罗夏伸出手接住落下的豆子。 一个轮回在他的魔法下完成。 少年随手又催发了一下,把豆苗添入碗里。 这下我也有德鲁伊的风范了,谁敢说我是塑能系野蛮人,必拿火球术轰爆他的狗头。罗夏想着想着满意地睡去。 第二个晚上,罗夏把一块书写板弄到了顶楼。现在是巴特的一对一辅导小课堂, “罗夏老师,我已经学会【复苏术】了!” “这只是基础,我去了趟维尔茨的魔法行会,找来了【蓝光屏障】的公开资料。”虽然是罗夏在卡诺指导下写的,但是相比自己再复述一遍,还是从行会拿刊印本省事。 巴特翻看小册子,作者赫然印着“罗夏”:“这是你写的?” “当然!” 昨晚巴特学会【复苏术】后罗夏又讲述了“映射”把自己想法施加到目标的技巧,但是巴特的成果并不明显。 试图用“映射”改变豆苗的颜色,罗夏施法示范得到了晶莹剔透的纯白植株,而巴特只做到了一块白一块绿的恶心东西,好像染病了一样,被他自己用火烧了个干净。 巴特的托辞是太困太累了,做不到,但罗夏怀疑是没有德律雅茨力量的介入。 祂的蓝光似乎有很多神奇的性质,巴特施法过程里是没有的。 那就再教一个【蓝光屏障】,学会防护类法术也算让好友及重要的商业伙伴多一条保命之法。 “罗夏老师,我觉得您昨天的教学方式挺好的。”现在临时老师边说边板书,巴特在办公桌前对着资料狂记笔记,让巴特觉得还不如用学习卷轴。 “这个卷轴太复杂了,我宁愿现在给你板书。先了解蓝光的激发原理有助于你成功施法。” “我想退学.罗夏老师。” 181 做奸商也很辛苦 “啧。”在维尔茨堡最好餐厅当“魔法灯”的罗夏喝茶时不小心失礼出声了。 三个晚上临时补课,巴特成功学会【复苏术】【蓝光屏障】和“映射”的技巧,尤其是后者可以让他施展很多小幻术。 “好不好吃?”巴特拿着桶爆米花给小公主。 “好吃!” 让阿米莉娅吃了好几个后,巴特才想起自己的好兄弟:“嗯,罗夏法师要不要来点?” “不用了,我不喜欢吃甜品。” 阿玛莉亚很认真地考虑起爆米花:“或许撒上香料和盐也会很美味。” “我的米莉还是美食家。”接着巴特又开始变起戏法,他用餐巾折出小兔子,然后“活化”和“映射”叫它动起来。 阿玛莉亚纤细的手指尖端小心触碰着“活过来”的兔子,然后轻轻逗弄它的耳朵。 无比后悔的罗夏发着耀眼的光芒吃完全餐。三个晚上让荒废已久的驻镇法师学会两个法术一个技巧,他简直创造了魔法史上的教学奇迹,但现在大罗老师心里只有后悔。 教学相长,我也算复习和整理了自己的魔法理论和施法技艺.被狗粮喂饱的罗夏如此自我安慰。 “公主殿下,巴特法师,皮埃尔先生来信要我回穆尼克一趟。” “是饮料厂吗?” “我还不清楚,去了才知道。不过我一定会在二位重要的日子前赶回来。” 罗夏这几天既是在给好友培训,也是在等,等一批极为贵重的东西。 “罗夏法师,您的包裹。” “多谢。”罗夏到穆尼克后直奔魔法行会,然后得到了最大包裹,它卡着允许进入传送系统的极限,再重再大一点就会被拒收了。 他拿着的是卡诺大师发来的嬗变尘传送阵。大师根据罗夏现在所处地区的坐标调整过,同时避开繁星之塔现在运行的装置采集点。 整个传送阵过于复杂,罗夏有原始图纸也要在金属盘上绘制半天,现在拿到“成品”,他只需要微调一下锁定兰施特城的坐标。 尴尬的是储物戒指没空间了,他不敢把图纸放到离身边太远的地方,现在只能抱着包裹出去。 皮埃尔先生找来的马车已经在门口等候,这是一辆货车,后面捆着大型的圆柱形金属壳,被麻布包着不轻易示人。 罗夏把圆盘也放上去,皮埃尔下车帮忙捆扎牢固。 “你亲自驾车?” “钱要用在最要紧的地方,现在能省就省点。大人你放心,论驾车骑马,我可是老把式。” “是吗?”罗夏瞧着膀大腰圆的商人大叔,大腿可是髀肉横生,把裤子绷得紧紧的。 但他也能理解,现在还没有完全盈利,围绕公主婚礼做的宣发也是不停地投入,现在皮埃尔先生和罗夏的现金都不多了,营销主要靠巴尔多罗姆商会注资。 所以不光要节流,还要开源。罗夏打算现在就建起拜恩王国境内第一台嬗变尘提取器,但不是直接复刻“核反应堆”型号,而是和第一台原型机一样生产蓝色的钝化嬗变尘。 一来是前者耗资太过恐怖,而且要比较专业的施工队,罗夏现在对有什么“尊主”“内环”的石匠兄弟会有疑虑,不放心把工程交给他们; 二来罗夏的法师塔还没建起,也没必要直接输出以太。生产蓝色晶体的初期型号罗夏一人就能搭起来,投资小,产出可以换成资金回血。 访问秘法之塔后罗夏展示的钝化嬗变尘给法师们留下了深刻印象,不赚他们一笔都是罗夏浪费市场机遇。 “后面的货都按我要求做的吗?” “没问题,我亲自验过货。拜恩这里的冶金技术不错,我们饮料厂的设备按图纸他们都做出来了,现在运行没问题。” “那就好。”嬗变尘提取器的外壳和内壁都是以饮料厂设备的名义定制和采购,罗夏自己刻录魔法回路,这样一来只是筒体筛网等结构,确实与其他装置类似。 罗夏想了想:“以后我们厂添置几台动力机吧。” 边驾车的皮埃尔先生犯了难:“蒸汽机是圣王国限制出口的商品,伊斯塔尼王国的质量更好,但据我所知要进入拜恩王国需要很多手续,帝国似乎也在管制。” 纽辛根先生心里暗暗奇怪,现在饮料厂用水车动力便宜好用,做什么还要蒸汽机? 不过他没把心里话讲出来,长久以来和繁星之塔的法师们打交道,皮埃尔先生得出宝贵经验:帕斯卡的话可能正确,斯诺及其他炼金部老哥的话比较正确,罗夏法师的话绝对且永远正确。 没有罗夏大人就没有“赫拉克勒斯”的今天! “嗯,那以后再说吧。” 具有高度觉悟的皮埃尔先生反而来劲了:“巴尔多罗姆商会肯定有办法,我们可以从北方矮人处进货,还可以只进口核心部件,壳体什么的委托这里的公司制造,或许能规避管制。” “行,就按你说的办。” “但是钱” “马上就有新的资金。” “好嘞!”客串马车夫的皮埃尔先生驾车都更有劲了。 “芳达”饮料厂离兰施特居民区不远,有了现金流的工匠也考虑在兰施特盖房,让城区向厂区发展更近了。 它建在河水下游临岸,所以土质会汪汪冒水,让罗夏开拓地下室费了好一番功夫。 把松软的土块压缩压缩,再【熔融射线】扫过一遍,地下室终于基本不渗水了。 “早知道在山里开洞.”罗夏搞完“大工程”,又让师傅们一起把货车上的壳子搬进来。 “放这就行,多谢。”罗夏打发走大家,剩下自己一人慢慢刻录魔法回路。 一人用【法师麒麟臂】搭起来,拧螺丝,紧固接口法兰。 累了累了他从地下室爬上去,从仓库直接毛了一杯深紫色的原浆。 甜腻中混着精力药剂的怪味,不如可乐和蓝色洁厕灵远甚。 “真难喝,得开发新口味”拜恩的水果很丰富,除了用来酿酒的葡萄,还有做果酱的各种莓果、榅桲、柑橘类水果。罗夏还打算考察一下染印工坊,选几款毒性小的染料当色素。 少年擦嘴继续干活,原浆的糖分和精力药剂成分共同发挥作用,让他恢复些体力,靠着法术独自把嬗变尘采集器搭了起来。 没有蒸汽机提供魔力输入,就只有法师肉身输出。罗夏用板条箱搭了个台子,登上采集器顶端,“魔力掌控”全力运作,勉强点亮了传送阵。 喷发只是一瞬,得到微末的蓝色结晶。罗夏努力了三次,最终大汗淋漓地收集到一小瓶产品。手掂量一下,连玻璃瓶不过一枚鸡蛋重。 “简直是从我身上榨出来的。”少年擦着汗自言自语:“得忽悠秘法之塔的各位同仁花重金买下。” 感谢“书友20180717110551737”“堕渊”“咸宇不是鱼”“不传滚”“怕生的雷”“xxooo”“笑叹倦”“咸鱼与咕咕鸟”“圣枪的百岁兰”“属于20220818192020489”“梦若千涯”“神经秉”“archier”的月票支持! 感谢“吹散的云”“规律观测者”“天下有只熊”“日月源澈”“能量主宰”“seers”“小肥bee”“缺品者”等书友的推荐票鼓励! 182 森之塔法师造假事件 说到做到,罗夏要推销他的“神奇小晶体”了。 “它很美。”秘法之塔的法师迎着阳光验货。 罗夏又掏出几个小瓶摆到桌上:“和我上次展示的样品一样。” “不,不一样,罗夏法师,您这次带来的晶体普遍更细碎一些。所以这个价格.” “这个价格已经是考虑过尺寸打过折的!即便在圣王国它也十分罕见!”少年好像要终止交易,把放下来的瓶子又重新搂到怀里。 “好吧好吧,”法师和他的同事又对视了片刻,下定决心:“这批货我们都要了!”那位刚才一直没有出声法师现在开口:“但是我们要您保证以后还有稳定的货源。” “当然,秘法之塔一直是我是交易的首选客户!”罗夏给出钝化嬗变尘,换来沉甸甸的金币。不卖给他们,罗夏也找不到其他买家啊! 交易的另一方也很满意,把玩着放射蓝光的小瓶爱不释手。这是个新玩意,随便表征一下就能发不少文章出来。他们握住的是绩效、是未来! 这年头文章也不好发,一方面秘法之塔研究的东西不好随便公布出去,另一方面,听说森之塔有位大法师被自己的十一位学徒联名举报,植物炼金术的成果居然全是造假得来,引起了行会的高度重视,加强了审核和复现要求。 “真是骇人听闻!”在秘法之塔食堂蹭吃的罗夏还蹭了最新的《元素真理报》,上面刊登了森之塔的通报: “针对我塔大法师盖尔布学术不端等问题的举报信息,炼金评议会、猫头鹰法庭展开调查,在已调查材料中发现所反映的研究数据、结果等方面问题基本属实,初步认定存在学术不端行为。 “森之塔即日起决定停止盖尔布塔内所有职务和工作,坚持对此类事件零容忍.” “你怎么在这里吃饭?”欧叶妮走过来坐罗夏的桌对面,石像鬼替她端来食物。 “没钱了,来秘法塔的食堂吃免费的。繁星之塔的食堂还要交钱,从这方面看,我们帝国最底层的学徒,过得也比圣王国的中级法师好。” 罗夏还有句话绷住了没说出来:哪天繁星之塔敢只提供酸菜汤、石头面包和香肠,厨房一定会被愤怒的师生炸掉。 “你在看森之塔研究造假的新闻?” “森之塔是不是管理有点问题?”被地下教团渗透、曝出学术不端. 伊丽莎白女士不置可否:“盖尔布已经被控制,现在失去了施法能力。” “怎么做到的?”罗夏有点好奇如何能让大法师永久无法施法又不杀了他。以罗夏自己来说,即便是捂着嘴巴和绑住手,他还是能施法的。 “据说是用一根针从眼眶往脑子里捅进去,然后旋转三周。”欧叶妮拿起刀在罗夏的面前比划。 嘶.拿远点!罗夏明白了,原来是额叶切除手术。“只是学术造假而已,是不是太严厉了?”至少大法师的境界是他自己的实力啊,这一弄成废人了。 欧叶妮法师很严肃:“第一,他不但自己造假,还拉着学徒一起,对森之塔的影响不可估量; “二,这人骗了魔法行会不知道多少经费,行会不在乎钱,在乎的是一个说法; “三,他最后挣扎拘捕,给森之塔造成了损害,还让抓捕他的执法者出现伤亡,这就是打了元老院的脸面。” 可能第三条才是重点——得罪了方丈还想跑? 欧叶妮吃到一半,突然一声叹息,她的声音很轻,但罗夏还是听到了。而法师蹙眉的样子本身就引来许多目光,旁人心里都有两个疑问:伊丽莎白法师/老师为什么而苦恼?她对桌的小白脸是谁? 罗夏没有主动询问,而是放下餐具等对方自己说。伊丽莎白开口后反而向罗夏提问:“你是不是马上要去维尔茨堡?” “是的,参加婚礼。”罗夏已经猜到她烦恼什么了。 欧叶妮淡蓝色的双眸盯着面前的酸菜汤,仿佛它是儿时泛舟的湖泊,又拨弄里面煮熟的块茎,好像是栖息着天鹅的湖心岛。罗夏不会读心术,不然一定忍不住吐槽她过于清奇的联想能力。 “我也接到了邀请,但实在不想面对那个家族。事实上,我只在阿米莉亚小时候见过一面,都不清楚她是否还记得我。” “既然邀请了” “私人的请帖以路德维希的名义发出,但字迹我认得,分明是姐姐手笔。我们的国王陛下绝不会写如此娟秀的文字。” 巴特还因为驻镇法师的关系给秘法之塔、魔法行会的代表发去邀请函。这就有另一重意味,若是魔法行会和秘法之塔都没有人出席婚礼,那么驻镇法师是否被两大魔法实体承认就值得怀疑。 或许是塔里的法师们都了解维特尔斯巴赫家族的情况,把秘法之塔代表的名义自觉让给伊丽莎白法师。 罗夏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顺着欧叶妮法师的话头:“是索菲公主的字迹吗?可能她很希望能再见到伱吧.” 天蓝色双眼盯着少年,良久才说:“你是对的,罗夏法师。我们出发吧。” 一辆秘法之塔的马车奔驰在山林之间,它的两匹马都雪白无暇,与棕黑色的车体形成鲜明的对比。 走在布满碎石的小道上,马车却没有一丁点震动,而车厢内罗夏显得有些拘束。 这辆车虽然和秘法之塔的其他马车外观看没什么不同,但是内里的皮革染成了鹅黄色,弥漫着淡而清晰的玫瑰、茉莉与白檀的香调。这是女士的车,即伊丽莎白法师的专车。 蹭吃蹭喝之后还能蹭车,这趟和秘法塔的买卖太值了! 车主人伊丽莎白·欧叶妮法师只顾着望向窗外,一颗颗杉树、松柏从车边掠过,粼粼湖泊与墨绿山脉匆匆相见又离开。 罗夏猜不到她的思绪,也不想八卦拜恩王室家族的往事,只是安静地看报纸,翻页也小心翼翼避免弄出太大动静。 然后他晕车了。 看来晕不晕车和是否颠簸无关。罗夏收起报纸,指尖凝聚出蓝光点了点太阳穴,顿时舒缓不少。他困意上涌,左手护住自己的戒指,右手笼着手杖头倚靠在座椅上睡着了。 睡着的少年不知道,女士的目光已经从窗外移到他阳光下的面庞。 183 婚礼庆典预热 “醒了?我们快到了。”清冽的女声让罗夏彻底清醒过来,严格来说他睡眠是被车外的吵闹打断的。 按拜恩的传统,五月的第一天本就是节日,为了庆祝和祝福新人,王室特许整个维尔茨堡城门大开,一场狂欢就要开始。 所以在婚礼前最后三天,城市及附近的村民已经自发组成了集市,彩色的帐篷沿着街边排开,从城中心的广场一直延伸到城门外。帐篷下既有买卖人也有放声歌唱和演奏的表演者,罗夏甚至看见有人牵了小群牛来交易。 路过拨着小琴的游吟诗人,有段歌飘进了他们的马车里: “阳光满地,葡萄藤儿长; “花香漫天,公主要出嫁。 “不晓得新郎会是谁, “东边的大公威武雄壮,南边的骑士英俊潇洒, “但要我说,大公垂垂老矣,骑士不懂呵护娇花, “美丽的公主呀,嫁给诗人天天把歌唱,欢乐幸福长!” 听众们哄笑起来,借着演唱者的曲调笑骂:“要是嫁给你呀,天天饿着肚子把歌唱!” “既然你们都知道我肚子咕咕叫,那就请客官们赏一顿好!” 罗夏倒是真的想打赏,此时他们的车子停了下来,车夫的声音传来:“两位大人,稍等。”罗夏探出脑袋,是一群过路的牛拦住进城的路。 “红发的,你真把这里当大集了?赶快把所有畜生都牵走!”治安官被吃草同时放屁的牛熏得够呛。 牛贩子确实是一头乱糟糟的红发:“大人,我从山那头赶过来不容易哇” “那好,伱不走我也不走了,就在这盯着你,卖出去一头大的征两成税,牛犊子征一成。还有这空地可是城市的公地,每天还要缴纳给市政厅三枚银币。” “大人我这就走,不卖了不卖了!” “哼!” 就此交通解除堵塞,马车重新起步慢慢前进。城门上滑稽的一幕出现,代表王室的红丝绒旗帜两边挂着紫色的旗帜。 紫色是旧帝国时代皇族的代表色,现在的帝国无论皇室还是拜恩的王室都用红色,颜色越深地位越尊贵。而紫色现在多在中级法师袍上见到,旧帝国不知道亡了多少年,也就没人管了。 今天城头重现紫旗,既不是旧帝国复辟,也不是两个中级法师被祭天挂在城门口,而是本次婚礼赞助商、指定酒水供应商“芳达”的广告。 左边是“畅享芳达充满活力”的标语,右边是罗夏“设计”的瓶子简笔画。这里的颜色当然不是和罗夏的礼袍一样用骨螺紫,而是伊斯塔尼的炼金术士氧化煤焦油得到的人工紫。 以罗夏的专业知识称呼,它叫苯胺紫。 进城后,有帐篷在免费分发汽水,必须现场喝完把玻璃瓶留下。 “真热闹。”伊丽莎白女士不太适应和秘法之塔完全相反的氛围,好奇心驱使下看了一会,接着就把车窗合上了。 “感谢您让我搭车。”到了广场罗夏步行就能到法师塔,罗夏就此下车与欧叶妮告别。 伊丽莎白点点头:“不必谢,如果没有你的那句话,我很可能就不会回到这里。” 罗夏拄着手杖向巴特办公的地方走去,然而现在塔的门窗都紧闭着。他拉动铃铛,等了许久都没有反应。 “巴特不在?”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一个人影从高空坠下,落地的轨迹被鲜血勾勒出来。 一刻钟前。 “抱歉,巴特大人不在,如果您有要紧的事情找他可以上楼。”巴特的助理为访客者打开门,先是被他的凶恶面貌惊了一下,然后又瞧见胸口的法师徽章,赶紧迎了进来。 “好,打扰。”马里亚诺取下自己的软帽递给助理,他是典型的大陆南端人,黑发蓝瞳,络腮胡梳理得服服帖帖。原本只是个俊朗的大叔,因为脸上的伤疤和因为形势紧绷的面孔吓到了小助理。 “随我来,请您到会客室等候。”两人螺旋着上塔,带路者只是个上过文法学校的少年,他本人不会魔法,先在商会做事,然后跟着少爷到驻镇法师助理岗位上。 “巴特法师要大概多久回来?”马里亚诺有些迟疑,原本作为巡逻监察员,他不该与被考核的驻镇法师接触,但此时已经到了不得不如此行事的地步。 “可能马上,也可能要到晚上,您该知道马上就是我家少爷结婚的日子.” 他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原本只是冰山一角,但在巡查各地发现的蛛丝马迹串联在一起,让他浑身战栗。 不幸的是,他发现了对方,对方也发现了他,而且“对方”到底有谁马里亚诺并不能确定。现在行会不可信,或许找秘法之塔才是更好的选择,但路程太远,而对方的脚步已经临近。 至于为什么巴特是可靠的,原因很简单,这个年轻的驻镇法师和他一样在名单上。这张意外得到的名单和其他资料一起存在马里亚诺的储物袋里。 他不在,走还是留?马里亚诺一时拿不定主意,而就在他犹疑的时候,已经不知不觉走上了法师塔。 “请您用茶。”助理端上瓷杯,有茶水也有码得很好的方糖。马里亚诺却谨慎地没喝,舔舔干裂的嘴唇又问了一遍:“巴特法师要大概多久回来?” “我不知道,您找他什么事?也可以由我转告他。” “不,我有要事必须亲自和巴特说,这样吧,他可能在哪?我自己去找他。” “没必要,先生,你知道多少?不妨先告诉我。” “我知道” 巴特的助理双眼已经涣散,马里亚诺也陷入了短暂的失神,但他很快意识到那个声音不是小助理发出的。 一个女人的声音,但声线低沉接近男音。 “从控制里挣脱出来了?”声音的主人有些惊讶,脚步声响起。 在身后,没有踩在地毯上,是踏木板的声响,那么至少离自己两米远马里亚诺听着脚步声和说话声辨认方位。不知道为什么敌人没有动手。 女人还在喋喋不休:“这座法师塔除了豆子什么吃的都没有,还要我提供茶叶和方糖。然而你既不肯喝茶忘掉这一切,也不肯乖乖回话,让我很难办啊。” 马里亚诺暴起,茶杯往他的身后一甩,顿时茶水四溅。男人反身的瞬间寒冰四起,茶水化作冰雾。 冰雾的量远超正常的一杯茶,冰晶还在生长扩散,在阳光下反射出晶莹的寒光,同时挡住马里亚诺的动作。 女人往后撤出一步,无数小冰晶还没坠落在地的那一瞬间,一柄细剑爆碎茶杯穿刺而出,茶杯的碎片也被附上动能,如同霰弹往马里亚诺预想敌人存在的方位喷发。 “难办?那就别办了!”马里亚诺怒喝道。 184 驻镇法师塔倒塌 马里亚诺原本是南方王国的魔剑士,被教廷迫害迁居帝国后在帝国议会讨了口饭吃。他当然是法师,但是战斗技艺绝非北方只会释放各种射弹光波的远程脆皮可比。 斗篷生风,平时伪装作手杖的细剑被凝聚的魔力赋予无坚不摧的属性,以太被转化为受马里亚诺控制的风刃,在细剑周围以超越声波的高频往复振动。 然而当他刺向神秘女人的时候,目标却不见了,爆射而出的碎瓷片被改变了方向,朝他射去。 马里亚诺把刺扭转为横扫,把危险的瓷片全部挡下,低沉的女声再次响起,他扭头终于看清了对象。 精灵?不对,是半精灵。还有什么别的因素在干扰战斗。马里亚诺明明从视觉、听觉都能锁定对方的位置,但是他的刺剑和魔法都挥空了。 “我不想在这里动手,不如做个交易,你吃下遗忘草并且把掌握的材料全部交出来,我就饶你一命,如何?”这位半精灵有绝对的自信。 她手持弯刀打了个弧圈,修长的大腿发力蹬了上来。 常说“反派死于话多”,但现在并没有生效,马里亚诺在战斗中气管被划开,虽然他可以无吟唱施法,但剧痛让他根本集中不了精神调动魔力。紧接着他的胸腔被破开,就差一点对方的刀刃要破开心脏。 马里亚诺最后的挣扎扭转自己的身躯,让刀锋远离自己的心脏。 “呵嚯嚯” 他很快意识到血水侵入了呼吸道,即便是避开心脏受损自己也活不成了。 治疗药水。没用,在要置人死地的敌方面前,哪有治疗的余地!马里亚诺作出了生命尽头的决定,如果自己从法师塔坠下,那么尸体就会被发现,资料还有机会公之于众!这个女人很可能是暗杀者不敢被目击! 濒死的男人从最近一扇观察窗跃了出去,仰头栽入空中,鲜血划出轨迹。 罗夏眼见着马里亚诺坠落,他第一反应坠楼的是巴特,但对方穿着斗篷看不出身形,短暂的一瞬他用【羽落术】接住对方,意识快要模糊的马里亚诺往上指着。 上?上面有危险? 罗夏领会了坠楼者的意思,此时他的手杖头已经是刻录着自己符文的,他持杖的左手大拇指发力一拧,储存好的【镜花水月】发动,浓郁的水汽从手杖里喷发。 在行人的恍惚中,塔底下罗夏和马里亚诺先是融入雾气,雾气消散后人也消失了。 罗夏没有放松警惕,自己的【镜花水月】,普通的视觉下只能看到幻像,在【奥术视觉】里,附着在无数水滴上的魔法灵光则组成了烟雾弹一般的效果。 救人对方的伤势超乎罗夏的想象,蓝色的荧光从手中喷发,搭连起破碎的气管,然后剩下的荧光附着在创面上 什么细菌罗夏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强烈的“活化”和“苏生”效果施加到马里亚诺的胸口上。 噗,一口淤血喷出后,马里亚诺暂时恢复了意识,艰难说出:“楼上女性半精灵,弯刀,巴特法师有危险” 罗夏没有把法师塔的大门全部关上,在门缝里瞧见原本两人所处的位置,一柄弯刀飞旋着插入地面,然后瞬间半精灵出现在刀前拔出。 要先藏人螺旋的楼梯与地面有一个夹角,罗夏的【法师之手】把男人推入,再用【塑石术】把他封起来,乍一看似乎楼梯本就该如此。 “气息还在.怎么多了个小伙子?” 罗夏观察来者,竟是穿着长裙、绑着头巾,布面的花纹繁复色彩鲜艳。吉普赛女郎?区别除了略尖的耳朵,还有她的头发不是波浪而是精灵一贯的柔顺直发。 她甩了甩发尾,往门里走来。 不能被近身。罗夏判断到,一手握紧了手杖,一手掌心多出了小纸包。 弯刀旋着着突破法师塔的木门,碎屑飞溅。 巴特这家伙,都不做防护的 飞刀插到墙上,就是现在! 罗夏捏爆手里的振荡水晶粉末,同时灌注了大量魔力。 一阵让他本人身体内也翻江倒海的冲击产生,同时让正在瞬移的半精灵现出原形,她依赖弯刀附魔的传送进行到一半被打断,凌空吐出鲜血。 “什么东西!”敌人的言语里终于不再从容,她看到同样不好受的少年,调动大腿肌肉一蹬,竟然飞跃到罗夏头顶。 半精灵的身形占据了螺旋楼梯中间的空当,露出鞋底锋利的刀刃。 法师的护甲往往针对侧向,没有防护头顶!此时她就要得手,一旦刀刃落下,凭借她坠空的势能罗夏的头颅必将被踩碎。 这时少年赶忙举起自己的手杖格挡,金属相击的声响之后紧随他激发的【火球术】。 现在他处在被振荡水晶冲击的状态不能快速施法,但法杖可以! “*”一句精灵族粗口爆出,巨大的火球直接轰爆了法师塔的楼顶,碎砖和木板纷纷落下。 对方的速度即便是没有附魔弯刀的传送也很快,竟然在下落时靠自己的肌群快速扭转方向躲过了主要的攻击,只是裙摆和左臂的衣物燃起火焰。 “你小子” 半精灵似乎要放出什么狠话,伸手想要拔出弯刀向罗夏砍来。 但她大意了,罗夏已经摆脱了振荡水晶版【禁魔尖啸】的影响,而手杖激发的同时自己也没闲着,只有笔杆粗细的【熔融射线】从手指喷出,而罗夏的右手直接划过整个视野。 “唉?” 半精灵纤细的腰肢和探向弯刀的手被分成两部分。被破坏的不光是袭击者的身躯,还有法师塔的底层。她原本携带的串珠能够偏转光线,让自己的真实位置可以与对方视觉错位,但没想到罗夏不讲武德,打近战还连放两个aoe法术。 这波是经验主义害死半精灵。 伫立在市中心的法师塔轰然倒塌。贴附在塔内的魔法回路终于有了点响应,堆积的砖石徒劳地闪烁一阵晦暗的光芒然后熄灭了,没起一丁点作用。 巴特伱小子真就不给办公场所施加防护是吧!破坏了公物的罗夏认为责任完全不在自己! 他用膨大化的【法师之手】给自己撑起安全区域挡住了坍塌的建筑,然后.赶紧把藏起来的男子再挖出。 男人的胸膛与喉部的伤口已经停止流血,泛着蓝色的荧光,如果仔细看去丛生的肉芽在其中涌动。不过马里亚诺本人已经失去意识昏迷,手上抓着储物袋。 罗夏支起他的身子,猛然想起这个男人清醒时说的最后一句话:“巴特法师有危险!” 感谢书友“春山牧野”“书友20171219183604992”“瞬刹那芳华”“星空神君”“书友20220822174910394”“你就当我不存在吧”“书友20220222233134167”“狼人爆炸”的月票支持! 感谢“怕生的雷”“morrowwind”“萨卡萨卡班班甲甲鱼”“龙道子”“吹散的云”“白板三次方”“狩月女神的信徒”“gvdsfag”“天下有只熊”“日月源澈”“等号”“玉剑仙问”等书友的推荐票鼓励! 明天巴特结婚咯,桀桀桀 185 秘密就是... 罗夏承担着男人的重量,艰难走了一步立刻想起自己还是个法师,刚刚摧毁了塔和一个活生生的智慧生物。【羽落术】赶紧附加到对方的身上,让罗夏自己在物理上轻松不少。 但他的心情一时没有放松。 在整座塔坍塌前,落石碎砖掩盖一切的前一刻,罗夏清楚地瞧见自己法术的成果。半精灵的手和身躯的切面一开始是高温完全炙熟的,很快血液的压强、腹腔的压力让体液和组织从切口涌动脱出。 之前即便是怀着怒气处理三个小混混,罗夏也尽可能用处理垃圾最常用的“填埋法”,眼不见心不烦,现在被迫目睹了自己的“战果”,一时在脑中反复回放。 好在只是失神片刻,马里亚诺最后的话让罗夏意识到紧迫性。 抱怨自己是那么倒霉,烂事总是找上门;又庆幸自己遇到了袭击者,而不是巴特。同时两种情绪主导罗夏的头脑。 找到巴特罗夏还用【法师之手】接住了一个顶层坠落的少年,经过检查他虽然昏过去了但没有受伤。 “嘿,醒醒!”巴特的小助理被拍醒,他还晕沉沉的,然而环视一周马上震惊地从废墟上爬起来:“塔呢?那么大的法师塔怎么了?” “我是巴特的好友罗夏,法师塔遭到袭击了,快带我去找巴特!” 小助理还沉浸在震惊中,被罗夏狠狠晃了两下,又看到负伤的马里亚诺终于明白过来情况的严重性,终于开始带路。 “维尔茨宫?”虽然猜到了,但还是让罗夏为难,这意味着要横穿半座城市,现在拖着个伤员很难办。 “您不会【传送术】这样的法术吗?”小助理见罗夏还在废墟上,犹豫着询问,然而对方经历过战斗煞气未退,被瞪了一下赶忙说:“您当我没说” 哪壶不开提哪壶.罗夏正懊恼着准备先前往更近的行会,至于医院现在马里亚诺这种程度的伤已经超越当前医疗水平所及了,显然魔法给予他生的希望会更大些。 就在打定主意准备走的时候。两匹纯白的骏马拉着车赶到,车窗被打开一条缝,里面的女士看到残垣断壁问道:“我来晚了吗?” “不,您来得正好!” 伊丽莎白·欧叶妮法师知道罗夏下车是去驻镇法师塔的,刚才这座全城制高点建筑倒塌吸引了她的注意,赶忙驱车回驾查看情况。 罗夏本人没有受伤,但多了一个身负重伤的法师和神智有些混乱的小男孩(以她的标准)。法师塔周围的居民也被这番动静惊吓到,然而伊丽莎白施法,一方结界笼罩在了废墟上,普通人也被在精神层面驱赶远离了这片地带。 欧叶妮仔细检查马里亚诺的伤口,搭连在创面上的蓝光也随着胸腔微弱的收缩而涨落。“就算是治疗卷轴和药水也无法再做得更好了。” 她如此判断后就让马里亚诺斜靠整边的座椅,罗夏上车又想到什么,赶忙回到废墟。 砖石被他扒拉开。浓郁的铁锈气味冲击他的鼻腔。确认石块间的烂肉失去了生机后,他忍着恶心找出袭击者的武器。 弯刀还完好,右手仍持握着它,晚一点就要劈到罗夏身上,赋予他和马里亚诺一样的命运。好在时间还短没有尸僵,他轻易驱使【法师之手】取到附魔弯刀。 “走,去维尔茨宫。” “巴特大人,您需要这样,请随我的脚步来。”巴特现在很恼火,自己的礼仪老师是个老头子,由于婚礼需要开场舞,正在进行紧急教学——当他踏错舞步,老头的尖头皮鞋就会毫不客气地踩上巴特的脚面。 要是阿米莉亚来当老师就好了,可惜她有别的事项。 “巴特少爷!出事了!巴特少爷!你的塔没了!”小助理从城堡走廊一路飞奔到舞厅,维尔茨宫的仆人都认得这个小毛孩,只见他边喊边跑,路过人时还不忘补一句“抱歉!” “啊?”巴特一脸震惊,然后一阵狂喜:出事了不用练舞被老头子踩脚了!然后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罗夏大人和秘法之塔的法师已经到了偏厅,您快去吧!” 马里亚诺被仆人擦拭了身体,现在正躺在宫殿的客房床上,罗夏和伊丽莎白法师也转移到了这里,因为现在这个昏迷的男人就是目前一切线索的掌握者。 “罗夏你没事吧?”巴特推开房门闯入,然后看到一位衣着精致、戴着面纱的黑衣女性法师,想必便是来自秘法之塔的代表,为什么会和罗夏一起? 面纱是伊丽莎白在入宫前坚持戴上的。 罗夏把自己遇到的事情转述一遍,小助理的描述则模糊得多。“他中了魅惑术。”伊丽莎白法师如此判断小助理。 不过法师塔怎么倒的罗夏还没说出口,巴特马上愤慨地说:“看来那半精灵刺客目的没达到,竟然破坏我的塔想把一切都掩埋起来!她是不是绑着炸弹?恐怕只有矮人制造的炸药有这个威力,或许是个线索” 伱的想法很超前啊!但终究不能在关键时刻瞒报和误导好友,罗夏还是自首了:“塔是我弄倒的,和敌人最后一次交手的时候嗯威力和范围都波及到了建筑。” “啊?” “我也没办法啊!你你你,塔都没有合格的防护法阵!” “预算就那么一点还能怎么样!” 眼见两人的重点偏移,伊丽莎白赶紧指出现在的关键:“罗夏说这个男人昏迷前说你有危险,所以我们需要尽快掌握更多情报。” 马里亚诺的随身材料、储物袋都在擦拭身体的时候清理出来,她手一挥,储物袋上的印记破碎,再无阻碍被打开。 “马里亚诺·冈萨雷斯,十二年前入籍帝国,三阶施法者,居然是驻镇法师巡回考核员?”巴特拿着身份文件看到这里一惊,考核员差点死在自己的驻地想想就要汗流浃背。 而储物袋里还有被魔法锁住的文件,伊丽莎白·欧叶妮法师拿着这些被扭曲文字、不断流动灵光的文件,手指往上一点就恢复可读。 这加密是纸糊的?罗夏见欧叶妮如此轻松,也拿起一张,【奥术视觉】上纸卷有明显的魔力节点。 “如果你破坏了节点,这页文件就会自毁。”伊丽莎白阻止了罗夏的蠢蠢欲动,自己破解最后一张。 重点是一份手写的名单,罗夏一眼见到“马里亚诺·冈萨雷斯”,在他之上的名字罗夏都不认得,全部被划掉了。 而最后一行写着自己好友的名字,仔细看墨迹是新添上去的。 “这是我驻维尔茨堡的前任,我所知是意外死于酒后落水!”巴特指出了被划掉的名单靠中间位置的“费恩·米勒”。 而其他文件似乎是马里亚诺亲手整理的,以及利用权限调取的身份资料,记载了这些法师们出生日期和出生地、环阶、掌握法术和驻地。 无论已死还是未死的法师,档案都被马里亚诺圈出了出生地,全部是帝国南方州或邦国! 哦马里亚诺本人甚至来自圣王国以南。 186 阿米莉亚的决意 “这是什么意思?”巴特捧着一沓身份资料,浑身发抖。 “少爷你被盯上了。”小助理得出结论。 罗夏把小助理推出客房,吩咐门口的仆人:“他是巴特先生的助理,之前受到了些精神伤害,带这位小先生先去休息。” 当他关门折返马里亚诺的床边时,感到穿越了一道结界,应该是伊丽莎白又在房间施展了屏障。 巴特恨不得拿起弯刀把名单和所有文件捅穿:“是帝国议会还是皇帝陛下?谁?” “我觉得不来自上面,至少不是这两方。”罗夏分析:“如果是皇帝或帝国议会,要排挤南方出身的法师完全可以用正规程序调动你们的职位,而且这样针对法师的暗杀名单也太业余了。” 罗夏更倾向于什么秘密结社或地下组织所为,粗暴排除南方法师这种激进又幼稚的行为十分可笑,正如巴特接手死去的费恩,只要议会没有改变驻镇法师的任免制度,那这样的暗杀对整个帝国就是无用功,除了加剧施法者的消耗速度。 当然不可能所有的锅都是“圣母教团”来背,罗夏回忆吉普赛女郎似的半精灵战斗方式,更像是专业针对法师的刺客,喜欢近身索命。 罗夏拿过弯刀仔细查看,它的形制像是来自沙之国度,而附魔罕见地用上了类似金银错的工艺,完美镶嵌的秘银丝构成了精美的魔法回路,刀身镶嵌了规格极高的储能水晶。 “这位马里亚诺先生还没有醒来,我们也没有更多的线索了。”欧叶妮看过后下结论。 罗夏有些头疼:“现在的问题是,婚礼还要进行吗?” 巴特沉默良久,长叹一声:“进行还是取消岂是你我能决定的。” 罗夏手背贴上马里亚诺的额头,察觉到微微发热。果然【复苏术】把他拉回来的同时也滋养了细菌侵入机体,现在正处于低烧状态。 伊丽莎白承诺:“我会通知秘法之塔维尔茨堡发生的情况。” 罗夏想着为了把关键证人拉起来,需要召唤奶,也说:“马里亚诺法师的情况不乐观,我写信给森之塔的法师。”相信奶t洪堡大师有办法,能不能请来或是给出指导意见就不知道了。 三个法师当然不可能一直守着马里亚诺,伊丽莎白似乎格外擅长领域、结界魔法,她用法杖沾着黄水晶粉末画好结界,让所有人退出房间。 房间内的灯关扑闪一下,内部给人的感觉为之一变,明明肉眼看什么情况都没发生,但罗夏的直觉告诉自己,要是踏入门好像会凝滞在里面。 马里亚诺的伤口已经极为接近愈合,但蓝光还在,变成一条条细小的“灯带”,而欧叶妮施法完毕后蓝光的涨落和呼吸状态都停止了。 “时间法术?” “不,我没有改变时间流速,但结界内所有的东西都被放缓到极致。现在起可以维持一天多,反正最近我都在,可以一直接续上。” 离婚礼还有三天不到。 宫殿的会议室内,巴特双手交叉、手肘撑在桌面上一言不发。 罗夏以事件亲历者和新郎好友的立场坐在这里,向赶来的王子奥托报告。 “只剩下三天了,发生这样的事情!”奥托往桌面重重一锤。他怒目圆睁:“必须暂停婚礼!” 巴特摇头:“不可能,殿下,没有所谓的暂停,一切停下就是万事皆休,您直接说取消婚礼吧!” “我问伱,你个混蛋到底是看上了阿米莉亚还是她的身份?如果你爱她怎么敢置她于危险中!” 巴特很想说自己能保护好米莉,但是最后没有说出口,这一年来自己确实不是合格的施法者,如果没有罗夏的特训,甚至可以说魔法之路上一直在原地踏步。 总是借口自己有多少事情要做,没时间钻研和练习,到今天突然无力感袭来。 圆桌还有“秘法之塔的代表”,一身黑纱尤其是面纱的伊丽莎白:“秘法之塔愿意为巴特先生和公主殿下的婚礼提供最高级别的保护。” 不明袭击者针对南方法师的暗杀引起了秘法之塔上下极大愤慨,他们本就是拜恩及周边的出身占主导,还有不少中级和大法师扬言必须采取主动反击。 “森之塔的洪堡·冯·亚历山大大法师也会在今天赶到维尔茨堡,治疗完目击证人马里亚诺后也可以守护婚礼现场。” 罗夏已与寇伯大师、洪堡大师联系过,同样在南部黑森林附近的森之塔对情报同样感兴趣,洪堡将通过传送今天就到。 王子对巴特的人脉的人脉吃了一惊,他面色稍缓:“那以后呢?难道婚礼后就没有死亡威胁、不会波及到我的妹妹吗?” 一直没说话的巴特终于开口:“既然名单针对驻镇法师,我愿意婚后辞去驻镇法师的职务。” 这样一来,贸易代表的推选应该不会受到影响,但原本计划的在帝国议会取得一席的希望就渺茫起来,敢辞去议会的任命,获选人资格的审查必然会被报复。 奥托冷笑:“就这么简单能解决?别人要杀你,现在你的好友反杀了他们中的一个,然后你再撂挑子?” “恐怕名单还在,还会有其他暗杀者。”罗夏也承认这种情况。 巴特双手紧紧握拳,体内的魔力微微沸腾了起来,懊悔和愤怒夹杂在一起,与魔力一起直冲大脑。 然而他并没有爆发,而是很认真地、咬着牙关说:“辞去后我会先和米莉分开,再申请去魔法塔修行,直到有能力保护她再回来。” 这几乎放弃了自己的前途,而能否晋升、需要多久都是未知数。 好想溜走罗夏只想逃离窒息的氛围,不是他对巴特见死不救,而是这种事情他也无法决断。如果问他有什么意见,罗夏只会说你们是不是忘了很重要的一位当事人。 就这样想着,当事人就推门而入,阿米莉亚一身马术服,仆人没拦住闯了进来。 “阿米莉亚?你什么时候来的?” “从一开始就在了。不过我想先听各位的想法,所以在门外多站了一会。”此时公主殿下的气质与罗夏以往所见完全不同,她应该是刚结束骑马,浑身微微的汗水,濡湿的鬓发贴在面庞,而其他发束全部扎起,十分英气。 她挺起自己的胸膛,站到桌前,如同君主向臣子们宣布不可违抗的命令:“没有什么阻挡巴特和我的婚礼!” 187 婚礼开幕 “阿米莉亚,这不是你任性、一厢情愿的时候!”王子忍不住出声。 “不,这不是任性,正如我愿意接受巴特法师的感情并回报以我的真心,这也不是一时任性。”她有着和伊丽莎白·欧叶妮一样的天蓝色双眼,直直盯着王子: “当初你们总是说,就算巴特要娶我,也应该先成为其他贵族的假子才好。但现在尊贵的姓氏和虚衔有多么重要吗? “马林王国统一整个帝国后,多少法师和没有继承权的人通过军功得到一块巴掌大的封地,多少人向皇帝陛下效忠。 “正是这样的变化让马林王国空前的强盛。 “既然我们拜恩王国本就和北方有芥蒂,既然父王和哥哥都不愿意彻底成为皇帝的附庸,那为什么还要保守陈规,只看到可怜的头衔和虚无的名姓? “和那些陈腐贵族联姻已经无益于王国,只靠和我们的那些表亲之流亲上加亲,就能抱团起来阻挡帝都的压力吗? “为什么就瞧不起巴特,即便他的背后是联盟里举足轻重的商会、即便他本人还是法师,有能力和野心改变现状?” 奥托被自己的妹妹惊讶到坐直了身子:“阿米莉亚,你是怎么知道知道那些” 阿米莉亚坚定的声音没有被打断:“我们拜恩,这片富饶美丽的土地上,王族却在举棋不定浪费时间,一直没有整合属于我们的力量。 对于不服我们统治的诸行会,伱们始终摇摆和放任。我不明白,我们的选择很多吗?要么真心与他们合作分享繁荣,要么就彻底征服他们。既然您和父王这么重视维特尔斯巴赫家族的荣耀,就应该和先祖一样果决。 而你们的软弱犹疑到现在,又因为一次失败的刺杀想要取消准备已久的婚礼,让所有人的投入、让我和巴特先生的感情破灭?让联合拜恩力量的机会破灭? 难道身为王族,不应该时刻有面对危险的自觉吗?我们只应该做好一切能做的准备,而不是关起门来为敌人发抖!” 阿米莉亚也没有放过自己的未婚夫:“同样我要问你,巴特先生,你的人生只是为了入赘维特尔斯巴赫家族吗?如果真是如此,那我们立刻取消婚约。” 巴特有些哽咽了:“不,当然不是,米莉我.” 奥托也嚅嗫起来:“我们现在考虑的是你以后的安全问题” 这.小娘子还有如此刚烈的一面!一直沉默不语的罗夏在心里已经目瞪口呆,看来巴特的择偶方向一直没变,只不过从外在转向内在了。栗色偏红头发的阿米莉亚此时就像健美的小红龙,自信骄傲地掌握全场。 戴着面纱的伊丽莎白·欧叶妮忍不住发出一声轻笑:“公主殿下,你的父王、哥哥以及未婚夫都在真的为你考虑,王国和帝国内外的情况也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不过你的发言也实实在在打动了我。” 阿米莉亚减弱了些气焰,她有些不确定地说:“伊丽莎白姑姑?” 秘法之塔的代表终于揭开面纱、摘下宽檐帽露出真容。她的眉眼与秀发与阿米莉亚极为相像,但气质有异有同,让巴特怔住片刻:米莉以后也会和她一样长成大美人吗? “王子殿下请帮我转告国王,如果我的哥哥愿意,我将受聘成为拜恩的宫廷法师,优先保护阿米莉亚公主殿下。” 仅仅是伊丽莎白法师向秘法之塔请求支援还不够让全塔倾巢而出,但塔的首席,费尔巴哈大师接到一封信函,署名赫然是当今拜恩的国王陛下。 “没几步路还发信函.”他嘟囔着打开信件,匆匆扫过全文后询问自己的助手:“最近坠楼‘事故’还频繁吗?” “本月到今天已发生8起.” 大师从塔顶俯瞰层层回廊:“教学活动还是要以我们的学徒为本,应该避免学习过程的异化。”他下了决定:“通知全塔,师生都放放假,去维尔茨堡参加一场狂欢吧!” “您不是反对王室吗?为什么要参加王族的婚礼。” 费尔巴哈摇摇头:“现在帝国、皇帝才是我们最优先要反对的,因此联合与帝国中心为敌的拜恩王室是我们当前历史阶段的战略。同时这次婚礼的性质也比较特殊。” 他略组织了自己头脑中的想法再传授给自己的学生兼秘书:“它不是贵族间的近亲媾和,若一切顺利,它将是拜恩王国内新旧力量一次联姻。” 维尔茨堡的欢乐气氛没有被驻镇法师塔的倒塌而打断,废墟现场依旧被封锁着,魔法行会对外宣称是一次意外的炼金事故造成坍塌。 然后稍有见识的市民们立刻就接受了,都说魔法嘛,发生什么都不奇怪。 令巴特和罗夏感动的是,波尔多液(现在叫维尔茨液了)推广后,酿造行会在亚比盖嬷嬷的牵头下发起了捐款要资助巴特法师重建法师塔,被巴特婉拒。 要说什么不同,城内的秩序被整顿了一番,现在城内进出要身份证明,维尔茨宫的周围路口都设置了关卡。 参与维持秩序的不光是治安队、国王卫队,还有统一穿着黑袍的法师三三组队巡逻,若有图谋不轨的分子活动将开启抽奖活动,看三人巡逻小队奖池里从学徒到六阶法师都有。 不断有各色徽章的华丽马车来到这座城市,公主预定巡游的道路被禁止通行,两侧拥挤着市民和游客翘首以盼。 他们随时准备脱帽致敬,而另一只手往往还拿着紫色的汽水,玻璃瓶身刚好适合握住。 同时兰施特小镇的工厂仓库,一块巨大的拼接白布被撑了起来。最后一批次产品也全部运往维尔茨和穆尼克,皮埃尔先生则满头大汗地调试一台水晶为主的机器。 皮埃尔小心翼翼旋着旋钮,让画面从模糊到清晰。 “秘法之塔的映射水晶球!罗夏法师说.”哈赛展开传讯过来的信:“全城有十个法阵可以切换,我们要每小时补充一次蓝色晶体。” 厂里的大伙连轴转了一旬多时间,现在他们终于得到休息,在仓库里席地而坐,喝着自己生产的饮料,惊奇地看到幕布上映出维尔茨的景象。 “天哪,我可以在酒馆给那些醉鬼吹一辈子!”所有人交谈的声音掩盖了蒸汽机的轰鸣,地下室里嬗变尘采集器源源不断产出放映水晶的供能原料。 “罗夏,每个环节按我们约定好的做!我们彩排次数太少我还是不太放心” “相信我吧,就和每次考试一样!”罗夏整理好自己的礼服,拍拍新郎的肩膀。 “殿下,您的腰身不像淑女,您不应该那么频繁地骑马。”贴身嬷嬷正给阿米莉亚拉紧束腰。 “不,我又疼又不能呼吸!放松吧,就这样。” “差远了殿下!男人都喜欢细细的腰肢.”嬷嬷还想用力收束,却被阿米莉亚躲开了,她让其他女仆扎好,然后披上婚纱的头巾,自己拎起裙摆。 “我确信巴特喜欢的是我,不是被勒出痕迹的肚子和背。”她做个鬼脸上了马车,挽住神色复杂的父亲的手。 礼乐奏鸣,巡礼马车开动,拜恩“红龙”公主殿下的婚礼庆典开幕。 感谢书友“patre”“书友20200526155524921”“舅服你12”“犀利大根君”“萨卡萨卡班班甲甲鱼”“jzllp”“书友20220319143520203”“书友20221222050836441”“书友20200822154452384”“书友20220916234039363”“书友20220222233134167”“神经秉”“书友20220901120800461”的月票支持! 感谢“seers”“食烟尘的仙风道骨”“天下有只熊”“皮皮略鲸壶”“睡不够肝不坏”“rcliu”“日月源澈”“明明白白的”“故人踏月而来”“缺品者”等书友的推荐票鼓励! 抱歉发完忘记发作者的话了,现在补上 188 宫殿内外 王室的马车载着新娘穿过全城,前有一位国王的卫士和穿着绛红色披风、黑色纱袍的宫廷法师伊丽莎白,后跟着几对卫士,他们军服为大红镶金边、头盔上顶着白色的缨。 每经过一处民众聚集的地方,吵杂的声响就会自觉统一为欢呼,一浪高过一浪,礼帽、旗帜和汽水瓶子被人们高举着挥舞。出于安全考虑,维尔茨堡的市政厅下了临时诫令,要求只能在室内饮用含酒精的液体,于是乎站在外面狂欢和等待一睹国王、公主真容的人们就会选择“芳达”解渴。 “看呐,我们的子民在祝福你,米莉。”国王阿尔伯特·路德维希听到了维尔茨堡路边的欢呼,终于舒展眉头,放松了攥着女儿的手。 阿米莉亚沉醉在美妙的呼声里,脸蛋染上微微的红晕。她陶醉了一会才回应父亲:“那是大家拥戴您,我的父王。” 然后她目光探向窗外,轻轻挥手回应那些忠实的臣民。 五月一日本身的节庆活动也在展开,在周边的乡村田地,未婚的男青年们立起桦树枝等着姑娘在上面挂上自己的头巾或手帕,虽然只是在地上插根大些的树枝,但人们管它们叫“五月树”。 男方立起“五月树”后,往往会躲在一边焦急地等候心仪之人来系上头巾,而有所属的女方则站在视野好的地方盼着那个人能把树立起来,再找个没人注意的时候挂上。 直到夜里,“配对成功”的男女会在田野中跳舞,也有村民和城镇的居民围着五月树大啖啤酒和香肠。这些仪式既是为拜恩的年轻情侣制造恋爱氛围,也是在企盼夏收的丰饶。 田地边缘,快马和全速的马车在道路上飞驰。宽又长的马车厢里,阿尔伯特陛下邀请的最后一位客人赶到,是符腾堡大公及其妻子、长女和幼子。 长女因为路途颠簸而埋怨:“父亲,您为什么最后还是改主意来?这里的颠簸和田里糟糕的气味叫我恶心。不过是维特尔斯巴赫家的小女儿和不知道哪里蹦出来的野小子结婚。” “那你不更应该好奇为什么陛下要把婚礼举办得如此隆重吗?“大公向车窗外眺望,帐篷、五月树和洋溢着笑容的人们叫他目不暇接。 和场外还在竞猜新郎身份的升斗小民不一样,场内的来宾早已知道巴特的身份。 “是的,我早就知道那个疯丫头会犯浑,被粗鄙的小市民骗走。”维尔茨宫内,等候仪式开始的时候熟识的贵族们相互交谈着,一位气质不凡的青年放松地躺在沙发上编排今天的两位主角。 在他周围的有其他地位稍低的兄弟,以及打着丝绸扇子的莺莺燕燕。咯吱的笑声里,这些无聊的年轻人传出诸如“奉子成婚”的流言。 青年享受着这样的感觉,不过逗闷说笑的间隙还不忘观察人群里有没有奥托的踪迹:“要我说那个奥托,我的.反正算是我的远房兄长,”他边说边把指头钻着太阳穴:“只要你们和他有交流,正常人都应该会察觉自己与王子殿下的区别愿神灵保佑维特尔斯巴赫家族,千万别让长子牺牲在军队里。” 这话就很敏感,其他人附和的声音小了很多。 青年说话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让在一边喝气泡酒的罗夏听见了。他默默走到青年前面,悄悄用【初级分解术】帮对方处理掉了腰部以下所有系带和扣子。相信他起身的时候这些年轻贵族会十分惊喜。 巴特家一方,除了父母,还有物流行会和酿造行会的大商人入宫。尽管他们平日里出入市政厅如同出入自己的府邸,但真步入璀璨与艺术集中的宫殿,刻意的镇定反而暴露了这些人是多么紧张。 尽管他们想,也有足够的金钱和贵族一样网罗这些艺术品、陈列的盔甲武器,给府邸装上石雕的廊柱,但每一个苦过来的富豪们绝不舍得这样的派头,最大的乐趣只会是赚钱、赚钱! 管家走进来提醒宾客们典礼要开始,所有人都纷纷进入大厅。宏伟厅堂的中轴线尽头,伫立着第一任拜恩国王的伟岸塑像,这场没有秩序之主以及其他神灵参与的婚礼将被女方家的先祖见证。 庄重宏大的交响乐奏响,合唱回荡在高高的拱顶之下: “听从忠实的指引吧!去那里,爱的祝福把伱留下! “制胜的勇气,爱情的收获,忠于最幸福的一对。 “美德的战士们,向前走!装点青春,勇往直前!” 受过教育的商人听到这旋律,小声告诉女伴是《婚礼进行曲》,它预示着新郎的到场。而一旁正巧听到的贵族则在心中暗笑,真正有教养和见识的绅士只会称其为“瓦格纳大师《罗恩格林》第三幕的《婚礼大合唱》”。 果然新娘和她的父亲出现于大厅正门,在卫士和蒙面的宫廷法师先入场后走上红毯。罗夏所见,新娘阿米莉亚今天的打扮褪去了微妙的“男孩子气”,不知是妆容还是激动的心叫女孩的脸蛋红扑扑的,增添一分明媚。得体的洁白纱裙点缀着数不清的钻石,裙摆由三对童男童女托起。 两人在所有目光的聚焦下走到大厅尽头,等待新郎从一位老父亲的手里夺走接过他的女儿。 按照惯例,人们寻找巴特父母的位置,新郎往往是和他们在一起等候新娘到台上。但现在新郎并没有出现在婚礼现场。 突然大厅的照明闪烁,很快所有灯火熄灭。虽然是傍晚,但人们惊觉环境变得无比晦暗。 在宾客的惊呼中,乐团陡然改变了曲目,压抑沉闷,等所有人适应了黑暗,隐约看出自己身处于浓雾笼罩的森林中。 “别怕,这是表演,亲爱的。”音乐还在演奏,让符腾堡大公稍稍镇定,摸出嗅盐唤醒昏过去的夫人。但他感到雾是真的,水汽凝重得皮肤已经能感觉到潮湿。不仅如此,他仿佛还闻到了泥土、草木的气息。 忽然一声龙吼爆发,把奏乐推向高潮,森林中电闪雷鸣不但照亮了慌乱的客人,还照出狰狞的一条巨龙。它张开宽大的翼膜低空掠过所有人。 “啊!”被嗅盐唤醒的公爵夫人又昏倒在大公怀里。 巨龙盘旋了片刻,张开它的利爪,嘶吼着向公主阿米莉亚直扑过去! 阿米莉亚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一切,毫无波澜。在利爪就要抓到她时,终于配合地露出惊恐神色。倒是她的父亲阿尔伯特紧绷着,似乎在考虑怎么保护女儿,就要张开双臂挡在利爪之前。 189 欢庆终了时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蓝色的屏障横在巨龙和阿米莉亚之间,巴特的声音响起,他发出一声战吼要与巨龙比嗓门,身着莹莹发光的披风,在观众们面前拔出“利剑”。 机智勇敢的新郎为了保护新娘,腾空而起,凭借超越常人的跳跃高度,直接把利剑插入巨龙硕大的右眼。 凄厉的嚎叫证明怪物受到不小伤害,吃痛地再次蹬地起飞。 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厅里多出许多秘法之塔的法师,他们举起自己的法杖或只是抬手,无数光波射向扰乱婚礼现场的飞龙。 那巨兽无力招架集火,而勇猛无敌的巴特双手持剑,剑身燃起蓝色的焰火并不断延长,仿佛要穿透“森林”的“天空”,为了守护挚爱咆哮着向巨龙斩去。 黄铜管乐器爆发出最响的音符,以及战斗双方的尽情嘶吼,巨兽被点燃,化作无数蓝色流萤爆发充满整座大厅。 如同蓝色的雪花,光点缓缓飘落,在这些荧光照耀下,守护了女孩的骑士巴特收起佩剑,单膝跪地亲吻阿米莉亚的手。 新娘长叹一声,搭着巴特的掌心把他扶起。倒是国王陛下双眼放光,激动地把阿米莉亚另一只手塞到耍完帅的新郎手中,大声说道: “巴尔多罗姆家族的屠龙骑士巴特,你是否愿意守护拜恩的公主阿米莉亚·冯·维特尔斯巴赫一生?” “我愿意!” 大厅复明,人们惊讶地发现,蓝色光点落在地毯上顿时绽出芳草和鲜花,明明是室内,却像来到了水草丰美之地。 陪护在马里亚诺身边观礼的洪堡大师伸手接住了蓝色流萤,若有所思。 表演前才入场、穿着各色法袍的来宾带头鼓起掌,即便是贵族也头一回瞧见如此多的法师,虽然有些狼狈,但还是配合地为这场生动表演鼓起掌来。 这场表演是巴特策划、罗夏与一众秘法之塔法师配合完成的,当他说出自己的设想时,秘法塔的人强烈要求龙的形象就按镇塔兽来,即便是用【光亮术】假装揍它过过瘾也好! 罗夏则吐槽上演骑士保护公主屠龙的戏码会不会.过于经(俗)典(套),巴特请他想个更好的,罗夏差点把头发揪下来后放弃。 然后就是如所有人所见,巨龙和迷雾森林都是罗夏【镜花水月】的效果,当然他一人覆盖整个大厅十分吃力,龙吼由欧叶妮施法模拟,场内还有许多会幻术系魔法的秘法塔成员帮忙掩盖穿帮。 最后的蓝光承载了巴特和罗夏的【复苏术】,落到地毯后催发预先洒在地毯里的草籽和鲜花种子,完成最后的舞台效果。 巴特自己的动作和法术都靠他本人完成,但还是把罗夏累得够呛。明明是客人,为了配合好友,他当了回人肉显卡,还是渲染大型3d场景。 接下来新人在门德尔松所作的《仲夏夜之梦》第五幕前奏曲中退场,更换好衣服返回,进入到舞会环节。 开场舞由巴特和阿米莉亚先起头,然后是国王和王妃、奥托和他的配偶,最后是巴特的父母加入舞池。等一曲终了,其他人再开始成双成对转圈圈。 “怎么样米莉?对这场表演你还满意吗?”巴特得意洋洋地向舞伴小声询问。他事先没告诉阿米莉亚具体的节目,只暗示了自己会在仪式上弄出点不一样的。 “真棒,巴特。”阿米莉亚挤出笑容:“虽然这样的桥段我在和舞台上看了无数遍,但今天是身临其境。” 她停顿一下充分调动自己的情商:“好像被巨龙盯上、被我的骑士拯救,我才算当一回真正的公主。” “你永远是我的公主,是拜恩上空最耀眼的明星。” “但是.现在从地毯里长出的花花草草都被宾客踩踏了,汁液会毁了地毯的!天哪我无法想象怎么清洗” “呃”巴特看了眼舞池外的地毯,确实氧化后的草汁流出泥巴一样的颜色,一塌糊涂。他强装镇定:“亲爱的,我们还有魔法呀!” 罗夏人生地不熟的,也没给自己找舞伴。他作为工具人消耗了不少,现在的目标只有一个:把能量通过嘴巴补回来。 “看上去不错”他发现宫殿里提供的餐食不局限于拜恩,有大量瓦卢瓦的美食,叫罗夏为之一振。 取到蛋奶挞后,罗夏迫不及待开吃,入口即化的挞芯爆发出奶油、蛋黄和香草的香气,而挞皮则是高水准的黄油曲奇口感。 “罗夏?罗夏?地毯上花花草草怎么办?现在踩烂了脏死了我要和米莉解释,咱们得想个处理办法.”罗夏吃东西的时候突然收到【传讯术】,他眉头一皱,调动周身的魔力屏蔽了通路,端着吃到一半的挞往咸食区走去。 “在别处无所谓,但是在这里吃蛋奶挞要用叉子而不是勺子。”伊丽莎白也没有去跳舞,她见到罗夏提醒宫廷的用餐礼仪。 罗夏四处张望一番,确实有贵族好像在看自己,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 “管它,勺子方便吃。”罗夏不顾及形象,张大嘴巴把剩下的一口吃下。 “我小时候也像伱一样,被做客的夫人嫌弃过。”即便是用餐,她仍然掩住了一半的面容,只露出标致的唇齿。 虽然看不到表情,罗夏还是能感受到欧叶妮法师的悲伤:“今天的婚礼现场,我没看到索菲.前几天我们擦肩而过,她苍老了许多。” 罗夏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思考半天只能劝欧叶妮主动去找自己的姐姐。 若仅限于宫殿内,本次婚礼十分顺利,除正式开幕前,有个大贵族子嗣竟然当众解开了自己的裤子、幻象表演时有好几位女士晕倒。罗夏只能说女士们昏迷是因为束腰勒太紧,影响了呼吸,那位变态青年则完全是咎由自取。 范围扩展到全拜恩,“芳达”完成了一场团结、胜利的营销大战,庆典期间十万瓶销售一空,在整个杜玛同盟内爆红。“来自瓦卢瓦纳的魔力小汽水。”成为市民阶层新的时髦。 而节日传统和狂欢气氛加持下有不少意外发生,拜恩的群众们闹出了很多人命,总的来说拜恩王国境内人口正增长,可喜可贺。 阿尔伯特陛下不知道为什么很满意女婿的屠龙表演,大手一挥,组织王室赞助的歌剧团开启全国巡演瓦格纳的剧目,以及捆绑销售一出屠龙勇士的戏。 后面的几天,罗夏先是见了洪堡大师和马里亚诺法师,然而马里亚诺本人掌握的情况也只限于储物袋资料,随洪堡一起通过传送离开了拜恩。 “得再去一次秘法之塔,还要考察染料工坊。”现在有时间的罗夏要继续他原定的计划。上次秘法塔婉拒了他进入藏书室的请求,罗夏决定开出对方无法拒绝的条件。 今天有别的事,所以这么晚只来得及两更,抱歉。但不管怎么说婚礼结束了,明天恢复三更、同时补上今天的鸣谢。 190 罗夏作出重要指示 直到罗夏离开维尔茨堡,婚后的巴特也就和他见了一面,顶着黑眼圈提醒罪魁祸首不要忘了法师塔是怎么倒塌的。 罗夏还见到了气色饱满的阿米莉亚,奇怪为什么她没有黑眼圈。对于好友的幽怨,他只能承诺帮对方最后一个忙:“我可是为你挡刀才被迫拆塔的!好了好了,回圣王国前我会再回来一趟,帮你设计法师塔的防御法阵。” “一言为定。”巴特当然不是让罗夏赔钱,而是就等这一句话。他已经见识过罗夏绘制卷轴的能力,而【蓝光屏障】也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巴特虚浮地握住罗夏手与他告别,并安排了商社的马车把少年送到兰施特。 若是直接杀到秘法之塔,罗夏可以搭乘塔里法师、学徒的顺风车,但他这次不想空手而归,自然不能空手而去,先到兰施特工厂取货。 对于秘法之塔的法师,到底有什么是无法拒绝的?这是罗夏一路上思考的问题。 至少可以先把能提供的筹码准备好,比如更多的钝化嬗变尘,这些蓝色小晶体也不知道法师们有没有研究透彻。 为婚礼庆典而赶工的时候,“芳达”工厂进口、安装了两台蒸汽机,不但极大提升了灌装效率,还有被用来发电、转化成以太,然后输入嬗变尘采集器。 这一套秘密的机组由研发部的学徒们承担。罗夏也无所谓窃取什么机密,拓扑法阵不是一般的学徒能看懂的,而且魔法回路的刻录全部在机器内部,只要机器不断运行,那么学徒们就无法窥探内部。 唯一让罗夏头疼的是,由于秘法之塔对炼金术的轻视,实际上还真不好安排招来的这些人搞饮料开发。 “总不能我自己编写教材教他们‘三传一反’吧?”前世化工狗只是想想浑身就打了个颤,狗毛树立。还有他头疼的事,明明只是想取采集器最近的产出,却在进厂的第一时间就被纠缠上了。 “罗夏大人,您终于回厂了!”皮埃尔听到门卫的报告,甩着自己的肚腩从办公室一路小跑下来迎接,有的师傅是罗夏亲自招来的,听到声音也打量这位年轻得过分的“老板”之一。 “皮埃尔先生,别叫我什么‘大人’,这样吧,在厂里我们统一互称职务。” 罗夏听到“老爷”“大人”之类的称谓用在自己身上总是有点忍俊不禁,尤其是皮埃尔这样的中年大叔,以前还会用“法师”“先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只叫他“大人”了。 “好的罗夏大人.”皮埃尔·纽辛根先是应了下来,然后沉默一会:“呃您想担任什么职务?” 想担任不用干活就能拿钱的职务严格来算他应该是“赫拉克勒斯”的独立董事,但“芳达”作为法师塔的一部分,罗夏从一开始就决定要深入控制。“我们和哈赛先生商量吧。” 哈赛先生意外从圣王国带来大生意后,被巴特的老爹升级为巴尔多罗姆商会的高级合伙人,专门负责与“赫拉克勒斯”合资合作运营的饮料销售网络,如果皮埃尔回圣王国,他将是“芳达”的暂时掌舵人。 这年头没有什么ceo、cio、cfo、coc、cr那么多划分,仍是以家族企业加合伙人的模式为主,“赫拉克勒斯”率先成为跨国集团,只是人事架构有些混乱。 这些罗夏不太懂也不想管,他相信,至少目前哈赛先生是可信赖的合作伙伴,自己才刚当上对方的救命恩人,而且利益是一致的。 自己的武力也是保障,皮埃尔和哈赛不可能想不明白,与罗夏保持良好合作的收益远大于“把罗夏踢开然后起码要找大法师当保镖才能保证安全”的收益。 于是决定接下来罗夏职务,也是罗夏决定未来公司方向的会议召开,罗夏被聘请为“芳达”公司的顾问,以后除了分红还能额外再得到一笔长久进项。 充分尊重了罗夏动动嘴皮就能拿钱的愿望。 当上顾问就要干顾问的活,罗夏宣布了接下来公司的目标:“首先是短期内,我们要在紫色汽水的基础上开发成本更低的其他口味,不一定要有提神效果,而是冲着好喝。” 了解自己家乡物产的哈赛分析:“拜恩的葡萄产量基本被酿造行会消化,苹果和厚皮柑橘现在主要是鲜食,可以考虑收购做成饮品。” 老牌酒水和药剂商人皮埃尔马上接话:“苹果的话我们可以收购来做西达酒?”瓦卢瓦及它的南方会用梨或苹果酿造带气泡的果酒,雅伯语里都称为“西达”。 “不,不要酒精,我们没必要再刺激酿造行会。”罗夏摇头:“可以榨取果汁得到新汽水,最好再加入色素,让别人马上能联想到水果风味,同时能发挥我们玻璃瓶的优势。” 这只是短期目标,罗夏接下来说的才是重点:“而还要重点开发的项目将是食品。” “食品?”两位商人没有意识到罗夏的意图,物流行会经手的大宗商品只会有“粮食”这一概念。 加工食品还不够深入人心,瓦卢瓦纳只有遍布的面包店,即便是方便运输储存做成商品的糖果,也必须要在茶馆和糕点店买到,消耗糖最多的瓦卢瓦纳没有专门的糖果厂。 “我们要开发能够长期储存和运输的标准化食物。”罐头和方便食品都是很容易点出来的科技,或许前世的“巴斯德实验”在这个世界早就被自然系法师发现过,然而罗夏观察,法师们对微生物的认识并没有应用到生产中去。 罗夏带着两人去了研发部,和学徒一起讲了“巴斯德实验”的道理,但即便“知其所以然”,要转化为成熟的工艺、能稳定生产产品也是要不断设计和积累的。 “我们有足够的玻璃产能,汽水生产线稳定后,可以开发出罐装食品。”只需要把煮沸过的食物装入玻璃罐,然后软木塞加蜡封保持密闭,最原始的罐头就做好了。 锡罐工艺可以以后再说,目前只有伊斯塔尼和北方矮人的炼金技术遥遥领先,在拜恩金属罐头成本还是太高。 “即便真的开发出来,谁会买呢?”嘴刁的瓦卢瓦商人皮埃尔已经预见到了这玩意味道不会太可口,能接受味道的人群买不起,买得起的只会去餐馆吃,即便有市场,料想顾客也就是图个新鲜。 这时候圣王国与帝国武德上的差距就体现出来了,再加上哈赛是物流商人出身,他只是在脑子里设想一下马上想到罗夏真正的目标客户:“军队!” “不错,为了保持战斗力,军队要吃摄入一定量的肉蛋奶乃至水果蔬菜。”罗夏很满意哈赛先生能跟上自己步调。 这个世界的聪明人已经模糊认识到败血症以及其他症状与膳食的关系,各国也清楚,保持战斗力除了刀兵、训练,吃饱穿暖也是必须的。 罗夏继续解释:“这类补给又很容易在运输时腐败,因此只要我们的产品保质期长,成本略高一点军队也乐意接受。” 然而哈赛先生却面露忧色。 191 做法师的掘墓人? 直到三人走出研究室,与学徒们隔离开来,哈赛先生才开口确认:“罗夏法师,您认为这样的产品前景很好?” 皮埃尔已经是罗吹的形状:“请不要质疑罗夏顾问的判断!” “是的,我认为推出后不愁销量。”罗夏观察哈赛紧张的圆脸,明白了这位商人在问什么。 “那么您认为什么时候应该量产?” “越快越好,最晚.今年冬天之前。”罗夏说出口便觉得冬天也有点慢了:“不论我还在不在拜恩都会关注落地的进度,如果赶不上我会参与研发设计。” 皮埃尔也终于回过味来:“要打仗了?”虽然纽辛根这个姓氏最近半年在瓦卢瓦纳的名利场正当红,但他也只是新贵,对动向掌握并不灵敏。 除主教、实权贵族和大法师这样的货色,对战争嗅觉最敏感的是钢铁、粮食和棉布商人,然而手握这等无价的信息,总是先自己占好了赚钱的位子,才会透露给相关联的其他人或动作被发觉,比如物流商人。 等普通人反应过来,已经是征兵令和加税的消息一起降临的时刻了。 罗夏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边走边说:“我可没讲这样的胡话,也不能肯定。你们不必恐慌,也万万不可传递恐慌。无论打不打仗,我们做出来了有识之士必然会认识到它的价值。 “目前是圣王国的总部向这里输血,拜恩的工厂做出罐头后,总结好工艺技术也要分享给圣王国这边。” 这玩意技术门槛不高,一旦捅破窗户纸恐怕会有仿制者,罗夏提醒两位应当效仿行会,制定技术标准,要向采购方主动提出和指定保质期、损耗率、固形物比重等指标,并做到尽可能最好。 “无论军队有没有大量需求,现在航海业那么发达,远洋船只也会有需求的。如果真有不幸的一天来临.”罗夏拉起两国商人的手,露出温暖的微笑:“也应该让战斗双方的士兵都吃得好一点,顺带我们也能多赚一点。” 告别了两位老板,罗夏才有时间完成自己此番进厂正真的目的,来拿生产累积的退化嬗变尘。 地下室内是两位值班的师傅,他们不是运维的学徒,而是从地面工厂里选了两位聪明些的,让他们牢记开停车设备的规范、怎么称量和记录产量、怎么看运行是否不正常。 最后的安全培训是,除了拉杆和塔釜都别管,如果设备异常(最简单的理解就是——指针指到了不该指的地方。),立刻撒腿跑,地下室没炸再请学徒过来看怎么回事。 “法师大人。”值班的师傅见到地下室进了罗夏,腾地站起来。 “打牌呀,没事。”罗夏叫他们稍安勿躁:“继续继续,记得按时取样和看着指针就行。”他拿出记录本,记下自己取走了所有的产出,然后得到了一斤多的蓝色晶体。 “这样堆放不安全啊,而且一次拿太多出来岂不显得掉价。”罗夏改变了主意,分装入玻璃瓶,剩下的自己留着。走之前他添了一条规矩:每批次的产品要分别装盒,不能堆到一起。 “要是和振荡水晶粉末混装,是不是可以做成魔法干扰弹?”罗夏分装这些晶体的时候突然灵光乍现。 一瞬间他想到两种结构,拿出小本本开始画草图。 第一种“炸弹版”可以是三层装药,从内到外分别填装火药、嬗变尘和水晶粉末。火药爆炸打破钝化的嬗变尘稳定性,释放出的以太被振荡水晶吸收,爆发出以太干扰波。 还有一种构想,考虑到只需要一定的冲击就能破坏钝化嬗变尘,那么炮弹前置撞针,命中后撞针破坏嬗变尘释放以太。如果是炮弹,振荡水晶粉的装药量就可以做得非常大,效果应该会很惊人。 然而罗夏画完后又赶紧收起来了,归根结底,这些都是“让普通人也能反制施法者和神恩者”的办法。到底该不该公之于众?这不是讨论“我真有一头牛”要不要捐出去的问题,而是“我有一头牛,要不要给别人递杀牛刀”。 “但愿不要有用上的一天。” 不过那位神秘伯爵关于振荡水晶和法术干扰的研究不是只有罗夏一人见到,若钝化嬗变尘这种高性能的一次性储能材料推广开来,恐怕类似的设计迟早要出现。当然,目前理论和材料都掌握在法师们自己手中。 很可能罗夏在未来要考虑的是,要不要做自己的掘墓人,并混得一个“洛阳铲发明家”的称号。 “唉,先别想那么多,按计划三顾秘法之塔!”罗夏只能搁置自己的胡思乱想,向禁书藏书室进发,这次他志在必得。 秘法之塔依旧巍峨屹立,不过刚刚参加完庆典的学徒和法师们精神面貌似乎大为改观。 罗夏一进来就听到镇塔兽,黄金王座上的红龙抱怨没有参与这么好玩的事情:“公主!罗夏你和其他塔里的混蛋出发前都绝口不提,他们回来了又大肆宣扬你还把伊丽莎白法师拐跑了!” “那是她自己的选择,而且只是暂时担任宫廷法师。”从寇伯老爷子的岁数、欧叶妮的衰老速度看,大法师的寿命是显著超越常人的。按她自己的意思,成为宫廷法师只是在不明威胁下暂时保护自己的侄女。 告别喋喋不休的小赤龙,进去后罗夏则大吃一惊:整个塔内的氛围为之一变,宿舍区似乎很多房门口都插上了“五月树”,材质不仅限于桦树枝,还有颇具魔法风格的接骨木、冬青木它们都系上了丝巾,无风自动。 甚至不断穿梭楼层之间的石像鬼们也被涂上油彩、戴上帽子,似乎进化成了小精灵。 “罗夏?”有人向他打招呼,自前两次拜访和婚礼表演的合作,不少法师和少年混了个脸熟。 “这些是” “五月树啊。”法师以为罗夏是外地人不了解,还简单介绍了习俗,接着补充重要情报: “虽然我们这可没有那么多单身女士,伱看到的丝巾大多是那些男学徒相互系上的,如果谁想不开取下,上面的小法术可是会送上‘惊喜’。” “好吧,多谢提醒。”罗夏说明自己的来意:“我还是希望能拜访贵塔的藏书室,您看我带来的” “不行。”法师笑着再次拒绝。 192 费尔巴哈 等一下,我还没说条件就被拒绝了! 罗夏正要再开口争取,还好听到对方继续说:“对于非本塔的法师,我们需要首席的同意,您可以拜访费尔巴哈大师。我能帮您申请访问。” “多谢。”罗夏说完,法师掏出一枚小铃铛一摇,一只来自最顶层的石像鬼盘旋着飞下来,这只相比于其他被涂上油彩的,好像更强壮威严一些,表面的石质更紧密黝黑。 “请转告费尔巴哈大师,来自繁星之塔的罗夏求见,若大师有时间请告知什么时候方便拜访。” 石像鬼点点头又以极快的速度冲顶,消失在罗夏仰视里。 这样的传唤很有秘法之塔的特色啊。繁星之塔的塔灵似乎无处不在,可以直接请塔灵联系其他法师,也可以用卡诺给的附魔名片联系上这个天天不再塔里的家伙。而此地是一只只石像鬼代劳。 “可以访问,现在。”石像鬼开口居然不是公鸭嗓,而是浑厚的男音,说完最后一个字它粗硕的双臂牢牢抓住罗夏的双肩。 “罗夏法师请放松,也可以给自己施加【羽落术】等快点到达。”法师送上最后的忠告,目送罗夏被石像鬼抓着升天。 法师的建议很有必要,一开始起飞罗夏肩膀被拉扯得生疼,给自己加了【悬浮术】好得多,如同乘着无形的电梯至上,到了最顶层,秘法之塔首席的门自动为少年敞开。 “费尔巴哈首席。” “罗夏法师,听说你有意向要访问我们塔的藏书室?”大法师有着夸张的胡子,发型却很克制地留短,他没有费时间寒暄,而是直入主题。 “是的。” “您应该清楚,秘法之塔藏书室因为禁忌的知识太多,是不对外开放的,无论是对皇家魔法学院还是面向其他十二塔。 大师请罗夏坐入松软的沙发,他自己也没有回到办公桌后,而是随意找个位子坐下点起烟斗,如同两人在参加什么沙龙。 “在我考虑是否为您破例前,想听听你两次申请的理由。对了,你介意这个吗?介意的话可以用【空气过滤泡】。”大师举起自己的烟斗。 我还以为介意的话就不抽了 罗夏摇摇头,少年立刻放弃了什么交易的企图,他最近参与的商业活动太多,天天想着“谈条件”。 面对指掌一塔的大法师终于坦白:“好的。您听说过‘神力消散术’吗?事实上我是在一本神秘书籍的基础上开发的。” 此时罗夏的面板,【神灵驱逐术】的经验值已经涨到6700+,显然繁星之塔地下的“反应堆”还在良好运作。 经验值增长并不是简单的数字跳动,罗夏能感觉到符号与自己的联系,法阵剔除嬗变尘中的驳杂神力同时似乎不断在反馈什么,现在罗夏模糊把握到不成熟的感觉。 在这样的条件下,再加上来到研究禁术秘法而突出的秘法塔,让罗夏看到补全面板中【逆转射线(灰)】的希望。 他觉得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法术,虽然当时那本书作者写了大段疯言疯语,但能被收入面板就证明了其研究的含金量与可行性,而【神灵驱逐术】既是以前德律雅茨回报他访问“原典层”的结果之一,也有这位神秘人启发的功劳。 “当然。事实上,我正是因此迫不及待请伱来交流。不然就算你是驸马的好友、甚至是卡诺的私生子我也不会浪费你我的时间。”费尔巴哈大师笑着放下烟斗,马上被石像鬼接过去清出烟灰、填装新的烟丝,流程极为熟练。 他继续说:“不过我觉得叫‘神力消散术’不妥。”大师拿出怀里的蓝色晶体,正是罗夏上次卖给秘法之塔的那一批。 对方轻描淡写取出一小枚相对完整的结晶,然后一弹指,蓝色晶体没有破裂,而是蓝色也被洗脱,只剩下澄澈不断翻转光芒的透明晶体。 “以我的愚见,命名为‘神性的放逐’更为准确。” 罗夏一下子瞪大眼睛。 首先是大师的操作,他无疑是完成了一次完美的施法,罗夏自己也不能肯定能做到如此干脆地让蓝色结晶褪色。即便他上交了基础的法术描述和魔法阵回路,要复现也不是轻易的事情。 其次,费尔巴哈准确把握了两个本质,一是法术的核心在于“放逐”这个概念法术具象化,二是对方仅仅从一小批样品里就识别出了“钝化嬗变尘”内含的德律雅茨神性。 “您的睿智让我叹服。”到了这个地步,罗夏坦白自己想要完成【逆转射线】的法术。 费尔巴哈沉默了片刻,然后站起来踱步,烟斗又回到了他的手上,接着回到嘴边,随着抽吸火光明又灭,灭又明。 “我有印象了。”他终于站定向罗夏说:“我还知道这个法术的发明者是谁。”他吐出烟圈,还吐露一个叫罗夏没想到的:“浮士德。” “他不是传说吗?”罗夏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 “传说很多,但其本人不是。这位古代的大法师有着极高的成就,还影响了很多人.有不会魔法的、会魔法的。然而他晚年疯了,被愚人蔑称是与魔鬼做交易的下场。你愿意重蹈覆辙吗?” 费尔巴哈不屑地冷哼一声:“多年后,他学生的学生.约翰·沃尔夫冈重新挖掘整理了这位疯癫大师未发表的手稿,抄录和出版了几部。你在繁星之塔所见的文本多半是其中之一。” “原来如此,那么”罗夏现在拿不准对方的态度,到底让不让自己查找资料呢? “即便我开放给罗夏法师,你去藏书室也无异于在大海捞一根针。不如先看我演示一下,如何?”他又开始了实践,先是给了罗夏一卷羊皮纸,少年匆匆扫过是这位大师随手写的草稿,有字迹有图画。 “记住它现在的样子。”费尔巴哈打了个响指,羊皮纸很快燃烧起来,就要烧到罗夏的手时,一阵波动发出,火被熄灭了,罗夏亲眼见到被焚烧的灰烬倒转,羊皮纸一点点长回去了。 但是不对。费尔巴哈完成演示后说:“你瞧。” “不一样了。”罗夏清楚辨认出,焚烧前羊皮纸上的字迹清晰,而现在却模糊不堪,和乱画的线条融在一起。 感谢“书友20200526155524921”“青衫紫袍”“天魔丿黑瞳”“幽狼king”“iruin”“书友20221005195402090”“jzllp”“罗济东”“catlzmy”“书友20230306110240544”“夏日阵雨”“易水寒星照人心”“怕生的雷”“天天都在水”(这id,汗流浃背了)“星空小呆”的月票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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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夏尝试理解对方的话语,如果沿袭之前“猴子打字机”的假设,“猴子”就是费尔巴哈眼中的造物主,他强调的是,即便无尽的排列组合中真有“著作”,由于内容是“无限”多的,所以也会失去意义,找到著作的前提是从无限中截取有限的存在出来。 人等智慧生物作为个体的局限性,恰恰是赋予世界意义、创造奇迹的前提。 所以在费尔巴哈眼中,人、精灵、矮人等智慧生物都是平等的智性,甚至神灵也是如此。 “因此我想说,人等其他智性体是生产符号及符号秩序,让世界从无限混沌中显现获得自反的中介。 “有些愚蠢卑微的信徒说‘人类一思考,造物主便会发笑’,没错,我们之所见即世界之所见,我们的思考就是造物主的思考,而我也确实不屑于掩饰对那种想法的嘲笑。” 他继续分享研究成果:“神灵中也分为最早从造物主中分化的原始神和后期的权能神。第一批神灵只是造物主的分裂,光、暗、大地.它们仍具有无限性,仍是盲动的,与风、雨、雷电等自然现象和存在一样。它们只是‘自在’,而非‘自为’。 而智性,无论是在弱小的生物还是某些原始神中觉醒,他们成为世界的中介,进一步赋予有限性,赋予了各个存在的名字、意义和下一代神的权能与神职。” 既然智性体是世界尝试把握自己的中介,那么什么是智性体意识的中介? “符号,符号的特殊性就此显现,请不要局限于语言文字,凡是知性划分和主导的抽象都是符号,我们的图形、文字、乃至魔法回路,它们组织起来中介了意识、法术、神性.而组织方式我称之为‘符号秩序’。由于符号的特殊性,它被破坏后还原就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这里罗夏认为费尔巴哈口中的“符号”和“符号秩序”就是浮士德的“有序性”,不过后者更笼统,费尔巴哈把握到符号本身不依赖于某个孤立的个体存在,在每个意识传播使用过程中有一套规则。 “但是符号秩序.”罗夏从这个字眼想到了圣王国普遍信仰的神明。 费尔巴哈满意罗夏的联想:“没错!这便是秩序之神强大所在!它力量的核心不是什么安定、和谐,什么美好的公正的社会秩序.那只是拉拢信徒宣扬的把戏。” 大师的神色变得激动,手里的烟斗已经熄灭许久:“显而易见,是一切平等的智性体共同创生了秩序尤其是符号秩序,而这位神灵却把权柄窃为己有,恬不知耻地宣称是‘秩序之主’。 “只有打倒它及它的佣仆,那些主教、国王和皇帝,我们才能把造物主赋予我们的权力拿回来!无论是否信仰它,只要是它主导的旧秩序的维护者都要消灭,一个不留!” 啊?我是来学魔法的,怎么讲到这里。本来罗夏精神紧绷着想要跟上大法师的思路,然而听着听着怎么变成煽动性的演讲。 罗夏被费尔巴哈的进步性吓了一跳,当然他本人无所谓,因为无论有没有如此理由,罗夏本来就是打算这样做的,现在少年可惜的是听众只有自己太浪费一番大法师的演讲。 “我不能再赞同您的思想,但是请问以上与【逆转射线】法术本身的关系是.” 费尔巴哈冷静了一些,把烟斗再次递给石像鬼点燃:“所以我说的,暗含了法术实现的原理,你应该在浮士德的著作中已经见识过类似的想法,关键到了逆转上。 “其实你的‘神性的驱逐’已经把握到逆过程的发生,只不过没有再进一步。高度概括而言,它是取消浮士德所谓‘有序性’,在我这称为法术的‘符号秩序’。 “施法过程可能很复杂,取消复杂过程的结果并不需要‘原路返回’,我们只需要锚定施法前的状态,然后直接到达就可以。 “首先法术本身施法前的状态是什么?无序、无限的魔力,好,仅仅是这一步就能解除许多魔法状态,而像我灼烧羊皮纸后修复,事实上与【修复术】不同,第一个法术是对物质界现状的破坏,而我破坏了上一次的‘破坏’。能不能理解?” 罗夏想说不能,但是又说不出口。他现在有模糊的想法,正需要捋一捋。 194 逆转射线 费尔巴哈的想法给了罗夏脑浆蒸发的感觉,但好在不是白白蒸发的,他回想对方说的一大串天马行空的话语,先提出一个问题: “费尔巴哈大师,假如那张草稿纸不是您的,第二次施法时您还能完美复原吗?” 费尔巴哈吐出烟圈,笑着点了点头:“事实上我的示范有一个误导性,果然被你看出来了。 “浮士德发明的逆转魔法,终究只是解除法术的状态,也就是说,无论是方才用戏法点的火还是施展的‘不灭明焰’,仅仅是使之熄灭罢了。 “而还原羊皮纸是我在他思路上再迈出了一步,从与我干涉中介的历史中截取燃烧前的状态赋予目标。这涉及到时间,过于奥妙的领域。 并且,涉及到符号的还原,只有我有对其足够的认识和支付更高的代价才会实现,例如若是一本被魔法销毁的、我没看过的书想要复原,则要高深的预言系并消耗极大。 由此还可知,假如是杀伤性魔法对目标造成伤害,非致命的或许逆转射线可以挽回,而使得灵魂破碎、智性熄灭.随便怎么说,即立刻生效的致命伤是无法被撤销的。” 罗夏点头,看来自己从一开始就想差了,以为逆转射线是能完全还原目标物品被施法前的状态,现在听到大师的讲解,更像是单纯的破魔射线,当然效果也已经十分强力。至于费尔巴哈的“更进一步”,罗夏不能肯定现在的自己可否做到。 大师话还没说完,他继续谈道:“但你可以发挥自己创造力,不一定要走完我的思路,而是尝试能不能把【修复术】的原理应用上。融合虽然会把单个法术复杂化,但有时是必要的。” 他让罗夏展开【蓝光屏障】,再次示范,然而【逆转射线】并没有抵消,只是削弱了屏障。 “那么现在呢?”依旧是【逆转射线】,但罗夏能感觉到熟悉的以太波动,是自己的神灵驱逐,这次一击就解除了整个屏障,连蓝色的光点都没留下,而是崩溃成些许纯粹以太。 两个法术目前的原理有相通之处,一个针对神灵,一个针对魔法,但大师将它们融合起来,一个施法动作实现了两个效果。 这比我有面板还厉害!罗夏对大师的操作叹服。 时间不早,石像鬼提醒费尔巴哈还有别的日程安排,达到目的的罗夏顺势告辞,不过带都带来了蓝色晶体,也不能全拿回去。 罗夏留下一瓶钝化嬗变尘给费尔巴哈,又赠给引荐首席大师的那位法师一瓶,剩下的继续出售掉。 “你们聊了那么久?”法师很惊异,已经过去了一个上午,这在秘法之塔或许能创下访客谈话时间的记录。 我是来上课的伱信吗?罗夏沉痛地拍了拍对方肩膀:“我理解秘法之塔为什么毕业要如此之久了。” 他们经过宿舍区域时,有个学徒被五月树上的丝巾缠住了,而且不但是手,还被勒住了脖子。 “嘿,谁放的魔法,他会窒息的!” “我试试。”罗夏抬手,一道红色的微弱射线击向被施法的丝巾,立刻解除了恶作剧,那个学徒揉着自己脖子向罗夏道谢。 魔力比预估的消耗多此时面板已经出现了【费尔巴哈的逆转射线(白)】。不是浮士德的?罗夏暗暗惊讶,继续向大厅走去。 “啊!还是自然风光让人放松!”拜访费尔巴哈大法师有一种被知识和思想拖着跑的感觉,罗夏也庆幸自己当初能跟到卡诺学习研究,解决实际问题更适合自己。 罗夏现在已经认得马厩的位置,找到了来时的坐骑。他翻身上马,从小本子上划掉“三顾秘法之塔”这一行,下面就是“考察染料工坊”。 婚礼前的玻璃小镇参观之旅是和纽辛根一起去的,两个外人闹得很不愉快,虽然最后是以自己这一方胜利告终,但罗夏现在打定主意让哈赛先生陪同。 反正股权已确定下来,也不必担忧巴尔多罗姆商会的干涉。罗夏穿行于山路之间,一路跑到穆尼克开了间旅馆房间。 至于为何不直接回兰施特,当然是罗夏不认路! 运动是相对的,罗夏打听到染料工坊穆尼克就有,选择写信召唤哈赛先生过来,自己躺在房间里好好休息了一阵。 哈赛先生上路的时候罗夏还去魔法行会买了些学习卷轴,现在以中级法师的水平,学一些低级魔法只需要一张卷轴就够了。 两人在啤酒馆商量,哈赛听了罗夏的意图后有些担心:“把用在羊毛和布匹上的染料给人喝,行吗?” “确实有的具有毒性。”罗夏承认合成染料往往十分危险,但是还有很多着色剂是天然的或从天然材料中提取改造得来,大家平常就在吃,应该没问题。 “首先着色剂的用量不会太大,其次我们尽量选用无毒、微毒的。”最后一个理由没说出口,现在王国没有相关的法律,只要不一次性把人放倒吐沫子,都没人追究。 “来自矿物、煤的我们不用,但即便是天然色素,也需要有熟练的技术工和基础的溶剂提取调配。”罗夏吃着香肠询问哈赛:“我们准备好新增什么口味的?” 商人马上汇报:“苹果和橘子味的。” “好。”罗夏回忆起前世的知识,绿色可以用叶绿素,可以采购牧草提取。前世最经济的选择是用蚕沙——即蚕宝宝拉出来一粒粒的粑粑,其中保留了桑叶的叶绿素。只要是绿色叶子当然都有,但众所周知,叶绿素不太稳定,尤其是玻璃瓶透明,光照和氧化都会让它变性和分解,需要加工为叶绿素铜钠盐。 罗夏简单讲了一下,叫可怜的哈赛体验了罗夏在费尔巴哈办公室里晕头转向的感觉:“抱歉,罗夏先生我听不懂。”原来从叶子里提取绿色这么麻烦?不是榨汁就行了? 罗夏耸耸肩:“所以我说要雇佣专业师傅来做啊。” 橙色则很简单,植物中可以提取很多高品质的色素,比如姜黄素、甜菜根里提取出的红色素都可以用。这样看芳达的色素都能凑齐,而且还不是合成颜料,不至于损害拜恩王国的国民平均寿命。 于是两人第二天乘着马车来到首府附近的染料工坊,还没靠近哈赛先生就在空气中闻到一股排泄物、油脂、臭鸡蛋混杂的怪味,它若有若无且十分复杂,仅仅是吸一口就能加倍在车上的不适。 过桥的时候他还看见,要汇入杜玛河的溪流颜色也十分不妙。 “啊!熟悉的感觉!”罗夏怀念地嗅了一口后,给自己和哈赛各施加上【过滤空气泡】——为了进工坊特意新学的法术就是它。 195 捡到宝了 “太感谢您了!”哈赛能体会到空气突然清新,罗夏的法术效果显著。 罗夏观察着这片工坊,和玻璃小镇一样,也有很多相似的建筑聚集在一起,有行会的协调,各家都能相安无事,集中在这条溪流两侧。 两人找到染坊主说明来意,以巴尔多罗姆商会的名头参观。第一位工坊主是个红鼻子老头,他虽然不懂物流行会的人为什么会来这,但还是接待了。 走进建筑,里头的伙计们正忙,他们踩着沉重的染缸,把沉甸甸的布匹拖起来,在五颜六色的水中洗。染缸里是热水,因为织物着色是要温度的,腾起的蒸汽裹挟着哈赛和罗夏一开始闻到的氨、硫化物、酸等物质充斥整个房间。 最后的漂染完的水汇聚到一起,结果并不是什么五彩斑斓,而是融合成灰褐色的污水,就直接往溪流里倒。 “你们就这样污染水流的?”哈赛先生少见多怪。 老工坊主毫不在乎,揉揉自己的鼻头:“您是哪来的老爷?我们交过税的!” 罗夏不予置评,而是观察兑入染缸的颜料,有靛蓝、红黄、铅绿.总之他所见的以矿石染料为主。 “老板,你们用的都是矿石染料?” “是啊.如果你们找生产商,它们就在上游。” 罗夏要找的不是这种,他接着问:“有没有生产紫色、以及可以用煤制造颜色的工坊?” 哈赛莫名其妙,煤炭不是黑漆漆的吗?怎么能变出其他颜色。然而还真有,染坊主还在揉他的鼻头,哈赛注意到一双大手还是不健康的紫红色:“去吧,上游最臭的那一家就是!请二位少爷、老爷快些,再晚点去就找不着了?” 两人从染坊出来,哈赛琢磨老头最后的一句话是什么意思,直到上游就是制造染料的工坊,它们进口矿石后粉碎提纯,然后制取矿石染料。 不过有一个例外,罗夏为了找到“最臭”的那个,解除了自己的【空气过滤泡】,果然有一股浓郁的氨水味,越靠近一间阔气的红砖厂房味道越浓郁。 “拜恩苯胺苏打厂”哈赛看罗夏停到这家厂子门前,念出悬挂在大门上的黄铜厂牌。 “应该就是这里了。”罗夏长出一口气,试图把吸入肺里的浊气全部排出去,重新给自己弄上过滤泡。 和其他工坊不一样,它的烟囱里什么都没冒出来,厂门紧闭,能看到厂前的空地上停着煤车和后面是大木桶的车子。 木桶的接口没关,滴答滴答落下黑色的粘稠液体。不是石油,应当是煤焦油。虽然是一片萧条的景象,但罗夏还是越看越喜欢。 “这是倒闭了?”哈赛观察一番,没有动静也没有设备的噪音。罗夏先敲门试试。 没人应答,罗夏不放弃再敲。 铁皮门终于打开条缝,里面果然有人,是个憔悴的大龄青年,他有些紧张和脆弱:“请再给我些时间”然而看清了来者,他瞪大眼睛:“是伱!” 同时哈赛也发出了同样的叫声。 “你们认识?”罗夏没搞清楚情况,年轻人就把门打开,迫不及待把两位客人拉进厂房内。罗夏看到许多形状熟悉的设备,他甚至能大概猜到作用,不过它们都很新,只有一组可以看到挂着的煤焦油痕迹。 “哈赛先生救我!” 年轻人叫安格尔霍恩,从金匠做起,又和人合伙开了家煤气公司。被矿业协会无情挤兑后,年轻人被迫改行。但他改行又改的不是特别彻底,瞄准了从煤焦油里合成苯胺染料的行当,再次惹到了矿业行会——染料的原料还是它们提供的! 罗夏在维尔茨堡瞧见的紫色旗帜,染料就是他提供的,所以与哈赛先生互相认识。这个倒霉又盲目的年轻人收到尾款后觉得可以做大做强,在过去赚得的基础上,又借上一笔钱扩建了自己的小作坊,然后 “你还想做大做强?”矿业协会再次找上门,倒也没有违反法律,就是指使所有的染料坊不能购买该公司的品红、苯胺染料和上色用到的碱,即公司名字里的“苏打”。 于是资金链愉快地断裂了!安格尔霍恩一度把罗夏和哈赛当初催债的人。 罗夏观察整个厂房,一位师傅都没有,询问了下当前的情况。 “没有辞退,不过我也发不出工资,让他们先自己找下家”青年懊悔地抓挠自己的头发:“全完啦!” 罗夏不明白这位先生为什么从金匠跨业到刚起步的有机化工,青年回忆道:“当年穆尼克加装了煤气路灯,我觉得煤气肯定不愁卖,就和朋友合伙.后来煤焦油大家都不要,我从穆尼克的大学里了解到,伊斯塔尼有人研究出了从煤焦油里做颜料的方法.” 这时一位商业嗅觉灵敏还爱学习的小伙,就是和自己当初一样忽略了恶心人的行会,沦落至此。罗夏和哈赛不禁同时微笑着点头。 “你们是在嘲笑我吗?那就那就尽情地笑吧。”青年哭丧着脸。 罗夏赶紧掏出自己写了叶绿素铜钠盐工艺简介的小本给对方看:“其实我们是想继续生意的,您看这个能做到吗?” 接过本子的安格尔霍恩很快瞪大眼睛,这是门完美的生意,原料成本低,工艺也很简单:“如果工艺正确的话,当然可以!” “但是现在就您一个人”哈赛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快就把生意交给一个事实上破产的厂子,他不敢直接反驳罗夏,转而质疑青年。 “可以,可以!您只需要支付一小笔定金,我再找回一个伙计就能做起来,相信我,看在上次愉快合作的份上给我个机会吧!” “请允许我与同伴商量一下。”哈赛还是觉得不妥,这间工厂随时可能被查封,揪着罗夏走到一旁低声开小会:“您为什么轻易交给一家倒闭的工厂呢?我们可以再去其他生产商看看。” 罗夏直接用【传讯术】,即便经过一道法术也难掩他话语里的喜悦之情:“您说得对,快倒闭的厂子不值得合作,我错了。” 哈赛正要点头,却听到罗夏继续说:“但岂不是很适合收购?我们正需要安格尔霍恩先生这样的人才!我们要赶紧注资,让老板把熟练工找到下家之前都请回来” 人才?哈赛只觉得他是做生意的鬼才。 然而罗夏却很看好这件充斥着氨水味的厂房:“拜恩苯胺苏打厂,这名字太拗口了,收购后就取每个词的第一个字,叫‘巴司夫’好了。” 感谢“书友20181030150307968”“我看不彳亍”“书友2022081506305327”“舞月书生”“光头吴克”“书友20210828105109342”“书友20200131233816917”“红细胞2002”“看完这章去吃小龙虾吧”“日月源澈”“katuto233”“archier”“书友20200729204639874”的月票支持! 感谢“无名之雾吃瓜群众999”“试字”“神经秉”“慕长风”“kailia伊”“霜帘冰幕”“规律观测者”“rcliu”“ainsophorb”“萨卡萨卡班班甲甲鱼”“故人踏月而来”“幽狼king”“雾骇zjl”“红细胞2002”等书友的推荐票鼓励! 196 为超进化做准备 罗夏跑到濒临破产的染料制造厂上演“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戏码,在对方老板只说了三十多句话的情况下,不但把一单长久生意给他,还提出要收购注资。 哈赛左看右看也没看出安格尔霍恩是什么精通人性的男讲师,而其本人也很懵,为什么突然得到了天使投。 嗯,现在这位奇怪的少爷在他眼里已经是带来希望的天使了,安格尔霍恩也看出来真正的话语权在谁手上,拉着罗夏仔细介绍产线和原本公司的美好规划。 虽然已经停工三天,只剩下氨水在倔强地散发气味。 两人顺着产线的物流方向往下走,后面跟着绞尽脑汁想要劝罗夏冷静的哈赛。 安格尔霍恩以对待金主的待遇向罗夏详细介绍他押上全部身家换来的瓶瓶罐罐和那些炉子、反应釜,然而每当他介绍到一半罗夏就能完全掌握对应设备的作用,甚至能提出听起来就可行的改进措施。 “您还是这方面的专家!”安格尔霍恩大为惊异,询问罗夏是不是在穆尼克的大学学习过,罗夏只是亮出自己的徽章,青年立刻恍然大悟:“哦,原来是法师大人,那没事了。” 不是,你们拜恩人是不是各个都对法师有迷信,不合理加魔法就完全合理了是吧? 不过这也给罗夏一个怎么说服哈赛先生的启发。 罗夏和哈赛走之前,先自掏腰包拿出十枚黄澄澄的金币塞进安格尔霍恩手里,嘱咐他先别急着还款,有钱赶紧把大师傅和熟练工都请回来。“至于债务,我也不是专业人士,不如在三天后你召集债权人,我这边也请哈赛先生和律师,一起解决清偿债务和投资入股的事宜。” 曾经做金匠的安格尔霍恩已经好久没摸过这么沉甸甸的金子了,他流着热泪送别天使和他的仆从哈赛先生。 两人走出工厂后,商人先生还是忍不住开口了,毕竟现在没有签订合同,还有挽回的余地。 “这不合商业规矩!”罗夏自己掏的金币,哈赛也不好再说什么:“您就这么看好一家倒闭的工厂?” “因为天生的预言系魔法!我的灵性直觉启示,安格尔霍恩先生的产业将有不可估量的发展!当然,以上两句话都是秘密,请哈赛先生绝对保守它。”罗夏直勾勾盯着对方,叫商人先生把所有打算痛陈的利弊全部嚼碎了咽回肚里去。 罗夏不是精通人性的讲师,但是宣称自己精通预言、实际精通【火球术】的魔法师,都是说服人的好手,殊途同归罢了。 “那您预见了什么?”哈赛还是有最后一点疑虑,以及一点好奇。 罗夏的目光顺着溪流远眺,直到远处闪着反射阳光的地平线,那是杜玛河:“从伊斯塔尼的大学到圣王国魔法塔的炼金部,再到这处河畔,一个无限潜力的产业正在冉冉升起,如果我们用心经营,将养出可以左右拜恩王国的巨兽。” “巨兽?”哈赛先生的眼光还没到超越时代的高度,看不出小工厂“超进化”的潜力。 罗夏也无法说太多,他只是从前世的经验看到一个节点,在这里看到一枚参天巨树的种子,自己可以以最低的代价买下它。现在的拜恩王国及整个同盟境内,商业组织的形态以行会占主导,若继续发展下去,会出现被瓦卢瓦人称为“卡特尔”的同行业垄断集团。 前世有一个叫“ig法本”的逆天玩意,巅峰时完全垄断了一个主要工业国的炼金工业,被拆解出的三家公司仍然是超级巨无霸。至于为什么被拆解该集团在“全球工业国超级联赛第二赛季”研制了高效杀虫剂,然而生产出来后大部分没用在杀虫上。所在的主要工业国输了后,这只垄断巨兽也连带着被“狠狠”清算。 哈赛见罗夏沉默不语,不禁询问:“您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到一个悲哀的故事。”他坐上马车,和哈赛商量收购事宜。 “既然是安格尔霍恩先生得罪了采矿和冶金协会,以后不太可能再做矿石原料的着色剂。其实煤焦油本身就是煤气副产品,既然行会眼里主要的产品生意已经吃下,没必要再找‘巴司夫’的麻烦。” “所以只要我们提供订单,让安格尔霍恩别再挤占其他家颜料工坊的生意,协会应该不会再施压。”哈赛也听到了青年谈自己的债务问题,目前的负债对于“芳达”就是个小数目。 “但以后这家工坊还要继续发展,必须要回到它原来的业务——合成染料上去。”合成染料的制造就是有机工业点亮的第一枚灯泡,那些五颜六色的玩意不仅仅是可以染色,还可以找到有治疗作用的成分。 最早商业化的抗菌药不是什么青霉素,而是磺胺类的“百浪多息”,原本是红色染料。当然这种药的问题是摄入后不容易代谢,轻微的副作用可能导致尿路堵塞,严重的话就是“人固有一死”。 罗夏觉得即便是有魔法的世界,这些药物还是很有潜力的,现在的【复苏术】往往施加到肉体尤其是创口上,不但促进组织修复,还会促进创面的微生物繁殖。被罗夏愈合致命伤的马里亚诺一度陷入持续低烧就是细菌感染的证明,尤其是肺叶及呼吸道感染,直到洪堡大师来一趟才彻底医治好,但不是人人都有幸得到大法师的救治。 而且一旦战事开启,抗菌药物再贵也会比【治疗卷轴】便宜。 哈赛听到罗夏还希望收购后的工坊继续做合成染料生意,有些头疼:“这次是采矿和冶金协会还是染纺行会遭殃?” 罗夏还给想多了的哈赛先生一个微笑:“我既不是暴君也不是灾星,只是个小小的中级法师,怎么可能一下让盘踞在拜恩的支柱产业立刻洗牌?而且破家灭门的事情可一可二不可三,总不能让‘芳达’上所有商人的黑名单吧?” 您干都干了,这不是只有一次和无数次吗?谁信您会金盆洗手.哈赛在心里默默吐槽,短短一个月,玻璃行会的坟头草都长老高了。拒绝和“芳达”合作的工坊个顶个的惨,不但产品失去了竞争力,价格、良品率还被走上规模化生产的同行按在地上摩擦,最后物流行会的商人纷纷解约给了最后一击,确保这些老手艺人再起不能。 也得益于时代背景,那些被淘汰的老顽固打不起非遗传承的旗号、没有手工定制的噱头。 “我马上就要回圣王国了,皮埃尔先生都在催我,这几天兴不起什么风浪。”罗夏叫哈赛宽心,不过先回瓦卢瓦纳的皮埃尔向罗夏抱怨,自己的侄子没有经商天赋,圣王国的形势也有变化。 罗夏想了想,决定做完最后一点事情就回去:“收购的事情可能要拜托您完全负责,安格尔霍恩先生有困难拉他一把,但不要在收购后干涉‘巴司夫’的运营。” 197 旧时代大学生 在拜恩王国时日不多的罗夏第二天就拉着哈赛进行下一个行程。 “我还在整理收购的资料!您为什么要去大学,还拉上我呢?”哈赛见识到年轻人的干劲,也体会到当上高级合伙人之前的日子——和秘书一样跟着老板鞍前马后,对方说一句他要干好几天的活。 现在罗夏肯定要整活。 你这同.在公司领导集体的家伙是怎么回事,积极性不如皮埃尔·纽辛根啊!罗夏发现自己的“头号粉丝”回去后,接替者哈赛先生干起活没那么利落。不过罗夏也没在意,而是解释起自己去大学的目的: “在婚礼前我不是和奥托王子谈了一上午吗?从他手上拿到了各种许可证。” “原来是这样。”哈赛最早还和巴尔多罗姆商会紧密站在一起的时候,纳闷过为什么皮埃尔和罗夏能绕过商会的关系,拿到一叠价值连城的王室特许令。原来是罗夏直接走了自家少爷的路子和王子接触。 巴特少爷,您让自家商会丢了好多主动权知道吗.哈赛发现自己在脱离年轻人的世界,很难界定自己的少爷与眼前的法师是靠谱还是不靠谱。 “当然不是白拿王室的好处!起码现在我们有一件事可以着手做了,奥托王子希望‘芳达’公司可以和穆尼克王室拜恩工学院合作。” 虽然是学院,但该院校在王国内也算是顶尖的一批,要罗夏简称就是“穆工大”。原本是王室寄托瓦解行会的希望,赞助它也是为了促进拜恩工商业的发展。当初老学究们对老国王吹得天花乱坠,好像建成什么帝国一流大学、一流学科就能给税收打鸡血,但到上一代君主和子民们说拜拜的时候投的钱也没有明显回报。 奥托发现这笔投资好像失败了,每年校长还领着各个系主任上王宫嗷嗷哭穷,说什么教育是百年大计,不能只看眼前,王子很想把德高望重的老骗子踹开,当初忽悠爷爷的好处一个也没见到,各家行会还是活得好好的,税收增长的速度更不上教授们要求涨工资的速度。 而且不仅是秘法之塔的学徒有延迟毕业的毛病,这个时代的大学生还有旧帝国遗风,喜欢读着读着先休学一年,思考人生、看看帝国的大好河山,美名其曰间隔年;还有人读到一半拿着推荐信就跑到别的学校当交换生了,这继承了手工业行会师徒制中的“留学”风气,有的要流转全国几个大学才算修完自己钻研的专业。 于是旧时代的大学生,大抵可分为三种:不能毕业的,毕业继承家业的,毕业即失业但家里养得起无所谓的。毕竟能在青壮年时不用养家糊口、读得起动辄六年八年大学的人谁家庭条件能差? 受伤的是王室,奥托王子很想大喊:虽然你们不是免费上学,但王室也补贴赞助了,吃穿用度都花了我们的钱!我的钱! 罗夏的对策当然是“产学研结合”,其实奥托当然也知道有大概这么条路子,问题是王室的产业都是田啊牧场什么的,总不能让读了文法、博物、数学和哲学等等“圣贤书”的大学生耕田放羊吧?罗夏无所谓奥托还心疼,而拜恩王国的官位除却贵族子弟和大商人“赞助”得到的也没剩下多少,至少现在是没有“开科举”的条件。 罗夏在穆尼克最后的任务大致就是以“芳达”为依托,建立新时代符合新发展理念的人才培养机制,包括但不限于打钱、招人。 “我们打算招那些大学生?啊,他们都是只会吟诗喝酒、哄骗姑娘的年轻人。”哈赛本人的文化水平不高,也就是在职业中不断积累、会写算的水平,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几十年前大学都产出文科生,谈论古典学、艺术的阶段,而公司要聘请,最多招会计和能处理法律相关事务的就好。 罗夏一直不满意秘法之塔轻视炼金术培养出的法师和学徒,现在研究部里的几个废物还在培训阶段,只能说智商确实高,但专业不对口。 他向哈赛解释:“如果单看大学生的用人成本,确实很贵,但凡事都是相对的,和秘法之塔的学徒一比较,性价比是不是有了?”罗夏只得解释他想要设定的游戏规则:“这是工学院,肯定有与我们业务关联的学科。先给院系捐一笔,搞个长期合作,学我们需要的内容,然后再让校方安排学生来‘芳达’实习。实习期间当然工资可以酌情考虑嘛。” 哈赛越听越通透,越听眼神越清澈:“我明白了罗夏先生,这样培养的都是我们需要的人才,而且学习和实习后就能成为熟练工,压缩了我们的培训时间,而且还能在实习期考察优秀的人,方便我们招录的时候筛选.”哈赛没想到还可以让娇贵的小姐少爷们和学徒一样打白工。 “不错,你领会我的精神了。”这一点就比什么师徒制优越得多,什么人身依附关系,这么黑暗的事情不存在,各位在这个时代仅次于法师的人才都是为了学习自愿劳动的! 两个冒坏水的人以王子的名义要求进入大学内。校园确实有一种乌托邦式的气息,这里虽然只是“工学院”,但并不比舞文弄墨见长的大学氛围差。宽敞美丽的庭院来往着青春洋溢的学生们,树荫下、草坪上能看到他们挂着笑容高谈阔论的身影。此地的教学建筑都是对标宫殿建筑水平,优雅的设计赋予其明亮的课堂、功能齐全的图书馆、研究室。 罗夏放眼望去,虽然时空和人都变了,但熟悉的感觉没变。相比魔法学院、方便“蹦极”的阴森秘法塔和画风奇幻的繁星塔、草创的瓦卢瓦高师.置身这里,罗夏恨不得马上跑回自己的寝室打开游戏本。 两人走在里面并不突兀,一个完美融入学生,一个会被当成教工。他们经过询问,找到校长和建筑与工程学部的院系负责人。 有意思的是罗夏正巧碰上教授和学生一起拆解矮人的动力机,和当时炼金部老哥们如出一辙。院系负责人得知罗夏是《考察热动转换与热机的效率极限》作者,还有些激动,要和他探讨相关的问题。 原来这篇论文的传播范围已经超出了魔法行会?罗夏是没想到的。 校长是位聪明绝顶的老人,他不屑于戴假发遮掩,热情地分别与罗夏和哈赛握手:“既然是奥托殿下的要求(并看在钱的份上),我们欢迎合作。” 最近都很难进入状态,莫非是染上传说中的恶疾——卡文?感觉写到婚礼后慢慢地码字速度也慢了,我自己对最近几天的行文也不太满意。 需要整理好接下来的大剧情和调整节奏,欢迎追更的书友反馈。先更这两章,第三更我继续码,可能在凌晨发吧。追更的书友明天可能会看到四更+鸣谢,抱歉 198 临行前要完成承诺 罗夏动动腿动动嘴,哈赛跑断腿说干嘴。一边是谈判桌上满头大汗面红耳赤,一边是在穆尼克的市政广场读书喂鸽子尽显云淡风轻。 可惜此时此刻此位面没有咖啡流传入拜恩,要是和那些怀胎好几十年的酒蒙子一样,端着两斤重的大玻璃杯啤酒白天就开喝,就算有手机也不太好意思发朋友圈。 哈赛先生也琢磨出一些门道来,以前以为自己的人生,当上巴尔多罗姆商会的中级合伙人就已经是攀到了天花板,没想到奇遇之下能到今天成为半独立的高级合伙人。罗夏对经营一向是放权,叫哈赛品尝到当老板的滋味。 要说这位年轻的法师做生意和自己有什么不一样,哈赛发现以前自己总是和客户,大多是其他商人对接,而罗夏除了接触自己人,更喜欢找法师、贵族和学者之类的交流。当然他是充分利用了自己的地位,不以一介商人的身份赚大钱。 和穆尼克王室拜恩工学院谈好后,罗夏建议的“芳达”奖学金也启动。校方为了让新来的怨种感觉自己没白花钱,安排了一次演讲,就像每个学年请国王陛下致辞。 不过罗夏可不是国王,他在这些比较“原始”的理工科学子面前还真有话可以说,把师生原以为的废话表演时间变成一次“热力学第二定律”的总结报告会。 “您听得懂罗夏先生的演讲吗?”校长摸摸自己的胡须问哈赛,哈赛疯狂摇头,而建筑与工程学部的系主任则不停点头。 “希望诸位好好学习,为拜恩的群众提供更多、更实惠的产品,带来更好的生活,这也是芳达创立的理念之一。” 啊?我怎么不知道?懵逼的创始人之一哈赛先生虽然懵,但还是收到了罗夏发出的演讲结束信号,指挥工作人员分发汽水给听讲的学生。 于是人手一瓶漂亮的紫色汽水,罗夏也拿了一瓶举起来:“干杯!你所热爱的就是你的生活!” 大厅响起了欢呼“干杯”的声音。哈赛顿时觉得这次演讲虽然自己没听懂,但效果肯定不赖,相信研究部能招到更多性价比员工。 罗夏也打定主意,越是不会魔法的,越可以安排到未来涉及嬗变尘采集器、魔法阵相关的岗位上去,便宜还比学徒不容易泄密。 校园之行和‘巴司夫’收购案在哈赛先生主持下顺利结束,也意味着罗夏要离开穆尼克。 哈赛在临行前还翻看自己的速记本,里面是罗夏这段时间吩咐的安排,以及一些语录:“‘你所热爱的就是伱的生活’.我觉得这句话特别好,可以作为新产品的宣传语。” “绝对不行,这话听上去好像在说我们的饮料很容易变质。”罗夏又在说哈赛听不懂的话了,好在如今商人已经习惯,要是每句都听得懂,那自己岂不是也能当法师了? “我要北上维尔茨堡了,去提醒你家少爷节制些,上次见他脚步轻飘飘的,哪天从床上飘起成幽灵我也不奇怪。”罗夏打点好行李,图纸被暂时转移到“芳达”公司金库的内层,自己的储物戒指又腾出空间。 “走好,这段时间辛苦您了。” “不,哈赛先生你最辛苦,其实有时候没必要亲力亲为的。”罗夏也是把对方的操劳看在眼里。不过他也知道,哈赛不敢怠慢自己,凡是罗夏说的事情总是亲自把关才放心。这个态度还是值得肯定的。 口头慰劳一番后罗夏看哈赛还有话要说的样子,问:“怎么了?” “我这样的商人做生意,只能赚小钱,您这样的身份做这样的事才是赚大钱。” 罗夏被这个中年男人的感悟逗笑了,这个时代本来就是如此,好像在说正确的废话,他很想戏谑地告诉哈赛,就是因为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你才一直只是赚小钱、被其他合伙人排挤到出远门。 虽然为了税收,拜恩和瓦卢瓦都是执行重商主义,但巨贾们想要真的翻身把歌唱,还差临门一脚。 “哈赛先生,你错了。” “啊?” 罗夏语重心长地告诉他:“我这人不喜欢钱,做这些事也不.只是为了赚钱。” “那您.”如果是同行,哈赛可能会一巴掌扇过去,啐一口,但对方确实不参与这些一样能有成功的人生。 “看,喝我们饮料的市民多么快乐满足,想要入职‘芳达’的学生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哈赛终于大彻大悟:“我懂了!商业就是慈善呀,虽然我们赚了钱,但给顾客带来满意,给员工带来.” 行吧,你也算初步具备自己的阶层觉悟,就当是好事了:“我算了,你别说了,哈赛先生您是对的,再见!”罗夏被有些魔怔的商人整得无语,挥挥手坐进北上的马车。 既然答应了好友,就要做完最后一件事再开溜。罗夏还挺期待参与巴特法师塔的重建,这样轮到自己的时候就能积累一些经验吧。不少人只是装修就踩不少坑,完全没有土木背景的罗夏也只能靠别人协力完成。 然而再次返回维尔茨堡见到的却是奥托王子。罗夏按照和巴特通信得到的地址到了他和阿米莉亚的“爱巢”,一处比穆尼克小据点宽敞得多的庄园,在城西的高处。这里视野也很好,从任意一扇朝东的窗户向外看,葡萄梯田、民居、杜玛河支流次第铺展开。 就是在庄园门口,要进去的罗夏与出来的王子碰面,他和卫士都乔装便服,乘具也没有王室的标志。王子看了来者是谁,不等罗夏打招呼就直接说了句:“干得不错。” 然后就走了。 啊?我干得不错的事情还不少,您说的是哪件?罗夏只能目送这个神经质一路下坡,敲响了门铃。 “奥托,你是不是”屋子的女主人以为是哥哥落东西了,女仆开门的时候从餐厅喊了一嗓子,罗夏说明来意:“请帮我通知巴特先生,罗夏来兑现自己的诺言了。” “罗夏你来得正好!我为了法师塔的设计头都要炸了!”巴特已经听到罗夏的声音,从二楼走下来,他穿着白衬衫和背带裤,耳朵上还夹着只炭笔,好像哪里的工坊师傅。 不,我来的不是时候啊!预感到麻烦的罗夏很想转身就走。 199 奸商嘴脸 “马里亚诺不是个没良心的,考核给了我优等,现在议会批准了三千金币的预算,但是打款走完流程至少要到年底甚至明年。父亲和岳父大人给的预算是八千六百金,各出一半,但我和米莉商量着留一部分下来。” 哇,您的父亲或者岳父还缺儿子吗?我觉得自己最近挺缺钱的。至于巴特,罗夏只能说自费上班,这小伙子一定是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不过罗夏观察到巴特的黑眼圈和更滋润的阿米莉亚,只能说脱离了一部分。 三人围坐在桌前,巴特摊开设计师给的法师塔图纸。 “以下是最新的标准化图纸,全拜恩的驻镇法师塔和个人法师塔都是以下三款的改造,分别对应了三个不同的建造价位。” 预估报价五千金鹰币,八千金鹰币,一万三金鹰币.这是什么中杯大杯超大杯的设计。罗夏仔细看其中的区别。 “因为地下室和储藏室都没有损坏,所以能省下一部分,如果只靠上面的拨款,刚好覆盖最基础的。”巴特解释道。 最便宜的罗夏已经体验过,防御措施完全没有起作用,没有什么特殊功能的房间,只是座带小型图书室、住宿区的瞭望塔,假装自己是法师塔。 如果走到另一个极端上超大杯,工程队允许巴特这样不差钱的客户晚些结尾款,所以如果把父辈赞助全用上,然后等拨款下来再结清,顶配也不是不能拿下。 只需一万三,就能获得圣王国技术、拜恩精密仪器制备工坊原厂出产的观星镜、基础炼金室、帝国内线的信件传送阵。 “帝国也建立了自己的信件传送阵?”罗夏偶然得到一个不得了的消息,不对啊,自己怎么和机关交流要费老大劲。 巴特挠挠头:“据说是还没开放,试运行,看在我考核优秀的份上给一个设在维尔茨堡的位点。” 原来是拿到了内测资格罗夏点点头表示理解,心里想着能不能向机关长要一个移动的端口传送阵卷轴来。 还有就是可以主动调动环境中魔力的阵法,效果是人为提高塔内的魔力浓度。既可以用于增强塔内法师的魔法,也可以使得防御法阵都处于预充能的状态。这让罗夏很在意,还有这种黑科技,有点馋啊。 中间档位的配置砍了观星室和聚集魔力的法阵。总之三套配置,刀法精准、等级森严,刀下得越准,越让客户巴特纠结。 这怎么行,得说服自己的好朋友上超大杯,让我瞧一瞧聚集魔力的法阵是怎么回事。 巴特指着中间的图纸:“我和阿米莉亚的意见是选择八千金的规格,减去地基和地下室的造价,大概能剩下将近两千金,后面加上拨款的钱很可观,阿米莉亚想要经营一家私家酒庄,可以在我们现在这里的基础上扩大。” 此时罗夏所在已经是带酒窖和葡萄藤的庄园,国王秘密赠予的产业,但是葡萄田还不够大,产量不足与宽敞的地窖匹配。 怎么有种配电脑的感觉,罗夏已经打定主意要看看法阵是怎么回事,顿时前世电脑城奸商附体:“没错,现在看中间价位是最合适的。 “而且不得不提醒你,巴特,虽然我能参与防御法阵的设计,但是材料费还是少不了的,恐怕还要再留出预算空间。” 然而这是奸商罗夏的以退为进:“但说到防御设施,以我真实体验而言,原有的措施完全无效,即便我刻画了新的魔法回路,若不能在预充能状态,紧急时刻的作用恐怕还是有限。” 罗夏记得洛威商会总部大楼失火的时候,原本用来防火的法术构造全部没起作用,后续把魔法行会和承包商告上法庭还上了瓦卢瓦纳的报纸。 巴特还在纠结,阿米莉亚马上抓住他的手:“亲爱的,既然现在有危险傍身,我们还是应该优先考虑安全。善于保护自己不是懦夫而是智者的行为。” 她和巴特一起看过坍塌的废墟,无法理解如此坚固的石头墙是怎么被切割的,那些血污和砖石着实让阿米莉亚认识到魔法战斗的危险性。 法师塔崩塌的罪魁祸首见攻势起效了,赶紧趁热打铁:“你看,其实处理全市的突发状况用不上什么观星术对吧?有炼金室调配简易的药水、偶尔施法就够了,所以观星设备可以砍掉,又能省下一笔.” 像极了“你的笔记本用来打游戏不需要那么高级的cpu”话术。果然罗夏此言一出,已经被阿米莉亚动摇的巴特更犹豫了,指着中间图纸的手不自觉放到了顶配版的上面。 成了! 可巴特又叹了口气:“但这样米莉伱的酒庄就要推迟建成了,应该能想想别的办法,罗夏,我听说你能搞到含有大量魔力的蓝色结晶.” 两人的出身非富即贵不假,但现在巴特只有驻镇法师那一点薪资和商会的分红,后者是一出生老爹就分配好的固定零花钱,要维持公主的生活和那么多仆人,够用但要拿出大笔资金就有点困难。 怎么想打我的主意?罗夏还没开口阿米莉亚马上呵斥:“巴特,你怎么还能强求罗夏再帮忙呢你的好友已经为你挡下一次性命攸关的攻击,还答应帮你修缮新塔,再提出要求不太好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可以出钱买啊,你看罗夏,只要我储备足够的晶体,是不是能代替聚能法阵?” 这就像卖充电器和电池的区别,可惜罗夏只能摇头拒绝,不是因为他要一窥聚能法阵,而是晶体确实有问题:“你说的蓝色储能结晶叫‘钝化嬗变尘’。 “至少目前为止,它被制造出来后就会不断衰变直到失效,如果你不断补充,恐怕远没有使用聚能法阵划得来。” “好吧.”巴特终于放弃了挣扎,选择最贵的方案,和阿米莉亚说一声抱歉。 阿米莉亚本身是个闲不住的性子,然而现在已经不是小孩了,不可能把精力浪费在骑马于山野。她是这个新家庭的女主人,但王国的公主又不想只局限于眼前还没任何一座宫殿大的一亩三分地。 “阿米莉亚殿下愿意成为‘芳达’的代表吗?”罗夏突然开口把新婚的夫妻都惊到了。 “唉?” 200 重建驻镇法师塔 “这不合适吧?”巴特一开始脱口而出。 “哪里不合适?女法师可不少见啊。” “嗯,但她们组建家庭的很少.我还是尊重米莉的意愿吧。这太突然了。”巴特被罗夏呛了一下,还是把选择权给了当事人。 罗夏解释:“并不是什么法人代表,而是‘芳达’飞速扩张后,我们需要在杜玛河贸易同盟里有说得上话的自己人。皮埃尔先生和其他瓦卢瓦人已经回国,我也要离开拜恩了。 “哈赛和他提拔的人终究还是‘巴尔多罗姆’商会的跟脚,在我看来不合适,同盟也未必会接受。” “我就是商会的少爷,而你却觉得阿米莉亚合适?” 罗夏摇头:“如果她仅仅是你的妻子,我当然不会邀请,但阿米莉亚殿下还是拜恩王国的公主,想必奥托殿下也会乐于见到,这符合我们一开始的合作态度。” 罗夏也是到拜恩一段时间后才逐步了解规则,“芳达”仅仅是制瓶厂就吃下了原来的玻璃行会,再加上婚礼庆典上成功的营销,其的体量规模已经不容贸易同盟忽视。 现在“芳达”被邀请参与同盟的大会,现在还是类似观察员的阶段。罗夏不需要参会的人能代表自己的意志,但绝不允许巴尔多罗姆商会的人占住这个名额,徒增它的票数。 阿米莉亚有些跃跃欲试,但还是诚实地说:“可是我完全没有相关的经验.无法承担相关的工作。” “不,您是拜恩的公主殿下,这一点就是最好的条件,将对公司和同盟成员沟通时十分有用,您还可以培养自己的助手和秘书。至于能力.” 罗夏毫不留情地用好友举例:“会魔法当然是成为驻镇法师的必要条件,但绝不是施法天赋一般般的巴特成为拜恩第二大城市驻镇法师的主要原因。 我说得对吗,巴尔多罗姆商会的少爷?” “你这说的,我的能力还是很强的,学魔法不是挺快?”巴特赶紧略过这个话头,他已经想好:“阿米莉亚,我能理解伱想要经营酒庄也是不想自己无所事事,或许罗夏提出的方案更能证明你自己。” 巴特冲着自己心爱的妻子一笑:“拿出婚礼前对着我们拍桌的气势来!以米莉的智慧,肯定在未来能胜任工作。”这番话叫阿米莉亚有些不好意思,但也初步答应了罗夏。 于是奸商不但给这个二人小家庭推销了昂贵的装修方案,还框来一个人进厂打工。 此举罗夏还有打算,拜恩王国的公主将成为榜样。 现在只有工坊,如纺织业、印染等行业吸纳了农村和城市底层的妇女。而众多贵族、商人的女子知书达理,只是联姻市场上提价的buff而已,顶天做到女管家、礼仪和舞蹈老师。 所以浪费了多少劳动力?这能忍?有阿米莉亚公主珠玉在前,更多识文断字受过一定教育的女性承担文书等工作就会顺理成章,至少能减少推广的阻力。 巴特引罗夏入室后,罗夏完全改变了夫妻两的规划,两人还乐呵呵地招待这个馊主意制造者。巴特收起图纸,执意要带罗夏四处参观。 开工选在第二天,巴特负责联系后提醒好友:“帝国委派的工程队马上就到。” 驻镇法师和魔法行会不是一套体系,帝国议会也有意避开了石匠兄弟会参与建设,于是谁适合承包这等工程就显而易见了—— 维尔茨堡上空多了一只迷你飞艇,蒙皮居然是薄木板,桨叶在到了城市边缘后停转,从上面的揽绳放下器械和矮人工程队。 为首的如同飞行员般打扮,包工头除了头上架着防风镜,还穿着挺阔的黑色皮衣夹克:“巴特小子,你能想明白,选最棒的设计真是太好了!” “他就是负责重建的工程师,詹森。”巴特相互引荐:“这位是我的好友罗夏,中级法师。” 矮人包工头大步(以他们的标准)走到罗夏面前伸出手,同时打量他:“巴特小子,原来还有比你年轻比你厉害的法师!罗夏小子,你是哪的驻镇法师?” 罗夏注意到詹森走动起来腰间还别着把直刃开山刀,难怪价格定位如此精准,原来是皮衣刀客。 他屈身握手:“幸会,詹森先生。我不是驻镇法师,只是答应了好友为他设计塔的防护法阵。” “你能行吗?罗夏小子,别怪俺说话直接。” “我在繁星之塔和庞加莱大师学习过。” “嗯没听说过。”詹森抓着胡子想了会放弃了:“‘大师’意味着你是大法师的学生对吧?那就算你行了。巴特小子验收回路的时候别算在俺头上哈。” 矮人工程队动作还是利落的,他们到了后立刻到现场开工。先进一步清理原址上的土石和残留的一些有机物团块。 由于拜恩在帝国南方,本地的居民们也不常见矮人,这些动作有些喜感、力大无穷还喜欢大声聊天的家伙很快就吸引了许多市民围观。 为了保证安全和不被打扰,施工拉起了围挡,但没有什么铁皮,而是方便钻进钻出的麻绳挂布。地基完好,但支柱都断了,罗夏提出自己的【塑石术】可以融合新石料和断垣,算是帮大忙。 而矮人们也不是只有一身力气,罗夏观察到切割建材的时候明明是粗暴的一锤子,却总是能敲出大差不差的方砖,裂口大体看过去都是直上直下,也是有技术的。 “左,左,左啊过了过了,再右一点。”【麒麟臂】算是罗夏优势项目,一人顶了三个矮人操纵吊机。 干完手头的活,罗夏大喊:“等一下!巴特,詹森!” “怎么了?”“咋了罗夏小子,你干得不赖。” 罗夏灰头土脸的,他咳出吸入的尘土:“两个问题,第一,我怎么变成来打灰了?第二,那些矮人在干什么?休息也不能这么过分吧!” 巴特和包工头顺着罗夏手指方向看去,围观的闲人居然搬来桌椅围观,还有矮人溜出围挡外,有和当地居民掰手腕比赛的,有和将军肚老头拼酒的。 “快!快!快!” 在双方亲友团的加油助威声中,矮人和挑战者各自拿着大酒缸,咕嘟咕嘟比赛把小麦果汁往肚里灌。 好一幅人类与矮人友谊第一、小麦啤酒第二、比赛第三的和谐画面。 “噗~哈!”最先喝完的是人类方。矮人选手紧随其后,他擦擦自己被泡沫染白的大胡子,嘴硬起来: “感觉不如俺们的啤酒带劲” 感谢“书友151003173211067”“书友202206222348211”“威萨尔德”“南城莫名”“无法道尊”“夜隐弓”“书友1600708025657780”“^噹噹^”“易水寒星照人心”“红细胞2002”“绘梨衣nosakura”“书友20190923215716709”“书友20230417081758370”“书友2018080142056653”“谁许我未来”“吹散的云”“猫猫最棒啦”“天下有只熊”“神经秉”的月票支持! 感谢“圣天子”“狩月女神的信徒”“浮生烨舞”“怕生的雷”“日月源澈”“留个吧”“玉剑仙问”“gvdsfag”“晦朔月望”“天下有只熊”“红细胞2002”“小肥bee”“seers”“缺品者”“三十六鸽”“idulucas”“吹散的云”等书友的推荐票鼓励! 还是和昨晚一样,先发这两章,第三更晚点。到第200章了,感谢书友们追读支持! 201 这个思路很妙 这种严重失误是怎么发生的? 工地现场,业主巴特和詹森拿着详细图纸讨论要砍掉什么项目缩减资金,原本搬运、跟着打灰的矮人看罗夏干得飞起,这些家伙从十个减到八个、六个.最后只剩下罗夏、指挥罗夏下桩的矮人、开吊机三人组。 得抓住首犯打生桩罗夏愤怒了,好在同样大发雷霆的詹森结结实实给所有溜号开小差的家伙来了两个爆栗子,成功让他们的安全钢盔长高了一截。 “对不起罗夏法师,俺们错了!”一排矮人挨个在罗夏面前鞠躬。 “行了快干活吧,耽误的也不是我的活。” 一个矮人师傅眨巴眨巴眼睛:“啊?不是您的活,您为什么这么积极?” 是啊罗夏突然哽住了,转而找补:“这是我修炼魔法的一个环节罢了。要想精进,就应该抓住一切机会。”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是中级法师,巴特小子只是初级。” 矮人大叔,会说话就多说一点,再说下去巴特和我都要各搞一本仇恨之书并同时记上一个名字。 第一天更宽阔高大的法师塔雏形就已显现,罗夏以及其他维尔茨堡的市民都为(被敲打过的)矮人师傅的效率啧啧称奇,虽然法师动用魔法也能追上,但专业性和性价比确实不是这些大胡子专家能比的。 这样看实际上是矮人建成的天空树塔和星空炬之塔工期应该也不会太长。 而有的施工不是能开放给吃瓜群众随便围观的,第二天清晨矮人们加高了围挡,一块沉重的金属盘被推着滚入施工现场。 罗夏也特意起了个大早,因为现在要安装的正是汇聚环境以太的法阵,他最感兴趣的核心。 “罗夏小子,你看得懂?”詹森蹲下来敲敲已经安置在一楼地板下的法阵盘,发出金属闷响:“可不准用纸笔记哈。”他说完继续干活,把要预埋的秘银丝接上。 罗夏捏住已经连接上魔法阵的金属丝,尝试吸收以太,果然有不大的流量自法阵流向自己。 这就很有意思,要改变环境以太的分布,浓缩在一定空间里,罗夏的【魔力掌控】也能做到,他可以调整好效果,自己画或借助面板描绘出对应的回路图形。 但作为一个主动魔法的转化,罗夏做出来的法阵将必须先注入魔力启动它才能运作,而现在这个法阵仅仅是存在就能自然地引导魔力在它上空汇聚再散逸,由于塔是树立的圆直筒,被提高环境魔力的区域恰好能覆盖整个塔内空间,并且源源不断。 所以这是一个自发过程?罗夏开启【奥术视觉】,同时【魔力掌控】下与法阵周围的魔力建立联系感受在金属盘中流动的轨迹。 有拉扯感,不,更像是粘滞和张力的表现。首先金属盘内的回路很密集,接着罗夏追踪的、已属于自己但没有施加控制的魔力在密集的回路里被拉扯着,进入更内圈后突然失去了感知。 显然有一部分魔力被消耗掉了。罗夏一直在圆盘周围,时而转圈圈,时而停下来凝视,他也遵照了詹森的叮嘱,没有掏出纸笔来记录,而是靠自己的“体感”不断试探和摸索整个法阵的运转原理。 原来如此罗夏一直俯身观察,直起腰来的时候还有些酸痛。正巧詹森过来打招呼:“我们要包埋法阵、铺新地毯啦!罗夏小子你看出啥子名堂了?”詹森的语气显然带着戏谑。 “伱真要我说出来?”这可是你问的。罗夏复盘了一下思路:“首先很妙的一点是,整个法阵的外环回路很密集、每个单元很细小,表面应该还有不均匀的镀层,两层魔力传导效率不一致的金属提供了微小的势差。 “然而这还不够,它仅仅是能让以太从外向内在微小单元里定向流动起来,不足以维持整座塔的魔力浓度升高,所以第二圈的环是多个堆叠的操控魔力单元。上一个单元的微小流动恰好能启动第二环结构,于是得到‘魔力操控’的效果,给更多以太赋予流动的动力,输送到下一级。 “如同从小到大的骨牌,仅仅是最微小的分布不均提供势差‘推倒第一块骨牌’,后面不断连锁。由此看,制造时也是从内向外刻录回路,最后镀上不均匀的镀层。”如果单以环境魔力为系统,显然过程是不可持续和滚雪球的,正如不可能靠毛细现象一直泵水循环得到永动机,但是它从第二级开始有部分魔力被消耗变成施法效果,维持了浓度的提高趋势。 詹森的胡子抖了一下,最后阻止罗夏再说下去:“罗夏.法师,您不必再说了!咱们赶快铺好地板开始布置您的法阵吧!我服气了。” “看来我没说错。”罗夏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这个思路只需要最基础的黄铜作基座,少量高魔力亲和的金属镀层就能实现,如果把这个法阵的构造内外圈对调,使得它往外泵送魔力,显然可以代替“核反应堆版”采集器的秘银金属棒,极大降低制造成本。如此一来在拜恩复刻并改进一号机也是有希望了,至少不会让罗夏连吃三年黑面包。 “罗夏法师,请您动手吧。” 罗夏先拿了个陶杯演示自己设计的防护方案,其内外都被罗夏画满了设计的回路,倒扣在盛着炼金墨水的浅盘上,相当于法师塔的模型了。 巴特、阿米莉亚和詹森都看着他表演。 “暂不考虑变形系、附魔之类的攻击,最常见的塑能系攻击往往可以分为动能和其他能量攻击,后者包括各种属性的势能系魔法。 “对于其他能量攻击,我的方案就是预充能随时能触发的【蓝光屏障】。”对罗夏而言,这个法术是自己开发的,包括法阵版本,熟悉、好用,久经考验,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塑造形状。 “而动能类型的攻击,若是来自一般的军队,对建筑威胁最大的当然是炮弹。我的思路是【箭矢反转】【羽落术】【迟滞术】的混合。”第一个法术罗夏本来不会的,昨晚去行会买了卷轴并成功在巴特那报销,仅仅一张学习卷轴就学会了这个小玩意使得巴特大受打击。 “但是【箭矢反转】能抵抗的伤害很小啊。”这点巴特昨晚就提出来了,但当时罗夏藏着掖着不说。 “我学习和融入第一个法术仅仅是为了检定高速运动的物体。真正发挥作用的是后两个高耗能的法术。”他捡起一枚小石子,用【飞矢术】发射向杯子,回路亮起,顿时石子失去了大部分动能,轻飘飘地往下落。 罗夏解释,【羽落术】和【迟滞术】没有施法目标是不能持续的,所以只能是预激发状态,而耗能小的【箭矢反转】立场可以一直运作,即便改变的动量很小,也有后两个法术针对性地激发。 而罗夏利用自己的法阵构造知识,调整了被判定为“箭矢”的条件,现在对于杯子和整个法师塔,只有高速运动的物体会触发保护并拦截,如此正常通行不会受影响。 “你可以用手指飞快地戳向它,和缓慢用手指触碰效果是不一样的。”三个法术的组合阵,好比在塔身周围覆盖了一层无形的非牛顿流体。 202 您已加入罗夏先锋计划 归根结底,罗夏为巴特设计的方案都是被动响应。若是向前世反导系统一样的思路,就要有更复杂的索敌、瞄准和主动相应的对冲魔法。 不是说魔法就做不到,至少要有塔灵吧?巴特是不用想的。要真有以上技艺加“魔法人工智能”,那直接搓个末日机甲天天蹲法师塔边上得了。 “最后,利用【塑石术】和‘映射’,结构将有一定的自修复功能。”罗夏用【法师之手】捏碎了演示的杯子,然后在四双眼睛注视下,碎片边缘泛出点点蓝光,盘底的炼金墨水呲呲地蒸发,最后杯子艰难捏合在了一起。 “当然这种修复是有限的,端口强度还是会降低,也不是完全地复原。”他展示给大家看,修复的痕迹明显,陶杯上的纹路和绘制的法阵也在接口处模糊凌乱了。其实这里用到了【费尔巴哈的逆转射线】最后的简单溯回。 詹森最感兴趣:“但是主体破碎的时候回路不是一起被破坏了吗?怎么生效的?” “很简单,法阵在塔顶天花板上。”罗夏展示绘制了法阵的杯底,谅在座的各位没一个能全搞懂的: “一般来说塔顶是不太容易受到攻击的,尤其是在塔的内部,往往是侧向的破坏。塔顶的法阵激活后就会尝试重塑塔身。而来自外面的攻击则靠之前展示的两道屏障。保险点应该在塔顶和塔底都绘制,还能提高修复速度,但如果在塔底不确定是否会和聚能法阵冲突。” “确实。”詹森又在摸胡子了,他看了半天没看懂,在罗夏瞧聚能法阵的时候他不让人家用纸笔,现在自己也不好意思抄录了:“哎呀,罗夏法师这下至少给巴特小子省了上千金币的设计费!” 这话一出巴特也不好意思了,还想开口表示表示,没想到罗夏语出惊人:“以后若再回拜恩,我还可以继续为巴特的驻镇法师塔升级防御措施。” 没别的意思,少年已经打定主意,以后在给自己的法师塔上buff之前,全部在巴特的塔上测试.恭喜巴特先生完全不知情就加入“罗夏先锋计划”! 在最简单的模型演示完毕后就是要放大到塔上,按照詹森的工程经验,布置有多种方法,最后毫不例外地选择了丐版,在每层都布置同一套法阵,然后并联起来。 魔法回路要如何镶嵌和布线,除了设计者罗夏,还要詹森指导,他对于如何包埋金属丝、镶嵌节点的宝石等等十分有经验。为了保证施工不出错,几人花了两天画完全套线路图。 期间阿米莉亚也出了力气,“在宫廷所有课程里,我喜欢的除了马术就是绘画了。”虽然大材小用,但她至少一下就上手了尺规工具并掌握了基本的绘图规范。 包工头最后端详成果,计算需要消耗的材料后提出个不错的建议:“建议你们再绘制一套副本,如果运行良好,其他驻镇法师或许会对这套防护法阵感兴趣。” “那我就授权给你了巴特,在其他同事面前推销一下,咱们五五分成怎么样?”罗夏无所谓,整个系统本来就是基于公开、广为流传的法术构造的。实际上除了【蓝光屏障】就没有再针对法师的手段。 巴特不愿占好友便宜:“说什么胡话,你七我三还差不多。” 建筑的主体部分仅仅用了三天就大功告成,一来是单塔结构简单、在王国境内有许多同款建筑,矮人们早就轻车熟路,二来建筑材料回收利用了很多,实在不能用的碎石还被罗夏重塑了形体,省去不少时间。最后有两个法师,两人就能顶一台吊机,蹭蹭往上垒。 而法阵的耗时则多了些,好在像什么迷伱生态圈的“奥术花园”、装神棍的“观星台”、囚禁危险存在的“束缚室”等等通通砍掉,也没有房间需要永久固化法术。 “詹森先生,我想和你谈谈。”除却施工第一天矮人们溜号,罗夏对施工速度和进度还是很满意的,因此他觉得自己可以是詹森潜在客户。 詹森从第二天开始就没再叫少年“小子”,看对方如此郑重,也严肃起来:“罗夏法师,您找俺啥子事情?” 罗夏咨询了建筑队的价格,并表示不久的未来可能需要建造“真正的法师塔”。 “真正的法师塔!”矮人工程师嚷嚷了两遍,搓着手:“您知道真正的法师塔意味着什么吗?和现在咱们建的小碉楼可不是一个东西。” “当然,而且我还有许多特殊的需要。”如果炼金部的老哥们不能来拜恩,那么罗夏还要为新的嬗变尘采集器找到建造者。 他不想托付给“石匠兄弟会”这样背后神神秘秘的组织,那么雇佣矮人(当然,不一定是詹森)营造设施是更好的选择。 “未来是多久呢?” “或许半年,或许一年。”罗夏说不准,他在拜恩的投资还没有到回报的时候,当然换个角度想,不限于单纯的金钱,他能调动的人力和资源也算可观。 詹森立刻掏出黑色封皮的笔记本,飞快写下自己的通信地址:“罗夏法师是有水平的,这个活俺愿意接。如果到了有需要的那一天可以向这里发信。” 他把地址撕下,罗夏赶忙弯腰接过,不出意外是在帝国的北地。保险起见罗夏询问最后一个问题:“通过行会的传送可以送到吧?” “当然没问题!”詹森没有握手,而是伸出左拳和罗夏碰了一下。 法师塔的立面和封顶已经完成,某种意义上,这个遍布帝国的建筑也是帝都威严的象征。它在维尔茨堡暂时倒下,又以更新、更高大的面貌重新矗立,继续俯瞰整座城池。 后面是内部的装修步骤,罗夏既没兴趣也不再需要帮忙,是时候启程回到圣王国。 “我们什么时候再见面?” “可能很快,也可能要些时日。”罗夏也拿不准自己还要在繁星之塔多久,手头的项目完成了,最多赶上瓦卢瓦纳高师的期末考,但他现在还有新的问题,【逆转射线】【小裂解术】以及【神灵驱逐术】都没有真正地完成,在繁星之塔研究和熟悉的大法师交流更有利。 阿米莉亚嗔怪巴特和自责:“我们让您奔忙,都没有邀请您去欣赏拜恩的群山和湖泊,除了打猎钓鱼,还应该观赏一回王国的歌剧。” “来到拜恩确实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好在不虚此行。参加好友与公主的婚礼已经十分荣幸,告辞。” 罗夏先坐马车到首府,再乘上去往圣王国的飞艇。 203 回到王都 罗夏带来瓦卢瓦纳的春风,成功吹倒小小的玻璃行会、吹出一家冉冉升起的合资企业,给拜恩带来些许改变。然而圣王国本身却遇到了些问题,春天将要结束,人们却不确定接下来是怎样的季节。 尤其是把毕生积蓄和未来托付给那些股票经理人、银行推销员的普通人。 就在罗夏飞艇顺利靠站的时候,杜彭大街那座古怪的隐修院来了两个大人物。它旁边的赌场改头换面,变成一家证券公司,然而现在进出的人少极了,大人物的侍卫一直列队到门口也不影响本就惨淡的行情。 宰相和财相不和的传闻由来已久,而最近王国“左右脑”的紧张关系越来越公开化,这次在修道院非公开的会面十分稀奇。 两位掌握着王国不断汇总上报的数据和情报,种种迹象表明,从去年冬季到初春市场的热情已经消退,现在人们不再能享受超发纸片的促进作用,却还要承受生活水平不断紧缩的痛苦。 越来越多的小商社退出了股市交易,或者半死不活地停在那,商业融资逐渐困难和停止,新投资逐渐集中在相对“安全”的企业。现在经理人的关注集中在“王室股”和“行会股”,两种股票体量最大的代表分别是“莎蕾安娜矿业”和“赫丘利-赫拉克勒斯”。 红衣宰相感到王国的形势已经到了临界点,可迟迟不见财相做出任何改变与努力,好像看不到逐渐逼近的危机。因此他从这场私密会面开始就一直没好脸色:“该停止你的把戏了,别再愚弄全国的愚夫…和陛下。” 对迪普莱西的质问,内克尔只是轻蔑地一笑,尤其是对方把“陛下”从“愚夫”中摘出来的时候。 他没有和质问者对视,而是欣赏礼拜堂内历史悠久的陈设:“您从一开始就什么都知道,而且默许了我这么干。” “默许是我一时不察,还抱有幻想,以为能用温和的、金融的手段拯救这个王国。现在我明白自己过去的错误了。为什么还要维持金矿公司的幌子?你和你的前同事们还没有从中吃饱喝足吗?”迪普莱西口中对方的前同事当然是诸位银行家,现在他们的体重和资产都在膨胀,出入贵族的府邸都弯不下腰了。 “时机未到,宰相大人!”内克尔敲了敲桌面:“金矿公司的股票一旦下跌,纸钞的贬值就会失控,当然贬值对王国并非绝对的坏事,只是不该是现在。” “那是什么时候?”宰相的肚量让他仍愿意听完内克尔的狡辩。 “秋天粮食收获完成的时候。由于您讨厌的包税人以新货币定额,我们必须在他们向农夫征税时保证币值稳定,这样才能…” “让包税人逼迫农户,交出更多的粮食流向市场。”迪普莱西马上理解了内克尔的意图--在货币还有力的时候尽可能榨出农业的产出:“这就是伱的法子?叫饥饿的人割自己的肉试图填肚子。” 内克尔自己就是靠粮食贸易起家的,他清楚,如果不在货币购买力强的时候让农人、土地贵族出让更多粮食,一旦王都不稳定,地方的小农、富商与贵族都会不约而同尽可能把粮食留在手里。 结果就是和他上任前一样,市场上流通的粮食不足,城市口粮紧缺。 “我更愿意称之为保障粮食的安全。只有乡村的粮仓向城市敞开、向市场敞开,瓦卢瓦纳才会获得稳定的基础。”财务大臣解释自己的精心设计: “收税和支付分红、还债,期间有个短暂而美妙的时间差,只要放开管控,数不清的债权将随着货币贬值变成废纸。” “内克尔,我要承认你对王国的财务有自己的见解,一人就能驱使无形的双手,然后…叫两只手都鲜血淋漓。” “总要支付代价,宰相大人。只要挺过难关,我们将利用回笼的黄金储备出清所有公债,然后以总包税局下一年的收入担保重整币值,重新开始,这不是很好吗?” “还是借债的把戏。” “您说我操控着两只手,还要告诉您,债务和税收则是是王国前进的两条腿,我们需要确保的是它们合理、适当。至于那些农户和小商人.在王国紧急的时候,总要牺牲一些人的利益,只要苦一苦他们,挺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知道吗?作为主教,我有纠正错误的另一种方式。如果你被教会宣告为神圣秩序的破坏者,将不得不停止摧毁圣王国根基的这场闹剧。”如果被如此宣告,内克尔将仅次于被教宗“绝罚”。 “不必恐吓我,宰相大人。”内克尔在称谓上的咬字极重:“据我的了解,您最不希望的就是教会过度干涉王国的内政,只要我还是财务大臣,您就不会让自己的努力付之一炬,对吗?” “任何事都可以衡量孰轻孰重,不要揣测我的底线。”迪普莱西认为后面的交流已经没有意义,他必须为挽回最糟糕的情况做准备。 财相逐渐显露微微的怒气:“请不要以为只有您是全心全意为王国呕心沥血,宰相大人。无论时局如何变化,您仍会是大教堂的主教,退回到教会中去仍能享受美酒与权势,至少这间小小的修道院是个养老的好地方。 “而我呢?若是搞砸一切,谁能保护我、赦免我?谁?”内克尔不再说什么,弯腰向主教大人行一礼后离开。 确认主教大人的会谈对象离开后,他的助理才从偏室走出听候吩咐。“通知各教区的主教和宣招南方伯爵、公爵在六月前到达王都。着手准备召开‘显贵会议’。” 自十四世开始,有实力的贵族都围绕在陛下周围享受瓦卢瓦纳的花花世界,所以迪普莱西的命令主要针对教会。而所谓显贵会议,是教士和贵族参与的大会,往往是圣王国遇到困难时,国王向两个阶层求援时召开。 助理一惊“国王陛下.”求援,意味着国王要向参会的其他人让渡权威,王国已经一百七十余年没有类似的会议了,尤其是当十四世说出“朕即国家”之后,国王的权柄空前强大,不再需要同时和两个阶层讨价还价。 “既然内克尔要把握时机,我们也要抓紧机会,在陛下能认识到危机来临、但还有同力挽回的余地时召开。”宰相思考片刻补充:“还要邀请魔法行会的代表参会。” 204 调查扩大化 “隐修院密会”结束的时候,罗夏回到了繁星之塔,放下行李后直奔研究大楼。 “卡诺大师,好久不见!”罗夏敲开大师的办公室门,却看到卡诺露出惊讶的表情:“罗夏?你回来干吗?” 这是不欢迎我?罗夏眉毛一挑:“看来我不该再回到这里。”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以为你会在帝国待上更久,比如再去看看故乡什么的。罗夏你现在又没什么事情,急着回来干什么?”老瓦卢瓦纳人不太理解罗夏这种急急忙忙的状态,要换做卡诺肯定选择多晃荡一两个月再说。 “我急着回来学习不行吗?”罗夏掏出他准备的礼物,从戒指里取出苹果和橙子口味的汽水,各一打。 卡诺见着罗夏一瓶一瓶取出来,摆满了他的办公桌,然后“没了?只有饮料?” 师徒两人都互不客气:“您在圣王国要什么有什么,要带特产只有这些汽水,哦还有维尔茨堡的白葡萄酒。”压轴的最后出场,漂亮的玻璃瓶装美酒递过去,小小的包装也是制瓶厂工艺提升的结果,配合消毒措施、软木塞和蜡封,保质期比传统的木桶运输有了极大提升。 “这个好。”卡诺接过白葡萄酒反复打量酒标和淡金色的酒体,收入自己的酒柜。然后留下一瓶绿色的汽水后摆摆手:“其他的拿走拿走,分给小组的其他人。” 罗夏讲了拜恩王国自己做了什么事情,让老师也有点感慨,他拿起玻璃瓶:“即使是一只小小的玻璃瓶,做出来也不简单。但我还是觉得伱应该留在拜恩,甚至顺势把自己的魔法塔建起来。” 罗夏还是认为回到圣王国有必要,他现在又没资金建设,魔法学习也没结束。在秘法之塔终究只是访客,要看藏书都被百般阻挠,在这里名正言顺的学习更能让自己的法术进步。 他和巴特聊天时侧敲旁击过,得知帝国的南部方面军的军官和建制都在调动,暂时没有战斗力,说明未来还有一段时间内圣王国是安全的。 “对了,还有一件事要和你交代,确实即便你留在拜恩我也要把你叫回来一趟。” 罗夏看到卡诺突然严肃,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升起。 果然,大法师双手交叠向罗夏通知,瓦卢瓦纳高师暂停教学活动。 “停学了?”罗夏不敢相信地反问,他还打算回来出一套期末试卷的! 原来是后续这段时间,又有陆陆续续几位学生自己觉醒了小戏法,有的也是能召唤小火苗,还有的能让物品微微浮空,最严重的一场事故是在操场活动时,一个学生给自己加速,失控撞墙。 这个结果让行会大为震惊,显然其他学校不会有那么多有魔法天赋的小孩自己感悟出施法技巧,即便只是戏法。 于是针对这所“魔法觉醒”学校调查再度开启。行会还搞不清到底是法师在教学活动中无意传递了魔法相关的理念,还是有法师故意传授施法技巧给有天赋的孩子。 经过讨论可以肯定的是,法师参与教学活动造成了眼下的状况。而调查进行到一半,有很多繁星之塔出身的老师愤怒离职,又因为不知道谁在鼓动,国王陛下竟然下达停办学校的御札。 于是一切活动停止。 调查却还在继续,当过老师的罗夏和帕斯卡恐怕还有一轮质询会。若真有向高师传授魔法的老师,行会也没有表态要如何处理,只是调查、再调查。 “那学生怎么办?赞助人、老师投入的心血、时间精力和物力呢?”这可是罗夏向国王建议办起来的,虽然他有些嫌弃校董会,虽然开办后自己只是个临时的小老师,但就这样草草收场是罗夏不可接受的。 自己还没出期末卷子拷打那些兔崽子! 卡诺摇头:“我理解你的心情,也反对就这样浪费行会、从属商会前期的投入。但结果如此,可以看到有不少人从中作梗。” “既然您反对,那为什么不让行会换一种处理方法?为什么行会要退出办学?”罗夏回想起那场羞辱式的质询会还是觉得无比恶心,没想到还要再来一次。 “我承认,自己作为繁星之塔的首席,对魔法行会在圣王国的活动有相当大的话语权,但我既不是魔法界的查理十六,繁星之塔也不是唯一在圣王国的大魔法塔,眼下调查符合流程,我也只能保持中立的态度。” 好在卡诺话还没说完:“至少是明面上中立。现在还不清楚谁在背后搞鬼,理智的处理方法绝不是我现在就急忙表态,即便我一个人说了也不可能让调查轻易停止。 “只要它继续,老夫就有时间搞清,鼓动奥法元老院的主谋是谁。”卡诺说这话的面色难看,恐怕对元老院也有火气。 “原本我想着,若你留在拜恩,针对你的质询我可以替自己的学生推掉。不过既然罗夏你和帕斯卡都不愿意看到高师停办,不妨试着努努力,老夫是支持你们的。” “.谢谢您。” 但是怎么个“努力”法?恐怕先要准备应付质询会。罗夏坚持不改自己的讲义,而师兄也答应他沿袭讲义内容授课。罗夏没找到帕斯卡,鬼使神差来到了瓦卢瓦纳高等师范的校园外。 现在铁艺大门松松垮垮地锁着,罗夏往里望着,安静无人,明明是春末夏初,却是有几分萧瑟。操场的草坪没有人修剪,长得很高。 他两头张望,没有行人注意到这所关闭的学校,于是伸出指尖,一道红光闪过,被分解一环的铁链断开,罗夏推开咿呀的铁门进入。 走过空无一人的操场庭院、走廊、办公室,直到教室罗夏意外碰到了自己之外的人。有一位少年坐在位子上,对着破烂的讲义在纸上不断抄写。 “安德烈?” 少年悚然一惊,抬头却看到熟悉的人,由惊转喜:“老师!您还记得我的名字!” 合着我叫错过一次名,你能记一辈子是吧? “什么时候停课的?” “春假结束后,我们却被通知不用来了”安德烈头又垂下去:“父亲又丢了工作,还好我会识字,在商会做伙计。不上工的时候翻墙进来,就是坐在课桌前也好.” 安德烈是教会文法学校推荐的,这类学生的家境往往一般。现在罗夏注意到他的衣服比上学时更脏更旧了。 “你还和其他同学有联系吗?” “有,有。”安德烈报上几个名字,罗夏的脑海中一一浮现他们的脸。安德烈的眼眶红了起来,哽咽着向没比自己大多少的罗夏倾诉:“我们都很想继续上学。老师,如果我不会魔法,是不是学校就不会关门了?” 罗夏长出一口浊气:“安德烈,错的不是你。” 时间紧张,鸣谢合并到明天的作者说。 203章是类似契子的章节,王国动荡篇,堂堂连载! 205 拜托炼金部 罗夏又和安德烈沟通了一番,更深入地了解他的近况,得知他每天上十二小时,由于是晚班,所以罗夏能在这个时候碰到安德烈。 罗夏拿起他反复抄写的内容,一张皱巴巴的纸上没一点空间浪费,现在已经被迫重叠着字迹书写。 “明天这个时候还会来吗?” “会!” 罗夏点点头:“明天这个时候我会带讲义和新的纸笔来,如果你还能找到一些同学,我就多带几份发给他们。” 安德烈从椅子上站起来:“罗夏老师” 法师摆摆手,拉着安德烈慢慢走出教室。原本这里人来人往,现在只有曾经的老师和曾经的学生两人。 “大门什么时候开了?”安德烈有些兴奋,他误以为开门、罗夏老师的到来是要复学的信号。不过他很快意识到,父亲失业,家庭还需要自己做工支撑,即便开学也没有机会再回到课堂。 罗夏催促他赶快回家休息恢复体力,不要太劳累。“我们约定好了,明天这个时候再见。” “老师再见!” 法师当然不是只为了赞助安德烈纸笔,罗夏眼下首先想到以前的思路,他赶忙跑到炼金部。“斯诺法师?斯诺法师呢?” 炼金部的老哥把罗夏接引到地下室,这里除了原本运行的以太提取设备,空间再次扩大,原有的“反应堆”室对称的位置正在新建第二台。 斯诺正在指挥施工,塔身被吊起缓缓沉入炼金药水池中。 “罗夏,你终于回来了!”他热情地迎接来者,看到少年的目光集中在施工中的二号机,不好意思地说: “哈哈,本来应该征求你这位设计发明人意见的,但时间不等人,我们要满足新的以太需求,所以第二台机组在汇报卡诺大师后就开建了。” “这个无所谓,蓝光屏障核心、拉杆拖箱的分成记得打给我就行。”罗夏乐得炼金部添新设备,如此一来【神灵驱逐术】的熟练度增长速度直接翻倍:“我还在帝国瞧见一个有趣的思路,可以省下塔底秘银棒。” 斯诺两眼放光:“真的?” “我可不敢在炼金部的老大面前说大话,不过实在是好奇,为什么那么快原本的功率就不够用了,是什么新项目启动了?” “嘛这个”斯诺生硬岔开话题:“好了罗夏,伱来找我是为了提供收集以太的新思路吗?” “当然,不过我有条件”罗夏递给斯诺“芳达”饮料:“不,不是钱财,而是为了我的学生。” 斯诺迟疑着接过翠绿色的饮料,没急着喝而是观察了瓶子和里面液体。罗夏简单说了高师停办、学生失学的事情。 “那小子有魔法天赋,炼金术虽然学的都是基础,但可是我亲手教出来的,还是单科全年级第一。斯诺法师,你相信我的水平吧? “所以炼金部能不能特别接收一个学徒?不用入学繁星之塔,就呆在研究大楼,就和你们学习、干活。” 斯诺没有立刻答应,他先起开汽水喝了一口:“好喝!罗夏法师,我们也听了高师停办的事情,卡诺大师还和我说你也算半个创办者,所以听到这些消息我很遗憾。 “行会下属的商社老板也向我抱怨投资打了水漂,我本人是反对上面的人如此行事。但是你们还要接受调查,罗夏法师你这样帮助敏感人士,恐怕不利于自己通过调查” 罗夏一笑:“我无所谓啊,大不了卷铺盖回帝国。” “好吧,你说的情况太特殊,需要先和卡诺大师再沟通。如果首席大人同意,那我这边也没问题。”斯诺又喝了一口汽水:“反正我们炼金部一直被蠢货们看不起,做做出格的事情怎么了?不就是多个学徒吗?” 炼金部答应得还算爽快,罗夏可以肯定卡诺那边没有问题:“.多谢!” 但对方还有话说:“那么其他学生呢?我们炼金部破例也不可能再接收更多人,更别说大部分学生应该是没有施法能力的,真来研究大楼只能做打杂的活计,还会引起调查员的注意。” 罗夏大方地坦白:“我还没想好。”或许可以请皮埃尔先生牵头重组新的学校,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完成,光是重新寻找老师就够呛。 “不如去找找你的师兄,他最近忙得不得了,又不是给卡诺大师打工。”斯诺提点道。 师兄在干吗?不会是忙于“博爱与平等之友俱乐部”吧? 等罗夏走后,斯诺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不对,代替秘银棒的技术方案还没说是啥啊!” 如罗夏所料,卡诺确实没有意见,只有建议,要求不能声张、不能带到繁星之塔本部。 罗夏终于见到了师兄。在自己离开的时间里,研究室当然不会空闲着,原型机拆下来的零件被堆到角落,现在房间内加了一张桌子,帕斯卡正趴在上面,响起均匀的鼾声。 在工位上睡觉?“卡诺大师来查岗了。”为了确保能被听见,罗夏特意用【传讯术】恶魔低语。 偷懒的人弹射起飞,口水跟着甩出来:“老师材料我马上整理完!真的就差一点了!” 直到清醒,师兄才明白被耍了:“罗夏!你回来就以欺骗师兄为乐.哦谢谢。”他接过橙汁口味芳达,气泡刺激得最后一点迷糊睡意也被冲刷走了。 “对于高师,你怎么看?” 出乎罗夏意料,帕斯卡一点也不愤懑,而是精神抖擞,举起自己的双手握拳:“肯定是要争取学生受教育的权利,为瓦卢瓦培养教师就是投资王国的未来!如果那些老爷们不肯继续,我们自己也要办起来!” “哪有那么容易.”罗夏被师兄的乐观感染了一些,不过他还是在盘算最快需要筹备多久,规模如何,能否召集起行会下属的商社再次投资. “瞻前顾后能成什么事?晚上和我一起去实地好好瞧一瞧。”托尔拍拍手,言语和动作中都有几分得意。 当夜幕笼罩整座城市,塞涅河畔的城内码头边有一家纺织厂,现在厂房的空地摆起了简陋的桌椅、黑板,点起了煤油灯吊在横梁上。 距离晚上七点逐渐逼近,陆陆续续有穿着朴素的人入场,白天这些男男女女是码头搬运工、纺织工等职业者,现在则成了学生。 维持秩序的是两个少年,他们要看入场者的“听课证”才放人,不止这两人,还有更多出身一般的高师学生,因为文化水平比较高,被夜校的学员尊称为“小先生”。 这些明明只是预科上到一半的师范生,开始了半学习半实习的时间。 206 夜校 罗夏由帕斯卡领着进入纺织厂夜校,“帕斯卡老师。”门口的两位先是看到师兄,又惊喜地看到罗夏。 “诶,说了多少遍,在这里要叫我托尔。”师兄也让罗夏取个化名。“那就叫我海森堡吧。” “这是地名吗?”两人有些困惑。 师兄替海森堡解释:“他是帝国佬,正常。” 罗夏观察整个环境,工厂内的拱顶很高,木梁支撑主体结构,众多织机排开直到消失在黑暗中,停工后没有链接的水轮在墙外空转,隐约能听到塞涅河波浪的声音。 而他所处的“夜校”只是工厂的一角,三盏煤油灯吊着,尽可能照亮所有的黑板和课桌,以及“为人类智慧和福祉的进步”,截取改编自瓦卢瓦高师的校训。 由于光芒有限,课桌是环形排布,大大小小的学生彼此距离近得多,他们有各色的面庞和年龄,大块头的搬运工坐在小小的课桌和低矮的椅子有些别扭,但还是努力保持正坐。 内容没什么稀奇,现在的课堂讲授着基本书信的格式,在教授写作、文法的同时教会纺织工和搬运工们书面语用到的单词。讲师是罗夏以前的学生,一位叫玛德琳的女孩。 罗夏对她的印象不多,因为她很少主动开口参与课堂互动,显然有些腼腆,但现在虽然玛德琳红着脸,却依旧站在比她年纪大的学生面前上课。 “讲得很好。”罗海森堡和托尔在教室后面光明与黑暗的交界处旁听,为了不打扰课堂他们是用【传讯术】交流的。 “玛德琳家境不错,现在已经转学到瓦卢瓦纳的文法学校,但还是坚持参与我们的活动。” “‘我们’?”罗夏开启了【黑暗视觉】环顾整个厂:“博爱与平等之友俱乐部?” 托尔双臂抱在胸前:“这间纺织厂的老板就是俱乐部成员,同时也赞助过瓦卢瓦纳高师。在停学后这位成员十分愤慨,拿出自己的工厂晚上作为临时学校的场地,这些女工大多也来自他自己的工坊。” 这么开明?罗夏只在前世认识过类似的一位工厂主,被誉为“第二小提琴手”。 师兄继续介绍:“对于这间夜幕学校,俱乐部成员间也有分歧。有人觉得我们现在的这些学生只需要被美德与智慧之士代表,有的人则认为无论什么职业和阶层的公民,都应该平等享有表达合理诉求的权力。好在俱乐部主席支持我们。” 他模仿起马克西姆当时坚定的发言,握住一只拳头:“先生们,这段时间里,我对大众的法律援助使我深刻认识到,让被贫苦和不公折磨的人首先意识到自己的权力,并教会他们如何表达是极为重要的第一步。” 然后炯炯有神的双眼和罗.海森堡对视,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所以去做吧!从微小的第一步开始不比空谈好得多吗?”结束“马克西姆附体”后,师兄继续介绍,俱乐部为启动这项行动发起了内部捐款,夜校的学生则每月象征性交几个铜板就好。 “但你们可别牵连到高师学生。”罗夏可是知道,王都大大小小的“俱乐部”绝不只是义学组织。 “放心,考虑到这一点,我们成立了独立于俱乐部的‘启智互助组织’,我、卡隆以及这里的工厂主,三个跟脚干净的成员轮流负责。” 跟脚干净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课程进行了标准课堂的四十五分钟,剩下的时间是读报环节。这个环节深得罗夏心意,至少能让这些埋头工作的人们能获取更多信息,听报也算是休息。 即便是读报也有精心准备,组织者筛选出简单的豆腐块篇章,请学习进度快、词汇量多的学生朗读,词汇复杂的时事新闻则由高师的学生来读,并且有配合听众们水平的注解。 半小时过去,活动结束,大家起身感谢小先生离开课堂。据帕斯卡介绍,上课的内容大概有三种,首要的当然是识字、读写,然后有计算的课程和用工安全与应急处理小病、伤口的知识。 在“大学生”走后,夜校并没有关闭,八点半又有罗夏熟悉的学生进来,他们各个都和罗夏打招呼。也有不认识的,但罗夏估计还是高师的学生。 “第一个基础班,现在是高师的学生来听课。我们打算让这些学生里再请几位当‘小先生’,给学习进度快的基础班学员开设第二个提高班,但这样时间太长了,需要布置新的课堂。”师兄说完,今天第二堂课的老师登场。 “唉?”罗夏愣了片刻,走进来的是工程科老师、炮兵学院的德鲁奥。虽然他没穿军装,但气质依旧不变,一丝不苟地从皮甲包取出讲义,并请前排的学生给所有人分发纸笔。 德鲁奥与罗夏相对而视,居然露出个微妙的笑容。 原来这家伙还会笑。罗夏点头回应,继续和师兄交流:“今天我找到了安德烈,他还认识一些失学的学生,你看能不能也来这里?大概六个人。” 安德烈上的是晚班,但如果能加入炼金部,或许有机会参加。 这叫托尔有些犯难:“这里本就空间有限,我们还打算增加一个提高班好吧,但是罗夏伱要知道,那些师傅们接受现在的教育就是很大提升,但对原本这些高师的学生来说,现在的课堂只是权宜之计,保证他们别把以前的知识丢掉而已。” 师兄摊开手:“他们在这里课时少,毕业后又没有完成学业的凭证,难道真要一直维持下去吗?我们只是建议他们,有条件的同学准备去其他学校的面试,我们此时的课堂更像是补习班。” 罗夏当然清楚这里不可能代替高等师范,就好像余烬中的一点火种,暂存这些出身不好的学生改变命运的机会。 最后帕斯卡还是同意了,条件是罗夏也加入到任课老师的队伍里来,在帕斯卡掌握的名单里,有法师,有炮兵学院的老师们,甚至还有神父。 有了组织者和场地,这些人都愿意回到讲台,尽管工资少到接近义务劳动,尽管条件艰苦了许多。 “这不是蛮多老师不舍得自己的学生嘛,所以我们应该想办法重建高师。” “别开玩笑了!就现在的摊子,人力物力已是自发组织的极限,复学有那么容易吗?” “事在人为,当然不是一时半会就实现。”罗夏打定主意要去和皮埃尔先生谈谈。 下课后,由于时间很晚了,任课的德鲁奥和托尔分别提着灯,学生分成两支队伍,依次送到家里。队伍路线是固定好的,今天有罗夏加入也只能按原定线路走。 “老师们再见!”送别最后一个学生回到家,罗夏掏出怀表一看已经是将近晚上十点。 感谢书友“山谷谷”的打赏! 感谢书友“咸鱼与咕咕鸟”“山谷谷”“书友151003173211067”“lms1”“书友20170222153928242”“真让人脸扁”“书友20200425132356567”“格尤”“白板三次方”“sowaiho”“冰镇西瓜饼”“盛火飞扬”“txws”“时雨千忆”“书友20170122133251729”的月票支持! 感谢“不传滚”“山谷谷”“gvdsfag”“玉剑仙问”“天下有只熊”“小肥bee”“缺品者”“红细胞2002”“暗夜、羽翼”“白板三次方”“rcliiu”“千辰雪夜”“twxs”等书友的推荐票鼓励! 今天好多时间花在了路上,只有两更,明天看情况二or三更,感谢大家追读 207 贵族派阴谋 送别所有学生后,罗夏和帕斯卡走在回繁星之塔的路上。 虽然前世经常熬夜,但现在罗夏没有电子产品相伴,作息已经是“养生模式”,他略微打了个哈欠。帕斯卡回去还要继续处理研究大楼没完成的事情,也就是说还要熬夜。 “怪不得你天天没精打采的。” 帕斯卡耸耸肩:“习惯了,我就是要到晚上思维才能活跃起来。” “那你适合成为死灵法师。” “去去去,什么老古董职业.” 两人漫步在街头,他们仗着身份,无所谓治安队的骚扰,大摇大摆穿过街道,喝着罗夏储物戒指里的饮料。 嗯?这时候还有房子灯火通明?罗夏从一排排漆黑的房屋穿过,只有一家气派的府邸高层还亮着灯,走近时有嬉闹玩笑的声音传出。 “肯定是一群有钱的醉鬼。”帕斯卡嘟囔着。 他们经过的这栋楼里确实在饮酒,但与会者们都清醒得很。他们舒服地半躺在沙发和靠背椅上,有烟有酒,以及一些粗鄙的玩笑。 小圆桌散落着纸牌,穿着暴露的几位女侍者贴在宾客的身边,芊芊玉指拈起小点心喂给服侍的对象们。 虽然组织者、场地的提供者另有其人,但首领无疑是格拉诺尔伯爵。他第一次打牌还是在几个月前的王宫,战战兢兢,现在的牌局上却是所向披靡,一家独胜。 “咳嗯。”伯爵大人发出信号后,屋子的主人立刻心领神会,把侍者全部驱离。在房门关上后,格拉诺尔拍拍扶手,戒指上的宝石光芒大放,整个空间与外界隔绝。 这样的变化后其他宾客一改放松和玩笑的姿态,通通正襟危坐。格拉诺尔满意地看着他们拿出对待自己应有的态度,不紧不慢地开口: “相信大家从百忙之中聚集于此,都不只是为了打牌娱乐。今天与诸君分享一个绝密的消息:马上要召开显贵会议,并且会邀请魔法行会与繁星之塔的代表参会。” 在座的无一不是施法者,听到这个消息先是一惊:“已经百余年未召开如此会议,是国王陛下的旨意吗?” 格拉诺尔叫大家稍安勿躁:“等国王的旨意下来,恐怕早就满城皆知。我的这一手消息来自财务总管大人,而此事本身又是另一位大人主导,说明是板上钉钉呀!” 王国的左右脑都在推行此事,在外人看来国王陛下不同意也要同意了。 事实上内克尔得知迪普莱西要召开显贵会议后,在国王陛下面前和宰相再次发生争执。 但最后查理十六同意了会议召开,财相马上转变策略,改为争取掌握会议的议题和进程,手段包括向格拉诺尔等人透露消息并拉拢联络其他人。 这等内幕叫听众交头接耳,格拉诺尔双手虚按叫大家安静,他的话还没讲完:“到了会场上,当然是要争取最大的好处,但是诸位想想,现在最有可能的参会代表会是谁、能否给我们争取利益呢?” 显贵会议是伯爵以上的贵族、主教一人一票,而以下参会者则是一人持有多票: 一是法师代表。 大部分施法者没有自己的封地,也没有明确的从属关系,更不要说有很多人不愿意掺和“琐事”。所以按照百年前的惯例,法师们会先公推出领袖,代表所有中级及以上的施法者投票。 不出意外的话,圣王国境内繁星之塔、雷雨之塔和始土之塔的首席法师是代表,并且不问世事的始土之塔会把投票权委托给繁星之塔首席。 二是穿袍贵族领袖。 主要是王国最高法院的大法官、地方王命大法官与荣誉加身的主要行政人员。 他们不但代表了王国的司法力量,还可以是大商人、大银行家的代表,其中很多本就是从国王手里花钱买来贵族袍子和一纸聘书。 最后教会除了主教,还有教士大会推选出的教士代表,职阶低微,往往是司铎和农村的神父,但往往在会上与主教行动一致。 “现在有穿袍贵族、土地贵族、教会和我们四派,这个位置可是举足轻重。”所有人都知道,若遵循旧例,繁星之塔的首席卡诺大法师将会手握两座塔的票,在行会也说一不二。其一人代表圣王国的魔法行会、全体法师的三分之二! 宾客中,有和格拉诺尔一样在次级位面获得封地的新兴贵族法师,还有本就出生显赫家族、晋升后仍与家族绑定的施法者。若要给这些朋党定个名字,或许可以称其为法师中的“贵族派”。 “卡诺原本是先王器重的姓氏,现在的莱昂纳尔却在背叛家族荣耀和国王陛下!” “是啊,看他的学生,都是些什么人?有跑去帝国教书的,有参加偏激活动的,还有帝国派来的家伙,在王都上窜下跳。” 听懂格拉诺尔的矛头指向谁,其他人纷纷配合地抱怨起来。莱昂纳尔·卡诺的父亲既是数理学的大师,也是一位后勤天才,被想要组建强大军队的查理十四器重,主持了瓦卢瓦陆军的改革并成效卓著。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十五世后武备废弛,因为理念不合,父子两人与王室分道扬镳。成为繁星之塔首席之前,卡诺就积极主持魔法行会支持下属商社,释放了大量炼金部的成果,让繁星之塔在招生问题上更开放. 这样的行事招来贵族派的不满。 格拉诺尔见火候差不多了,趁势表达自己的野心:“既然大家都有不满,那么在会议召开之前选出更合适的代表才好。说实话,最近我的领地也安定下来了,要是能回到繁星之塔教书育人也不错。” 这个老家伙还想当首席! 不过如此一来,贵族派就能拿下显贵会议中的座席,格拉诺尔好歹也是大法师,又和内克尔、查理十六关系甚密.思虑至此,其他人或迫不及待,或不情不愿地接受这位法师伯爵的暗示。 中级法师杰拉德·德·维尔福率先表示:“我们支持您主持大局,伯爵大人。” 此言一出,其他人也不再犹豫了,纷纷向格拉诺尔表达支持。 “好极了,杰拉德。既然你是这次调查的主要负责人,就要重点关照卡诺的两个不老实学生,相信一定能有所收获。让我们预祝维尔福法师取得成功!”格拉诺尔带头举起酒杯,叫杰拉德红光满面。 208 照着罗夏的标准练 罗夏并不知道还有这番蝇营狗苟,他满心欢喜,虽然夜校安置只是权宜之计,但意味家庭条件不好的学生至少不会彻底失学。 所以这天按照约定,他又回到了瓦卢瓦纳高师,果然这次安德烈来了,还带来两个同学。 罗夏把纸笔讲义发给他们,一并说了纺织厂夜校的事情。“若你们想去,可以先统计能联系到的同学,收集好住址和生活状况,然后由安德烈汇总。” 对于这些青少年,上夜校首先要考虑的是安全问题,这些交给有经验的组织者最好。安德烈答应下来,但神色躲闪。其他两个同学欢天喜地走了,只剩下他,好半天才说:“罗夏老师,抱歉我不能去夜校。” “是因为你的晚班吗?” “现在父亲还在找工作,如果我放弃活计,那妈妈就太辛苦了.她现在给人打扫卫生、洗衣服还有弟弟妹妹。” 如果他出身良好,不但吃穿不用发愁,凭借魔法天赋还能成为法师或其他职业者,不断获得高额收入,但现在上学都成了问题。罗夏也不明白,为什么安德烈在教会的文法学校没有展现天赋,那样肯定会被吸收成为神恩者。 现在也无从知晓,类似的情况也不止他一个。“如果我这边有新的工作你愿意来吗?在法师的研究大楼。” “啊?”安德烈既没有想到,认知中也无法理解和想象,罗夏只能和他介绍炼金部的事情,以及为他找到的工作。 “伱现在能写会算,有人介绍肯定是能找到比现在好得多的工作。在炼金部,需要写写算算的活不少。”最典型的是画图纸,一套上百张的内容光是写表头都是浩大的工程,还要核对各种标号和序号,以及文书整理,斯诺不止一次抱怨文档的乱象。 罗夏觉得安德烈完全可以胜任以上工作:“在炼金部都是法师,他们虽然有些古怪,但都是不错的人,可以在你工作之余学到简单的法术。” 考虑到安德烈觉醒的时间,料想没有从小训练的施法能力不会太强,但实用的小戏法和低阶法术只要老哥们愿意教,安德烈愿意学都是可能掌握的:“所以,如果你去了繁星之塔的炼金部,可以正常地作息,但半工半读,我只能给你开出每月三金。你能接受吗?” 这个工资很低廉,折合纸钞和金币的差价,大概相当于卡诺当初给罗夏开出补贴的五分之一。但就是这个价格已经叫安德烈惊喜,此时农人一年的收入大约150里弗,而从事工业的职业者稍高,大约300里弗。 而三金郎!这个收入简直不可思议、安德烈都不敢想,不但超过了现在他夜班的薪资,甚至比父亲原来的工作所得还高。“您您太慷慨了,感谢您。我愿意接受您的帮助,却不知道如何回报。” “你别惦记我叫错名字就是回报了。走吧,今天去炼金部瞧瞧。”罗夏想到卡诺大师给他说过的“趣事”:王后一顶鸡冠似的帽子,上面每一根羽毛价值2000里弗。当时卡诺说起来的时候轻描淡写:“因为样子实在太丑太滑稽,我们的王后大发雷霆,把它抛出窗外时还和鸟一样在空中打旋。” 罗夏带着安德烈到炼金部,斯诺带着他在一层转了一圈。“安德烈,你的事情我们都听说了,欢迎你。不过最好别去地下室和二楼,我会给你安排工作和学习计划。” 罗夏坚持陪同安德烈走过各个房间,有炼金部老哥抬头看了眼就干自己的事情,也有的和斯诺、罗夏打招呼,罗夏让安德烈回应。 少年的坚持陪同不无道理,他要向其他人表明安德烈是自己带来的,避免被欺负。虽然罗夏相信炼金部的老哥们不至于针对自己的学生,但毕竟情况特殊,还是多个心眼为好。 为了测试安德烈的读写能力,斯诺先安排了简单的活给他,然后与罗夏单独在办公室里交谈:“以对于这个学生你有什么打算?” “如果他能适应这里,胜任工作最好。如果实在不行,我还有去处能安排。”实在不行就请他去“赫拉克勒斯”上班,然后晚上和其他学生上夜校。 安托万·纽辛根如今执掌瓦卢瓦这边的研发部,经常和罗夏通信探讨问题。以安德烈的水平当他的助手绰绰有余。 没想到斯诺有别的想法:“如果把他安排去以太机组工作,你乐意吗?” “我同意。培训好,能保证安全就行。”罗夏一想,如果在这里积累运营机组的经验,那以后可以“绑”安德烈去拜恩,未来拜恩法师塔下的以太机组就能交给他。 斯诺伸出手:“所以有人答应的、代替秘银棒的方案呢?快交出来!” 罗夏掏出自己的笔记本给斯诺讲解在驻镇法师塔的聚能法阵思路,然后提出内外环反转是否能代替秘银棒。 “效率会变低,但是成本确实大大减少.可以,至少能极大降低初期投资。”斯诺法师点头赞同这个技术应用到收集器的可行性。 等在办公室谈得差不多了,安德烈也做完了手中的文书工作,他反复核对两遍,对待可能改变人生的文件,比在学校对待考试还要慎重。 没有问题,安德烈长舒一口气。他深怕把纸张捏出皱褶,捧着敲响门:“斯诺大师,我完成了,请您审查一下。” 斯诺打开门笑着接过:“这栋楼能被叫大师的只有卡诺,你叫我斯诺法师或者部长都可以。可别再叫错了。” 在忐忑中,安德烈通过了试用,接着斯诺又请他在练习室展示下自己的魔法。当时他是点燃了课本。 “自从被约谈,我再也没有尝试过.”安德烈难为起来,应该说从来研究大楼的路上就开始拘谨起来。他尝试了不止一次,好在罗夏和斯诺很耐心,还提点他凝聚火元素的要领。 最后一个小火苗在安德烈的手心捧起,跃动的时候施法的少年止不住地开心。 “恭喜。”斯诺认真地鼓掌,然后叫罗夏展示【火球术】。 轰! 第一层第二层的防护魔法被直接击碎,房间内的魔法灯都闪烁了几下才稳定,反扑的热浪打到三人脸上烘得暖暖的。 “看到没,别辜负罗夏老师为你做出的努力,以后魔法就按这个标准去练!拿着。”斯诺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套学徒的袍子丢给安德烈。 “是!” 你别把人家的画风带歪了!罗夏强烈抗议。 209 找上门 安置好安德烈,罗夏暂时了却心头一桩事。眼下已经是他能做到最好的情况,其他觉醒了魔法的学生他不认识更不了解。 要治本还是张罗起整个学校,一个不会因为教出了施法者就“过敏”甚至“休克”的学校。 “把这些知识看得那么重做什么,本来有天赋的就少,好像会施法者多一点就会怎么样似的。”罗夏还是有怨气,斯诺听了不置可否,而是说起罗夏的老师。 这里的老师不光是指卡诺,还有卡洛琳:“过去卡诺大师和他的得意门生卡洛琳法师大吵一架,也是为了类似的事情吧。” 他喝着精力药水回忆道:“卡洛琳曾经希望把测试魔法天赋的流程在整个瓦卢瓦纳推广,包括贫民窟,希望所有人只要有天赋都能接受魔法教育,这点教会比我们更开放,至少文法学校也愿意接收农人的孩子。 她集合了几个认同理想的同仁,组成类似教会巡回布道的小组,想要在城市和近郊试着发掘,并想要编纂一套适合低能力施法者的教材。 “卡诺告诉她不现实,最后阻止了自己的学生。尤其是抨击教材,原话是‘难道会几个戏法和低阶法术就能自称法师了吗?’,这点确实。” 呃.罗夏有些汗流浃背。 斯诺陷入了回忆没注意到罗夏神情的不自然:“然后就是愤怒的卡洛琳放弃和大家族的婚约,远离卡诺离开圣王国,直到你出现。” 原来还有这回事。罗夏第一次见卡诺时候还好奇为什么对方揪着自己的出身不放、为什么要和自己讨论法师人数的问题,与其是和自己聊天,更可能是当时大师希望能再了解学生卡洛琳的想法。 虽然嘴上说着卡洛琳的理想和罗夏的想法幼稚可笑,但卡诺成为首席后已经是最宽松的一任,和商社合作紧密、乐于接收出身商贾的学徒。 那些“贵族派”当然不仅仅是像岛国儿童读物里的“纯血”一样搞血统论搞到发狂,更像是前世的那些世家大族,深刻认识到知识的宝贵,尤其是可以被以太具现化的魔法知识。 他们要把控受教育权! 商人带来金钱财富,为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提供物质保障和享乐,即花费高额的代价赎买一些学习的名额。所以出身高贵的法师看到商人的孩子来学习,能忍耐一下。 仅仅是忍耐,歧视不摆到门面上不代表它不存在。比如鄙视链底层、仅次于魔法行会的炼金部,老哥们的中间名鲜有带“德”“冯”,即便有,也绝对是和“贵族派”离得远远的。 然而现在要那些穷鬼、泥腿子也能打翻身仗,甚至有机会和可能性,在魔法造诣上超过自己,让这些人忍不了,这种不满和不安的情绪在瓦卢瓦纳高师的事情上集中爆发,经人鼓动有了这一出闹剧。 还好大部分人只晓得罗夏来自帝国,不知道年轻的中级法师、“衔月之鹮”勋章获得者竟也是农人的儿子。 斯诺好心提醒:“你,还有你的师兄帕斯卡都小心一点,不止我一个人觉得调查组来者不善,很有针对性。这段时间最好不要再回繁星之塔了。” “那我总不能在这里打个床铺吧?” “可以啊,我让大家为伱腾个地。” “不不不,我还是算了,不能打扰你们工作,而且还有研究需要查阅繁星之塔的资料室。” “好吧,我只是提醒,相信你能应付。” 罗夏用俏皮话把这事揭过:“多谢,要是我真被行会抓了,保证不把好友兼同伙斯诺法师供出来。” “对,你应该抢在帕斯卡面前供出他,不然就要先被那个不靠谱的家伙出卖。”斯诺笑骂着锤了罗夏肩膀一拳回敬。 罗夏虽然不愿意再接受愚蠢的质询,但也不意味着闻风丧胆,只要卡诺还在背后支持他,也没有理由卷铺盖躲在研究大楼或跑回帝国。 当他回到繁星之塔,一路走到宿舍里的时候,有学徒的目光盯着他,这种不舒服的感觉来得莫名其妙。 直到教职工的宿舍区,罗夏发现有个的男人在自己房间门口,他拿着写字板,夹着许多张调查问卷,只要是从走廊经过的学徒都要拦住问一下。 罗夏转身以最快的时间奔袭塔内“小卖部”。“一张易容卷轴!” “您需要登记名字,在我的面前使用.请您理解,考试前后必有学生用该卷轴易容成老师,偷试卷、假装监考逛考场、改卷子统分” 怎么在繁星之塔买个卷轴破事那么多,罗夏付钱当着店员的面改变了自己的容貌,然后又借来学徒袍子再次匆匆走到调查员旁边。 “这位学徒!请您配合一下调查.年级姓名有没有听说或见过罗夏法师。”说着他递上一张速写画,眉眼确实与罗夏本人有些相似。 “让我提供个人信息前不是应该先说明你的身份和要干什么吗?”罗夏伪装成的学徒充分体现了前世大学生防诈骗教育的成果,警惕地打量对方。 调查员此时不自觉提高了音量,眉毛也跟着挑起,显得咄咄逼人:“好吧,好吧,我是杰拉德·德·维尔福法师,奉奥法元老院的命令来调查瓦卢瓦纳高等师范学院魔法泄密事件。” “泄密?我们入学前没有签保密协议啊?” “请不要和商人一样的思维!”这家伙肯定出身低贱,不能理解元老院传达的精神。杰拉德作此判断后有些不耐烦,再次催促罗夏报上名来,罗夏编了个名字给他。 “哦你是高年级学生,那么一定听过罗夏法师的课程?” “魔法史课?”“学徒”努力维持自己的演技:“那绝对是我听过最有意义和启发性的课程!深入浅出,旁征博引,从史料出发鼓励我们思考现实,尤其是旧帝国贵族的迂腐堕落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够了够了!”杰拉德赶快叫停,看来自己又要浪费时间了。 然而这位“学徒”比他想象的还要难缠,看了一眼写字板反过来质问:“既然是调查,为什么你不记录我说的话?” “嗯我会选取有价值的回答记录!”杰拉德赶紧退后一步把板子竖起来,避免这个讨厌鬼再看到。他抛出第二个问题: “据说他来自帝国,你是否认为罗夏法师有作出可能损害圣王国、繁星之塔利益的可疑行为?” 哦,那你问到点子上了,罗夏点点头,然后坚定地回答:“没有!” 感谢书友“hno3”“易川江”“风翔天地”“犀利大根君”“书友20200112120043379”“无飒清音”“百魁”“一条鱼的记忆”“牧师的黄色床单”“书友20190221152157989”“书友202209082212315449”“坠清风”“读者2021030918238468273994”(还有这个格式的默认id?!)“肥肥侠”“书友20230406064650632”“上课上课”“华夜”“敖律风”“弥赛亚888”的月票支持! 感谢“白板的三次方”“路过雨天”“玉剑仙问”“rcliu”“gvdsfag”“小肥bee”“皮皮掠鲸壶”“暗夜、羽翼”“狼人爆炸”“哪来的皮皮虾”“缺品者”等书友的推荐票鼓励! 210 能不能专业点 “你怎么先点头再否定?”杰拉德觉得自己被戏耍了。 这位古怪的学徒双手合十:“最近我在钻研东方的魔法,有个地区摇头是肯定,点头是说不。 “杰拉德法师,这样颠倒是非,是不是很有趣?” 调查员先生已经想摆脱这个不受控的、对掉调查没有推进作用的学徒,赶紧说:“好吧,让我们谈谈最后一个问题,罗夏法师是不是在代课期间和梅罗文嘉大公的次子发生过冲突?” “那要看你如何定性‘冲突’的含义和范畴。” 杰拉德已经从个别学徒嘴里掌握些情报:“据说菲利普当天受了伤。” “是的,我们都看到了。”罗夏看到杰拉德双眼放光,好像在说“我就要听这个!”,但接下来的话马上令人失望了:“但那是菲利普自己摔的,他当天脑子有点问题,干什么都晕头转向,所有人都可以见证,包括给他疗伤的老师。” 杰拉德还是不甘心,他记到一半又停笔了:“真的?” “事实上只要您去打听就会发现,菲利普同学主动申请到了卡诺大师的研究小组,还被分配到罗夏法师的研究室里。” 说到这“学徒”突然掏出自己的小本本:“杰拉德·德·维尔福法师对不对?请回答我: “你认为圣王国和帝国的关系是紧张状态吗?” 杰拉德有些懵,下意识回答:“是。” “伱认为帝国有以学术交流的名义向圣王国渗透的可能性吗?” “有。” 罗夏点点头:“那你是否赞成对来自帝国皇家魔法学院的法师罗夏进行可靠性调查?” “赞成。”身负王国贵族血脉,维尔福要时刻对王国的敌人保持警惕,不能辱没名字里的“德”。 “好极了!那么再来三个问题: “你是否认同法师应当和世俗政权保持相对独立、并维持跨区域的合作组织‘魔法行会’?” 杰拉德正是因为自己会魔法,才能在心里保持对继承人哥哥和其他同辈亲戚的优越感,高傲的施法者身份让他毫不犹豫地回答:“认同。” “你是否认为魔法知识的传播交流不应该被地缘等其他因素阻碍?” “是。” “你是否认为来自帝国的法师以及圣王国去帝国的法师都应该受到应有的尊重、在法师组织中获得公平待遇?” “当然.” “包括罗夏法师?” “包等等” 罗夏可不等杰拉德,他收起小本本一笑:“杰拉德法师,您可能擅长魔法,但在开展调查的时候好像并不专业。”说完他就转身离去。 维尔福想要把这个高人留下,但是这位学徒刚走远身形就模糊在其他行人中。 “奇怪.赶快记下来.”调查员大人刚刚想起第一个“三连击提问”,但此行的正主出现,成功打断他的思路和提笔的动作。 杰拉德看来者还对情况一无所知,对自己露出迷茫的神色:“您是?” 紫色的法袍震慑了一下他,虽然自己也是新晋的中级法师,但这个罗夏年轻得过分了。出于表面的尊重,杰拉德热情地伸出自己的手: “您是罗夏法师吧?我是代表奥法元老院的杰拉德,奉命来调查关于瓦卢瓦纳高师的事情,想从你这了解一下情况。” 罗夏听完对方的自我介绍立刻表情转冷:“上次有两个叫人恶心的家伙自称代表行会的意志,现在有人来代表元老院了。杰拉德先生,没想到瓦卢瓦的分院还有您这么年轻的元老。” 虽然被呛了,但杰拉德看到罗夏毫不掩饰他的厌恶,判断此子喜怒形于色,应该不会是难缠的家伙,应该比应付之前的“古怪学徒”更轻松。 杰拉德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罗夏法师,我当然不是元老,但元老不可能什么事都亲历亲为吧?我是他们的代行人,调查小组也不止我维尔福一位。” 罗夏略微认可了回答:“但空口无凭,我也没有见到什么文书和证件能证明您的使命,所以在出示证明前恕我无法配合。” 罗夏故意说得很大声,让路人放慢了脚步往这边看。对方的固执让维尔福无奈掏出元老院的谕令,原本他只想在罗夏面前一晃而过,手却被无形的力量牢牢钳住。 罗夏一眼见到右下角飞扬的签名,当然不止一个元老署名,但这位爷的尊姓大名占地面积第一:“路易·德·格拉诺尔” 很好,很有伯爵大人的气派。 罗夏松开强化的【法师之手】,维尔福心里暗道不好。但他仍然故作镇定:“罗夏法师,请带我进寝室吧。” “你要搜查。” “并不是,只是排除不必要的嫌疑。” 罗夏没有再坚持,而是开门把这个讨厌的家伙迎了进来。 罗夏的寝室很朴素,说起来他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花钱在大陆任何一处置办房产,老默克勒的泥巴房肯定容不下自己,但愿这一家子在镇上购房后能留给长子一间房。而罗夏在拜恩也没有余钱添置房产。 眼下小小的单人宿舍就是全部,不过几套衣服三尺杖,一席桌椅半床书,维尔福进来也惊了一下,这里一看就没有什么可挖掘的。 正是什么都没有给了罗夏底气,他的重要文件不是烧了就是存在自己手上戒指内。 杰拉德在不大的空间里走了两圈,又一本本翻过罗夏的书籍,在房间主人的怒视下小心按顺序摆回原位。 他拿起一本被装订好的手稿,翻阅片刻发现有很多不理解的:“这是.” “庞加莱大师赠予我的。” 维尔福往前翻,确实有庞加莱的亲签和赠语,遂在心里记了一笔:罗夏还和庞加莱大法师关系良好。 然后他看到了寇伯、洪堡、费尔巴哈与这位中级法师的书信。 确定没有找到任何能让主人难堪的存在。他良久才开口:“没了?” “没了,还有独立的卫生间和浴室,要看吗?” “不,算了.”杰拉德放弃了这个话题,只是提出需要再次审核罗夏上课的讲义。“给你,从始至终就是这一套,还有没用上的期末试卷,要给你吗?” 他拿出印刷件,原稿只要这位不专业的调查员不提出来,他就不拿出来。 嗯?这题我好像不会做杰拉德接过粗略看了一下,发现自己的炼金术大部分还给老师,或者就没学过罗夏带来的新知识体系。不过维尔福也不屑于此道,把所有东西一股脑收入自己的文件袋作为“战利品”。 “最后,我还受到某位大人的委托,来顺便调查您和梅罗文嘉的事情。”维尔福没有完成预定的任务,他临时开动脑筋,还是不放过这件事。 211 墙头草 还是要提这件事?梅罗文嘉和高师毫无关系,那么只可能是冲着自己来的。罗夏皱眉并语出惊人:“你说的是哪一位梅罗文嘉?” “什么,你还和梅罗文嘉大公有来往?”难道是把大公儿子打了一顿,罗夏法师登门道歉? “当然,要我给你看吗?”罗夏也和进屋前的杰拉德一样拿出张契约一闪而过,不过调查员先生没有把握住,只撇到梅罗文嘉大公的签名、家徽和好多位的数字。 眼前这个年轻人还和大公有金钱往来!这可是在银行业影响力最大的贵族再想到他背景调查得知罗夏是王都最强酒水商的大股东,此时杰拉德的心思转了又转,连带着眼神也飘忽不定了。 捕捉到这点的罗夏趁热打铁,掏出金表故意哎呀一声:“都这个时候了,杰拉德法师,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杰拉德又看见了御赐的怀表,罗夏还怕他眼神不好,特意提着表链,让壳子在他面前晃悠。 “这个纹饰.”作为贵族派中的“少壮派”,杰拉德当然点了纹章学鉴赏技能,上面浮雕图案是天球仪和乐器居两边,中间一位擎旗帜的女神,分别代表智慧、艺术和胜利。 这一组合最常出自于王宫主人的手笔。罗夏“不经意”翻转表盘展示给杰拉德看,宝蓝色珐琅上点缀着三朵金鸢尾。 “您您和国王” “啊,这只表确实是国王陛下赠送的,据陛下说是他亲自制造的。维尔福法师,您真是好眼力。” “叫我杰拉德就好。” 罗夏借此谈起自己和国王、迪普莱西谈笑风生的过往,杰拉德就这样微张着嘴听着。 简单聊几句后,罗夏见也差不多了,虽然杰拉德自以为克制了自己的表情,罗夏却瞅见这人的脸色变了又变,前倨后恭,颇为可笑。 没想到有借查理十六狐假虎威的一天,罗夏收起御赐金表,再次提议一起去食堂用餐。 “不必了,我还有别的事情,告辞。” “杰拉德法师,您辛苦了。”罗夏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一句:“对了,伱还没找帕斯卡法师吧?这家伙可是肆意妄为啊!” 他夸张地摇摇头,然后压低声线在对方出门前小声说最后一句话:“我都怀疑他是卡诺大师的私生子,你要好好查查。” “感谢您提供非常重要的情报,我会做好调查工作的。罗夏法师再见!” 罗夏挥挥手,心里想着最好再也不见。 杰拉德离开繁星之塔后与其他调查人员碰头,众所周知他和格拉诺尔走得近,被任命为组长,调查的成果自然汇总到杰拉德手上。 然而他现在一张张审核过去,时不时抽出几份内容,罗夏的讲义同样抽出了许多。他并不打算完全上报。 “卡诺.格拉诺尔”此时杰拉德·德·维尔福仿佛化身天平,一边是卡诺、罗夏和帕斯卡,再压上庞加莱、炼金部,另一头是格拉诺尔和其他贵族派。 杰拉德没想到罗夏和国王陛下、梅罗文嘉大公都能谈笑风生,他都有些怀疑,到底自己还是罗夏是贵族出身?同时这小子掌握的资产也不是小数,还和多位大法师有交流往来. 该死的,他还那么年轻,就与自己一个等级了。杰拉德没看过什么“莫欺少年穷”,但他清楚原计划要对付的少年一点都不穷。 嘶.再想到大法师身后的行会下属,能调动的人力物力规模远远超过了石匠兄弟会,天平在向卡诺这边倾斜。 一位同样是调查团的法师进来,她有些不满:“听说你今天大张旗鼓去繁星之塔搞调查?这样在卡诺的地盘上不是暴露我们的企图吗?” “现在只是初步阶段,而且我们是奉命行事,就不怕向大家展示我们调查的进度,以表明此事的公开和公正。” 看似今天杰拉德被“奇怪的学徒”和罗夏牵着鼻子走,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既然是两个大法师斗法,自己倒霉成了排在第一列的士兵冲锋陷阵,就要把事情做得雷声大雨点小。最好叫所有人都知道维尔福来搞调查了,又不能刺激到当事人,讲究点到为止。 果然试探出深浅。杰拉德满意地琢磨今天的成果,确定卡诺的学生也不是好惹的,一个人脉的质量又高又硬,一个疑似大法师纵容的私生子,两位都不要得罪,也就是都不能深查。 “你觉得调查不充分,后续就以你为主力吧!”杰拉德打发走女法师,现在开始苦恼起另一件事——要不要投靠卡诺大法师,什么时机投靠效益能最大化。 哒哒哒.他敲打着桌案,另一只手拢起要瞒报的文件收入自己囊中。 “调查组找过我了,一位叫杰拉德·维尔福的中级法师和我谈话。”罗夏第一时间就向卡诺报告,他清醒地认识到,这个地盘谁说了算、谁目前最有能力改变高师现状。 不过卡诺好像并不在意:“杰拉德,没想到他居然还能在四十岁前晋升。” 罗夏又讲了会,还提到格拉诺尔的签名,但卡诺一直在奋笔疾书。 好一会大师才停下来,他有些疲惫地揉揉眼眶:“抱歉,这段时间老夫要被俗务缠身了。” “嗯?”罗夏嗅到了情报的味道,每月写给机关长的信总是要偶尔拿出点含金量的。 能纠缠上繁星之塔首席大法师的“俗务”肯定很有含金量。 “唉,本来不该和你个帝国佬商量的。”他说着却是在笑,谁叫罗夏是能给国王做临时参谋的“北地点子王”: “假如,我是说假如,国王陛下希望魔法行会和下属的商会拿出更多钱来给他,我们应该提出什么回报才不亏呢?” “国王的金库还是缺钱?” “只要我们的陛下还活着,就永远缺钱用。”内克尔上来后的手段只是把债务还款的日期推后,而且正在一步步临近。虽然财务大臣还尽可能开源,但他就像徒劳的泳池管理员,泳池一边加水一边排水,排水处还是个名为王室的“深渊巨口”。 罗夏略微思考:“如果只是行会和王室单方面交易,那可能成不了。” “什么生意还有我们接不下来的?”卡诺有点好奇了。 罗夏抽出一张代表金郎的纸钞,两指捏住查理十六的人头像:“卡诺大师,你不觉得陛下和他的财务总管一边印钱一边花有很大问题吗,谁能保证王宫不乱发钱给自己呢?” 212 点子王偶遇总经理 卡诺马上领会罗夏说的是什么,他想了想却摇头:“不成,不成。我们没必要接过烂摊子。”在商业发达的大陆南端,也有魔法塔发行自己的金属货币,而且因为工艺先进、掺入的其他金属少,广受沿海城邦欢迎。 但现在不一样,瓦卢瓦进入了纸币时代,在卡诺的观念里,谁发行谁就要承担纸币的信用。目前来看,就是没有信用!原来的金郎一比一兑换金币,现在已经跌到一又三分之二比一,还是在没有大规模挤兑的情况下。 “所以我说,就魔法行会出面是不能成的,发行了也得不到认可。但我想国王陛下不是只向我们施法者和商社要钱吧?那些肥得流油的教士、那些夜夜笙歌的贵族” 如果拉上其他势力一起剥夺查理十六的快乐印钞机,那实质上就是把货币的发行权从王室手里独立出来,受到各方的平衡制约。 “我们也不是说把国王陛下踢出局,而是借鉴我在拜恩看到的思路,能不能各家成立或控股银行,包括王室银行,然后银行们组织成一个垄断发行权的行会.” 这只是想法,罗夏不懂经济学和金融,但他相信,只要抛出这个想法的雏形,卡诺采纳后就会在交际场上和其他大人物撺掇,再由真正的行业专家完善方案。 如此一来,只有国王陛下受伤的世界完成了。 “但是恐怕没有集合所有势力、相互妥协和立约的机会.”罗夏已经隐隐约约想到卡诺在头疼哪一件事,所以故意激一下。 果然卡诺大师撇嘴肯定:“还真有这个机会我已经收到通知,将代表繁星之塔和始土之塔参加‘显贵会议’。 “塔灵都能猜到,是国王陛下要向我们这些人昂着尊贵的头乞讨,而迪普莱西和内克尔一左一右替他先叫唤几声。” 然而为什么大师一人能代表两座塔、“显贵会议”的具体情况如何卡诺都没细说给帝国点子王,罗夏也不好再穷追不舍。 “那老师我告辞了。” 卡诺点头,在罗夏临走前想到:“最近不要把钻研魔法落下了,要清楚我们施法者的立身之本。” “是。” 罗夏虽然这样答应,但和卡诺没区别,缠着自己的俗务也没做完。应付完非正式的口头调查,罗夏也不去再管后续,他急着跑一趟“赫拉克勒斯”。 王国不知为什么,各行各业都进入紧缩的时候,人们又被迫回忆起如何勒紧一格裤腰带过日子。皮埃尔先生也不可能独善其身,本部饮料厂的流水在慢慢收窄。 拜恩的“芳达”已经盈利,能反哺一些现金,但没有王国会坐视大量贵金属流出,所以能带给本部的回血有限。 罗夏给出的方案很简单,从瓦卢瓦纳搬出去! “搬出去!那意味着又要投资新厂”皮埃尔原以为法师大人有什么高论,没想到是给自己出难题来了。 “听我说。”罗夏安抚这位拖着黑眼圈的商人:“我们已经从股市吸纳了足够多的现金,现在逆风而行是以更小的代价扩大市场份额。” 这就是常见的逆周期扩张:“而且您应该还记得我说过的话.” “您是说”皮埃尔先生想到研发罐头时候罗夏透露的风声,战争的雷雨就要自北向南飘过来了,作为商人,不但要会“避雨”,还要能“卖伞”。 “马上我们的国王陛下要被迫召开一场大会,王都肯定没几天安稳日子了。搬到王国的西北角、搬到有三级会议自治的大区去,还要濒临海港与水路,方便我们把产品运输出去暂时地把重心移出是非之地。” “可是在那些区域税率更高。”皮埃尔开始认真考虑提议:“魔法行会不一定能完全照拂。”每座塔的辐射范围终究有限,况且自己只是“繁星之塔”一系。 “为什么不能靠自己呢?皮埃尔先生,你自己,或者你的侄子安托万,应该凭借商社的体量坐进会议大厅,花点钱穿上一身体面的袍服,成为所在小城的市长大人” 罗夏就像魔鬼在低语,挑起皮埃尔·纽辛根对下一个人生巅峰的渴望。 这位老牛般耕耘的商人被说动了,他也要尝尝更高处的滋味,天天捧着酒杯弯腰叫别人“大人”“大人”,自己或者侄子也可以站起来嘛。 “好吧,罗夏法师,您总是正确的,我相信您。” 还有重建高师的事情,罗夏再次提出来,却被皮埃尔婉言拒绝,他指出高师重建后会不会再被宫廷或元老院出面关停? 罗夏也知道,答案当然是“会”,这些人的做派就是如此,自己能做的事不一定允许别人做;自己不干的更不允许别人来干。万一学校办得比原来还好,岂不扫了王室和元老院的面子? 他也不能难为皮埃尔,再加上饮料厂生产是日夜不停,也无法提供场地,只有皮埃尔答应向老板们筹款。 离开饮料厂,罗夏心情有些低落。此时天色正晚,干脆沿街买来面包边走边啃,一路走到熟悉的街区,然后凭记忆到纺织厂“学校”。 汽笛轰鸣,脸蛋被熏得红扑扑的妇女们鱼贯而出,她们结束了这天的工作,为夜校腾出大厂房。 罗夏站在门口等了一会,所有出去的人都走了,人流的另一边暴露出抱着纸张教材、报纸的两人。帕斯卡与安德烈就正对着罗夏。 “罗夏老师!”安德烈的精神明显比上夜班时好多了,帕斯卡依旧无精打采。 不过帕斯卡发现罗夏的状态似乎也没什么劲,笑着拍拍肩膀:“怎么,是没睡好还是被调查员折腾了?要不要我请你来瓶紫汽水。” 罗夏摇摇头,他把皮埃尔先生的担心说出来,看来那些老板们应该也是类似的心思,不会再投资打水漂的高师。 “会有办法的,也别把这件事看得太重,错不在伱我。”话音刚落,师兄和罗夏同时注意到街边的骚动。 “咳咳.咳!”一对绅士与美妇本来在沿江散步,突然年轻的绅士咳嗽不止,鲜血不但浸润了手帕,还染红了白手套。 “啊!”贵妇一声尖叫险些要昏过去,然后她开始大发雷霆:“你个病痨鬼!离我远点。”女士的提包打在可怜年轻人的头上,叫他直接咳血扑倒在地。 那位女士还拿出喷壶,狠狠喷了番香水,坐上跟在后面的豪华马车逃开了。 病倒的年轻绅士趴在地上吹着岸边冷风,所有路人都绕道而行。 “这”罗夏给自己和帕斯卡加上【空气过滤泡】向前几步查看情况。 哟,竟然是老熟人,矿业公司总经理瓦朗。 “救救我咳咳!” 抱歉赶时间,鸣谢合并到明天,感谢大家追读! 213 痨病 大部分时候,瓦朗都是彬彬有礼的体面人,他有贵族的教养和风度,又有青年的热情活力,这个讨人喜欢的棒小伙无论是在国王的御前还是贵妇人的遮阳伞下都能博得他人赞赏与喜爱。 偏偏和罗夏、帕斯卡一齐碰面,往往是一副凄惨落魄的模样。 “咳咳咳”这个人在冒着冷汗,不健康的脸色与鲜血对比分明,过路人明智地绕道远离他,唯有罗夏和帕斯卡顶着无形的过滤泡敢于向前。 “我这应该不会传染.来人救救我,救命啊。”青年的胸膛就像被刨开一样,每说一句都有更多的血和更少的空气在呼吸道乱窜。瓦朗都要流泪了,婆娑的双眼看到来者,看到他命中注定的救星。 一道温和的蓝光注入他的身体,这道光不仅仅是抚平瓦朗的咳血,简直是填补了他咳出去的灵魂。一个天生的上等人终于又能站起来了,他惊诧地认出两位法师,比之前稍微顺畅地开口:“感谢两位,你们总是在我濒死的时候出现,叫我分不清是死神还是天使。” “或许是告死天使呢?”帕斯卡这时候还不忘开玩笑,他看到瓦朗半身的血污,昂贵的定制外套又皱又脏,其脸色还苍白得可怕:“本来想说您欠了罗夏两条命,但现在我看您是不剩一条啦!”虽然嘴上不饶人,但他毫不计较对方浑身脏污,亲手扶住虚弱的瓦朗。 虽然人家很惨,师兄你也不用这么直白吧?没想到瓦朗却连连点头:“先生您说得对,我把自己的命出卖给了魔鬼,已经所剩无几了!”他掏出一只手帕,层层打开露出一块丑陋皱缩的皮子。 可能是太过激动,这下瓦朗吸上一口气昏了过去。 “你这一句话又叫他晕死。” “伱再用那个神奇的蓝色光照照?” 罗夏不敢冒用,再把肺部的细菌催生一遍那可能真活不成了。他没有像帕斯卡一样用手接触,而是【法师之手】固定好瓦朗不至于瘫倒在地,安排道: “师兄你继续去纺织厂吧,我带这个可怜的家伙去诊所。”他觉得瓦朗手上的驴皮和性命之间的联系不是说胡话,上次见到明明还很大一张。 “好吧,反正也没给你在夜校安排事情,我走了。” “等等”罗夏叫住帕斯卡让他伸出手,用【造水术】给师兄清洗。 罗夏招来出租马车,把瓦朗送到自己曾经住过的私立医院。这里来往的都是法师,罗夏进去前还需要出示自己的法师徽章。他登记好并暂时替瓦朗付了第一笔款。 这种私密性让罗夏很满意,他能感觉到瓦朗会是关键的、可利用的角色,尤其是当他得知调查的发起人中有次级位面领地的伯爵大人。 揭露真相的快刀,同时可以刺向某些人的心窝,前提是这把刀别现在就入土了。 “医生,我的朋友怎么样?” “只能先让你这位虚弱的朋友先睡个好觉。”医生观察躺在床上的瓦朗,翻看他的眼睑、感受他微微低烧的体温:“他昏倒前有什么症状?” “咳嗽,咳到出血。” “有没有受过外伤?” 罗夏回忆:“据我所知是没有的,但曾经在冬季落水过一次。” 医生确定了自己的诊断:“那么大概率就是肺痨了,他的身子比较虚弱,如果是咳血恐怕病程已经到了中晚期。这个病的患者每四个中只能痊愈一个.” 他再瞥了一眼,确认瓦朗没有清醒才接着说:“显然这位先生的状态不会是四分之一的幸运儿。我不是诅咒,而是提醒您作为朋友,需要做好心理和其他方面的准备,以给予患者最后的体面。” “如何延续这个可怜人的性命呢?他年轻,还有许多事等着要去做。”罗夏没有为瓦朗感到过多的同情和怜悯,毕竟他曾经当过赌狗并主动放弃过一次自己的生命,现在到了这个田地也是咎由自取。 若当初不要投河而是换别的方法寻短见,而是选择别的方法,失败了也不会有这后遗症 要想办法给瓦朗延寿,只是罗夏要保证他活到被利用的那一天。 “很难说,现在用治疗类的法术可以延缓身体的损伤,但以经验来说病还是会继续发展。我的建议与瓦卢瓦纳大部分医师给出的方案一样: “去海拔高、风景好,尤其是空气清新的地方好好疗养,安静并节制自己的欲望。如此即便不能痊愈,也能在生命尽头享受一段安宁的时光。”这个医生好像和法师打交道多了,说话也直言直语。 他开了些药,都是炼金产品,在其他医院是买不到的,但也无法治本。临走前,这位医生转身留下另一个“有趣”的思路: “你是中级法师?” “是的。” “如果你对自己的施法能力有自信,或是能找到治疗领域的大师,可以试试我不成熟的想法。” “您说。” “为什么不试试把这个可怜人的胸腔全部破坏掉,然后用治疗或者别的魔法.抱歉我不清楚,总之再用魔法把他还原?不过这样还会破坏心脏,我也不确定能不能成功。” 呃.好像存在一点点可行性?但是罗夏不知道结核杆菌会不会进入血液循环或潜伏在其他组织里,总不能把瓦朗只轰到剩下个头吧? 而且他也不知道治疗类的法术、神术能恢复到什么程度,按医生的疯狂设想,要毁掉然后再造整个肺部和心脏,期间算不算死去一次?这与复活也差不多了。 “我就这样一说。”医生离开病房,临走前不忘补充:“要是您打算这样治疗您的挚友,一定要允许我在一旁观看啊!” 很好,这是位不会魔法但有法师之心的医者,就是职业道德疑似不合格。 罗夏又想到写信给森之塔,之前马里亚诺大面积的胸腔开放性创口的微生物感染就是洪堡大师治愈好的。 差点忘了把空气泡续上。罗夏不忘和病人隔离,又给自己续杯【空气过滤泡】。瓦朗啊瓦朗,我总不能为你把对氨基水杨酸和异烟肼做出来吧? 有巴司夫这样的合成染料企业,生产以上的药物不是没有可能,最多纯度堪忧,副产物等杂质可能让病人的肝肾耐久度掉得更快,以及随机有恶心、胃出血等反应。 总比咳到死要强。 “罗夏法师.”太阳完全落下后,瓦朗终于转醒,他第一时间就寻找自己生命的“刻度表”:“我的驴皮,驴皮呢?” 214 驴皮的诅咒 “在我这。”罗夏当然没有忘记这个被瓦朗一直惦记的东西,他把包裹的手绢焚烧处理了,用自己的手帕捏着。 “太好了!”瓦朗想要坐起来拿,但是咳嗽立刻阻止了他的企图。这位病入膏肓的青年不再意气风发,颓唐地躺回病床: “啊,好吧,罗夏大人,您第二次救了我,既然我的命已经完完全全到了恩人的手上,您就拿着它吧。如果您把我当人对待,请善待它,如果您看清我是多么糟糕的烂人,就把它狠狠踩在脚下、尝试着破坏它。” 最后谈到破坏驴皮,瓦朗还流露出小小的期待与异样的兴奋:“我试过了,这张驴皮就是执拗地保持完好,您要是能击败它,我即便成为幽魂也会为您鼓掌喝彩。” 这孩子不但身体有问题,精神也不太正常啊。 罗夏狐疑地用【奥术视觉】查看。现在他的这个法术已经到了紫色熟练度,不但能观察到驴皮上点点的灵光,还能朦胧地瞧见病床上的瓦朗与手中的这一小块驴皮有若有若无的联系。 瓦朗浑身蒸腾起薄薄的、如烟似雾的白光,汇入这块黑漆漆的皮子里消失不见。 “如果你状态好点,可以和我讲一讲它的故事。” “它的故事就是我的故事.”瓦朗咳嗽止住了,以尽可能小的声音陈述回忆:“您已经瞧过这张灵符原来的样子,也见过它上面的文字.” “只要许愿就能实现?但会缩小一次.”现在皮子的大小巴掌都不到,罗夏不禁笑出声:“你许了多少愿?” “这还重要吗?您也瞧见了,我在这半年里风光无量,几乎是掌握瓦卢瓦最大财富的人,虽然并不属于自己但您该知道,拿黄油的手绝不会干干净净总之我满足了,我,我又不甘心!” 他讲述了当经理以来的事迹,不断出入达官贵人的府邸、辗转流连贵妇小姐的榻上,一张巧嘴让所有带着欲望的男女满意,许诺这些人收益回报,而把真金白银的本钱转移到国王陛下的府库,从公司转交给财务大臣 “我享受这一切,回过神来驴皮已经只有原来的一半大。而今年春天有个该死的矿工从次级位面逃出来,我还以为公司会完蛋,事实差一点就如此,我再许愿,奇迹发生了,那个呆瓜居然加入了邪教,我们把事情全部推给地下教团. “不出所料,这张神通广大、冷酷公正的皮子又收走了我的生命,到了巴掌大小,我的药剂供应商也消失了.”他还有个猜想,但不敢说。 罗夏现在已经看不到皮子上的告诫文字:“这么邪门?”他不太相信这一切都是皮子的功劳,除非它也是“大地之母”的手笔。或许只是引导了巧合,能确定的就是它在不断剥夺这个青年的生命。 驴皮成为瓦朗性命的象征,而结核病似乎是它对瓦朗下的诅咒。灵符赠予了瓦朗很多,直到他意识到这是催命符。 “如果驴皮的大小和自己所剩的生命挂钩,那么能不能让它变大?我试过除了自己尝试,还找过炼金术士把它泡在药水里,请工程师用重物压、碾,钉住四角拉伸.但是没用。 “所以我放弃了,天真地告诉自己,好吧,那就不许愿啦,我已经功成名就,不需要再和魔鬼、神灵交易什么。 “但您也是年轻人,应该知道欲望是怎么回事,我虽然和老人一样风烛残年,但终究做不到心境沉稳如死水。尤其是当你能只要迫切地需要就能得到,这张有诅咒的驴皮就是叫人上瘾的毒药。” 罗夏觉得瓦朗许的愿好像没什么了不起的:“伱怎么不许愿自己成为瓦卢瓦的国王?” 瓦朗像是见到可怕的东西:“先生,请您想想,要是我许这样大这样离谱的愿望,究竟要支付多少生命?会不会让它像夏天里的冰一样消失?到时候我可能就要成瓦卢瓦死者的王了!” 罗夏想起,自己提出过收购驴皮研究的想法,被青年找借口拒绝了。他评价道:“命运的馈赠都有价格,现在看来你的命还挺值钱。” “您要这样挖苦一位病人吗?” 装什么可怜?罗夏收起驴皮放入自己的口袋:“有无数的人,在田间地头、在充斥粉尘、毒气和数不清危险的工厂里,支付自己的生命换来的不过是勉强果腹的面包。 “相比之下,你从要投河自尽的赌徒摇身一变,获得了金钱、权势,这条命还不够值钱吗?” “.您说得对,但我已经花销出去,用什么都买不回来啦!”他又咳嗽起来。 罗夏再次给他灌注蓝光,没有针对肺部,而是汇入瓦朗的头脑叫他精神好些。 “谁肯定买不回来?驴皮我就收走了,你先好好在这里修养,没有我的允许不能离开,可以与外界通信,但只能经过我手再发出。” 分明是要监禁的意思,但瓦朗却高兴不已。他并非什么特殊爱好者,而是清楚地明白,以上可不是对待将死之人的态度! 瓦朗想要确认:“您是说还能救我?” “瓦朗,我们来做一笔交易吧,不过我的商品只有一个希望而无法保证绝对成功,作为交换,我要掌握矿业公司、金矿的所有内幕。”现在看来要治愈瓦朗,就应该首先破除驴皮的诅咒,然后再想办法治愈他。 要是能掌握矿业公司的总经理,就能握住一张威力巨大的牌。这张牌如果甩出去,内克尔或许会被迫抛出自己的大牌,而格拉诺尔这位封地全在次级位面的领主肯定“要不起”。 瓦朗听了罗夏提出的交易,咬着牙点头:“罗夏法师,我愿意!神会允许,但愿如此!”他又复述了一遍驴皮最后一句话。 “没有神明能救你。但愿您能相信我。”罗夏可不会把瓦朗交给红衣宰相大人。他离开了病房,再次交一笔钱,嘱咐医生和看护人员盯着瓦朗不让他离开,自己明天还会再来。 驴皮它在月光下依旧保持与瓦朗的联系,虽然此时持有者已经是罗夏。“瓦朗一直在说‘我的命是您的’‘驴皮给您处置’,不会是想把所有权移交给我、转移诅咒吧?” 罗夏摇摇头,对方怎么打算的都无所谓。即便他的小计谋得逞,罗夏只要不轻易许愿就是。而他也是有对付驴皮的办法,揣进兜里往繁星之塔走去。 215 破解 罗夏的底气来自【神灵驱逐术】,如其所料,在研究大楼地下装置坚持不懈地加一加一加一,三个月后成功堆到了紫色熟练度。 挂机升级的感觉真爽! 对于新阶段的驱逐术罗夏还没找机会尝试效果。驴皮再邪门,相关的无非法术附魔和神术诅咒两种,看他左手逆转射线右手驱逐术,应该总有一款能把这玩意送走。 所以破坏驴皮不急,可以尽可能研究清楚,免得送走诅咒的同时把关键人物瓦朗连带着送走了。 第二天上午,罗夏等不及大法师慢悠悠吃完早午餐再“上朝”,直接拿着驴皮杀到星光炬之塔的餐厅。 餐厅经营者已经认识罗夏,默默放行让他去找卡诺。 “有什么急事?”卡诺知道罗夏不是大师兄,不会无故跑来蹭吃。 罗夏拿出驴皮,把瓦朗的故事和盘托出。 卡诺接过驴皮,饭也不吃了:“你把他扔在医院还是不够保险。这样,我找行会不,差遣两个炼金部的法师去看住这位总经理。” 瓦朗躺在病床上不会想到还能享受如此高规格的安保待遇,决策者卡诺带着罗夏直奔研究大楼。大师先到炼金部点了两个天天手操机械、肱二头肌肱三头肌袍子都罩不住的老哥赶往医院,然后到研究室观察驴皮。 “这驴皮是什么来头?” “我猜它来自巴兰的驴。”卡诺摩梭着驴皮粗糙表面:“传说巴兰是无形之神的先知,无形之神与秩序之主在沙之国度争斗的时候,巴兰会预言两神信徒之间战争的胜负,并挑逗秩序之主信徒的欲望。 “当他骑着驴行到秩序之主的天使面前,灵魂纯净的驴看到了手持利斧的神使,三次阻拦巴兰前进,而看不到天使的巴兰也就鞭打了坐骑三次。在我们这里的经书上记载,神启示巴兰后,这位灵魂污浊的先知向神与自己的驴忏悔。” 卡诺嘿嘿一笑:“但在沙之国,闪族人记载,巴兰非但没有向驴道歉,还把它杀了,剥下皮来献祭给无形之神。 “于是先知得到了一块可以挑动人欲望的驴皮。相传每一位拥有者都会暴富后暴死,驴皮也会消失直到出现在下一位‘幸运儿’手中。没想到能被王都的小子得到。” 这还是历史悠久的“圣物”?罗夏没想到它有这么大来头:“您怎么知道的?” “因为和驴有关的神话比较少,而你又说他是从闪族老者手中得到,那多半是了,其人的境遇也能和传说对得上。” 罗夏也翻找记忆中的神话知识:“传说旅行与变化之神丘利莫也骑着驴。” 说到这卡诺的神色略变:“丘利莫一度还是交易、商业之神。”这一点又和“许愿、支付生命”的“公平交易”对上了。 “难道是双重的神性?”这瓦朗好像主角啊,这样的妙妙工具也能从神秘老头手上得到,要素拉满了属于是。 卡诺摇摇头:“我的好友,一位酷爱研究神话学的法师曾经说过,所有神话故事都有历史真相作为内核。据说,实际上丘利莫掌握变化的权能,是无形之神的从神,祂在精灵语中的名字更广为人知,被称作‘托特’,记载中祂的活动范围就在沙之国度。 “那位好友曾经大胆猜测过,许多先知、天使是主神的从神,而有这块驴皮在,很可能意味着‘先知巴兰’和‘变化之神’是同一位存在。” 那这张孜孜不倦吸取生命力的驴皮就更有意思了,可以明确的是,巴兰被光辉与秩序之神处死,而“丘利莫/托特”是较早沉寂的神灵。 现在罗夏看来,疑似驴皮是在给历代的主人打工,然后积攒生命力。难道是巴兰复活留下的后手? “怎么处置它呢?销毁还是研究?”在罗夏看来现在不是有时间“开支线”的时候,他更想拿这块邪门的古董试试【神灵驱逐术】。 好在卡诺的想法也与罗夏一致:“我的那位好友在伊斯塔尼,就算传送过来,等研究透恐怕我们的总经理瓦朗先生也要蒸发了。还是先解除这个年轻人的诅咒为妙。” “那我试试能不能破坏它。” “打住!我们先去医院,在动皮子的同时观察瓦朗身体情况。” “我这是”当一个病人被大大小小的医生包围,可能会以为自己得了罕见病成为活体教材,此刻瓦朗就有这种感觉。 “积极配合,不要放弃希望。”顶着过滤泡的罗夏鼓励这孩子,除了他在病床边,还有两个好奇的炼金部大只佬和大法师。 罗夏先尝试逆转射线,一道红光激发射在瓦朗身上,施法者的【奥术视觉】中连接驴皮和瓦朗的光雾在挣扎扭曲,瓦朗本人想要咳却咳不出来,胸口一股郁结的感觉。 “不行。”这个法术对罗夏消耗挺大,对诅咒的影响并不强烈。卡诺见识到【费尔巴哈的逆转射线】眉头一挑,没说什么。 罗夏平稳并凝聚了些以太进自身,开始第二次尝试,用【神灵驱逐术】,紫色熟练度的法术果然不一样,它施加到瓦朗身上的时候,被施法的目标发出痛苦的嘶吼。 瓦朗感觉灵魂在被撕裂,他已经没有功夫咳嗽,而是被窒息的感觉沉浸,肺泡不断炸裂,大颗大颗的汗水从额头、背上爆出。 “罗夏,停下,瓦朗的身体承受不住。”卡诺展开一卷治疗卷轴,给了瓦朗喘息的机会。 卡诺叹口气:“还是从驴皮入手吧。”起先两人商量的计划是切断瓦朗和驴皮的联系,同时尽可能保持“圣物”的完好。 现在两个尝试都失败,只有施加给小小的驴皮了。 罗夏调整好状态,再次向皮子尝试。当驱逐术打击到这张皮子上,原本粗糙的黑色表面激烈地爆出斑斓的流光,它并没有流露出什么崇高的神性,而是无穷的变化,用变化来抵抗罗夏的施法。 他体内的魔力在飞快消耗,罗夏发现仅仅靠驱逐术就是在与这块小小驴皮无尽角力,这样下去只会是罗夏耗尽自己的魔力告终。 还不够.需要破坏它的本质而不仅仅是驱逐。罗夏如此认识到后,面板中【神灵驱逐术】的多重环阶不断围绕核心图案旋转,【罗夏的小裂解术】和【费尔巴哈的逆转射线】词条崩解又在驱逐术的环阶中重组。 “啊!”在瓦朗凄冽的尖叫声中,他想尽办法无法破坏和拉伸的驴皮崩溃了,光芒从不断变换转为晦暗,最终与驴皮一起消散成飞灰。 一道稀薄的雾气想要钻入瓦朗身躯,卡诺抬手一拦把它挡下,放逐到无限无形之地。 大师施展的也是驱逐术,不过是罗夏向元老院提交的弱化版。 感谢“书友20220403094252668”“汉字集”“笑叹倦”“黯淡真空”“nncat”“嘤嘤稽酱”“书友2022022233134167”“书友2017127152722145”“lilin”“风见鸟k23”“书友09051051745967”“试制4型”“刹那炎热”“无名氏244”“书友2020032411429112”“alial”“书友20180808142056653”“樟石螺”“书友20190824210824037”“让我安静的死去”“慕长风”“i华年”“喵汪喵汪喵汪”“猫涩橘子”“又全又”“w-a-w”“久远之炎”“我看不彳亍”“书友20220906123425615”“七月上”“红细胞2002”“书友20191215120832656”“书友20190823221351199”“白菜好吃啊”“哇啦咔咔”“书友20190824210824037”“书友140416232745222”“afk七里”“syiek”“天天都得”“书友20220319132520203”“书友20230317890”等书友的月票支持! “作者的话”打不下了,我在评论里继续鸣谢 216 诅咒的终结 非人般的嘶吼回荡在病房内。 罗夏和卡诺的驱逐激怒了驴皮中寄宿的意志,虽然载体已毁灭,但那个垂危的青年仍在,越来越多的“东西”穿越时空汇聚在此时此地。 祂来了。 最先察觉和最深切体会到的应该是瓦朗本人,他感到呼吸困难,灼热的风伴随千年沙尘滚滚扑面,灌入他脆弱的鼻腔和肺部。 “有东西来.”这个青年把所有希望寄托给在场的四位法师,他躺着,他们站着,居高临下观察着自己。 原本他是要提醒法师们,但这个视角让瓦朗有了躺在砧板上的自觉。你们害我.这让瓦朗内心生出微小的怨毒,然后被那位不明不详的存在敏锐把握到,并放大了这股情绪,成功把瓦朗的灵魂拖入他以前从未发现的领域。 瓦朗本人的意识零星听到“驱逐”“变化之神”的字眼,而他的眼里自己已经不再是躺在病房,而是无尽的流沙之中,窗外不知道何时已经天黑,群青色的天际升起一轮新月,照耀出冷酷无情的光芒。 这个青年身前朝向冰冷的月光,身后流沙不断溢满要蠕动着吞没他、消磨他。此时炙热的风已经随着月亮升起而消失,同样法师们的身影也消失了,瓦朗陷入极度的惊惧。 然而在一瞬间,一道格格不入的红光击碎一切,渗透进他可怜的就要崩溃的灵魂,这缕残魂已经没有21克重,但确实承载着作为瓦朗的全部意志,被红光不可违抗地牵引凌空。 “我诅咒你,狂妄之人!我诅咒你,因为伱毁坏我立的约,我诅咒你,因为你触怒一位神灵!” 瓦朗身后响起叫他毛骨悚然的话语,同时一句熟悉且清晰的话传入他脑海中: “祂最后的诅咒已经终结,不要回头。” 这句罗夏的叮咛打消了他的恐慌,不回头不回头.瓦朗的灵魂终于安定,放任自己被红光牵引。在极为短暂的时刻中,红光被解析成他从未见过的景色。 一栋栋玻璃组成的通天塔;目不暇接的灯光;发亮的窗口里闪过无数信息和图案;全是钢铁组成的森林,其间管道缠绕,喷吐着白雾。 接着是他无法理解的东西,数不尽的符号,它们好像有规律的编织成长卷,但无法识别无法言说,最后有什么在绕着某个中心旋转,有什么如海面一般涨落,有什么在 在和他本人的意识一样崩溃。 还好这场被迫的梦游景象仅仅展开了一瞬,又收敛成赤色的光芒。等一切消散,他的视野恢复了正常—— 日光、还算舒适的房间,四个居高临下的家伙。都回来了,他本人回来了。 瓦朗一阵剧烈的咳嗽,罗夏赶忙上前递上手巾,咳出一片淤血后病人顿时浑身轻松。 “巴兰?丘利莫?托特?”罗夏冲着清醒过来的瓦朗连说三个名字。 瓦朗感到困惑:“罗夏法师,您说的是” “他不认识。”罗夏松了口气,扭头看向卡诺。 在瓦朗眼里,卡诺大师应该是处于某种施法状态,他没有立刻回应罗夏,而是解除魔法后才说:“他没说谎,除非是变化之神能骗过老夫的法术。” 罗夏的手杖赶紧指向瓦朗:“那保险起见” “别紧张,不过是搜罗了几条人命的残缺意志,就是附身了瓦朗小朋友,老夫也有把握把祂送走。”卡诺安抚罗夏和当事人瓦朗。 请医生确认青年的状态无碍后,炼金部的老哥出去守在门外。卡诺先离开,罗夏跟在后面慢了几步。 结束了.虽然疾病没有离开,但瓦朗乐观地相信自己已经不再受那张邪门驴皮的诅咒和支配,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等事情全都结束,就拿着钱去乡下,买下一处庄园当个富家翁 突然罗夏停下了脚步,让刚刚开始畅想美好田园生活的瓦朗再次紧张。 法师的声音很轻,让病人勉强听清:“在你被附身的最后一刻有看到什么吗?” 瓦朗努力回忆可怕的经历,他记得自己在一瞬穿越了奇妙的梦境,但和大部分梦清醒后一样已经完全模糊:“很奇怪的景象但我不记得了,即便能回想起片段,也无法为您形容。” 这个答案会让罗夏法师满意吗?瓦朗有些忐忑:“先生我很抱歉,请相信我” “不必道歉,请好好休息吧,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就行。”罗夏说完走出房间。 从马车上下来,瓦朗回到“阔别”两日的矿业公司。好在前天是一旬的最后一天,所以严格来说他不过是翘了一天班。 作为总经理,这不算什么。 进大门前他喝完最后一点镇定药剂:“唔真难喝。” “我会反馈的,下次加点什么改善口味。”现在两位身强力壮的炼金部老哥被卡诺安排为瓦朗的保镖,直到瓦朗完成使命前这样的安保都是必要的。 “不必了,该死的苦味能提醒我,自己是个在喝药的病人。” 大厅内注意到总经理回归的职员有很多,他的秘书率先冲下来:“大人,您去哪了?我先去问最后陪同您的派隆夫人,她把我赶出了府邸,还找了玛德莱娜小姐、茱莉亚小姐、斯基坦夫人” 哇哦身后的老哥差点没绷住,对眼前的小身板另眼相看。 瓦朗制止了秘书报异性大客户名单:“咳,别说了!休息日我临时去处理些私事,没想到昨天还没处理完” 他注意到秘书已经用怀疑的目光瞧“保镖”,主动解释:“这两位是我家族的卫士,现在投奔过来,就作贴身保镖。” 秘书点头:“您没事就好,我担心得不得了。现在瓦卢瓦纳的治安又糟糕起来,您能增加贴身保镖再好不过。”众所周知瓦朗的家族以前辉煌过,一番说辞没有引起怀疑。 四人走上楼,秘书还安排起保镖的事情:“两位需要工资吗?走公司的账,我马上吩咐下人,把您办公室边的房间腾出来给二位守卫落脚。” “不必了,就让他们在我办公室呆着。” 此举显然违反了公司规定,并叫秘书感觉自己的地位和作用受到威胁:“这” “我自家的人,没事。抓紧时间汇报这两天的工作。” 于是瓦朗在办公桌后坐下,而保镖分立两侧,秘书只能当二位不存在,进行汇报和提交瓦朗要审批的文件。 秘书离开后,“保镖”一位开始施法,一位提醒瓦朗:“按照卡诺大师和罗夏法师的吩咐,我们开始吧。” “好。”瓦朗配合地把文件递给炼金部法师。 217 失踪案 罗夏回到自己的宿舍内,望着面板出神。 他回忆起昨天医院发生的事情。罗夏可不是瓦朗一般被动地任由两股力量在自己的体内角力,糊里糊涂地活下来。罗夏则十分清楚记得昨日的细节。 在卡诺放逐驴皮中意志的时候,这股力量的第二载体,即虚弱的年轻人被“激活”,变化不定的细小碎片飞快汇入他患病的身躯。 以罗夏、卡诺等人的视角看,房间内的墙皮哔哔啵啵落下碎屑、有规律地开裂,裂纹形成无数远古无法解读的象形文字。 配合米黄色的整个房间、刮起的炙热风沙,如同到了沙之国度的遗迹。 “是变形之神的残魂!用你的消散术,罗夏。最强力的!”卡诺当然看出罗夏藏了私货,没把最完整的法术公开给元老院,但他没有苛责什么,只是提醒罗夏现在必须全力以赴。 那么一道红光从罗夏手中凝聚和冲入瓦朗眉心,然而出乎意料,两人似乎建立了联系。 罗夏的意识居高临下,在无尽流沙中看到一位残破的神明,它没有固定的形状,由涌动的沙砾勉强刻画出模糊的形体。 瓦朗听到的三个“我诅咒你”,似乎都是说给罗夏听的,因为神明的双眼已经越过瓦朗,与自己对峙。 接下来的话就只有罗夏和变化之神二者知道。 “我和瓦朗的交易是公平的!他想要的我都应允了!罗夏,你不想知道祂为什么选定伱吗?” “祂是谁?” 神灵的残魂没有回答,祂的语速很快,似乎是在抓紧最后的时间:“想想,为什么你能驱散我的神性!想想,你用什么代替了神迹与奇迹赋予这个世界!这恶心亵渎的法术前所未有” 瓦朗飞升快要到终点的时候,罗夏从这个近乎透明的灵魂中看到了再熟悉不过的景象飞快掠过. 罗夏一度动摇,想要终止施法。 “我们来做笔交易吧!放过我.我可以让瓦朗活着,人与神可以共存在一具躯壳中让他活很久.不,不要!” 巴兰是负面的形象,而在其他神话中,变化之神往往同时还是带着恶念的诡计之神。和一开始展现善念的德律雅茨不一样,罗夏不敢赌这样一位神灵的残魂回到世间会有怎样的后果。 罗夏还是咬牙完成了施法,【神明驱逐术】与逆转射线的混合效果达成,【罗夏的逆转射线】彻底解放了瓦朗。 那位神明确实状态极度糟糕,卡诺大法师的自信并非盲目,祂在最后虽然还是没有放下身段,但罗夏能听到近乎是乞求自己住手。 “带来什么呢可能所有人里,只有我见过没有魔法与神灵的世界。”他躺在床上,手中捏着一枚水晶珠子,它是澄澈透明的墨绿色,里面封存着一小片金色的羽毛。 “这不就一玻璃弹珠吗?” 罗夏把玩了一会,找来一个木盒,在内侧的底面左边写上“是”,右边写“否”,中间画上分割线。 “你还有意识吧?” 丢出弹珠,弹跳几下,不偏不倚停在线上。 这不就是有吗?“只能回答是和否。”说着罗夏开始蓄力准备驱逐术。 弹珠感受到了威胁,在没有外力的情况下滚到左下角。 “巴兰、丘利莫、托特都是你?”再次丢下弹珠。 它在左边弹了两下,然后又一次停在中线上。 “这是前两个肯定,第三个半对?”罗夏觉得自己不擅长做阅读理解,想到另一个办法。 “委屈你一下。”他找到一本神话研究的书摊开,翻到有托特的一页,又把炭笔磨出粉,让弹珠滚了一圈。 弹珠下落,落在特定的几个单词上,接着弹出书页外,再以不同的顺序又弹了一遍停下。 好在落点不多,罗夏读出了意思:“我是.托特,托特.不是我?” 现在弹珠浑身碳粉,惨兮兮的,里面的金色羽毛相比一开始也变得黯淡无光。 罗夏被弹珠神的良好合作态度打动:“辛苦你了!问最后一个问题:你在瓦朗意识内说的‘祂’是谁?是不是秩序之主?” 他又松手往木盒里丢,然而这次弹珠直接磕到沿上,弹跳着消失在床底。 【法师之手】摸索了好一阵才把弹珠从床下“请回来”,它的羽毛已经彻底晦暗。罗夏不好再难为弹珠,擦拭后说:“我已经帮一位神灵重返世间,如果你能在木盒里老老实实呆上一阵,我会考虑要不要再和你进行交易。”罗夏也不知道怎么复活祂,也用“交易意向”吊着巴兰,让祂老实一点。 说完他把弹珠放回木盒,珠子麻溜地滚进左下角,等着罗夏合盖。 折腾完弹珠,罗夏还要折腾法术。 在摧毁驴皮的时候,他融合了自己掌握的三个最强力魔法,持续了极为短暂的一瞬。现在面板中显示着【罗夏的大裂解术(灰)】。 怎么还是不可用的状态.罗夏看着面板,跃跃欲试。然而当他真的走入繁星之塔的练习室,却怎么也无法复现。 回忆当时的感觉.罗夏记得自己十分想要摧毁驴皮,在驱逐术受到抵抗时调动新的法术加入进去,在驱逐、逆转、小裂解的组合攻势下打断了神力的无穷变化,但也恰恰是神力的抵抗让罗夏有足够的时间和逼迫他投入意志组合三个法术。 而现在.他对着附魔标靶,冷汗都流了出来,却没有打出预计的效果。噗!标靶粉碎,但罗夏清楚只是最后小裂解术在起效。 “难道还要有变化之神的配合才行?”罗夏自嘲一笑,消耗完意志力和体内的魔力,他也不急着吸纳以太恢复自身,而是退出了练习室。 现在已经是晚上,罗夏打算直奔食堂。 “罗夏?罗夏!”师兄的声音响彻繁星之塔,引起大厅和食堂的路人围观。 然而帕斯卡完全不顾及异样的目光,找到罗夏后直奔而来。他十分狼狈,走近时罗夏瞧见师兄慌乱的神色、浑身是汗水。 “师兄?你这时候不应该在纺织厂吗?”两天前的晚上他在夜校碰到帕斯卡,那么按照排班今天应该还是师兄参与夜校管理。 帕斯卡死死抓住罗夏的双臂:“罗夏,安德烈不见了!今天他没来,我问过工坊主,昨天也是。我还去了他家里,去了炼金部,都不在!” 马上过年需要攒存稿,故最近两更 感谢书友“日月源澈”的打赏! 感谢“书友20180428190753732”“想要一杯微辣咖啡”“书友20230621004554721”“书友202331231165437290”“银之硕风”“书友20220822174910394”“起名难12138”“书友20200420090653204”“痕ぁ批”“大道无疆”“嘟噜-噜啦”“gvdsfag”“srwmanmk2”“yangff”“琰舞九天”“取名难1985”“书友160428183711597”“书友20180221202638698”“时雨千忆”“dear小苏”“巳梦”“绯影夜寰”“大脸短腿兽”“雨洛韶山”“冰原旅者”“湛蓝陨星”“书友20181122224706787”“试制4型”“seers”“药吃多了”“书友20210302204230110”“淑友2233”“石之书”“gks-1”“不辣的李子”“中星王”“路过雨天”“mr、duck”“金铁锤”“沃德”“取个名字要废了”“达尔文学主义”“书友20220822174910394”“叶青霜”“书友20221111162012374”月票支持 218 安德烈的家庭 “我们现在去找?”罗夏听完也意识到严重性,肯定是出事了。 他们先就近回炼金部调查,然而斯诺告诉他们安德烈今天不在。 斯诺摇头:“我还想问问你呢。” “有没有什么能够定位到安德烈的手段?”这里可是炼金部,万一能直接找到呢? “很遗憾,如果他把什么炼金部的文件或东西带回家我们肯定能锁定,但你的好学生品德高尚、手脚干净。” 无果后罗夏打算前往安德烈的家。 帕斯卡管理夜校掌握了这些学生的住址,他已经找过一回可以带路:“我们借马吧,快一些。”相比于马车,骑马的好处是不限速,当然有被治安队找麻烦的风险。 现在天黑了下来,两人在黑夜中骑行,他们前头悬浮着光球,来往的行人车马明白两人是施法者,自觉地避让。 帕斯卡领着罗夏跨越大半个城市,来到安德烈的新家。原本他的父亲有体面工作,虽然不识字,在一家小报报社里一直干着印刷工的活计。 《新闻真相法》出台后,惯常胡编乱造博人眼球的小报收敛许多,也意味着销量大跌,不出意外地辞退了安德烈的父亲。 于是家庭的收入下降后,全家搬入靠近东郊的房子,无论条件还是治安都差了许多。等罗夏赶到,碰上两个治安队的人在门口。 “我的儿子是前天晚上失踪的,他说自己去学校,然后再也没回来.”憔悴的妇女应该是安德烈的母亲,她现在正寄希望于治安队能帮忙寻找。 “晚上?夜校?”原本只想敷衍过去的治安队员对视,把握到关键词:“夫人,您必须好好谈谈是哪的夜校?是不是还有其他年轻人参与?” 安德烈的妈妈还没意识到治安队员为什么对晚上的学校如此感兴趣:“我不知道.他只是说在一家纺织厂旁边” “好的,纺织厂.您没有听孩子谈起别的相关事情吗?再想想,越详细越能有助于他回到您身边。” “夫人,请治安队的先生离开吧。”罗夏插入三人的谈话,阻止妇人再吐露更多。 “你是?”听到年轻的声音打断问话,治安队员还以为有业绩送上门,或许是那位不稳定分子的朋友、同伙,或许是小混混,总之先带走再说. 然而他和后面的人都穿着法师袍,还有明晃晃的光球悬浮着跟在一旁,就差把施法者的身份写脸上了。 “先生们,我们是繁星之塔的法师,由于失踪的是我本人的助手,所以请允许我们自己处理这个案子。” “魔法塔的助手会住在这里吗?”治安官将信将疑,不过既然法师大人这样说,他们已经打算撤退,更何况本来就不打算找那个什么叫安德鲁的青年。 这可是比邻东郊的地界!在瓦卢瓦纳,尤其是高级住宅区以外的地方,没人知道每天失踪、死去多少人,正如没谁知道有多少人在这哇哇坠地或怀揣着什么梦想进城。 “很快就不住这了。”罗夏和帕斯卡进屋不客气地关上破旧的房门。两位治安官站门外,耸耸肩离开。 “夫人,恕我冒昧,建议您家搬到更好的地方去,我想安德烈的薪水应该能支持更好的居住环境。如果租金有压力的话我可以给他开更高的工资。” 这是一栋老旧的公寓,里头以木制结构为主,毫不考虑什么采光,闭塞的楼道充斥着霉味、汗水的气味。他们咯吱咯吱踩着地板,由于着装吸引来别家门缝里警惕排外的目光。 “慷慨的大人,您说得对,但现在安德烈失踪了.” “而我们正是为此而来。” “是的,是.亲爱的,是我”夫人敲敲门,一個胡子拉碴的男人打开门。他瞅见罗夏和帕斯卡愣了一下,半天才全开。 “你没说” “两位法师大人是亲自登门,来帮助我们找安德烈的。”罗夏和帕斯卡进入不大的餐厅兼客厅,里面摆着巨大的木盆,里面是漂洗的衣服。 房屋内的照明靠着蜡烛和油灯十分微弱,魔法的光辉照进来点亮了所有不堪的地方,没有收拾的餐盘、残留的豆子汤,墙壁上还有一串赃污的小手印。 “妈妈!”“妈妈!”两个不大的小孩要拥抱,然后看到光球,好奇地想摸摸,但看到两个陌生人不敢向前。 “走,走。”安德烈的父亲把小孩驱赶进小房间,连带着把自己也关起来。 “抱歉,我们家是主的信徒,最近安德烈和孩子他爸大吵一架.”父亲怎么也没想明白,自己的儿子会从教会学校一路读进法师的地盘。尽管儿子拿回家大笔的薪资,执拗的“家主”还是一直要求安德烈“回归正道”。 离家出走?可他没理由不来炼金部啊。罗夏让帕斯卡继续询问情况,除了父子关系紧张并没有什么异常。 安德烈一直希望能搬回更富裕、治安更好的街区,在这里都不敢让弟弟妹妹上教会学校。 他的母亲要给别人干钟点工,父亲现在会做做卖力气的零工,再加上安德烈现在的半工半读没空接送弟妹,无法保证安全。 “没想到他自己不见了,安德烈真是个好孩子”妇女的话像开闸的水滔滔不绝,眼眶也湿润起来。帕斯卡好言相劝,罗夏没有开口。 这样只是耽误时间,这位焦急的母亲并没有吐露多少有用信息。 “您能给我几件安德烈穿过的衣服、日常使用的东西吗?” “当然。”安德烈在这个家里有张小木桌,架子和桌面上摆着凌乱的草纸和几本教材,抽屉里有他的零碎玩意。 罗夏拿走了一间上衣和他用过的炭笔,已经很短,但它的主人一直舍不得丢。两人告辞离开安德烈的住所。 “回繁星之塔。” “你有办法?【探知术】?”这可是五环的预言系魔法,预言系施法难度向来很高,在繁星之塔掌握的人少之又少,可能大法师中有人能够保证成功施展。 “我自己不会,但想到了差不多的手段。”罗夏现在有些懊恼,事出突然,自己急急忙忙和师兄出来找人,忘了一个很有可能找到人的手段。 回到繁星之塔后,罗夏让帕斯卡先去食堂拿吃的,自己在宿舍取出装着巴兰之珠的小木盒。 “我需要找个人,能不能帮忙?”巴兰有先知的称号,丘利莫还有商业、旅者保护者的神职,这枚玻璃弹珠应该可以找到安德烈。 219 豪宅下的地牢 罗夏捧着它商量,作为回应,珠子内的羽毛闪烁了两下后又熄灭了。 这是没“电”了? 罗夏从戒指中取出小瓶,倒出些蓝色晶体。他用珠子把晶体碾碎,果然高浓度的以太被通通吸收,金色的羽毛恢复些光泽。 “吃饱了就干活。”罗夏冷酷无情地命令:“要你找的人叫安德烈,比我年龄略小的青年,这是他的衣物和经常使用的东西。” 珠子在衣服上滚过,然后停在炭笔前,它似乎对这玩意有了心理阴影。 接着罗夏铺开瓦卢瓦纳的地图,还是最早在行会领到的。他投掷弹珠,落点从研究大楼开始,一路往城市的边缘滚动。 可别出城了。罗夏紧张地注视巴兰之珠滚动,终于在一处富人区打着旋停下来。 好方便的占卜。罗夏满意地做好地图标记,以防万一把珠子也贴身带上。 “罗夏你的面包。”帕斯卡敲门进来,分给罗夏一份餐点。“就有结果了?”师兄很惊讶,他想不出罗夏用了什么法术,他还没见过这么便捷的预言系魔法。 “走。”罗夏咬了一大口面包再次踏上寻人之路。 奥特优尔是瓦卢瓦纳最大的高档住宅区,穿袍贵族、大作家偏爱在这里买下独栋住宅,随便走两步就能到达一家茶馆。 安德烈的位置停在一栋毫无特点的宅邸,和其他的独栋一样,前后带着大小有限的院子,停靠马车都十分勉强。 它的优势在于宽敞的地下室。这里经过魔法改造,不但空间有所扩展,还有更好的防护措施。经过屋主人的改造,现在竟成了一座迷你的地牢。 安德烈被捆住手脚,绑架他的人把他往牢房里一抛,用秘法锁加固。 “别想耍什么花样,你一举一动我都能看见!”得到这样的警告后,安德烈就一直呆在这,躺在潮气侵染的草垫上。 和他同样命运的还有几个年纪相仿的男女,绑架者把安德烈关进去后,从隔壁房间揪出一个少年,推搡着离开。 不一会,安德烈听到了惨叫、闻到血腥味弥漫在整个地牢。 此时他的嘴巴被捂住、头套着麻袋看不到。其他人也一样,有的十分虚弱,受到惨叫声和血腥气的刺激昏了过去。 要出去!他想了很多办法,由于手脚都被死死绑住,完全无法行动,更让人绝望地是,他发现环境中的以太无法被自己控制,意味着不能施展魔法。 该死该死!虽然不清楚绑架到地牢的目的是什么,但刚刚的叫声和血腥味表明自己的下场肯定不会好。 他尝试用头顶门,但这是可笑的行为,魔法加持的铁门纹丝不动。接着安德烈不断摸索狭小的单人牢房,只摸到冰冷的岩石、泥土和快要烂了的草。 到底想干什么?徒劳的安德烈挣扎许久,地牢主人也没有送饭的意思,他现在又渴又饿,躺了下去节省体力。 自己这是睡着了?从噩梦惊醒到了另一个噩梦,依旧是阴暗的牢房,他撞击铁门发出些响动,得到同样“哐当”的声响作为回应。 还有其他人,这叫安德烈稍稍安心,尽管处境并没有改善。声音还引来了绑架者,他暴躁的嗓音回荡在地牢:“*的,叫你们老实点!” 有一扇门被打开,应该是又有人被他拖着不知去了哪里,不知道干什么,但应该就在地牢内。完全未知的恐怖给他的神经施加了巨大压力。 现在安德烈整個人的神经都绷紧到了极致,反正看不到,他干脆闭上眼睛。失去视觉后,除了听觉、嗅觉,他仿佛获得了更敏锐的触觉,好像周身都被强风吹袭。 在炼金部学习过的他逐渐意识到这是周身的以太,而自己的魔法如同狂风下的火苗,凝聚一点就会被吹散。 安德烈,快想想以前是怎么施法的!他告诫自己,可怕的事情随时都会降临 噗! 安德烈奇迹地燃起火苗,开始在他的身上焚烧! 剧烈的痛感袭来,但他咬着牙让火焰灼烧着,过了片刻才滚向湿哒哒的草堆扑灭。全程安德烈都要把后槽牙咬碎了,忍着没有出声。 虽然皮肤被灼伤,但他成功烧到了捆绑自己的粗麻绳,手脚一用力就挣开,恢复肢体活动能力的安德烈一把扯下头罩,很快双眼能看清自己的环境。 与此同时,地下室内有两个法师,他们都曾出现在格拉诺尔的小型聚会上。 他们一老一少,年轻的把两管血浆混合振荡,确认混合后的状态:“没有凝结,他的血可以用。” 这座别院是费尔南家族的产业,老费尔南和小费尔南都是法师。老费尔南卡在中阶迟迟没有晋升,他感到自己年老力衰,需要延寿的法子。 他从古籍上找到一个办法,可以先给自己放血,然后输入年轻人的血液。作为尊贵的法师,当然普通人的血是不能玷污自己身体的,小费尔南又不够孝顺,不愿把血液回报给父亲。 而小费尔南则以一家两代法师自豪,可是命运喜欢给骄傲的人教训,他的后代,无论嫡子还是私生子都没有展现魔法天赋。 他想要研究魔法天赋是如何出现的。 父子俩的需求刚好被觉醒了施法能力的高师学生满足。他们惊喜地发现,其中有些学生居住在蚂蚁窝似的下等城区。 如果是有身份地位的人、甚至乡村的小孩失踪,可能还会有治安队、教会找上门,而这些弃子再好不过,没人会注意到,没人. 按古籍记载,确认过不会凝血后,小费尔南从奄奄一息的少年体内抽出更多血浆。作为供血者,少年被皮带牢牢捆在床上,虽然不固定他也没力气动弹了。 “我们是不是应该省着点用?”他对老爹的延寿计划不感兴趣,上一个和费尔南血脉冲突、会发生凝血的家伙成了小费尔南的实验体,现在地下室的血腥味就来自那个没用的东西,如今已经打包好准备喂给猎犬。 “我要新鲜健康的!这个人抽完后,给他吃喝、恢复的时间,再找下一个,可以让血包们轮着来.”老费尔南躺在另一张床,就在供血者的旁边。 “好吧,如您所愿。还要我亲自喂这些贱民,麻烦” 他给父亲挂上猪尿泡做的血袋开始输入,自己去地牢寻找下一个目标.昨天的新货不错. 来了!安德烈听到地牢再次响起脚步声,他屏息躲到牢门的侧面。 哒哒哒.安德烈的精神紧张到了极点,绑架者真的停了下来!停在自己的牢门前。 秘法锁、铁锁依次解除,锈蚀的铁门咿呀一声开启。 “人呢?我记错了?” 小费尔南踏入牢房想用【光亮术】照清楚情况,安德烈从门侧扑到他的背上死死绞住绑架犯的喉咙! 220 当场拿下 “呃”小费尔南被扼住了喉咙,他想要挣扎,但是气力比不过正是壮年的安德烈,转而想要施法,却一直无法集中注意力。 安德烈感觉到被扼住的人先还有些力气,忍着被灼伤的痛绷紧了肌肉,胳膊越钳越紧,大概几分钟后对方终于瘫软下来。 “呼呼.”他松开手,犹豫着要不要补刀,但手里也没趁手的家伙,只有摸索对方的东西。 钥匙赶紧把其他人放出来,等安德烈出来时却傻眼了,每个牢门不但有物理上的铁锁链,还有秘法锁在运行,这也说明安德烈并没有直接勒死施法者。 他一时有些茫然,自己应该出去搬救兵吗?但是此时他并不熟悉周围环境,只能顺着光亮慢慢往走廊尽头走,却听到毛骨悚然的声音: “还没好吗?人呢?人呢?”从语音判断应该是个老者。 没想到尽头还有人安德烈刚刚放松些的精神再次紧绷,摸索的声音传来,似乎是老者起身了,脚步逐渐走近,灯光照出他的阴影。 先逃回牢房?故技重施?安德烈拿不定主意,正在犹豫的片刻却迎来了转机——天花板传来震动,不断有土抖落下来。 老费尔南已经走到地牢过道上,落下的土越来越多。 “搞什么东西!”老者刚刚输完血,晕乎乎的似乎醉酒一样。他先看到了浑身焦痕的安德烈,微微张大了嘴。 轰! 老费尔南的嘴巴张得更大了,因为在他和安德烈之间掉下一个人。 “罗夏你是对的,下面是空的!下来吧.”帕斯卡抖抖身上的尘土碎石,和屋主人面面相觑。 师兄想要主动打破尴尬,他一边蓄力一边向目标打招呼:“晚上好” 老费尔南虽然年纪不小了,但施法还算干净利落,他抬手一声大喝,一支漆黑寒冷、由不明能量凝聚的箭矢飞向帕斯卡。 然而帕斯卡的周身升起一道蓝色的屏障,完美抵挡了不祥的飞箭,在屏障后罗夏也跳了下来。 “罗夏?”老费尔南认出了来者。嘴上这么说,他手上也没闲着,从怀里摸出一枚不断闪烁的水晶,里面有不断乱窜的电流。 费尔南估计屏障撑不了多久,只要激发【闪电束】,狭窄过道上的屏障和三人都能被击穿。 然而当他要注入魔力的时候,却突然感觉受到奇怪的冲击,粗暴地打断了自己的施法。不但是老费尔南激活水晶的企图失败,蓝光屏障也被击穿破碎。 “师兄!” 一句喊声,帕斯卡心领神会,咬牙身形一顿,出乎罗夏和安德烈的意料,居然直接冲了上去。 他右手出拳,老家伙亡魂大冒,一个闪身躲过。帕斯卡的拳头轰击到墙面,硬生生在石头上砸出一個坑,但本人完全不感到疼痛,嚷嚷着:“别让这个老东西跑了!” 这是哪门子法师的战斗方式? 罗夏和安德烈大为震撼。 “罗夏,你闯入老夫的别院,还让打手欺负老年人!”老费尔南跑到地下室,一脚踹开被抽血的少年。 他不是要逃跑,而是想激活布置在这里的防护措施。 “既然是你们自己要送死,别怪老夫不客气.都给我炸死在里面!”整个宅院内的以太都被引导到储能核心,他只要启动就会引起巨大的爆炸,不但是物质上的,还能对施法者加倍冲击。 由于这里干的脏活,老费尔南也有销毁证据的企图。 “还有个看守地牢的年轻人!他被我打晕了,现在还在地牢里。”安德烈看对方面目狰狞,打算把地牢炸了,赶紧告诉他同伙还留在里面。 这确实让老费尔南犹豫,他念叨着:“不可能,我儿子可是正式法师,怎么会被你个学徒不如的杂种打败。”虽然这样说,但他的动作确实慢了下来。 罗夏从【魔力尖啸】后就一直没有施法,他一直在蓄力恢复自己的魔力。跟着老家伙和帕斯卡的脚步进入地下室,罗夏看到了极度令人恶心的东西,还有奄奄一息的被害人。 一股怒气涌上心头,面板微妙地跳变一下。 老费尔南怕误伤自己的子嗣,改变策略,他不再想着毁掉这里,转而要拼尽全力,想靠自己的法术击败三个年轻人以灭口。 先起手捏碎另一块水晶,构造力墙把罗夏和他的麻烦打手隔开,接着嘴里念叨起晦涩含糊的咒语,地下室的环境陡然一变,施法者的周围空间变得模糊不定,老费尔南的身影也变得虚幻。 似乎是冥界的亡灵被召唤出来,老费尔南动动手,他们就好像被鞭打一样,哀嚎着向罗夏三人扑过来,躺着的供血者也受到刺激,漆黑枯瘦的手慢慢攀上他的身体拖入黑暗。 “我不会驱邪的法术啊,罗夏你会吗?闪电、银星.什么都行.” 帕斯卡战斗状态在这里没有了作用,转而开始准备【火球术】。 然而帕斯卡的思路正好中了老费尔南的陷阱,他召唤出邪恶生物后就能牵制对方,自己不断激活身上戴着的魔法物品和法术水晶。 “让开!”罗夏手杖一指,杖头上,以正六边形为核心的图案亮起赤色的光芒,紧接着碗口粗的红色射线冲出。 不但是亡灵被席卷着搅碎,老费尔南一身穿戴的宝贝家伙通通沐浴了一遍分解之光,化作再无作用的飞灰,湮灭在地下不大的空间内。不但如此,整座房屋的以太核心也被摧毁,只剩下没有被照射到的基座证明它存在过。 “不!不!”可怜的老费尔南浑身半个身家就此报销。输完年轻血液的他还没来得及放血,现在气血过于充足,直冲天灵盖。 这个老人只觉得一阵无法凭意志抵挡的眩晕袭来,在没有实际受伤的情况下昏了过去。 “你为什么要强化自己的肉体近战?”罗夏第二次强行尝试大裂解术,这次消耗惊人,他要拄着手杖喘息。 师兄也给罗夏上了个自己方才用的法术,虽然精神和魔力的消耗没有恢复,但罗夏的疲倦感都一扫而空。 帕斯卡介绍:“四环附魔系的【战斗激励】,让你在短时间内不会感受到疲劳和痛苦,获得力量和速度加持宝琳娜让我学的,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有大用。”说完师兄露出油腻的歪嘴一笑。 副作用是不是会让法师变成蛮子罗夏现在就很想给师兄一拳,让他别再摆出这副表情。 “太好了!”目睹过法师战斗的安德烈给获胜方喝彩,但是他的肩膀突然搭上一只手,令人寒毛竖起。 好在出现的人是卡诺大师,罗夏在私闯民宅之前故技重施,通过传讯卷轴把标记好的地图塞给了卡诺。 “您何时来的?” “我先到地面上。空间有波动的时候,老夫借着费尔南的力气传送过来。”卡诺抬抬手,招来双双昏过去的费尔南父子,又打了个响指,所有的秘法锁和铁锁通通被破坏。 “开始收尾吧,我们要干得干净利落些,别把魔法行会内的丑事传扬出去。” “那这两人.”罗夏虽然勉强用出大裂解术十分虚弱,但还是给惨遭抽血的被害人治疗,他听到这话眉头一皱。 卡诺理解罗夏的意思:“他们会得到应有的惩罚,我保证。” 221 父亲角色 更多惨剧被阻止,学生被释放,太阳照常升起。 格拉诺尔家的府邸又是宾客盈门的一天。 “显贵会议的时间已经定下,我们的步伐需要加快。”格拉诺尔有些急切,如果他能代表圣王国境内三分之二的法师出席这场头脸人物的盛会,那么无论在魔法行会还是贵族中的地位都将空前重大。 当然,即便不代表法师出席,有伯爵头衔的他依旧能进入会场,不过分量是完全不同的。 食髓知味,昔日法师中的探险家如今已是髀肉复生,沉醉在主宰他人生死、与肉食者一起享乐的游戏里。 “杰拉德怎么没来?”有位“贵族派”的法师环视自己的同党,发现今天到场的有点少。对于软弱的投机家,同谋的人数也是信心的重要组成部分。 说到这个格拉诺尔就心里冒火,当初杰拉德·德·维尔福表忠心的积极性最高,自己才把调查小组交给他。 没想到那家伙干活不利,提交的报告不痛不痒。好在有两位高师的前校董拿出份添油加醋的回忆录,拿捏攀咬卡诺的两个学生绰绰有余。 格拉诺尔黑着脸:“维尔福先生今天去猎场,已经向我请过假,而还有人没来”他在心里点一遍来宾:“还有费尔南父子,他们不来正好。这两个人喜欢研究歪门邪道,又不晓得遮掩,早晚要出事。我看,他们别来最好!” 大家纷纷点头:“伯爵大人英明!”“会长说得有道理。”“是啊是啊,我等不屑与之为伍…” 空气中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格拉诺尔又吩咐了几句要紧事,最后站起来:“莱昂纳尔自绝于我等,若我能取而代之,绝不会亏待在座诸君!” 小小的会客厅响起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 解救成功后,罗夏询问了下安德烈的状态,本人自称没什么大碍。 罗夏站在他面前,注意到安德烈行动就会皱着眉头,似乎是哪里受伤了。 “为了挣脱绳子,对着自己点火。”这就是他当时能做到的。 你这么勇的吗?罗夏叹口气给他施加治疗。蓝光附上去,不一会就治好了,也没留下烧伤的疤痕:“是我疏忽,应该立刻检查你的情况。” 主要是安德烈在紧急情况下也肾上腺素飙升,活蹦乱跳的,让罗夏没察觉他的烧伤。 “没什么大事,不想麻烦您。” 安德烈先是在研究大楼自述了一遍经历,然后接受罗夏的治疗后睡了一觉。这天大清早,罗夏亲自把他送到家。 母子拥抱后,安德烈的母亲不停地向罗夏鞠躬:“感谢您,感谢您!” “不,是我们的疏忽让安德烈陷入危险。”最后绑架者竟然是法师,让罗夏说不出口。“安德烈你先好好休息,炼金部那边已经了解情况,你恢复好了再来。”接着他用【传讯术】对安德烈一人通话:“记得劝你爸妈搬家,搬完了再来研究大楼,钱方面有压力找我。” 安德烈点点头,罗夏不等他开口就离开了。 安德烈的父亲一直在里屋看着,直到自己的大儿子进来,一言不发地走到安德烈面前。父亲的眼睛从头扫到尾,确认儿子无恙后松了口气。 “没事了?”他的父亲半天只干巴巴地问出一句。 安德烈点头,也干巴巴地回复:“没事了。” “你搬出去住吧。” “?”安德烈没想到最后父亲会说出这样的话,心凉了半截。 父亲没有理会儿子失落的表情,继续说道:“我和你妈妈都是没有本事的人,弱者要依附向善的教会。你比我们强,有文化有魔法天赋,现在法师大人愿意帮伱,你要感恩和珍惜。 “我们家就这样,帮不到你的忙,反而是累赘。法师大人知道我们家都是秩序之主的信徒,会怎么想?不要误了你的前程。 “安德烈,既然你能赚钱了,就去城中心租个房子,一個人住的话屋子小一点,负担也小。离法师大人们近,你在来往的路上也安全,随叫随到给人家留下好印象,累几年后,就有我们不敢想的好日子过.” 安德烈顿时哽咽住,他不知道不善言辞的父亲居然能一下说那么一大堆话,和父亲争吵时能言善辩的他,现在结结巴巴地否定父亲的“可笑”想法: “您这是什么话,我的爸爸。我一个人就算住到王宫里有什么意思、怎么叫我良心安宁?” 他向父亲反复解释,罗夏在当自己老师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出身自教会学校,从来没有干涉过自己和家人的信仰,自己也不会因为拖累。 安德烈的爸爸还处在刻板印象中,还以为魔法行会和秩序教会是绝对对立,当然对事不对人,罗夏绝不会针对信仰秩序之主的个人,即便是卡诺大法师也有和迪普莱西大主教谈笑风生的时候。 “我们搬回到原来的家去。”最后安德烈说服了父亲别再揣度法师的想法,并提议搬家,事实上这才是罗夏要安德烈去行动的,而不是和信秩序之主的父母划清界限。 父亲还在犹豫:“但是我已经丢了报社工作,需要在这边打零工。” 安德烈掏出罗夏给的名片:“罗夏老师给我这张名片,说您去找‘赫拉克勒斯’公司,会得到一份有保障的工作。” “罗夏,罗夏!”帕斯卡在研究大楼门口等到返程的师弟:“你把安德烈送到家了?” “是啊。” 帕斯卡有些奇怪:“有时候我觉得你对他太上心了。” “有吗?东方有贤者说过:当一天的老师,终身都相当于学生的父亲。”既是提醒学生要感恩,也是提醒老师应当对学生尽责。 不过罗夏真实的小九九是,他希望安德烈能在炼金部好好参与“反应堆”的运营,等到拜恩建起自己的供能设施,需要安德烈这样信得过、有能力的人来替自己管理。 帕斯卡拍拍手:“那你要对卡诺大师说这句话,这样我们都有首席大法师父亲,岂不美哉?”说着,他拉住罗夏的手:“走走走,大法师干爹正找他的好大儿。” 师兄弟两人一进门,就瞧见卡诺的表情很不愉快。好在大法师的火气不是被学生惹的,他拿出精致的通牒: “明天上午,你们俩要接受奥法元老院的公开质询会,我会出席陪同。是的,包括你,帕斯卡!” 他合上来自行会的文件:“还是说要叫你.托尔先生?” 222 大船转舵 卡诺把文件甩到桌上,帕斯卡还想伸手去拿,被大师瞪了回去。 “你不应该先给为师解释一下?”卡诺也不是真的兴师问罪,而是要在公开质询会开始前和帕斯卡通通气,想对策。 这次调查组来势汹汹,搜集也好,编也好,准备了厚厚一沓的黑材料。 好在卡诺也不是只知道埋头研究之辈,通过自己的关系成功收到预警,还有一个意外的人物——原调查组组长杰拉德·德·维尔福“投献”。 这就给了大法师腾挪的余地,在报告里,罗夏被形容成来圣王国搞破坏的间谍,有好事者逐字逐句分析他的教案,要求罗夏为“魔法知识与力量的泄露”负责。 “我们很遗憾地看到,我们为之骄傲的、历代法师的智慧积累、投入大量脑力与财富得到的成果,被这位来自帝国的可疑人士毫不吝惜地传授给平民。 “一些危险的技术未加以控制流入世俗社会、一些危险的思想未加以防范自高等师范院校传播。虽然来自行会的校董预见到了以上负面影响,并给予罗夏法师严肃警告,但他依旧致力于以上活动,态度和造成的后果都十分恶劣。” 而帕斯卡则是暴露了组织夜校的事情,并且翻出种种前科,写报告的法师是这样说的: “我们深切地担忧,若当局发现我方首席教授的学生居然参与秘谋活动,将会向王宫传递不正确的信号,造成后果严重的误解,恐使国王陛下惊诧。我们希望您能澄清魔法行会与瓦卢瓦全体法师的立场。” 卡诺念完以上文字,罗夏差点笑出声。好熟悉的话术。罗夏有些惊讶,这玩意是谁写的,作为施法者是不是过度关心查理十六的心理活动。 “所以我该怎么替你解释?”卡诺敲着桌子问帕斯卡。 师兄一副视死如归、“事已至此我不装了,摊牌了”的态度,但是他刚想开口承认,却被罗夏抢了话头: “我觉得这份文件很有指向性,上面明明只是有师兄组织夜校的证据,却在暗示他在进行其他违反王国律令的活动。” 卡诺点点头:“继续。” “这反而让人怀疑,发起和组织调查的法师是什么立场,他们是不是.” “行了行了,我要问你们什么立场、能不能在质询会上坚持住?可别被那些家伙吓到。”卡诺打断罗夏的演讲。 帕斯卡和罗夏都点头:“请您放心。” “好,你们身后还有老夫,下午我们一起去魔法行会。” 卡诺只是给两人做做心理准备,他不想看到自己的学生被台上的人一问就变浑身发抖。在两人走后,卡诺要参加另一场会议,比下午的质询会重要得多。 他不断施法封锁自己的办公室,保证不会有任何人能监听和闯入,接着把法师徽章放到胸前,在椅子上往后一靠。 卡诺的意识到了联通十三位大法师的幻景,新的会议开始了,它将决定下午质询会卡诺将以什么立场出席,以及决定行会的未来。 其他大法师已经到齐,他们的意识纷纷聚焦到卡诺身上。 “你迟到了,卡诺。而且今天是你发起议题。”秘法之塔的费尔巴哈向来比较严格。 “抱歉,请允许我辩解,自己迟到也是与本次议题有关。在会议开始,我想询问一下秘法之塔的大法师,请问我们上次的议题进展如何?” 费尔巴哈沉默片刻才开口:“帝国最近军队的调动又减少了,我们还在静静等待时机。” “最近我在想,行会在帝国的方针真的成功吗?你们对皇帝陛下建立魔法学院的行为严防死守,但我看到,皇家魔法学院建起来了,和在座各位一样,我一开始对它的教学水平不屑一顾,直到当我真的接收一位来自学院的法师。” 这样的批评激起轩然大波,另一位来自帝国的大师有些愤怒:“卡诺大师,您还没说自己的议题。” 卡诺继续阐述:“我的议题正是建立在以上思考。显然我们已经认识到了未来的威胁,试图通过削弱帝国以维持我们的地位。 “但我需要提醒各位,魔法知识的流通已经无法阻止,行会的垄断早就已经破产,我们无法改变众多法师的选择,也不可能回收所有已经传出去的知识。 “而且,即便我们没有把以太的秘密分享出去,普通人中也有智者建起一所所大学,非魔法的知识积累到了惊人的地步,不会魔法的人也将获得改造世界的伟力。” “所以你想表达什么?” “时代变了!诸位,正如旧帝国崩溃之后,我们面对秩序教会,突破法师彼此隐藏知识的传统,成立魔法行会,那么今天,为什么不能逐步向更多人,向更多商人的后代、平民的后代传授知识?只要他们中有施法能力,就像帝国学院做的那样。” “不可能!卡诺法师,伱警告大家,行会已经无法垄断魔法,而你的对策则是加速这个过程?” 反对者好像听到了一个笑话。 “不错,如果我们是被动的、站在这个趋势的对立面,那我想只会让行会随着垄断的破产而衰落。若我们把握主动权,那么就有机会把血统出身上的垄断转化为更有生命力的传承。” 魔法行会在旧帝国毁灭后能够变成跨国家的组织,就建立在贵族的基础之上,行会往往是贵族用来平衡教会的砝码,是各位想要独立于神之意志的领主需要有魔法行会与秩序教会对立。 卡诺只是模糊预见到了一個比家族、封建领主“更有活力的团体”,他们现在还很软弱,但罗夏的活跃使得卡诺开始思考行会是否应该押宝在他们身上,并把行会改造成比现在更强有力的组织形态。 “所以这就是你扶持炼金部、下属商社的理由?让施法者变成工匠和商人?” “那为什么当法师成为贵族,你们并不以为耻?而且我们在座的各位中就有商人的后代,以及我身边就是一位强大的工匠。”卡诺的目光投射到雷雨之塔的代表。 对方应和:“虽然具体措施需要慎重,但我赞同卡诺法师的判断。私以为,魔法行会合作参与世俗的高等教育就是有益尝试,我们不能坐视教会和大商人影响掌握那么多聪明的头脑。” 此话一出,引来伊斯塔尼的大法师赞同:“众所周知,我们一直是这样做的。”伊斯塔尼贸易繁荣,其行会也远远走在大陆上的行会之前。 至此,帝国的大法师保留意见,而大陆南端的魔法塔代表也赞同卡诺的指导思想。 223 审判与弹劾 “真正的奥法元老院会议”结束,那么下午的质询会结局也将明晰。卡诺在幻景里多停留了片刻,为了显贵会议的召开,他与雷雨之塔、始土之塔的代表交流意见。 退出幻景,卡诺再次看到自己重重防护的办公室,他拿起调查组递交的文件,这些废纸凭空点燃,不一会就烧成飞灰。 奇妙的是,质询会依旧在行会大楼的顶层大厅举行,即罗夏接受勋章的地方,现在他要和帕斯卡如同犯人一样接受咄咄逼人的质问。 真是荣辱无常!罗夏特意穿上授勋时的礼装法袍,戴上那枚意味着空头支票的“衔月之鹮”金属片子。 和上次充分采光、显示得金碧辉煌不一样,此时会场布置成格外黑暗阴森,照明非常吝啬。而且观众席位也被加高了,罗夏和帕斯卡进入谷底受审。 上面有几十位法师,其中大约一半还是以猫头鹰作为通感替身参会。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自发,亲自到场的法师坐在大厅左侧,罗夏看到了伊娜在其中,向自己颔首。其他能看到表情的,对罗夏有好奇有微笑。 而右侧是一大群猫头鹰,不断扭转自己的头,大大的眼睛来回盯着入场三人,似乎不太友好。 “这样的环境才适合猫头鹰嘛。”罗夏不忘开个玩笑。 今天行会的理事长莫雷尔当然不会早早在门口殷勤迎接罗夏,他甚至对卡诺大法师不冷不热,而把所有的服务意识投入到质询团的主位上,那里坐着奥法元老会新晋成员、石匠兄弟会会长、莎蕾安娜位面的伯爵格拉诺尔大人! “我不知道今天有这么多来宾。”卡诺轻松地说,他没有到任何高处的席位,而是与自己的学生站在一起。 格拉诺尔答复道:“质询会的裁判从元老院扩大到瓦卢瓦北部全体中级及以上的法师,正是出于您的公开理念。抱歉卡诺大师,没来得及通知您,毕竟您总是下午才清醒。” “没关系。”卡诺纠正对方一个错误:“不过我时时刻刻都保持清醒。” “是吗?”格拉诺尔翻开文件,如同卷宗一般,而他是舞台上扮演法官、审判者的角色:“先由罗夏法师上前一步.我将向你提问,只需要回答‘是’与‘不是’。” 理事长莫雷尔请出一位法师:“罗夏先生,为了保证质询会的有效性,这位大人将向您施加【真言术】,以确保您的反应都是真实的,请您不要用意志抵抗。” “我能否在某些情况下沉默?” “当然,但沉默本身也将成为陪审团的判断依据。” 一道法术笼罩在罗夏身上,负责施法的人员向格拉诺尔点头表示施法成功。 “罗夏法师,你来自帝国?” “是。” “一年前,你从帝国皇家魔法学院毕业。” “不是。”卡诺也惊了一下,但还好【真言术】没有让罗夏只能回答yesorno,他补充道:“严谨地说,还没满一年。” 格拉诺尔停顿一会,念出最关键的问题:“罗夏法师,你是否接受了帝国方面的指派,来到圣王国除学习研究还有其他任务?” 格拉诺尔在指控,这位中级法师是帝国派来的间谍!如果罗夏回答说是,对于繁星之塔的首席,包庇一个间谍将成为巨大的丑闻。 此言一出,不光是陪审团,卡诺也盯着罗夏的背影。 在众目睽睽之下,身负【真言术】的罗夏依旧处变不惊,他清楚地、毫不犹豫地回答:“不是。” 格拉诺尔扭头看向施法的负责人,对方摇头表示【真言术】依旧有效。 罗夏的内侧口袋里,一枚小小的珠子默默发光。它代表着丘利莫的意志,祂可是商人、旅人的保护者,以及变化之神、诈骗之神! 猜想会有类似“吐真剂”手段的罗夏在进入会场前为巴兰之珠“充电”过。 这个家伙帮了两次大忙,罗夏决定,明里不要赏它什么,暗地里奖它点什么. 完全没有吗?格拉诺尔换了個问法:“你是否受过帝国的资助?” “是。”罗夏补充:“我来自乡村,如果没有资助,到瓦卢瓦纳的路费都凑不齐。” 这叫所有人都吃惊,除了早就自卡洛琳处知晓的卡诺。罗夏无所谓,这些人根本无法理解“我是农民的儿子”这个称号的含金量。 会场暂时陷入窃窃私语的小骚乱,格拉诺尔制止场面上的噪音,重申:“请罗夏法师回答‘是’与‘不是’。” 然而他为罗夏准备的核心问题没有起到预期效果,格拉诺尔又问了几遍,觉得这小子不是好相与之辈,他没有急着给罗夏安排罪名,而是一转攻势请帕斯卡上前。 “到我了?”帕斯卡有些担心,他在进场前没预料到会有【真言术】。 这时一直沉默的卡诺开口:“慢!” 所有目光向台下的首席看齐。格拉诺尔感觉事情有变故,但是卡诺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既然是公开公正的审判,我认为就不应该让诸君躲在幕后吧?应该让所有人坦诚相见,接下来的投票才有公信力!” 出乎所有人意料,卡诺开始施法,一个大法师的全力让会场内的以太如同要沸腾一般,远在星光炬之塔的斯诺好像收到什么信号,他指挥二号“反应堆”输出澎湃的以太,激活贯穿星光炬之塔的天线,一道预设好的法术被“广播”出去。 会场内,所有人只能战战兢兢注视卡诺动作,不一会,右侧的猫头鹰们开始啸叫扑腾,羽毛飞舞。 “你在干什么!”格拉诺尔大吼,但是法术已经完成,所有猫头鹰开始扭曲,每一个对应位子出现空间的裂隙,无形的力量拖出原本“无法到场”的法师们。 他们有的穿着贵族礼服,有的还是睡袍,有的甚至要用自己肢体遮挡不雅部位。但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部惊慌失措、恐惧地发现自己完全无法抵抗卡诺的召唤。 是的,卡诺把所有用猫头鹰通感代替出席的法师“请”到会场。他环视一圈,语气依旧轻松:“没想到这么严肃的会议,不少人衣服都没穿好就参会。” 罗夏想想,假如**期间上网课,老师能把自己肉身拉到课堂嘶.他打了个冷颤。 “狂妄!狂妄!”格拉诺尔拍打着桌子尖叫:“你的学生如此做派,根源就在你身上!我弹劾伱,我绝不允许莱昂纳尔·卡诺作为繁星之塔首席,代表我们圣王国的法师!” 卡诺对歇斯底里置若罔闻,虽然置身台下,他的身影在昏暗的会场变得高大;虽然有尖叫在一旁,他的声音清楚传入所有人耳中: “既然人来齐了,真正的审判现在开始。” 224 真正的审判 会场内突发变故,让事态向格拉诺尔无法掌控的方向狂奔,不,从一开始卡诺就不认为伯爵大人掌控了什么东西,就凭那些趋炎附势的废物. 会场外,魔法行会的门口顿时车马喧嚣,十辆繁星之塔的马车占领门前的车道,走出炼金部的成员和深蓝色的星袍法师。 “你们这是.”魔法行会的工作人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想要阻拦,但看到来者立刻就退缩了。 还有大厅正在寄信的低阶法师、学徒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眼见着行会的大楼被封锁起来。 真正意义上的封锁,不但是出入口被把持,还有四个方位都有法师开始施法,张开包裹住整栋大楼的结界,确保没有人能传送。 斯诺进入传讯室,打开怀表宣布:“从现在开始,传讯系统的瓦卢瓦纳节点下线一小时。” “我不同意,你可知道这会带来多少损失!”系统的负责人冲出来。 “以上不是征求意见,这是首席的命令,这是陈述展开【空间锁】的事实。”斯诺冷冷扫过一眼对方:“损失?你们给那些商人寄信没少赚吧?要不要请星袍查一下账目?请你放心,作为代替,星光炬之塔将上线临时节点。” “不可理喻.”负责人连说两句,不知所措地跌坐在位子上。 场外又有一辆车停下,两个高大的炼金部成员“护卫”矿业公司总经理瓦朗入场。 瓦朗还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他好奇地打量,首先看到两个全甲的武士,两柄大剑拦住想要进出的人。 “你们魔法师也有骑士吗?” “不不不,这两個是我们炼金部的杰作。”瓦朗的“保镖”没再多说,领着总经理往里走:“快走吧,您是今天的关键证人。” 瓦朗深呼吸一口气,踏入他的未知之地。青年在心里默默想:如果就这样结束,也好。 会场内,被强行召唤来的诸位法师稍微镇定,有的在悄悄施法想要逃离是非之地,却发现空间相关的法术完全失效。 格拉诺尔还算镇定,他重新审视自己身后的情况,看到从幕后被捉到台前的众人完全生不出反抗的心思,心里凉了大半,嘴里泛起一丝苦涩。 自己的支持者都是些什么货色! 但还能再挣扎同样是大法师的格拉诺尔需要给自己的支持者站台,如果他从台上下来,那才是彻底大势已去。伯爵大人仍然代入法官的角色质问:“卡诺,你想对在座的陪审团怎么样?” “我已经说过,真正的审讯已经开始。”卡诺重申后步步逼近格拉诺尔:“感谢您主动召集大家见证,见证格拉诺尔大法师是如何出卖魔法行会的利益。”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卡诺说给所有人听,他的声音如洪钟,回荡在会场内:“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的石匠兄弟会会长、格拉诺尔大法师在发现次级位面后,成为瓦卢瓦王国受封的伯爵。” “是的,很高兴您还记得是我发现的位面,如何处置你无权指摘。” “那么我想知道,魔法行会是不是承担了前期的勘探和位面通道的维护工作?包括我、我的学生都进入过位面,为什么位面摇身一变,成为伱以及个别法师的领土封地,而魔法行会及其他法师没有得到半点补偿?” 此言一出,大家的目光来回扫过格拉诺尔和少数“德高望重”的法师领主,他们中不少还在奥法元老院身居高位。 “补偿?我已经给过你的好徒弟不少好处,而你的学生,叫做罗夏的帝国佬不懂得感恩,对我抛出的橄榄枝视而不见!” 罗夏有些无语,他为自己辩白:“我就是吃了您一顿饭也要被念叨,要不现在吐出来给伯爵大人?” 台上响起轻轻的嗤笑。 “无礼,无礼!”同样得到了领地的元老院长老站出来给格拉诺尔撑腰,响应者却寥寥,他只能又坐回位子上。 卡诺还没说到关键,他一步步走上台,现在已经是与格拉诺尔当面对峙:“请伯爵大人再回答一个关键的问题。在对我的学生,帕斯卡的指控中提到,他的行为可能会让人误解魔法行会对当局的立场。 “那么请问,格拉诺尔阁下及次级位面的领主们代表魔法行会为不存在的金矿背书,该当何罪?” 格拉诺尔没想到卡诺会提起这回事,他冷汗淋漓:“污蔑,这是污蔑” “我当然不会像先前一样玩什么‘是与否’的儿戏,现在我们直接讲证据第一个证人是我的学生,罗夏,你和金矿的发现者在同一个队伍,请你说说在次级位面探索的时候,有没有相关线索?” 罗夏摇头:“完全没有发现金矿存在的痕迹。” “我的学生现在依旧在【真言术】的作用下,若诸位还有怀疑,我们现在的陪审团中就有参与探索的法师,谁能站出来证明在次级位面发现了金矿?” 席位上先是沉默,继而是激烈的讨论,格拉诺尔已经濒临崩溃,他颤抖地向卡诺用【传讯术】哀求: “莱昂纳尔,到此为止吧,我输了!我.我错了,你不能再继续下去,你不明白这牵涉到了多少人.我都是为了魔法行会,为了所有法师,要相信我呀!” 只让大法师一人听到,就是现在伯爵大人最后的体面。 但卡诺不接受受审者的投降:“我想大家还没有意识到,格拉诺尔及其同伙是如何出卖魔法行会的。我们请上新的证人,莎蕾安娜矿业公司的总经理瓦朗!” 早就在门外准备好的炼金部成员“请”瓦朗入场,他有些颤抖,自己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法师。 一见到熟悉的青年,格拉诺尔一声尖叫嘶吼:“瓦朗,你背叛了国王陛下,背叛了内克尔大人!他们会处死你,处死!” 他不顾身边的卡诺,抬手开始施法。 罗夏见到格拉诺尔“狗急跳墙”,赶忙释放【魔力尖啸】打断了他施法。卡诺掏出一枚水晶,它在大法师的施展下展开,把还在法术震撼中的格拉诺尔包裹在晶壁里。 “由于格拉诺尔拒不配合审判,我代表奥法元老院将你封印。” 这个过程所有人都看到了,不过大多没注意到是罗夏一位中级法师阻止的大法师,他们单纯以为是卡诺的功劳。 225 神秘乘客 卡诺示意先前为罗夏施法的法师也给瓦朗施加【真言术】。然后请这位总经理先生给所有法师讲自己参与的勾当。 瓦朗在大厅上陈词,揭露矿业公司和内克尔组织的骗局,激起轩然大波。 起初发现的狗头金居然早就藏在发往次级位面的物资里 矿业公司从来没有产出过来自次级位面的金矿 公司的任务,尤其是总经理瓦朗最重要的使命就是推高股价. “所以,各位次级位面领主,包括这位.被定住的格拉诺尔伯爵大人,他们向贵族和投资商背书金矿的可靠,虽然是个人名义,但以我个人观察,他们高级施法者、在魔法行会的身份地位是取信的关键因素。 “公司股票发行上市后,起先吸纳的资金以海量计现在早就不行了。” “为什么股价还没跌?”许多法师也不能免俗,投入不少钱在股市里赚一笔,总的来说现在矿业公司的股价还能勉强跑赢纸钞通胀的速度。 瓦朗说出让他们大开眼界的“炼金魔法”:“很简单,我们公司还持有许多股票,以此为抵押向银行贷款,然后再把贷款的钱用来购买自己的股票,推高股价,同时回收来的股票继续去银行抵押.” 这是内克尔启发瓦朗做的,负责执行的总经理先生终究是良心未泯、有老派贵族品行的青年,虽然他可以流连于无数女士的床榻,但每当指挥做这种勾当,瓦朗就会感到深深的恐惧。 瓦朗坐的位子如同不断鼓起的气球,而本人还要负责吹气!迟早要完蛋.逐渐意识到自己将成为内克尔先生挡箭牌的瓦朗开始被噩梦困扰,直到被罗夏第二次救下。 现在全部说出来,让瓦朗如释重负。 这小子是轻松了,不少人现在血液已经全冲上脑门,如果不是还有首席大法师作镇,恨不得立刻冲出会场抛售股票。 “骗子!”“骗子!”无数恶咒、法术针对瓦朗和格拉诺尔的水晶封印,格拉诺尔还能听见和看见外界的情况,他只觉得天旋地转,如果不是有封印撑住,恐怕会当场晕倒在会场。 完了他开始埋怨卡诺,为什么要让自己听到看到这一切. 护卫的炼金部成员终于发挥一回“保镖”的功能,撑起蓝光屏障挡住针对瓦朗的攻击,护送他退出会场。 攻击停止了,但激烈的讨论没有停下来。 卡诺只能拍一下桌子,让会场重新安静。 “诸位,事实已经明了,我想对格拉诺尔的审判也会有结论。” “有罪!”“骗子!”最愤慨的是投钱进股票的法师,然后是一开始就本人出席、站在卡诺一边的法师也开始声讨。那些“贵族派”眼见大势已去,也开始自己的表演,混在其他人里开始向原本效忠的对象大喊“有罪”。 “那么我宣布,大法师格拉诺尔,侵占魔法行会利益,严重损害魔法行会信用,生活腐化堕落,失去身为奥法元老院长老的原则,与瓦卢瓦王国的上层媾和,严重影响魔法行会和全体法师的形象.” 卡诺报了一大堆菜名,最后解除格拉诺尔在行会一切职务,撤回获得的一切荣誉,行会、下属商会、繁星之塔再不得与格拉诺尔大法师合作。 这相当于魔法行会版的绝罚令,从此格拉诺尔理论上可以安心滚到次级位面做他的领主去了。 审判结束,卡诺紧接着开启下一个会议事项:“各位,今天发生的事情必将带给整个王国乃至大陆深刻的影响。在我作为首席期间,一时不察让施法者卷入这样的骗局,是我的失职和耻辱,既然魔法行会的信誉已经被個别人出于私利出卖,我们只能挽回。 “马上,查理十六世将要召开‘显贵会议’,按照我们与王国的传统约定,我将代表在座诸位出席。但莱昂纳尔·卡诺在此宣告,鄙人将不仅代表诸位法师的意志,还将为所有魔法行会下属的商会争取他们应得的利益.” 他的最后一句话咬字很重,看着所有人:“对此,谁赞成,谁反对?” 咀嚼这样的宣言需要时间,然后先是有人带头鼓掌(罗夏和帕斯卡),立刻雷鸣般的掌声席卷会场。 反对的声音已经不重要了。 在短期的、魔法行会大楼的戒严解除后,消息或快或慢传了出去。现在已经是傍晚,股票交易市场当当当响起休市的钟声,离场的人们还不知道明天的早报头条将刊登什么,还不知道自己听到的是矿业公司和诸位的丧钟。 困住格拉诺尔的水晶封印解除,但当事人已经被抽走了全身力气一般,瘫倒在会场。他的儿子弗朗索瓦没有资格参会,只是第一时间赶到。 也不知道这个青年有没有了解情况,他只是一言不发地搀起曾经崇拜的父亲,沉默着与罗夏擦肩而过,离开大楼。 罗夏望着对方的背影有些遗憾,至少在他在次级位面的记忆里,弗朗索瓦是热心正直的青年,他从来没有做错什么。 父子俩蹒跚地坐上马车。 “父亲,你.” “作为法师的我,输了,输给卡诺大师。从今往后,我们家族将只是莎蕾安娜大区伯爵领的主人,你我能效忠的,只剩下国王陛下。” 无论是施法,还是在行会里的地位手段,通通完败给卡诺,格拉诺尔瘫在座位上,仿佛被抽出脊骨。 弗朗索瓦并没有什么波动:“父亲,次级位面的据点建设得差不多了,我们可以和招募的领民搬迁过去,重新开始.” “抱歉,原本你比我更有天赋.”格拉诺尔想到个新的路子:“实在不行,你还可以去帝国,去伊斯塔尼学习魔法,儿子,你比我强,一定能成为大法师!” 弗朗索瓦还想再说什么,悚然发现车厢里多了一个男人。 格拉诺尔伯爵也注意到了来者,倒不如说,是来者现在允许他们注意到自己。 “停车!”格拉诺尔大声命令车夫,接着再命令自己的儿子:“弗朗索瓦,下车。” “父亲.”弗朗索瓦绷紧了自己的神经。 “没事,我认识.这位客人。我突然想起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你先租辆马车回家照顾好妹妹和母亲。” 弗朗索瓦突然被控制住,身体不由自主地走下马车。当他夺回自主权的时候,马车已经消失,留下茫然的弗朗索瓦。 “我们认识?伯爵大人,恐怕您只认识作为雷雨之塔首席的我。”来宾脱帽致意,“请允许我重新介绍自己:石匠兄弟会,瓦卢瓦内环尊主,克里斯蒂安。幸会,格拉诺尔大师。” 车厢内的空间被锁死,一路驶向深渊。 新年写给书友的一封信 常言道,过了小年就是年。无论南北方,小年都已度过,值此新春佳节,祝大家“玉兔辞年余吉利,金龙贺岁佑平安”! 应起点的活动,今天写一封信给书友们。写书经过一段时间,有很多感想。首先是再次感谢书友们,黄瓜作为一个萌新,能从签约走到现在,还在上架后有幸上过一次“风向标”,全凭大家的追读、鼓励支持! 接着我想谈谈自己的写作状态,在一月学期结束后开启每日三更的节奏,对我自己也是不小的挑战。文字更新的量也会影响思路,总之一月份是我一次小小的尝试,未来若有充裕的时间还会继续加更。 作为新人,真正动笔(键盘)的时候才明白写书会遇到的困难,不得不承认,行文的节奏一直不太好,有时会让书友觉得阅读很累,这是我不希望但只能吸取教训在以后避免的。感谢书友们提供反馈,督促我进步。 在小说220章、50万字之际,按大纲进行的剧情也将来到一个阶段,作者对这本书的长度也更心里有数了。我不会刻意去水文拖进度,争取把自己想写的呈现给大家。 再次感谢追读的书友,给大家拜个早年! 《法师?法术工程师!》新年写给书友的一封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226 垂死挣扎 格拉诺尔没有回话,只是死死盯着对坐的“尊主”克里斯蒂安。 同时他的感知极力地延伸,成功突破车厢空间的封锁,然而对于车外的世界,格拉诺尔得到的反馈只有一个——虚无。 雷雨之塔首席自顾自继续说着:“洪水滔滔,有人明智地搬去高处,有人要治理河道避免泛滥,有人认为堵不如疏,要引导河水去往他处。 “我们兄弟会的成员,应当做好‘工匠’的事业,去勘探水文、设计和建造‘河堤’,引导流水去往我们希望的方向。 “而你,格拉诺尔伯爵,偏要在大河中逆水行舟,还妄想在汹涌的河中捞取名利为什么要做这么不理智的事情呢?” 格拉诺尔保持僵硬的坐姿:“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历史上接受册封、成为贵族的法师数不胜数,我没做错什么.” “如果是卡诺本人做出和您一样的选择,我绝不干涉,但您是瓦卢瓦总会的会长,没有给会内的兄弟作出正确表率。 “作为内环的尊主,我不得不在参加‘显贵会议’前抽空见你一面,肃清动摇兄弟会根基的内部因素。” 格拉诺尔收回了自己的感知,他要把精力聚焦在眼前的敌人上:“您知道我今天在魔法行会上使用了多少个法术吗?排除针对瓦朗失败的那一个,答案是零。 “在大厅,我能接受自己的失败,因为卡诺大师事实上仍以我制定的游戏规则行事,除了他要求参会人员出席的手段有些粗暴。” 格拉诺尔回想起来,反倒是最后自己有些失态,竟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对瓦朗,一个不会魔法的普通人下死手。 克里斯蒂安饶有兴趣地听着败者的复盘。 伯爵继续用平淡的语气陈述:“所以从始至终,我与卡诺大师并没有魔法上的交锋,当然我不得不承认,他的造诣略胜于我。但是克里斯蒂安阁下,您这样直白赤裸的威胁一位大法师,是否做好了决斗的准备?” 话音刚落,格拉诺尔和克里斯蒂安同时出手:一道试探性的霹雳冲向格拉诺尔,但目标的身形崩溃成白雾,爆炸性地扩散充满整個车厢。 “想遮挡视野?”然而克里斯蒂安很快被扑面而来的白雾灼伤。“焚云!”看上去只是水蒸气,但温度远超常见的一百度,极端炙热的流体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瞬间无处不在,车厢的木制部件发出爆裂弯曲的响声。 克里斯蒂安连忙施法护住周身,抵抗极端高温的同时激发治疗卷轴给自己疗伤。 在这片过热蒸汽中突然凝聚出一只手的模样向克里斯蒂安脖颈处伸出,和法术凝聚出的保护层激烈抵抗,发出刺耳尖啸,眼看就要突破雷雨之塔首席的防御。 然而这只是佯攻,格拉诺尔在白雾中重新显现,左手多了一柄漆黑的弯刀向敌人挥砍。 锋利、分割、污秽、诅咒.这把不详之刃似乎仅仅由概念组成,它不可能被锻造,不可能被正常持握,只能是魔法缔造出来。 原本马车已经驶入诡异的空间中,没有实体的刀身划出一道轨迹,破坏了克里斯蒂安为伯爵准备的行刑地。失控的豪华马车从流光中闯出,回到了现实世界,发疯的马匹带着马车一路冲向塞涅河。 而黑色的刃风波及到地面,在石头马路上开出几尺深的沟壑。从破烂车厢泄露出的焚云拂过街道。 克里斯蒂安堆叠新的防御法术,轻松抵挡下漆黑之刃,眉头一皱:“这才是你的目的?”原本的空间能隔绝格拉诺尔使用传送类的法术逃跑,然而当他们回到物质世界,隔绝自然就失效了。 一旦隔绝完全失效,格拉诺尔预设好的逃逸传送就能带他脱离战场。 克里斯蒂安一声冷哼,无数齿轮相嵌的“墙”在马车落水前凭空出现,它们疯狂旋转下马车仿佛缩小了无数倍,整个过程只有一瞬,就让它消失在河面,同时留下马车夫和两匹马面目全非的尸体,坠入水中激起巨大的浪花。 格拉诺尔犯下一个错误,他妄想在逃跑的同时对克里斯蒂安造成伤害,激发传送的同一时刻分出心神,施展光与热的爆炸,妄图消灭后患。 “您又一次因为贪婪做出误判。”克里斯蒂安任由伤害穿刺自己,再次把两人从现实世界隔绝。他现在的屏障与衣服千疮百孔,破损的皮肤下是无尽交闪的雷鸣阴云。 然而马车回到虚无的空间之后,白雾陡然从炙热转为极寒,甚至思维都会在这深冷中凝滞。 格拉诺尔的身影再次消失,他的声音再次出现。白雾内细微的小水珠已经凝结成小冰晶,战栗着,共同发出伯爵的怒吼: “克里斯蒂安!尊主!你真的要让事情没有回转余地吗?想一想,如果我从大楼走出去再也没回来,旁人会怎么看待卡诺,怎么看待魔法行会!你这是给他帮倒忙!” 克里斯蒂安直接放开了防护,任由寒气和高速运动的冰刃侵袭,然而他浑身开始爆射出银光,露出残忍的笑容:“您好像误会了什么,我可不管莱昂纳尔会怎样。” 银光刺破白雾。 砰! 一道五层楼高的水柱炸起,惊扰了夜间最后一辆出租马车,甚至有鱼被高高扬起,打落在岸上无了生气。 哗啦哗啦 月光下的水面再次泛起波澜,一个男子从水流中走到岸边,他站在石阶上,抖落冰晶和水珠。仅仅如此还不够,男人身上腾起一阵雾气,彻底烘干了自己。 做完这一切,衣着整洁的克里斯蒂安戴上帽子,离开了塞涅河畔。 与此同时,弗朗索瓦失魂落魄地回到家。 原本在餐厅陪伴女儿的伯爵夫人听到仆人开门的声音,立刻站起来,然而只看到儿子一人回来。 “你的父亲呢?他是去庆功宴吗?” “不,妈妈,虽然我不清楚情况,但父亲应该是失败了。”弗朗索瓦摇摇头,想到诡异的男人:“我们回来的路上有一位客人找到父亲,他应该也是大法师” 伯爵夫人的脸色顿时煞白,她走到儿子面前狠狠扇了一巴掌:“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绮尔维丝不明白为什么母亲要打哥哥,不由惊呼:“妈妈!” 接着,夫人项链上硕大的璀璨宝石开始闪耀,她连忙赶到客厅空地上,弗朗索瓦和妹妹跟过来的时候听到母亲大喊:“让开,空出位子!” 然而宝石光芒闪烁之后,伯爵并没有回到自己的府邸,宝石最终失去了光泽,碎裂开来。 “不!”一声绝望的尖叫回荡在客厅,伯爵夫人失去了全身力气,昏倒在长子弗朗索瓦的怀里。 0227 崩溃 格拉诺尔夫人醒来的时候,她不成器的孩子守在身边,夫人流着泪:“你可知道,你失去了父亲!” 弗朗索瓦不可置信:“不,怎么可能大会结束后,卡诺大师没有为难爸爸,我们一起走出去您认识神秘的乘客?” “我不认识!但我知道什么是残酷、野蛮!天真的孩子.的确,莱昂纳尔不是那样的人,但你可晓得你的父亲担着多大干系,他背后有多少恶徒要把他生吞活剥” “父亲是大法师,他不会有事的”但是青年已经想起父亲最后的交代,他开始后悔,为什么要下车,为什么没有意识到父亲当时身陷危险。 “够了,弗朗索瓦·格拉诺尔,你长大了,现在你的家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明天黎明时分,城门一开我和你的妹妹就回乡下暂避,而你去王宫,找国王陛下,找内克尔大人,告诉他们变故,让他们允诺伱尽快继承爵位” 然而内克尔恐怕无暇顾及曾经的盟友了。 此时他的办公室内,所有秘书都抱着文件,都有极为要紧的事情要汇报和处理,但都屏住呼吸低着头,因为他们的上司正在大发雷霆。 “瓦朗!瓦朗!白眼狼!蛮族的狼崽子都比他知恩!他不是贵族,是杂种喂不饱的c杂种!”不解气的内克尔走到他的座位后面,抽出悬挂在墙上的、国王陛下御赐的佩剑。 噌地一声,利剑出鞘,财务大臣并非习武之人,他只是灌注全身的力气和愤怒,劈在一张报纸上,仿佛劈开的是瓦朗本人。 报纸头版头条赫然刊登着《纸金骗局——独家披露莎蕾安娜矿业公司内幕》,里面看到“消息人士”“最年轻总经理”“诈骗”“货币信用”等字眼,内克尔的怒火就旺盛一分。 “法师!骗子!废物.” 劈砍之下,第一份占得先机的报纸已经看不成了,但还要更多报纸送进来。魔法行会的大楼确实只封锁了一小时,紧接着消息迅速开始传播。 幸运的是,当时发生在傍晚,股市已经关闭。 不幸的是,经过一晚上的发酵,长篇报道通宵赶制出来,灵通的操盘手、行会下属的商社望风而逃,矿业公司与交易所的员工们一边眼巴巴等着总经理瓦朗出现,一边眼睁睁看着资金流出。 开市二十三分钟,交易所被关闭,来自王宫的卫兵出现在大门口试图驱赶疯狂的人群。 “大人.” “念!”疲倦和冷静下来的内克尔可以继续听取坏消息了。 “今天粮食市场开市后价格涨幅超过七成,黄金价格涨幅超过九成,十三家粮商暂停向瓦卢瓦纳交货” “违约的全部缉拿,把那些畜生送到巴斯蒂堡垒的牢房里清醒一下,粮食押送进王都的面包房!每一座面包房都要看到炊烟能照常升起!” “大人,梅罗文嘉大公正在和交易所外的卫兵对峙,他身后还有许多商人和贵族.” “叫他一个人来王宫,一个人!” “大人.” “你们能不能自己先给出预案再交给我定夺,脑子呢?这间办公室里只有我一个人头脑在运转吗?” “大人,是陛下请您去他的书房觐见。” 办公室为之一静。 呼——嗤——呼——嗤 调整好状态的内克尔挤出和往日一样自信的微笑,一步步踏入响着钟表咔哒声的房间。 国王和宰相都在,查理十六又圆润了些,神佑圣王国,陛下没有继承爷爷孱弱的肠胃:“内克尔卿,听说今天交易所和银行有些麻烦?” 内克尔向他的雇主鞠躬:“陛下,我会处理好的。” “我相信你,内克尔卿!大伙都称赞你是‘宫廷炼金术士’呢!” 这句话差点没把可怜的财务大臣气出内伤,当他抬起头时,严肃的红衣宰相在其眼里似乎也露出微妙的嘲弄。 “内克尔卿,找你来也是为了商讨那场大会的事项,既然你和迪普莱西卿都坚持要开,那么朕也就答应了,现在你们两应该拿出个章程。” 迪普莱西把自己准备的文件呈递给陛下,再交给内克尔一份:“陛下似乎对财税改革的必要性还有疑虑,请大臣您坦诚地向陛下介绍王国目前的状况。” 内克尔后槽牙都要咬碎:“陛下,我们现在面临新的危机,那些投机的商人在金融市场上赚取超出常理与道德范围的利润,造成的损失却要我们、要陛下来买单。他们正在摧毁货币的信用,摧毁王国的根基。” “朕必不答应这样的事情在圣王国发生!” “是的,是的,他们还蛊惑您的堂兄,梅罗文嘉大公冲在前头,要我们做出让步,大公马上就到王宫,请您配合我让您尊贵的堂兄迷途知返.” 迪普莱西冷冷地观看内克尔的表演,他清楚财务大臣已经没有余力再干涉显贵会议,届时将是红衣宰相的主场,如果一切顺利的话。 “梅罗文嘉!我的兄弟是位野心家,他比任何亲王还想要坐到朕的位子上。内克尔卿,让他放马过来,我们一起对付他。” 查理十六想了想,补充很重要的一点:“但会谈不能太久,我答应了王后,午饭前去瞧瞧伊斯塔尼王室赠送的天鹅,但愿它们坐船过来还能保持精神.” “一切如您的意志,陛下。”内克尔嘴上如此说着,心里却深深感到绝望。 同样的消息不止传到了王宫(或许能包括十六世的脑子),还传到大陆各处,只要是魔法行会有传讯节点的地方。 此时纽辛根叔侄正在自治大区的首府,他们在监督公司的人清点运送过来的设备。 “叔叔!您看瓦卢瓦纳传来的消息!”安托万挥舞着密信,虽然在自治大区的税率失去优惠,但作为行会下属的大商社,赫拉克勒斯还能享用魔法行会的信息传递渠道。 皮埃尔打开信,心跳简直停了半拍子,他看了又看,最后喃喃:“他是对的!罗夏法师是对的,矿业公司完了,股市完了,王国的纸钞完了!” 繁星之塔的宿舍区,一间临时腾出的卧室里。 无论风暴有多么激烈,暴风眼总是宁静的,现在报纸的主角、焦点人物、在内克尔心里被大卸八块生吞活剥的瓦朗正躺在床上。 “未来有什么打算?”罗夏抱着一沓报纸进来,现在只有这里是安全的,瓦朗被封闭感官带进了繁星之塔,然后软禁在一间空宿舍内。 瓦朗坐起来接过报纸,看了会标题就丢在一边:“去别的国家,找一间高山疗养院,呼吸着新鲜空气等死。” “在很多人眼里,你还不能轻易死了。”罗夏拿出一罐来自森之塔的“罐头”,玻璃瓶里是一团缓慢蠕动的白色软泥,还有菌丝附着在内壁上:“让它进入你的肺,取代一部分,就能让你告别痨病,和正常人一样。” 瓦朗警惕地拿起这团活物:“如果我被它寄生,是不是彻底落到你们手里了?” “是共生。”罗夏纠正对方的错误:“你接不接受它,人都是在我们手里啊。” 228 序幕开启 “你说得对。”瓦朗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他端详片刻玻璃瓶里的白色“肉块”,忍不住嫌弃:“真恶心。” “打开它,把瓶口放到鼻子下面。”罗夏手里还有一瓶药剂和一页说明信,都是寇伯大法师的手笔。 听话的瓦朗乖乖照做,虽然有所准备,但他还是没想到过程有多么.奇特:团块的菌丝蔓延到他的鼻腔,让青年感觉痒痒的,然后非常突然地这团活物顺着菌丝窜进他的鼻子一路往下爬。 “唔唔.”团块在不断变形,瓦朗能感觉到它在自己的上呼吸道一路蠕动、挤压和往里前进,到达气管后有一种窒息的感觉,让他不自禁发出“嗬嗬”的喘息声。 “确实很恶心”罗夏退后了几步,瓦朗还以为就这样结束了,没想到胸部一阵剧痛,接着是剧烈的咳嗽,喷出大口的血污。 为了消毒,罗夏用隔离空气泡把自己包起来,用火焰对着染上血污的地板一阵烧。 这样的行为成功收到塔灵警告。 “喝下它就结束了。”罗夏递上药剂,涕泗横流的瓦朗艰难喝下去,顿时神清气爽,重新活了过来。 “完成了?我好了?”瓦朗直起身子,原本困扰他的胸闷确实消失了。 罗夏能猜到,那白色的团块给他似曾相识的感觉,肯定与精灵村落遗留的生命体有关,甚至可能是从寇伯新分身掰下来的。这样一想更恶心了。但如果能在瓦朗体内运行良好,那么也是一项不得了的成就。 “恭喜你,瓦朗先生。”他敷衍地拍拍手:“再次问您一遍,未来有什么打算?” 现在瓦朗的生命得到延续,他原定的等死计划当然是作废:“我打算拿着积蓄置办一处庄园,当然是离王都越远越好,经营田产、打猎、写写诗歌.” 你是瓦卢瓦陶渊明吗?罗夏终于露出真面目:“瓦朗先生,您的积蓄还有多少?别误会,我只是想告诉您,治疗也是要收费的,您可要感谢森之塔的大法师。” 一听到费用,再听到大法师,瓦朗腿都软了:“我还有约三千二百金郎。”这个钱足够他买下一座小庄园,在昨天及更早的时候。 可惜时过境迁,罗夏摇头向客户说明情况:“您知道的,森之塔在帝国,所以我们只能用金鹰币交易。 “若是昨天您还能倾家荡产支付得起,但今天,看看报纸应当明白,您的财产大大缩水! “好在我不是什么魔鬼,先替您垫付了大法师的要价,也就是说债权转移到了我的身上,怎么还清就有得商量了。否则金郎还会继续贬值,您也不想被一位大法师追债吧?” 瓦朗咬牙切齿:“罗夏法师,明知道我现在不可能再在王都赚钱,你想要我成为奴隶!我可没有签任何合同,这笔帐恐怕没有任何法院会支持你的。” 罗夏变了脸色,装出生气的样子:“奴隶?不过是个大病初愈的人,耕田、卖力气能指望你吗?好好想想,没有我的帮助,你有再多的钱也不过等死,无非痛苦挣扎的时候能看个好风景。” 年轻人沉默了,终于认命:“您是对的,我不该揣度救两次命的恩人,抱歉。请相信我在未来会偿还一切。” 拖着,等到瓦卢瓦的钞票彻底成为废纸再给我找一沓来烤火吗? 罗夏拿出名片和准备好的推荐信,以及欠条:“瓦朗先生,你现在一介无业游民当然是没有偿还能力,但伱还有当总经理的经验,我正有需要你的地方: “去拜恩,去‘芳达’饮料厂,拿着我的介绍信会有人给你工作,发挥你应有的价值。” 现在罗夏和皮埃尔先生都脱不开身关注拜恩的事情,可不能让公司成哈赛的一言堂。考虑到瓦朗主动坦白前矿业公司能骗过那么多人,罗夏认为这样的人才可以一用。 瓦朗接过所有东西,在欠条上填好差额和签下自己的名字:“什么时候动身?” “立刻,最晚明天就走。” “现在?” 罗夏点头:“趁着那些要你小命的人没空找你的时候赶快离开王都。那些大人物此时只能顾得上一件事。” 这件事当然是“显贵会议”。 内克尔红着眼,他在办公室里没有停过笔。 “大人,我们找遍了公司、他的家和夫人们的住宅,都找不到,要不要请卫士长发布通缉令.我怀疑瓦朗可能还在魔法行会,那是他最后现身的地方。” “算了,别再在那个畜生身上浪费精力。”内克尔已经意识到眼下的局势把这個家伙揪出来也于事无补,而且若那些该死的施法者要保护他,卫士长出手也没什么用。 内克尔收起自己的笔,贴身秘书赶忙上前把文件拿走,他要以最快的速度把手稿转为打印稿,届时会呈交给陛下一份。 “走,去会场。” 显贵会议的会场仅仅是在王宫的偏厅举行,参会人数只有两百余人。 率先进入的教会中的大主教队伍,他们每一位神采硕毅,有年轻的神仆,有年老的智者,统一披着白金色的教袍顶着主教冠冕,除了为首的迪普莱西,他坚持一袭红袍,拄着拐杖缓步进入。 教士代表往往风尘仆仆,多半衣冠朴素、面色和蔼,他们是衔接贵贱的桥梁,处在安抚被压迫者痛苦的第一线。 所有大主教们理所当然坐在前排偏左的位子上,教士代表坐在他们后面。而红衣宰相登上高台,那里各有国王陛下、宰相和财相的一席之地。 紧接着以亲王殿下为首的佩剑贵族进入,他们是大领主,名姓的每一段都代表着古老家族的历史与荣耀,从来以王国的共主自居,国王不过是“领主之王”,他们的领袖。 这些人头戴着卷边帽插着翎羽,从礼服到斗篷都是丝绸、羽毛交织,佩剑是他们的特权,是他们的象征。 本该也是佩剑贵族之列的梅罗文嘉大公却和穿袍贵族们走在一起谈笑风生,隐隐约约是他们的核心。 这些新贵得到一袭御赐的袍子和头衔往往花了大价钱,里面有标榜公正独立的大法官,有献身于圣王国,不惜向国王陛下捐献财产得到一官半职的忠臣,这些人往往没有封地和传承,却并不妨碍享受身份带来的便利。 最后,会场空间破开一道裂缝,在贵族中引起了一阵骚乱,而教会的代表们神情自若。 来者果然是法师们,为首的莱昂纳尔·卡诺、克里斯蒂安气场不逊于任何一位亲王或大公,绯袍在时空的波动里无风自动,他们后面跟着助理、魔法行会瓦卢瓦总会的理事长。 内克尔快步走进来,粗略看过一眼会场,走到台上大喊:“陛下俗务缠身,经国王特许,将由迪普莱西大人与我暂时代表陛下的意志。让我们开始吧!” 显贵会议就此召开。 229 反对,反对! 台上,迪普莱西端坐着,内克尔拿着章程站立,而最高大、最尊贵的交椅空着。 台下参会人员交头接耳,猜测国王陛下不能来的原因。还有人因为金矿对内克尔发出嘘声。 迪普莱西和内克尔知道,国王陛下又陪同王后去看伊斯塔尼送的珍兽了。 红衣宰相还猜测,查理十六很可能只是找一个借口不上台,他会到偏厅,先躲在某个地方观察显贵会议的局势,在(国王自以为的)关键时刻出场。 “今天召开此等会议,实为王国积弊已旧,沉疴难除。幸国王陛下圣心开明,为民拥戴,幸诸公忠于陛下,忠于神所应许之邦。愿我等戮力同心,共尽神明、陛下赋予我等之义务,使王国永世昌荣。” 开场白和百年前差不多,虽然这些人没几个听过,但还是不由得打了个哈欠。 内克尔终于进入正题:“王国危患,无非财税。王国当局开支愈多,收入愈下,自我上任以来,与宰相大人勉力维持。 “但想要彻底解决危患,唯有召集诸公群策群力、为国奉献。现在我与宰相大人共同提案,请诸位逐条表决是否同意。” 迪普莱西站起来,他的第一条提案简单直白:取消王国境内一切免税特权! 会议出现全场哗然的局面。这一条甚至没有经过理智地讨论,只是在谩骂中全体否决。 迪普莱西很平静接受这個结果,他拿出真正的提案:王国要取消盐税、门税,征收统一的交易税和印花税,恢复向贵族、教士和法师征收服役税,以及新的战争税。 贵族们还是不满:“现在大陆和平,凭什么开征战争税!” 迪普莱西解释:“是否征收战争税并非由和平与否决定,相反,能否维持和平由王国能否维持常备武装决定。” “不是有圣骑士吗?不能保护王国,那教会向农人征收什一税是干什么的!” 台下的主教听不下去了,他见质问的人是佩剑贵族:“圣骑士有自己的本职,我们当然会在王国危难时挺身而出,保卫神庇佑的土地,但并不能完全指望我们。圣骑士的数量终究有限,王国幅员辽阔,岂能只靠教会的力量?你们忘记先祖驰骋疆场的荣耀吗?你的剑只是装饰吗?” 不记名投票开始,教士代表和法师的助理在宫廷代表、大法官监督下共同统票。有超自然力量的加持,很快就完成了统计。反对和支持平票! 惊人的巧合让讨论更激烈。 迪普莱西明白平等缴税不可能一蹴而就,现在有分歧至少意味着还有人支持自己,他表示可以暂时搁置自己的提案,最后再次表决。与会者纷纷同意,倒不是真的想要投票,而是时间越久,参会的人们越有时间串联。 财务大臣内克尔,“玩砸了”纸币、本该示弱的他没有强调迪普莱西的新征税计划,却要求取消在座贵族的各项权利。包括取消他们占有山林的特权、退还乡村被领主侵占的可耕地面积三分之一的公地、农奴的永久管业权。 农奴的永久管业权是指,封建领主有权处置农奴的财产,尤其是可以剥夺农奴子女的财产继承权,而转归于自己手中。 有愤怒的贵族站出来:“你这样干脆取消农奴制度好了!”奇妙的是,说这话的不是有广大土地的佩剑贵族,而是新晋的穿袍贵族。 这些人好不容易得到贵族身份,却发现王室想要取消特权,变得怒不可遏。 “是的,这正是我们要做的。在百年前,诸位先祖和国王陛下先祖的立约已经说明,圣王国的所有人都是神的子民,由国王代理管辖,每一个人享有平等的出生、死亡与纳税的权责。 “既然如此,要想所有子民平等地承担纳税义务,必须先赋予他们平等的权力,而非剥夺其人格与自由,以奴隶的身份为你们生产而不交税。” 迪普莱西露出微笑补充:“但是我必须纠正,在座诸公有很多没有承担应有的缴税义务。” 台下有修士代表站起来发言:“大主教阁下,您一定记得,教会和贵族已经花费巨资赎买过我们现在及未来的土地税、二十抽一税.并且教会已经与陛下约定,每年代偿二十分之一的王室债务。” 此言一出得到参会人员的认同,大有检讨宰相怎么能收钱不认账的架势。 内克尔很满意迪普莱西遭到反对,在他的观察里,贵族都反对宰相,主教里一半一半,大主教的支持者应该是教士代表们。 至于法师两位有投票权的大师都绷着扑克脸,至今也没表态。但既然能平票,意味着这些法师都赞同加税! “请允许我提出下一个议案。”内克尔急着利用会议解决现在的金融崩溃,没功夫再揣度法师们有何意图:“很遗憾由于矿业公司的丑闻,我看到我们的货币也受到波及,在此我将提出新的方案。” 新方案在税收方面与迪普莱西类似,都着眼于提高交易税和印花税扩大进项,但是重点在于改组包税局,设立直属于国王的征收机构,并由该机构根据税基发行新版纸钞。 新金郎将与旧币进行二比三兑换,重新清点王室债务。此举将勾销王室三分之二的负债。 再加上现在的贬值,内克尔只能靠吸纳的黄金提前清偿王室债务,并且将货币的信用担保从黄金转移到税收上去。 “我不同意!”穿袍贵族中有的是包税人,这是断他们财路的行为,但在其他人眼里却变得可以接受。事实就是由于市场的崩溃,现在纸钞一路贬值,至少内克尔拿出了可以稳定货币止损、又不至于把王室债务全部让自己阶层承担的办法。 但是加多少税、怎么加,以及“直属的税务机构”如何组建,坐在大厅里的各有各的盘算。 一个内克尔意想不到的声音出现,那是卡诺大法师发言,他的声音经过魔法加持,轻松盖过所有讨论的杂音:“如果由王室直属的税务局担保并发行新币,再次发生今天的情况怎么办?” “法师大人,今天的局面完全是意外的丑闻摧毁了市场信心,并非货币发行方的过失.只要我们做出合理措施结束恐慌,一切都会好起来” 卡诺没有理会财务大臣的狡辩:“为了避免出现货币滥发对私有财产造成的威胁,我提议需要将货币发行机构独立出来,并比最高仲裁院更进一步,接受各界广泛的监督!” 他提出了罗夏给的馊主意。 来自繁星之塔法师的方案让其他人眼前一亮,所有人都受够了王室撒币的日子,给予大法师热烈的掌声,开始热烈讨论起来。 只有内克尔的脸越来越黑。 230 辞职 交头接耳突然停止了。 原因无他,国王陛下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到台前,见此所有人起立。法师和教士向其欠身致敬,贵族们鞠躬行礼,然后用掌声迎接王国的主人。 “诸位的讨论很热烈呀,朕在场外都能听到。” “抱歉,惊扰了陛下。” “不不不,是我要向绅士们道歉,请大家体谅,成为国王后我的时间就不再属于自己,也不属于少数人。” “是的,您是王国之主,是万民的代表,正如我们是瓦卢瓦民族的代表。”说这话的是贵族,他们向来以瓦鲁瓦民族代表自居,这样的觉悟是在和伊斯塔尼、帝国的一场场战争中觉醒的。 查理十六很认同,他笑着走到自己的临时王座前,但没有坐下:“不错,说得好。同样说得好的还有卡诺大师,你的提议确实能增强公众对货币的信心。 “朕觉得这是内克尔先生欠考虑的。先王教导朕,国王、贵族和子民首先要互相取信才能谋求共同的利益。” 哪来的互利,现在是你死我活的时候!内克尔只能僵笑着称颂“吾王圣明”。 “吾王圣明!”这是会场最整齐的一次欢呼。 很快宰相和财相明白过来为什么国王不落座,他向会场宣布:“既然大家都愿意采纳卡诺大师的精彩提议,就请内克尔卿再完善下提案。而这个时间点” 他掏出自制的怀表一看:“为两百人准备餐点是不小的挑战,是时候邀请诸位检验御厨成果的时候了!朕不会亏待为国分忧的各位,请来宴会厅用午餐吧!” 不,不,不!内克尔真想阻止这一切,但他不可能在所有人注视下请求国王收回邀请! 陛下,您热情好客的提案会给这些人串联的时机,给他们咬文嚼字争取条款的机会,会让他们团结起来共同进退内克尔隐约预见到,显贵会议会因为查理十六的宴会脱缰。 而迪普莱西.内克尔看了眼红衣宰相,这个跛子这会却不阻止。他要串联大主教和佩剑贵族!内克尔很快领悟过来,自己是白身在银行业起家,而迪普莱西则是大主教大贵族,此时串联对他有利。 酒足饭饱、君臣尽欢后,国王又下线了。 陛下要美美地午憩,再次由两位大臣主持会议。 然而被迫加入货币发行独立、受监督的条款后,内克尔重申了一遍自己的改革举措,他朗声念诵自己的理想蓝图,直到声音变得沙哑,喉咙传来疼痛和血腥气也坚持了下来。 但是反响平平。前排的大主教和贵族们昏昏欲睡,他们并没有听进去,而是在等财务大臣念完。 事实上,若是上午当场投票,或许还有一线机会,但在串联之后,参会人员给出的集体答复是,要进行如此激烈的改变,必须召开三级会议才能通过。 召集有第三阶层的大会可不是立刻就能开启,意味着新税法即便能在三级会议上通过,也要拖到下一年才能实施。 他们还想再捞最后一笔! 还有大法官发起攻击,要求内克尔完全公开财政、逐条解释王室的巨大开销。 “公开!”“公开!”喊声汇聚到一起。 内克尔等呐喊的人口干舌燥、讲累了才开口:“无可奉告。” 当投票不通过的结果公布后,内克尔开口了:“在这里,我感到无比地屈辱与羞耻。请注意,我不是在为自己,而是为在座的诸位,为我深爱的国家。现在我要向陛下提交辞呈,请允许我离席。” 送别财务大臣的是嘘声、喝倒彩,最后竟然有人开始鼓掌,似乎取得了什么胜利。 会议结束后的研究大楼。 “来来来,帮忙校对和整理成打印稿。”帕斯卡抱着一沓会议记录进办公室,他召集了自己的女朋友宝琳娜和好师弟罗夏。 大法师的助理当然是卡诺的学生,“帝国佬”罗夏肯定不会出席,开会的时候他正在送别瓦朗——把他塞进回收玻璃饮料瓶的车厢里,所以陪同卡诺的自然是帕斯卡。 他负责做会议记录,然后把接下来的工作外包给宝琳娜和罗夏。 罗夏迫不及待接过来的时候还提醒师兄:“卡诺大师带你去参加这么重要的会议,现在这样的机要给我们好吗?” “哎,你可别找借口溜掉啊。要是我一个人做这份工作岂不要通宵?要是交给别人我还信不过呢。” 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就收下了罗夏把会议纪要的一部分成功拿到手。 熟悉帕斯卡的宝琳娜感觉笔迹有问题:“你的字变好看了?” “不不不,都是附魔速记笔的功劳,我只需要记录谁在发言,然后交给它自己就好。就是要辛苦你们打字的时候校正纰漏。” 罗夏在打字结束后还提出交换稿件校对,成功看完了所有内容。 “所以财务大臣辞职了?” 帕斯卡点头:“卡诺大师后面单独觐见了国王,我看到那个叫内克尔的男人离开王宫。” 这场会议很难说是团结的大会、胜利的大会,两位大臣所有提案中,通过了临时调高交易税,教会作为妥协同意再捐献一笔现金填补财政窟窿,以使王国能运转到秋收结束、大规模征税前。 但凡是增加新税种、涉及特权利益的改革通通被否决,最后再次出场的国王表示,希望能提交瓦卢瓦纳最高仲裁院审议,却被穿袍贵族中的大法官当场驳回。 只有三级会议——囊括所有阶层的会议才能赋予陛下及其臣子加税、改革的正当性。这些“正义使者”是这样堵嘴的。 “还好卡诺大师的提议保留下来。”帕斯卡也跟着很骄傲。 内克尔也不是完全人走茶凉,他的货币政策得到了肯定,与税收挂钩的新货币被会议通过,新老贵族们公推梅罗文嘉大公督办此事,惹得查理十六很不高兴。 “我看是那些人急于止损,又想把手伸向铸币权。你们的国王陛下只管自己的府库是否充盈,而没看到未来的钱有多么值钱。”罗夏一面敲打键盘一边锐评,仿佛回到了当年在论坛上“键来”的时光。 “伱用打字机很熟练嘛。”帕斯卡还是二指禅一個字母一个字母敲过去,相比之下罗夏的速度快得多。 231 致国王的财务报告书 “总结起来就是,贵族们不留余力地要维护自己的一切特殊利益,教会也基本是一致的态度,唯一愿意配合内克尔大臣提案的只有我们法师。” 颇具讽刺意味的是,在显贵会议召开前夕,从魔法行会泄露出的矿业公司内幕造成了内克尔的图谋失败;但在显贵会议上,从始至终为他投出支持票的只有繁星之塔和雷雨之塔的大法师。 而迪普莱西则利用自己在贵族和秩序教会的影响力,让他们承诺继续吐出来一些,给王国当局续命。他并不反对改革,但征更多交易税、印花税的诉求与穿袍贵族冲突,只能拉拢佩剑贵族和教会,作出妥协与牺牲牺牲内克尔。 有财相的“激进”方案在前,他的提案就“和蔼可亲”一些。 宝琳娜有些不解:“看会议记录,我觉得内克尔先生的计划很好啊,他既不是一味偏袒国王,也没有完全取缔贵族的利益,又能给商业发展和平民留出更大的空间。 “如果能实行,不但能改善王国糟糕的财政,还能让王国管理更加有效率。” “因为贵族和大主教都是王八蛋!”帕斯卡先抛出从俱乐部听来的结论:“这些人只是少赚一些就嚷嚷着亏损,少吃一点就声称要饿死,完全不顾还有多少人真的买不起面包!” 罗夏摇头:“但我想现在很多贵族真的会‘少吃一点就会饿死’。国王陛下本人钱袋子告急,其他贵族也好不到哪里去。” 王国自查理十四世开始奢靡之风愈演愈烈,这股风气不但是圣王国的包袱,也是许多贵族的包袱。他们要维持奢靡的格调,开销越来越大,有许多传统土地贵族收支失衡,要向商人借高利贷。 “皮埃尔先生和我说过,许多中小贵族甚至伯爵都在破产的边缘,一旦减少他们在林地、农奴上的收入就会有极大的影响,必须坚定地维护特殊利益,甚至不断侵占乡村公地、向商社吃拿卡要才能保持贵族昂贵的衣食住行和社交。” 奢侈之风和财务危机既是王国的大气候,也是土地贵族们的小气候,贯穿王国各个层面。 “从参会人员的构成来看,教会应该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主教等教会高层,他们与贵族利益一致,本就是同气连枝,而教士代表更偏向穷苦大众,愿意出让教会的利益,但不敢和主教们有别的声音,需要迪普莱西站出来相互撑腰。” 这点从教士代表的发言可以看出来。 罗夏整理、打字与校对结束,也浏览了整个会议的全貌,他下结论道:“无论是宰相大人经过妥协的方案还是发行新币,都没有真正拆除‘危机’这枚炸弹,只不过是接上更长的引线罢了。” 第二天,一栋公馆内,“博爱与平等之友”俱乐部。 “(上同,略).只不过是接上更长的引线罢了。”帕斯卡带来了显贵会议的一手消息,还有“自己的”精彩点评。 俱乐部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就连马克西姆都放下了他的橙子认真听取帕斯卡的报告并为他鼓掌。 “托尔给我们带来的内幕非常重要,他对参会各个派别的分析非常透彻。”俱乐部主席的两个“非常”是对托尔成员的高度肯定,让其他人都对这个喜欢打瞌睡的家伙另眼相看了。 “为什么没有分析法师代表的立场?我觉得那位什么星之塔首席的提案挺有意思的。”弗洛兰听得意犹未尽,表示能不能再来点。 呃.罗夏没说啊!帕斯卡后悔为什么不多和师弟交流一下,这样说不定自己在今天的俱乐部就是主角了。 “我我有看法。”接话的是卡拉尔,一个生活窘迫的律师,即便他考取了登上最高法庭作辩护的资格。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有着这个职业最不该有的缺陷——口吃!这个人常常和他长相凶狠的好友一起出入俱乐部,今天难得说话: “魔法.行会,不光是施.法者组成,还有大量为.施法者创造财富的企业。虽然他们在王国内有税率的优惠,但土地贵族和教会阻碍了他们发展,迫切需要更公正的当局,他们自信在更公平.的环境里能够打败其他市场和政治上的对手。” “你的意思是说,两位参会的大法师不但是法师的代表,还是商人的代表?” 弗洛兰摇头:“我看只是交易的一部分,魔法行会历来是要给那些关联的商社提供庇护的。” 卡拉尔虽然口齿不够利落,但思路还是清晰的,他洞见到了卡诺的态度与立场,分析与大法师在魔法行会上的发言不谋而合。 俱乐部中的工坊主和其他商人更关心另一件事情:“托尔,能不能讲讲新货的发行机构是个什么章程.” 但是帕斯卡还没回想起师弟的相关评价,就有闯入者打断他的思考。 闯进来的青年高举着一本小册子,它很新,油墨未干:“抱歉,我来晚了,你们看了吗?” “看什么?”马克西姆接过迟到成员带来的新印刷品,它不是来自什么活跃分子,而是辞职的前财务大臣内克尔。 “《致国王的财务报告书》?为什么能出现在你的手上?”这种王国的机密拿着还有些烫手。 “不,您误会了,这是内克尔委托出版社大量发行的,现在您就是跳进塞涅河里都能看到有人在读它!” 这当然是夸张的说法,但确实此书一经发行就爆炸式地在王都流传开来。 显贵会议上,参会的肉食者们要求内克尔向他们公开王国的财政,内克尔做到了一半:他的确公开一切,但是向所有民众! 虽然名字上是“致国王”,内克尔却自作主张向全王国发行。 “我希望能唤醒所有王国的子民,请认识到王国面临的灾难以及我个人曾做出过的微小努力。我愿将所有细节公之于众,以向陛下和王国表明我的举措、我的理念.” 马克西姆沉稳地念完扉页上的“遗言”,快速扫过目录,翻到“王室开支”与“贵族年金”两项,大声念给所有成员: “王室开销两千两百万金郎,给贵族的恩赏金、年金一千零六十万.需要偿还的利息四千一百万而今年预期的税收只有一万万上下为满足公共事务开支,还需举新债至少两千万郎!” 马克西姆的脸色因为怒火而发白:“耕者丰收不能果腹,劳力者患病不能医,他们贡献了自己的全部给瓦卢瓦,却有一半以上的钱财被用于不劳而获者的享乐! “各位,谁是王国的蛀虫,有良心和智识的人看上面的数字就能明了,铁证就在我的手上!” 感谢书友“理心”“千金散尽红袖招”的月票! 感谢“红细胞2002”“取名真特么难”“树喵andy”“洛言绫星华”“rcliu”“k3620455”“缺品者”“俗人千面”“三十六鸽”等书友的推荐票鼓励! 232 轩然大波 不光是俱乐部反应激烈,还有市民阶层。 “秩序之神在上,国王和其他老爷们一年要花多少钱?”无论是茶馆还是小酒馆,街头还是工坊,都有人在讨论《报告书》。 连带着,咀嚼里面的文字、揣摩王室的市井流言也多了起来。 “我和你说,有天我看到有好几船的大白鹅被送进王宫” “用来吃?” “哼哼,你猜” 他们中有部分人连封面上的字都认不全,消息主要靠口口相传,在舆论发酵的过程中总会失真。穷苦人实在无法想象王宫是怎么花销天文数字的巨款,只能猜测陛下天天吃白面包、上面还要撒金箔纸,和上百个女人睡大觉. 于是多了在王宫下水道掏粪淘金的人。 “你说我要是当国王怎么能花完这么多钱?”两个下工的人提着劣质酒往家里走,边走边闲聊,却听到经过楼里有人呼喊:“又有人不活啦!” 路人走后,有收尸人进出大楼,抬起蒙着麻布的担架,把“货物”丢上马车扬长而去。 矿业公司已经关门,高价从大陆南端进口来的平板玻璃窗一扇不留,全被愤怒的投资人用石头砸了个粉碎,外墙上泼洒大片的红漆,并写着大大的“骗子”! 破损的窗户方便人们进出,值钱的桌椅、灯具等等都被一一搬空,但这些和公司从股市上拿走民众的钱财相比微不足道。 隔壁的证券大楼也不能幸免,天天有破产的人红着眼游荡,治安队的巡逻驱逐也不能阻止愤怒的民众讨要说法。 “涨跌是市场的正常现象,不能因为亏钱就失去理智,各位市民,各位王国的子民!”发言人是新晋的穿袍贵族,他看到那么多人冲击证券大楼,觉得向国王陛下尽忠的时候到了,从办公室走出来试图“教育”大家。 “去你的,是你们合起伙来骗人!”一块石头精准命中负责人的额角,鲜血涌出。 很快第二块第三块石子飞来,原来一颗忠心不能抵挡民众的愤怒。“治安队!治安官你们在干什么!”抱头鼠窜的负责人只能往门里溜。 治安队员只能拦住人们别上前,同时向负责人解释:“先生,我也在这该死的地方亏了大钱,没钱吃早餐当然没力气阻止人们的愤怒。” 最近因为矿业公司的破产,许多人是真的倾家荡产啦!作为连锁反应一起崩溃的还有面向大众的公债与年金。 显贵会议结束,名义上公债与矿业公司的股票分红要通过新货币贬值三分之一,然而算上旧币已经下探的价值,普通人的财产蒸发了三分之二以上,公债和股票本身更是因为没人愿意再买入,那些真金白银换来的所有权凭据一眨眼都成了废纸。 曾经的中产无法适应失业和财产大幅缩水后的生活,有的会体面地结束一生。 还有的欠了外债,只能轰轰烈烈一些,好向那些债权人昭示自己已经无法偿还。可惜报纸在头几天还会报道一跃而下的人,后来因为人数太多,只剩下小小的版面粗略统计破产和轻生的数字。 最凄凉的应该是那些年老的人,有的为主顾当了一辈子的佣人,攒了些钱,靠买公债和其他理财,妄想有养老金供给出一个安稳舒坦的晚年。现在美好的期许都化成泡影,当初向他们推销金融产品的经理、代理人都找不到了。 有坚强的老人重新干起活给自己讨到口粮,能活一天是一天;还有很多失去劳动力的,则在无人注意的地方提前告别,离开这個只剩下痛苦与绝望的世界。 由此对比,一面是市民或多或少蒙受了损失,一面是王宫奢靡用度被公开,怒火也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报告书》发怒的不止公众,还有国王陛下本人。 王宫里,查理十六正在愤懑地书写密札,他嘴里念叨着:“内克尔!内克尔朕真是瞎了眼,对你寄予厚望,却戏耍朕和朕的子民.” 密札的内容很简单,把这位擅自公开和出版王国财政情况的前大臣送进巴斯蒂监狱——那栋高大坚固的堡垒就在瓦卢瓦纳旁边,冷冷监视着城内,是卫士长奉王命秘密抓捕的大臣、王宫的反对者等特殊犯人共同归宿。 迪普莱西沉默地围观陛下书写,自己辅佐的王上总是如此,前天还能颇具风度地与财务大臣好聚好散,放任他离开,让狡猾的内克尔有机会出版这部小册子,今天终于想到要把他控制起来。 恐怕悔之晚矣,这时候,人家应该已经在去帝国、伊斯塔尼的路上,或者找其他人寻求庇护。 但和以往一样,红衣宰相不会劝阻气头上的国王,他只是等陛下完稿才开口说眼下更重要的事情: “陛下,我觉得让梅罗文嘉公爵出面主持货币局的筹建有些不妥,您应当尽快任命新的财务大臣出手干预,避免公器任由他和他的党羽摆布。” 查理十六的愤怒使心思都不能通达:“哼!财务大臣,我已经不想再看到狡猾的银行家了!当然,你是对的迪普莱西卿,梅罗文嘉是野心家,不能由着他使坏。让我想想,算了,就由迪普莱西卿推荐吧。” 他用小铃铛摇来卫士长,把密札交给他。 卫士长顺便请示:“陛下,有不少闲人、无裤套汉在王宫周围游荡” “他们要做什么?”这成功引起了国王的警觉。 “据我调查,他们是想搜集从王宫流出的值钱东西。” “下水道能有什么玩意.伱把周围的入口封锁吧,这点小事就别上报了。” “是,如您所愿!”卫士长拿着密札离开了。 由于卫士长之前和内克尔过于亲近,现在收获了查理十六的冷落,迪普莱西终于被陛下前所未有地倚重,但他只感到深深的疲倦。 只有上层才知道整个骗局和财务举措是内克尔一手操办,但民间都把敢于向大众公开真相的前大臣当作勇敢的人。 他在书中为自己辩白、宣扬舆论监督王室和整个王国运行的理论博得许多市民的好感,再加上报纸深挖当事人从一介平民发迹、立志改变王国现状、被贵族逼迫辞职的光辉事迹,内克尔居然成为了很多人心中的草根英雄。 矿业公司的锅则由失踪的瓦朗一人承担,大家纷纷指责这个出身良好的年轻人是骗子,同时暗示国王在骗局中起了什么作用、拿了多少好处。 “他们还把我当英雄了”粘着假胡子的内克尔听到茶馆中的议论,不禁感到好笑。当然,这说明他在小册子里的辩解十分有效。 233 庇护 “有人跟踪!”喝茶到一半的内克尔发现不对劲,他总感觉有不止一道视线扫过来,来回打量自己全身。 内克尔把钱拍在桌子上起身,果然身后也有两个穿着像无套裤汉的男子跟着起来。 这里可是王都最繁华街道,哪有无套裤汉敢坐此地的茶馆消费! 内克尔感谢跟踪者的业务水平低下,招来一辆出租马车。 “师傅,去伊斯塔尼大使馆。” 然而在繁华街道好打车的同时,也意味着道路拥挤繁忙,马车并不快,见到跟踪目标有跑路意图,便衣的治安队员立刻跟了上去,一路小跑眼见就要追上。 车子拐弯,为了回避对面车辆停顿片刻,成功被治安队员截住。 “缉拿逃犯,配合一下!”然而车厢里只剩下一件外套和毡帽,以及一把散落的铜板留作车费。 治安官一把抓起大衣与铜板,质问车夫:“他去哪了!” “放我进去,放我进去!”气喘吁吁的内克尔一路闯入星光炬之塔,现在他已经弄掉了自己的假胡子。去大使馆的图谋失败后,他立刻想到一个国王陛下手伸不到的灯下黑区域,而且就在附近。 侍者准备驱逐来者:“先生,现在我们不对外营业。” “卡诺在里面对不对?把这个给他,你不准看。”内克尔把自己的名片折起来交给侍者,上面的头衔都没来得及改,依旧印着“王宫财务总管”。 “不用了,请这位先生进来吧。”卡诺的声音响起,餐厅门口的侍者为内克尔让出一条道。 “很高兴见面。”卡诺吃着早午餐接见这位失势的前大臣:“据我得到的情报,查理想邀请你回去。” “如果我现在回去,落脚点只能是陛下的黑牢,但假以时日,等待我的就是曾经的办公室和一切。” “你还想复出?”内克尔的想法让卡诺很震惊,险些被佐餐酒呛到。 “舆论!”内克尔两手一张:“您应当见识到我的报告书引起的舆论。我的出身让那些平民、商人感到亲近,您看看现在的报纸、听听茶馆里的流言,大家都把我当作英雄!一旦召开三级会议,只有我回到任上才能平息第三阶层的怨气,即便查理十六认识不到这一点,我相信宰相大人也会明白的。” “让无数人破产的英雄?”没有投机的卡诺并没有太大损失,而且资产也并不局限于瓦卢瓦内,否则很可能会教训一番眼前说大话的男人。 “不是我!最早引爆一切的是瓦朗,从魔法行会传出去的.还有那个货币发行机构的独立提案.卡诺大师,你每次投票支持我,却又搞砸了我的一切. “是你们庇护了那個该死的小子吧?他在哪?我要见见他,以及向你们寻求和他一样的庇护。一旦我回到位子上,将全力回报您和魔法行会。”要是按罗夏的话评价,前财务大臣想要软饭硬吃。 卡诺对失礼的态度无所谓,他边吃边说:“牵扯到瓦朗、矿业公司在我的意料之外。”卡诺的答复同样也在内克尔的意料之外,利用和庇护瓦朗、提出货币机构的独立监管都是与卡诺背后的一个人有关。 “我帮你叫过来吧,他就在下面的研究大楼。”卡诺突然很想看看罗夏对大臣的表现。 过了一会,啃完一只佐餐面包的内克尔等到了大法师嘴上的“罪魁祸首”——罗夏。 这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小子,让人联想起可恶的瓦朗,他抱着一叠文件,脸上是茫然与无辜。 “老师您找我?还有内克尔先生?您居然没有叛逃国外?实在不行躲大使馆也行啊。” “.”你咋知道我想去伊斯塔尼大使馆暂住的。内克尔从这一句话就相信了卡诺的说辞,眼前这家伙确实是冒着坏水的小子! 罗夏没理会表情便秘的落水狗,他把文件交给卡诺:“菲利普和西蒙的论文已经修改好了,您看一下?” “伱觉得可以就让他们上交吧,不要有格式错误就行。”卡诺懒得看学徒的学术垃圾,虽然是由罗夏指导出来的高品质学术垃圾。 “好。” 至此两位法师的注意力终于回到来客身上,内克尔问中级法师:“瓦朗在哪里?” “反正不在这里。”罗夏眉毛一挑,为内克尔的态度感到不喜,你都落魄了还敢在法师的地盘上那么拽?谁给你的勇气?他坐到卡诺大师一边和内克尔对峙。 内克尔只能接受瓦朗逃之夭夭的现实:“真是便宜了那条忘恩负义的赌狗。但我不会离开瓦卢瓦,不会离开王都!恳请你们为我提供安全的庇护。” 罗夏见卡诺进入吃饭观战模式,应该是把谈话的主导权交给了自己:“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新币发行机构!目前暂定叫铸币局的玩意,是梅罗文嘉大公联合贵族、大银行家在搞,你们当初提出建议的时候应该不想看到教会和行会全部被支开的局面吧?但就算你们参与了,也需要专业人士的指导。” “专业人士.你?” “没错,就是我!” 罗夏摇头,把内克尔扒拉的面包篮子拿回卡诺这边:“不,你错了内克尔先生,我们并没有被支开。”他拿出手里的一份论文:“卡诺大师的学徒,全名菲利普·德·梅罗文嘉。我们可以直接与主理人谈。” “你们,你们已经串通过了.” 显贵会议前,卡诺担心新币的提案不能在会议上通过(事实上,严格来说每一条提案都被否决了),先与梅罗文嘉大公交涉过了,有没有会议上的发言,都会串联其他人促成铸币权的独立。 可恶,可恶.内克尔后悔,应该在矿业公司崩溃的第一时间拜访魔法行会,但那时自己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不过您说得也不是全错,我们行会确实需要专业人士的指导,您恰好算得上金融方面的人才。” 虽然整个王国随着金郎快速贬值风雨飘摇,但魔法行会的下属企业多是从事生产的制造业,法师们的订单还在,只要行会串联起大陆分部为他们提供一定量的金属货币,就能维持正常运转。 卡诺受到罗夏的拜恩之行启发,他认为有必要改变法师-行会-下属企业之间模糊的权责关系和产权,让行会/魔法塔注册企业,对内向魔法行会的商社参股控股,对外左右王国的货币政策,整合瓦卢瓦境内魔法行会掌握的生产力。 内克尔可以成为顾问提供建议,值得为他提供庇护。 270 发布委托 第二天罗夏早早到了冒险者公会的大厅。他要找辛格列夫,且确保他没有被其他雇主招募走。 伊斯塔尼的冒险者公会相比其他地方,最显著的特点就是有许多海上的委托内容。虽然风暴城本身不靠海,但是这里毕竟是首善之地,各种奇葩的人才都汇聚于此,就有许多寻找海上宝藏、给远洋船队当护卫的委托。 在大厅没有酒水,只有一个吟游诗人拨弄琴弦冒出不成调的小曲,他的蘑菇头很长很蓬松,遮住耳朵也认不出是精灵还是人类。其他人的画风凶狠许多,一些冒险者还缺胳膊少腿,用木头桩、铁钩代替,还有人戴着眼罩。以上都是从海员水手退下来的。 “德雷克船团,王室特许经营。招募有一定武力、不会晕船的冒险者若干,有航海经历者从优。需要参与海上战斗,薪资面议”特许经营?罗夏盯着墙上最大的招募令一时没明白招募着的经营范围。 随后他想通了:怕不是海盗公然在冒险者公会招人,特许经营,也就是说德雷克船长是“王下七武海”之一咯。 在这张招募令周围,有一群汉子围着热烈讨论、跃跃欲试,他们衣着大多破旧,人长得不说玉树临风、温文尔雅,也称得上五大三粗、凶神恶煞。罗夏在一众狠人中很快锁定鸡立鹤群的矮人。 他拍拍辛格列夫的肩膀,并及时做出噤声手势。 矮人已经张大了嘴巴,但硬生生把“罗夏法师”的呐喊憋了回去。罗夏用【传讯术】告诉矮人换个地方说话。 公会本身没有酒,但它旁边一定有酒馆,两人叫了早餐,挑一个角落入座。罗夏先说:“你打算去应聘海盗?” 矮人很认真地摇头:“我永远是冒险者!不过乘着船去别的海域也不赖,可以登陆炎热的小岛、探访没有其他冒险者涉足的大陆” 哐当,老板把两人的早餐端上。两份一样的内容,都是小酒馆的顶配:黏糊糊的茄汁炖豆、两个煎蛋、炒蘑菇、面包片和一点煎咸肉。以及淡啤酒——相比于不知道从哪弄来放了多久的水,有点酒精还更卫生一点。 这下不会再有人靠近他们了,罗夏才开始说“暗影都市”的事情。 辛格列夫听完饭都顾不上了:“俺在雾蒙蒙的地界瞎混那么久,居然不知道还有这样好玩的地方!” “辛格,一点都不好玩,据说一旦进入其中,你的名字会在外界消失,甚至不一定能返回现实世界。”罗夏也不知道“暗影都市”是现实世界的一部分,被某种力量隔绝,还是它本身就是现实世界之外的地域。 显然后者更危险,若是被超自然力量隔绝开倒好办,那他有信心用破魔法术使自己脱身。 “好吧,您说得也对。” “所以就是这样,现在我得去这個神秘的地方,最好能有同伴。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我愿意雇佣你,付出配得上黄金级冒险者的佣金。”罗夏掏出一个小皮袋,掷在桌上有很扎实的声响。 “罗夏法师,您客气啥?我可是冒险者,就是要往普通人不敢去的危险之地寻找机遇呀!”嘴上这么说,辛格列夫粗短有力的手还是把袋子拿了过来。 他打开一看,都是品相完好,没有被绞边的灿烂金币,有老款的瓦卢瓦金郎,有帝国的鹰币,金光闪得他眯起了眼。考虑到辛格列夫是周游世界的国际人士,罗夏也省得兑换更多伊斯塔尼的金镑。 罗夏作为委托人主动递出台阶:“既然是冒险者,就按规矩来,我还是雇佣你吧,谁都要吃饭生活的。”说实话进入暗影都市没有多大把握,最大的保障就是罗夏和卡诺的约定:如果一旬之内罗夏没有再写信给他,就意味着失联,请师傅救徒儿。 约定可不能保证期间自己与同伴的安全,要是卡诺来晚了,说不定得在风暴城的下水道找他好徒弟的遗体。 不去想这些晦气的罗夏伸出手:“那就这样?你同意了?” “当然!”矮人和法师两手相握。 还有一个问题,罗夏不知道如何进入暗影都市!他绝不会找班尼狄的,不能被那个可疑精灵牵着鼻子走。 出于谨慎,罗夏让辛格列夫花钱发布两则委托: 第一是寻人启事,寻找一位棕色头发的年轻女性,职业是教师,失踪时穿亚麻长裙,姓名未知. 第二是探险队伍招募,要熟悉风暴城、熟悉各种民间传说,有良好的记忆力. 署名都用的是辛格列夫,罗夏躲在幕后。 相比于大陆上的公会从委托金上抽成,这里的冒险者专门收冒险家的注册费、资料登记保管费还有委托人的版面费,也就是说你花钱越多,在版面上占据的面积就越大、停留时间越久。 公会的工作人员瞅了瞅公告板,揭下过期的委托,贴上他们的。 “俺当了那么多年冒险者,还是第一次发布委托!”辛格列夫觉得过程很有趣,他一度想要自己添钱买下最大的版面,盖过德雷克船团,被罗夏坚决制止。 现在就是要低调.罗夏压低了自己的报童帽。 不一会就有人来了,居然是罗夏一开始就注意到的游吟诗人,他一手提着小木琴,一手捏着不久前发布的两纸委托。 “我想鄙人就是你们在找的人。”这位游吟诗人眼神澄澈,他的蘑菇头有非常非常整齐的刘海,把他的眉毛都盖住了,罗夏临近了还发现这位诗人有瞩目的大门牙。“我叫弗雷迪·莱纳,如果伱们愿意晚上光顾附近酒馆,就会知道我歌唱得不错,各种琴也擅长。” 好吧,很有个性的家伙。 “辛格列夫,嗯,署名的就是我。” 以前的化名被再次启用:“海森堡。”罗夏的视线被门牙略微偏移,他把视线重新掰回到对方的眼睛上:“我们可不需要音乐家。你怎么证明能完成委托?” “这个世界不需要音乐家,但不能没有音乐!好吧,说回正题,因为我知道,你们是要去这座城市的阴影世界对吧?”诗人弗雷迪挥舞着两张纸:“很多人曾想要进入神秘、晦暗的翻转之地,发两张狗屁不通委托来暗示自己意图的,你们是第一个。” 271 下潜 怎么就狗屁不通了?罗夏认为这两张委托还是很巧妙的,对于不知道或不相信暗影都市存在的人而言,他们只会感到莫名其妙,但是知晓真实所指的人而言能够立刻明白罗夏和辛格的意图。 不知道失踪者名字的寻人启事,自然指失踪在暗影都市的人,熟悉都市传说、记忆力良好是在暗示能穿越现实和阴影的人,他们不会忘记失踪者的名字,对诅咒有一定抗性。 “既然你们的真实委托被我猜中了,那么谈谈报酬吧,委托金是两份合并后的?”委托金开出了总共两磅,非常可观。 “带我们进去是一磅,我们确实要找人,如果你能在寻人期间帮忙我们愿意支付第二枚。”说着罗夏伸出握住的拳头,张开指缝让诗人瞧见手心的金币。 “也行。但是在带入你们进去之前,我要确认一件事。”弗雷迪盯着罗夏:“你对进入阴影之地不是很了解的样子,有把握回来吗?” 罗夏沉默片刻:“这一点你不用考虑。” “好!”诗人伸出大拇指:“那么就说定了!” 弗雷迪先是领着两人买了几壶酒和几斤白糖。伊斯塔尼的糖价显著低于大陆,它本身不产这些美丽又美味的晶体,是大船源源不断从海上带来的。糖被牛皮纸包了好几层,由矮人背着。辛格和罗夏跟着诗人走街串巷,到了一处被居民楼层层围住的废旧水井边。 “我们要跳水?”矮人变了脸色,里面应该是被居民用来倾倒杂物,不但堆积着垃圾,还发出阵阵恶臭,根本没有水。 “这口井以前淹死过小孩,居民们觉得不吉利就封死了。”弗雷迪摇头:“不幸的事件,原本我们有更好的环境。” “就不能走别的路吗?”辛格列夫趴在井边往里瞧,退回来的时候意识到自己的手也沾上了脏污。 “当然,如果你们愿意在公墓里找到合适的床位,和原主人一起睡到某个时候再醒来,人也会到暗影都市。“诗人耸肩:“我没试过,是听说的,还有许多奇奇怪怪类似的办法,都是夹缝里的人们慢慢探索出来的,如果你们问任何一家垃圾酒馆的老板,他或许都能提供一两条方法,但绝没有像本人一样亲身尝试过。” 诗人掏出一壶酒,边唱着赞颂不知名存在的呢喃之歌,一边把酒液倾倒在井里。 矮人的大鼻头耸动,突然一声大吼:“哎呀这可是精灵的酒呀!”他赶紧把手往身上揩了揩,想要用手捧着接住美酒。 然而诗人全部倒进了井里,明明只有一壶,但倒进井里居然溢满出来,看不到以前堆积的脏污,只有澄澈的酒液,往里看去,透明的酒体深处是不知通到哪里的深渊。 “这就是入口了?” “跳吧,眼睛一睁一闭就到了。” 罗夏给自己释放了一个能覆盖全身的【过滤空气泡】,他用【传讯术】询问辛格要不要也施加保护,却被矮人坚定地摇头拒绝。 诗人拿起琴又弹了段小调:“再见了,各位,我将远去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如放我走吧” 当罗夏一头扎入酒液,因为过滤泡的缘故他很没有闻到任何“特殊的芳香气味”,只见自己掀起的浪花和涡流把人包裹,然后是冰凉的感觉,意识和体温都被带走 就在一切暗下来的时候,罗夏突然感到有一股力量在拉扯,是弗雷迪,他明明在罗夏投井的时候还在弹琴唱歌,现在却比罗夏先到。 “难道这是真的生活?还是只是一场噩梦?睁开你双眼,抬头看看苍天!”歌声还在坚持不息,罗夏下意识真的抬头望天.完全没看到天空。 此时他们站在一座垃圾山上,披着拼接皮毛的瘦小拾荒者围着他们,满是好奇和畏惧,想靠近又不敢。而天空,准确说是罗夏头顶只是一片低矮的浓雾,整个空间都昏黄暗淡,勉强能看清人与物的剪影。 他们自身后的井出来,还没等到辛格列夫。罗夏还保持抬头姿势的时候,一声大吼划破黑暗的空间。井成了臼炮、矮人如同炮弹一样被狠狠抛射出去,划过低矮的浓雾。 等望天少年反应过来,矮人已经飞出了【法师之手】的范围,罗夏赶紧施法,【羽落术】扫中了矮人,成功让他缓缓落地。小个子的拾荒者们顿时“哦哦哦”地呼喊雀跃。 这是在为我的精湛施法欢呼吗?罗夏没想到小個子们也是“行家呀“。 “原来伱是施法者,怪不得敢闯入阴影地。”弗雷迪摇摇头:“但千万要怀着敬畏之心呀,在暗影之地,迎接勇敢者的不是鲜花美酒,只有棺材和讥笑 “像那个不听话的矮人,肯定是在穿梭两界的时候偷喝了酒,死井给了他一个小小的惩罚!多么宽容的井!” 原来诗人一开始赞美的就是这口井,想必垃圾山也是上界居民们扔过来的,养活了一堆.罗夏开启【黑暗视觉】,看清了这些暗影都市的居民,他们非常瘦小,弓着身子几乎匍匐在垃圾堆上,披着的毛皮都是灰色、一块块缝起来,很可能来自啮齿动物。 偷喝古井贡酒的矮人跌跌撞撞和罗夏、弗雷迪汇合,然而他被矮小的拾荒人簇拥,团团围住。 “这是怎么回事?”辛格列夫很奇怪,他并没有紧张,因为能感受到围着他的人没有恶意,而是呜咽着,想和他交流。 “抱歉,我听不清你们说的话.” 矮人说完,拾荒者纷纷安静,有一个年龄比较大的发出能听懂的单词:“王王.” 一开始罗夏还以为他们都和一般的动物差不多,但现在看有智能还有组织。诗人击掌:“我懂了,辛格列夫,这些鼠人推举你当他们的王!” 接着弗雷迪小声向罗夏解释:“他们是鼠语者,应该是以为辛格列夫先生会飞,再加上他的个头和鼠语者接近,所以.” 所以就要献上忠诚?这些小东西的忠诚也太不值钱了吧!罗夏对鼠语者草率的行为无语,原来欢呼不是为他的施法,而是天降辛格列夫,要垃圾山之王! 矮人连忙跑到两人身边,想甩掉这些暗影都市的原住民,但他们在垃圾山上比矮人灵活得多,现在是三个人一起被包围,在疑似长老的个体带领下向着新上任的王磕头跪拜。 弗雷迪看到不知所措的辛格列夫哈哈大笑,笑完了才说:“你们不是要在暗影之地找人吗?在暗影都市乃至上界的风暴城,老鼠可是无处不在,而能和老鼠沟通的鼠语者可是有大用!” 234 秘密实验基地 “但是你只有建议权,可没有决策权。“ “当然,我明白。” 内克尔通过他的巧舌如簧演说成功为自己赢得一份“魔法行会经济顾问”的职务,并且他坚信,这只是属于王国财相的gapyear:“您会发现投资是值得的,当王宫的马车再次为我停下,邀请我成为财务大臣的时候,您以及所有法师将得到鄙人最忠实的回报。” 卡诺无视了内克尔的许诺:“好吧,你打算接下来干什么?” 大法师察觉,很有必要限制这位前大臣的人身自由,避免被收容期间做出格行为。 内克尔叫侍者上了一杯白葡萄酒给自己,他已经为王室赚够了金钱,是时候给自己享受了。他浅喝一口: “写作!我必须阐明鄙人的经济与财政理论,要在民间维持自己的热度。倘若我有一天不幸被关在监狱,比起一时失去走动的自由,所有人忘记我才是更可怕的事。” “仅就某一方面而言,您是英勇无畏的人。”卡诺如此评价一番,就请这位大臣离开餐厅,避免这餐饭彻底吃不成。 内克尔被安置在了行会指定的医院,享有独立“病房”,和他的“徒弟”瓦朗轨迹惊人地相似。行会承诺会提供给他报纸、写作需要的纸笔书籍,并允许夫人每周来看望他一次。 保护的时间由他自己决定,请内克尔本人判断国王陛下是否平息了怒火。 “陛下和睿智的宰相会明白,那个位置除我以外没有人,没有人能干得更好。” 送走了自信哥,卡诺摇头:“说实话,我现在就开始后悔了。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们只能让这位‘炼金术士’溶解在强酸炼金溶剂里.我觉得巴斯蒂堡垒也关不住他。” 罗夏起身告辞,也离开了星光炬之塔的餐厅。 塞涅河一刻不停地流动,流到初夏的季节,整个瓦卢瓦纳城市跟着燥热起来。币值经过新政已经稳定了下来,瓦卢瓦的人们吃了一记重击,他们中有足够勇猛敢于行动的,不过是或拆、或烧毁了几家银行的门头。在狠狠啐了几口痰、重新流行起实体货币后,一切好像回到了原位。 毕竟大家还要继续生活,毕竟底下的人已经习惯了被盘剥的日子,只要还买得起面包,留给子孙后代的是一枚大银币还是三两块铜板已经是无暇考虑、无暇叹息的事情。 不过要说还剩下什么影响,那些小餐馆、小商店的经营者真真切切蒙受了无法接受的损失,他们失去了往日的光彩,许多店铺挂起转让的牌子,但是无人问津,最后干脆关上店门打包起来抵债,这些人连向银行讨要说法的勇气都没有,只能唉声叹气地度日。 圣王国的日子正如天气一天天热,一天天难熬,越来越多人意识到他们头上的“太阳”在灼烧自己,尤其得益于《报告书》,私下的、公开的咒骂多了起来。 以往在茶馆里只有年轻人高谈阔论“危险话题”,现在所有人都在说,治安队的巡逻碰到之后也只是象征性地喝止,从老板那拿些茶水钱就走了。 正是这样的气氛里,半年前轰轰烈烈的开厂热潮冷了下来,但并不包括魔法行会的下属商社。 “哐当!”起泡酒的玻璃瓶身和船身相碰,一艘曲线优美的小艇从岸上推入水中,激起浪花。人们热切地鼓掌,敲碎酒瓶的是帕斯卡,罗夏在身后人群中跟着拍手。 小艇保险起见依旧布置了风帆,但没有张开,它的船身也不见明轮,装载的是后置螺旋桨和炼金部改进过的蒸汽机。 能够小型化也有罗夏一份功劳,所以他也参加了下水仪式,帕斯卡则是代表卡诺大法师。 自从格拉诺尔消失后,所有的“贵族派”立刻转向,对于魔法塔和炼金部的技术下放,以前的阻挠者变成大力鼓吹者。 帕斯卡退下后立刻混入人群里面,他把朝思暮想了好几年的法师袍子迅速脱下团起来,如此一来才能得到片刻的清净。 “所以你参加了多少次聚会?”罗夏看到帕斯卡的黑眼圈可以去申请国宝级待遇了。 “上周开始.繁星银行的开业仪式,紧接着各个商社的酒会卡诺都要我去.开始还以为蹭吃蹭喝是好事,太天真了!” 现在帕斯卡也成了浓缩版精力药水不离手的状态,他随手打开一瓶一饮而尽再接着说:“俱乐部的聚会也频繁起来,经常讨论到深夜宝琳娜还要我帮忙整理文件好师弟,你这几天都见不着人,真是见死不救啊!” “你又不是只有一个师弟.”罗夏退后半步:“师兄你是知道的,我也有任务在身。” “好吧,好吧”帕斯卡叹了口气,又被下水仪式的主办方拉去赶赴酒会了。 小艇噗噗噗地吐着黑烟,在人们的欢呼声中驶向塞涅河的远端,破开河面与夕阳。 下水仪式的现场还有几艘炼金部的船,不过它们是以【造风术】法阵提供动力,法师站在船尾掌舵兼为法阵输入魔力,粗暴地排开船尾的河水,速度堪比罗夏原世界的快艇。 不一会就反超了蒸汽机x螺旋桨的试验小艇,留下一串潇洒的水花。 罗夏感受着微风拂面,感慨有这玩意还要蒸汽机动力干什么! 小艇一路飙出城区,水上关卡的卫兵都没反应过来就冲卡成功。魔法快艇在罗夏要吐出来的边缘终于减速,停在一块荒野之地。 “罗夏老弟!”迎接他的是炼金部的老大斯诺,现在斯诺法师春风得意,自卡诺大法师完全掌握魔法行会并推行他的技术下放方针后,炼金部就成了香饽饽,海量的资源汇聚在这里,有关它的新闻频频登上《元素真理报》。 现在再也没有法师敢表达对炼金部成员的轻视,倒不如说有很多“贵族派”开始巴结斯诺,罗夏也不知道这样的变化对炼金部是好是坏。 “给我一瓶紫药水”罗夏急需精力药剂振奋一下,解除晕船的debuff。 斯诺果然随身带着紫药水,他递给来客,并带领罗夏一步步走入荒野。这是属于繁星之塔的土地,既没有开垦田地也没有变成牧场或猎场。 美剧里黑恶势力好像就喜欢在荒郊野岭把人毙掉啊,角色人气高的话或许编剧会安排我反杀罗夏环顾整片被山丘包围的荒原,野草沐浴在夕阳,随傍晚的风摆动。 “知道为什么卡诺大师要你到这里找我吗?”斯诺和罗夏并肩,看着荒原说到。 235 大建的时候到了 “为什么?”不会真的要处理掉我吧?罗夏默默捏紧了手杖,进入待发状态。 “当当当当.罗夏中级法师,请允许我向您隆重介绍——非魔法先进技术实验室!”斯诺打了个响指,其他老哥赶忙操作,在荒原中凭空出现一座钢架结构的大棚子。 所以无魔法实验室要用幻术魔法罩起来,只要有【奥术视觉】的人都能看出来这里有问题,所以只是屏蔽麻瓜的罗夏觉得这个大棚的设定很有槽点。 两人走进大棚,斯诺一边为罗夏介绍:“卡诺大师不知道为什么,要求我们炼金部研究没有魔法也能运转的代替技术,保证在魔法失效的极端条件下也能维持行会内部的远程通讯、动力能源等基础功能运作。因此有了这间超棒的实验室。” 说是实验室,但大棚内部极为空旷,钢结构支撑的拱顶提供了足够的空间,罗夏见到以前在研究大楼动力房的蒸汽机、发电机都搬到了这里,还有些加工设备和缆线。 “不得不说,增加‘不能使用以太’的限制后,想要得到以前的技术指标成了件颇具挑战的事情,虽然难度增大了,但也变得更有意思了!”这是老哥说的真心话。 你们是不是有点受虐倾向罗夏审视着实验室的热火朝天,颇为感慨。他不禁揣测,卡诺是否已经知道帝国有禁断魔法的技术,所以提出并大力推进眼前看起来多余的项目。 显然魔法行会并不是对帝国的动向完全一无所知,罗夏见到的大部分都是法师,但还有一些以前瓦卢瓦纳高师的老师,尤其是炮兵学院的教师,准确来说他们应该是战场应用方向专精的工程师。 “罗夏法师!”安德烈也在这里,他看到罗夏招呼过来。见到安德烈,斯诺好像才想起来似的,向罗夏说:“哎呀忘了告诉你,我们在这里的地下建了三号机组提供以太,虽然要研发不依赖魔法的技术,但不等于研发过程不能用魔法嘛。” 现在的照明、幻术的维持都是以太持续供给下实现的。罗夏给炼金部老大一个白眼:“你什么时候通知过我。”当初二号机也是建起来后先斩后奏。 不过罗夏是知道有新的采集器建起来的,证据就是【神灵放逐术(蓝)】的经验值增长速度变快了,不过他不知道是建在此地。 罗夏微微感应自己的符号,果然在视角中得到高亮的光点处在地下偏东方的位置,还有一个更黯淡的核心在对称的西边地下,应该是没有点亮的状态。 “是不是还要再建一台?” 斯诺一惊:“罗夏老弟这都能猜到?不错,经费实在太充足了,我们打算再整一台,同时做点别的事情。” 斯诺没有细说“别的事情”是什么,罗夏也不再过问。 实验室内的研究人员团在一起叫“无魔法代替技术研究小组”,不光是炼金部的成员,还吸纳了社会各界人士,这在以前是不敢想的,也算是卡诺的“新朝雅政”。 “那些炮兵学院的老师们过得可惨了,在来这里打工之前只能领到一周两新金币的工资,把他们招过来可便宜可好用了。”斯诺仗着麻瓜听不到【传讯术】,直白赞美“工程师红利”。 瞧不起两块钱好兄弟?罗夏没理会得意的斯诺,他更关心安德烈:“现在换了新币,我给伱的资助翻倍吧?” “不不不,罗夏法师,这怎么好意思.” “别和他客气,这小子不缺钱。”斯诺狠狠捏一把罗夏的肩膀。有芳达公司通过魔法行会的打款。因为汇来的是帝国金币,在圣王国货币贬值后金币的购买力飙升,罗夏的现金流不减反增。 实验室重点攻关的第一个项目是“远距离通讯”。现在魔法行会运行的传讯系统有优点也有显著的缺点。 首先它实际上是传送法阵网络,人为的功率限制下只允许一般人传送信件等轻质载体,但其实以太充足的情况下也能传送别的实体,包括人员,并且传送的信息也绝不会失真。 缺点是运营和维护都需要施法者,这是非常奢侈的事情,导致成本高得离谱、传讯需求一大起来行会就手忙脚乱。前段时间的“股票狂热”让收发的信息量大增,顿时超出了系统的负载。 还有就是收发端都必须固定、投入大量资源建设,每扩展一个节点都意味着固化一个传送法阵、配套一组运营人员,现在的传讯网络与体系是行会百年积累下的成果。便携式的传讯法阵同样需要一个完备的接收端或发送端,只能单线联络。 在次级位面之旅,罗夏就见识过类似无线电的发报机,不过它依旧是需要施法者利用以太,借助震荡水晶对特定频率的反馈传讯。 可惜炼金部和其他小组成员没有意识到,电波也可以像以太一样充斥空间并成为信息的载体。 斯诺介绍炮兵学院前教师的发明,他是在军队传令旗的基础上开发的设想:“我们可以在两地建造信号标塔楼,通过望远镜观察三块不同颜色的信号标不同位置、放置,有超过两百种的组合方式。” 这样的系统类似烽火台,信号标丰富了信息传讯量,当然颜色增加会增大传讯量,但出错的概率也会大增,三色是多次试验得到的最优值。 虽然传递的信息量极其少、效率很低,但配合大炮般的望远镜效果意外地不错——在气候条件良好的时候极限距离是24公里。 “在天气晴朗的时候,或者在晚上搭配照明光。”斯诺强调。 “你们还真做了试验?”罗夏瞧不上这样的通讯方式,比烽火台就好了那么一丢丢,维护成本同样不低,还要受到天气限制。 “这可是大生意!”斯诺解释,为了让行会下属的商社不在圣王国糟糕的经济下破产,魔法行会投放大量资金给那些企业进行基础设施建设。新的信号系统建成后将向普通人开放,未来的市场不可估量。 不仅仅是魔法行会一家出力,瓦卢瓦货币发行委员会(新币发行机构的正式名字)将联合背后的银行给王国继续贷款,用于修缮王国道路、翻新和建设水利设施等,以此挽救破产的企业、吸纳失业且没有土地的劳动力。 大建出奇迹啊!罗夏总觉得这样“两难自解”的方案是那个男人——内克尔在背后出谋划策得到的结果。 与此同时,帝国的某处。 “快点,快点!”矮人的声音回荡在山谷,名为“铁路”的东西第一次出现在矮人联邦之外的地方,它自帝国腹地出发,不断向南延伸。 感谢大家的追读! 因为明天要早起,码完字就要洗洗睡了,鸣谢合并到明天的更新。 昨天春节想着给书友们发红包,投放了100个推荐票红包,结果在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就被机器人抢完了,没看到真正的书友领到,我真傻,真的tat 236 帝国速度 在帝国修建铁路的工程队非常复杂,你能看到矮人、精灵和人类三方齐聚。 队伍中的前两者都没有完整的帝国公民权:矮人是战争后的难民,极地矮人试图反抗邦联的统治,战败后他们带着许多技术来到帝国寻求庇护。 其中就包括铁路的建造和运营,皇帝陛下和宰相大人都非常重视,立刻投资在帝国境内铺设。 而精灵则来自伊斯塔尼的艾尔岛,他们和其他岛屿、大陆的同族不太一样,稍微矮小些,大多有着火红的头发和不那么白的皮肤,被称作“灰精灵”。 灰精灵世代以农业为生,然而艾尔岛近年歉收,再加上伊斯塔尼王国的盘剥,逼得许多人偷渡或远走他乡,因为低廉的雇佣价格被征用作修铁路的劳工。 “他*的,又在偷懒!俺滴奶奶抡铁锹都比你个懒虫快!”矮人监工抬起大皮靴,踹了一脚自己的同胞。虽说都是矮人,自然也分三六九等,有的和灰精灵一起干活,有的是掌握技术的工程师,还有的是小包工头,有几个手下管理。 灰精灵和矮人共同在道床上铺碎石,紧接着就是安置枕木、铁轨.铁质劳动工具与石头、铆钉等物件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回荡在群山峻岭之中。 “嘿,别用脚踹。”一身挺拔军装的人类青年骑着马巡查,瞧见这一幕皱起眉头,制止监工继续打骂他的同族。 监工仰起头,露出讨好的笑容:“大人,您不晓得这些懒骨头的性子,就算要打打骂骂干起活才利索,就像上发条一样。”说着他还做出拧发条的动作,活像一个丑角。 军人没有欣赏眼前侏儒谄媚的表演,而是认真观察施工队的状况,又掏出怀表看好时间:“休息一刻钟,让他们喝水、解手。” “休息一刻钟!” “休息!” 矮人监工扯着嗓子喊,指令一级一级传下去。听到的建筑工们如蒙大赦,尤其是体力更差的灰精灵,他们中有的好像随时会晕倒。 哒哒哒.铁路前方一匹快马赶到,另一位军官来了,他下达命令:“理查德准尉,前方有爆破作业,速去支援。” “是!”理查德瞥了一眼矮人监工后离开,那眼神叫对方浑身一颤。 现在修缮的是一条保密的军线,建造者全部是受到监视的“非国民”矮人和精灵,由帝国军完全管控。 由于未来列车上将装载“针对教会的秘密武器”,理查德也被临时编入了督建队伍,同时作为施法者,有许多需要他的情况。 前方是山谷的边缘,正在修建的铁路桥尽头是一座山,无疑需要挖掘隧道。 大量矮人火药装入设定好的爆破孔,理查德赶到的时候已经准备点火了。 “报告!”他来到驻军施法者的队列中,两个月的建造中有许多隧道需要挖掘,流程已经固定下来。 轰! 山体中的硬质岩层被破开,法师同时发力用魔法承托起要塌落的土石,另一组法师在命令下让数根钢架插入顶部,配合矮人施工队以最快的速度建起钢木结构的拱顶。 接着工程队固定支撑结构、清理多余的土方,法师们集体施法,用【塑石术】优化隧道与山体的接触面,让破碎的岩石化作一体的壁面。 这样的流程重复了三次,天色已晚,施法者也需要休息。 “收队,3号隧道预计要明天才能打穿。”工程师评估完进度后停工。两天打穿一座山丘,在罗夏的前世也是不敢想象的速度,但这条线路集合了一個连队数量的驻军法师,与矮人工程队一起进化成魔法版基建狂魔。 “走,回临时驻地。”同僚招呼理查德,收工开完会后就是他们的用餐与休息时间,去晚了只有残羹冷炙。 “等一下,我还要回自己负责的工段确认情况。”理查德又回到身后的铁路施工段,现在劳工们也在吃饭休息,理查德着重检查了高度酒的剩余情况。 “他们劳累一天,很需要酒来解乏,要保证每人不少领,也不能有多领、冒领,控制饮酒量,严防灰精灵醉酒闹事。”理查德吩咐下属,灰精灵和矮人一样喜欢喝酒,但酒量酒品普遍很糟糕。 “是,准尉!” 圣王国的大地也被黑夜笼罩了,此时罗夏还呆在城外的实验室里,手里端着谷物粥,里面还有肉丁和煎蛋。 其他人也是如此,倒不是炼金部穷了吃不起大餐,而是一锅烩方便、节省时间。他们现在既是吃饭,也是开会。 场所在大棚的一角,所有人围着白板分成内外两圈,内圈坐着罗夏等一众法师和几位前炮兵学院的老师,外圈的安德烈、学徒与商社派来的工程师都是站着吃。 罗夏之所以加入,也是因为改进蒸汽机的光辉战绩。 信号标方案的试验已经得出结果,初步估算要建立贯通全王国主要城市的传讯系统,需要建设至少三千七百座信号标塔楼。 “这是不能接受的,成本已经快要逼近行会的传送法阵系统三分之一,信息的传递速度、容量与准确性还远不如传送法阵。” 虽然在实操上可行,但很快信号标塔楼,罗夏称其为“异世界rgb烽火台”的方案被否定了。 “我觉得可以在振荡水晶传讯机的思路上改进。”罗夏在想自己怎么启发大家显得比较自然,而不是和某个圆头圆手蓝色机器猫一样从次元口袋直接掏出“电报”。 为了向行会外的其他人解释,斯诺拿来两台收发机:“本来是用来检测以太波动的机器,后来我们意识到可以传讯。” 果然一边发出信号,另一边的振荡水晶马上微微震颤起来,在纸带上得到有规律的信号。演示的机器和次级位面见到的型号不一样,似乎更灵敏精准了。 还有这样的宝贝!炮兵学院的教官们精神一振。 炼金部老哥摇头:“但是什么和以太一样充满在环境中无处不在?” “空气?” “空气振动就是声波,我们能靠它说话就够了。” “光?”“特殊的气体?” 所有人头脑风暴,最后罗夏吃完了谷物粥:“如果我说,电力、磁力也能激发出可在环境中传播的波呢?” 237 无线和有线电报 “麦克斯韦大神保佑!”罗夏已经回到了繁星之塔的宿舍,他正在拼命回忆自己的电工电子学课程内容。 矮人们已经发现了磁生电的原理,但没有意识到电生磁同样成立,要不说他们是一根筋呢。当然,这帮矮人自然也没有发现电磁波。 罗夏在实验室当着所有人的面解释,自己研究大楼时候注意到,测量以太波动的仪器会有一组干扰信号,谱图上多了繁星之塔、庞加莱教授实验室内没有出现过的杂峰。 再观察,当动力机房的发电机组运转的时候有杂峰,动力机组停运时没有。 “会不会是生成以太造成了干扰?”斯诺提醒罗夏不能武断地说是发电机产生的杂讯。 “但是机组停运,改用采集器提供以太后杂波又消失了。” 这时候斯诺才认可了罗夏的猜测。罗夏提出可以做实验验证自己的猜想,请炼金部准备一些器材。 夜里,罗夏回到繁星之塔开始设计实验。相比于大名鼎鼎的电磁学领域的麦克斯韦方程组,罗夏只能背出热力学上的麦氏方程,但并不妨碍他向其他人揭示电磁波的存在,并把公式推导交给别的聪明头脑。 要证明电磁波的存在,任务就是制造它然后检测它,罗夏“设计”出发射端和接收端: 发射端是螺旋线圈和锡板电容组成的振荡电路,当它通电再断电后会产生方向不断变化的电流,激发出电磁波。 接收端则是环形的感应线圈,当它接收到与自身频率相同或相近的感应电波,那么端子可以看到电火花。 同样是波,发射器可以类比于电磁学上的“音叉”,可以放出特定频率的波动,可惜接收器没有鼓膜那么泛用,还需要调频确保能接收到发射器的特定波。 第二天,罗夏带着图纸交给炼金部,对方带来的材料足以组装出这些东西。 “需要的功率很大吗?”法师们打算启动发电机。 得到否定的答复后,炼金部老哥也不客气,直接用零级法术【电爪】给发射端的电容充能,这个法术就是让自己的手带电,摸摸回路,电荷就转移到了电容上。当他脱手的时候甩了甩:“有点麻” 啪! 所有人都看到了,另一边,没有充能的线圈端子闪烁了一下。 “真的可以?”其他人立刻把接收端搬远了一点,再次重复之前的步骤。 啪!又是一次电火花绽放。 但是搬到大约三米远的时候,接收端不再能看到电火花。 “这个有效距离太短了!”有位炮兵学院教官表现得很失望,正是他提出的信号标方案:“信号标塔最远传递距离可是有24公里!”显然他很满意自己方案的传输距离,并且不愿意看到它被否决掉。 还好研发出以太信号收发机的炼金部成员有经验,立刻就意识到传输距离和频率的关系:“衰减得很厉害,是不是需要调整发射频率?” 这是我的知识盲区啊.罗夏只知道四六级考试时候听力的频段,大概在85mhz左右。但具体怎么调节、发射和接收端怎么设计就不是他所知道的了。 接下来的试验由斯诺主导,他首先不断测试新发现的波的性质,得出结论,首先这种波和光线类似,会被遮挡、阻碍,可以发生反射和偏折,通过简单调制电路,以及充电从【电爪】升级到【闪电束】,有效距离成功拉大到百米。 “优点是反应快、可以隔空传输,缺点是它类似于可见光,会分散衰减,会被阻挡。” 大家一致认为,这是有缺点明显的技术,如果每隔百米就要建立收发站,那么成本比信号标塔还要高。 “既然在空气中衰减得厉害,那能否给电磁波找到载体,比如导线?”罗夏有些遗憾,本来他想一步到位点出无线电科技树,可惜本人并非相关专业也非无线电爱好者,只能退而求其次提出有线电报的设想。 “这个似乎可行!”老哥们的眼睛顿时闪亮起来,导电需要铜线,比传输以太的秘银丝便宜得多。 当然也有怀疑的声音,相比矮人和法师,熟悉电的工程师不多,不少在无线电的尝试失败后打起退堂鼓。 还有人想不通要怎么承载足够的信息:“如果电能传输信件,那应该在打雷的时候听听神想要对我们说什么!” 斯诺不理会堪称精妙的讽刺,他和炼金部的法师们都清楚有线版的方案肯定能行。斯诺法师已经在心里认定无线电应当也是可行的,但还需要更多的实验去调整和尝试。 罗夏感觉到,即便现在的工程不涉及魔法,普通人和法师对待技术的态度依旧有很大差异: 对于施法者而言,大家都掌握了【传讯术】,即便罗夏提出“电话”的设想或许他们也能迅速接受,但要炮兵学院的教官们理解则要费一番功夫。 后续几天,新设计的收发装置和长达一公里的缆线隆重登场,后者花费了一些时间才搓出来。实验小组的成员来到大棚外的空地,尽可能地拉长拉直这根线路,两端各占一波人。 罗夏顺便学会了小法术【电爪】,作为方案的提出者,他当上第一个有线电报的发报员。 对于法师们而言,都用不上发报的设备,只需要伸出带电的手指触碰线的端面,有节奏地敲击,罗夏打出三短一长的信号。 另一头,继电器相应的吸合时间被接收方记录下来。 罗夏又打出几個长短组合,最后核对,五组试验全部成功。 “极限是多少?十公里?二十公里?还是成百上千公里?我觉得可以试着制作有史以来最长的线缆了!”斯诺确认所有的传讯无误后露出满意的笑容: “不管怎么说,我终于在向卡诺汇报的时候有底气了,能告诉他没有白白花掉那么多钱!” 夜里,罗夏躺在宿舍床上,书桌上摆着从实验室带回来的一只感应线圈。无线电方案被搁置,他还是感到不甘心。 “啪!” 罗夏从【电爪】获得了“电荷驱动”词条,再利用面板加上来自【传讯术】的“频率震动”,把自己变成了人形发射器。现在他躺在床上,有规律地发出电磁波,让线圈噼啪作响。 “电生磁”罗夏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可以cos万磁王? 238 小插曲 只需要让电荷沿着自己的手掌定向流动. 罗夏此时困意全无,找来铁质的小刀试验,果然对铁器有吸引力。 是的,磁力很弱,因为空气并非导磁体。罗夏的“电荷驱动”逐渐熟练,不再是只能吸附在自己的手上,他逐渐在整个空气中铺开电场,如果继续的电荷能够击穿空气,那么就能初步实现三环的塑能魔法【闪电束】。 同理,通过控制电场在雷雨天的空中组成垂直的放电通道,就能引导闪电劈在施法者指定的位置,效果应该等同于咒法系的【唤雷术】。 以上都是罗夏根据前世的小常识推断出的应用场景,他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闪电束】【唤雷术】是如何施法的,后者更是自然系法师常用攻击手段,也许是呼唤什么“雷元素之灵”? 至于电磁炮.这涉及到效率问题,他可以用魔力产生电流,组织加速线圈把钢钉加速射出,但同样的魔力消耗量下,远不如【飞矢术】的效果。 假如雷电法术精通的法师到了罗夏的原世界,除了给别人戒网瘾,似乎学习电气工程、甚至微电子技术就业面和前景都更广阔啊 罗夏思维发散完毕,又回到手中的小刀,他控制电场中电荷的流动范围收束,集中穿过刀身。“应该都是碳素钢。”罗夏的判断没错,他把匕首向宿舍的铸铁门环上一抛,成功吸附在上面,这意味着小刀被磁化了! 【罗夏的磁化术(蓝)】:可以使得某些材料具有磁性。 没什么用但很有意思的法术,真要应用到现实里去,相比构造这个法术的对应法阵,罗夏绝对会直接做出电磁铁来。 “除非能赋予任意物品磁性,转化成永磁体” 有线电报的开发项目还在继续,只是确认理论可行还不够,卡诺慷慨撒币的同时还要求无魔法代替技术实验室出来的不能只是原型机和半成品,要求能快速部署和在全王国境内铺开。 因此在实验室永远有得忙,制定技术标准、制造机器还要兼顾成本和大规模制造的问题。 电学理论被跳大神的矮人摸出点门道,但现在人们还要进一步完成量化,规定电阻、电容、频率和波长的量度并找到合适的指标 罗夏只能不断地给出提示:“显然二者是正比关系这个电容我们需要规定一個量来描述它吸纳电的能力” 有他在,实验室尤里卡时刻就能持续不断。 现在支撑项目的组员大多是通才,他们早期接受的教育往往停留在炼金术或博物学阶段,好在这里的人无不具备一定的数学素养,包括炮兵学院的教官们——计算弹道需要力学知识、数学知识并不少。 而从这间实验室走出去的,很可能是这个世界第一批电气专家,虽然他们的理论还很幼稚,虽然在有魔法的世界这条科技树会走多远值得怀疑。 有“罗夏牌研发催化剂”,项目推进得还算顺利,只是期间发生过一次小插曲: 这天傍晚,小组成员陆续乘着魔法风动力小艇回城,而斯诺在塞涅河边看着夕阳伫立,他在等一个人。 其他人离开后,那个人终于现身,是炮兵学院的一位教官,他还保留着军人的作风,虽然王国已经有段时间没给这位先生开过工资了。 “先生,您有什么事找我?”斯诺接到了他的密函,要求在私下里单独谈谈。 “这里没有其他人了?也没有监听的魔法吗?” 斯诺法师对接下来的谈话越来越感兴趣了,他想知道这个男人为什么如此谨慎:“没有,我向您保证。” “好极了,斯诺法师,您是这的最高长官,出于对王国的忠诚,我必须和您讨论一件严肃的事情。我偶然听到传言罗夏法师来自帝国。” 斯诺大失所望:“我向您辟谣——那不是传言。罗夏法师来自帝国皇家魔法学院。如果您要和我讨论这件事情就是在浪费时间。” 教官无法理解斯诺的态度:“您是在漠视风险!假如他是帝国的间谍,那么我们的成果将泄露出去,极大威胁到圣王国的安全。” “你是在说罗夏会泄露他自己提出、自己主导发明的技术?”斯诺好像听到了一个不好笑的笑话,回报的只有冷哼。 “您不理解!”教官有些失态,他的血气上涌:“你们法师总是那么无所谓,好像永远飘在天上!我的父亲在和帝国的战斗中死去,我也随时做好了为王国赴死的准备!而你们则毫无防备” “那你现在就去好了。”斯诺的神色越发冰冷:“您对罗夏法师和对我们魔法行会的指控毫无根据,只建立在你听到的流言和一厢情愿的揣度上。 “罗夏法师的可靠性问题,在早些时候,我们行会内部已经得到过确凿的检验,有两位大法师见证。退一步而言,就算他是所谓的特殊人士,其智慧的头脑也已经做出巨大的贡献。或许对于王国而言,智慧的头脑比一颗失去理智的充血大脑更加有利。” “你在践踏我的尊严,先生。”教官的脸已经涨红。 法师给出了最后通牒:“因为你擅自揣测我们的重要成员。如果你无法接受并放下成见,那就请带着伱的自尊离开这里。” “我叫巴迪茨·德·格里弗瓦尔,斯诺先生,从此我将离开这里,并证明您今天的错误。” “拭目以待,最好在我忘记你的名字之前。” 斯诺确实错了,巴迪茨的担心不无道理,罗夏回到宿舍后立刻就开始记录今天实验室取得的成果。 当然他并不是要献给机关长或皇帝陛下,而是要把这份“礼物”带给拜恩王国。 显然魔法行会的传讯系统太贵且运营至少需要魔法学徒,如果不依靠行会,架设电报网才是靠谱的选择。 罗夏属于是借鸡生蛋,他提出了设想后,由卡诺集结的聪明头脑把一切变成可以复制的现实,罗夏再利用自己的便利一边推动研究一边拿到成熟的果实。 巴迪茨在目前并没有展现出什么不可代替的才华,做的只是和学徒差不多的辅助工作。没有了他,实验室不过是少了一个人肉计算单元,有人注意到了,但很快就忘记了这回事。 插曲的尾声,不过是宣扬“拒绝神学和魔法、理性至上”理念的秘密结社在瓦卢瓦纳成立,创始人巴迪茨·德·格里弗瓦尔。 239 载入史册的狗 七月是个让人烦躁的时节,即便在瓦卢瓦纳。持续低迷的酒水市场再次好了起来,虽然人们的购买力下降了,但是商家们很快就拿出兑水的方案,用以前三分之一的成本赚到比以往折半的钱。 “这么快?”代替技术研发组的组长斯诺把“有线电报”验收报告放到卡诺大师案头,叫大法师惊了一下。 “就是这么顺利!” 斯诺的神色过于得意,让卡诺开始思考是不是经费给太多了。 “你这个速度超出了我的预期.好吧,干得不错。” “有大半是你学生的功劳。” “那约等于我的功劳?”卡诺笑着拿起报告,点头随口说:“辛苦了。” 接下来才是大法师忙碌的时候,在社交场上,他开始有意无意向那些宾客谈起能串联起千里之遥的线。 “没有魔法,但依旧很神奇。”卡诺推销新奇事物的水平同样也是大师级的,能让王国境内顶尖法师直呼神奇的东西终于引起了投资人乃至国王陛下的注意。 一条从王宫直通瓦卢瓦纳城西面尽头的电报线被架起,之所以把一端选在城的西郊,是因为那里有查理十六钟爱的猎场,即便是当下已经炎热的天气,他也会坚持前往。 “这些无聊的王公贵族,总是对新鲜事物趋之若鹜,无论是多么伟大的事物对他们的意义也不过是用来享乐。”帕斯卡用【传讯术】向罗夏悄悄发表愤世嫉俗的言论。 他们正在王宫前的广场出席“大陆第一条电报线路建成仪式”上,任何一个有见识的人都能意识到通讯技术的价值,尤其是可以不依赖于施法者的远程通讯,更何况它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居然能超过传送法阵(算上人工操作的时间)。 罗夏倒是能接受现实:“因为资源服从这些大人物的支配,想要让这项很敏感的技术推广,少不了国王陛下和其他领主的首肯,少不了豪商的投资和组织公司来运营。” 真要改变现状,就要改变造成现状的原因。 在现场,有贵妇人盛装出席,还有那些带着羊毛假发的人,他们无不围绕着查理十六走出宫殿。 由于比较仓促,线路的终端暂时设置在了露天的空地上,也方便所有人观看。夏日的炎热并不能让那些夫人褪去几件昂贵繁复的衣裙,至多叫她们挥舞羽毛或丝绸小扇子。 男人,包括国王陛下本人都是靠顶盖遮阳,羊毛假发让头皮又闷又痒。 偏偏这样难熬的场合,还有致辞环节,演讲词里不但是介绍电报的发明如何如何能改变王国改变世界,还着重讨论了为什么它能出现在圣王国,由此转到赞美陛下是多么伟大,多么英明,圣王国在技术上多么优越。 “据说大剧院装了能给室内降温的机器?” “是的陛下。”有大臣向国王介绍新机器的神奇。空调的原理不过是把热机倒转,有工程师受到罗夏的论文启发做出来了,也是炼金部和商社的合作成果。 “真的有效那必须要在王宫里也装上。” 炼金部的代表听到后连连点头:“一定如您所愿,陛下。”王室的采购可是最好赚钱的生意! 线路和剧院内空调的供电都来自临时搭建的火电厂,严格来说现在还不是完全告别了魔法——厂内的机组还是从火元素位面提取热量烧开水,只有这样才能让大家知道它是繁星之塔炼金部承建的。 没人遮阳扇风、也没有法术降温的操作员此时满头大汗,正做最后的调试。 其实他不需要如此紧张,因为为了确保这次演示能够万无一失地在达官贵人面前完成,实验小组做了许多预案。 必如每隔一段距离都有法师“站岗”,他会一直监听电报的发送,信号如果意外中断,监听员会立刻用雷电法术模拟原来的信号再输入线路中。 再必如,第一个监听的法师会立刻翻译出明文,上报给行会,然后再传递给接收端的法师,用【传讯术】告诉操作员。 总之,一群施法者想要作弊实在是很简单的事情,就是会造成一段时间的延迟。 “时间马上到了,请陛下和诸位大人安静!”安排由国王陛下本人参与决定,他需要在上午十点整接收一個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消息。 滴答,滴答,钟表的指针马上就要到预定的位置,其他人都屏息凝神,大家都很好奇对于一国之主极为重要的消息是什么,为什么会自猎场发出。 阅兵?有好战分子做出猜测。 时间到了,当然,发报也需要时间,在广场安静的氛围中等候了一会,继电器开始开合。 信号传达到了目的地! 操作员赶紧记录长短长短构成的讯息,然后开始翻译。 一个个文字被写在纸上,又卫士长拿起。国王凝重地点头,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念吧!我在听,也让大家见证!” 卫士长在阳光下看着纸条,由于只有字母,断句废了一番功夫:“陛下的爱犬珂赛特.分娩顺利!” 所有人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一时间广场上鸦雀无声。 国王长舒了一口气:“太好了,感谢神灵护佑!珂赛特昨天的状态很不好,她上了年纪,朕担心得今日都不敢去猎场亲眼看 “不是朕心软,诸卿,谁要是有心爱的猎犬,或是正直且富有同情心的人,肯定特别能理解朕的心情” 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开始鼓掌喝彩:“陛下仁爱无边!恭喜陛下!” “陛下仁爱!” “恭喜陛下!” 掌声热烈起来。富人和一些大公开始找法师们攀谈,询问如果组建电报公司能占得多少股份。还有心思活络的则询问电是从哪来的、能不能做发电卖电的生意。 “呸!”帕斯卡在人群后头啐了口:“王国烂完了!” 罗夏也差点被逗笑,为了不在“严肃场合”笑出声费了老大功夫。 他摇摇头:“今后历史将铭记这一天,也会铭记‘珂赛特女士’,她得到了国王陛下的无限宠爱和惦念!” 如果以后有作家攥写《人类群星闪耀时》,记载道:“人类历史上正式发出的第一条电文是‘陛下的爱犬珂赛特分娩顺利’”,不知是否会产生改标题的冲动。 很快王室的马车启程,国王陛下已经迫不及待要见到自己的爱犬及孩子。一群想要进步、得到圣眷的中小贵族也紧紧跟在后头,向着王室猎场进发,对这些人而言,名利的围猎已经开始。 240 庆功宴 既然国王陛下离开,研发团队也就没必要继续逗留在广场,他们乘着船往猎场的反方向离开,回到电报“出生”的地方。 “干杯!” 此刻实验室大棚里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实验组的成员共同举杯,当然不是庆祝国王陛下的爱犬顺利分娩,而是小组的第一个项目成功落地。 有来自王国南方最好的气泡酒、顶级厨师烹调的彩椒汁龙虾、香草羊小排对罗夏而言如果说少了什么,可能是大红屏幕上黑体加粗“热烈祝贺远距离通讯技术攻关任务圆满成功”。 这段时间没有什么每旬休息,所有人都是天天到场,如此作息对于炼金部的老哥不过是常态,但对其他人都筋疲力尽,为此斯诺表示第一个项目结束后给大家放假。 第一次喝酒的安德烈被气泡和酒精刺激得表情管理失控,他所有的五官拧巴成一团,再舒展开来的时候脸蛋已经染上红晕。 “安德烈小弟,你的酒量不行啊!”一个与安德烈比较熟悉的炼金部法师搂着他,手里攥着酒瓶要往杯子里再加:“来来来,多喝多喝,酒量是练出来的!” 安德烈不想再喝,但又不好拒绝,眼看就要满上的时候罗夏注意到他的窘迫,在安德烈的另一旁坐下,出手挡下倾倒的酒瓶:“安德烈晚上一个人回家,醉酒不安全。” 还好法师不是强行劝酒的人,他迷瞪了一会转移目标:“罗夏法师说得有道理,这次能如此顺利多亏了你,来,敬罗夏法师!” 他高举着酒杯,其他人也相应:“敬罗夏法师!” 这确实会让人飘飘然啊罗夏想了想,也跟着举起杯子:“敬魔法行会!”他突然意识到还有其他麻瓜工程师:“敬每一位智慧的贡献者!敬我们的团队!” 午宴有如此规模并不常见,圣王国的风俗往往是把最好的酒、最丰盛的菜肴留给夜晚,虽然那样对胃是個负担。原炮兵学院的教官已经顾不得这些传统,他们只是大快朵颐——其中许多人很久没有敞开吃过荤腥了。 “我们的组员都是饿狼”斯诺一挑眉。他看到有教官在享用羊排,虽然依旧是用刀叉而非直接上手啃,但只是草草从骨头上切割下来,迫不及待塞进嘴里,用最大的幅度和力道咀嚼。 也有的保持住了优雅,耐心分割出适口的形状,送进嘴里的时候小心注意不露出牙齿,咀嚼也绝不鼓起腮帮。 最年轻的中级法师也在吃他的羊排,斯诺瞧见少年把肉取到自己的餐盘,双手拿着刀叉一顿.就叉起一块切好的肉送进嘴里。 你吃个饭也要用【分解术】吗? 斯诺不知道,罗夏使用分解魔法最多的场景就是分割食物。 罗夏吃完羊排又准备对烤鸡下手。庆功宴会并没有雇佣人来秘密的实验室伺候,采用的是自助自取的形式,据说发源于北方的矮人海盗。食物堆放在长桌上,罗夏只靠双手拿烤鸡是够不着的,自然用上了【法师之手】。 他的边上坐着一位教官,有些艳羡地瞧着飞来的鸡腿稳稳当当落在少年的餐盘中,教官纠结片刻小声询问:“罗夏法师,能请您帮忙拿香草酱吗?” 他指着稍远处的酱汁,同样也是不离席就取不到的。 “当然。”罗夏的【法师之手】提起酱汁盅,在教官的眼中就是银闪闪的餐具稳稳飘起,精准地倒出青酱在他的餐盘上。 “感谢您!真是太神奇了.” 这有什么神奇的罗夏哭笑不得。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飞起的酱汁盅,不一会美酒美食在餐桌上空满天飞,有许多法师帮忙给邻座的普通人取食物。 斯诺边吃边看着这一切,舒了一口气。 前几天卡诺偶然得知开除巴迪茨的事情,居然大发雷霆,斯诺现在还记得大师发怒时,脸上的肉是如何颤动的。 “斯诺法师,我必须强调,除了实验项目本身,‘法师和普通人中富有学识能力的人合作’也是我要你们做的尝试。 “你作为小组的领导者,必须让双方建立良好的关系!我不希望再听到类似的消息,不希望再听到你说‘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家伙’!” 回忆结束,法师视线的焦距回到宴会现场。 教官们唱起军旅时代的歌《敌人无法穿过我们的防线》,炼金部的老哥中有的从储物袋里摸出三弦琴为他们弹奏和弦。 “黑鹰于城镇上飞翔,自认为胜利唾手可得。 “乌鸦渡海而来,填满田野沟壑。 “只听瓦卢瓦雄鸡一声啼鸣,兄弟们快起身战斗! “关隘上是我们的英雄,把守瓦卢瓦的门户,尔类永远无法通过!” 要渡海的乌鸦显然是伊斯塔尼,黑鹰只能是帝国咯。黑鹰罗夏欣赏着雄鸡教官们的激情演唱,为他们打拍子。 希望真有那一天,诸位能做得比唱得好,别被帝国军速通瓦卢瓦纳. 唱完正经的,接下来就是不太正经的红磨坊小调。罗夏召出光球,驱使其放出rgb灯效,其他人一看,呕吼还能这么玩!老哥们纷纷效仿,大棚变成领先数百年的土嗨迪厅。 斯诺在心里点头,现在这样就好 “再见!”宴会兼歌会结束,已经到了傍晚,喝多的人坐上快艇,小船一加速就趴在船舷上给塞涅河的鱼打窝.呕.呕,,, “那我也走?”罗夏核心是吃吃吃,只喝气泡酒,当然没醉,但他也想享受假期,想要乘最后一艘快艇回宿舍。 “罗夏法师且慢!安德烈老弟且慢!” 啪嗒。 斯诺的大手一只抓着罗夏,一只抓着想要和老师一起开溜的安德烈。 我去斯诺法师你是不是天天撸铁,臂力不是ap该有的强度啊!罗夏想往前走两步,根本动不了,好像要被斯诺按进地里,只能目送载着一摊烂泥的最后一位教官离开。 当罗夏回头一瞧,之前醉醺醺的炼金部其他老哥也纷纷对自己施法,或掏出解毒药剂咕嘟咕嘟一灌,全部移除酒精带来的负面效果。 你们要搞大事情?罗夏嗅到了一丝非同寻常的气息。 没过一会,一艘来自城里的快艇急速狂飙,掀起五米高的尾浪向实验大棚冲来,飞艇还没靠岸停下,就有两个全甲武士在船上一蹬,以不可思议的灵活性在空中转体两周半稳稳落地。 罗夏身后响起热烈的掌声。 241 经费在燃烧...爆炸! 两只全甲武士不但非常灵活,还做到了同步率100%,罗夏的第一直觉是,罐头里面的哥俩不去开环**洋的机甲真是浪费人才。 它们一步一步走向前,造型也是非常炫酷。高大、全包裹式的盔甲本身就有一种压迫感,裸露的魔力回路闪耀着蓝光,如同魔幻甚至科幻的灯带勾勒出它们的形体,披风在水面微风的吹拂下猎猎飘舞。 “太帅了!”罗夏是在心里说,安德烈则脱口而出。 所有老哥都是得意脸——就知道你们会说很帅。 “罗夏老弟,听说你很能打?” 我不但能打,出来混还有背景,皇家魔法学院晓得吧?罗夏很想这样说,但还是要谦虚:“哪里哪里,谁散布这种不实的谣言” “卡诺大师.” “那是卡诺大师对我的鼓励和殷切期盼,而且我们法师又不是比谁武力值更高对吧?” “罗夏老弟,你变脸比翻书还快啊!”斯诺啧啧称奇:“安德烈,你要向你的老师好好学习。” “是!” 是你个头! “今天留你下来是想请罗夏法师帮个忙,我们需要测试这两货。”斯诺手指弹弹全甲武士,发出闷响。 空的?罗夏意识到里面很可能没有真人。他打开【奥术视觉】,眼前的两个家伙立刻变成“小金人”,差点把罗夏闪瞎眼。 所有人回到大棚内,宴会的桌椅餐盘已经被打扫一空,恢复了充足的空间。 两个甲士拿下自己的头盔,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内部的构造完全是魔法回路,罗夏想看看里面,武士马上屈膝下跪,露出里面的构造。 内部有简单弹簧、连杆等机械结构,但更多的还是魔法回路,与表面的“灯带”呼应,在胸膛有一只熔炉似的构造,燃料是罗夏熟悉的蓝色晶体。 “原本这些炼金盔甲只能在星光炬之塔的照耀下活动,有了罗夏老弟提炼的嬗变尘作动力源,自由活动的范围大增。”斯诺高兴地拍拍盔甲。 星光炬之塔到底被你们塞进了多少功能?罗夏无力吐槽,说好的献给查理十六的寿礼呢? “但是我们的追求可不只是这一点!” 炼金部头子打個响指,一幅巨大的图纸被推出,造型和现在一人高的盔甲基本一致,但是罗夏注意到长度单位好像不太对。 “十八.米?” 卧槽!伱们要造*达! 图纸里还有一个熟悉的东西,罗夏瞧见了构造,如果没有认错的话是.“你们要在它的胸甲内塞进一个嬗变尘提取器?” 斯诺法师邪魅一笑,张开双臂:“罗夏法师,你不觉得对于我们之前的实验,完全没必要弄这么大的棚子吗?完全没必要跑到城外对不对?” 你.你们炼金部就是这样挥霍预算的?知不知道全王国现在都缺钱缺到水生火热啊? 罗夏深深地震撼了:“卡诺大师知道你们这样.” “嘘!罗夏法师,你和安德烈小弟看了我们的秘密项目,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现在我们超前完成了大师布置的任务,凭本事省下来的经费,拿来玩玩怎么了?” 不不不,罗夏看着已经站起来把头按回去的盔甲武士,你们肯定很早就在谋划和实施了。 “据说你的实战是比较丰富的,所以在制作终极机型之前,我们希望你能和小型机战斗,找一下小型机的问题。” 罗夏还是很感兴趣的,反正烧的不是自己的钱:“战斗是吧,有什么规则吗?另外我想再了解这个造物的信息。” “我们不是为了输赢,不过是在采集数据、测试罢了,所以无规则、请随意发挥。至于炼金盔甲二号的信息” 一个老哥站出来主动介绍:“外壳采用精钢打造,关节缝隙经过优化,实现防水防尘,全身防火防冻,内部驱动和回路刻画使用大量秘银,中间的动力炉更是纯秘银打造。 “每小时消耗328克钝化嬗变尘,目前不开启护盾、不施展魔法,续航六小时,常规武器12公斤重精钢大剑,还有预留空间可以加装额外战斗部.” 安德烈在一旁听得头皮发麻:“这么厉害,老师会不会有危险?” 罗夏还没表示你太看不起为师了,炼金部老哥马上说:“无妨,战斗可以随时停止,罗夏法师你只要喊停就行。” 罗夏点头。 一个临时擂台被搭建起来,重点是斯诺在内六个法师一齐架设起半球形的护盾,给双方留下充分的战斗空间。一台盔甲在内,一台留在外面接受调试。 “罗夏法师准备好了吗?” 罗夏看着对手已经摆好架势,大剑的锋刃正指着自己。他总感觉相比于单纯的炼金人偶,对方的动作太灵活、太拟人了,总感觉是被人操控的。 “准备好了。” “三、二开始!” 你是不是少说了一个数字!罗夏还在吐槽,炼金武士已经发力冲向自己,刀锋扑面而来,罗夏侧身的同时用巨大化的【法师之手】护住自己,挡住了劈砍。 双方的力量都超乎对方的预料,罗夏突然感到一丝脱力,为了抵挡单纯的物理一击,居然逼得自己控制的魔力量在瞬时到达极限。 而盔甲武士也没想到罗夏并不是呼出什么护盾抵挡,而是用邪门的【法师之手】。在斯诺的【奥术视觉】里,罗夏那只手都和身子一样大了。 需要限制对方的行动罗夏发现对方灵活度太高,他想到了自己前段时间开发的【磁化术】,一道急变的电场爆发,盔甲的表面穿过一阵小蛇似的电流。 “没用的,罗夏法师,忘了告诉你,它还防静电。” 假如你是智能手机,那还挺厉害的.罗夏看到盔甲的回路闪过,应该是防护法阵在起作用。但是和罗夏预料的没错,所谓的“精钢”也不是合金钢,而是碳素钢。 磁化成功,在罗夏有意控制的电场下,盔甲的各个部位开始相互排斥或吸引,电磁铁的力量很大,武士的动作开始迟缓和扭曲。 罗夏对自己附魔,身躯在【悬浮术】和【羽落术】加持下,再两手同时打出【罗夏的空气炮】飞起来,和武士在z轴上拉开距离。 “确实要考虑飞行的敌人.”斯诺点头,得到了有用的反馈。 你们要是能让18米的飞起来,那真是造*达。 【熔融射线】打出,起先武士打算硬抗,发现盔甲有红热软化的迹象后连忙打出蓝色的护盾,罗夏没想到会拿自己的法术对付自己,再一道射线击碎了屏障。 不过高温也让盔甲退磁成功,下一道熔融射线打来,盔甲居然连连翻滚。 这是手柄还是键鼠操控的?罗夏有一种即视感。 紧接着他注意到斯诺对武士下达什么指令,接到指令后武士不再翻滚,双手再度举剑,大剑发出了危险的白炽光芒。 【魔力尖啸】发出,对武士没什么作用,剑身的白光波动了一瞬继续凝聚。 看来不是调动环境中的以太,而是消耗嬗变尘的魔力。 “最强一击要来了,罗夏法师,也拿出你的真本事吧!” “这可是你说的!”空中的罗夏看到一脸幸灾乐祸的斯诺,咬牙也开始蓄力。 是人快了一步。 大裂解术! 242 死于阴谋? 名为大裂解术,但射线很细小。 这是罗夏为了快速施法的取舍,为了跑赢对波的蓄力阶段,不像以前那样全力输出。好在破魔和分解的效果依旧拔群,毫无阻碍地穿过了剑身,穿过了炼金盔甲武士的胸膛。 简化施法步骤是战场上的需要,而克制是一种仁慈。 剑身的白光崩溃,连带着大剑一齐粉碎,接下来是武士的胸甲,以及纯秘银的动力炉被法术轰成了渣。 武士的心碎了,银白色与亮蓝的细粒粉末喷发出来,泼洒在场地内,受到以太冲击的机体开始紊乱、崩解,胸甲与腹部的装甲在“分解”的作用下崩碎成小块,而肢端、头颅保持了原本的形状,连带着弹簧曲轴等机械结构爆开。 假如给罗夏充足的时间施法,一发下去可以让整个炼金人偶化作飞灰,不过此时此刻欣赏它从中心向四肢的崩溃的过程亦是很有艺术感。 “啊——” “不!!!” 心碎的还有炼金部老哥,就连另一具完好的全甲武士也仿佛感同身受,四肢跪地伤心欲绝。 屏障的空间当然是消失了,炼金部老哥们含着泪走到武士的残骸面前,捧起化作灰的秘银与精钢碎屑。 宴会上的三弦琴又被掏了出来,只不过这次的奏乐弹的是无比哀伤的小调。 唯一兴高采烈的是安德烈,他鼓着掌:“老师厉害!”好徒弟成功把所有炼金部成员的仇恨拉扯到自己身上。 安德烈你能不能学会看场合罗夏解除了【悬浮术】,缓缓落到地面。他走到残骸面前:“那个.还可以回炉重造的,对吧?” 斯诺还算冷静,他开始施法,碎屑全部汇聚起来并且开始红热,最后融成驳杂灰黑的大金属坨子。 他微微皱眉,很确信眼前的金属球以铁为主,大量的秘银凭空消失了,或许已经以微小的尘埃散布在空间中,无法再回收了。 损失无可估量心在滴血! “先要重新提炼回收,罗夏法师,你不是故意瞄准动力炉的吧?纯秘银打造,价值.唉,算了,是我们主动拜托你的。罗夏法师,恭喜你取得胜利。” 炼金部这次终于求锤得锤,但老哥们岂会被这一下击垮?罗夏被拉着测试抵抗这种“强力分解术”的办法。 嵌套的各种护盾术组合。 滋——不行。 其他材质,甚至是陶瓷、永生木制造的盔甲。 滋——还是不行。 最后一个小天才设计出夹层,内嵌钝化嬗变尘,罗夏的裂解术击穿表面后嬗变尘激活,两股能量同归于尽。 这算反应装甲吗? “真的.发不出来了!”罗夏被折磨得十分疲倦,这个法术当然不是想放就放的,虽然他控制了耗蓝,虽然后续全部是【罗夏的小裂解术】,但该法术可是“分裂”“逆转”和“放逐”的三重组合,严重消耗罗夏的精力,他甚至感到灵魂的疲劳。 好在老哥们最后勉强满意了“反应装甲”的效果,当然装载上小型机体是不现实的,只能放进18米的大家伙构造表面。 “还要考虑到空中作战.我注意到罗夏法师起飞是【羽落术】附魔、排开空气反推。”斯诺法师观察战斗果然仔细,连罗夏怎么施法拉开距离都有印象。 于是18米型号的图纸又加上了推进装置和悬浮魔法回路。要飞起来不太可能,经过老哥计算,来個超级跳是没问题的。 所以你们是要打怪兽吗?罗夏喝着紫药水在心里默默吐槽。 “如果后续没事我就回去了哈。”罗夏这样说了一嘴,其他成员已经沉浸在大计划里去了,完全没工夫理会他。 罗夏只能招呼安德烈,自己上了小艇。 “我们这样走掉没问题吗罗夏老师?” “你更应该担心我们会不会翻船。让为师研究一下。”罗夏抓紧船舵,并向法阵输入魔力。 轰地一下,快艇尾部爆射出浪花,两人自己向瓦卢瓦纳城开去。 时间回到今天傍晚。 帕斯卡代表卡诺大师出席了宫廷午餐会,类似的场合他已经轻车熟路,半年来卡诺的事情越来越多,他代表导师出席的场合也就越来越多。 成为正式法师后,帕斯卡去实验室的时间越来越少,逐渐承担起大师“秘书”的职责。 而晚上则是有俱乐部的聚会。 “抱歉我来晚了。”帕斯卡匆匆赶到,推开门后才发现不对劲,所有人穿着一身黑,面容严肃。 帕斯卡一惊:“这是什么情况?” “托尔,你上次集会没参加,我们要去墓地吊唁梅锡耶先生。”弗洛兰穿上了最好的严肃礼服,并确保染上没有鱼的腥味。 帕斯卡有些不想参加,他只是对梅锡耶先生略有耳闻,但既然大家全部都准备好出席,只能无奈地跟上。 “你若出席,需要穿更严肃的服装。”有人提醒帕斯卡。 “我懂,我的家就在附近,请诸位稍等。” 帕斯卡没有深色的正装,他只是从储物袋里拿出自己去宫廷的打扮,然后开始施法,他不断抖动衣服裤子,每抖动一下颜色就加深,直到全黑。 于是完美融入俱乐部群体的托尔出现了,他和所有人一起往公墓走去。 梅锡耶先生和俱乐部的领导者马克西姆一样都是律师,全瓦卢瓦纳中很多活跃分子都是律师。 这并非巧合,一方面他们有出入法院、王宫向大人们申诉交流的机会,是半只脚在建制的“高等社会成员”,另一方面进步正义的律师愿意替弱势群体辩护,他们接触的社会面广,很容易成为大众信服的意见领袖。 在这个没有“围脖”的年代律师们也会积极“发帖”,他们热衷于发布庭审简报,使得酒馆里的醉鬼也能一窥王国的权力是如何运作的,并激发民众们对这方面的“热情”。 在瓦卢瓦纳市郊,有三位可怜的农人被庄园主指控偷走和杀害了庄园里的牛,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王都的法庭居然草草判定有罪。 梅锡耶是一位有职业道德和正义感的地方法官,看到卷宗时立刻意识到其中有冤假错案,义务为三位可怜人辩护。这件案子激起了王都市民的关注,它被看作是底层人被欺压的典型。 王命最高法庭迫于压力改判,还了三位农夫的清白,然而博得极大声望的梅锡耶先生却在前几日被发现暴毙于家中。 这是可敬的先生下葬之日,马克西姆严肃地作悼词:“女士先生们,公民们,虽然作为法律与正义的维护者,我不应当武断,但理智和强烈的情感使我无法欺骗自己,必须向大家公开宣布: “梅锡耶先生死于邪恶势力的阴谋!” 243 演讲、突发情况 此言一出引发参加追悼会的人哗然,不过不包括俱乐部的成员,这个结论已经是集会上讨论得出的(就是帕斯卡缺席的那一次)。 马克西姆双手虚按,他有天生的领导气质,从坚毅的双眼中传递出真诚的、让人信服的魔力,仅仅是一个动作就镇住了全场,不认识他的人也完全地安静下来,等待这位逝者的杰出同行继续。 “上旬,先生与我交流还历历在目,诸位,为弱者向强权挑战的斗士取得一场大胜,他将是怎样的表现?没有洋洋自得,我只看到了先生的沉稳、睿智,向我倾吐对王国深深的忧思。 “他思维敏捷、饮食克制,体型康健,面色温和又红润。就是这样一位任何医生都称赞的人,无论肉体还是精神都该是我们榜样的人,却被宣称猝死!他们以为梅锡耶先生是脑满肠肥、沉溺于酒色犬马的贵族吗?” 帕斯卡从别人的交流中得知,梅锡耶现年仅仅42岁,这个年纪对于衣食无忧、健康的人确实称得上壮年的尾巴,突然离世无法不叫人怀疑。 “他以成为有用于同胞的人为荣; “他将研究律法、声张正义的才能发挥到极致; “他敢于向当世的强权说出‘你犯下了一桩罪行’,然后自己毫无畏惧地挺身而出,面对危险且卑鄙的敌人,他一定知道报复和仇恨会裹挟着嫉妒将他打倒。 “伟大人物的命运一向如此。” 马克西姆的目光从参会者扫过,从沉默的公墓转向沉默的墙垣,穿透市井与王宫。 他是律师,此刻成为法官,并向未来的自己与同类的人物做出以上“判决”。 “在梅锡耶先生为农人辩护的案件中,我们从原判看到了自诩文明、高贵者野蛮的偏见,看到我们的律法总是对悲苦之人格外残酷无情。 “这是巨大的、不可忽视的现实:审判锤落下,砸垮的都是穷人、不幸的人、无名的人,然而偏偏被其他公民忽视了!弱小不是罪恶,却屡屡在生活与法庭上被判刑。” 他的演讲直入人心,起先梅锡耶的亲朋还在为这个律师感到不满,认为他的追悼对逝者的描述太少、没有真心地赞颂,现在他们很快理解,眼前这個富有精力激情和正义的律师正是梅锡耶的继承者,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诸位,为何有如此多穷人?”马克西姆的演讲进入尾声,振聋发聩的话语回荡在墓碑之间: “因为贪婪的双手高于勤劳的双手,拿走了所有财富。 “为什么父亲、母亲和孩子暴露于严寒,没有牢靠的屋顶遮风避雨,因为有人孜孜不倦修建豪宅、城堡与宫苑。 “为上位者的权与钱引来了一切让瓦卢瓦以及我们民族陷入软弱无力、愚昧无知的东西,每一天的奢侈都在吞噬成千上万人的生活所需。” 作为配合,他拿出了所有人都认得的小册子《致国王陛下的财务报告书》,上面赤裸地揭露了贵族与国王是如何分肥的。 听众报以热烈的掌声,这掌声既是对逝者的尊敬,也是对演讲者认可的证明。 帕斯卡同样听得心潮澎湃,他的附魔速记笔全速运转,自从俱乐部成员发现他速记很厉害后,托尔的角色成功进化为会议书面记录员,简称()。 就在大家沉浸在悲伤与激动交织的情绪中时,格格不入的两个人闯入公墓,他们并非怀着缅怀的目的,而是露出狰狞的面孔。 “这两个公民,你们来干什么!”处在演讲位、能正面观察到墓园门口的马克西姆最先发现可疑来客。明明是夏天,他们却戴着大檐帽、穿着灰色的风衣。 两个闯入者没有回话,他们同样也看向了人群中心、高一截冒出头的马克西姆,居然从风衣里各自掏出一支猎枪,端起来开始瞄准。 燧发枪已经上好了子弹,扳机叩动,不详的巨响与硝烟瞬间充斥安息之地。 “不!”人群在尖叫,弹丸确实直愣愣冲向马克西姆,然而在对方举枪的一瞬间,帕斯卡就已经开始施法,弹丸冲入人群之前先栽入一层静滞的立场。 等硝烟散去,凶手却发现自己未遂,没有人受伤。 马克西姆冷静地审视突发情况,他先跳下危险的“演讲台”,同时指挥慌乱的人群:“公民们冷静!枪械装弹需要时间,疏散、寻找墓碑作掩体,但不要摔倒了!” 等女士们、一些年纪大的人躲开,马克西姆欣慰地看到俱乐部成员大多没有被袭击恐吓住,他们在墓碑后都盯着敌人,同时抓紧了自己的手杖和佩剑。 袭击者先是一愣,看到悬空的弹丸很快意识到目标群体里居然有施法者! “该死的,先前没说有硬茬子!” “有法狗,快撤!”简单交流后两人扭头就要跑。 弗洛兰完全是出于好心扑倒了身边的帕斯卡,但也成功限制住了帕斯卡的行动。 法狗!敌人的声音不大,但法师清楚地听到了,帕斯卡咬牙切齿,翻身推开惊慌的弗洛兰。 注意到枪手要逃跑的还有马克西姆:“俱乐部的勇敢者,敌人逃跑了!对身手有自信的去追击!其他人组织女士与其他绅士离开这里。” 好在我们的正义感律师并非只会让别人陷阵,他身先士卒从梅锡耶的墓碑背后跳出,从手杖中抽出细剑向着敌人冲锋。 帕斯卡也从泥巴草地上爬起,他顾不得清理身上的脏污,悄然为自己和马克西姆施加【灵甲术】,又靠魔力刺激大腿肌肉,在追击中超过马克西姆。 “托尔,敌人这时候.可能完成了上膛.小心。”在奔袭中马克西姆不忘提醒帕斯卡。 “没事,我不再是‘学徒’了。” 然而对方似乎也超出了常人,健步如飞,距离居然在逐渐拉大,眼看就要借助城区的建筑七拐八拐甩掉尾巴。 帕斯卡显然没有第一人称射击游戏的天赋,几次施法都没击中对方。 “哦,这就是安德烈的新家吗?这里是不是离墓园太近了.”罗夏陪着安德烈来到新家楼下,这里的装潢和治安确实都更好了,就是有一处年代比较久的公墓。 不过瓦卢瓦纳地下的骷髅多了去了,倒也不是什么大毛病。 安德烈笑着回答:“这不能让租金便宜些嘛。罗夏老师,谢谢您陪同,再见!” “再见!” 罗夏刚走出没几步,就差点被两个赶着投胎的家伙撞到,他还没来得及爆国粹,就听到师兄的呐喊: “罗海森堡,拦下前面的两人!” 244 谨慎的雇主 罗夏听到师兄的求援,立刻激发手杖中的法术。 然而目标已经走出好几米远,仓促之时罗夏没有时机直接瞄准两人,转向他们前方的道路释放“活化”,变成受施法者操控的软泥。 没想到袭击者训练有素,奔跑中还能注意到脚下。他们俩人心照不宣,同时发力跳起。 哼,想逃?罗夏驱动活化的道路,冲起一道土墙。 对方的风衣扬起,他们两步一蹬居然攀上墙要翻过去,俨然是军人的架势。罗夏岂能放过,他和在实验大棚中一样腾空跃起,居高临下获得了更好的视野,再利用空气炮反冲向前,瞬间拉近了三人的距离。 一道【迟滞术】射出,击中了其中一位袭击者。 “还有施法者!”被击中的人很快反应过来,不止一个法师,毕竟以之前帕斯卡的速度和准头怎么可能命中自己。 新加入追击的法师是个狠厉角色,施展的法术和频率显著高于前者。被【迟滞术】控制是一种很神奇的体验,如同扎入粘滞的蛋奶糊,所有运动都被迫慢了下来,包括他从墙上自由落体的过程。 “快——跑——” 然而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同伴早就走远。 罗夏在空中继续施法,虽然是小巷子里,但还好没有人悬挂晾晒衣物,所以两人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还在逃跑的第二人。帕斯卡也跑到,他控制住被【迟滞术】陷定的男人,两条活化麻绳自己缠绕上袭击者的手脚,结结实实地绑好。 巷子里升腾起雾气,过往的行人意识到古怪连忙回避。被牢牢抓住的二号袭击犯还在挣扎,他在雾中变得浑身湿透,扼住他的【法师麒麟臂】冒出寒光。 从夏天坠入冰窟的滋味并非凉爽,而是每一寸皮肤都在起鸡皮疙瘩,寒气深入体内的时候肌肉在微微颤抖和痉挛。不一会,无论是歹徒的身体还是意识都在冻结。 罗夏解除自己身上的【悬浮术】,稳当落地。这次围追堵截比抓菜市场的小偷多了些波折,主要是因为目标有两个,并且似乎体能、速度异于常人,还接受过训练。 “多谢。”【战斗激励】的效果褪去,帕斯卡开始大口喘息,他环视一圈雾气以及被冰冻好的目标,准备回头找马克西姆。 “不,等等,我去联系卡诺大师,让魔法行会派马车接走他们。”罗夏掏出便携卷轴,简单报告了他们抓到两个持枪袭击者。 “好吧。”帕斯卡有些不情愿让卡诺介入的俱乐部方面的事情,但罗夏已经行动,便不再阻拦。 马克西姆还在后面,他和其他俱乐部的成员已经跟丢了目标,分散寻找后他一人在街道的路口,有些茫然。 张望一会,这位俱乐部领头羊已经决定暂时放弃,他现在更担心快人一步的托尔会不会和歹徒缠斗、发生意外。 好在他等来了托尔,对方还喘着气,两人见到对方都面露喜色。 “没事吧,托尔。”马克西姆以为战斗没有发生:“恶徒灰溜溜逃跑了不要紧,你别受伤就好。” 但是托尔带来了意料之外的回答:“马克西姆先生,成功抓获袭击者。”他同时拦住要上前的马克西姆:“别再往前了,因为.法师在追击的过程中出手,现在有魔法行会介入。” 马克西姆僵了一下,他看着托尔,点头:“好,我们通知其他成员离开这里。” 转身前,马克西姆瞥了眼散出雾气的巷子口,咀嚼着一個单词:“魔法行会”。 魔法行会的马车接走了两个碰上法师的倒霉蛋,现在正处于任何猎犬都嗅探不到的地下室 一首强劲的音乐响起,名叫留声机的玩意在运转,他们的目光被这个新鲜玩意吸引了,四个法师进来吞噬了门外的灯光,为即将到来的审讯蒙上阴影。 罗夏和帕斯卡作为当事人是四人之二,剩下的一位负责记录,一位负责施法。 “为什么要放音乐?”罗夏听到的是c小调第五交响曲。 审讯人员用【传讯术】解释:“我们实践得出的经验。这样可以吸引被审讯者的注意力,在施法前削弱目标的意志抵抗。” “好。” 没有什么终极侮辱、“识时务者为俊杰”,也不需要什么分开审讯、囚徒困境,只是简单的【真言术】下去,他们知道的全招了。 两人是退役的猎兵,这次袭击是委托:雇主的要求只有一个,在梅锡耶的追悼会上击杀指定的目标,越多越好。 他们从风衣中搜查出素描画像,帕斯卡一眼就认出了俱乐部的成员,第一张当然是马克西姆。 “你们知道雇主的身份吗?” 两人摇头。 罗夏盘着手中的“巴兰之珠”,不过对方确实没做什么反制魔法的措施。但是两人的雇主十分神秘。两人先是在冒险者公会上接到一系列的委托,最后得到这个危险的指令。 但从头到尾两人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只能确定是个给钱大方爽快的家伙。最后一次委托绕过了公会,他们约好在茶馆包厢见面,但没见到人,只有枪弹、画像和定金。 帕斯卡猜测:“前面的委托可能是试探和筛选?最后才决定让他们实施袭击,说明策划已久。” “枪是定制的,并非制式武器。”罗夏拿起其中一支,举起试了试,感觉枪身的曲线非常优美,上面还有一些精致的纹饰。 “主使者非富即贵啊。” “而且对我们俱乐部还有相当程度的了解。”帕斯卡看了看画像,脸色惨白——没有自己! 这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要不要去冒险者公会调查?” 帕斯卡想了想,否决审讯人员的提议:“公会的委托太多了,与其浪费时间,不如让罗夏试试?” 啊?罗夏没想到突然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能不能用你无敌的占卜试一试?就像找安德烈的时候那样。”帕斯卡抓起画像:“应该可以作为占卜的素材?” “好像.”真的可以,罗夏只能答应。 罗夏接过一沓折得皱巴巴的画像,这时帕斯卡还在盯着它们,师兄突然灵光一闪——马克西姆、卡拉尔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点: 他们都是律师! 而且袭击也发生在律师梅锡耶先生的葬礼上! 245 两庭矛盾 罗夏在得到许可后把画像全部带走,他当然没有预言系法术的天赋,只能故技重施—— 拜托了巴兰! 用蓝色晶体喂饱了珠子后,它又得到了些主动性,开始在桌面上慢慢滚动。罗夏把珠子放到画像上,滚完一圈后放到书上。 “握住我闭眼。”罗夏得到如此要求,他没有立刻照做,珠子抖动两下,似乎在催促他。 “塔灵。” “我在。” 你是小艺还是小爱罗夏询问:“你能监视这间宿舍吗?” “我不会主动那样做。” 那就是可以喽。罗夏吩咐塔灵注意自己的情况,有任何异常立刻通知卡诺大师。 做完保险措施,罗夏才握住珠子照做,当他一闭眼,等待罗夏的不是黑暗,而是模糊的景象,没有颜色,仿佛和画一样只由碳粉组成。 房间内有三个人,一个是画师,一个年轻的男子在指指点点,第三者罗夏见过——梅罗文嘉大公! 是他?在年轻人的指点下,画师完成了画作,罗夏认出是第一幅,马克西姆。 这间房间外是更大的空间,场景中的马克西姆在激烈地演说,可惜没有声音,罗夏注意到他们在法庭上,然而对于梅罗文嘉公爵,下面神圣的审判如同戏剧,他不过是观剧者,居高临下看着这一切。 画面一变,是给其他律师绘制肖像的时候,梅罗文嘉已经消失,只剩下画师和负责指认目标的年轻人。 “再发挥一下我的绘画天赋.”罗夏有段时间没有绘画了,好在有巴兰之珠的配合,一幅不逊色于画师的肖像画被绘制出来。 正是负责指认目标的年轻人。 至于梅罗文嘉的事情,罗夏打算直接告诉卡诺。 他觉得巴兰之珠的活跃度最近有点太高了,决定过河拆桥,拿出小盒子重新把它送进去隔离一段时间。 “给。” 拿到肖像的帕斯卡还以为是雇主画的,经过罗夏解释他立刻明白:“是这家伙!那他一定是俱乐部里的内鬼。” 然而真的看到后,师兄露出了茫然的神色:“不对啊,我们俱乐部没有这号人.你是不是画错了?” 这说得罗夏也有些拿不准了:“没有吧?” “我再看看.”虽然排除了是俱乐部的内鬼,帕斯卡还是觉得有些面熟。自己应该见过他,见“是俱乐部的!但不是‘博爱与平等之友’的!” 这下水落石出,是改组前的旧俱乐部成员,一个不活跃的分子、辗转于银行、证券行的投机客。在马克西姆带着激进派出走、成立新俱乐部后,帕斯卡和他没了交集。 “是以前的同行反目成仇、要来陷害我们了!”他咬牙切齿,发誓要报仇。 画像的摹本到了卡诺的手上,他了解完罗夏报告的始末后,来到行会指定的医院。 有人在这里“疗养”。 内克尔在独立病房内呆了一月有余,他本人很满意现在的生活,无论窗外如何酷热,室内的温度都被魔法控制在舒爽的区间,用内克尔自己的话说: “如果允许情人能来适时地探望就完美了。不,不要找我的老婆,让她在自己的沙龙上发泄过剩精力吧!” 卡诺找他的时候,内克尔正和魔法行会调来的“助理”玩牌。 “全押。” “亲爱的助理,学会控制表情是上赌桌的第一课。”内克尔对助理的三脚猫技术感到一丝无趣,大法师的到来正好让无聊的碾压局终止。 卡诺挥挥手驱走助理。他看到内克尔的周身全是剪报,以及大量手稿。 “你给我的助理帮不上什么忙,让他整理资料都够呛。我需要打字机和会使用它的人,这样我就能口述写作,省些力气。” “你还真是笔耕不辍。”卡诺拿起一张手稿,上面满是“调控”“市场”等字眼。 大法师简述了昨天发生了什么:“在律师梅锡耶的追悼会上发生未遂的袭击,针对一群进步律师。主使者.是大贵族。” 内克尔听完确认道:“你所谓的‘进步律师’,是不是一群嚷嚷着‘自然法’‘天赋人权’的家伙?” “是。” 内克尔笑了:“那我也很进步啊!开個玩笑,呵。你是不是奇怪,为什么大贵族不直接抓起他们完事?听说最近国王陛下没少往巴斯蒂监狱扔不顺眼的人。” “是。你消息还挺灵通的。” “不是我灵通,而是这些信息都是公开的,一般密札下令抓人,如果抓到了,三天后就能在王宫的喉舌报纸上瞧见那个人的种种恶劣事迹,大加鞭挞,务必要使读者相信被抓的都是十恶不赦之徒。差点我也要享受同等待遇了。” 内克尔摊开自己整理的报纸:“大法师阁下,伱没有注意到吗?王宫最近和王命最高法院很不对付。别说所谓的‘进步律师’扯出‘自然法’的大旗,就连那些大法官及穿袍贵族也打着类似的名号和查理十六对抗。” 这段时间还有案子引起整个瓦卢瓦公众关注,一伙骗子声称有王后陛下的珍珠项链,成功卖给一位大主教,并暗示可以把买家引荐给王后陛下,发生不正当的亲密关系。 这种不亚于在王室坟头蹦迪的行为,居然被最高法庭宣布无罪!宣称该团伙只是珠宝商人. 对同一件事情各家报纸有不同的看法,一方认为大法官们从王室手中保护了弱者,一方则叫嚣要把骗子和法官们一起处以极刑。 “这个案件已经和正义无关,是大法官们试图羞辱王室、恶心我们的国王陛下和宰相大人。现在迪普莱西在主持改革,他不喜欢我的领域,就从律法界下手。 “法官们觉得宰相要把他们的权力收回还给国王,这一点我是支持的,如果该死的王命法庭真能乖乖听陛下的话,开征新税也可以由最高法庭宣判生效,绕开显贵会议” 内克尔还是对显贵会议怀恨在心。 “但是法官与背后的穿袍贵族岂会坐以待毙?于是现在激烈的对抗发生在宫廷与法庭之间。而在这个紧要关头,如果活跃的‘进步律师’被刺杀,必然会导致穿袍贵族的恐惧,认为是国王的砖制恐怖。 “进步律师一死,无论穿袍贵族还是激进派,他们的宣传肯定会铺天盖地,要向民众们散布恐慌,把国王陛下渲染成大魔王。 “这些人在面对平民的时候是上等人、贵族,面对国王陛下的时候又自诩代表普罗大众。袭击事件会被放大,促进法院系统与国王的决裂。 “一旦决裂发生,陛下的统治将会受到重创。偏偏陛下是性情中人,而那些穿袍贵族又是以对抗强权为荣的货色,只靠迪普莱西未必能阻止事态发展。 “你说雇凶的是一位大贵族,只是死一两个律师就能给现在的风波推波助澜,动摇王座,真是一桩好买卖!” 相比刺杀国王、贵族,戕害小小的律师算什么?以王宫的迟钝,肯定不会在这件小事上有所反应。内克尔拍案叫好,如果没有这些法师多管闲事,那是相当成功的图谋。 “能从中获益的当然是想染指王位的那些废物亲王们还不如陛下,那么最大的嫌疑人就是.当下活跃的梅罗文嘉大公?” 246 玩牌论英雄 卡诺好好瞧了一遍内克尔,他保持着自谷物市场起家时的瘦削,经历前所未有的挫败后依旧兴致勃勃、依旧精力旺盛。这个男人虽然眼窝深陷,如果不是手中还拿着剪报、不懈地用文字想洗清自己,那么前财务大臣与一般的赌徒无异。 大法师没有直接证实内克尔的话:“我不知道您是怎么下结论的,唯一确定的是,您在此地休息得不错。” 内克尔的手抚过报纸,虽然有《真相法》掩盖真相,但是他就是毫不费力地挖出了幕后的情况,毕竟内克尔有一个优势——曾经自己就站在幕后。 “看来我的推断是正确的。瓦卢瓦纳没有第二个自以为精明的野心家。”这里不用掩饰自己得意的神情:“大公只是提防着陛下和教会,一时没想到你们会插手。” 自显贵会议后,内克尔强烈地感受到以前比教会还要“不问世事”的魔法行会风向大变,这也是他投靠的底气。 “如果你们想要‘堕入凡尘’,那就彻底一点吧!在那些自诩进步的讼棍们身上押注。” 卡诺拿起内克尔和助理玩的牌,开始洗牌:“不急,我们还有时间。” 内克尔抽出三张牌:“当然,你们的筹码太多了,甚至能超越教会。迪普莱西总是摆出忠公体国的样子,实际上只知道和主教们、佩剑贵族们拉拉扯扯。 “而梅罗文嘉,哼,和我的前同事们,那些银行家走得近,自以为能吸引到阔佬支持他谋权篡位。他是聪明、嗅觉灵敏的狗,不过被王座上的猪油蒙了心。” 这位被迫辞职的前财务大臣在这玩牌论英雄,大有“观王国英雄,唯你我二人尔”的气势: “所以在那些律师身价最低的时候投资吧!三级会议一开,他们将打着‘民意’的旗号登堂入室,身价暴涨。” 这是可以预见的事情,当一个人愿意为穷苦者声张正义,就能博得这些人的信赖。按理说和底下人接触多的还有低级的神父,不过他们已经有席位,所以第三阶层的代表当以这些正义律师居多。 两人开牌,内克尔念出自己的:“权杖七、圣杯一、宝剑一呵,小对子。” 卡诺翻出自己的:星星十、权杖十、宝剑三。 卡诺捻起“宝剑三”的牌,晃了晃,手停下时变成“宝剑十”。 内克尔面对公然的作弊无动于衷,他轻松地撒开手牌:“你赢了。” 不过最后他还是忍不住说:“其实一开始你就赢了.” “牌桌上又不是只有你和我。” 离开内克尔的“疗养病房”,卡诺还是把罗夏和帕斯卡一起叫到了办公室。 “最近菲利普怎么样?”大法师先是询问罗夏。 “挺老实的,文章发表后挺高兴,问您有没有空去公爵府上做客。” 卡诺从办公桌后面掏出那两只枪:“最近忙,就不打扰梅罗文嘉公爵了,替我把它们还给大公。” 帕斯卡露出惊讶的神情,这两支枪是公爵的?也就是说 卡诺把内克尔的判断转述给自己的二位学生,最后告诉帕斯卡:“要不要透露给你那個爱什么俱乐部,由伱自己决定。” “至于罗夏,另有安排” “博爱与平等之友”俱乐部的集会愈发频繁,规模也越来越大,他们居然能借到修道院来举行集会,相比于以前放松的沙龙,现在有了更紧张的气氛。 辩论成为主要的环节,人们争吵讨论的无非围绕两个主题——王国要怎么做、他们自己要怎么做。 在袭击发生后,所有成员都感受到了威胁,倒是他们常常抨击的、国王的帮凶、愚昧之人的安慰剂——秩序教会给了安全感,他们没理由地相信,修道院内不会有阴谋、血腥的触手伸进来,即便是再凶恶的人也不会在秩序之主的眼皮底下扣动扳机。 “马克西姆!”帕斯卡到集会后单刀直入,找到最关键的决策者。两人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会谈,于是告解室成了首选。 这间小屋两端被隔板隔离,小屋是如此狭窄,以至于墙壁的潮湿木头气味渗入了帕斯卡的鼻腔,那是一种可以安神的味道。 坐在神父位子上的马克西姆就像神职人员一般开口:“那么,托尔你有什么事情要说的?” “幕后主使者是梅罗文嘉公爵,他希望借助袭击促进最高法庭和宫廷的决裂.是改组前的俱乐部成员指认袭击的目标全是律师,包括你,马克西姆。” 帕斯卡把卡诺的话牢牢记住,但他现在只是有选择性地转述。 告解室墙板的另一头沉默了一会,马克西姆稳健的声音才传来:“感谢你分享的情报。 “万幸袭击致伤的阴谋没有达到,但那位公爵其他层面的图谋已经实现.现在瓦卢瓦纳每一位律师都知道,国王下令解散最高法院和地方巡回法庭只是时间问题。 “因此,虽然我是律师,但向俱乐部其他成员揭露真相已经没有意义,只会让其中头脑发热的人无谓地攻击,增添贵族和国王对他们治罪入狱的把柄.” 马克西姆慢慢说着,他会用言语坦白自己的思考,让听众感受到真诚,又惊讶于他的思路是多么清晰,最后得出结论时就没有不信服的了。 然而在告解室里,马克西姆的声音戛然而止。帕斯卡仿佛感受到目光穿透了隔板看向自己。对方再开口时话锋一转: “托尔法师,这样的称呼没错吧?” “.是。” “你代表的是自己,还是魔法行会?” 如果是以前,帕斯卡或许会模仿其他俱乐部成员的语气,想要卖弄出自己最大的热忱和激情证明自己多么认同俱乐部的理念、和志同道合的伙伴相处是多么愉悦、多么想改变这个王国。 但马克西姆要听的显然不是这个答案。 “加入俱乐部是以我独立人格做出的选择,我由衷地赞同您代表的理想信念,并向您保证,魔法行会不是我们共同事业的阻碍。”虽然有些词不达意,目前就是帕斯卡能表达得最好的程度。 帕斯卡有些明悟,上午卡诺已经向自己表明了态度,而他要负责把老师的态度传达给马克西姆。 “很高兴能听到你的真心话,托尔。” 247 给公爵的礼物 “诸位,静静!听我说!” 马克西姆从告解室出来站上台前,站到原本神父布道的地方。帕斯卡从告解室出来走到人群中去,和水产管理员先生弗洛兰、编剧卡隆等人站在一起。 零散的争论停止,所有人等着马克西姆宣讲下文。 “墓园里骇人听闻的袭击已经有眉目!是的,当然是暴君和他的同伙们指使。” “报仇!”“干掉他们!” 演讲者制止了这些激动的声音:“但我说的难道不是众所周知吗?是谁还敢公然在大庭广众之下用枪支恐吓我们这些公民? “但我们不会被吓住,不会乱了阵脚!我知道,有的人提出要对等地施以元凶我们的愤怒,但我们是理智的、遵守法律的公民,我们中没有沙之国度的刺客,亦不能意气用事,给暴君留下逮捕我们的把柄。” 这无法让其他人咽下那口气:“那我们应该怎么做?对袭击熟视无睹吗?” 最激烈的是乔治·雅克,他的面庞宽大,分布着突出的咬肌和颧骨,而眼睛又在整体中显得格外小,最后组合的结果就是一副凶悍的模样。 他是口吃律师卡拉尔的好友,也和马克西姆有很深的交情。但这并不妨碍他表达自己的不满,对马克西姆公然地抨击:“那个勇敢的马克西姆去哪了?那个为不公愤怒的马克西姆去哪了?是不是因为敌人的弹丸感到害怕,难道说以前的勇士已经中枪死去,在我们面前的是苟且偷生者?” 如此指控非常严厉,其他人的反应中有赞同鼓掌的,也有为之色变的。好在马克西姆知道乔治的暴脾气与向来有煽动力的修辞学天赋。他选择以冷静、理智回应强烈的质疑,如同冰冷的水浇灭火焰: “我们的确应该行动起来,没有坐以待毙的道理。首先要发动我们在媒体的影响,通过印刷品向公众揭示这场骇人听闻的袭击,我知道,我们的同伴中有记者的已经这样做了。 “另外,据可靠消息,这次的袭击主要针对我们的律师,没错,包括我。” 下面的听众开始交头接耳,不安的气氛弥漫。 马克西姆制止猜忌蔓延:“当前的形势俱乐部充分讨论过了,接下来怎么做?首先我们出于安全考虑,应当适当减少集会、做好保密措施,减少空谈,是的,我看到了某种倾向,好像我们的事业动动嘴就离实现不远了。 “而律师们,以及所有公民,我们马上要上战场了!不是和帝国佬、岛国佬干架,而是在会场上和那些贵族、主教们唇枪舌战。 “我希望你们能多多争取民众的支持,就像我们一直在做的那样。 “当我和农人、劳工以及一切强壮的、自食其力的群众们站在一起,就感到无比安心。先生们,不要被花花世界迷了眼,回到乡村、回到各自的家乡,把第三阶层组织起来,到敌人的力量最薄弱的地方去,那些走狗也就无法再构成人身的威胁了。 “当我们在即将召开的三级会议取得足够席位、代表最广大的第三阶层的席位,就能让王国听到我们的声音、允许我们践行理想。前提是我们中有足够的人能代表第三阶层,为他们争取公平与幸福。 “我有这个信心,从我们汇聚在‘博爱与平等之友’起就有。” 下面的俱乐部成员有些困惑,今天的马克西姆和平常不太一样。 “可能有的成员会困惑,我的信心来自哪里?我的信心来自你们,我相信有良知和美德的公民会与我们站在一起,相信奇迹与我们站在一起。”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马克西姆的目光落在帕斯卡身上。 罗夏扛着两支枪,虽然他拿着亚麻布把它们裹得严严实实,但走在研究大楼的路上还是引来别样的目光。 还好他把双枪交给菲利普就完事了。为了更像礼物,他特意找来了金色的丝带捆绑好,精致地打上蝴蝶结。 “罗夏老师,你找我?”等着他的不单是菲利普,还有西蒙。 虽然一开始两个学徒是竞争关系,但在罗夏的引导下,西蒙和菲利普合力完成了研究,两人各自找不同的角度发了篇文,现在成了好友。 严格来说,西蒙是菲利普的第一個非贵族朋友。 “卡诺大师最近很忙,不能应邀去你家了,很遗憾来通知你。” 菲利普并不意外:“那您呢?” “卡诺老师都那么忙,我也不好意思闲下来。作为道歉,大师委托我把礼物交给你的父亲。” 菲利普立刻认出包裹里是枪,因为他没少和父亲去打猎,在学习魔法前也用过猎枪。 不过来自大法师的礼物,会是魔法枪吗?菲利普好奇地接过,出于礼貌没有拆开包裹。 他当然不会拒绝——梅罗文嘉家族从无必要和任何人客气。 “多谢老师。” 现在轮到菲利普扛着枪吸引所有人目光,不过他毕竟是贵族出身,举手投足如同天生的宫廷卫兵,昂首挺姿走出研究大楼。 他有自己的马车,梅罗文嘉的家徽在阳光下闪耀。 “回府。” “是,少爷。” 等菲利普回家,公爵大人正在优雅地品味下午茶,他仅仅是出于个人对甜食的喜爱,整整五层的糕点任他取食。 “菲利普。” “父亲大人!”菲利普加快了脚步,最近父子两的关系好了不少,他拿出“礼物”。 “卡诺大师没有答应我的邀请?” “是。父亲大人您别多想,大法师确实很忙。”菲利普怕公爵误会。 “嗯。”梅罗文嘉公爵不知可否,他接过麻布包裹:“这是.”公爵的手满是贵重的宝石戒指,但并不妨碍他摸出包裹里面是什么。 “菲利普,去看看你的母亲吧,她和我唠叨了一天,你能问候一下就好了。” “是,父亲大人。”菲利普觉得奇怪,但他在公爵府长大,清楚要服从此地主人的安排,干脆地告辞。 “大人。”管家被召唤进来。 公爵的脸色铁青,他打开包裹,磨掉铭牌的手工猎枪露出来。 自己的图谋被那群法师撞破了,还极为直白地回敬。 这是警告?他琢磨着卡诺的意图,不过在搞清楚行会和魔法塔的态度之前,首先有一件事情要做。 “给我们指认的那个叛徒,那个”指头在空中挥舞。 “您说的是不是银行家吉诺曼?参与过颠覆活动的那个他现在还在您西郊的庄园里。” 手指停下,勾了勾索命的指节:“对,对。把他处理掉。手脚要干净,可别再被法狗们嗅到。” “是,大人。” 248 流浪法庭 罗夏发现,魔法行会展现的行动力确实不俗.确定能够运行后,王国境内开始架设有线电报网,并且速度快得惊人。 算下来一个月,瓦卢瓦纳到周边相邻大区的电报线就全部接通,然而它们只能依附于魔法行会,因为除了王都有发电厂,其他地区的电力全部由雷电魔法提供,报房、交换站也统统设在了行会分部。 报房的人员一部分抽调自传送法阵系统的运营人员,他们老带新,培训新的接线员做好收发、转发的工作。 和传讯系统类似,一则电报传讯如果要跨越节点,就需要交换,从一号线路转送到二号线路去。 刚开始试运行,电报的交换错漏百出,技术的不成熟和人员的不熟练双重debuff叠加,在线路规模稍稍有起色的时候就造成灾难。 “他们解决不了问题,就又求上我们了!”斯诺有些苦恼,在他看来这根本不是问题,只需要多多招人、磨合一段时间自然就能理顺。 罗夏觉得斯诺法师想得太简单:“人的精力有限,传送阵系统都是实物,转接员只需要根据信封上的地址转发就好,现在电报还需要人来记录电文重新发送,很容易在这两个环节出错。” “那设置冗余?多发送一遍.”这是典型的力大砖飞思维,一次不行发两次。 最后罗夏在研究大楼内找到灵感。 这天西蒙在用机械分析机处理、计算数据,在学徒压下操纵杆后机器喷吐出打好孔的纸带,西蒙记录完中间运算的结果,再把这截纸带作为输入放进第二台机器进行下一步运算。 “就是它!” 为了提高交换的准确度,一款半自动的电报交换系统问世:在转报局内,等待转交的电文会被转化成纸带上的打孔,接线员不需要人工记录和再发报,只需要把对应的那一节纸带撕下来,投入转报机就能完成转接。打孔纸带的出现极大提升了准确率和效率。 总之,现在的电报更像是魔法行会内传讯法阵系统的附庸,有新通讯手段后一切非法师和学徒的业务统统转到电报上。 然后急需传递商业消息的商人们很快发现,以前按距离和重量计费的传讯变成了按距离和字数计费,一字就是一枚银币起步。以前送信是尽可能轻的纸上写满尽可能多的字才好,现在则是要把所有意思浓缩成几个词才好。 当线路通到沿海的自治大区,罗夏也受到过来自皮埃尔先生的传讯:“拜恩,电报?” 罗夏的理解是询问电报能否引进拜恩王国。不过他也不知道皮埃尔先生是询问能否在拜恩境内架设电报,还是想要拉起一根联通两个王国之间的线路。 “此事可否尚且不由你我决定,事关重大,恐怕要有魔法行会牵头。如果只是在拜恩境内铺设,得到拜恩王室首肯必能成功,甚至可以不依赖魔法行会。”帝国境内有一個比圣王国优越的条件——可以请矮人帮忙,而不是只能依靠魔法行会,擅长营造法式、有“电磁跳大神”传统的矮人参与电报建设可谓专业对口。 写完信走出研究大楼,阳光毒辣,但罗夏依旧戴上了兜帽。炎炎夏日,罗夏却非常凉爽,现在他的法师袍其貌不扬,外面看是奇妙的淡紫色,繁复的花纹在里面。 并非罗夏穿反了,而是内衬用附魔过的金丝缝制成魔法回路,固化了【元素耐性】和【寒冰之触】法术,前者始终运作抵抗瓦卢瓦纳夏天的热浪,后者可以由穿戴的法师主动输入魔力达到瞬间降温的目的。此时的天气对罗夏而言和春天一样舒爽。 魔法行会大楼因为电报业务再次门庭若市,门口等待的商人们看到大夏天还有人全副武装,只有三个可能——从沙之国度来的异教徒、神经病和法师。总之都是惹不起的角色,堵在门口的人自觉让出道路。 “寄信。” “好的,报房在右手边。” “不,走传送阵寄出。” 罗夏亮出自己的徽章,接待的前台立刻笑脸相迎,在大厅里还要排队等着拍电报的其他人投来羡慕的眼光。 罗夏没考虑字数,洋洋洒洒给皮埃尔先生写了几页纸,如果用电报就亏大发了。 信里面还有提醒皮埃尔·纽辛根关注本地区三级会议代表推选的嘱托:“您或您的侄子都可以参选,不要担心自己是外来户,大不了给每个村子送送温暖,和有名望有号召力的本地人打点一下。若是纽辛根家族不想走到台前,去赞助一个有希望成为代表的家伙也好,绝不能轻视了这场大会” 罗夏记得前世老家的村子选老大,挨家挨户送点米面粮油就好了,嫌不够最多搭上一条烟。虽然皮埃尔先生是商人,但毕竟几百年没开过三级会议,罗夏忍不住提醒他,民意也是有价格的。 等寄完信件出来,行会内外的人数依旧不减,即便晒得汗流浃背,这些人都有重要的消息要通过电报传给王国的某个地方。 路边停着这些拍电报人的马车,让原本宽阔的道路有些拥挤。 “需要尽快把电报局独立出来”罗夏很怀疑是否真有那么多紧急的消息要发出,很有可能这长长的队伍里还有部分是瓦鲁瓦纳人喜欢跟风、尝试新奇玩意的心理作祟。 “若有冤屈,请来上诉!伸张正义,不畏强权!” 路的一端来了辆奇怪的马车,它是拉货的改装,拖板车厢的棚子被掀掉,有个律师站在上面,厚厚的羊毛卷假发如同闷炉,但这位律师坚持不懈地呼喊,重复的宣传语经由锡皮喇叭向路人“轰炸”。 板车上还站着他的两个同伴,一个人挥舞着旗帜,上面绘制着金色的天平,被鸢尾花簇拥,不过天平的立柱被束棒代替——王命最高法庭的标志。 不,“王命”已经可以去掉了,第三个同伴播撒着传单,罗夏用【法师之手】从空中摄来一张,第一句话就是“国王错误地下达了解散最高法院的王令,但圣王国的公正审判不会因某个人的意志而缺席!” 本该被查理十六炒鱿鱼的大法官们居然在瓦卢瓦纳的卫星城组织起流动法庭,王都内的律师自发鼓动民众找流动法庭打官司。 这是彻底和查理十六决裂啊!罗夏看着传单,没想到这回穿袍贵族中竟然有如此硬骨头。 249 古怪的教会队伍 其他拿到传单的路人也陷入震惊,有的惶恐:“如果法院失去了国王陛下的支持,它的判决还有效吗?” 圣王国的老农、小民心中,最强力的、最公正的审判来自神灵秩序之主,其次就是祂在这片土地上的指定包租公——国王。他们如果遭受了天大的冤屈,必然有一个愿望:向国王陛下陈情。 王国的大部分平民还是相信,国王是圣明的、一心为民的,上头坏都坏在那些臣子、包税人身上。对此罗夏只能说不同的世界,同一个幻想。 但是王国那么多国民,人人都有冤屈,如果都向查理十六陈情,即便只听每个人唠叨五分钟,陛下也不用干别的事情了。所以有了王命法庭代理国王来裁决。 不光是王都的最高法院,还有地方的王命法庭,在自然法这样“大逆不道”的思想泛滥之前,它们起到了传达王权在司法上的意志、约束地方贵族的作用。 直到国王中的天才查理十六与这些不听话的法官们闹掰,怒火之下签署解散王命法庭的命令。 魔法行会前有这么一出,本来就有车辆占道,有了“流浪法庭”的宣传车,道路更加拥塞。偏偏这个时候,道路的另一头传来黄铜管乐器的和鸣。 打头开路的举着红底白边的幡子,绘制着圣辉,来者居然是秩序教会!一群僧侣在为首神父的带领下缓步前行,乐队奏鸣,还有四位圣骑士护航,中心的马车上运载着什么东西,被绒布与鲜花覆盖看不起模样。 教会这样的架势偏偏来魔法行会门口?挑衅?罗夏和行会的工作人员都很吃惊,罗夏还以为队伍运送的是棺椁,但【奥术视觉】下箱体内是晦暗的灵光。 此时的道路可不分什么车道、方向,两方阵仗彻底堵在行会大楼的门前。 相比于教会的队伍,流浪法庭的宣讲车颇为寒酸,但这些进步律师寸步不让,甚至开始讲起“神灵只会接受富有者的供奉、无视穷人的痛苦、祂的仆人以神之名恐吓愚昧的人,大肆敛财”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叫商人们瑟瑟发抖起来,圣骑士顶着大太阳,盔甲反射着金光。在队伍前面的圣骑士举起他的大剑,在路人以为疯狂的律师会被当场击毙,就连其本人也挺起了胸膛,作出随时能英勇就义的模样。 但是并没有人受伤,只是宣讲者发现自己被禁言,涨红了脸,一個字也说不出。旁人视角中,一道光降临在律师身上,那人就不再吐露异端邪说,吓得普通人纷纷礼赞神的仁慈和威能。 为首的神父向对方,也是向魔法行会解释:“我们无意挑衅,只是为了缩短路程经过此地。要事在身,请让一让.”语气中居然带着急切和一丝丝哀求? 神父负责说好话,圣骑士则架马紧逼法庭的宣讲马车,最后车夫笼罩在骑士的阴影下,迫于压力让出了道路,其他车马也纷纷配合。 古怪!太古怪了! 罗夏的【奥术视觉】没有关闭,紫色熟练度下他凝视地越久,看到的灵光就会越清晰,甚至能解析出一些信息. 啊!罗夏喊出了声,但在现实中的人看来,这位法师不过是定住了,微微张开嘴巴,并没有发出什么声响。 呐喊的是罗夏的灵魂,他的意识被抽离出来,好像要直直地撞向“棺椁”内,被吸入晦暗的灵光。 就在将要被吸入的一瞬间,罗夏又获得了熟悉的跃升感,他穿透层层混沌,被迫拔升到无穷高远的星界。 在至高天,此时不再是空旷的,而是有什么存在。罗夏的视野里只允许瞧见一只星云组成的巨手,捏住了一点星光。 那应该是一颗恒星.罗夏有些不确定,在巨手的指尖,那颗星星仅如绿豆一般大小,然而巨手弹开,那星体往罗夏的方向冲来! 如同一个光点胀大,双眼所见的一切都只剩下白色的冷光。 罗夏好像仅仅从光芒中就读出,那是一颗垂死的恒星。 白光吞噬了他。 “法师大人?法师大人?”旁边的路人看到罗夏的瞳孔失焦,还流下眼泪,下意识地呼喊。 “啊,借过。”罗夏回过神来,连忙擦掉泪水,他的眼眶炽热灼痛,但顾不上这么多,急忙想要跟上教会的队伍。 王令的签署可以绕过宰相,虽然迪普莱西前几天一直在劝国王陛下三思,但法官们的挑衅越来越离谱,相应地君王之怒也愈发旺盛。 解散法庭的命令从猎场发出,查理十六打猎的次数越发频繁,作为爱好,有取代制造钟表的趋势。迪普莱西知道,这是陛下发泄不满的方式,以及自己是个瘸子,无法参加打猎! 于是,红衣宰相不在场的情况下王令发出,还通过电报迅速传达给地方。 一时间所有的法院失去了合法性!至少查理十六是这样认为的,他要那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法官知道,谁才是王国之主,他们的权力由谁赋予。 接下来的行动查理十六也有了想法,抓几个极端分子丢进巴斯蒂监狱,剩下的拉拢一批,换几个新人上去.不过重组法庭需要等一会,让这些人长长记性. “愚蠢!愚蠢!”迪普莱西大发雷霆,最后的克制是没直说谁愚蠢。 不过这件事情也并非让地方完全失控,宰相一手建立了钦差审计官制度,有监察地方一切政务之权,并已经演化成受宫廷直管和任命的地方最高长官,要罗夏翻译,可能会直接称其为“刺史”。 “大人,北部三个大区来电报,都称有法官、律师煽动民众,局势动荡,请求允许在必要时调动军队,以防.” 迪普莱西没等秘书念完电文就否定了请求:“如果有军队调动,必然人心惶惶,让现在的局面彻底恶化。他们不是要法庭吗? “这样答复:为稳定民心,责令审计使督办,请当地律法界公开推举临时大法官,组织临时法庭。告知民众,国王将尽快下令组建新王命法庭。 “对鼓动民众者,可联系驻地的圣骑士捉拿首恶,绝不可扩大抓捕。 “临时查办一切报社、印刷厂,禁止刊载王命法庭相关的新闻、禁止一切公开演讲,一切相关消息自当局出。 “若施行后民心浮动,可提前召开三级会议的第三阶层代表推选,务必使公众相信过程公开、透明。 “记好了?重复一遍给我听。” “是!”秘书向宰相确认回函后,迪普莱西想到什么:“还有一件事,在电报局独立于魔法行会之前,公函不可明文传递。”这样直来直去,给那群法师看爽了! “那您的回复” “事态紧急,就直接发吧。”宰相大人也很无奈。 250 圣剑变邪剑 迪普莱西的事情还没完,当秘书退下后,第二个访客立刻闯进办公室。 “陛下,您今日收获如何?” 查理十六用绒布擦着汗:“这个天气人和动物都不想见面,朕也只能空手而归!迪普莱西卿,下面人反应如何?那些法官们知道错了吗?” “恐怕还没有,陛下,我建议您做好两手准备。”宰相大人对国王给出的建议和对审计官的建议完全相反:“除了组织新的大法官,您应该集结您的火枪队和训令骑士,时刻准备在北方大区骚动时支援地方的当局。” “那些法官真能煽动民众吗?”虽然迪普莱西没有直说,但查理十六还是听懂了暗示。宰相没有让地方大员自己调动地方军队,除了怕激起民众反应之外,还有一点——他信不过地方军! 因为粮饷不到位.可靠的只有国王陛下直属的军事力量,起码国王的卫队和骑士团有好吃好喝供着、马匹甲兵齐全。 “局势并没有失控,我只是提醒您,以防万一。” “哦,朕明白了。”国王排除了紧张的情绪:“好的,但你也知道,自从内克尔离开后,朕的钱袋子又干瘪了!而且现在还有讨厌的堂兄在铸币局针对朕.军队的调动必须慎重,这还是你说过的。” 最后国王离开了办公室,临走前试探地说:“其实内克尔在任上干得不错对吧?你看过他出版的新书吗?” “如果有空,我很乐意拜读。”迪普莱西黑着脸送走了查理十六。 第三位访客登场,宰相大人感觉自己在剧院的舞台上,演员一个个来了又走,不幸的是自己出演的疑似是滑稽剧。 来者是约瑟夫司铎,还好,他是正经人。 “约瑟夫司铎,你不应该在教堂里吗?” “你更应该在教堂内,主教大人。”灰衣的约瑟夫罕见地面带愁容:“教会内异端威格拉姆的思想还在涌动,必须阻止陷入迷途的兄弟” “那件邪物转移了吗?” 约瑟夫点头:“即将到达。” “好,从明天,不,今晚起我就常驻圣米勒大教堂。” 约瑟夫如是重负:“那太好了。”现在也只有司铎大人能叫得动迪普莱西。 神灵沉默不再经常回应信众,教会里的人自然有犯嘀咕。对这件事的态度大抵有两個态度: 一派是没了神灵约束,大家一起嗨起来!教堂,建得越大越豪华越好!酒肉敞开了吃,懂不懂大陆第一教会的含金量?什么没钱了?什一税,收!赎罪券,卖! 另一派恪守清贫,洁身自好,宣称神的沉默是对信徒的考验,要在神不在的时候更加虔敬。这样的思想在王国南部很受欢迎。 当然,从教皇到主教再到最卑微的僧侣,都声称认同后者的思想,但几百年来教堂就是越修越富丽堂皇。 于是又有极端派站出来,提出“审判说”:等秩序之主重临大陆,将结算这场漫长的考验,对世间的一切罪恶进行大审判,只有圣子的追随者、保持心灵纯净的人才能被赦免。 极端中的极端又提出,要把咱们的神现在就叫醒,让祂老人家瞧瞧你们这些打着神灵旗号的人是怎么享乐堕落的,让大审判提前,通通死啦死啦滴! 教会高层纷纷表示“哈人”,连忙把极端中的极端打成异端。 本来“异端”已经被清剿得差不多了,直到和“大地之母”教团碰上,几个月前从地下战斗的残骸中挖掘出一份“圣遗物”。 它是奥德修斯兄弟的佩剑,金色的结晶体还存在,它承载过神灵的力量,也让许多修会内的兄弟看到了主降临的希望。 然而剑的锋刃上,圣洁之光慢慢褪去,竟然显露出污浊的痕迹。神父们判断是邪恶力量的残留,但他们无法想象,还有什么污染是主的光辉都无法驱逐的。 “主的光辉当然可以涤荡一切邪异,剑身上的污渍不过是战斗的痕迹,我主的力量还在剑身上激荡,这是确凿的圣物,大家有什么可怀疑的呢?” 灰袍骑士中,名叫威格拉姆的修士开始宣扬“大审判”理论,他发现自己握住剑的时候,主的光辉就会强盛,压制住邪恶的侵染,于是灰袍骑士中开始蔓延一种“审判仪式”,要兄弟们分别握住剑柄,比较谁最能激发主的力量,并以此为荣。 既然主的力量能够回应兄弟们,威格拉姆认为这是与秩序之主沟通的桥梁,并逐渐和更多圣骑士、神职人员接触,希望更多的人来接受“审判”,并企图以“圣剑”为中心组织祭仪。 几个月来仪式举行了许多,甚至成立了“审判之剑修会”。 还是不少同事听说后觉得这货脑子有泡,没搞清楚剑身上污染的性质就胡乱开祷,整出什么事情谁负责?于是终于有人把这种危险的尝试报告给约瑟夫和迪普莱西。 但是二位都是大忙人,等约瑟夫司铎亲自撞破仪式现场的时候已经晚了,一位来参加显贵会议、开完会在教堂歇脚的主教被灰炮和圣骑士们半强迫地接受“审判”。 这位脑满肠肥的大人一接触到剑柄立刻发出杀猪般的哀嚎,他的手仿佛被灼伤,且被焊在了“圣剑”上,圣洁的光芒完全收敛,骇人的墨绿色邪气占了上风,一路延伸到主教大人的手上。 该名位高权重的神职人员开始融化,血肉被用于重组成某种极端恶心的东西,只剩下“我有罪”“唱诗班男孩们.”的断续自白回荡在仪式现场。 “原来神的座下藏有这样的恶徒!现在终于被圣剑审判了!”威格拉姆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其他兄弟们脸色已经惨白,反应过来这傻缺捅了多大篓子。 约瑟夫赶到的时候,灰袍、圣骑士自觉分成两拨,一部分把“异端威格拉姆”当场拿下羁押到司铎大人面前,剩下的人试图压制邪剑和主教血肉的融合体。 战斗的时间不长,最后约瑟夫右手凝聚出完全金色的一层光膜,主动握住失控的大剑,一时间邪恶的力量被光辉再次蒸发,一如回到奥德修斯兄弟牺牲的那一晚。 然而整个剑已经变成晦暗的墨绿色,再无光泽。约瑟夫尝试销毁净化,却发现自己的力量不足以驱逐邪异。 “立刻把这邪物封存,所有参加了仪式的人全部接受调查!” 约瑟夫的方案是把邪物转移到王国最大的圣米勒教堂,举行一场弥撒引动足够的圣光彻底净化。 251 场外线索 然而大型弥撒的筹备并非一天两天就能做好,而且为了有足够多的虔信徒,只能等到一旬的最后一天礼拜日举行。 镇压这件邪物,最好请最强神恩者、活圣人迪普莱西前来。 不过教会没想到,送走一个内部的麻烦精威格拉姆,转运邪物的队伍吸引来另一个麻烦精罗夏。 里面到底是什么?罗夏刚刚经历的场景还犹在眼前,他有些庆幸没把巴兰之珠随身携带,否则问题还会更复杂。 从被迫“灵魂出窍”来看,队伍护送的东西肯定有关神灵,如果巴兰在场,这位变诈之神的残魂搞事情就糟糕了。 晦暗的感觉,是大地之母教团的东西?罗夏不敢再用【奥术视觉】观察,他只是远远地跟踪。好在队伍比步行快不了多少,罗夏成功追踪到了圣米勒大教堂。 罗夏隔着一条街道望着大教堂,仪仗从侧门进入,而一辆王宫的马车在正门停下,走进去的两人袍子一灰一红,罗夏从如此组合不难猜出,两人分别是约瑟夫和迪普莱西。 自内克尔走后,王国的担子重新回到宰相一人肩上,而且让人焦头烂额的事情还比以前更多了。 “我都有段时间没来了。”迪普莱西进入名义上是自己的主教宫,他直接解开封印的顶盖,看着邪剑。 他的行动类似于约瑟夫,也探出了手伸向剑柄。其他仆从想要提醒和阻止,然而红衣主教自己就停住了。 他闭眼仿佛倾听了一会,这位神恩者确实单独听到了他人接收不到的言语。大主教再睁眼时猛地握住把柄。 周围的人小声惊呼,约瑟夫也有些紧张,苍老的躯体绷直、蓄势待发。 安置剑的匣子金光大作,在所有人惊呼中,“圣剑”又出现了,它再次溢满了秩序之主的光辉。 “神迹!”这就是主在人间的代行者啊!亲眼所见的人激动不已。 然而迪普莱西表情始终冷淡,他举起恢复光辉的剑,依然还有一块污秽缠绕盘踞在剑尖。 “审判.”呢喃片刻,大主教改变了主意:“现在邪异已经被主的光辉再次压制,你们不要再扰动它。只是礼拜日的大弥撒还不足以驱逐邪恶,你们准备在九月的升天节净化它。” “是。” “王宫还有处理不完的事情等着我,先告辞了。”大主教没有留下,再次把教会交给了约瑟夫司铎:“别再出岔子了。” 教堂外,罗夏没有再接近,他只是确认队伍的终点是圣米勒,欣赏完这座宏伟的古典建筑就转身离开了。 现在他要找自己的老师。 可惜卡诺大师很忙,大法师已经接到了魔法行会的报告,对罗夏反映的情况并不特别上心:“我听说过了。教会收容、镇压一些邪神的物件很正常,这是他们为数不多的正面作用之一。 “既然已经送到圣米勒大教堂,那应该就不会有事了,我们现在分身乏术,哪还有空管这个?” 迪普莱西、约瑟夫最近也很忙,对瓦卢瓦纳来说,王国经历了多事之春、正在熬过多事之夏、可以预见马上要迎来多事之秋。大人物们忙忙碌碌,居然疏忽到在眼皮子底下出现“审判之剑”修会这样的异端组织,而卡诺似乎也会犯类似的错误。 “同时我还看见了宰相迪普莱西和约瑟夫司铎。从我感知到的气息,很可能还是和大地之母有关。” “怎么没完没了的?”卡诺皱眉,很快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容易被误解:“抱歉,我不是说你,罗夏。” 道歉后卡诺也态度认真了些:“这两位一起出动可不常见.好吧,我会向教会过问此事的,谁让他们大摇大摆从我们行会门口过的?有什么情况我会通知你。” 等通知!如果是面试,或许就是被刷掉的套话,现在也好不到哪去,罗夏甚至怀疑卡诺会忘记这一茬。 不过冷静想想,自己也的确没必要再纠结,天塌了有教会和大法师顶着,理智的行动就是别主动惹事。 方才罗夏之所以上心,一是大地之母是老对头了,他不找祂,祂自己也会找上门,熟悉的气息让他警觉。还有就是暂时“升天”看到的景象,罗夏觉得星空中的“大手”主人是拉了自己一把的,这就很让人疑惑。 还有“死去的恒星”代表什么,向自己这边坠落.罗夏好像做了一个白日梦,但他的预言系法术水平和空间系一样糟糕,无法解读出更多具体信息。 教会的老头子、圣骑士大哥哥,都要加油呀!保护王都不受邪神侵害就靠你们了 就在事情看似告一段落的时候,突然有了转机。 夏天的尾巴,罗夏正在食堂按老规矩,边吃饭边读报纸。 “三级会议即将召开,来自王国各大区的代表们陆续抵达瓦卢瓦纳 “南部多地区报告今年的收获季气候异常,粮食产量恐将低于预期 “前财务大臣内克尔新书引起极大反响,或将超越亚历山大成为今年最受欢迎的作家 “新王命最高法院重新开庭,大法官席位仅变化两人” 罗夏目前瞧见的每一条消息,在一年前都能单独作为头条刊载,如今王国的变故真叫人目不暇接。 “嗯?”久违的一则广告出现,有人久违地召唤罗夏! 一辆马车停在指定的地点,罗夏还以为它会把自己带到接头的地方,没想到隼先生早就坐在了车厢里。 “隼哥,好久不见,你胖了?” 罗夏又看了看车厢的内饰,可谓奢华,小牛皮的内饰,还有冰桶,提供冷气的同时还冰镇着美酒。 “害,最近太忙了,只能在吃喝用度上犒劳犒劳自己。” 曾经的优秀外勤特派员如今散发着腐化堕落的气息! “我可没和上一任一样损公肥私啊!”巡林隼发现罗夏的眼神不对了,连忙解释:“这不圣王国一团糟吗,咱们的经费按帝国货币算不变,但换算成王国的纸票子就多了不少。” 汇率贬值得很厉害? 隼哥伸出两根手指:“今天和你说两件事: “一,帝国要对圣王国实施粮食禁运。老大特意让我和你说一声,不过从今天算,王国的人得到消息也差不了几天啦! “第二,我们的关口查出大量和圣母教团有关的物品在运往圣王国,虽然扣押了一部分,但机关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流入了圣王国。伱能不能把这個情况知会一下当地的魔法行会?” 罗夏听到巡林隼的两条消息,犹如某著名网文中的盥洗室之主附体,满脑子都是“跑路”和“举报”。 252 粮食禁令 罗夏提醒巡林隼:“这件事情完全可以由我们的大使先生通知给教会、魔法行会。难道这不是大使先生的职责吗?” 巡林隼点头:“有道理,帝国大使先生的任务不只是和热情的瓦卢瓦纳夫人在夜晚探讨人生。” 最后马车重新停下,罗夏走下车居然是上车时的原点。 这是带着自己走了个圈?罗夏不确定地问:“没事了?” “保重。”隼哥放下了窗帘,外部朴实内里豪华的马车启动,驶向罗夏不知道的地方。 最后一份图纸绘制完成,罗夏吹了吹最后的墨迹,希望它干得快一点。 这段时间风平浪静,罗夏利用假期抄写复制了许多图纸、摘抄了繁星之塔的藏书。 要离开圣王国。 这是巡林隼给自己发出的信号。 但是现在罗夏可不想一个人空手返回帝国,他盘算着如何说服安德烈一家随自己前往拜恩,有他,建立新的采集器和运营就有了保障人才。 炼金部的成员肯定不会被罗夏轻易挖走,所以有实习经历的准学徒安德烈是最好的“性价比员工”。 背井离乡当然不是谁都能接受的,不过罗夏相信金鹰币比圣王国现在越来越贬值的纸钞更能打动人心。 还能带走什么?罗夏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这一次和以前不同,离开瓦卢瓦纳后或许将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再回来了。 罗夏想找安德烈谈谈的时候,得到了卡诺大师的通知。 “你最近不要参加无魔法代替技术实验小组了。”这是大法师见到罗夏后立刻下达的命令。 “为什么?”罗夏的第一反应是有什么别的任务。 但是卡诺更多的是出于其他考虑。他丢出一份报纸,头条被“帝国宣布暂停粮食出口,瓦卢瓦多名粮食商人破产”的新闻占据。 “今年庄稼歉收,帝国又来这一出,就有些喜欢瞎想的人觉得是帝国在针对圣王国。你的身份有些敏感,还是先别和那些死脑筋教官接触。” 这件事罗夏也不过是提前几天得到的消息,隼哥告诉他也不过是提醒罗夏“此地不宜久留”,奉命释放一个微不足道的信号。 其实对于禁令,圣王国国内并非完全没有探听到风声。有实力的商人总能从帝国的商业伙伴、打点的关卡管理者那得到些许消息,只有拿着期票、负债的粮食商人才会被突然的禁令打垮。 再加上国内粮食歉收,领主、大谷物商们已经在磨拳擦掌,大肆囤积这项刚需大宗商品。 囤粮的都知道是发不义之财,但既然已经有了不当人的决心,如果没有狠狠大赚一笔,岂不是白当畜生了? 于是瓦卢瓦纳的面包售价持续起飞中。 “魔法行会将储备粮食吗?”罗夏有点好奇魔法塔和行会的对策。 “也许吧,行会下属的粮商可能会,我不太了解。” “您或者行会不担心?现在王都内流言四起,全在说年景不好。” “对我们而言,那又怎样?”卡诺完全是无所谓的态度:“王国大约两千五百万人口,往年大概能产出喂饱三千万人的粮食,其中有一部分用来出口和喂养牲畜了。 “那么今年收成不好,会是所有人都饿肚子吗?假设今年只有两千万人的口粮,答案是会有约一千万人吃不饱,其中最多五十万人.遭遇不幸。 “你、我、所有法师都不会是饿肚子的那一批人,我能保证的仅此而已。 “而现在,我得到的消息是迪普莱西还是没有说服国王下达粮食出口限制令,因为王室的庄园也要用谷物从伊斯塔尼手里赚真金白银。” 法师的绝对数量仍然稀少,相比于魔法行会调动、法师们施法和炼金消耗的海量物资,粮食相比之下不足以让繁星之塔的首席头疼。 平静地说完事实,卡诺继续他约谈罗夏的主题:“实验室那边暂停后你也别闲着,去和星袍法师对接。 “接到外界的消息,有新一波地下教团的成员与邪物渗透入圣王国。既然罗夏你向我报告过,再加上人和物都是从你老家来的,就协助行会的武装力量一起调查好了。” “是。完成这次任务后,我想去拜恩了。” “.好。” 罗夏还是第一次和武装法师接触,他们都穿着星星纹路的深蓝色法师袍,表情肃杀、举止干脆利落。 不过罗夏看到了两个熟悉且一样的身影:两只闪闪发光的金属罐头。 “嗨?”罗夏向全甲炼金武士打招呼,两只同步率100%的罐头一齐退后三步。 “你们认识?” “我和炼金部挺熟悉的。”罗夏笑着伸出手:“中级法师罗夏。” 星袍部队为首的法师是一位短发女性,她脱下自己的黑色手套回握:“珍,本次行动的负责人。” 罗夏握住的不是什么柔荑,而是属于武人的手,精瘦有力,还有许多茧。仔细看他们法袍下的配装,所有成员不但有卷轴、药剂,还在腰间别着短铳。 队长珍比较特殊,和全甲武士一样随身带着冷兵器——来自王国南方的短斧。 “您需要配枪吗?” “不了,我还是更习惯自己的手杖。”手铳在没受过训练的人手上就是听個响,不把自己炸伤就烧高香了。 罗夏举起文明棍,珍队长一眼看出那是魔法物品,不再坚持。 时间还是下午,按理说此时并非星袍部队出动的时间,但所有人拉拢了袍子遮掩住武器就上街了。 “上次行动剿灭所谓的‘鼠王’后,回归圣母教团消停了一阵子,那些虫豸最近一次露面是在东郊的地下,可惜完全由教会主导,我们得到的情报不多。” 参加过“捕鼠行动”的星袍队员帕瓦德介绍,魔法塔解析过残留的大地之母气息。 而他们监控瓦卢瓦纳发现,类似的气息在最近几日不断浮现,并有聚集的倾向。 “你们是怎么监视全城的?”罗夏生出一丝警觉。 帕瓦德跳过了罗夏的疑问:“技术问题,我不了解!总之,它们在聚集,并且汇聚的中心伱绝对想不到!” “圣米勒大教堂?” “.你是对的,罗夏法师。”帕瓦德拿出地图,上面标记了许多绿色的点,它们如同众星拱月直向大教堂,并且越靠近,分布地就密集。 253 我们要面包! “同样由于技术原因,我们不想让教会知道.我们能探知全城的超自然动向。所以这次我们在教堂的对面街道租了一整栋房子,不但可以用来监视,并计划打地洞。” 王国的丧葬风俗使然,每个教堂地下都有墓穴,尤其是圣米勒这样古老的存在,地下层层叠叠,埋葬的还多半是信徒中地位比较高的逝者。 于是星袍部队和当初的邪教徒们想到一块去了——挖教会的墙角要从地下开始。 然而这些带好“作案工具”的车队却被堵在路上。 “现在的道路越来越差劲了!街上到处都是聚在一起的人啊车啊!” 不,他们可能是示威者啊罗夏从车窗一看,那是路边的一家面包房。 平民们既没条件也没功夫制作面包,面包房和面包师傅是城市必不可少的要素,是喂养一座城的基础。 但今天面包房以原材料紧缺为由,不但涨价而且还限量。 “什么?一磅面包要六个铜板?还没有了?”于是罗夏与其他法师们看到是面包篮和肚子空空、只有满腔怒火的妇女们。 她们的丈夫在做工、孩子在长个,自己也是要做许多劳动,今天却在面包房前排队、等待了一上午,最后被告知什么都买不到。 “没有了,就是没了.哎哟!”面包房的老板被一块板砖砸到了脑袋,捂着头赶紧关上门。 砰砰砰!妇女们敲打门窗无果后,有大胆的人居然提议:“奸商肯定有吃的,都等着再涨价哩。这日子没法过了,我们去找国王陛下陈情说理!” “去王宫!” “找陛下!” 法师们在车内不可思议:“我没听错吧?” 罗夏耸肩:“检验你们国王仁爱的时刻到了。” 买不到面包、涨价绝非孤立现象,事实上底层的家庭已经普遍开始挨饿了!妇女们举着面包篮、扫帚,呼呼啦啦往王宫进发,而且越来越多人加入她们。 “我们要面包!我们要面包!” 在王宫外围,卫兵试图履行职责:“停下!”然而几个卫兵看到乌泱泱的人群,行动都犹疑了起来,尽管他拿着带刺刀的长枪,而对方和手无寸铁差不多。 “老爷,我们只是想找陛下说说,让我们的圣人知道他的子民都在挨饿!”打头的妇人高举着面包篮,展示它内部是空的。 “放我们进去吧!” “放我们进去!” 音浪一阵高过一阵,卫兵中有的转身就走:“我去报告卫士长!” 这就打开了缺口,妇女们也不管了,直接从人墙的空隙开始往里挤,最后鱼贯而入。 要阻拦吗?卫兵们看着闯入者,她们不是敌国的士兵,不是无裤套汉,也不是什么有神力或魔力的人,不过是一個个穿着围裙、粗布头巾的妇人。 有年老些的,像是他们的母亲,有年纪轻些的,如同他们的姐姐,总之,没有卫兵想对这些朴素又胆大妄为的闯入者下手,他们只是试图把枪横在身前阻拦,但人太多了,枪被藤条、麦梗编制的面包篮顶开 “卫兵!国王卫队!” 在宫内仆人的呼喊声中,闯入者已经到了宫内大厅,奢华的装潢让这些妇女有些分散注意了。她们穿过庭院、大厅放慢了脚步,让王宫的卫队再次集结。 卫士长和贵族子弟的卫队成员可没有心理负担。卫士长取出自己精致的短铳,向上鸣了一枪,该行为在宫廷是大忌,但卫士长看到成百上千的人头皮发麻,必须用硝烟和巨响给自己鼓劲。 这一枪却把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回来了,领头的真是豪杰,她如同百年前带领王国子民抗击伊斯塔尼的圣女一样,昂首步步走向卫士长。 “我们是来请愿的,只想和国王大人说上几句话。大人,反正再这样下去也是饿死,我们还会怕您的枪吗?” 面包篮成了她的圣盾,扫把成了圣剑,虽然盾无法保护谁,剑无法伤害谁,但妇女莫名的勇气让她一往无前。 追随者们纷纷跟上,王宫的大理石台阶第一次被那么多“底层人”踩在脚下。 “疯子.疯婆娘!”卫士长丢下这句话,赶忙躲进房间,一定是为了“保护王宫二楼的重要人物”。 糟了!卫士长进入的是王后的茶憩厅。侍女大声呵斥:“卫士长阁下,您怎么了,又是在外头鸣枪,又是擅自闯入这里!” 玛丽王后并非女佣一样盲目急躁:“卫士长,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有闯入者!王后殿下,她们来了!” 这时王后赶忙站起来,妇女们已经闯入,事实上她们是被卫士长一路带过来的。 眼前的女人多么美丽雍容,她的衣裙仿佛会发光,头发多么柔顺,而一边的下午茶点心像塔一样分了好几层摆放,由于太精致,从没有看过糕点的妇女甚至没有意识到它们能食用。 “你们要干什么?!”质问、慌乱,总之情绪让美丽女人的脸变形,白色的妆粉在阳光下纷飞,散发出香气。 “这是王后殿下!你们适可而止吧!”卫士长上前一步护在王后身前,现在他倒是找回英勇了。 那个漂亮的女人果然是王后啊!很多进来的妇女都浮现如此念头,以及疑问:王后为什么要害怕我们? 这场逼近王后寝宫的大闯入终于惊动查理十六。在王后的哭诉、卫士长添油加醋并且努力撇清责任的禀报后,国王还是决定“冒险”和勇敢的家庭妇女们见一面。 “国王陛下!” 不用介绍,眼前偏矮的男人确实有超脱凡俗的气质,瞧,整个王宫只有他还能露出温和的微笑,和其他人的紧张、害怕、愤恨形成了鲜明对比。 “你们的诉求朕已了解,是啊,谁都要吃面包才能活下去!不能责怪你们,是朕和朕的臣子没尽到应有的责任。 “朕向你们保证,瓦卢瓦纳的面包一定会恢复供应。奸商,朕一个也不放过!” 查理十六的确是仁爱之君呀!至少他很乐意得到民众拥戴——只要不会牺牲他的享乐与地位。 迪普莱西赶到的时候,妇女们已经千恩万谢离开,国王看着无数泥巴脚印的宫殿,早就从亲和的笑容变成黑脸: “卫士长,让所有粮食商人把囤的物资吐出来!捉两个情节严重的贩子,当众处以绞刑,宣示朕的怒火来平息民众的愤怒!” 接着国王转向迪普莱西:“迪普莱西卿,以最快的速度召开三级会议!还有,让内克尔回来,立刻!不管他藏在哪,朕要命令这家伙滚回来,把一切擦干净!” 国王的手在颤抖,指着泥巴脚印。 254 争锋相对 卫兵开道,乐队齐鸣,三级会议开幕! 有的已经参加过显贵会议,对扩大化的进程不抱希望,事实上从一开始贵族们仅仅是把三级会议当作拖延改革、阻止国王陛下独断朝纲的工具。 直到第三阶层的代表们陆陆续续汇聚到王都瓦卢瓦纳、怀揣着希望与憧憬步入会场,贵族们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并由衷地恐慌。 人太多了,第三阶层的代表太多了! 特权阶层终究不过是王国人口的少数,连一成都占不到。当宫廷匆匆出台开会的号召、第三阶层代表的选拔方式后,这些人就从外省、王都的街区中崛起、涌入会场。 无论是穿袍还是佩剑贵族,以及主教们都开始困惑,什么时候平民中也能齐聚如此多有识之士?他们往往慷慨激昂、高谈阔论,提出看似有道理的举措和蛊惑人心的理想,重要的是,他们都还年轻。 而这一边,第一、第二阶层的往往两鬓已经花了,散发着垂暮之气。是啊,即便生来含着金、银汤勺,他们也花了不少功夫才继承到名位,现在却要在这个乱哄哄的大厅和“下等人”分享权力。 以前不是这样的!在他们的祖辈,太阳王查理十四的会场上,第三阶层的代表不过是勤勤恳恳的老农、畏畏缩缩的小商人,他们被叫过来不过是恭听圣训,回去后告诉自己身边的人,老老实实把钱上交给老爷们。 现在?里面有多少不安分的家伙!他们高谈阔论毫不避讳,仿佛进了会场就能和特权阶层平起平坐一般。是的,他们的目的就是这个,取消王国优秀的传统,对贵族、教会的特权指手画脚。 愤懑和不安交织,蔓延在贵族的心上。 “先生们,我又回来了!”一个讨厌的家伙趾高气昂站上会场的台前,内克尔手里拿着他的发言稿,即他的改革方案。 迪普莱西不在,那样更好。内克尔满意了些,他没有被打倒和入狱,恰恰是离职让国王和其他人再次意识到了自己的价值。 会议还没正式开始,贵族就已经开始向第三阶层发难。一位伯爵率先发言:“财相大人,恭喜您回到宫廷!在会议开始前我们第一阶层的成员一致认为需要解决重大问题: “我们都没有料到,会场居然有如此多的先生,以至于有的都找不到座位。 “按照光荣的传统,我希望大会的组织方能够控制第三阶层的代表人数,能不超过第一、第二阶层人数的两倍。” “我们可没听到过这样的说法!多少同胞千里迢迢赶到这里,有的人第一次坐飞艇,钱财还是父老乡亲们凑出来的。 “而现在,尊贵的大人容不下我们,偌大的会场容不下我们吗?我看到一个企图,您和您的同伴试图羞辱第三阶层的代表然后把我们赶出去!” “这位激动的先生,我绝无意愿赶走所有第三阶层的代表,只是要求审查各位代表的资格,谁知道你们其中是不是有无套裤汉和记者混进来捣乱呢?” 如果资格审查开启,必将是费时费力的工作,贵族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我拒绝!我们所有人将同进退!” 会议的大厅里,代表们如同一群被激怒的蜜蜂,嗡嗡作响,争论不休。第一阶层和第二阶层的代表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充满了傲慢与不屑。他们认为,第三阶层的人数过多,如同一群无序的羊群,必须加以控制,否则他们的声音将淹没了贵族的智慧与高贵。 第三阶层代表也意识到了人数上的优势,以一個个俱乐部为团体组织、联合起来,尤其是律师们,他们本就是辩才强大的语言战士,一面团结自己的阶层,一面向特权阶层咄咄逼人地进攻。 不过主要还是第一和第三之间的战斗,第二阶层陷入奇怪的沉默。 主教和下层的神父们好像心思不在会场,他们的主心骨——迪普莱西大主教也没有出席,而法师们的代表不再是两塔的首席,许多南部的法师也到达了会场,帕斯卡代表卡诺出席。 帕斯卡在代表中看到了许多熟面孔,马克西姆就在其中,他有一些号召力,但还不是第三阶层代表中的主角。 人数问题的争吵被国王的到来暂时搁置。一些外地远道而来的人看到查理十六现身还是激动、崇敬的,正如国王陛下的威望并没有随着货币完全贬值。 “朕殷切期盼的这一天终于到来,在此面见到朕统领国家的优秀代表。虽然局势上有些过时,但朕坚持恢复旧的传统,是为了让王国从中汲取新的力量,为国家开辟新的幸福源泉。” 开场白博得参会人员欢呼掌声,然而很快就是失望。 “.内府空虚、外敌环伺,我的子民们,王国到了最困难的时候, “朕不想看到我们在这里只是无谓地争吵,而是为接下来拯救王国的行动统一思想。” 冗长的演说大概可以总结为一句话:朕穷了,大家把兜里的最后一枚金币都献给朕吧! 傻子也能从演讲中看穿三个等式: 王国=国王; 新的力量=新的钱; 新的幸福源泉=新的税收名目。 但无数负债的商人、歉收还要交粮的农人都盼望着代表能向宽仁的陛下求情,救救喘不过气的第三阶层。 两方相悖,会场里所有人都想捍卫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和不多的余粮。 内克尔没有再给贵族们向第三阶层发难的机会,立刻开启议程。 他相信第三阶层是愿意接受自己的主张,既是内克尔自以为著书立说能牵动舆论,也是相信取消贵族特权、涤荡王国当局的变革方案必然会受到平民的欢迎。 事实也是如此,平民的代表越听越兴奋,想要为大臣鼓掌喝彩。 但是贵族再次耍了滑头。这次权贵中的精英怪,梅罗文嘉公爵站了出来,他抛出一个阴险的提案: “如果第三阶层的代表们拒绝接受参会资格审查,没关系,我们可以为了节约时间而跳过这一项。” 此言一出,贵族们还以为公爵背叛了自己的阶层,要真的和银行家们走一起去了,然而很快他们又为大公的提议叫好:“不过,对于内克尔大人在财务、行政上的新构想,我希望能按以下的规则表决: “三个阶层分别表决,先内部决议出是否通过议案。至少两个阶层同意改革方案才算通过。” 简单的分开表决,实际上就是抹除了第三阶层代表的人数优势,在第一阶层眼中,教会应该和自己是穿一条裤子的,古怪的法师琢磨不定,但他们的行会同样享有特权,而且人数也远远少于教会代表。 高明的一招!内克尔也紧张起来,如果真按照这样的程序走,自己的方案很有可能再次被否定。 马克西姆率先喊出:“我不同意!” 255 决裂 “你算什么东西!”不知道是哪个贵族在人群中嚷嚷。 马克西姆站起来、站上椅子,好让所有人看清自己:“我是马克西姆,来自乡下的一介律师罢了。” “讼棍,在讨论和决定王国命运的场合,你一个人喊什么不同意?” “那位在群体中不肯站起来发言的先生犯了一个错误。 “我是一个人吗?在座各位,陛下是王国之主,而我们现在的身份叫代表,即便是我家乡的老农也知道,我是为了争取他和其他人的利益参加这次会议的,是如你所说,为了决定王国命运而来。 “那么,生而为王国的子民,就平等地享有王国事务的决定权和知情权,这是本次会议合法合理召开的基础,是我们第三阶层代表出席的底气。 “因此,我不同意梅罗文嘉公爵的表决办法,我不同意王国最多人口的声音被压制到最小,这是极不合理、极不公平的,以此等方式作出的表决我和我所代表的民众也决不同意!” 其他第三阶层的代表们也激动地跟着起立,热烈的掌声和“不同意”的呼喊响彻大厅。 国王陛下开始犹豫,他天然地和贵族们一样感到了冒犯、被僭越以及受到潜在的威胁,但是又没有足够的口才、智慧和魄力反驳小小的“诉棍”。 他站起身,会场很快安静下来,大家都等着国王陛下开口,裁决当下的情况。 “朕乏了。内克尔卿,接下来交给你了。” 溜了?就这样走了?查理叫所有人大跌眼界,眼巴巴看着小個子迈着小碎步离开会场。 还好内克尔抓住机会,没等会场的代表们再次陷入吵嚷,宣布三个阶层分开讨论议案。 这一招在会议的现场看很巧妙,只是分开讨论,而没有说到底要不要分开表决,成功让会场上所有人接受。 但长远看,这招很愚蠢,内克尔只是无谓地推后了分歧,给第一和第三阶层攘外先安内的机会,在统一步调后,再次返回会场只会是更坚决的争锋相对。 至于第二阶层,教士和法师们主动分开,直接离开了会场,完全没有讨论的意愿。 当夜,国王陛下约见了来自全国的教士,这些教会的低级成员是参会主教人数的三倍,国王希望这些人能同意教会给予王国更多金钱上的支援。 而贵族、主教则按照宫廷的仪典被邀请与国王共进晚宴。 直到最后,第三阶层的代表们才被允许在国王的寝室列队觐见这位君王,并在查理累了后立刻向长队关闭了宫门。 “这是羞辱!戏耍!”愤怒因为国王截然不同的态度进一步滋长。 在这样的夜晚过后,第三阶层给了其他人以及内克尔当头一棒: “第三阶层的代表们受到前所未有的侮辱和轻慢,正义的怒火促使我们意识到,我们身后是王国两千五百万人中的绝大多数,一切表决必须按代表一人一票计数,才能体现会议的合法性。” “想得美!”贵族们强硬地回绝。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民众们翘首以盼的三级会议还陷入泥沼中,贵族坚持按等级表决,而第三等级坚持按人数计票。 从大厅、报纸传出的消息被瓦卢瓦纳的居民们大肆流传,但得到的都是让他们失望的消息,那些老爷和大人为了表决权僵持的时候,人们却愈发贫苦和挨饿,瓦卢瓦纳的运粮车需要的护卫越来越多,因为一路上都有无裤套汉、饥民虎视眈眈。 冒险者公会的生意越来越好,富豪、贵族急需雇佣武力保护自己的财产,显然公会节节攀升的业绩与王都的稳定度呈反比。 而可敬的国王还在犹豫,当他的亲戚们找上门,立刻许诺支持贵族,当宫廷的债权人,那些银行家们又是讨好又是威胁的时候,国王又暗示自己是认同第三阶层的。 结果就是他迟迟不表态,在会场上装聋作哑,最后干脆流连于猎场。 行会空前地忙碌,电报业务的剥离被暂停,所有的线路全部满负荷运载,以满足其他地区对王都、对会议的好奇、缓解他们等待时的焦灼。 然而会场的燥热愈演愈烈。“迪普莱西呢?这个时候怎么就退缩了!他人呢?在教堂里敲钟吗?”预感到自己要成为背锅侠的内克尔发觉会议无法再推进了。 召开会议的第五天,代表们最齐全地到达会场,似乎决战的时候到了。 “我们,第三阶层的代表向所有人发出最后的通牒,如果不同意按照人数表决,第三阶层将自行组织议会,赋予我们制定王国法案的权力。” “狂妄,你们这是篡权夺位!”贵族们无法想象居然有人倒反天罡。内克尔也认为,仅仅凭一个阶层组织的会议是无效的,它做出的任何表决都得不到国王的许可,无法被执行。 然而更加震惊的一幕发生,第二阶层的席位上有人站了起来。 就在贵族以为起身之人要对分裂会议的平民大加鞭挞时,起立的法师开口了:“繁星之塔支持第三阶层代表的决议,加入他们组成的议会。” 起立发言的人正是帕斯卡,说完他径直向第三阶层的席位走去。 像是早就演练好似的,参会的法师们统统离席,在第三阶层代表空前的掌声中加入。 马克西姆激动和帕斯卡来了一个拥抱,还有其他俱乐部成员欢呼。法师们的加入给了代表们前所未有的底气。 贵族呐喊:“不要忘了,你们这些法师也享有特权!什么时候高高在上的你们要与平民为伍了?” “我们愿意放弃特权。”帕斯卡没有乱说,这是卡诺已经交代过的。 相比于教会可以征收什一税、土地税,行会享受的是关税、交易税上的减免,以王国的征收能力,逃了就是逃了,名义上收不收实际上影响不大。 接下来更超出贵族预料的是,底层的教士们也纷纷起立,在主教们错愕的目光中,教会至少一半的代表也成为第三阶层议会的一部分。 还在阶梯台阶的“第一”和“第二”们彻底成为少数派,而且是被孤立的。 “三级会议已经破产,我们没必要再浪费时间了!”贵族只有无能狂怒,他们也起身,但这些高贵的肉食者是往会场外走去。 “哎呦!”匆匆走到门口的时候,贵族们滑倒一片,昂贵的礼服沾满了油污,羊毛假发下的秃顶露了出来,激起会场内的代表哄笑。 “为什么有一滩油在门口?” 真不可思议 “大人们,逃跑的时候注意脚下!”帕斯卡喊道。 贵族挣扎着爬起来,放下狠话:“咱们走着瞧,看谁才是王国的主人!” 第三阶层独占了会场!他们为胜利喜悦,又为贵族们可能的反扑感到忐忑,即便是代表们发言、提案的时候,也要望望门口有没有士兵把大逆不道之徒团团围住。 然而瓦卢瓦纳城的变故加速了事态的发展,一场灾难摧毁了秩序,一切急转直下。 到底发生了什么,连当事人罗夏也不知全貌。 256 大弥撒 时间稍早一些。 瓦卢瓦纳的地下,一条从研究大楼-行会-圣米勒教堂前小楼的路线被构建起来。这条通道利用了王都的下水道、地下墓穴勾连修缮,现在已经能跑通一条马车。 然而就在一旬前通道还不存在。 “你们是不是早就想这么干了?”罗夏看着星袍和炼金部忙上忙下,他们干脆把靠近教堂的大楼买了下来,改造成地道的出入口之一,并且布置了许多仪器设备。 星袍部队的帕瓦德放下望远镜:“为了打击邪教,秩序教会发现了也会理解的。” 前方就是恢弘的圣米勒大教堂,它的正门口小广场上,鸽子时起时落。这段时间星袍法师的主要任务是根据探测到的“地母”气息抓人,抓到邪教徒后行会可不管饭,五花大绑,一车车地从地下通道运进这座“哨站”,然后开短距离、“载客量”大的临时传送术丢到圣米勒大教堂的门口。 然后邪教徒就会被收容。起先看门的圣骑士还很惊异,约瑟夫司铎探查了一番邪教徒后不知道和骑士们说了啥,此后对行会送上的“包裹”来者不拒,好像形成了微妙的默契。 一时间罗夏也没有什么事,他找了个僻静的房间,开始写信。 这段时间他一直关注着新闻,偶尔也能在繁星之塔碰到帕斯卡,愈发觉得圣王国的局势不稳定。 必须跑路!不但如此,还有邀请安德烈一家“技术移民”的事情,原本安德烈和他的家庭并不愿意去,但随着王都内粮食日益紧缺、治安越来越混乱,去拜恩就成了很有吸引力的选项。 罗夏写的就是介绍信,他打算让安德烈拿着它找巴特,把他一家人安顿下来。 而无法投靠乡下亲戚,也无法说走就走的大部分市民,只能惶恐中等待三级会议,不,现在已经改名为国民议会的组织。 然而王国的情况不会因为国民议会的成立骤然好转,民众们又开始担心贵族反扑,无论会场内外,公民们都害怕国王、贵族们带领军队,用暴力取缔新生的会议。 因此流言四起,什么今天王都附近有军事调动、什么和外国勾结。尤其是城内的有产者们猜忌,会不会有贵族指使流民、收买那些东郊的无裤套汉搞零元购。 显然,还有些余粮的大小老板们,既恐惧国王用税和捐的名义把他们的财富、粮食征走,同时又害怕濒临饿死的穷苦人暴起,劫掠自己的仓库、地窖。 同样惶惶不安的还有教会内。 有教士负责今日的洒扫,他们在走廊上对话:“有产者和贵族应当去接济挨饿的平民,神说,‘见你们的慷慨,当如你们的财富一样多’。” “但是他们的粮食和财富都是在神允许的秩序下取得,我们只能劝说他们赞助教会的施粥.” “但是施粥永远是不够的,东郊的贫民窟正在有人因为饥饿倒下,在这粮食收获的季节!何其荒谬. “神说:‘你们的衣橱中,应有衣物为那些衣不蔽体者所穿;你们的餐桌上,应有食物为那些饥饿者所食。因为你们所得到的,是我赐予的,用以彰显我的爱,而非你们所骄傲的本钱。’” “好啦,知道你经文背得好了.伱应当向那些阔佬说,代替马孔多神父,布道完让阔佬们多捐点出来。” “不,这根本不管用!” “那你说什么管用?” 面对询问,教士不再言语,他想,肯定是哪个环节出问题了。神制定的秩序是不可撼动的、完美的,出问题的是不遵守秩序的人! 那些把灵魂实际上出卖给魔鬼的主教、自称法师窃取神力量的渎神者、不顾及子民死活的贵族.要怎么办?需要一场大审判!由神亲自降下的审判,裁决一切。 在一些教士和圣骑士感到痛苦迷茫的时候,他们多么希望有神站出来,代替自己思考,告诉自己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类似的思想已经在王都的秩序教会内蔓延。 不过迪普莱西和约瑟夫都不可能探查每个人的思想。他们按照计划继续筹备升天节。 广场上,参加弥撒的人群渐渐聚集。信徒们当然不会主持典礼,活动完全由教士们操持,普通人只是望弥撒,即虔诚、听从指挥地观礼。 “怎么那么多人?”罗夏注意到窗外的异常,来广场散步不应该是吃饱了撑着走走吗?大家都吃不饱的时候还跑过来干什么? 帕瓦德很惊奇:“你不知道?” “罗夏法师是帝国人。”珍替罗夏解释:“今天是秩序教的圣灵升天节,现在应当是进行大弥撒。” 红袍的大主教走出来,信众纷纷礼赞。罗夏定睛一看,主持仪式者走路拄着拐杖一步一顿,正是迪普莱西。 他的声音威严有力,从大教堂门口的台阶传遍广场,以及隔着一条街的魔法行会“观察哨”:“遣发你们走吧!”(雅伯语) 罗夏突然想离开这里。他发现自己被植入了一个念头,这引起了少年的警觉,顿时念头又消失了,如同被主人发现闯入家里的小偷,在被发现后急忙逃跑。 这时珍按住了起身要走的帕瓦德:“调动身体内的以太。” 法师照做,很快就挣脱出一种奇怪的状态。 “这是大主教的律令,也是弥撒开始的信号。‘遣发你们走吧’,驱逐非信徒离开现场。”说完珍看了眼纹丝未动的罗夏,他连升天节都不知道,肯定对律令也是不知情的状态,也就是说眼前的少年法师是完全凭意志力抵抗的? 圣米勒教堂大门敞开,圣歌和管风琴的声音飘扬出穹顶,直到广场上的所有信徒都沉浸在高妙的旋律中,此时已经是傍晚,而他们仿佛沐浴在朝阳中。 红衣主教久违地做了一次布道,在最后他深情地望着信众,望着王国的子民:“我们仿佛在寒冬中,更何况真正的冬天也不远了。愿兄弟姐妹们不要忘记主的教诲,在最艰难的时刻,互帮互助互爱彼此。” 教士们开始分发圣餐,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贫穷还是富有,只要愿意接受主的洗礼者,都得到了一块小饼。 没有经过发酵的饼或许有些噎人,但大部分人都是流着泪一点一点吃下去的。 “我都有点饿了。”远观的帕瓦德咽了口唾沫。珍队长无奈掏出干粮,和教会的圣餐很像,但在面粉里掺了黄油、糖和鸡蛋,香甜得多。 “拿着,就当是过节了。” “您还过升天节?” 珍摇头:“今天原本是大陆南方期盼收获的节日,但在秩序教会传播的过程中挪用、化作他们教会自己的节日,赋予了新的含义。” 罗夏被噎住了:“啊?!” 257 极光之下 星袍法师无法理解罗夏的心理创伤,只有经历过的才知道该死的“丰收节”意味着什么。 “能实时监测大地之母的气息吗?”罗夏喝完水提出一个要求。 “在这里不方便,而且星光炬之塔不一定有空.”帕瓦德自觉说漏嘴,不再继续说,而是启用振荡水晶的收发机联系。 “现在大弥撒的以太共振还没有结束,重复呼叫几遍。”队长提醒道。 现在即便不开启【奥术视觉】,罗夏也能感觉环境中的以太如同沸腾一般,渐渐形成漩涡,显然圣米勒大教堂就是漩涡的中心。 不过还好并非是邪异的气息,而是属于光明与秩序之主的浩大、崇高的洪流,天色明明已经濒临黑夜,此时晚霞爆发出新一轮的光彩,金红相间的光柱洒下来,笼罩在教堂与广场上。 然而迪普莱西皱起了眉头。天降异象就是异常,无论它是否真的属于秩序之主。 在他的感知中,信徒们产生的共振已经传导入地下的邪剑封印室。 还要坚持吗?迪普莱西仔细判断空间内回荡的超凡力量,主的光辉涤荡了污秽。 “去吧,弥撒礼成!” 他宣布仪式结束,但是信徒已经有人匍匐在地,不能自矜。红衣大主教皱眉,他抬起手,试图用神术之力托起趴在广场上的信众。 但是异变突生。 罗夏一行人也收到了结果。描绘着全城的地图平铺在地板上,帕瓦德用四种水晶压住地图的四角,然后洒下透明的药剂。 “探测的结果会传输给我们,如果还有大地之母的气息,药剂就会在对应的位置变色,形成点和踪迹” 起先药剂只是和水一样浸润地图,没有变色,帕瓦德看了看:“瞧,这样就是没问题” 话音未落,大块绿色的斑点开始浮现,在地图上凝聚出一个个点位,仿佛地图瞬间发霉了。 “这么多?”三个人看得头皮发麻,似乎全城都笼罩在大地之母的气息下,尤其是东郊。 此时的东郊已经是失控的魔窟,起先邪教徒们混在进城务工的农人中,本身这些出卖劳力的人就有季节性,在田地收割完毕的农闲时间涌入瓦卢瓦纳。 还有被鼓动唆使的无裤套汉,他们中有的还过着游侠似的生活,会在冒险者公会接活,而有的群聚在一起,组成黑帮。让人极乐升天的草药粉又回来了! 总之,在动荡中,教团确实是死灰复燃了,即便教会和行会都有所警惕,但现在不再躲藏的教团又一次开启他们的“庆典”。 部分道路被封锁,邪教徒们点起篝火,升起浓郁的生与死之烟。各地的教堂出动,秩序之主的圣骑士和神父开始与狂徒对峙,而邪教徒没有拘泥于祭仪,而是向甲士们举起枪。 “看窗外。”罗夏发现圣米勒大教堂的尖顶开始崩坏,不,是整個教堂仿佛受到牵引,不断崩碎,逆反着重力似乎在向上漂浮。 此时天穹的光辉已经变质,天色黑下来,金虹转化为诡异梦幻的极光。不属于人类的飘渺诵经之声自上而下飘荡下来。 迪普莱西暗道不好,一扬施展守护神术把信众尽可能保护在内。“教士们速速离开教堂,圣骑士带领信众疏散,疏散!” 教堂内部,负责看守“邪剑”和组织净化仪式的约瑟夫司铎原本以为能够彻底终结污染,然而信众的呼唤注入此处,主的光辉越强盛,剑尖大地之母的污染就越深沉晦暗。 “审判.大审判!” “你干什么?!”约瑟夫向失常的灰袍骑士爆喝,同时神术推向他,试图使对方远离仪式的中心。 然而此时灰袍骑士的面孔开始模糊,磅礴的力量在他的身上和剑身一齐爆发。 “不可能不可能!”约瑟夫的瞳孔巨震,他现在绝不会再伤害和阻拦那位骑士了,因为此时主的气息完全降临,原本属于人的形体开始崩溃。 “走,走走!”珍最先反应过来,喊着所有人撤离现场。 罗夏在离开的最后时刻见识到了奇异的一幕,在被连根拔起的教堂中,展出无数洁白发光的翅膀。如果他和约瑟夫一样在异变发生的中心,就能看到剑被无数的手重重叠叠握住,再向上看无法窥见手的主人。 其他灰袍中有的兴奋大喊:“是吾主的天使呀!”然而刚说完,他就在光耀下融化,也化作“天使的一部分。” “那是什么鬼东西?” “光芒与秩序之主的天使之一,塞拉弗!” 约瑟夫、迪普莱西在剧烈的神力风暴中维持住了自我,而其他的信众已经化作天使降临时的一部分。最终祂以八翼的姿态降临,四翼凌空,四翼包裹住祂神圣的身体,两只无法直视、无法被目睹的头颅审视城市。 罗夏一行人已经跑到了地下通道,法师们乘上炼金马车。 “抓稳了,车跑起来很快!”珍全力放出魔力驱动炼金马车,金属的撞击声回荡在通道,然而突兀地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狮吼。 听到声音罗夏就意识到声音是大招的前摇,他转向马车后面的方向,举起自己的法杖蓄力。 果然,炽红的电光直接劈裂通道的拱顶,一路暴躁地冲向罗夏所在的马车。【罗夏的神灵驱逐术】射线与其对撞,原本能蜕除嬗变尘中神力的法术却只是和电光僵持。 罗夏的魔力在飞速消耗,他只能驱动环境中的以太注入自身,但灼热的感觉完全包裹住少年,原本像是吹风的感觉,现在却像跳入沸水的池子里。 好在马车跑得足够快,没有浪费罗夏争取的时间,成功躲过了最后的电光。 “去找大地老娘教的人麻烦啊,别打我们!”罗夏一声大吼,天使好像听到似的,从漂浮在空中的教堂离开,君临王城,挥舞着大剑向东郊挥去。 “那是什么?”“是伟大母亲回应我们了吗?”哀号遍野的仪式现场,教团的成员原本已经沉溺在致幻的烟雾中。 他们迷离地扭动自己身躯,试图唤醒和取悦自己的主母,然而幻觉中却得到了真实的死亡。 所有人惊骇地仰望,超越人类的实体在空中操弄着雷、火、剑,若有不知敬畏者直视塞拉弗,祂遍体睁开密密麻麻的眼睛,凝聚和审判罪人。 258 安魂曲 教堂钟声大作,声波中包含着安抚的神术,试图让全城陷入沉睡。 如果全城都陷入恐慌,只怕后果更严重。与其让他们自己在逃亡的过程中踩踏、斗殴,不如一睡了之,等“天灾”过去。 当然,被波及到的平民也没有被完全放弃,天使周边的场域,其散发的神力高于教堂晚钟,圣骑士出动试图疏散能顾及到的普通人。 好在主及祂最亲近的神仆都是仁慈的,恐怖降临于所有人,但伤害的只有邪教徒。 全城“回归圣母”教团的聚集点上空都出现了一把剑,原本是光与暗交织、圣洁和污秽争夺的剑身陡然烧起来,烈焰和剑刃一起劈下。 所有的据点全部被破坏,还不够,狮吼响彻瓦卢瓦纳上空,塞拉弗所有的眼睛从中间破开,化作无数的深渊巨口。 巨口产生强大的“吸力”,大地之母的一切都被吸入其中,有被草药、仪式污染的灵魂,有被赐福过的肢体和牲畜,有记载邪恶仪式的文字卷轴。 “不!不!我的灵魂是要回归母亲怀抱,不要”教团的长老感觉自己被拉扯出了现实世界,他们教团原本收到瓦卢瓦王都的“圣物”感召,不远千里渗透进来。 教团还从伊斯塔尼、帝国带来积累的其他圣物,企图在大陆最大的都市中发起最盛大的唤醒仪式,然而等来的却是秩序之主的怒火与审判。 天使手中的剑收回,火焰熄灭后光辉不再,变成不均匀的墨绿色,裂纹覆盖在上面。 天使下方突然爆出巨大的触手,愤恨地缠绕塞拉弗的翅膀和身躯,不断抽打、吮吸、污染。 天使没有挣扎,而是把所有的嘴巴投入撕咬,大口大口吞噬触手,甚至腐蚀性的汁液也没有放过。 最后,大地之母被吞噬一空,天使的八只羽翼全部蜷缩起来,洁白的羽毛之间渗透出石油一般的污浊粘液,似乎是为了抵抗腐蚀,浑身又燃起了烈焰。 这一坨硕大的火球开始在天上滚动,在夜空中烧灼出虚影。 罗夏和星袍法师已经到了星光炬之塔。 “教会狗急跳墙招大爹了,你们不撤离吗?繁星之塔的入口马上要关闭了!”和星袍部队相反方向走的法师嚷嚷到。 “星袍职责所在!”珍义无反顾地冲向星光炬之塔。 不是大姐,你冲塔的时候能不能放我下来,我临时工啊,没必要陪你们拼命.罗夏本来想给自己施加【羽落术】后跳车,帕瓦德展开地图发现了新情况: “所有大地之母的气息在集中!消失了?” 只见地图上的药剂只显示出了一个黑色的点,又转化成红色亮斑。 亮斑在向星光炬之塔高速移动,简直是子弹一样。 “什么玩意?”很快罗夏意识到了是什么——一只巨大的火球从东边的天际猛冲而来。 “进塔,进塔!” 没想到炼金部的成员还坚守在地下设施里,他们在争论是否要启用18米高的炼金武士。 “半成品有什么用?把所有线路接入‘琴弦’系统。”罗夏到达星光炬之塔的基座时,斯诺正在下达指令。 “所有能量?我们还没有尝试过那么高的负载” “我们面对的可是大天使!他*的不想死就麻利点!”地下两台以太发生器的输出全部接入星光炬之塔最中心的支撑柱,顿时研究大楼灯关全部熄灭。 天使的火光已经劈下来,就在要破开塔身的前一刻,整整十层蓝色屏障在“火鞭”面前横置,塞拉弗的攻击冲碎了前面的八层,随着蓝光一起消散。 出手的是卡诺,他站在星光炬的塔顶,正好直面塞拉弗。 当然不是只有首席一个人在战斗,大天使要硬生生冲撞过来的时候,庞加莱出手,塞拉弗面前的一片空间都开始扭曲,看似不到百米的距离,以天使原本的速度应该顷刻而至,但就是寸步不得进,散发出的火光和电弧在异质的空间中被扭曲成杂乱的曲线。 “大法师帮咱们拖住了大天使,快点!” 星光炬之塔的支柱亮起回路,在狂暴的以太输入下开始颤抖扭曲,而全塔奇迹般地没有坍塌。 “琴弦系统”,是用秘银“琴弦”奏出以太波,即可以覆盖全城的魔法。 斯诺向罗夏紧急介绍:“最简单地说,这座塔可以看作超大号的法杖,它输出的法术,威力和范围也是超大号的,懂?” 调试完成后,第一个法术准备好,塔顶的观星台化作输出端,巨大的透镜瞄向目标,一道极寒的射线不,是直径三米、接近绝对零度的风暴呼啸而至。 “下面这帮人想冻死我们吗?”卡诺骂骂咧咧和庞加莱教授一起远离“冰冻射线promax”版。 然而这股射线并没有对“火球”造成实质性的伤害,的确火焰是熄灭了一些,但是天使还在挣扎,它疯狂抖动带着冰凌的羽毛,黑色的污泥在它身上流窜。 又一声狮吼。 “它似乎很哀伤。” 来自大天使的吼声直接穿透层层建筑,还留守对抗的法师们都听到了,珍抬头仰望,虽然只看得到天花板,仍然感到那超凡存在的痛苦。 斯诺看着监控:“该死,没效果。用其他属性的伤害吗?” “以塞拉弗的权能,更无法造成伤害。”对神学有研究的老哥否决了打算。 “有没有人会针对守序阵营的法术?谁背地里是邪法师?今天没关系!”斯诺开始说胡话。 “我来。”罗夏想试试高百米的法杖了:“用神力驱逐术。” “行吗?算了,没有更好的选择了。”炼金部的老大指挥所有人配合罗夏。 罗夏按照指示,全身环抱在支柱上。 “一定要这样吗?”罗夏面朝墙壁,感觉有些怪异。 “操作者和‘琴弦’的面积要尽可能大。”炼金部成员给罗夏套上头箍。 罗夏接受了设定,全身心投入到施法中。他的感官变得高远起来,突然能感知到天使。他不但视线和祂平齐,还感觉自己无比高大,身下的建筑如同模型。 支柱再次被点亮,现在它的回路改变了,激荡在塔身和整个田园街。 不是射线,一道横波爆发出来,扫过整座瓦卢瓦纳城,首当其冲的塞拉弗哀嚎连连,祂的圣体和污泥在无形的风中不断消逝。 直通人心的狮吼越来越小,最终和大天使一起消失在王都上空。 “安魂曲”奏毕,黑云尽褪,月光洒在疮痍的大地上。 259 塞拉弗教难 第二天,罗夏又回到了圣米勒大教堂,是约瑟夫邀请他去的。司铎领着他穿过圣骑士的封锁,来到灾难的源头。 恢弘的大教堂居然还漂浮在空中,如果不是街道被封锁,并且用神术驱逐路人,肯定有不少好事者、信徒要瞻仰天使降临的神迹。 “你自己上去吧,我老了,手脚不利索。”说完约瑟夫就停下了脚步,目睹着罗夏给自己施法,飞入教堂内部。 说是内部,塞拉弗飞起的时候可没管教堂有多少年历史,是不是世界文化遗产,直接从建筑主体冲出。好在此时所有结构都在悬浮状态,且只有罗夏和迪普莱西两人。 “你来了。”红衣宰相好像一夜间苍老了许多:“最后塞拉弗被你们法师消灭了?” “是驱逐出了物质界。” 迪普莱西接受了事实:“那就是被消灭了,原本祂就已经死去。” 罗夏走过破碎的大厅,石雕、大理石地板、彩绘窗花玻璃.艺术和神圣兼具的瑰宝四分五裂。他来到迪普莱西面前,红衣主教坐在自己的教堂里。 “教堂会一直漂浮在瓦卢瓦纳上空吗?” 迪普莱西摇头:“可能几天,也可能几个月,或许是轰然坠地,或许是缓缓落下,总之。没有永恒的存在。 “神灵会消亡,奇迹会被遗忘,教会、魔法行会终将成为历史。” “你很虚弱。”罗夏发现这位主教的状态欠佳,以前见面的时候都是充满精力和威严,现在沐浴在朝阳中却充满暮气。 “不光是我,在圣王国境内的教会已经到了最虚弱的时候,甚至比旧帝国崩溃时更甚——那时神还未远去。 “在沉默之世,神恩者的力量来源有二: “首先是光明与秩序之主在神秘学构建的秩序,虽然构造者不再回应祂的信徒,但留下的体系依然在良好运转。不过说到底,我们现在使用的神术不过是旧时代的回响。 “其次,自圣王国第一任君主克洛维接受宗座的涂油加冕,教会就是王国的缔造和统治者的重要组成。秩序教会本身就是王国秩序的维护者。过去几十年,相比于大主教的身份,宰相之职对我,对教会更重要。 “所以,神恩者是从神秘与现实两个维度的秩序中汲取力量,引发神迹降临,然而今天.” 迪普莱西握住拐杖尝试站起来继续说,但是失败了,他继续坐在破损的长椅上叙述:“王国危机深重,旧秩序摇摇欲坠,崩坏业已无可挽回。” “王国是唯一一条从顶部开始漏水的船。如果您是国王,圣王国或许还有更稳定的繁荣。”罗夏又想到一句:“至少内克尔不会那么憋屈。” “我唯一庆幸的事情就是出身贫寒。假使我为国王,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个危险的滑头送进巴斯蒂。”宰相难得笑了,不过笑容转瞬即逝,因为话题对于他自己太过沉重: “但王国的昌盛要依赖君王贤明,只能证明旧秩序的无能。说回教会本身,由于大地之母的复苏,光明与秩序之主在原典层搭建的神术体系同样受到侵害,因此教会的衰弱不局限于圣王国,而是整个世界。当然,这個过程自永恒之城失去北方就开始了。 说到底,只剩下‘过去’的教会没有未来。” 罗夏更关心大地之母:“复苏?” 大主教没有立刻回答,他做出倾听的姿态,停顿后再说下去:“.多说无益,现在大陆上大部分的污染都被吸引到王都一并处理掉了,经由你我之手。” 迪普莱西在大弥撒的时候就感受到,教会准备的仪式已经不足以驱逐全城的大地之母气息,在拿起剑的一瞬间,他接到了神谕,间接促成了昨晚的发展。 不过过程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一是没想到会降下大天使塞拉弗.的遗骸,二是没想到魔法行会能一举消灭承载了污染的天使。 这样看,法师们的力量已经完全超过了教会。 这边罗夏根据迪普莱西透露的信息串联起来,自己看到的“白矮星”应当就是天使的象征,而秩序之主的意图似乎明了。 邪教徒的聚集应该是被故意引导的,神明派遣天使收容了所有大地之母的污染,然后借法师的力量放逐天使,也一并消灭大地之母在大陆上的气息。 “为什么不能由圣骑士一一消灭?魔法行会对待邪教团的态度也是一致的,在这个问题上我们可以达成一致。” “就是合作后围剿失败,神才会如此安排吧。就算在这里你我合作,帝国呢?伊斯塔尼呢?还有许多概念上、超凡的入侵,正是有大天使的审判与吞噬,才给你们集中消灭的机会。” 迪普莱西此时体会到,秩序之主应当是预见了王国接下来的混乱,如果在混乱中放任大地之母的渗透,后果将不可设想,以后教会的力量也更孱弱。 神灵的威能.但也只能间接干涉 “和你说这么多,就是要伱去深入调查,世界最后的溃疡面,伊斯塔尼王国。种种迹象表明,邪教团的许多支持都来自海岛。” 罗夏有些惊诧,最后机关的线索和迪普莱西的要求都指向一处,伊斯塔尼。他下意识问:“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是你.我怎么知道?还不明白吗,提出要求的不是我。”一瞬间,教堂完全黑下来,两人置身于浩瀚的星空,蓝-紫-红色的星光于云团闪烁着亮度不一的光辉。 “所以你去吧!反正眼下王国也呆不下去了,晋升大法师的希望就在其中,祂是这么说的。” 罗夏感到身体开始下坠,落地前听到迪普莱西说完最后一句话:“至于我,累了,王国和君主不再需要红衣宰相。” 这场被称为“塞拉弗教难”的事件对教会是沉重打击,一众主教直接退出了议会,以及离开了贵族们的府邸、国王的宴会桌边,他们急忙询问约瑟夫到底发生了什么,然后匆匆回到教区或前往永恒之城。 虽然那一夜的应急处理非常好,在教会与行会共同努力下,邪教徒的仪式和天使造成的伤亡,加起来还没有饥饿在王国带走的生命多。 不过事件依旧极大刺激了王都市民们本就绷紧的神经,全城开始武装起来。 260 “今日无事发生” “这是贵族的阴谋! “我们的杰出代表们在议会取得了光辉的胜利,但那些欺压惯了的老爷们怎么可能甘心! “我可以明确地告诉大家,昨晚的事件就是贵族勾连邪教徒的阴谋!他们要扰乱我们,让我们恐慌,然后军队就能打着保护我们的旗号,大摇大摆开进城里镇压一切!” 凶悍的乔治·雅克在民众面前大声疾呼:“团结起来,公民们。武装起来,公民们。保卫自己、保卫国民议会的时候到了!” 许多人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发生了骚乱和奇怪可怕的“天灾”,对于连以太都无法操作的普通人,天使的真身只是一团模糊的雷云闪电。 但邪教徒是实实在在的出现了,他们造成了伤害与破坏。于是害怕的市民们很快就接受了四处串联的乔治·雅克煽动。 卡拉尔有口吃,但并不妨碍他写出精彩的新闻稿,这位律师跨行成了记者,炮制出一篇把“邪教徒”和“贵族报复国民议会”联系起来的阴谋论。 这篇“纪实文学”被报社默契地争相转载。 真相是大部分大人物、精英已经从各个渠道(主要来自魔法行会)得知邪教团与天使的风波过去,他们可以放心地拿它来做文章。 教会试图让民众们相信邪教已经不构成威胁,但市民们的信任和耐心早已耗尽,无论教士们怎么说,都不能使得有产者们试图武装自己的决心,也不能平息穷苦人被逼上绝路的愤怒。 让所有人神经绷断的是接下来“迪普莱西、内克尔被解职”的消息,大众无不相信,这是查理十六彻底倒向贵族派的信号,宫廷内已经没有平民出身的重臣能阻止贵族对议会的反攻倒算。 “难道要坐以待毙吗?爱国的公民们,行动起来,拯救我们的代表,拯救瓦卢瓦纳!”乔治与其他进步派都开始号召人们战斗,战斗! 市政厅,巡逻的近卫军惊讶看到四面八方的街道涌来激动的人群,当别着绿色帽徽的乔治冲在前面向他们再来了一次演讲,本就支持国民议会的近卫们当场倒戈。 “你们在干什么?干什么!啊!” 市民的洪流是举着干草叉、榔头撬棍涌入的市政厅,他们在近卫的带领下找到武库,出来时已经装备了枪支,高举着瓦卢瓦纳市管理者的头颅。 当武装分散回到各个街区,瓦卢瓦纳的街道开始自发封锁,一袋袋沙包被堆砌,火枪架起,民房成为哨站,所有人都在紧张地等待臆想的军队和邪教徒。 不得不承认,民众的表现确实是过激了,贵族们还在为议会的事情争吵,而隶属于国王陛下的骑兵和卫兵没有人愿意站出来成为将领。 因为所有明哲保身的老油条都明白,谁要是下令暴力解散议会,谁就给其他政敌留下可攻击的把柄,并等着被进步派疯狂攻击。 归根结底,国王陛下本人依旧游移不定,他又希望贵族能加入国民议会重开三级会议,又希望自己能够掌控议会的议程。 做不到?那就去猎场散心吧!逃避虽然可耻但是.好像没什么用。 没等来邪教徒与长枪刺刀的市民们冷静下来了吗?没有!他们开始组织起来,以保护议会的名号结成了国民卫队。 新的号召下达,巴斯蒂堡垒,它是监狱,囚禁着暴君的反抗者,它是军事堡垒,上面的大炮正瞄准着瓦卢瓦纳市区,随时可能开火! “看到了吗?它监视着我们,它的阴影笼罩全城,随时能用炮火轰开我们的防卫。国民卫队,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御,我们冲锋!” 卫队的指挥官居然是侯爵,不过这并不奇怪,首先往往贵族才有资格接受军事教育,其次,市民们内心的忐忑不安促使他们找一个“旧时代的体面人”为新时代的门面。 吉尔伯特侯爵率领他的乌合之众向堡垒进军。“乌合之众”,这并非贬低,而是事实,那些拿枪的民众可能前一日还只是车夫、劳工或小老板,近卫军的成员花了十分钟教会他们如何激发手里的“烧火棍”,得到的勇气远大于真实枪法。 当兵临巴斯蒂堡垒之下,轰鸣的炮声证实了猜测,是的,贵族们在炮轰国民卫队!愤怒不允许人们退缩,尽管出现伤亡。 然而卫队小看了堡垒,几次冲锋只是徒劳。不知道是堡垒的克制还是考虑到弹药储备,堡垒上的八门大炮开火的间隔远远大于战争时期。 转折是在国民卫队的后备力量到达时刻,盖着麻布的马车掀开,居然是崭新的大炮! 人们欢呼着,来自前炮兵学院的教官调整瞄准、点火. 轰! 火球从地面的卫队射出,巨大的爆炸、火光吞没了堡垒顶上的阵地。 “好啊!我们卫队的炮比暴君的鸟炮厉害!” 只有发射的炮手和堡垒上的指挥官懵逼——王国什么时候有威力这么大的火炮? 简直是爆裂火球术. 反应过来的堡垒指挥官恍然大悟,识相地升起白旗。 胜利了,暴君的堡垒投降了!市民们感到已经无所畏惧,还有什么能威胁到伟大的瓦卢瓦?他们冲锋,他们闯入堡垒砸掉牢房,释放囚犯。 令人震惊的消息从巴斯蒂传到各个街区,传到议会,通过电报传到王国各地。 在其他地方,有产者害怕邪教徒和饥荒的流民,各個城镇同样被武装起来,而拿到刀枪、参与巡逻的农人迟迟等不到传说中的教团、流民,突然意识到自己和同伴已经被组织起来、大家都有武装。 我们有刀枪,有刀枪,领主有粮食,有地契. 城堡的大门被破开,契约、借据,世代家传的土地证明都统统被付之一炬。 几乎在一旬不到的时间,特权阶层的法理凭证乃至他们的肉体都被消灭了,迪普莱西和内克尔试图推行的改变在贵族们拒绝后,由有产者怂恿其他平民在几日内就粗暴地完成。 然而巴斯蒂被攻破的当天,查理十六从猎场回来,原本就阴郁的心情因为打猎空手而归更加烦躁。 洗漱完后,他翻开日记本写下:“今日无事发生。” 睡觉,睡觉.国王马上要享受柔软的丝绸面料被窝,却被匆匆闯进来的新任卫士长打断:“陛下!” “什么事?”虽然不爽,但半夜来找他肯定有什么急事。查理的新卫士长更年轻,也更得力。 “民众在白天攻占了巴斯蒂。” “他们干嘛?”查理还是上了床,他想到不可能的情况,居然轻笑一声:“造反?为什么?” “不,陛下,不是造反。”新卫士长的眼神炯炯:“是起义!” 261 告别瓦卢瓦纳 远郊,原本的实验大棚暂时被当作停车场,许多马车等待出发。 罗夏把信交给安德烈:“你拿着信,找叫做巴特的驻镇法师。他是我的好友,咱们三个岁数都差不多,不用太拘谨,服从他的安排就好。 “不过先安顿好你的家人。”罗夏拍拍少年。 “太感谢您了,罗夏法师!”安德烈企图向罗夏用躯体动作表示什么,但被罗夏按住了。 现在飞艇也暂停运营,好在炼金部也有北上的车队,安德烈一家将与法师们坐马车同行,应该是最安全的旅程。 卡诺终于兑现了诺言,派出炼金部的部分成员去帮助罗夏在拜恩筹建法师塔。 事实上这也是保护,有因为立场或出身会在这场动荡中受到影响的低阶法师和学徒都被安排离开瓦卢瓦纳。有的是北上,有的是南下,王国南方粮食更充沛,局势也相应的更稳定一些。 “就不能让我用用传送阵吗?”罗夏觉得怎么说自己也是在阻止天使的战役中做出了些微小贡献,破个例还是可以的吧? “你还好意思说?你知不知道除了那个什么狗屁天使,我们魔法行会的传送节点、繁星之塔在市区的传送门全部故障了,还有其他魔法物品的损失.不可估量!” 还好罗夏施展的是【神灵驱逐术】,研究大楼提前切断了以太供应、繁星之塔封闭了城内的入口,不然若是十三魔法塔之一的本体被波及,罗夏绝对会被奥法元老院判处五百年无偿劳动,死了也得做成塔灵还债。 还好电报系统经受住了考验,除了通往猎场的电报线被天使弄断了。 至于全城的教会圣遗物无了和罗夏有什么关系?真不熟! 说完卡诺掏出一只精致的袋子:“考虑到罗夏法师的贡献,我私自主张给予你精神上的嘉奖和物质上的鼓励,接不接受?” “一袋金币?”现在王国金属货币紧缺,有钱进账是不错啦。罗夏在“芳达”、玻璃厂、合成染料厂的投资已经初具回报,然而大部分钱都没动。当罗夏告诉炼金部的成员自己的现金有多少,被直接理解为“法师塔预算是多少”。 所以可以预见后面需要过紧巴巴的日子,有钱是不错啦。罗夏打开袋子,却呼吸一滞。 “不错,一袋金币,但这个袋子可是附魔储物袋!” “袋子有多大?”罗夏声音颤抖。 “一立方米,不过别高兴得太早,底下垫着别的东西。” 罗夏一探,“别的东西”不是凑数的,还有秘银、附魔水晶等材料,价值和金币相比价值只高不低。 现在它们都被兜在小小的皮革袋子里,感谢魔法,让罗夏懂得什么叫礼轻分量重。 “现在您叫我游到伊斯塔尼我都愿意。” “别说这一套,你在伊斯塔尼多加小心。碰到无法处理的事情不要强求,及时寻求行会的帮助。” “我就是调查,该摇人绝不独自冲锋。”现在罗夏怀揣机关搜集的资料、行会给的资料、教会关于大地之母的档案,化身三方特派员,试图摸清岛国和大地老娘的关系。 卡诺目送罗夏坐上马车,同时送别自己的学生和下属。他们各奔东南西北。 离开瓦卢瓦纳的不光是法师,还有惊觉大势已去的贵族们。当他们发现街道上已经被民兵占据,自己的威严和高贵只能换来敌视的时候,无论爵位所有贵族都感受到了恐慌。 大量贵族趁着最后的机会,连夜乘着马车逃跑。他们有的得到电报,发现自己的领地也发生了动乱,于是有的选择去帝国投靠远房亲戚,有的南下去大陆最南端的王国、城邦“度假”。 除了梅罗文嘉公爵,他居然把尊贵的王族姓氏改叫“平等”!为此他的儿子很郁闷,在繁星之塔人们带着取笑的意味喊他“菲利普·平等”,加上“德”的中间名更是讽刺。 然而是父亲的决定,菲利普只能接受,直到法师转正后登记名也是“平等”,让这個骄傲的青年崩溃。 还有贵族找到了另一个逃跑的目的地。 现在哪里都是动乱,还有哪里是“净土”呢? 还真有,一度被遗忘的“莎蕾安娜大区”既没有金子,但也没有“蛊惑人心的邪恶思想”,是贵族、贵族派法师的好去处。 城郊的传送门再次被启动了。 “快点!快!”往日的贵族亲自抄起火枪,督促农奴们、受骗的农夫们挤作一团,他们对未知的世界很害怕,但更恐惧随时能夺走生命的枪口。 法阵启动,传送的红光亮起,又有二三十人被送进去。 “没有人”贵族派法师焦急地观望周边环境,但只有筹集的物资和车马、排着队的贵族与被裹挟的领民。 弗朗索瓦盯着传送阵的运行状态:“行会默许了我们的行动。” “呸!别提那堆贱骨头!”贵族派法师想到这还是很愤恨。 弗朗索瓦没有被国王陛下亲自承认继承亡父爵位,但进入位面的贵族中有一位亲王,许诺所有贵族会支持他当上格拉诺尔伯爵、位面内最大的领主。 有位贵族家族的小姐因为忐忑、对王都和享乐生活的不舍流下泪来,哭红的眼眶与绯红让她更加可人。 贵族派法师盯着少女,露出垂涎的样子:“哼哼,等到了位面那些废物就会明白谁是老大!哦,当然是您.” 法师看到弗朗索瓦面色不善,又切换到讨好的语气神态。 不过他揭露了一个现实,贸然进入位面的愚蠢贵族们没有意识到的问题:次级位面没有水! 虽然在一年的经营中,位面的驻地开垦了田地,炼金部还设计了长续航的造水机,但无疑生命之源完全掌握在法师手上! 而且出入位面同样需要法师,位面内谁说了算已经昭然若揭。 传送足足持续了半天,如果没有斥巨资采购蓝色嬗变尘作能源,没有大法师的队伍是不可能维持传送阵如此之久。 弗朗索瓦确认自己的家人都进去后,看了看没有其他人了,只剩下他和其余贵族派法师。 “都进去吧。” “传送阵怎么办?那些那个人和走狗找过来怎么办?”由于卡诺疑似处理掉了格拉诺尔,在贵族派中成功和某儿童读物的黑魔王享受同等待遇。 人家可是大法师,要来收拾我们早就来了弗朗索瓦相信卡诺不是凶手,但他现在仍然无法再面对繁星之塔和行会了,去次级位面是他的选择。 最好的选择?最后的选择?被迫长大的少年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宁愿死在红色的大地上,死在父亲的幻梦之地。 新的格拉诺尔伯爵隔空点燃一根引线:“马上传送阵下面的炸弹就会引爆,快走。” 他走入传送阵,痴痴望着沉默的麦田和远处的城墙。“父亲.”呢喃声中,红光把弗朗索瓦淹没。 轰! “莎蕾安娜矿业公司”最后的财产被矮人的高性能炸弹彻底摧毁,爆炸声惊得牛抬起头。 牛的视野里,一辆马车没受爆炸影响,疾驰在通往南方的道路上,载着前任宰相前往永恒之城。 完卷感言&元宵节快乐! 目前最长的卷《王国动荡篇》终于结束了! 在这个篇章主要是讲述圣王国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入混乱与不得不做出重大改变挽救自身的。在最后的内容,写到了一场类似我们这个世界十八世纪末在法兰西发生的大起义。 为了规避审核,我用了近义词代替。这段内容,我希望的还是以奇幻为主,历史的运动为辅。如果打个比方,这一卷是“韭菜肉馅的饺子”,魔法超凡要素是肉,历史进程是韭菜,没有肉不行,但少了韭菜就不是这味了。可惜河蟹很不喜欢吃“韭菜”,所以我只能把两個元素一起“包在饺子皮里”,尽可能把“皮薄馅大”的“饺子”盛给书友们。 但也恳请大家吃到韭菜馅的饺子别“哈气”,比如在我描写“街道被堆叠的沙包封锁、民房成了哨站”,书友们能知道是“jielei”就好,如果我打出来或者评论中出现太多,很可能会触发审核机制。 并非黄瓜危言耸听,我很喜欢的一本书就经历了“改名→被限流无推荐无榜单→不能被搜索到,只能通过作者界面里找→腰斩”的过程,作者也很小心的规避过,到最后还是只能去小站开新书。 说回书本身,我尽可能围绕罗夏及和他相关联的人的视角展开,并在作者的构想中,链接非凡和历史的桥梁是“秩序教会”和“魔法行会”两个组织。 教会在大部分西幻作品里是反派(尤其是起点,乐),不过我想在特定的时期,教会有它积极的意义:在旧帝国崩溃的时候,是教会在大陆上重建了秩序、保存了知识、抵抗了外敌。相信读者也看到了,相比于原来的魔法行会,教会对吸纳平民的孩子有更宽容的态度。 过去,是教会选择了和封建主合作,既改造了王国的形态——远有教皇为第一任国王洗礼、加冕,近有红衣宰相辅佐国王,辅佐国王完成君主集权;反过来教会也被深深影响,主教多出于贵族,给教会带入类似世俗的权力等级架构和享乐腐化。 现在,魔法行会放弃了类似“光荣孤立”的传统,参与到公共事务中。放弃孤立后如何行动,和谁站在一起?在圣王国内,一派希望和教会一样拥抱封建主,登堂入室;一派选择和大银行家、大工厂主(即capitalist)站在一起。在帝国也可以看到,出于对强势当局的反抗,秘法之塔和森之塔选择扶持地方势力。 魔法行会内部两方较量,是后一派胜利,对应到王国内,最后也是封建主被战胜。所以卡诺派的选择具有某种必然性,本卷频繁出现的炼金部逐渐壮大是魔法行会和工业结合后的必然结果。卡诺本人的态度也是经历过大转变的。 因为魔法研究、行会的运转需要海量资源,它需要流通的商业体系,需要源源不断提供稀缺矿产、炼金药剂的原材料...行会和背后的支撑体系是共生关系。 虽然无论神恩者还是法师,顶尖个体的战力十分强大,但有一个基础决定了现在教会、行会的形态——超凡力量无法被稳定继承,它们作为天赋会随机出现在下一代个体身上,“老子英雄儿好汉”不会是铁律,也避免了超凡家族玩什么“血(近)统(亲)精(结)炼(婚)”。 所以两个群体要延续、维持自己的优势地位,只能向普通人有限地开放知识,选拔下一代。当然,在普通人中,贵族子弟和农夫的儿女都觉醒了魔法天赋,能成为法师的概率也决然不同。 说了这么多,这一卷也有很多我需要反思的地方。在节奏上全卷是前松后紧,拜恩王国的内容不够紧凑,圣王国的事情也没有完全展开。容我为自己狡辩一番,这也是“肉馅”和“韭菜”比例的考量,毕竟这本书的主角是罗夏,一味地讲俱乐部、国王、议会的故事就偏离了主题。 但这也造成了行文的缺陷,后面还是有些情节太过紧张,本该铺开的地方直接用描述性的话语略过,还有关于大地之母的线,因为在东郊,教会和大地之母战斗的情节没写好,书友们反馈不佳,所以一度没有继续写这条线,到最后突入“天使降临事件”,有些“硬着陆”的意味。 以及罗夏接下来的行程,其实在第二卷“154幕后真有黑手”就有铺垫,但是和现在隔了一百章!不知道书友会不会感觉有些突然,好像主角过得好好的突然要跑到伊斯塔尼去。新年发出的番外也算暗示接下来的舞台和登场人物(应该算返场?) 下一卷的基调是类似于第一卷的冒险,不过画风会是...“乔治-维多利亚时代”的风格。在小说中的时间跨度不会很长,毕竟接下来的热点是在大陆上,罗夏也终将在第四卷结束后回到他的拜恩、回归本书的标题。 可能有的书友会对圣王国发生的事情感觉戛然而止,但大起义不是一蹴而就,后续还会随着帝国的动向与其国内的变化而不断发展(马克西姆:乐。查理十六:危)。届时,花费大量笔墨,但在本卷卷尾没有展开的人和事物都会发挥作用,比如罗夏和帕斯卡都很看重的“瓦卢瓦纳高等师范”,比如“理性至上”秘密结社。以上是下下卷的内容。 最后,再次感谢书友们阅读和反馈、支持和鼓励!祝大家元宵佳节快乐! 262 变故 皇帝在帝都的时间越来越短。 在风景宜人的半山腰上,一栋庞大的别墅坐落于湖滨。作为皇帝的行宫,它的防御能力不合格,但作为一个病人疗养的地方非常适宜,还有随处可见的温泉蒸腾出美丽的薄雾。 帝国的主人在“度假”,辽阔的疆域系之于一人,他不能生病,只是身体不适。 “父皇怎么样了?”皇子原本在正厅踱步,他的愤怒与担忧无处排解,直到宰相从偏厅出来。皇帝的身体很虚弱,需要休息,因此宰相和医生共用了面见皇帝的时间。 “您的父亲头脑清醒,意志坚定。他在医生治疗的同时克制了疼痛。” “庸医!把我们困在这里的庸医!”皇子的左臂有缺陷,这对以武立国的皇族是无可忍受的问题,当他越是尝试锻炼和治疗,为这条胳膊遭受的屈辱和痛苦越深重,因此皇子对医生有不可言喻的敌意。 自皇帝在疗养地卧床后,皇子的敌意与日俱增:“哈,那些法师们正看笑话呢!说什么无能为力,在吹嘘夸耀自身的时候,又恨不得让所有人相信那帮人无所不能。还有秩序教会,可恶的东西,失信的神棍!” 原本帝国皇室秘密地和秩序教会接触,希望能有神恩者为皇帝尝试施展治愈的神术。接洽一切顺利,然而突然主教告知皇室一个不幸的消息,教会内出现巨大的变故,无法再为皇帝提供救治。 “我们无比遗憾,绝非出于任何世俗因素的考量,是我们自己遭受了无可挽回的灾难。”主教丢下这一句话就乘车离开了,此后秩序教会对皇室的请求一概不应。 宰相奥托皱起眉头:“根据情报,教会和瓦卢瓦都发生了重大的变故。” “这不是我们的机会吗?”皇子的眼神立刻明亮起来:“父皇、我们的军队都做好了准备,是时候了,帝国需要更多阳光下的土地!” 宰相有些担忧,他认为这位皇子有些过于急躁,有年轻人的冲劲当然是好事,但假如皇子掌权,他的冲动一旦造成不好的后果,需要整个帝国承担。 而以皇帝目前的状态,他的子嗣恐怕离继位不远了。 “您说得对,军队已经做好了准备,但也只有军队。我们还要继续稳固和伊斯塔尼的关系,避免它的干涉影响帝国的战略。另外,去年、今年的粮食产量连续下降,我们需要更多的准备除了粮食禁运,我们还要与伊斯塔尼王国签订更多协定。” 违反直觉的是,一向以铁血宰相著称的奥托是帝国的稳健派,他利用马林王国打出来的赫赫威名,不但在帝国内合纵连横,压服一众邦国,对外同样奉行远交近攻的政策,愿意和圣王国以外的各个国家搞好关系。 其理念之一:以最小的军事行动为帝国换取最大的利益,并遏制军部获得过大的自主性。 “我们减产,难道圣王国就好过吗?据我所知,瓦卢瓦甚至出现了粮食缺口,应该是他们王都暴乱的主要因素吧。” 皇子不耐烦地打断老者说话,以前他非常崇敬爷爷一般的宰相,但现在他发觉眼前的人已经老了,畏畏缩缩,游移不定,唯一坚决的是把守自己的权势——帝国的其他臣子必须先向宰相汇报后才能向皇帝觐见。 荒唐! 宰相并不知道皇子对自己有如此强烈的不满,他如同对自己的孙子一样有耐心:“是的,民众的首要底线就是食物。不过有消息显示,还有别的因素。传闻有关秩序教会和魔法行会。” 皇子来了兴趣:“魔法行会下手了?” 奥托摇头:“抱歉,殿下,还需要更多信息才能做出判断,已经有越来越多的情报在被我们汇总和分析。” “好,好,除了父皇,我也要知道那些神棍和法师在搞什么名堂!” “如您所愿,殿下。” 机关长赛宾斯焦头烂额,原本邪教团的活动到达高峰后有了显著的下降,帝国似乎进入了一段安安稳稳的时光。 然后圣王国就搞了個超级大新闻。 起先是大使馆传来的消息,塞宾斯对什么“三级会议”“税收”并不关心,他防范的是超凡力量对帝国的威胁,但是在一个夜晚过后从瓦卢瓦纳传来的消息一个比一个劲爆。 “邪教团大规模祭祀?” “天使?” “民众攻占巴斯蒂?” 即便是让机关长发挥他光头内装着的全部想象力,也无法把那么多要素串联到一起,直到罗夏的报告送到手上,赛宾斯还是不敢全盘采纳少年法师交给他的离奇故事。 “天使.帝国的随军法师能消灭它吗?” 罗夏没说自己在对大天使塞拉弗的战役中发挥了何种作用,他只是写道:“大天使塞拉弗负载了不可估计的大地之母污染,最终在被魔法行会主导的大型法术攻击后被击退。” 以及“邪教徒和贵族勾结”的流言是如何使得第三阶层武装起来的。 “大人,时间到了。”机关的成员提醒赛宾斯飞艇马上就要起飞。 现在皇帝远离帝都疗养,赛宾斯已经有三个多月没有面见陛下,如今宰相也去了疗养地,在圣王国发生如此大变故的时候赛宾斯也不得不追随帝国的大脑启程。 他收起罗夏离开王国前的最后一份报告,把它们装进文件袋里带走。他们使用的是帝国当局专属的通道,不会有闲杂人等注意到机关人员登上飞艇。 这艘飞艇比较小巧,跑的是为帝国其他大臣面见皇帝而开辟的专线。 停机场响起引擎的轰鸣,开始热机。赛宾斯能看到还有帝国公务人员接受层层检查登上专机。 机关长突然感受到异样。 “还有别的飞艇去疗养地吗?” “半小时后还有一趟普通航班,没什么人坐。” 赛宾斯当场改变行程:“我们不坐这一趟了,乘普通航班去。” “但是那边对接的马车是按时.” “只要不耽误觐见陛下,就不是问题。”机关长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虽然现在说不出有什么不对,但他就是感到汗毛耸立。赛宾斯能够活到今天,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对直觉的信任。 属下耸耸肩,接受了机关长突然的变卦。还有特工明白了机关长的顾虑:“这艘飞艇有问题?要搜查吗?” “.先走。” 在第一架飞艇起飞的半小时后,第二架普通航班的飞艇跟着起飞,它们的航线在同一条直线上。 帝国的上空,两艘飞艇先后发生剧烈爆炸,无人生还。 263 最后一间空房 飞艇自跨过海峡间的某条界限开始,气候就发生了奇妙的改变,等乘客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置身云雾,来到伊斯塔尼东南部的地域。 风暴城,这座城市取名出自古代冒险者对它的称呼“风暴指引我们到达的地方”,传承自雅伯语的正式名称应该是“文特波尔斯”。 现在大家都用通用语叫它风暴城,那个拗口的古名让老学究和宫廷计较去吧!实际上伊斯塔尼王国的都市假如真的常有风暴,那么很难壮大到今天的规模,叫“雾都”还更合适一些。 不过谁在乎呢? 罗夏所见的空港又是和圣王国、帝国不一样的风格,它是个杂乱且胆大的超级交通枢纽,飞艇的平台就架在海面上。岛国并不欢迎通行大陆的飞天巨兽,伊斯塔尼人把这些飞艇拦在塔马斯河的入海口,要求旅人们从天上下来,从此逆流而上进入王都。 “证明。”海关的工作人员是半精灵,他身子修长,声音又冷又带着慵懒,在罗夏掏身份证明的时候用薄嘴唇暗暗表达他的不耐烦。 不过罗夏的身份足够有趣,让半精灵眉毛一挑:“帝国的法师在瓦卢瓦的繁星之塔修习一年?” “是的,有问题吗?”罗夏激活自己的法师徽章。 紫光照亮了半精灵的淡色瞳孔,他好像拿到了什么烫手的东西,连忙给罗夏盖章办理入境。 “没问题,祝您旅途愉快。” “谢谢。” 还好到风暴城的距离并不远。塔马斯河可能是罗夏见到的异世界水质最糟糕的大河,随着船只上溯,黝黑的河面泡沫越来越多,当生活垃圾密度达到顶峰的时候,船长扯着嗓子向乘客们吼叫:“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风暴城!” 罗夏进城后的第一件事是住店,他选择离魔法行会最近的旅馆,它的客源都是不差钱的主,相应的装潢和配套设施都能让罗夏满意。 不过入住的过程遇到一点小小的困难。 当他进去的时候,大堂经理笑脸相迎,自然地接过罗夏的行李。由于贵重物品都不在箱中,罗夏接受了他的服务。 经理:“太好了,我们还有最后一间空房.” 同时前台:“抱歉客人,我们没有空房间了。” 啊?罗夏没想到经理会和前台的服务员小姐给出完全相反的答案。 “我们不是还有那间房吗?”经理小声和前台商量,同时翻开记录本。 “可是那位客人没有退房.” “她两个月前就没回来过!押金早就不够抵了我们店是要做生意的,不可能永远为那个女人留着。” 前台还在犹豫:“可是那位客人是法师啊,回来找我们麻烦怎么办?” “现在这位客人不也是法师吗?” 你们的小声交谈是不是没控制好音量,我都听到了!罗夏准备拿回自己的行李:“如果客满了我就找别的旅馆。” “别呀客人。是这样的,还有一间客人没退房的房间,我们已经为上一個客人保留两个月了,现在就把它打扫清理好给您住。” “没问题吗?” “没问题!”旅店正是忌惮脾气古怪的施法者,即便客人失踪后没有退房,经理和前台都不敢把那房间腾退出来,直到今天又一个施法者来住店。 经理看罗夏还没有下定决心,赶紧补充很重要的信息:“您想去其他旅店恐怕也是没空房的,圣王国来了好多人,他们已经占满了风暴城内所有的高档次旅店,本店也是如此。” 看来瓦卢瓦纳有不少贵族或其他胆小的家伙拖家带口润到伊斯塔尼.没想到圣王国的变故还会影响到自己住店,罗夏也不愿再舟车劳顿,接受了最后的空房间。 他在大厅喝茶等候了片刻,接到通知后终于到达落脚点。 少年拿到钥匙,打开房门后是不错的套间,落地窗帘、厚厚的地毯、壁炉和浴缸等设施一应俱全。罗夏仔细地嗅嗅,没有特殊的气味,只有柑橘类的芳香,可能来自清洁剂。 还好,并没有遇到上一个住客失踪,最后遗体被发现在床底/浴缸内/柜子里的案件。 “可以,先定一旬吧。”罗夏交了押金,让经理长舒一口气。一旬就是罗夏给自己定的死线,他不放心没有业主监督的法师塔施工,需要尽快赶回拜恩。 开窗通风然而一股有些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其实从罗夏下船踏入风暴城开始鼻子就开始难受,现在一股妖风送来的大气污染物更是给粘膜来了个暴击。 “啊嚏!” 看来【空气过滤泡】要常驻不可。 放好自己的行李,罗夏思考接下来的行动。 如何开展调查?罗夏自己也没有头绪,倒是房间内放着的旅游指南给了自己启发。 “伊斯塔尼博物馆?” 罗夏得到了博物馆的地址和介绍,里面展出了许多考古发现、动植物标本、奇形造物等。在这个有神灵和奇迹的世界,文物包含的信息很可能有超自然的因素,由于旧帝国崩溃后的象征界大灭绝,某种意义上“越古越强”也有正确性。 “时间还早,第一站就从博物馆开始吧!” 罗夏乘着出租马车出发,这座城市的街景比帝都还要沉闷,尤其是人们的服饰居然绝大多数是以黑色为主,让看惯了圣王国风格的罗夏有些不适应。 在瓦卢瓦纳,就连无套裤汉也比他们时髦。 罗夏心里吐槽完也就到了目的地,博物馆是旧帝国的石制建筑风格,每一根门柱的基座都雕刻着大力神,是祂们背负了整座殿堂。 最宽阔的主展厅有着最具视觉冲击力的展品——两具白龙的骨架。 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传奇。 骨架被精心吊在展厅的中央,巨大的头骨高悬,仿佛随时准备发出震耳欲聋的龙吟。它们的每一块骨头都闪烁着冰冷的光泽,色如珍珠。 所有参观者看到这两副一大一小的骨架都会呼吸停滞片刻,因为他们仅从失去生命的死物就能感受到被白龙凌空笼罩的恐惧。策展人还原出的姿态栩栩如生,伸展开的骨翼与空洞深邃的眼窝叫人不寒而栗。 不过罗夏感触最深的还是骨架传递出的死亡气息。强如龙类——自然法则与力量的具象化生物,也躲不过死亡,遗骸还被比它们更弱小的生物制作成标本。 他注意到空中还有悬吊的解说牌,罗夏梗着脖子:“一对白龙伴侣,由风暴之塔捐赠.”不能把解说牌子放到地面上吗?仰起头来看累死人. 罗夏边念边移动,想再看其他角度的龙骨细节,然后成功撞到个人,他仰着头,凭感觉自己是撞上了个“小孩”。 “抱歉!” 罗夏低头才发现对方是个矮人. “辛格列夫?!” “罗夏法师!?” 抱歉,请假 今天开学事情有点多,再加上宿舍暂时就我一个人,尝试独自套被子的时候把腰闪了,这下真码不完了/(ㄒoㄒ)/~~ 话说今日get一个人套被子的方法,很妙。 给追读的书友说声对不起... 鸣谢: 感谢书友“妮耶”的打赏! 感谢书友“威萨尔德”“书友20220911234700803”“山谷谷”“紫明雷”“书友20210615152023705”“书友20210301106490833524”“sowaiho”“看多久能戒”“勿攸”“书友20200822154452384”“书友2022031619032493”“takeaoill”“万里之遥的她”“迎风流nei”“达尔文学主义”“黑色的雨108”“代号776813”“书友20230317890-db”“琰舞九天”“无名无尽”“霄汉尘寰”的月票支持! 感谢“丰十七”“为你一醉倾天下”“玉剑仙问”“gvdsfag”“书友20230306110240544”“妮耶”“所长先生”“猪猪侠-db”“缺品者”“三十六鸽”“oo飘香血oo”“法师塔设计师”“takeapill”“keek”“小肥bee”“seers”“萨卡萨卡班班甲甲鱼”“传火吗”“红细胞2002”“姓超名优秀”等书友的推荐票支持! 《法师?法术工程师!》抱歉,请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64 被征服者的展览 “你怎么在这?”罗夏有些惊奇。 辛格列夫挠挠蓬松的胡子:“俺从瓦卢瓦离开后就来伊斯塔尼碰碰运气,本来想回一趟老家的,但俺们的邦联和伊斯塔尼王国前段时间有点小摩擦,所以直达的线路断了。” “那你不应该赶快离开这里吗?可以先去帝国再继续北上。”罗夏觉得既然两国交兵,特征过于明显的辛格列夫不应该还留在敌国境内。 “俺是冒险者!还是黄金级的!”辛格列夫再次强调身份:“只要给条子出示就好。至于其他人,这里的人类染上了豆芽的毛病,对外界的事物都冷漠得很,就算俺是矮人,也不过用鼻孔对着俺加速远离罢了。” 对你来说这里应该没有不是用鼻孔看人的。罗夏觉得和辛格列夫能在陌生的地方巧遇还不错,虽然他没想到碰到的地方不是冒险者公会、酒馆之类的地方,居然是博物馆。 其他参观者都是绅士、淑女,他们确实几乎用鼻孔对着一高一矮的可疑组合。 矮人看着白龙骨架啧啧称奇:“俺朋友没骗矮人!这里真的有不对,铭牌上写错了。它们不是一对儿。” “那它们是什么关系?” 辛格列夫的大脑运转了一会:“它们分别是俺朋友的二舅和小姨妈,所以,所以是”得出一个结论:“肯定不是夫妻就对了。” 辛格的朋友圈如此强大罗夏在心里默念“爸爸的爸爸是爷爷”真言,得出结论:“是姐弟或者兄妹。” “哦对,哦不对。” “没错的。”罗夏很有自信。 但辛格列夫指出一个盲区:“罗夏法师,俺懂你意思,但有一个问题,龙是卵生的,有没有可能它们在一窝,并恰巧同时破壳?” 你这家伙是什么杠精,罗夏还想说什么,但下一个展品让他一时间沉默了。 矮人顺着罗夏的视线也看见了:“额滴個娘嘞!” 展品并不比龙骨小,是一只龙完整的血管网络标本。现在当然没有注塑的技术,但龙的血管组织有足够高的抗性,标本的制作者应该是直接用熔融的铝水浇筑出来的,成品到现在有些灰白,应该是铝表面一层致密的氧化膜。 最粗的主动脉和罗夏的手臂一样粗,这些银灰色的“树枝”层叠交错,供人想象一头完整的白龙身姿。 很美,(以这个世界的铝价而言)很昂贵,很 后续的展品还是和龙有关,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各个器官,非常齐全。肌肉的纤维、拉伸的筋膜与肌腱展示给参观者看。 “没有龙皮?”罗夏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看到油画描绘的白龙“遗像”才反应过来。 “俺滴大少爷,龙皮可比铝还贵,还是制作魔法用品、上等护具的材料,肯定不会给展出啦。” 白龙应该是“镇馆之宝”,也是最吸引一般游客的部分。再深入,主题变成了精灵,准确地说是艾尔岛的灰精灵。 “真是抽筋扒皮齐活了。”罗夏总算看完全套的镇馆之宝。 “原始的、在泥泞沼泽中挣扎的族群。”这个介绍语让罗夏有些不适。 关于灰精灵,罗夏看到了羊毛织物,上面的纹样依稀可以分辨出海洋、山林、各种动物,它们作为工艺品被悬挂铺平在墙面上。策展人从古到今精心布置,可以见到精灵们是从打制石器、磨制石器,再到青铜和粗糙的铁器,然后.戛然而止。 每一件展品的介绍词都试图保证客观,冷冰冰地介绍它来自哪里,被推测是什么用途,以及诉说这帮原始精灵是多么苦难。从居高临下的话语里,罗夏能感受到自己在旁观一个被宣判“没有进入文明时代”的文明。 值得称道的是一套水晶器皿,水晶本身的通透度不佳,每一件布满了穿凿的痕迹,是一点一点加工出来的,还有蜡像还原出渔猎的情景,这些灰精灵看上去与其他精灵的面貌无异,至少在罗夏这个“外人”看来如此,然而他们却披着毛皮、挥舞着粗糙的武器,与大陆刻板印象里精灵该有的优雅沾不上边。 展览还介绍了血腥的祭祀,更多的蜡像还原出场景,颜料泼洒出血迹,所有成员围绕着大祭司——一个披着绿色长披肩的女性塑像,她还戴着鹿头制作的冠冕。 一副真实的男性精灵骨架展示在一旁,破损的颅骨显示他生前受过致命伤。 祭器中有块绿、白相间的大理石板,它们被分割成小块,然后重新拼接到一起,绿色的纹理被精心编排成了各种纹样,像是图腾。 在罗夏的印象里,和黑森林中精灵村落留下的符号体系有些类似。 罗夏回忆庞加莱教授破译的抄本,尝试检索对照。石板本身残缺污损,罗夏认为与之类似的是象征“生命”的符文。 语调圆转的男声打断了他的思考:“您在达努石板前停留了很久,是欣赏,还是有什么发现?” 罗夏看向声音的主人,他是精灵,比自己略高一些。和展览中带着蛮荒气息的灰精灵蜡像不一样,他面容俊美,深色调的面料带着暗纹,金属的小零碎装饰亮眼又不出格,衣着让皇后区的老爷、贵妇来看也挑不出错。罗夏的目光一直扫到他敲击手杖的指头,上头箍着乌鸦颅骨造型的银戒。 一个花花公子。 “不,我只是觉得它比较有特色,纹饰让人有些着迷。” “那太遗憾了,我还以为您从里头读出了什么。”男人宣布自己高估了罗夏阅读理解能力:“您不是伊斯塔尼人,否则怎么会有如此穿着打扮、甚至还有矮人同伴。” 我的衣着很奇怪吗?少年穿的是圣王国采购的常服,外套是好看的靛蓝,罗夏自己还挺喜欢的。 “是,正因为我是游客,所以来参观博物馆。在我看来,这栋建筑是展示伊斯塔尼的橱窗。” 男人更有兴趣了:“那你觉得目前看到的怎么样?拜托着重谈谈灰精灵展的感想吧。” “很细致,就像主展厅的白龙标本。”罗夏斟酌着表达自己进入博物馆以来的感受:“只不过一个是强大生物的标本,一个是落后文明被解剖,展示给怀着猎奇心态的参观者看。” 至少从居高临下的展品介绍来看,这并不是灰精灵主动地、自信地向世人展示自己的文化和历史。罗夏仿佛联想到有一伙强盗闯入别人家里,粗暴地抢走看得入眼的玩意、挖开人家埋葬祖先的坟墓、盗走神庙里的古物.两个展厅的主题或许都可以概括为“征服”。 罗夏隐隐有既视感和愤慨。 “您的想法很特别。”精灵到现在终于摘下自己的手套,向罗夏表露握手的意图:“我是策展人之一,班尼狄·康奇。您不介意可以叫我班迪。” 265 达努神族 “罗夏。”“辛格列夫,黄金级冒险者。” 罗夏看对方是精灵,不禁问:“我看到这个展览试图向参观者力证灰精灵是野蛮、蒙昧的族群。您,和您的同胞不会感到冒犯吗?” 班尼狄和两人分别握完手后戴回手套:“罗夏先生,您发现了问题,但不了解伊斯塔尼与精灵。”他露出浮夸的笑容:“对于大部分精灵而言,您刚刚的一番话才是冒犯。对王国本岛的精灵而言,绝不能把我们和灰精灵相提并论,那些艾尔岛的蛮子还有个别名,‘沼泽精灵’,更直白地说:泥巴种。”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班尼狄轻松愉快的神情收敛起来:“展览偏离了我的本意,目前为止是您发现了问题所在。二位不是风暴城的老角色,所以不知道我是个演员.” “你不是什么策展人吗?怎么又是演员?”辛格列夫对这根豆芽没什么好感。 “矮人先生,打断别人说话不是直率,是失礼。”他干脆只看罗夏说:“伊斯塔尼本岛的大部分人并不了解他们的艾尔岛邻居,征服以后仅仅是当作种植园,吃着灰精灵种出来的粮食,鄙视他们只晓得酗酒。 “我是个演员,在剧场还算有点名气,所以动用人脉关系组织了这次关于灰精灵的展览,请名流权贵们把私藏借出来给大家看。可惜呀可惜,一個人的影响力终究微不足道,在‘专业人士’们的主导下呈现出来的就是这些了,全是偏见和无知。” 罗夏对班尼狄的感伤只能表示遗憾,相比于对方努力的失败,更关心透露出的信息:“班尼狄先生,您刚刚说它是‘达努石板’,‘达努’是” “艾尔岛的本土神灵,众神之母。”班尼狄简单介绍了灰精灵的神话,一个标准的女性造物主传说。女神达努有众多子嗣,他们都有神性和神力,可以在雾中穿梭、在自然中汲取力量。灰精灵曾主要信仰和侍奉达努神族。 “神话故事的结局,达努与祂的子嗣被从大海里来的神灵击败,从此销声匿迹。灰精灵中现在还有人相信达努会回来拯救他们。至于海中跑出来的神灵.” “伊斯?”班尼狄在明示海洋与风暴之神。 演员把手指放在嘴唇面前,他的上嘴唇很薄且缺乏血色,近乎看不到:“正是。” 达努会和大地之母有关吗?特征几乎完全对应上了,罗夏犹豫是不是应该前往艾尔岛。 好像能读心似的,班尼狄马上问:“您是不是想去艾尔岛亲眼瞧瞧?我奉劝您不要这样做。王国上下严防死守的就是有人跑到它的粮仓、泥泞的后花园去,尤其是非国民,您也不想得到个间谍的罪名被羁押吧?” 说完班尼狄掏出名片,罗夏接过一看居然是“侦探事务所”。 演员告诉法师:“如果您对灰精灵很感兴趣,可以来找我,只要不是演出和排练我都在名片上的地址,若不在就请去‘金竖琴剧院’,从老人到小孩没有不晓得它的。” 辛格列夫斜眼一哼:“你不会是买票的推销员吧?” “不,你好像拿错了名片,这是侦探事务所”三人已经踱步来到博物馆门口,今天是工作日,又是大中午,已经没有其他人来往,就三人站在博物馆正门的高台。 “没错。”沉重的话题结束,精灵又恢复了轻佻的姿态与神色,他捻起名片翻转过来,烫金的名字正是他自我介绍的班尼狄·康奇:“演员可以演无数职业,而我本人就比较擅长扮演侦探,甚至到了专业的程度。不信的话.”班尼狄再次打量罗夏: “哦,您是施法者。” 辛格列夫听到了有些好奇,罗夏现在没有露出任何施法者的标志,穿的完全是常服。 “瞧,现在罗夏先生正在紧紧握着手杖头。但您可是健步如飞的年轻人,首先排除它要支撑您走路的功能。您的衣着是瓦卢瓦风格,但并不花哨,和手杖的花纹、气质有出入,排除了装饰作用。 “那么就是防身?但罗夏先生进入紧张状态后,持握方法既不是绅士防身术起手式,也不是耍细剑的把式,让我只想到了一种可能.它可以是法杖。我想请教您,为什么突然对鄙人如此戒备?” 罗夏没有放松蓄势待发的状态,在他走近眼前的精灵时,突然感受到以太流动的异常。虽然【奥术视觉】没有发现,但他还是从自称为班尼狄的男人身上察觉到不自然,其人一直在对环境以太产生微微的扰动。 如果没有罗夏对以太的掌控和近距离的接触,很难发现这一点点的不和谐。 在罗夏的认知里,对方要么是施法者,要么有一件可以掩盖魔法灵光的特殊物品。再加上此人相较于伊斯塔尼人有些过分的热情主动,免不了激起罗夏戒备。 “你不是普通人。” 罗夏的大拇指按上手杖头的图案,班尼狄轻轻摸着戒上的乌鸦头颅。 “我一开始就告诉您了,我是演员。还有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我是精灵。除了名为‘德鲁伊’的力量体系,精灵还有别的传承,比如‘扮演者’。 “好了,在‘伟大伊斯’的地盘向您透露这么多,足以证明我的诚意。因为您具备超越那些文明绅士的正义心,我很乐意与您成为朋友。期待和您再见,罗夏法师。” 班尼狄潇洒地留下一个背影,如同跳踢踏舞一样下了大理石台阶走入匆匆的行人之流。 罗夏正反翻看了名片,把它收入储物戒指中。他没有跟着迈下阶梯,而是转身回博物馆。 辛格列夫到博物馆主要是来看朋友的亲戚,现在已经完成目标。他不解里头还有什么好看的:“罗夏法师,你还回去做甚?” “把石板的图案以及其他器皿上类似的图文誊抄一遍。” 做完这些,罗夏被辛格列夫领着去一家“辛迪妈妈”炸鱼薯条店用餐,老板娘的腰围和脾气都是一等一的大,味道.确实还不错,罗夏发现店铺的绝活是酱汁,其中的酸黄瓜丁是点睛之笔。 酒足饭饱后两人分别,辛格列夫还要去冒险者公会找短期委托混点钱买酒。罗夏很怀疑现在矮人这种“挂壁”状态能否凑到伊斯塔尼-帝国-矮人邦联的路费。 罗夏一踏入旅馆,前台的接待员张望门口的眼睛蹭得一亮:“法师大人,您能否帮我们一个忙?” 266 遗落之物 “你说。”罗夏面对前台服务生的请求没有大包大揽,决定先听听需要帮什么忙。同时他注意到,大厅还坐着一位魁梧的男子,在他手里茶杯显得十分迷你,需要壮汉小心啜饮。 前台见罗夏没有立刻拒绝,赶紧解释:“您的上一位租客也是法师,自称是瓦卢瓦人,而您登记的出发地也来自瓦卢瓦,所以想看您是否认识她。我们曾经尝试联系过魔法行会,但没有回应。您看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吗?” 是想追讨房钱?但问我干什么.虽然法师相对的人数不多,但是一个王国内认识的概率应该也不大啊。 前台说完递出登记簿,罗夏看了登记簿,虽然前台说租客是瓦卢瓦人,但登记的出发地是帝国。会不会是卡洛琳老师? 罗夏看了一眼,只见上面是罗夏没有见过的名字。 “抱歉,不认识。”罗夏说完,前台连声说:“抱歉,打扰了。” 此时饮茶的男人动了,茶杯回到瓷碟发出清脆的声响,当他完全从沙发上站起来的时候罗夏看到“人形衣柜”向自己走来。他一步步走到罗夏的身前,几乎要用阴影罩住少年。 “您是.” 男人的嗓子与他魁梧高大的身形相配,低音似乎使得整个大厅都在振名:“我是铁冠骑士团的骑士珀西瓦尔,需要调查您目前居住的房间,请配合。” 骑士和少年的距离很近,他好像是在居高临下地发号施令,语气不容置疑。罗夏觉得对方是在向自己施压,而非真正的请求。既然感受到冒犯,罗夏也没什么好脸色:“我不想配合。” “在伊斯塔尼,没有人不配合铁冠。” “我是帝国人,不知道什么铁冠骑士团。”罗夏补充道:“当然,我愿意尊重当地的法律,如果你有搜查令之类的文件,我愿意退房然后让你进去搜查。” 珀西瓦尔没想到还有小子敢这样说:“先生,我不需要什么搜查令,我们就代表王国的律法。” “那搜查房间的理由?” “无可奉告。” “那我没什么好说的了。”罗夏握紧手杖,做好防范对方诉诸武力的准备。 “你拒绝我。” “你在冒犯我,在冒犯一位中级施法者。魔法行会在伊斯塔尼的总会就在旁边,我们可以去那裁决。并且我听说上一位租客也是法师,既然如此更应该由行会介入。” 骑士瞪大了眼睛,他的眼窝深陷,一时间表情狰狞可怖。但罗夏不为所动,任由珀西瓦尔施压。 没想到骑士主动服软了:“抱歉,是我考虑不周。”说完他还看向前台:“感谢您的配合,女士。” 罗夏直到骑士离开才放下戒备,他猛地转过身质问:“是对方让你问我认不认识上一个租客?” 前台惊慌失措:“是的,抱歉,我必须配合骑士大人” 骑士,总是骑士!罗夏没想到伊斯塔尼也和瓦卢瓦一样。 “他是伊斯教会的?”罗夏下意识类比于圣王国,以为是教会的武装。 但前台否认了:“不是。骑士团都听命于女王陛下。” “知道了,谢谢。” 罗夏回到房间锁好门。他再次观察这间屋子,感到此时不再安全。 上一任租客的行李已经被旅店打包清理走了,罗夏不知道去向。既然王国在追查那個神秘住客,他怀疑行李也会被什么铁冠骑士团带走。 【奥术视觉】开启,全屋没什么异常。哦,有一个光点,是罗夏带来的巴兰之珠,它无法被放入储物戒指中。罗夏可不相信搜查者吃了闭门羹后会老老实实的,只能冒险随身带上珠子。 然而把珠子放入贴身的口袋后,珠子在震动。 有情况? 新一轮搜索开始。 罗夏没有什么好办法,他只是到处搜索,有【法师之手】翻翻地毯、翻翻桌子抽屉,翻翻床. 居然在床垫和床头的缝隙中真的摸到什么。这说明旅店没有换床单!我要投诉! 能掉入缝隙的自然不是什么大件,罗夏摸出一个信封。 真有收获?在犹豫片刻后,罗夏全程用【法师之手】提起信封,看到表面是空白的,他再拆出信件,全程没有用自己的手触碰。“现在应该没有指纹追踪技术,我该防的是预言系法术.” 想通后罗夏开始看信。信封中有很多张纸,第一张的抬头就是 “卡洛琳老师?” 罗夏悚然一惊,急忙往下看去。信是被工工整整折好的,已经被压得很平,自己的字迹就出现在上面,按照日期排好。 从去年冬天直到今年春天。因为卡洛琳老师从今年开始就没有回信,罗夏只知道她在伊斯塔尼而不清楚详细地址,所以罗夏后续的信件全部改寄往帝国的学院。 没想到之前寄往伊斯塔尼的全在这里。 登记薄上不是她的名字啊?罗夏匆匆扫过一眼自己写的信后收起,赶忙寻找是否还有什么老师遗留的物品。 然而没有别的收获。 这里也不能呆了。罗夏担心骑士团的家伙那么轻易回去,会再来找场子,赶忙把自己的行李也收拾好。 噔噔噔. 前台看到不久前上去的罗夏又匆匆下来,身后还跟着漂浮的行李箱。 “退房。” “押金只能退一半.” 就当我摔一跤把钱弄掉了罗夏坚持:“立刻退房。还有,我之前住户的行李呢?” 前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已经.交给” “交给谁?魔法行会?” 前台的服务员想了半天,憋出一个她能说的词:“.有关部门。” 该死罗夏迟疑片刻,还是冒着风险询问:“我的上一任住客长得什么样?” 他得到的答复只有摇头:“抱歉,先生,我不记得了那位女士办理入住的时候不是我值班” 罗夏为了消除隐患,从指尖凝聚出一点蓝光假意威胁,用【法师之手】捂住对方的嘴巴:“最后的问话不准透露给任何人,只要你说出一个字就会立刻遭受惩罚!记住了吗?” 说完蓝光汇入服务生的脑袋,前台流着泪连连点头。 明明还是两点来钟,太阳本该强势的时候,此时秋冬的风暴城街道却被冰冷的白幕笼罩。“这旅馆不及时更换床单,还逼得我当回恶人.”罗夏直呼倒霉,拖着【悬浮术】加持的行李融入大雾之中。 等到前台眼泪擦干,补好妆容的时候,又有三个大汉自雾中闯入,领头的正是珀西瓦尔。和罗夏所料不差,对方记住小子是中级法师后立刻摇人,骑士们进来还不够,好几个黑色制服的警探紧随其后,把大厅占得满满当当。 珀西瓦尔开门见山:“带我去那间房,伱知道我说的是哪儿。” 267 铁冠骑士团 珀西瓦尔没有等前台人员掏出钥匙开门,直接踹开薄薄的门板,试图不给里面人反应时间。 三个骑士一拥而上,最快速度扑向房间内,在不大的空间内摆出战斗姿态。 然而安静得很,根本看不到那个讨厌法师的身影。 警探把前台和经理带过来。 “请问人呢?”珀西瓦尔面对女士,尽可能好声好气,力求体现骑士的修养。 前台哆哆嗦嗦:“他退房了” “你为什么不说!”原来自己和空气斗智斗勇,让珀西瓦尔感觉被耍了。 “您没有问啊”前台女士要今天第二次流泪了。 “请探长先生带头搜查房间,我们去查登记簿。”珀西瓦尔阴着脸和两位兄弟一起下楼。 经理看着条子们忙前忙后、翻箱倒柜,他长叹一声:“又一个客户跑了.这间房有些邪门,以后改成储物间吧。” “直接破门而入”罗夏收起巴兰之珠,确认了骑士的敌意。 罗夏的选择是去就近的魔法行会,某种意义上行会驻地和大使馆有异曲同工之妙,甚至对于法师而言是更好的庇护之地。 当然,罗夏直到现在也是遵纪守法的游客,根本没在伊斯塔尼搞事情。他更关心的是卡洛琳老师的下落,所以来行会试图找到老师的行踪。 “你好,我需要找一位法师:她叫卡洛琳,比较年轻的女士,棕色头发她来自帝国,但是瓦卢瓦人。”罗夏补充:“我是她的学生,因为一直没有收到回信,所以想来询问行会是否有她的动向。” “请您别着急.她大概是什么时候入境的?” “去年十二月左右吧,她是来伊斯塔尼附近的海域观测流星” 听完罗夏的描述,工作人员把罗夏带到会客室,抱来几盒档案。然而罗夏和工作人员一起寻找,并没有卡洛琳留在行会的信息,完全没有她的名字。 “您的老师没有入境记录,或者入境后没有到过行会办理业务。” “不可能,我之前通过行会的传送系统寄信,最早的信她是收到过的。” 工作人员很有耐心:“那可能您的老师已经回帝国了?建议您现在尝试向帝国那边联系。” 倒也是个办法,罗夏冷静下来不光给帝国的皇家魔法学院寄信,还给繁星之塔去信询问。发送的是紧急函件,罗夏在行会的接待室坐了约么一個小时,第一封信到了。 “罗夏法师,您有回信了。”工作人员挥舞着纸筒,替罗夏拆开。 当罗夏接过后看到是帝国皇家学院的回函,可是上面的文字出乎意料,上面赫然写着“查无此人”。 怎么可能?罗夏看了又看,但文字不会改变,就是言之凿凿学院中没有卡洛琳这个老师。 “您是不是在去信的时候写错名字了?”工作人员的眼神已经起了变化,疯疯癫癫的法师他没少见,在他看来罗夏是表面上正常实际脑子有问题的类型。 “绝对没有。” 当繁星之塔的回信到的时候,罗夏自己开封,他摊开纸: “致罗夏: “卡洛琳法师并未回繁星之塔,鉴于她来伊斯塔尼最初目的是观星活动,可联系风暴之塔、时之塔寻找。若还无果,可再向我寻求帮助。 “卡诺。” 虽然没有答案,但卡诺大师让罗夏稍稍安心。然而当他脱手放到桌上后,字迹赫然发生改变! “信件的字迹改变了!”罗夏再次抓起来,上面正文成了“繁星之塔近来未有其他法师拜访交流。” 总之,“卡洛琳”的名字被抹去了。 “您在说什么?”工作人员越发确信自己的判断。其实他也知道,还有一种可能性——有魔法让这位法师寻找的目标失踪了,但这种可能性意味着麻烦,他只要继续装聋作哑下去就不会牵扯太多。 罗夏意识到了不对,他收好两封回信:“我能带走它们吗?” “当然,您付过款了。”工作人员把罗夏送出魔法行会。 铁冠骑士团还会找我麻烦吗?罗夏看着雾气笼罩的都市,有了主意。他拦下一辆出租马车。 “少爷您去哪?” 去哪?既然行会无济于事,风暴之塔、时之塔等魔法塔并不在风暴城,自己应该去哪搬救兵?去冒险者公会找辛格列夫和其他冒险者找人吗?罗夏看着被神秘篡改的回信,有了主意。 “去名片上的地址。”罗夏把班尼狄留给他的小纸片递给车夫。 “好嘞,您坐稳。” 班尼狄的“事务所”就是他的住所,一栋中等收入能支持长租的公寓,有些老旧,但打理得不错。 为罗夏开门的是房东太太,她系着围裙,还带着巨大的防烫手。 “班尼,你有生意了!”房东太太乐意见到租户有收入,也乐意替班尼狄开门,如此可以掌握他的生意兴隆情况,以在合适的时候涨租。 “您是幸运的小伙子,班尼现在有空。” “谢谢。”罗夏有些着急,匆匆换鞋进来。 走廊飘出若有若无的焦糊味,房东太太一声惊呼“我的派!”就消失在走廊里,罗夏带上门。 “罗夏法师?我说的再见没想到是这么快。”罗夏走入客厅的时候班尼狄正拿着稿子背台词,所以罗夏所见这位俊美的精灵还在表演状态。 他用桌布给自己围上,简单的道具加上手杖装作佩剑,昂首挺胸在地毯上半点脚尖踱步。活脱一位王子。 “我需要找人,一个被铁冠骑士团追查的人。”罗夏不知道能否信任这个精灵,但首先他可以拿铁冠骑士团试探。从上午的交往中罗夏得知精灵是对王国有不满的,至少为灰精灵鸣不平,最后的言语也有些愤世嫉俗。试探他对伊斯塔尼隶属于女王陛下的骑士团态度,可以决定罗夏是否能找“侦探”帮忙。 精灵的表演停下:“被骑士团追查?罗夏先生,你初来乍到,我猜您不了解伊斯塔尼的权力构成?” “这和我的委托有什么关系?” 班尼狄给自己倒了点琥珀色的酒,酒液刚刚没过杯底:“铁冠骑士团是王国的十二骑士团之一,它们的骑士团长组成圆桌议会,也有被称为上议院,其他贵族、选举人组成的是下议会。也就是说,在这场找人游戏里,你要和伊斯塔尼的统治者赛跑。骑士们可不是斯特兰场的探子那样废物。” 他也给罗夏倒了同样多的酒:“有意思,你的委托我接了!” 268 暗影都市 两人在壁炉前坐下,罗夏整理来到风暴城的信息,他拒绝在节骨眼上喝酒,只是握着酒杯,掌心的温度使得冰冷的酒液逐渐升温。 “要在这座城市找一个人很困难。”罗夏又想到了别的可能:“而且也不一定是在风暴城只能说我能找到的最后踪迹在此地。” 班尼狄听完翘起了腿,在单人沙发扶手中他很放松:“听上去我们需要做一件不可能的事情,还不能把目标女士的寻人启事贴得满大街都是。” 寻人启事倒是启发了罗夏:“寻人启事没有,但既然铁冠骑士团在找她,很可能有通缉令。”罗夏完全无法想象卡洛琳能在伊斯塔尼会触犯什么禁忌被追查。 “不错,是个好思路。尤其是你不知道那位女士究竟闯下什么大祸。”精灵起身,从书架里抽出剪报收集册,上面都是搜集的犯罪信息,还有一张纸通缉令、一叠叠卷宗。 罗夏有些迷惑了:“一开始我还以为你的主业是演员,现在看似乎侦探才是。”对方第一个身份是策展人,然后介绍是小有名气的演员,此时展现出他长期关注风暴城的各种案件。 莫非他还是主持人、作家、民谣歌手、油画画师、皮匠、银匠、黄金左脸. 班尼狄眼睛没有离开文件:“或许在你的眼里演员与侦探并不相干,但两个职业都有一個基础,需要你善于观察,尤其是会观察人。接下来是扮演还是挖掘ta身上的真相,就看我是在台上还是在事务所。” 班尼狄见罗夏闲着,分出一沓卷宗让他也帮忙找:“目前还没瞧见你的老师,确定她叫‘卡洛琳’?“ “是的,是的,需要我报上拼写方式吗?”罗夏已经是第二次听到类似的置疑,加重了语气。 他不断看侦探搜集的案件,发现里面很多是失踪案,其次是谋杀。 堂堂伊斯塔尼的王都,治安不是很好的样子。 “倒也不必了,我是受过文法教育的,通用语、古雅伯语还是精灵语都精通。” 然而两个接受过良好教育的人都一无所获。 “风暴城的失踪案很多?” “大部分都是悬案。”班尼狄收起资料:“有很多人声称自己的家人、好友失踪了,但是在地表找不到失踪者存在的痕迹,包括身份证明.啊,和你现在的情况不一样,至少你还有寄给失踪者的信在手。 “这些报案人被斯特兰场判定为精神分裂或别的异常,真是个时髦的词。总之,大家都认为失踪者都是被幻想出来的。什么遭受过心灵创伤,分裂出人格啦、构造个角色陪在自己身边啦.” 斯特林场,原本是来自斯特兰地区的贵族在风暴城的落脚点,现在成了王室指派、调查刑事案件的警探们的办公场所。 不!罗夏站起来:“关于卡洛琳女士的信息确实会被抹除!我的信是例外” 怎么证明?罗夏想到一个办法。 “借用一下盥洗室。” 班尼狄指了一下方向:“请便。” 罗夏进入把自己锁在狭小的空间内,他掏出帝国皇家魔法学院的回信,尝试对它施加【逆转射线】。 一阵扭曲,“查无此人”的字迹变成一滩扭曲的痕迹,分辨不出原来的信息, 但这证明一点,有魔法扭曲了关于卡洛琳的信息,并且是可以被【逆转射线】终止! 罗夏等了一会,痕迹没有再次变化。他掏出繁星之塔的回信同样施法,罗夏见过原来的样子,因此当射线作用在信纸上时,卡诺的原话一字不差地出现了。 少年在盥洗室等待了一会,信件没有被篡改。 他拿着两封信出去,试图展示给班尼狄。 “你的肠胃是不是不太好?”侦探在间隙又给自己倒了点酒,他盯着罗夏展示的东西皱起眉头:“所以这两张纸是和我们的委托有关系吗?抱歉我看不出来。” 罗夏收回来一看,又被篡改了! 该死他把信息会被抹除的情况说给班尼狄听。 精灵听完也从软沙发里站起来,拉上窗帘、确认走廊没有其他人听到两人的谈话后关好门:“既然伱遭遇了和那些‘精神病人’一样的情况,我们可以谈谈那些失踪案。 “根据我的猜测,他们大部分都坠入这座城市的阴影中了。骑士团肯定也知道,但通常大家都无能为力,任由倒霉蛋们在这片土地下迷失。 “堕入的人都背负了诅咒,成为无名氏。你知道什么是无名氏吗?ta的名字不能再出现在这里,在别人的记忆里,ta会被替换或模糊掉,只有少数的人天赋异禀,能免受诅咒的影响,察觉到亲朋好友突然消失了。不过其他人只会把他们当成疯子。 “很多报案人无法接受,后来就真疯了。” “但我的信没有被抹除名字。” “所以你在天赋异禀之人中也是突出的,该叫你什么?''疯子之王''?” 罗夏感觉班尼狄在一本正经地对他说老套的都市传说:“我无法相信。” 精灵放下酒杯,露出讨人厌的笑容,并且笑容逐渐诡异:“那么假如我说,我也是‘疯王’之一,可以邀请人进入‘暗影都市’里,你敢尝试吗? “暗影都市的地域有和我们的风暴城重叠的地方,又在地下有更大的空间,你甚至能看到奇妙的生物群系!如果它没有诅咒,会让人有去无回、被世间遗忘的话,开发成旅游胜地也是极好的. “介于你不受''除名诅咒''的影响,或许不但自己能返回地上,还能把你的卡洛琳老师带回来。” 罗夏和精灵对视,盯着对方的棕色虹膜。从眼睛、神态中罗夏无法捕捉到什么,或许因为班尼狄是一位扮演者。 “假如我同意,你会和我一起吗?” 精灵连忙摇头:“现在不行,马上还有一场重要的演出。不用担心你进入暗影都市后我会忘记您这位委托人,影都对我网开一面,有一位记得你的人在地上世界不是更好吗?当你也消失的时候说不定我还能记得你,会想办法捞人。” 罗夏觉得好笑,起身,这次他是准备离开了:“需要支付咨询费吗?” “看来你不想继续委托了。”班尼狄做出遗憾的耸肩,赤裸裸的表演痕迹,事实上他毫不在意:“罗夏法师,你还会找我的,就像上午我说过,我们还会再见。到时候一并结清费用吧。” “那你要失去我这位客户了。”罗夏把精灵递给自己的名片放到客厅茶几上,快步离开。 269 狡兔第三窟 风暴城的雾气散去,这时候已经是傍晚,终于能清楚瞧见塔马斯河在夕阳下的波光。 一处老、破、小的旅店来了位青年。旅店没有什么前台,只有老板抽着劣质卷烟看店,他打量来人,对方戴着硬顶的报童帽,一身工装。 这是乡下来的小伙子,拿着父母积蓄闯荡大城市,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弄一套行头。这样的人在自己店里住不到几天,就会老老实实搬到郊区,离码头或工厂近的地方与工友们睡通铺。老板又多看了两眼,小伙身材匀称,露出的手臂精干又有点肌肉,是有卖力气本钱的。 “住店。” 不是附近的腔调,用语也不是.老板又拿不准了,难道是小地方的学徒,出师后来风暴城寻找机会? 罗夏没想到自己的新打扮在旅店老板脑子里有如此多戏,他选定这个落脚点费了一番功夫: 首先回到魔法行会,把遭遇的情况写信寄给风暴之塔,并写信给卡诺大师希望他也能去函给风暴之塔的法师,卖个面子。然后用罗夏的身份证明又找了间旅馆订好房。 以上是给骑士团看的,罗夏到了房间后立刻在【镜花水月】的掩护下跳窗,那时候雾气还没散,对罗夏的伪装再轻松不过。出来后他把自己的瓦卢瓦样式外套脱下,让出租马车带自己到车夫去的服装店买好现在的行头,再找第三家旅馆,也就是现在的地方落脚。 “身份证明。”老板面朝罗夏的时候没扭头就直接喷吐烟圈。 还好有【空气过滤泡】.罗夏站在原地根本不躲,掏出一张纸片。 老板看了一眼,毛茸茸的大手盖在上面收走。没有什么身份文件,是皱巴巴的钞票:“总得登记个名字吧?”在他脑子里,罗夏的身份又从学徒变成逃犯,说不定是在家乡犯了事情,年轻人一时冲动什么都干得出来,现在到王国最大、人口流动最多的地界“大隐隐于市”。 罗夏立刻报出他在伊斯塔尼听到的第一个名字:“班迪。” 老板点点头自己记上了:“住几天?” “先住三天。”他排出一把硬币,有先令有便士。老板拨出四先令和六便士,丢给小伙一把锈钥匙:“提供早餐,其他时候吃的喝的另算。207房,认字的话我就不陪你上去了。” 罗夏最终的落脚点成了眼下便宜旅店,木地板已经被虫蛀鼠咬,到处都是或大或小的污渍,空气中散发着无法驱散的霉味和汗味。如果不是突发的那一茬事情,他至少还能睡在相对整洁的大床上。 “算了,那家店也是不换床单的。”罗夏把床单被子统统挪到一边,从储物戒指里掏出自己的睡袋。 离睡觉的时间还早,罗夏买来碗豆浓汤和面包,在自己的房间里边吃边整理眼下的情况。 不对劲,一系列的情况让他感觉太巧合了,为什么自己一住店骑士团的人就会来搜查?虽然是冲着上一位失踪租客来的。等冷静下来,罗夏不再把“失踪的租客”和“卡洛琳老师”直接划等号,因为唯一的证据只有自己的信。 自己的信没有被篡改,上面的“卡洛琳”清清楚楚,而罗夏记得自己在魔法行会暴风城驻地当场写的内容也没有被篡改。 用精灵的话说,自己是“疯子”一类人中比较特殊的,不但免疫抹除人存在痕迹的诅咒,写出来的文字还不会被篡改。不但如此,卡诺也是记得卡洛琳的,皇家学院的回信内容已经不得而知,但罗夏相信他们同样不受诅咒影响。 那么效果仅仅是伊斯塔尼,甚至仅仅是在风暴城。 罗夏见证到了信件被扭曲,那么是有触发效果的。当信被送到伊斯塔尼的时候显然还保持了原样,并且罗夏自己拆开的时候还是原文。那么什么时候改变的? 第一次,是行会的工作人员看到信件,文字变化。 第二次,罗夏还原过的信息给班尼狄的时候恢复扭曲。 所以是人!风暴城的本地居民见到后会发生改变。罗夏摸到些诅咒的规则,但是他还是不清楚更多细节,比如“本地人”是如何界定的,自己会不会没有特殊,只是因为初来乍到,没有被同化或被什么力量侵蚀 他看了眼窗外风暴城深沉的夜幕,打了個冷颤。 冷静下来罗夏决定动用不得已的手段。他掏出巴兰之珠,自从上次珠子把罗夏拖入预测的场景中后少年就有所警觉,对待诈变之神的残魂更加谨慎,不再喂养它魔力和嬗变尘,但是今天的状况是不得不用了。 他只是在纸上提供“是”与“否”的选项,给珠子注入少量魔力后询问:“暗影都市真的存在吗?” 罗夏一滚,珠子停在“是”的选项。 班尼狄没拿老套的都市传说哄我,或者换个说法,“都市传说都是真的”。对此罗夏倒是熟悉类似的设定,比如什么灭却师的无形帝国就在静灵廷的阴影里啦. 再给一点魔力,让珠子内的羽毛恢复光泽后又是一问一掷:“帝国皇家魔法学院的老师卡洛琳在暗影都市中吗?”鉴于“卡洛琳”是个常见的名字,罗夏加上限定词。 珠子在纸面盘旋了一会,似乎是被干扰了,但它还是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要像上次一样让它直接呈现场景吗?罗夏觉得能直接看到老师本人在哪里最好,但是又不放心再让珠子侵入他的意识。 先问吧。罗夏打定主意:“你能否看到卡洛琳老师在哪?” 珠子这回滚到了“否”。 最后,罗夏抛出要确定的问题:“精灵班尼狄·康奇”他本来想直接问大地之母,但怕位格太高珠子会拒绝,改口道:“是否和圣母回归教团及其崇拜对象有关?” 砰砰砰.珠子在硬木桌面上弹跳,它的回答——“是”! 这.罗夏一滞,只是有关,他换了个问法:“班尼狄是否为那位存在的信徒?” 珠子不再弹跳,只是滚到纸面外,羽毛闪烁。 这是和我讨价还价?罗夏再注入些魔力,珠子才回答:“否”。 “卡洛琳老师的失踪是否和那位存在有关?” “是。” 问了一连串问题,珠子似乎终于脱力了,罗夏再注入魔力羽毛也无法恢复光泽、无法做出选择回答罗夏的问题。 还好,罗夏舒了口气。现在找人和追查线索的任务似乎汇聚到一处。看来去暗影都市已经势在必行,但绝不能通过可疑的班尼狄引导自己进入。 最好不是我孤身一人.罗夏布置好预警,钻入睡袋,他睡前想到一张大半被胡子遮盖的脸。 270 发布委托 第二天罗夏早早到了冒险者公会的大厅。他要找辛格列夫,且确保他没有被其他雇主招募走。 伊斯塔尼的冒险者公会相比其他地方,最显著的特点就是有许多海上的委托内容。虽然风暴城本身不靠海,但是这里毕竟是首善之地,各种奇葩的人才都汇聚于此,就有许多寻找海上宝藏、给远洋船队当护卫的委托。 在大厅没有酒水,只有一个吟游诗人拨弄琴弦冒出不成调的小曲,他的蘑菇头很长很蓬松,遮住耳朵也认不出是精灵还是人类。其他人的画风凶狠许多,一些冒险者还缺胳膊少腿,用木头桩、铁钩代替,还有人戴着眼罩。以上都是从海员水手退下来的。 “德雷克船团,王室特许经营。招募有一定武力、不会晕船的冒险者若干,有航海经历者从优。需要参与海上战斗,薪资面议”特许经营?罗夏盯着墙上最大的招募令一时没明白招募着的经营范围。 随后他想通了:怕不是海盗公然在冒险者公会招人,特许经营,也就是说德雷克船长是“王下七武海”之一咯。 在这张招募令周围,有一群汉子围着热烈讨论、跃跃欲试,他们衣着大多破旧,人长得不说玉树临风、温文尔雅,也称得上五大三粗、凶神恶煞。罗夏在一众狠人中很快锁定鸡立鹤群的矮人。 他拍拍辛格列夫的肩膀,并及时做出噤声手势。 矮人已经张大了嘴巴,但硬生生把“罗夏法师”的呐喊憋了回去。罗夏用【传讯术】告诉矮人换个地方说话。 公会本身没有酒,但它旁边一定有酒馆,两人叫了早餐,挑一个角落入座。罗夏先说:“你打算去应聘海盗?” 矮人很认真地摇头:“我永远是冒险者!不过乘着船去别的海域也不赖,可以登陆炎热的小岛、探访没有其他冒险者涉足的大陆” 哐当,老板把两人的早餐端上。两份一样的内容,都是小酒馆的顶配:黏糊糊的茄汁炖豆、两个煎蛋、炒蘑菇、面包片和一点煎咸肉。以及淡啤酒——相比于不知道从哪弄来放了多久的水,有点酒精还更卫生一点。 这下不会再有人靠近他们了,罗夏才开始说“暗影都市”的事情。 辛格列夫听完饭都顾不上了:“俺在雾蒙蒙的地界瞎混那么久,居然不知道还有这样好玩的地方!” “辛格,一点都不好玩,据说一旦进入其中,你的名字会在外界消失,甚至不一定能返回现实世界。”罗夏也不知道“暗影都市”是现实世界的一部分,被某种力量隔绝,还是它本身就是现实世界之外的地域。 显然后者更危险,若是被超自然力量隔绝开倒好办,那他有信心用破魔法术使自己脱身。 “好吧,您说得也对。” “所以就是这样,现在我得去这個神秘的地方,最好能有同伴。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我愿意雇佣你,付出配得上黄金级冒险者的佣金。”罗夏掏出一个小皮袋,掷在桌上有很扎实的声响。 “罗夏法师,您客气啥?我可是冒险者,就是要往普通人不敢去的危险之地寻找机遇呀!”嘴上这么说,辛格列夫粗短有力的手还是把袋子拿了过来。 他打开一看,都是品相完好,没有被绞边的灿烂金币,有老款的瓦卢瓦金郎,有帝国的鹰币,金光闪得他眯起了眼。考虑到辛格列夫是周游世界的国际人士,罗夏也省得兑换更多伊斯塔尼的金镑。 罗夏作为委托人主动递出台阶:“既然是冒险者,就按规矩来,我还是雇佣你吧,谁都要吃饭生活的。”说实话进入暗影都市没有多大把握,最大的保障就是罗夏和卡诺的约定:如果一旬之内罗夏没有再写信给他,就意味着失联,请师傅救徒儿。 约定可不能保证期间自己与同伴的安全,要是卡诺来晚了,说不定得在风暴城的下水道找他好徒弟的遗体。 不去想这些晦气的罗夏伸出手:“那就这样?你同意了?” “当然!”矮人和法师两手相握。 还有一个问题,罗夏不知道如何进入暗影都市!他绝不会找班尼狄的,不能被那个可疑精灵牵着鼻子走。 出于谨慎,罗夏让辛格列夫花钱发布两则委托: 第一是寻人启事,寻找一位棕色头发的年轻女性,职业是教师,失踪时穿亚麻长裙,姓名未知. 第二是探险队伍招募,要熟悉风暴城、熟悉各种民间传说,有良好的记忆力. 署名都用的是辛格列夫,罗夏躲在幕后。 相比于大陆上的公会从委托金上抽成,这里的冒险者专门收冒险家的注册费、资料登记保管费还有委托人的版面费,也就是说你花钱越多,在版面上占据的面积就越大、停留时间越久。 公会的工作人员瞅了瞅公告板,揭下过期的委托,贴上他们的。 “俺当了那么多年冒险者,还是第一次发布委托!”辛格列夫觉得过程很有趣,他一度想要自己添钱买下最大的版面,盖过德雷克船团,被罗夏坚决制止。 现在就是要低调.罗夏压低了自己的报童帽。 不一会就有人来了,居然是罗夏一开始就注意到的游吟诗人,他一手提着小木琴,一手捏着不久前发布的两纸委托。 “我想鄙人就是你们在找的人。”这位游吟诗人眼神澄澈,他的蘑菇头有非常非常整齐的刘海,把他的眉毛都盖住了,罗夏临近了还发现这位诗人有瞩目的大门牙。“我叫弗雷迪·莱纳,如果伱们愿意晚上光顾附近酒馆,就会知道我歌唱得不错,各种琴也擅长。” 好吧,很有个性的家伙。 “辛格列夫,嗯,署名的就是我。” 以前的化名被再次启用:“海森堡。”罗夏的视线被门牙略微偏移,他把视线重新掰回到对方的眼睛上:“我们可不需要音乐家。你怎么证明能完成委托?” “这个世界不需要音乐家,但不能没有音乐!好吧,说回正题,因为我知道,你们是要去这座城市的阴影世界对吧?”诗人弗雷迪挥舞着两张纸:“很多人曾想要进入神秘、晦暗的翻转之地,发两张狗屁不通委托来暗示自己意图的,你们是第一个。” 271 下潜 怎么就狗屁不通了?罗夏认为这两张委托还是很巧妙的,对于不知道或不相信暗影都市存在的人而言,他们只会感到莫名其妙,但是知晓真实所指的人而言能够立刻明白罗夏和辛格的意图。 不知道失踪者名字的寻人启事,自然指失踪在暗影都市的人,熟悉都市传说、记忆力良好是在暗示能穿越现实和阴影的人,他们不会忘记失踪者的名字,对诅咒有一定抗性。 “既然你们的真实委托被我猜中了,那么谈谈报酬吧,委托金是两份合并后的?”委托金开出了总共两磅,非常可观。 “带我们进去是一磅,我们确实要找人,如果你能在寻人期间帮忙我们愿意支付第二枚。”说着罗夏伸出握住的拳头,张开指缝让诗人瞧见手心的金币。 “也行。但是在带入你们进去之前,我要确认一件事。”弗雷迪盯着罗夏:“你对进入阴影之地不是很了解的样子,有把握回来吗?” 罗夏沉默片刻:“这一点你不用考虑。” “好!”诗人伸出大拇指:“那么就说定了!” 弗雷迪先是领着两人买了几壶酒和几斤白糖。伊斯塔尼的糖价显著低于大陆,它本身不产这些美丽又美味的晶体,是大船源源不断从海上带来的。糖被牛皮纸包了好几层,由矮人背着。辛格和罗夏跟着诗人走街串巷,到了一处被居民楼层层围住的废旧水井边。 “我们要跳水?”矮人变了脸色,里面应该是被居民用来倾倒杂物,不但堆积着垃圾,还发出阵阵恶臭,根本没有水。 “这口井以前淹死过小孩,居民们觉得不吉利就封死了。”弗雷迪摇头:“不幸的事件,原本我们有更好的环境。” “就不能走别的路吗?”辛格列夫趴在井边往里瞧,退回来的时候意识到自己的手也沾上了脏污。 “当然,如果你们愿意在公墓里找到合适的床位,和原主人一起睡到某个时候再醒来,人也会到暗影都市。“诗人耸肩:“我没试过,是听说的,还有许多奇奇怪怪类似的办法,都是夹缝里的人们慢慢探索出来的,如果你们问任何一家垃圾酒馆的老板,他或许都能提供一两条方法,但绝没有像本人一样亲身尝试过。” 诗人掏出一壶酒,边唱着赞颂不知名存在的呢喃之歌,一边把酒液倾倒在井里。 矮人的大鼻头耸动,突然一声大吼:“哎呀这可是精灵的酒呀!”他赶紧把手往身上揩了揩,想要用手捧着接住美酒。 然而诗人全部倒进了井里,明明只有一壶,但倒进井里居然溢满出来,看不到以前堆积的脏污,只有澄澈的酒液,往里看去,透明的酒体深处是不知通到哪里的深渊。 “这就是入口了?” “跳吧,眼睛一睁一闭就到了。” 罗夏给自己释放了一个能覆盖全身的【过滤空气泡】,他用【传讯术】询问辛格要不要也施加保护,却被矮人坚定地摇头拒绝。 诗人拿起琴又弹了段小调:“再见了,各位,我将远去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如放我走吧” 当罗夏一头扎入酒液,因为过滤泡的缘故他很没有闻到任何“特殊的芳香气味”,只见自己掀起的浪花和涡流把人包裹,然后是冰凉的感觉,意识和体温都被带走 就在一切暗下来的时候,罗夏突然感到有一股力量在拉扯,是弗雷迪,他明明在罗夏投井的时候还在弹琴唱歌,现在却比罗夏先到。 “难道这是真的生活?还是只是一场噩梦?睁开你双眼,抬头看看苍天!”歌声还在坚持不息,罗夏下意识真的抬头望天.完全没看到天空。 此时他们站在一座垃圾山上,披着拼接皮毛的瘦小拾荒者围着他们,满是好奇和畏惧,想靠近又不敢。而天空,准确说是罗夏头顶只是一片低矮的浓雾,整个空间都昏黄暗淡,勉强能看清人与物的剪影。 他们自身后的井出来,还没等到辛格列夫。罗夏还保持抬头姿势的时候,一声大吼划破黑暗的空间。井成了臼炮、矮人如同炮弹一样被狠狠抛射出去,划过低矮的浓雾。 等望天少年反应过来,矮人已经飞出了【法师之手】的范围,罗夏赶紧施法,【羽落术】扫中了矮人,成功让他缓缓落地。小个子的拾荒者们顿时“哦哦哦”地呼喊雀跃。 这是在为我的精湛施法欢呼吗?罗夏没想到小個子们也是“行家呀“。 “原来伱是施法者,怪不得敢闯入阴影地。”弗雷迪摇摇头:“但千万要怀着敬畏之心呀,在暗影之地,迎接勇敢者的不是鲜花美酒,只有棺材和讥笑 “像那个不听话的矮人,肯定是在穿梭两界的时候偷喝了酒,死井给了他一个小小的惩罚!多么宽容的井!” 原来诗人一开始赞美的就是这口井,想必垃圾山也是上界居民们扔过来的,养活了一堆.罗夏开启【黑暗视觉】,看清了这些暗影都市的居民,他们非常瘦小,弓着身子几乎匍匐在垃圾堆上,披着的毛皮都是灰色、一块块缝起来,很可能来自啮齿动物。 偷喝古井贡酒的矮人跌跌撞撞和罗夏、弗雷迪汇合,然而他被矮小的拾荒人簇拥,团团围住。 “这是怎么回事?”辛格列夫很奇怪,他并没有紧张,因为能感受到围着他的人没有恶意,而是呜咽着,想和他交流。 “抱歉,我听不清你们说的话.” 矮人说完,拾荒者纷纷安静,有一个年龄比较大的发出能听懂的单词:“王王.” 一开始罗夏还以为他们都和一般的动物差不多,但现在看有智能还有组织。诗人击掌:“我懂了,辛格列夫,这些鼠人推举你当他们的王!” 接着弗雷迪小声向罗夏解释:“他们是鼠语者,应该是以为辛格列夫先生会飞,再加上他的个头和鼠语者接近,所以.” 所以就要献上忠诚?这些小东西的忠诚也太不值钱了吧!罗夏对鼠语者草率的行为无语,原来欢呼不是为他的施法,而是天降辛格列夫,要垃圾山之王! 矮人连忙跑到两人身边,想甩掉这些暗影都市的原住民,但他们在垃圾山上比矮人灵活得多,现在是三个人一起被包围,在疑似长老的个体带领下向着新上任的王磕头跪拜。 弗雷迪看到不知所措的辛格列夫哈哈大笑,笑完了才说:“你们不是要在暗影之地找人吗?在暗影都市乃至上界的风暴城,老鼠可是无处不在,而能和老鼠沟通的鼠语者可是有大用!” 272 中断“加冕仪式” 在咿咿呀呀的吵闹中,罗夏和辛格列夫听弗雷迪介绍,理解了鼠语者的作用。 只要有城市,就一定有老鼠,这些啮齿动物生来就能靠着城市居民甩出的剩余生存,即便是女王的城堡也没什么去不得的,小东西们不愿意登在大厅和教堂出没只因为人太多、食物太少。 但对于找人来说有一个问题:鼠语者本身的语言和智性就比一般人缺乏,固然可以通过他们和老鼠们沟通,但是老鼠同样能理解和传达的信息有限。 如果“临时的王”辛格列夫发号施令,让他们去寻找卡洛琳,鼠语者可以理解为“寻找棕色头发的女长人(他们就是这样称呼正常身高的人类和精灵,并且害怕‘长人’)。”传达给老鼠,“棕色”“女性”“人”这些要素能保留多少就不好说了,相比之下给老鼠们闻气味还更靠谱。 “所以没有用啊,我们并没有失踪者的衣物、随身物品,不可能让老鼠们嗅气味。”罗夏看着滑稽的加冕仪式,鼠语者们正在用铁丝、石头和各种稍微有价值的材料试图拼凑出一顶王冠。其他人则围着“王”转圈嚷嚷着不清楚的歌。 垃圾堆开始有小生物窜动的身影,大概率是鼠语者的伙伴们。 “是我教他们的歌,虽然我不想承认有那么烂的学生。”弗雷迪嘴上这么说,手头拨弄着琴给这些小东西伴奏。 “所以我们走吧,长老想把那玩意放俺头上!”矮人发现“王冠”和铁荆棘似的,赶紧对长老说::“不不不,这个,安在头上会划破的,破伤风,懂不懂什么是破伤风?” 让这些干瘦的小矮人理解卫生知识似乎是徒劳,最后是游吟诗人出面,他从牛皮纸包里拆出一小包糖来给了鼠语者长老,对长老发出寻找“棕色年轻女性长人”的委托后,三人被夹道欢送出垃圾山。 “你和鼠语者很熟悉?”罗夏对那些原住民说不上喜欢和讨厌,没人会亲近在垃圾堆里滚打摸爬的生物,这一点他们和老鼠基本一样,但至少这个群体是善意的,给辛格列夫封王的时候叫罗夏忍俊不禁。 “当然。毕竟我就是靠那口井出入阴影地。”诗人放松地踱步,好像回自己家一样:“他们盘踞在垃圾山,我和他们打好关系,他们就会帮我把守这口井、保证井的这一端不会被堵死。” 这些小东西真的会有战斗力吗?罗夏没看到他们会魔法的痕迹,从生存状况和体格来看也没什么武力,不过现在罗夏更关心另一个问题:“只需要借助那口井就能往返此地吗?” 诗人摇头:“哪有那么好的事情!井是特殊的,我也是特殊的。目前进入暗影都市的我名字被地上的人遗忘,但只要还有人记得、还有人传唱我创作的歌谣,那本诗人就还有返回的机会.所以哪天我过气了.” “就不会再来?” 弗雷迪再次否认罗夏的猜测:“不,是就在阴影地了却余生。这里固然阴森可怖,但地上也没什么好的,我在这里的朋友更多。” 弗雷迪的话让罗夏有了猜测,同样自称有办法往返两地的班尼狄·康奇有“知名演员”的身份。 “所以俺们接下来怎么办?” “一般故事里法师大人都是智力担当,既然罗夏大人看不上鼠语者的能力,那么您说接下来怎么做?”弗雷迪夸张地向罗夏欠身,好像在扮演一個弄臣。 罗夏没有理会弗雷迪的戏谑,他猜测诗人是因为自己看不上他的朋友们感到不满,但罗夏确实没有卡洛琳老师的贴身物品,那些“长尾巴小猎犬”们也没有用武之地。 少年站住脚步,眼前不远处首先是河流,这一点和风暴城的塔马斯河似乎是对应的,但是聚落比风暴城更加低矮、破旧和分散,在昏黄凝滞的空间里投下黑漆漆的剪影,稍远些,更大型的、奇形怪状的建筑轮廓在雾中若隐若现。 即便罗夏有【黑暗视觉】,这个世界也如同被滴胶封存的景观,并且是氧化发黄的滴胶。 “这该死的地方应该有建制吧。” “建制?这是什么时髦的词,不愧是法师,吐出游吟诗人都不知道的新话。” 罗夏对“弄臣”的表演有些不耐烦了:“建制,就是这片地方有管理者,有规矩。如果你坚持要用阴阳怪气作为表演方式,我不介意左手火球右手冰冻招待您。” 诗人收敛起来:“如您所愿。不错,这片地方确实有管理者,规矩也多得要死。” “他们和伊斯塔尼当局不是穿一条裤子吧?” “地下人也配?我们是在阴影地!风暴城里即便是乞丐也比他们高贵,虽然天天都有乞丐跌落到这鬼地方。” 三人往聚落走去,即将跨过一座桥。罗夏继续说他的想法:“先进城找个落脚点,如果卡洛琳老师没有出事情肯定在城区,荒野和垃圾山住不了人。我们要找能搜集信息、在这地方说得上话的人。”总之就是找地头蛇帮忙,靠不擅长占卜的法师、拎着爆炸锤的矮人大海捞针不太可能成功。 “地头蛇”不一定是靠这座暗影都市的管理者、领主之类的人物,罗夏问弗雷迪是先确保当地的管理者和地上没有联动,一行人进城后不会继续被铁冠骑士团及其他当局的势力追缉。 保证了以上这点后,即便不主动找卡洛琳老师,把一个年轻施法者来暗影都市的消息散布出去,很可能卡洛琳就会主动来打探罗夏的情况,然后找上门来。 现在罗夏有了猜测,卡洛琳老师被地上的当局追踪,那么进入暗影都市应该是主动的行动,借助阴影地的“除名诅咒”来躲避追查。 这里确实是通缉犯圣地啊,进来后直接消星除名,太爽了。 最后的手段在罗夏的贴身兜里。巴兰之珠在罗夏连环占卜后陷入休眠,他可以等到珠子复苏,在同一个场域上占卜很可能会得到更详细的结果。 “慢着,”诗人认可了罗夏的方案,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他一把拉住要直接上桥的辛格列夫:“在这儿,过任何的桥、淌任何的河都要加倍小心。” 273 阴影地的伯爵 “水里有危险?” “嗯哼~水体是掉下来的人要迈过的头一道坎。常言道‘水是生命之源’,不过此地的水本身就有生命,所有的水都要烧开后才能饮用或用来酿酒。” 说完诗人随手捡起一块石头往水面一扔,应声激起水流,接着完全由水凝聚的触手暴起,其中一只长达三米、夹杂着无数漂浮物的触须卷到了石头,又吐出来。 “那咋过?”矮人发现整个桥面都在触手的攻击范围内。罗夏再叠加上【奥术视觉】,发现水体中有无数晶莹的细碎灵光,但并不是均匀的。 “整个水体并非有生命”在触手和浪花一样拍散在水面后,罗夏观察到灵光变成一片片的,搅拌混入水中,这个样子就像富营养化、被藻类覆盖的水面一样。 不过他没兴趣和时间在这里搞研究,一发【冰冻射线】下去,整座桥周边的河段全部被封冻住。 “走。” “法师就是好呀”诗人欣赏着冰凌,漫步在桥上。 过无名之桥后就到了城市的地界,罗夏瞧见一众低矮的屋子都满是烟熏火燎的痕迹,屋顶统统是茅草,还是焦黑的茅草。 街道两边堆着灰烬,罗夏经过时掀起微风,居然能让火星子飘飞。空气中沉浸着各种东西燃烧过的气味。 弗雷迪有些讶异:“你的魔力量比我想象得多。” 居民们穿着同样黑且脏的衣服,他们大多找块破布或皮子蒙着脸,露出的手脚皮肤全是烧伤留下的肉芽、瘢痕,躲在遮挡物后面的眼睛瞧着闯入的三人。 相比于鼠语者,显然居民们很不欢迎寻人小队。 “赶快走吧,别碰上巡逻队。” “巡逻队?” 诗人厌恶地挥挥手:“一小撮帝国的士兵!哦不是说现在盘踞北大陆的玩意,是旧时代横跨大陆与海洋的旧帝国!那些家伙是不愿意撤离的家伙,一群不想向叛军投降的老顽固。 “这些老骨头连耳朵都没了,无论我多卖力地演奏都只会是长枪伺候。” 说啥来啥,整齐的踏步声响起,接近骷髅的队列从街道转角冒出来,他们眼神涣散,盲目跟着戴缨冠头盔的领头指挥官,无论盔甲的甲片还是枪头都锈蚀地没有完型。 看样子是死灵生物罗夏抬手,牵动本身的雾气让自己和其他两人隐身,放慢脚步和这些东西擦身而过。罗夏原本做好了战斗准备,但似乎这些士兵没有死灵生物对活物的渴望,只是机械地在街上巡游,所到之处居民们自觉地收拾挡道的便盆、酒桶和小孩等杂物。 “焦茅屋子区很大,我们要去半潜区找我的熟人,埃尔金伯爵大人,他的丰功伟绩是把大陆南端的神庙遗迹用两百个集装箱打包到风暴城,你如果去了博物馆就能欣赏到他的杰作。 “那些石柱、雕像上毫不留情的断面比精雕细琢的刻痕更震撼人心。当然,这也说明他是位粗鄙的强盗,我们觐见他总要付出什么。”弗雷迪拍拍矮人的背包,里面是在风暴城买的美酒和白糖,显然它们是这鬼地方的硬通货: “有给他的礼物,我们就能请伯爵大人替我们发布寻人启事,以及向他们本人打探消息。” 终于走出游吟诗人口中的焦茅屋子区,到了半潜区——罗夏很快就理解了名字的含义,虽然还是阴影中,但此处与风暴城的地下建筑重叠。 当他们步入隧道后,湿哒哒的地面、粘腻的砖墙拱顶壁面以及奔流的污水让罗夏很快明白自己到了伊斯塔尼王都的下水道。 他们路过了几個下水道的维护工,他们包裹得严严实实,攥着铲子、铁锹等工具。诗人大摇大摆地走着,维修工对两高一矮的奇异组合完全无视。 弗雷迪故意在他们耳边弹奏,有个人似乎听到了什么,四处张望,但是很快把注意力回到手上的活计,根本发现不了一步之遥的演奏者。 “瞧,我们现在的状态上界的人发现不了。” “真的!”矮人在施工人员旁边狠狠地蹦跶,也没看到对方有什么动作。 “能够交互吗?”罗夏看诗人的演奏是可以引起反应的。他用【镜花水月】隐身,伸出手探向工人,然而快接近时好像一层滑腻的膜隔在两者之间,快速地划开。 “夹缝中的人可以。”他们到了地铁站——罗夏之前没有尝试过风暴城的地下交通系统,里面跑着矮人给王国制造的机车,它们是烧煤的,所以大街上的通风口经常喷吐黑烟,配合有规律的震动告诉行人地铁来了。 作为诗人的印证,他们看到老乞丐,偶尔能收到硬币,是买地铁票破开的零钱。 “伯爵大人的宫殿上次经过是什么时候?”诗人打个招呼,老乞丐没回答,而是颠颠他的破烂高顶帽。 这说明老乞丐能和两个世界的人沟通。 罗夏主动抛出一枚先令,乞丐还是在抖帽子。 他无奈再丢出一枚,老乞丐露出一口烂牙,絮絮叨叨地说:“大人在一刻钟前打这儿过。” “太好了,我们不用等很久。” 看来所谓的宫殿就是一辆列车。罗夏继续观察乞丐,不像是什么有绝活的高手:“为什么他就能在两个世界自由沟通?” “因为乞丐、拾荒者本来就是彻头彻尾的边缘人。那些鼠语者想要和上界接触也是可以的,但他们不敢进入半潜区。” 矮人从地铁站看到通往上面的楼梯:“如果我直接从楼梯上去岂不就回到地面上了?” “劝你最好不要这么干,想都不要想。”诗人的神色难得严肃:“一旦在没有消除‘除名诅咒’的状态下脱离‘地下’的区域,诅咒就会永远跟着你,就和刚刚一样,你不能碰到其他人,其他人也发现不了你。更严重的是你无法触摸地上世界的物品,成为彻头彻尾的幽灵。游荡足够久后,精神会崩溃,然后就悄无声息地溃散。” 说完,一辆陈旧的列车呼啸而来,比正常运作的地铁机车老得多,是几十年前最早运行的一批,此时它已经气喘吁吁,轮毂和铁轨敲击的声音异常的大。 “请禀报伯爵大人,吟游诗人弗雷迪和他的朋友求见!”弗雷迪一声大喊,列车的门喷着蒸汽为他们打开了。 274 按规则来 埃尔金伯爵在地上也是老伊斯塔尼正米字旗的贵族,然而在一个晚归的雾夜,他和车夫消失在了红灯区附近的小巷中。 他的“不辞而别”一度给小埃尔金继承伯爵名号带来麻烦,过了许多年才让家族、骑士团和女王陛下本人认同老埃尔金确实是无了。 于是暴风城的土地上下有了两位同封号的伯爵大人。 罗夏一行人接受伯爵近卫的检查。说是近卫,实际上就是随伯爵一起堕入暗影都市的倒霉车夫,他顶着自己风湿的膝盖和烂牙,哆哆嗦嗦承担起厨师、卫士和仆人的职责。 骨节嶙峋的手拍拍罗夏的身子,安检级别和拿玄学金属检测仪象征性扫一扫也差不多。除了矮人的大锤被拦下暂存外其他东西都没被收走。 “诸位请随我来.”老车夫佝偻着往下一个车厢走,入口煞有介事地装上了装饰木门和红绒布。 没有更多检查和护卫吗?罗夏进入暗影地的体会是此处绝非善地,如果是货真价实的伯爵不应该只有如此孱弱的守备力量,他不禁怀疑马上要见面的男人是否可以给寻人帮上忙。 “大人,他们来了。”老车夫报幕,传来懒洋洋的一声:“进来吧。” 作为伯爵的移动宫殿,这节车厢非常“豪华”,前半截如同会客室,茶几椅子、沙发壁炉应有尽有,炉子上还有一壶茶水扑哧扑哧烧开了。目光穿过陈列柜可以看到一道门帘,里头有餐桌,再里面又是一道帘,罗夏猜测是分割出来的“卧室”。 以上的陈设都是上好的木材和做工,但它们都是拼拼凑凑出来的,而且也没有得到什么保养,比如不知名人物的肖像油画面容已经花了,木框开裂和虫眼都有。其他的家具也差不多,固然是伯爵以贵族的眼光拣选过,但本质上和鼠语者从垃圾山翻出来的差不多。 哐当哐当列车开动了。 “伯爵大人,能再见到您真是太好了!您有没有想念我的演奏?”诗人向贵族行了个礼,他一躬身显得罗夏杵在那像个呆头鹅。 埃尔金伯爵也因此注意到了罗夏,他的目光落在少年身上,少年点头打招呼:“您好。” “你是法师。” “您真是睿智!我交了個法师朋友.”游吟诗人弗雷迪似乎对扮演弄臣的角色情有独钟,但他绝不是为了求得大人的欣赏,更像是在用全身力气表达嘲弄。 埃尔金依旧半窝在躺椅里,看着就舒适:“不知礼数的家伙,不是傻子就是法师。” 你这样说很勇哦,罗夏向前一个身位:“伯爵大人您好,我们是来请求您的帮助。” “我从不帮人。” “当然,我们带了礼物!小民弗雷迪进献绵白糖三磅、干红三瓶,请求伯爵大人为民做主。”罗夏还没开口,弗雷迪先把矮人的包提出来,拿出牛纸包和酒瓶。 罗夏好像听到伯爵小声嘟囔“原来还有个矮人”. 要是以前伯爵会装模作样一番接受弗雷迪的“进献”然后帮忙,诗人自信他摸准了伯爵的脾气,三磅糖和三瓶不太差的好酒是够的。 但这次诗人翻车了,伯爵只是摇头:“价格变了,这点东西不够。” 原来之前有一艘装着白糖、茶叶和酒水的船堕入暗影都市,正巧落在了伯爵的领地——半潜区。曾经的硬通货如今在伯爵眼里完全不够看的:“可惜,你要是带着烟草来就好了。” “金币怎么样?开个价吧。”罗夏现在主打一个不差钱,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可这就是钱无法解决的问题,伯爵摇摇头:“你是新来的?知不知道暗影都市最不值钱的就是钱?” 在深潜区、古迹区到处都有墓穴、藏宝地等,从旧帝国的金币到伊斯塔尼的金镑都能找到,可以说是冒险者的乐园,但冒险者最害怕的问题同样存在——这里无法变现,大部分情况是以物易物。 “侯爵曾经组织过乞讨者拿金币到上界换物资,统统失败。”伯爵告诉罗夏暗影都市的情况,这片地方的最高统治者侯爵尝试让乞丐一点一点花销金币,分润他们佣金,但拿着钱的无一例外没有回来。 “乞丐敢拿着金币上街,要么被抢劫,要么被举报关进牢里,总之是金币也没了物资也没换到。” 原来还有侯爵。罗夏记住得到的新情报,到目前为止他都是听得多、问得多,尽可能搜集情报。 对于“深浅区”和“古迹区”他还挺感兴趣的,毕竟这片空间如此古怪,肯定有维持它的力量源头,如果能搞清楚或许能有收获。 既然这里的主流是以物易物,罗夏想能否以委托换委托。 咔哒!又到站了,法师和矮人差点没站稳。“失陪一下,茶水随意饮用。”说完伯爵就溜下车,车夫也跑到车头去了。 “就这样走了?”矮人不可思议,现在车厢就剩下三个访客。 罗夏说出自己的想法:“能不能用委托换委托?我们让伯爵找人,问伯爵有没有需要我们做的事情。” “可以。”弗雷迪先点头后摇头:“但这是非常危险的行为,你对伯爵的承诺一定一定不能让他钻到空子,否则你可能一不小心会被阴影地判定为他的臣子。” 诗人指指车厢整个环境:“你们知道为什么伯爵和他的仆人敢把我们留在这里吗?他为什么手里没有军队,只有一个比他还老的糟老头伺候还能霸占一辆列车当行宫吗?” 罗夏没这么想就猜到答案:“你之前说过,这边‘规矩该死地多’。是暗影都市的规则在给他撑腰?” “宾果!施法者的脑筋就是好使。”弗雷迪为两人倒茶水,好像伯爵的行宫是自己家一样:“他被暗影都市承认为伯爵,侯爵相应地把半潜区分封给他,那么在半潜区,谁伤害到伯爵或侵犯了他的财产、宅邸都会受到阴影地的惩罚。还有许多好处,让他在半潜区也能笼络到一批人,不过都是下水道的货色。” 诗人最后一句话是:“埃尔金就是个躲在领地寸步不离的糟老头,安心当个长寿的乌.” “长寿的什么?” “长寿的智者,大人。”诗人用即兴的弹奏掩饰自己的慌张,迎接伯爵回到他的躺椅宝座。 275 两个任务怎么选 伯爵上车后车子再次呼啸着启动,罗夏不禁好奇如果和其他车一样烧煤,这座宫殿的燃料是从哪里来呢? 以委托换委托确实可行,但这是一个漫长的谈判过程,有了诗人的警告,罗夏和矮人也打起精神,避免被伯爵钻空子。 “要我找人可以,但是难得有法师,需要你也帮我个忙,咱们互帮互助。”埃尔金是一定不会向游吟诗人和矮人说什么“互帮互助”的,你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法师还差不多. 他打量这年轻人,以伯爵的常识,高傲的小子应该是低阶法师,以他的年龄大多是学徒,能转正就有骄傲的资本。 显然他掉落到地下世界的时间比较早,不知道有个叫做“帝国皇家魔法学院”的性价比施法者批发商。 就在伯爵要开口的时候,车厢突然开始剧烈震动,诗人没站稳摔了个屁股蹲,矮人的战斗素质展现出来,而罗夏干脆让自己浮空后抓紧扶手。 仔细看伯爵的躺椅四脚是被铆钉固定在车地板上,他紧紧抓着椅子沿,大喊:“小心!” 窗户里窜出一只触手,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它们粗暴地撑开玻璃,疯狂往里钻,拍打着本就濒临腐朽的家具。 这些触手乌黑腥臭,罗夏仔细看发现和之前过桥时的触手类似。 最可怕的是气味,一股垃圾堆与陈年厕所的味道强强联手冲入车厢,熏得眼睛都要流泪。罗夏果断给自己加上【空气过滤泡】,又给矮人和诗人施法。 伯爵直接以毒攻毒,猛地吸一口嗅盐,这下车厢内的气味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是個狠人。 罗夏周身突然爆发出寒气,其他人感觉一股冷风呼啸而过,暴露在外的皮肤像刀割一样疼,矮人仿佛回到了冬天的故乡。 在罗夏身边的触手统统冻起来,并且接连爆裂成碎块,里面各种下水道的脏污暴露出来,还好已经成了固态,不然伯爵辛辛苦苦搜集来的地毯就彻底报废了。 “是水!和过桥时候的一样!”罗夏发现这东西的本质,把碎冰渣送出窗外,然而车厢还是在晃动,愈演愈烈。 车夫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他连滚带爬进入车头,一同操作把地铁用列车的最大马力发挥出来,呼啸着喷出巨大的蒸汽。 罗夏没有把所有脏东西都送走,他收集起一点冰冻起来的部分作为样品。伯爵一直躺在椅子上不为所动,观察罗夏的表现。他似乎只关心不要从躺椅上跌落下来,而不担心触手会攻击他。 列车终于摆脱了来自“水”的攻击,跌跌撞撞冲入下一个站点停下来。 “正好也省去了我说明的功夫。你们应该都知道,我是通过玫红线和灰色线的一部分组成环线,巡视自己的领地,刚刚经过的是一段废弃的线路,和下水道主线并行。 “以前也有水触手袭击车子的情况,但最近水体越来越活跃,像春天来了一样躁动。现在我时刻担心列车水箱还有,虽然我有高贵的权柄,不用担心触手攻击,但像你们、我的其他客人还有我那可怜的忠仆都不得安生。” “不能把列车固定在某个站点吗?”矮人的想法很直白,不去有问题的地方就完事了。 “蠢货!巡视领地是我的权责!”在列车上一直走啊走,穿梭领地,或许是埃尔金唯一能让伯爵名头落实的工作了。 “所以调查污水体暴躁的原因以及解决它,是我希望你们为我解决的,相应的,我会下令让领民帮你们找人,我的命令在半潜区还是有用的。” “伯爵,两件事好像不对等啊!”弗雷迪觉得调查臭水沟脏、麻烦还危险,和伯爵勾勾手指动动嘴不对等。 埃尔金出乎意料地好说话:“那好,我还有第二个委托。最近我发现领民中有奇怪的信仰在流传,虽然我三令五申不得随意进行宗教活动,但是还是有人违反。” 这是埃尔金最忌讳的,原本以他从暗影都市获得的权柄,违反他慎重发布的禁令也会受到阴影地的惩罚,但不知怎的,奇怪的活动还是屡禁不止,让伯爵感受到自己的威严被冒犯,以及恐惧。 如果暗影都市的规则失效,那他就是谁都能捏碎脖颈的糟老头子。 “如果你们能把那些可疑家伙调查清楚,从哪来、在信仰谁以及打算搞什么事情,那么我也愿意帮忙,只要是和你们要找的人有关,得到的一切消息我都会整理、奉上。” 这倒是出乎意料,弗雷迪觉得是个好交易,能成。 毕竟找一个人是大海捞针,但是传教就相当于向一群人广播,要找出来难度小得多。 “我觉得第二个委托可以接。”诗人小声地和自己雇主商量。但是所有人都发现罗夏开小差了: 此时罗夏掏出一小块“污水体”的冰冻样本,他用【法师之手】拿着,微微加热后融化。 一旦激活,“污水体”又恢复了张牙舞爪的姿态,在掌控下不断扭动,尽可能钻出。 如果水等液体都有这个活性,那确实很可怕。 在罗夏的【奥术视觉】里,这一小块“污水体”也有淡淡的绿色灵光,类似电荷,不但分布在表面,而且伸出小触手后灵光会集中在尖端更明亮。 他做了个小实验,【小裂解术】下去,触手被打散了,好像“污水体”暂时失去了活性,灵光也全部消失。然而很快一切又回来了,再次张牙舞爪。 “有空酒瓶吗?最好有塞子。”罗夏向伯爵要来空瓶把“污水体”样本强行塞进去,再在瓶子内壁附上一层蓝光屏障防止样本逃逸。 做完这些,罗夏斩钉截铁地说:“我们两个活都接!” “好!” “啊?” 诗人直接拉住罗夏的袖子:“我的法师大人,您是没事找事吗?您不急着找老师吗?” 罗夏摇头:“我想老师是主动进入暗影都市的,她也是施法者,应该不至于被逼入绝路。而这次我来伊斯塔尼,本身就是要调查一个邪教组织,现在似乎有头绪了。” 弗雷迪咬牙:“居然两个金币就把我打发了,接下来还让我当向导的话得加钱!” “钱不是问题。”前为目止,罗夏觉得游吟诗人是个好带路党。 罗夏向伯爵举起“脏水体”样本:“有没有显微镜?我需要分析这点脏东西。” 276 活水体之谜 很遗憾没有什么显微镜,即便是尊贵的伯爵大人府邸。不过罗夏已经有了猜测,暗影地的人一直以为“水是活的”,或许是一种微生物。 而且是有魔力的微生物,证据就是他的【小裂解术】以及其他破魔法术能暂时让“活水”休眠,以及罗夏所看到的灵光,光芒分布在水体表面并且不均匀。 为什么会是表面?难道说是水里的微生物需要空气中的成分,才能发出魔力,进而操控水体。 这是罗夏的设想,而煮熟后的水就会失去活性能够饮用像极了杀菌消毒。 他想到一个更简单的验证方法,向着瓶中的“污水体”施加【复苏术】,果然在【奥术视觉】中活性灵光更多、更亮了,整个水体也欢快地冲击瓶壁内的屏障。 可惜自己不是森之塔的法师,无法进一步的利用,但他觉得这是个很有价值的东西,如果真是能利用魔法的细菌,那可是大发现,相比于龙,“体型最小的魔兽”或许更容易被利用,也更危险。 最后罗夏收起了瓶子,让其他围观他尝试的人松了口气,在罗夏操弄污水体的时候,从伯爵到矮人都很明智地没有打扰法师,就连最聒噪的游吟诗人也老老实实看着。 “你有把握吗?”由于罗夏答应得太轻易,埃尔金伯爵反而在心里打起鼓,他终于从躺椅上直起身子,企图显得严肃认真些:“每一项任务都不容易,你的朋友,诗人弗雷德说得对,即便是一项委托换一项委托,我们的交易也不对等。” “您说得对极了,除了叫错我的名字,大人。”弗雷迪应和道。 我懂,这就像是准备讨价还价的时候对方突然大让步,论谁都会嘀咕是不是有诈。罗夏坦白地对伯爵说:“埃尔金先生,在我看来调查下水道的异常情况和您领地中的奇怪团体很可能是一件事。您是否想过二者是有关联的?” “啊?哦当然,本伯爵早就有所怀疑,是那帮传教的家伙搞得鬼!”他在车厢内转起了圈圈:“对,这样就说得通了没错,时间也是差不多先后出现的。” 排除两个正统教会,现在格外有活力、积极拓张的宗教团体应该只有崇拜大地圣母的教团,而“活水体”表现出生物性,它的活跃与大地之母表现出的畸形生命力呼应。 老伯爵突然看向罗夏,秽浊的眼睛瞪得圆圆的:“这位法师,你愿不愿意成为我的魔法顾问?只要你答应,在半潜区就是一人之下的地位。作为和风暴城有交集的区域,这儿的生活还算可以,至少物资不会少,绝不像别的地方简直脱离了文明的范畴!”显然伯爵对他的领地还是十分满意、自豪的。 诗人大叫:“老伯爵,你是糊涂了!谁愿意在臭水沟里谈什么‘一人之下’,咱们的头上可是有数不清的风暴城居民!” 这话刺痛了埃尔金,要是以前没有堕入阴影地的时候,他肯定会命令人把眼前不知好歹的游吟诗人拔掉舌头,但现在他只是猛地用鼻子一哼:“我问的不是你,卖艺的。好吧,你们前程远大,就祝你们一切顺利!” 伯爵接下来按照罗夏的描述开始起草寻人启事,老车夫现在又要充当打字员的角色,在一台键盘不灵敏的打印机上噼里啪啦敲击,好在字模品相还不错,只有高频的某几個字母会模糊。 显然老仆的文化水平不高,罗夏看初稿全是错漏,伯爵的面子也有些挂不住,找补道:“他在掉下来之前可是目不识丁!我能发善心教这老货打字已经很不容易啦,去哪找合格的秘书呢?” 最后是诗人完成了终稿,由于加入了他的私货,成了有些繁琐和轻佻的启事,比如“卡洛琳老师,伱在哪里?你的学生无比怀念您,想念您的一颦一笑,想念您如星月般的双眸” “她的瞳色明明是算了,就这样吧。”罗夏也不真的指望启事能发挥多大作用了。 炮制好卡洛琳的寻人启事,老车夫和三人一起下了车,伯爵不打算给客人留饭,差遣老仆去印刷启事、传达命令,罗夏、辛格和弗雷迪先寻吃饭和落脚的地方。作为调查员,他们得到伯爵签发的半潜区通行令,可以在这片区域横冲直撞。 罗夏看标牌,他们在什么十字街站下的车,月台上正常人稀稀拉拉站着,他们对突然冒出的老旧列车、组合奇异的下车人毫无反应,只顾着瞧时刻表和自己的怀表,没有表的就只是干站着,个个面无表情。 “他们什么都注意不到,只想着自己的事情。”老车夫和来自地上世界的乘客擦肩而过,手里多出了个小皮包。 诗人吹了个口哨:“伯爵家的仆人还会这门手艺。” 老人露出极端丑陋的嘴巴,姑且当作是他在笑:“反正这些呆瓜都发现不了,到鬼地方这么多年也练出来啦!”他更像是玩乐的心态,打开皮夹嫌弃地掏出钱,倒是钢笔让老家伙眼前一亮:“伯爵会喜欢这个的。” 矮人看不惯小偷小摸的行为:“真正的伯爵不会喜欢偷来的东西。” “我不说,伯爵就不会知道!再说了”老车夫梗着脖子回应,显然是两个人一起自己骗自己,罗夏帮伯爵的忠仆补上没说出口的台词:“听说埃尔金伯爵还在上界的时候没少从别的国家偷文物,自然不会计较现在的小偷小摸。” 对于神庙、遗迹被洗劫的其他国家,埃尔金就是十恶不赦的强盗。 “那是战利品”老车夫嘟囔着,他往向下的楼梯隧道一指:“你们一路走就能到主城区,我去打印了。” “这还有印刷厂?”罗夏好奇的是车夫要到哪打印寻人启事,而老人佝偻着着身子没有回答,只是消失在地下巷道的拐角。 “我们可以信赖伯爵吗?” “当然,他被暗影都市的规则制约,谢天谢地,这个规则是比较公平的,至少比地上那些老爷们吵架吵出来的条条框框要好。” 罗夏对诗人的评价不知可否,专心观察周围的环境。 弗雷迪又恢复了导游的职责,他打前头走,罗夏和辛格列夫跟在后面一路向下。起先还是和车站一样的装潢——铁皮包边、有防滑处理的楼梯,刷黑漆的扶手和瓷板,再往下出现了红砖甚至泥巴糊出来的墙壁,又走了段古色古香,完全由石头垒出来的螺旋阶梯。 行到尽头,人声渐起,罗夏听到不只是风暴城的强调,甚至有夹杂着雅伯语的古音。 “我们的运气不错,到了赶集时刻。” 277 上房顶的沉船 “青蛙!牛蛙!还有美味的蜗牛!全在暖烘烘的汤锅里!” “让一让,你的摊子挡道啦!” “拿我这牛皮换你的小刀怎么样?不愿意就拿它换.” 没见到人先听到声音,弗雷迪推开烂了半截的木板门,一个混乱又有点繁荣的地下世界展现到两位阴影地新人眼前。 和焦茅顶区凄惨、哀伤和诡异的氛围迥乎不同,半潜区有着过分的烟火气,所有人在烂泥地上走,管道、塌陷的古建筑交错,居民的小棚子小摊位依附在这些沉入阴影地遗迹的建筑上,一些“大店”还有木板打的招牌。 在这个集市上罗夏感到了.见鬼的烟火气。 这里的一切东西都不正常,货币的价格体系完全崩坏,无论是以前的金币还是现在的生丁,人们只是用来计数,有的店铺干脆不收钱,只管以物易物。因此这个集市毫无效率,罗夏旁边就有顾客和老板争论用破烂毡帽换一只青蛙腿到底值不值。 “这儿根本没太阳,要帽子有什么用?白痴!”老板愤怒地敲了敲汤锅,想要赶走没有交易价值的顾客,但对方攥着帽子望向汤锅,狠狠吞咽了口唾沫,继续坚持:“老板,您会用上的,无论地上地下,所有男人的头总会秃掉,正需要一顶好帽子来装点脑袋。” 老板发现了罗夏一行人,他们衣冠相对整洁,面色健康红润,绝对是刚掉到暗影都市的新货,不由得眼睛一亮,连忙招呼:“那边的两个帅哥和矮人!稀奇,居然能看见矮人.” 老板自言自语的功夫,辛格列夫伴着怒火像一阵风刮到摊位前:“说什么呢?俺不帅?” 老板瞧见了对方背后的大锤子,明白是不好惹的角色:“您误会了,我是有点吃惊,这条街好久没看到过矮人帅哥了。” “哼,这还差不多。”既然走到近前,也确实到了饭点,辛格列夫摸摸肚子:“汤是怎么個卖法?” “矮人大爷,您肯定是初来乍到,在地下做买卖钱就不能和地上一样用,咱们讲究商量着来.瞧您的锤子就很不错,换半锅汤咱也愿意” “少蒙人了,我可不是生瓜。”弗雷迪直接拉着矮人远离了摊位,罗夏则一直处于观察模式,没有上前也没有离太远。等诗人带回嘴馋的辛格列夫,罗夏才小声询问:“汤有问题?” “嗯哼.别听他叫卖什么蛤蟆蜗牛的,你用勺子搅一搅捞一捞,整出节指头都不稀奇。” 矮人打了个哆嗦:“那还是不吃了。” “那有什么安全的食物?”罗夏感觉自己被“暗影都市”的名字骗了,这儿根本不像是城市,什么物资都没有,行人的衣服和鼠语者比也好不到哪里去。 弗雷迪眺望街道的尽头,好像目光能穿透所有人似的。不过不得不承认,他和罗夏比地下长时间生活的居民更高,看那些碌碌的人,由于半潜区的一切都有低矮的顶,所有人不过是在人造或天然的洞穴间穿梭,总会不自觉把腰弯下去。 所有的房子都是用木板、布平凑而成,和街边的流浪汉小屋差不了多少,地上世界随便一处马厩、狗窝若是能沉入地下都可以算豪宅了,还有些遗迹曾经存在的证明,眼下只能看到低矮的土垣,砖块早就被你一块我一块拆了个干净,但也没重组出什么新的建筑。 他们走到人越来越多的地方,一艘船,毫无疑问的小型货船架在房顶,压在断壁上,周围聚集了最多的人,他们眼巴巴看着一队青壮出入,搬运着什么东西。 “应该就是伯爵说的,载满茶叶、糖的货船。”罗夏判断道。 货船原本是明轮蒸汽船,还能瞧见破烂形变的烟囱,明轮要么是碎了要么被拆掉,只剩下轴承曾经存在的洞。 矮人心疼极了:“这船造得多好哇,看那曲线,油漆也刷得特别棒,就这样沉了.” 正上方是河吗?这片地潮湿但绝对没有“活水体”,船的正上方和其他地方一样是交错的石头、泥土,真不知道是怎么掉下来的。 不过这个问题并不重要,好几个青壮搬进搬出物资,而有些拿着长枪(冷兵器)警戒,随时准备驱逐想要靠近船的人。船边由床单做的旗帜高高挂起,宣示现在船和里面的物资都将是伯爵大人的财产。 怪不得列车上只有埃尔金和他的老仆,所谓的“伯爵卫队”似乎是全体出动来霸占船舱物资了。说是青壮年,就是群吃得稍好的年轻人,他们统一顶着切割过的木桶当头盔,身子前后挂着块铁皮作盔甲。 围观沉船的人群看到弗雷迪,不断和他打招呼: “弗雷迪!” “你来了” “嘿,弗雷迪,好久不见,地上的天气怎么样?” “老样子,糟透了!”弗雷迪领着罗夏和矮人直接往人群里扎,罗夏的注意全在护住自己的物品,诗人则一一和认识他的人问好。 “你是地下大明星!”辛格列夫震惊了,现在如同明星见面会,他和罗夏法师成了诗人的保安:“以后得叫你游吟大诗人!” “千万别” “他们都认识你?”罗夏没怎么听过弗雷迪完整地献唱,他似乎只会用琴谈谈和弦,嘴上来几段小调。 “曾经我有个尝试,为阴影地的居民写歌,然后到地上唱给上界的人听。”弗雷迪边往船挤边解释。 罗夏点头:“这儿光怪陆离,确实是素材宝库。” “也有这方面的考量吧,但我更想做的是让上界的人记住这些被遗忘者。”诗人越说越小声,几乎要被和他打招呼的人声音掩盖掉:“只要是不作恶的人,我就想采访ta,把ta的经历、为什么掉下来、以前的爱好、生活都写进歌里和诗里,看能不能让他们摆脱暗影都市的诅咒。” “就像伱一样?”罗夏记得弗雷迪之所以能穿越两界,自称是因为他的诗歌还在上界传唱,即便名字被忘记,他还不会完全销声匿迹,有机会重返地面。 “是的,但只有我,外面的人只当我是喝醉酒得来的灵感,我本还想写,但实在是动不来笔头子我是个不合格的游吟诗人。” 说完,他们正好走到人群的内圈边缘,到了伯爵手下阻拦的地方。 “我们是伯爵大人的特许调查员,快放我们进去!”诗人拿着伯爵签发的通行令,卫兵们不认识字,但晓得那暗红的蜡封,可以看作是伯爵大人签发的证明。 放行后,沉船的物资就在向三人招手。 278 精灵遗体 卫队的头子是个还挺帅的小伙,他的衣着和旧帝国时代的士兵有几分相像,铁桶头盔顶着秃了的拖把头,每经过一箱物资他就要检查一番——匕首挑开一点,是茶就放行,是糖就要抓一把,或送进嘴里或揣进兜里。 诗人再次展示伯爵的命令,他把纸抖得噼啪作响。卫队长迟疑了片刻:“好吧,但是你们带出的所有东西都要接受我的检查。” 等进门的时候罗夏压低声音对诗人说:“你耍了花招。那个队长很贪,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诗人在抖动纸张的时候有魔力反应,似乎是用伯爵的特许令作为催眠道具。 “总要有点小技巧,不然怎么在两界混呢?” 等走进里面,罗夏立刻感受到了违和,这艘船挺大,已经是塔姆斯河能通行的极限。他们是从船尾的坑进去的,翻倒的货物把内部空间塞得满满当当,卫队作为临时搬运工边搬边清理。不光是货物,蒸汽机因为是宝贵的金属,也被拆得七零八落。 违和之处在于,如果这艘货船真的满载白糖和茶叶,那么下面的破房子肯定不能托起来。船腹和船头要么有别的货物,要么是空的。 整艘船以如此姿态堕入暗影都市也是非常罕见的,罗夏询问卫兵:“这艘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卫兵看罗夏穿得衣冠整洁,还被允许进入船舱,想必是个人物,恭恭敬敬回答:“今早.不不,应该是昨晚?最早是街上的居民发现,现在活水体闹得凶,没人敢靠近,上午的时候我们确认没动静才进来。” 暗影地分辨白天黑夜有些困难,他们只能靠听钟声认定时刻。总之,卫兵们进入这艘船的时间也没多久,只顾着搬运货物而没有清理和探索全船。 “你们有看中段和头段的船舱吗?” “没有,大人,瞧,这些货箱全塌了,我们得搬出去才有路。” 罗夏没废话,挥挥手,挡路的货物全部飘浮起来,自觉地往两边靠。卫兵们都呆住了,又好奇又敬畏地往小队看。 等一箱箱糖、茶搬开,扭曲变形的隔断舱门露出来,当他打开的时候却没有路,而是用红砖砌死的一堵墙。 “墙?船里面还砌墙?”辛格列夫顿时手痒难耐,他摸出自己的大锤跃跃欲试,显然是想要一锤八十。 为了防止砸开墙后跑出来个喊“干嘛呢干嘛呢”,罗夏再次施法把大部分货物全部搬出去,直接向伯爵的卫队发号施令:“都出去吧。” 卫兵们也察觉有些不对劲,反正活都干完了,嘴上喊着“谢谢大人”统统脚底抹油开溜。 辛格列夫正色道:“里面有大问题。”他再次握住锤子,不过这次是摆出了战斗姿态,诗人退后一步把两人护至自己身前,弹起了激昂的战斗配乐。 “别弹了,干扰判断。”罗夏把bgm关掉,他用“斥力”压缩空气,不过这次是压缩成尖锥状,扎入砖墙的缝隙中爆开,成功轰开严严实实的砖墙。 “呕” 一股蛋白质腐败的气味喷涌而出,罗夏连忙给自己、两人上过滤泡隔绝难以言喻的臭气,中段船舱没有光源,似乎不光是舱门,舷窗也封闭得严严实实,如同喷吐臭气的黑洞。 等砖全部拆开,还有浑浊、红黄相间的液体流出来。 “我们不进去了吧?”弗雷迪虽然不会再闻到味,但整個上呼吸道依旧萦绕着那股令人生理不适的味道。 “是尸体。”倒斗冒险经验丰富的辛格列夫很快做出判断,他用眼神询问罗夏要不要进去。 “肯定要瞧瞧怎么回事。”罗夏放出光球,一路探进船舱,苍白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封闭的空间,好几具虚浮膨大的遗体横七竖八堆叠在一起,应当是在震动中脱离了原位。木制的地板脏污横流,还有许多线条痕迹。 罗夏注意到图案,他还是决定深入调查一番,让过滤泡尽可能覆盖全身,也给其他两人同样施法:“进去看看。” “这样吧,你们在这看,我我去报告伯爵。” “随便。”罗夏头也不回就踏进去,矮人也一句话不说跟着进去。弗雷迪看了又看,先是跑到缺口和张望的卫兵说明情况,转头也跟了进去。 一,二总共十二具,罗夏小心挪动,发现一个共同点,逝者都有尖尖的耳朵。 “全是精灵?”这倒是个发现。罗夏看到舷窗前有大片地板被遗体渗出的液体浸湿,留下一大摊痕迹。有的手上,以及周围还有断裂的船桨,也就是说原本他们被安置在舷窗边“划船”。 偏偏这艘船是明轮船,中段船舱的窗子还被封死了,也就是说即便这些精灵在堕入这个世界前还活着也不可能是划船的水手,区区十二个即便是魔鬼筋肉人也带不动一艘中小型货船。 矮人对死去的精灵深表同情,现在他们的面孔只剩下膨大、骇人的烂肉,表情也看不出了,但肯定不会是什么幸福的模样,即便时间已是深秋初冬,他们的身上衣服依旧单薄,而且裸露的灰白皮肤依旧伤痕累累。 虽然现在气温不高,但封闭的环境中积热使得遗骸还是发生了膨大。 “这是移动的坟墓?”弗雷迪还是无法理解为什么船会被改造成这样,罗夏则有了头绪:“这艘船堕入暗影都市不是意外,而是故意为之。” 他在地板上的痕迹中读出了类似精灵图腾的体系,和博物馆中的纹样如出一辙。虽然罗夏没有弗雷迪了解这片阴影地,但他懂符号学和神秘学呀。 “穿梭.阴影颠倒.”他一点一点解读绘制在地板上的图案,有血污的干扰能看出来的有限,但他对整个船舱作用已经有所了解。 “弗雷迪,你说的井是淹死过小孩才能联通两地对吧?” 弗雷迪耸耸肩:“事故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垃圾堆出现的时间确实更晚。” “你还说过一个方法,躺在棺椁里和骸骨共处一段时间,也就是说进入暗影地有一个关键词。” “死亡。” “没错,具体的方法我还不知道,但‘死亡’是个显而易见的因素,从这个船舱看,它被改造成了一艘‘冥船’,目的地本就是暗影都市。” 当他们继续往前走,破开第二堵墙,到了船的首段,除了锚、锚链以及其他必要的零部件,还堆放着好几个箱子,有钟表、有衣服,最后锁死的箱子撬开,里头满是各种金属器皿,缝隙里还散落着珠宝。 “金的!”矮人对这些东西很了解,他拿起第二件,上面温润的银色让他更加震惊:“秘银!” 279 公然现身 “会不会有陷阱?祭器?陪葬品?”诗人受到极大的冲击,现在他觉得再有什么场面也震撼不了他了。弗雷迪很快调整好了心态,嘴上说着大家小心有诈,手上连忙拣选方便携带的金器。 “你这样拿肯定会被卫兵搜身搜出来。”罗夏看着弗雷迪十个指头全部带上金戒指非常无语。他先用【奥术视觉】先扫一遍,没有看到任何灵光。 这倒是有点奇怪,尤其是有中段船舱那么邪恶的操作在先,这些贵重器皿没有脏东西反而不正常,很不对劲。 罗夏注入魔力,也没有反应,真就是普通的杯子盘子和首饰。不过他也注意到手上的东西一点花纹的没有,搞得像前世的什么北欧冷淡风似的。 再三确认完全没有问题,罗夏把这些东西统统收入储物戒指。“记得见者有份呀,海森堡大人”诗人不甘心全交出去,虽然罗夏保证了他拿的都可以还给他,只是暂存在戒指里。 和中段船舱一样,这里也是相对封闭的空间,甚至不能上甲板。三人只能原路返回尾段。“必须搞清楚怎么回事,上甲板室。” 尾段从动力室可以到甲板室,里面的东西当然在冲击后乱七八糟,等他们到船长室,小物件没有一件还完好地呆在柜子、壁上,等三个人艰难爬上来还要罗夏先清出能落脚的地方。 海图还在,抽屉已经破了,不需要破锁直接拆下来就好。罗夏从破碎的桌子上还找到了刀痕、弹丸和血迹。 “这艘船去过艾尔岛,又会在塔姆斯河上下游往返过”诗人找到了航行日志,从几个地名大致判断出货船常常跑的航线。 辛格列夫找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他捡起一顶帽子,弗雷迪立刻认出来:“伊斯在上,这不是条子的吗?” 矮人在角落里捡到的是深蓝色高顶帽,由于伊斯塔尼的步兵穿着大红制服,而警官是深蓝色,被戏谑为“熟龙虾”和“生龙虾”,很快金色的徽记也找到了,帽子上还有大大的破口。 “所以这是船长和条子打起来了?这还是艘走私船?”三人自然脑补出一场走私船被缉私警发现、并打斗起来的场面。 “更像是不想让警官发现船舱里的情况。”茶和糖像是掩人耳目的货物,它们堆着盖住了封闭的中段,应该是想要应付检查。是警官发现了有问题,执意要深入检查?如今已经不得而知,除了船体和遗体,其他水手、船长都不见了。 从船长室的窗外看去,能居高临下瞧见集市街道,人来人往下锅子、油灯的浓烟飘荡着混入环境灰蒙蒙的雾气中,其他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关注运出来的糖和茶叶。 就在罗夏准备离开的时候,又有一批人嚷嚷着靠近沉船,他们全都穿着袍子,还有兜帽,一瞧就不是好惹的货色,其他人给这些兜帽让开路,看着兜帽人和卫兵对峙。 法师?罗夏还没见过施法者以外穿成这样的,他感觉下去后会卷入麻烦,拉住了想离开的矮人:“等一下再下去。” 诗人把手放在右耳后头张开,侧耳倾听:“他们自称是教团的人船是他们的.货物可以不要,要滚.” 很快就能瞧见两伙人开始推搡,卫兵本来要耍枪弄棒把不长眼的家伙胖揍一顿,但兜帽人在为首的只是承受攻击,岿然不动,面色也不改,反而让攻击者迟疑起来。 罗夏看到魔力灵光在聚集,他立刻明白卫兵拦不住这伙人,果然一股绿色的喷雾爆发,直接放倒了一批卫兵,其他还有行动能力的人纷纷尖叫着奔逃开来,眼看着教团的人就要上来。 “做好战斗准备。”罗夏撇了一眼诗人:“要不你留在船长室吧?” “我突然觉得和你们在一起更安全。” 三人小心翼翼腾挪到甲板室门口,伯爵卫队临时搭建的木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是教团的人上来了。罗夏挪到一個更好观察的位置,借助阴影地的雾气发动【镜花水月】。 “他*的怎么里面雾气还更浓了。”教团的人上来也被浓郁的臭气差点熏倒,这些人没有用魔法隔绝,而是点燃了什么,烟雾中火光明灭,一股甜香扩散开来勉强压制住臭味。 当然香臭香臭的让船舱内味道更奇怪了。 “墙被破了,有人来过!”为首的兜帽男悚然一惊,招呼身后的喽啰搜索附近。 这下也没有隐藏的必要,罗夏再次加固自己和队友的过滤泡,用【传讯术】发令:“动手!” 在教团成员的视角里,烟雾突然变得无比浓郁,视野变成白茫茫的一片,只能看清最近的同伴身影。随着一首劲爆的乐曲响起,浓烟中突然巨大的锤子敲到面门上。 第一个被攻击的家伙一声痛呼,鼻梁骨被砸了个稀碎,脑袋震荡着往后栽倒。 得手的锤子立刻转了个方向横劈,给旁边的教徒胸口来了一下,这次打折的是肋骨,一口老血喷着老远。 罗夏赶紧【传讯术】提醒矮人:“留几个活口。” 他本着“仁慈”的精神,只是用【寒冰射线】,配合白雾的水汽起到了良好的控制效果,要近身的匕首用膨大化的【护身掌】狠狠推开,把来犯的教徒打得七荤八素。 “大概在那个方向!”因为罗夏一行人是从后面偷袭,原本打头的首领成为后排,他在浓雾中听声辩位,向着bgm的源头投掷出燃烧的草药包。 “哎呦!”声音当然是弗雷迪,这位把众人护至身前的游吟诗人成为己方战斗中第一个受伤的,他忘了当视觉被限制的时候听觉就成了敌人重要的判断,一直在试图给罗夏、辛格列夫上buff,自然是活靶子。 绿色的烟雾爆发开来,还好罗夏已经吃过一回亏,这次有过滤泡的保护,首领的企图没有成功,等烟雾散去只有教徒倒在地上,两高一矮的敌人还站着。 首领直呼不妙,抓起旁边的副手把一枚种子塞进对方嘴里,可怜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吸干了养分,全身爆发出粗硕的藤条向罗夏打来。 法师举起手杖一发【熔融射线】划过,不但切碎藤蔓,还把船舱扫成两截。为了留活口,他特意没有扫过任何教徒,让首领大喜过望,准备从断裂的空隙中跳出该死的沉船。 船身咿呀破碎崩溃,眼看着就要坠落地面,首领可以在安全高度纵身一跃逃出去。 然而罗夏自身准备的施法【逆转射线】就绪,逆着上一道的轨迹又划了一遍,把要崩塌成两段的货船直接捏合回去。 首领呆呆地看着裂缝愈合,扑通一声给罗夏跪了。 280 Sir, this way! ! 快快请起罗夏觉得一个中年男人冲自己下跪不是什么好事,不过战斗结束了最好。 他用【法师之手】承托起投降的首领,然后环视四周 其他教徒没一个清醒的,要么是他和矮人大叔的功劳,要么是首领的浓绿色烟雾放倒的,显然后者是没关友伤的无差别攻击,由这位大叔拿下了最高kd。 在船上最不缺的就是绳索,浸润过海水的麻绳给教徒们绑得严严实实,最后辛格列夫拖来锚链,首领堆笑着说:“矮人大爷好力气!厉害厉害.” 不是,你比地面上的同事菜多了啊,能不能拿出点坚定信仰和搞事的专业素养。罗夏碰过的地下教团也不少,没想到真·地下的教团小头目滑跪得如此丝滑。 现在他正伸着手,主动等辛格列夫给他五花大绑。 “且慢!你的态度还不错,自己主动把有危险的道具交出来。”罗夏用【奥术视觉】凝视这位小头目,身上高亮的“妙妙工具”不少,但都是灵光稀薄的便宜货,唯一比较亮眼的就只有他喂给手下的种子。 这男人还想耍花样,其他的粉末、药水都上交,唯独留下种子,被罗夏用【法师之手】掏出来。辛格列夫是个暴脾气,当场赏了个大嘴巴子。 “我错了,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别这样哭哭啼啼,岂不显得我们像反派?罗夏发问:“你们是‘母亲’的信徒吗?”毕竟这片地域太魔幻,象征上又在“地下”,罗夏还是没有直呼“大地之母”等称谓。 “是是是,我们是邪教徒,我是半潜区的负责人克劳普,男,四十八岁,风暴城西区人,去年夏天来到此地.”显然克劳普已经摆正了立场,直接了当地报告自己是邪教信徒,個人信息也倒豆子一般交代,详细流畅,十分熟练,让人怀疑是不是进过局子。 他曾经是伊斯塔尼的羊毛商人,因为不可抗力破产、负债累累,当他绝望地从桥上一跃而下,却发现自己还没准备好一了百了,挣扎着奇迹般上岸。说是“岸”,实则是塔姆斯河一处下水道排污口。 “当我吐着河水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这儿。” 对此克劳普还挺满意的,因为再也没有人来讨债了!问题是半潜区的生活质量还不如他破产时,直到地下教团发展的触手伸到半潜区,才真正开启了好日子。 “他们为什么找你当负责人?”辛格列夫有些奇怪,这个水桶腰啤酒肚、下巴的皮有两层的秃顶男人实在是没有可称道的地方,难道要夸他识时务者为俊杰? “有两点,一是我毕竟当过老板,半潜区除了那个伯爵也找不出比在下能力更强的人.像这些呆头鹅,他们的智力和见识还不如地面上的农夫! “二嘛.大部分掉到地下的人都想着回去,我倒觉得这儿没有王法挺好的,地上的债务也和自己没关系啦,可能我上面的头儿想找个愿意安分在地下的人干活。” 原来教团和企业一样喜欢招“稳定的本地人”,倒也说得过去。辛格列夫还想再问,被罗夏打断:“别在这里浪费时间,我们准备转移。” 他扫过一个个被五花大绑的教徒,罗夏不想处理:“说起来,除了这个克劳普,其他教徒都没有看清过我们的脸?” 诗人想了想:“还真是。”战斗开始就是他们这一方偷袭,还全程隐藏在罗夏刻意凝聚的浓郁白雾中,漏网之鱼又被对方的头目主动迷倒了 “那好,弗雷迪,你等一下去叫伯爵的卫队把人带走。”吩咐完,罗夏让辛格列夫看守克劳普和其他人,自己再次返回船长室,把能拿的资料和可能用得上的物品都尽可能带走。 罗夏下来的时候矮人摸着自己的肚子:“忘了截留些糖!咱们的肚子还没填饱呢!” 克劳普听完眼前一亮,觉得自己表现的机会又来了:“各位大人,去鄙人府上,一定尽心款待!” 这会儿卫队长拎着长枪进来,他看了看倒着的教徒略微吃了一惊,弗雷迪摆出一副极大的派头,摇头晃脑向卫队长发号施令:“我与两位随从奉伯爵之令,成功缉拿邪教徒若干,首恶由我们带走处理,其他人由你们发落。转告伯爵,第二个委托完成啦!” 当然是没调查完的,但是按克劳普的话说,全半潜区的信徒都在这里了,他们倾巢而动,这边正好一网打尽,对埃尔金伯爵而言比“调查”的效果还好,算是超额完成任务。 至于克劳普,罗夏把他那亚麻的兜帽袍子扒掉,里面是一件松垮的衬衣,套上起了球的旧羊毛背心。虽然按地上的标准极不得体,但依旧比半潜区大多数人穿得好。 他的手绑在背后,由罗夏和弗雷迪在身后钳着走出沉船,为了提醒这位地区负责人别耍花样,罗夏的【法师之手】一直浅浅掐着他的脖颈。 等他们走出好奇的围观人群,克劳普开始指路:“大人们,走那边左拐,再右拐” 四人在管道和洞穴中穿梭,除了木板毡布搭建的“房子”,还有正儿八经的房屋,它们借着地洞砌起一面或两面石墙就能勉强算一栋坚固的屋子,甚至还有“独栋别墅”。 克劳普住的就是“独栋别墅”,占据了一个颇大的洞穴,还圈出了一大块地,用钟乳石柱、粗麻绳和木头拼凑出栅栏,还奢侈地点着好几盏灯。 “据鄙人考证,它曾是旧帝国总督城堡的一部分”克劳普说明的时候非常骄傲:“鄙人花了一番功夫得到的,也算是地下‘豪宅’了,呵呵。”他笑起来的时候像卡着痰,但确实可以从中感受到他的快乐。 辛格列夫认为混乱的暗影地应该拳头说话,而克劳普显然没有任何武德:“你怎么得到的这些?也是教团赏赐的?” 克劳普好像受到了侮辱:“大人,这都是我努力经营所得!所有人刚掉下来的时候都失魂落魄,即便是最顶级的商人也没兴趣在这做一番事业。 “但人总是要吃喝拉撒,总是要交易,而我一开始就全身心投入在半潜区的世界,加入教团不过是为日益惹人眼红的财富加一份保障。” 看来这个在地面上失败过的男人成功从地下世界得到了某种优越,尽管物质条件很糟糕,但有其他更惨的居民比较,男人对暗影都市的生活甘之如饴。 “主人,您回来了”有个瘦小的女仆迎接他们一行人,她穿着的裙子更像是麻袋,不过在腰上绑根绳子,佝偻的身子和矮人一般高。克劳普清清嗓子,尽可能展现威严:“有贵客来,赶快准备吃的!” 281 你就这点志气? 女仆全身脏脏的,杂乱的头发披散着,毫无姿色可言,甚至让人怀疑她是鼠语者。只有诗人进门的时候停顿了一下,打量女仆:“你叫什么名字?” 没得到回应,弗雷迪擅自命名:“叫你小煤球好不好?” 女仆唯一明亮的就是眼睛,她瞟了眼名义上的主人,克劳普不耐烦地说:“大人给你赐名,还不快谢谢大人!”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我不叫‘大人’,我有名字,叫‘弗雷迪’。” “小煤球”第一次见露出八颗牙齿的笑容,在猴子世界呲牙咧嘴就是威胁的信号,不理解“笑容”为何物的“小煤球”女仆吓得瑟瑟发抖、不知所措。 罗夏对诗人的行为不感兴趣,他猜测教团小头目的据点有更多的药粉、药剂和关于教团的材料,【奥术视觉】下检索,果然有地方灵光聚集。 少年板着脸:“有地下室?带我下去。” 克劳普一凛,翻开地毯,开启活扳门。在他眼里,法师大人的威能和洞察力已经超越地下教团的上司,作为聪明人,克劳普从没主动问过罗夏任何问题,只管回答自己知道的,只能猜罗夏到底是从哪来、为什么要找教团的麻烦。 首先排除废物伯爵,半潜区要是有法师坐镇,早就把教团的分支一锅端了,还用等到现在? 来自地上?还是核心区、古迹区、深潜区想到后两个区域,克劳普打了个颤。 罗夏看克劳普发抖,还以为是对方年纪大了拉个木门都费劲,他用【法师之手】帮着掀开,让克劳普在前步入地下室。 看来克劳普夸耀得不错,现在的“独栋别墅”的确是曾经城堡的一部分,现在他们在的地下室也有拱顶,石砖墙比上面还规整,似乎是地牢中未塌陷的一角。 现在被教团头目设置为重要物品的小仓库,除了面粉、糖、布匹等暗影都市硬通货,还有修补过的桌椅,桌面摆着书籍文件、各种草药和小刀、研磨药粉用的碾槽,地上放着小炉子等。 还以为是前世的老中医呢! “我问,你答。”地牢的环境让罗夏满意了,这才是审讯的好地方。说着活板门砰地关上,克劳普先生听到了一个哆嗦,立定站好:“是!大人!” 你個老小子指定蹲过局子.罗夏先要搞清船的事情:“说吧,这艘船是怎么回事?” “大人,我不知道呀!”当然,只说不知道绝对不会让罗夏满意,克劳普用上了谈判的技巧,先拉低对方的预期,接着把他知道的片段都说出来: “鄙人严重怀疑,教团有办法自由出入暗影都市,而且可以运输大量物资。大人您瞧,这些白花花的好面粉、糖和布匹都是教团的补给。这次是接到上面大人的信札指示,让我们接收沉船里的物资。” 看来教团类似的船不止一艘,上面的糖与茶叶都不仅仅是应付检查,也确实是要送到阴影地。 “信札?你们怎么通讯的?“ “蝙蝠!是驯化的蝙蝠!我也有养在院子里。”由于蝙蝠本就是洞穴生物,他们刚刚进入的时候都没注意到,没想到还是邮差。 “那等一下写回信,说你这边一切正常。”罗夏接着问:“为什么船上仪式用的遗体都是精灵?哪来的?”在伊斯塔尼精灵的公民权和人类等同,这等惨案如果被发现肯定会引起轰动。 而且仪式图案也有精灵的痕迹。 “大人,我真不知道啊!没想到这邪教居然如此丧尽天良,如果我知道绝对会和他们势不两立!”克劳普又是不知道不了解,很想证明自己是大大滴良民。 不过他还是说出了有点用的线索:“不过我怀疑他们都是艾尔岛的灰精灵,其他长耳朵都不把他们当同族,在伊斯塔尼死几个泥沼精灵没人追究的。”他本想顺口说“泥巴种”,但不知道罗夏在这件事上的立场,改口用了中性词。 确实,可能性很大,航行日志里就显示货船曾频繁往返艾尔岛。 罗夏搓起半成品的药粉:“再问你,知不知道‘活水体’为什么更活跃了?” “我知道,大人!”事不过三,还好克劳普没有真的一问三不知:“因为这是我干的!” “.” 克劳普开始滔滔不绝说自己的“大计划”:“我发现这里的水很诡异!它自己有活性和意识,而且鄙人偶然发现教团的药粉可以刺激它提高活跃度。” “然后呢?” 克劳普谈到自己的策划,面色都兴奋得红润:“更妙的是,我还找到了一条风暴城自来水公司的管线,可以从里面得到源源不断的、干净没有活力的水源!至少刚接出来的水是没有活性的。” “所以.” “所以我只要坚持‘喂养’活水体,让它发狂,半潜区的居民也就取不到水了,到时候就只能从我掌握的自来水管线得到水!我,将垄断生命之源,让那个伯爵见鬼去吧,所有人都得向我拜倒!”克劳普张开双臂,好像是在做什么不得了的事业。 就这?罗夏感觉被侮辱了智商,这货孜孜不倦地往水里投药就为了垄断水源? 见罗夏不理解计划的精妙之处,克劳普耐心地解释:“我已经摸清楚规则,刺激活水体的活性并不算投毒,我也不是直接伤害伯爵大人,所以在暗影都市的规则下,鄙人不会受到任何惩罚。届时民心所向,就会有阴影地承认我是半潜区主人的那一天!” 之所以有如此别扭的计划,原来是要绕开阴影地的“规则”,诗人弗雷迪也强调过暗影都市规矩很多,看来即便是教团的人也无法免受惩罚。难道阴影地也有意志,并且位格不逊于大地之母?罗夏尽可能从奇葩的小头目身上分析情报。 话说这货还真是毫无信仰,没想到圣母回归教团还在上升期,队伍里就混入了这样的日子人,还负责一个区域,生活腐化堕落,脱离一般教徒,给暗影都市的传教工作带来了重大损失.罗夏都感到痛心疾首。 最后他没忘记让克劳普给上级回复,盯着男人没耍花招发送求救讯号后,叫来女仆发信。 做完这些,法师提出最后一个问题:“伱的教团上级每隔多久会来半潜区?” “说不准,可能一旬可能一个月,上次来是在上旬最后一天,发发补给和草药,用这些玩意发展信徒并控制那些人。” 那就是五天不到。罗夏点点头,克劳普还想再说什么,突然脖子后头挨了一记手刀,扑通昏死过去。 “辛格列夫,来一趟地下室。”罗夏用【传讯术】呼唤。 282 手艺活 “罗夏,你要吃吗?”矮人拿着蓬松的白面包下来,另一只手还端着深红色的奇怪物品。 “杂碎布丁”,在肠衣里灌入内脏碎块和血煮熟的奇怪东西。 虽然罗夏在前世对胆固醇、脂肪和蛋白质的美妙结合来者不拒,但是看着这一塌糊涂的一盘东西实在接受无能。 “我不吃了。”罗夏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两个小木箱,都是来自船长室。其中一箱是饼干,罗夏起开来,就着【造水术】生成的水啃几块,第二箱的货叫辛格列夫眼前一亮——是海盗酒。 名叫甜杆的作物榨汁,就是白糖的原料,剩下的残渣还有糖分,也被利用起来酿酒,即在海上大行其道的海盗酒。 “这些是船长室的产品。教团都是擅长利用草药的家伙,不能肯定女仆是否在饭菜里下毒,我们三个人里至少要有一个不吃这里的食物。不过.”罗夏扫了一眼面粉:“这些可以带走,加热一下就当炒面吃了。” 交代为食物的事情,罗夏让辛格列夫把克劳普绑好。 接着他向同伴梳理得到的情报:“沉船是教团的补给船,可以往返上界和阴影地,从航线推断船上的尸首可能是灰精灵的。半潜区的教团负责人是个骗补给混子,只是用药粉刺激‘活水体’,没有别的动作。” “所谓的活水体到底是什么?“ “我有個猜想.”罗夏摸出航海用的望远镜:“不知道能不能用它的镜片改装成显微镜。” “显微镜?” “就是放大镜的升级版,通过镜片的组合能看很小的东西。”罗夏搜刮自己的中学物理知识简略讲解原理,还给矮人画了个草图。 “俺来试一试。”矮人接过航海望远镜,铭牌上显示两镜片的放大倍率是7x50,他看向克劳普的操作台:“还需要一片放大镜。” 在抽屉里还真的有放大镜,是克劳普用来读信和读报的。这位负责人先生不全是自吹自擂,光是能读写会算数,能力就在半潜区就是鹤立鸡群了。 有了这枚镜片,辛格列夫就开始上手,他问罗夏需要多少倍率,罗夏想想:“至少四十倍,更高也行。” “靠这只望远镜绝对不止四十倍。”矮人开始改造,他从背包里掏出一套工具包,当场做起钳工。 都快忘了辛格列夫是奇匠武士.现在矮人进入专注的状态,粗短指头做着绣花似的精细活,罗夏等他调整距离、固定好镜片组合,拿出改造出来的“显微镜”。 矮人对自己的手艺非常自信:“没有趁手的磨具,不能打磨镜片,凑合用吧。” “其实我的【塑石术】可以塑造玻璃.”不过罗夏没有制造镜片的经验,就不擅自改变形状了。 罗夏从戒指中摸出装“活水体”的瓶子,蓝光屏障已经消退,不过“活水体”同样也没了动静,罗夏晃动瓶子,和普通的水没什么区别。 辛格列夫在改造显微镜之前就喝完了海盗酒,得到透明的酒瓶。“还不错。”矮人打着酒嗝递给罗夏,法师一砸得到碎片。 【塑石术】发动,有的碎片被抚平,成为玻片的形状。 万事俱备,罗夏点出一点样品,用显微镜观察。什么都看不到.罗夏用【光亮术】补光,目镜里是白茫茫一片,他也不好调焦,只能尽可能下降镜头贴着玻片。 他换了个思路,收起魔法光球,然后施展【复苏术】并用【奥术视觉】观察,得到了相当于给样本荧光染色的效果。 这下勉强能看了.果然在激活后即便是复苏的灵光散去,依旧有魔力灵光的痕迹,勾勒出一坨坨微生物团在水中分离、聚集。个体圆圆的,相比于细菌更像是超级活跃的酵母菌。 接着它们的形态开始改变,连接在一起,灵光更加旺盛,并且魔力在有规律地运动,在【奥术视觉】中显示出若有若无的轨迹,不断汇聚在这些小东西的周围。 画面模糊了,罗夏的眼睛离开目镜,看到玻片上那一小滴水在不断蠕动扑腾。他用指尖轻轻敲击玻片的一头,小水滴挣扎着往被敲击端蠕动变形。 所以“活水体”的真相就是这些微生物,罗夏的“显微镜”太简陋,无法看清微生物的结构,无法定性是真菌还是细菌,但他不是生物学家,到此就够了。 “所谓的‘活水体’,就是水中有细小的生物,它们居然可以吸纳魔力,然后用类魔法的方法操纵水”不是阴影地里的水本身有活性,而是这些微生物作怪,它们组成某种无意识的集团,很可能是通过感知震动来捕获生物来获取养分。 罗夏的话有些惊世骇俗,矮人一惊:“娘嘞,小到看不见的东西都会魔法!” “只是类魔法。”罗夏看来连完整的基元法术都算不上,只是把魔力转化为动能。但研究其机理是很有诱惑的事情,不难想象森之塔的法师会多么为止疯狂。 罗夏晃了晃取样的瓶子,里面的小生物在储物戒指里饿了很久,奄奄一息。正好矮人带来的杂碎布丁还剩肉汤,罗夏把汤汁倒进去。既然能捕食,那这些汁水理论上也能作养料。 “倒肉汁多可惜,那这个胖子放血养啊!”矮人踹一脚克劳普的啤酒肚。 邪教徒是他还是你?罗夏对矮人的想法无力吐槽,他还想试试别的东西,又分出了一部分“活水体”,加了点面粉。 活水体更活跃了些,它挥舞着小小的透明触手,十分欢快。 难不成它更喜欢碳水?罗夏的兴趣被激发,从克劳普先生的珍藏中取出糖撒入“活水体”。没想到灵光大绽,水体发了疯一般的活跃。 “克劳普先生的思路从一开始就错了,与其用药粉强行刺激,不如投放碳水化合物让这些玩意疯狂繁殖。” “谁叫我?”教团负责人先生还真的醒来,他晕乎乎地睁眼。 辛格列夫抓起桌上的迷药粉末,就是在船上战斗时候克劳普用的,现在用在他自己身上,效果好得很,刚醒来的克劳普又收获了婴儿般的睡眠。 罗夏看着克劳普,有些头疼:“教团还会回来,到时候肯定会发现这里的情况,我们也不能在半潜区久留了。” “那转移?可是你要找的人还没有消息。”辛格列夫觉得“豪宅”在暗影之地,至少在半潜区是个好的落脚地,比那些洞窟好得多。 “我们就当是在野外,轮流休息和值守。”说着楼上传来诗人的弹唱,罗夏叹一口气:“游吟大诗人靠不住,就咱们两轮班吧。” 283 鼠语者,人称小德鲁伊 第二天,睡眠不是很够的矮人和法师都打着哈欠,只有诗人精神焕发,他用琴逗着女仆“小煤球”,不知道弗雷迪怎么做到的,居然能让她咯咯笑起来。 “嘿,我的队友们,你们的三人地下室之夜过得如何?” 你这个说法听起来怪怪的罗夏没理会他,拎出酣睡的克劳普。矮人发现了迷药的更高效做法——和着高度的海盗酒给负责人先生咕嘟咕嘟灌一整瓶。 “没你睡得好,大诗人,你倒是心宽。”守了半夜的罗夏打个哈欠,外面昏沉沉的,也分不清白昼黑夜。他掏出怀表,上午十点。 “你们知道吗,小煤球居然是鼠语者!”弗雷迪宣布了一个大发现,他弄得女仆很不好意思。诗人继续说:“小煤球是克劳普买的,我已经和女仆小姐讲清楚,现在小煤球解放了!” 女仆披头散发看不起面容,但还是能感觉她一夜之间活泼了许多,指着昏厥的负责人先生:“旧主人,坏!打小煤球,踹,踹!”说完她抱了抱诗人的大腿:“新主人,好!让小煤球吃东西!唱歌!” “我不叫主人,也不叫大人,我叫弗~雷~迪。” “你本就没战斗力,还想带女儿?”罗夏和矮人戏谑地看着弗雷迪,小煤球是鼠语者中难得语言模块比较高级的,现在正在展示她的财产——从角落里,她的床铺上拿起鼠皮披风,证明是纯正的鼠语者。“旧主人嫌脏,不让穿。”说完就给自己披上了。 “我们可以回一趟垃圾山,让小煤球回归鼠语者部落。”弗雷迪耸肩。 当一行人拖着克劳普先生走出去的时候,小煤球吹了声口哨,正在睡觉的蝙蝠纷纷扑腾着下来,围绕着小煤球转。 原来克劳普的信使们也是女仆驯化的。罗夏倒有些兴趣了,毕竟小煤球口齿比较清晰,比其他鼠语者交流起来效率更高,还能和蝙蝠交流,简直是小德鲁伊。 “走吧,既然已经调查完毕,向那个伯爵说一声,再接下来我们向更深层的区域进发。”罗夏发现半潜区像是新手村,这里反派都是战五渣,也没见到有什么厉害角色,不像是法师会藏匿的地方。 罗夏认为卡洛琳绝不会止步于此,只要是施法者,肯定会罗夏现在一样,想探索更多的区域,搞清楚阴影地这鬼地方到底有什么名堂。 暗影都市的魔幻程度远超其他地方的水平,罗夏自穿越以来费洛伦大陆总得来说无论是教会还是施法者都是守序、理性的,教团有些癫,但也不是特别离谱。 但这里简直是魔都啊,自从进入后画风突变,很多居民,尤其是进城时经过的“焦茅顶区”,里头住的都不像活人,还有旧帝国时期的巡逻队。 进入也需要接近死亡的仪式,那艘“鬼船”中精灵的惨剧让人毛骨悚然。堂堂三大国之一的伊斯塔尼,怎么忍受自己的王都地下如此混沌? 可别快活了一年多后发现我穿越的是某锤世界罗夏穿过快歇市的集会,一不注意踩爆了一只逃跑的活青蛙。 塔姆斯河畔,一栋辉煌肃穆的建筑,正门高悬着一枚铁黑色的盾牌,上面绘着这一顶被利剑穿过的荆棘之冠。这里是铁冠骑士团的驻地。其中有一间办公室,它的窗户与女王的宫殿相对。 厚厚的绒毯吸收了来着的脚步声,男人在门前停下,有规律地叩门。 “请进。” 得到允许的珀西瓦尔步入骑士长的办公室,里面的陈设是伊斯塔尼历史与艺术的结晶,古典的油画描绘着历代骑士长的英姿,最大的一幅则是十二位骑士带领人们推翻旧帝国统治的宏大场景,他们的剑指着天空,对手好像是神话人物。 这是画师夸张、象征性的表达?还是真的和秩序之主开战?每次珀西瓦尔看到这幅画都有疑问,他确信骑士团都是凡人之躯,怎么可能向神明挥剑? 但伊斯塔尼确实是独立了,十二骑士团在王的领导下共同统治王国,走向繁荣。 “大人,没有关于021号的线索,疑似相关的第二個法师叫‘罗夏’,没有被除名,很可能还没有进入阴影地。”王国内,涉及暗影都市的案件会用编号表示,给被消去名字的人编上数字序号。 卡洛琳是目前进入暗影都市并且有资格被王国追查的第21号人物。她的资料已经在除名诅咒下模糊,骑士团能掌握的情况就是她是来自帝国的法师、今年初在风暴城失踪。追查的原因是她意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 那个女人要是识相,骑士团抓获后原本只是打算“礼送出境”,毕竟是帝国方面的法师,伊斯塔尼王国还是有所顾忌,她偏偏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知道了,教团的船找到了吗?” “没有,我们搜索了风暴城辖区内的整条航道,都没有沉船,应该是堕落了。” “那些癫子就没靠谱过!王国就不该和那个什么圣母教团合作,奈何女王陛下坚持算了,你再继续追踪,记得去警局把相关的案件记录抹掉。” “如果船只进入暗影都市,警方那边应该也没有记录了” “我说的是命令,不是笑话,珀西瓦尔骑士!你办事越来越不得力了,一定要我说出来批评伱吗?”骑士长的愤怒让珀西瓦尔一震:“抱歉,大人!” 刚刚挨训后珀西瓦尔停顿了一会,犹豫着还多问了一句:“需要追查那个叫罗夏的法师吗?他应该还在王国境内,也没有进入阴影地。” “不了,那些法师随时都可能从传送阵开溜,没必要花力气捉一条鳗鱼。对了,他不是接触过那个精灵吗?” “班尼狄,一个演员和侦探。” “哼,匪夷所思的组合。”骑士长用鼻腔表示不屑,他递出文件:“接下来的精力集中在调查他和他的周边,还得感谢021号,没有她,我们都发现不了这条大鱼。最近灰精灵反抗军越来越嚣张,海外也不安稳,到我们收网的时候了,给女王陛下看看铁冠骑士团的能力。” “是!” “下去吧,既然那个精灵是侦探,你们做事必须小心谨慎,千万别惊动了他。” 284 想过普通生活要学会无视异常 三人往地铁站赶去.不对,现在加上了小煤球和一个超级大麻袋。麻袋由矮人扛着,不过并不是让辛格列夫当人形牛马,罗夏也出了力,给心宽体胖的克劳普先生施加过【悬浮术】。 这个组合非常惹人注目,不亚于西天取经。打头的是一脸轻松的弗雷迪,鲜有人掉到暗影都市还能和他一样笑得出来的,后面紧跟着小煤球,以及呜啦啦的三两只蝙蝠,再后头才是法师和矮人,已经算不显眼的了。 “效率还挺高的。”寻人启事已经贴满了街道,倒不如说管道,有的人漠然地看了会,当着罗夏一行人的面揭下。当然不是什么揭榜,而仅仅是拿来包东西或丢到火里,噗呲升起的青烟带出一股劣质油墨的味道。 “这些告示会有用吗?”矮人到了半潜区才意识到,找不到多少人能完完整整读出启事上的内容,他们更不关心谁在找谁。 “本来就不是给这些人看的,只要让消息传出去,告诉阴影地的大家,有人在寻找卡洛琳老师就行。”既然她先来此地,现在就是老师在暗罗夏在明处,等对方来找自己的效率应该大于自己费劲找老师。 “如果等不来呢?” “那就去别的区边调查边等呗。”罗夏拿到了教团的线索,他需要搞清楚回归圣母教团为什么需要在这个鬼地方发展、为什么要在艾尔岛和暗影地之间穿梭。 终于到了地铁站,一辆列车吭哧停下,从下面走出许多乘客。有个年轻的女性似乎是能注意到罗夏一行人,她停顿了一下,目光停在小煤球的脑袋上,用尖细的声音说:“请问.那是蝙蝠吗?” 小煤球用害怕、困惑的眼神看着对方,显然没想到还有“地上”的人能发现自己,诗人代替她回答:“是的,女士。” “哦老天,我要投诉,居然有人能把蝙蝠带进来.”说是这么说,她话锋猝不及防地一转:“是在哪家宠物店买的?还有你小孩身上的皮子,看上去不错.” “宠物店?不不不,这可是都是地下的原生货!女士,以后请一定一定远离小巷子、阴森的地方,最好别一個人出行” 女士用看怪物的眼神瞥了一眼诗人,快速离开了。 弗雷迪摇摇头:“总有人把好心当成驴肝肺,那位女士天赋异禀,要么她会有一天发现自己某个好友消失,自己被当成疯子,要么也掉到暗影地来。” “这样的人群很多吗?”罗夏不能理解,既然真有那么多人可以接触到暗影都市,至少能感觉到存在,为什么地上对它毫无知觉,好像谁都在无视“房间里的大象”。 弗雷迪露出笑容:“你可是法师,假如在伊斯塔尼待得足够久,你也会发现这里的人们倾向于无视施法者。 “说白了,他们很忙,一头扎在自己的生活里把自己累得够呛。一切打破他们为之劳碌蹉跎的生活的事物,都会让脆弱的神经崩溃。 “所以大部分人的无视是一种自我保护,把异常的、未知的、危险的全部忽略掉,小心地保持距离,最好一辈子缩在安全的、适应好的圈内。在我看来,阴影地的规则、力量只不过是把这种源于自我的催眠强化了。” 伯爵的专列迟迟没来,诗人继续说:“当然,王国那么大,总有像那位女士一样,按耐不住好奇的人,总有觉得大多数人的生活不值得过的人。” “就比如你。”罗夏感觉诗人说了那么多,最后是在自吹自擂,毕竟他可是宣称愿意在这鬼地方养老的奇葩。 “不,不光是我,也不光是有人选择暗影都市,被动来到阴影地的,绝大部分是无法被社会容纳而被无情‘甩’出来的人。天赋、野心兼具者会成为法师,比如你这样不了解暗影地也敢活蹦乱跳的家伙;还有的不愿意被几座岛的土地束缚,去一望无际的大海冒险。” 诗人的话确实有鼓动作用,听得辛格列夫心潮澎湃,倒是契合了他的“冒险者初心论”,很对矮人的胃口。 “所以王国大部分有进取心的,不甘时间日复一日不改变的人都离开了上界的伊斯塔尼,而老老实实过日子的人留了下来,于是整个大的环境中,尤其是普通人,这个过程就像酿酒的最后一步.叫.” “蒸馏。” “不错,是这个名字,哦对,你应该还会涉猎炼金术。”诗人长篇大论结束,收获矮人的认同和小煤球崇拜的眼神。虽然不理解“弗-雷-迪”大人说什么,总之,一口气说很长话的人,厉害! 所以阴影地规则的制定者还是精神分析的高手?能利用社会面的普遍情绪来实现暗影都市的“隐匿”.罗夏越发觉得这里的情况并非简单日积月累形成的,更像是有意志在背后操盘。 “呜——”老旧型号的列车进站格外吵杂,好像轮子、轨道和一切相互接触的零件都在真刀真枪地干架,好不容易停下来。 “请上来吧!”老车夫咳呛着拉开车门,罗夏记得以前它还是自动的。 好像能听到罗夏在想什么,老车夫踹一脚门:“上回经过下水道的时候,活水体把车门给弄坏了!” 他看了一眼小煤球:“这位小姑娘请止步。其他先生往右手边走,伯爵大人在等候各位。” 负责“开门迎客”的车厢还坐着伯爵的卫队,那些小伙子来回在小煤球及她的蝙蝠身上扫过,有的友善,有的好奇,有的嫌恶。小煤球被看得格外不自在,轻轻扯住诗人的衣角。 弗雷迪叹口气:“好吧,我和小煤球一起在这里等你们,说完事情赶快走。” 于是只有罗夏和辛格列夫再次面见伯爵。 “你们的效率快得惊人!”伯爵这回没有慵懒地躺在椅子上,他的身后站着卫队长,本人放下红酒杯,给法师和矮人鼓掌。 “埃尔金先生,伱的消息也很灵通。”罗夏回敬一句:“教团的负责人就在这里,想必他的手下你也收押了,如果还没死光。” 扑通!矮人把麻袋往车厢地板上一丢,好像砸醒了里面的人,辛格列夫不慌不忙抓一把克劳普亲手调配的催眠迷药往麻袋口子里一丢,然后扎紧狠狠摇匀,让里面的人重新恢复安详。 285 罗氏灭菌法 “好消息,根据教团区域负责人克劳普先生交代,半潜区的信徒被我们一网打尽,全端了。”克劳普更像是利用职务之便,给自己的财富找了个卫队,发展的下线都是无所事事的混子,组成在半潜区还算过得去的武装力量。 罗夏瞧了一眼伯爵的卫队长,一个小心品尝红酒、不断往里面加糖的小伙子,其实埃尔金和克劳普是一类人。 要是罗夏来做教团的负责人,就会深入到群众生活中去,给妇女、老头老太发发鸡蛋啥的,然后顺带叫他们复读几句教典,那才不好一网打尽呢! “你看,这就叫效率,学着点!”伯爵很满意,叫卫队长向罗夏法师学习。卫队长一脸无所谓地喝酒,反正他就是在伯爵手下讨口饭吃,无论是教团还是法师谁都打不过。 伯爵很高兴,向罗夏说出第一次见面没有提到的事情:“虽然时间太短没有更多你要的消息到我手上,不过我在之前听说侯爵大人的手下多了一位魔法顾问,都传言是个大美人。” 其实当初伯爵提出招揽罗夏也含着“别人有自己不能少”的心态在里面。 辛格列夫突然反应强烈:“你咋不一开始就告诉俺们!” 伯爵向看白痴一样斜视矮人:“一开始就告诉?一开始你们能为我提供什么吗?帮我做事,我给你们情报,这很公道。” “好吧.你知道那个什么侯爵和魔法顾问是什么关系吗?”矮人边问边偷偷看罗夏的反应,可惜现在少年是扑克脸状态。 “不知道,只是传闻,不过出现时间和你们提供的时间大致对得上,更多情况自己去打听吧! “别怪我没提醒,侯爵大人作为阴影地规则下承认的最高阶层,几乎是暗影都市的君主,他可没有我如此开明。”伯爵瞪了一下辛格列夫: “在侯爵面前不讲礼数,可是会被拔舌的!” “少吓唬人!” 罗夏终于开口:“多谢埃尔金先生的情报和提醒,不过您太心急了,好消息后面还有坏消息,教团还有上级组织,估计几天后会来。虽然那时候我们应该已经离开半潜区,但还是要提醒您一下。” 这下伯爵酒也品不成了,他窜起来抓住罗夏的肩膀:“也就是说你们得罪了教团开溜,然后我.我和卫队要迎接他们的怒火?” “您是此地领主,教团的上级会不会生气、迁怒于您就不知道了。” “伱们.”伯爵咬牙切齿,好像罗夏是渣男要他负责。 “鉴于我们合作愉快,我可以给你们一個保卫半潜区的办法,基于对‘活水体’的研究。” “这你们也搞定了?”伯爵终于发现罗夏有点东西:“今天比昨天还活跃,差点掀翻列车!我们不得不暂时放弃那段线路,改走黄线” 这是怎么回事?罗夏没想到克劳普都被抓了活水体还会进一步活跃,不应该啊,难不成还有别的原因?“带我们去看看。” 伯爵专列的行驶环线有和地铁的现有运营线路重叠,也有废弃的、不明原因未开通的一部分轨道,活水体肆虐的下水道就临近了一段废弃路线。 他们在下水道内小心走着,风暴城阴天比晴天多,自然少不了下雨,地下的排水系统自旧帝国征服起就十分发达,现在他们通行的下水道能塞得进马车,拱壁用的是砖砌起来。 从水道流过的当然没有干净的水,各种污物、泥沙缓慢流淌,“活水体”能腾挪的水很少,像开了的油锅一样冒着小泡。 车夫在伯爵面前提灯,卫队长领着一小队人“护卫”伯爵,他们都被浓郁的污浊之气熏得快流下泪来,所有人都觉得鼻腔要腐烂在这儿。而罗夏一行跟在后头,顶着【空气过滤泡】闲庭信步。 就是小煤球很想捡垃圾,被弗雷迪屡次阻止,最后诗人干脆把她拎起来走。 “到了,别再往前了。”伯爵大喝一声,余音回荡在管道内:“你们自己瞧吧。” 果然前面积水更多、更深的地方,光线照出粗硕的触手裹挟着污物群魔乱舞,拍击砖面,很是骇人。 “把我们的负责人先生丢出去。”可怜的克劳普先生已经被移交给了伯爵,被卫兵们一路抬到了这.随着大人的一声令下,四个卫兵抓着麻袋的四个角,喊着号子摆荡一会后,成功把百几十斤的袋子抛出优美的弧线。 还在迷醉的缘故,麻袋里的东西完全没挣扎,“活水体”来了个漂亮的接球,然后粗暴地撕碎了袋子及其里面的血肉。 从装袋开始,我们对待负责人先生的手法就越发接近“黑暗地带社会有活力团体”的作风。罗夏不动手也不阻止,看着伯爵和他的手下对教团人发落。 克劳普其实没有真的做什么恶事,最多虐待他的“女仆”。在罗夏看来,伯爵和负责人先生在半潜区斗就是狗咬狗,不过教团这边的狗是携带“狂犬病毒”的,迟早会助力大地之母苏醒。所以就这样也好。 他观察着活水体,问伯爵:“你们不会也这样处理了其他教徒吧?” “对呀。”伯爵对这样的场面有一种残忍的兴奋,小煤球也在拍手,而顶在前头的卫兵们则退后几步,握长枪的手更紧了。 “那埃尔金先生,你有没有想过,用血肉喂养狮子会让它更强壮?” “但不应该吃饱吗?算上今天的,可是十多个家伙,又肥又瘦!” 是了,伯爵以为活水体是个体,应该有“吃饱”的时候,不难想象,如果继续肆虐,很可能会抓半潜区的居民向“活水体”祭祀,按他的思路迟早搞出阴影地本土邪教出来。 然而“活水体”是微生物的集合,喂得多分裂增殖的就多,恐怕种群数量的极限很大。 罗夏摇头:“不要再这样喂了。”说完他举起手杖,光芒大作。 从他的手杖里、另一只手,接续不断地凝聚出五枚大火球,顿时管道内刮起了灼热的风。当五团等离子体轰击下去,能跑马车的管道被爆炸性的蒸汽灌满,如果没有罗夏拉起一道屏障,所有人都会和这段管道内的“活水体”一样被高压蒸汽烹熟。 “罗氏灭菌”完毕,少年平复状态,还不忘用【塑石术】把被炸碎的管壁修复。 虽然此处营养过剩的微生物们都被消灭,但整个暗影都市的水体都有它们分布,想必后面还会分布,但只要别用草药和血肉刺激应该问题不大。 罗夏看向惊疑不定的伯爵:“这片区域的活水体要老实一段时间了,埃尔金先生,教给你一个利用它抵抗教团的点子。” “啊您说,我在听!”伯爵突然对小辈特别诚恳、特别谦虚。 286 给教团埋雷 罗夏用【法师之手】捞出一点水,伯爵下意识退后几步。 他先用【复苏术】重新激活一些微生物,保证自己的演示能够成功,接着撒入一点糖,果然小小的“活水体”再次张牙舞爪了起来。 “那是什么魔法粉末吗?教团弄的?”伯爵警惕地注视着罗夏。 罗夏牵引光球照亮白糖:“并不,只是普普通通的白糖。既然埃尔金先生之前收获颇丰,想必不差这点物资。” “你的意思是” “瞧,不需要药粉也能刺激‘活水体’,效果可能还要更好,怎么利用就是半潜区的伯爵大人自己决定了,我只希望埃尔金先生别向教团卑躬屈膝就好。” 伯爵拍着胸脯:“当然!本大人永远是半潜区的领主,不会向什么鬼鬼祟祟之徒屈服。而且你瞧,他们的负责人和信徒都被我喂怪物了,哪有什么回旋余地!” 这年头最不缺的就是回旋镖,你别滑跪太快就好,最好利用我教的点子给那些疯子找更多麻烦罗夏不纠结他的宣誓,转而索要更多报酬:“伯爵先生,您要我们调查领地内的教团和调查活水体,我们算是超额完成任务,帮你全部处理掉了。” “不错,那么你需要什么?” “我们要去别的区域了,有没有阴影界的地图?另外如果到那个什么侯爵的领域,需不需要身份证明之类的东西?”既然大家都强调规则,那罗夏遵不遵守另说,至少先尽可能摸清楚有哪些条条框框。 埃尔金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身份证明?给随时随地掉到地下的渣滓开身份证明?法师先生,你误会了,我们又不需要向那些鼠辈征人头税,费心费力统计人口做什么?” 伯爵没解释自己的经济来源,不过说实在的,半潜区也不存在什么像样的经济。他勉强满足了罗夏提出的第一个要求,从怀里取出一张羊皮纸。 罗夏接过伯爵递过来的纸筒,说是纸,更像是一张皮子,没有经过足够的处理让它特化为文字的载体。当罗夏展开,看到上面深蓝色的笔迹绘制着阴影地的地图,近乎刺青。 整张图绘制得很不专业,没有比例尺,只有在右上角画了个方向标,能看到焦茅顶区、半潜区、暗河、核心区、深潜区和古遗迹区,还有重叠的地方.核心区和焦茅顶区一样有小小的房屋群,其中标记了一枚王冠。 还有其他和卡通画一样的标记,比如罗夏在左下角看到很多.很多羊? “大人.”老车夫有点着急,伯爵挥挥手:“反正我用不着啦!这是法师先生应得的。”他转身,意味着要回到自己的专列:“我累了,走吧。” 下水道管廊内响起湿哒哒的脚步声,伯爵一行人渐行渐远。 罗夏还在看地图,过一会根据图上的信息说:“正好我们在的是半潜区的边缘,沿着管廊继续往下走可以到别的地方去。” 弗雷迪搓搓小煤球的头发:“好了,你该找大家庭去啦!穿过焦茅顶区就能瞧见一座堆得高高的垃圾山,那儿有你的族人,一个鼠语者王国!”说着诗人瞥了一眼辛格列夫,这位差点成为国王的矮人。 小煤球脸色煞白(如果看得清的话):“烧焦,怕!危险。” 焦茅顶确实是一片诡异的地带,死气和烧焦的气息混合着盘踞在那里,游荡的旧帝国士兵也像亡灵生物。 “路上确实有危险,要不我们兵分两路?我带小煤球去垃圾山,正好本诗人可以和鼠语者说上话,保证族群接纳小煤球。”其实弗雷迪还想着,一开始的委托已经完成大半,再深入就危险了,不如顺势开溜。 “我们可还没找到卡洛琳女士,委托没有完成,伱要走可没有尾款哦。”罗夏觉得弗雷迪是個不错的向导。 没想到小煤球一手抱住了弗雷迪的大腿,双脚也缠上,然后另一只手够到矮人的衣角:“小煤球不想分开,不要垃圾山” 弗雷迪见两个雇主都有些犹豫,赶紧说:“接下来核心区以及其他区域都更诡异、更危险,还要带着小孩子扯后腿?” “小煤球不是小孩子!”原女仆松开手,吹一声口哨,蝙蝠扑腾扑腾地来回飞:“小煤球可以和飞老鼠交流。” 确实,在这个环境里能和小动物交流挺方便的,还可以让蝙蝠在地下穿梭,以及用声波替队伍开图.“我突然觉得小煤球比你有用啊,弗雷迪。” “哈?”游吟诗人感觉自己被鄙视了,连忙挥舞自己的小琴:“我可以在你们战斗的时候激昂斗志,还可以近战!瞧!法师很怕近战吧?” “首先,我好像无法得到你的歌声增益。”游吟诗人的演奏确实会拨动环境里的魔力,和贵族引发以太共振有异曲同工之妙,但他的演奏本身范围更小、效果更明显,但对能控制自己体内魔力的罗夏起不了作用。 “俺也没什么感觉,吵吵嚷嚷的会影响俺听敌人的脚步声。”矮人挠挠头。 “至于近战.”罗夏用【法师之麒麟臂】一挥,顿时管壁被打进去一个大坑:“不劳烦您费心了。” 弗雷迪终于接受了现状:“好吧,那我勉为其难负责给大家出谋划策。所以接下来去哪?” 说好的出谋划策呢?罗夏看地图:“按照伯爵提供的信息,我们去核心区找所谓的侯爵。” 矮人掏出他的指北针,四人在复杂的管路中向着核心区大致的方向进发。 “我们是不是到过这里?” 矮人挠挠头:“指北针没问题啊?”他借着罗夏光球的照明再次确认自己的装备和地图:“我们应该.应该在.应该已经到了?” 在地下,四个人陷入沉默,下水道的管路十分复杂,好像黑乎乎的管廊、不断出现的路口似乎组成了迷宫,简陋的地图并没有把整个系统描绘清楚。 就在罗夏犹豫要不要用【塑石术】开路,突然蝙蝠对小煤球叫唤了两声。 “上面.头顶有动静!” 罗夏让光球漂浮到拱顶,找出一节腐朽的铸铁直梯和井盖板。 安静下来后,除了水声,还能偶尔听到井盖微微晃动、有什么经过的声音。 “我们搬开井盖从上面出去吧。” 287 核心区欢迎您 砰!井盖掀开,矮人最先窜出来,接着他从背包里扔出一根绳,小煤球最先上来,接着是游吟诗人。 辛格列夫是被罗夏的【法师之手】推上来的,弗雷迪抓着绳子,由矮人和法师前拉后推弄上来,接着罗夏优雅地凌空而起,缓缓从井盖口升起。 “嘿,让开!”一架马车向他们冲撞而来,还好车夫技术高超,牵动缰绳避开了突然从地下钻出的罗夏一行。 他们来到了一片城区的石板路上,还有煤油灯昏黄的灯光洒下,照出了路和两侧的房子,似乎和风暴城中一些有年头的城区无异。 行人稀稀拉拉,在夜幕与浓雾混合的场域中忽隐忽现。 “我们回到风暴城了?不会成为‘游荡者’吧?”矮人观察完周遭想要钻回井里。 “不,如果在风暴城,还会有这玩意吗?”弗雷迪伸出手指,其他人顺着他的指示看去。 “呀”小煤球想要尖叫,被弗雷迪捂住了嘴巴,罗夏和矮人瞬间摆出战斗姿态。 他们在路口看到了一具高度腐烂的遗骸,ta被削尖的立木贯穿,双臂张开被固定成指路的样子。在灯光下,这尊“路标”格外骇人,所剩无几的面皮几乎要脱离颅骨,摇摇欲坠,还有蛆虫钻进钻出,惹得蝙蝠很有兴趣。 罗夏慢慢走上前,那人的脖子上挂着木牌,上面用红字写着: “暗影都市核心区。 “←银街 “→哈罗德大道,颠倒教堂” 指示道路之外还有小字,记载了骸骨生前叫阿斯泰尔,生前是个小偷,因为偷窃侯爵的财产被处以绞刑。 “这位侯爵作风确实和埃尔金大不一样啊。”辛格列夫踮着脚看完小字评论道。 “嘘你也想当指路牌挂件?”诗人叫矮人噤声。 虽然他们还在地下,但还是呜啦啦起了风,推动着雾气扑面而来,冰冷的微小水滴冻得人汗毛竖起。 “这是.?”原来风声有一张告示的功劳,它黏在在路牌上,在分解液的浸染下几乎和木板变成了一个颜色:你想要知道真相吗?欢迎来颠倒教堂找黑修士。 罗夏有些好奇“颠倒教堂”是什么个情况,按指示往右边走。在伯爵给他的地图上,也有这座教堂的标记,似乎是在大道尽头。 浓郁的雾气会让人忘记还在地下,不过有时走近了能看到悬吊的钟乳石。所谓大道的确宽敞,有很多人偶模特摆在路边,穿着衣裳,还有很多杂物堆在人偶脚边,看着也不像是垃圾,不少包装盒都在。 “这里是鼠语者的天堂吧!”弗雷迪猜测那么多好货就堆在路边,垃圾佬绝对会狂喜。 “人偶比活人还多”辛格列夫好像有点害怕这里的环境,紧紧攥着锤子。 弗雷迪一笑:“你怎么保证居民都是活人?” 罗夏来异世界后对牛鬼蛇神已经免疫了,有魔法的世界有鬼神也是很正常的对不对?要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跳到自己面前,那罗夏只能勉为其难用【神灵驱逐术】糊它一脸。 不怕是一码事,小心谨慎是一码事,他用【奥术视觉】和【黑暗视觉】叠加着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他总感觉自己有些耳鸣,好像能听到影影绰绰的嚷嚷声,好像在什么集市似的,但除了四人又没有其他人。 “你们有耳鸣吗?”罗夏看向同伴,但只有摇头,倒是蝙蝠尖利地叫什么。法师感到声音越来越大,连带着头也有点晕,他的大脑好像被浸泡在冰水里,有些迟钝和寒冷。他忍着恶心的感觉问小煤球:“蝙飞耗子在说什么?” “没,刚刚只是叫。”小煤球没从叫声里听出什么信息。 就在声音越来越大,好像有什么吆喝、争吵的声音,还有人偶咯吱咯吱的声响。 其他人终于发现不对劲,人偶好像动起来,它们的关节生涩,按照穿着好像在努力扮演活人,甚至能瞧见男装人偶和女装人偶并排走,推着风暴城最常见的婴儿车。 “什么东西在装神弄鬼,去你丫的。”罗夏因为头脑的晕眩感到恼火,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还好没有影响到施法,他的手杖往石板路上一敲,以他为圆心的“驱逐法术”展开。 这时本该无形的法术好像有了实体,连雾气都被推开,人偶纷纷停滞,在运动中的家伙,此时失去平衡,哐当砸在地上。 然而前方,穿着深蓝色警官制服的人偶从雾气中出现,还有顶着熊皮帽穿着红衣的人偶,这下“生龙虾”“熟龙虾”全齐了。 它们端起枪,可不是冷兵器,而是伊斯塔尼十几年前开始列装的制式火器。 砰砰! 第一轮枪响,显然那些武器没有得到正确保养,第一排“生龙虾”四条枪炸膛了三只,第四只也没個准头,直接击碎了罗夏四人旁边的人偶。 “法师大人,你在干什么?”诗人惊出了冷汗,他已经把瑟瑟发抖的小煤球护至身后,自己又蹲在矮人的后头没把多少身体暴露给枪口。 “别吵!”罗夏的耳鸣已经消退,他一手释放的是【迟滞术】,在他和辛格列夫前面竖起了一道无形的减速区,不过诗人看不见罢了。 被炸膛自己打残了大半的“生龙虾”收队,“熟龙虾”轮换到前排再次举枪准备射击。 罗夏没给对面开枪的机会,他的第二波法术已经准备好——一道射线呼啸而出,所到之处的人偶和雾气一样分解破碎,随风消散。 这道射线好像延申了无限远,直接打到了道路的尽头,雾气的缺口中一栋宏伟的建筑露出来,所有人都瞧见了“颠倒教堂”如其名真的是倒立在地上!它仅仅是尖塔顶在地面上。 “继续向前。”罗夏感觉状态恢复后确认没有活动的人偶了,确认法杖的储能暂时耗空:“小心,我暂时不能像刚才一样快速施法了。” 人偶中还有漏网之鱼,它们完好但也不动了,手里的枪和主人一起躺在地上。 “见鬼,哪来的枪弹火药?”辛格列夫再次发挥奇匠武士的特长,拣选了两支品相完好的火枪,一只自己拿着,一只丢给弗雷迪。 诗人对刚刚“生龙虾”被枪炸黑脸的样子还记得清清楚楚:“不会炸膛吧?” “我检查过了。”矮人很严肃,这会儿可不能开玩笑:“罗海森堡,你要枪吗?” “不用了,还是魔法更顺手。”罗夏现在握着手杖,抓紧时间吸纳魔力,一部分恢复自己的状态,一部分给手杖充能和回正里面的秘银通路。 等四人继续往教堂方向走后,浓雾渐渐恢复,一个穿着正装、戴着羊毛假发的人偶缓慢掏出羽毛笔和书写板,在纸上写到: “罗夏,破坏公共财物, 辛格列夫、弗雷迪,盗窃枪支!” 332 不是好时候 开口就要别人帮忙是不好的,罗夏决定从“先锋计划”的顾客体验入手。他诚恳地询问巴特:“新驻镇法师塔运行也有一段时间了,请问巴特先生,您的入住体验怎么样?” “一切都好。”巴特先是给出好评,然后提出:“但是有时候没有我在场,会有一些人误触塔内塔外的防御设施,并且因为聚能法阵的输出功率小,要恢复法阵需要的时间比较长。” 罗夏点头:“我能给法阵进行改进,提高它的效率,事实上改进版目前就绘制在你的浴室。 “但关于防御法阵的激发问题,如果有塔灵就会解决很多问题。” 巴特摇头:“塔灵?现在哪还能获得塔灵?据说技术已经失传了,否则帝国没理由不给任何一座驻镇法师塔配备。哦,如果真能制造,那可能会优先给帝国的军队配备。”巴特猜测,相关的制造技术只有奥法元老院或山林里的野法师、遗迹可能会有。 如果不是十三魔法塔以及其他较古老的法师塔还能见到活生生的样本,“塔灵”或许已经成为传说,还有一些法师大胆猜测,所谓的塔灵就是被魔法处理过的智慧生物,原材料是活人。 “我在伊斯塔尼冒险的时候,得到一个或许能制造出塔灵的办法。但是需要钟表匠人,以及其他支持,需要的材料、人工都很多。” “真的?”巴特先是兴奋了一下,接着摇头:“你只是说‘或许’,所以没有成功过对吧?” “成品在伊斯塔尼,它以某种方式证明了思路的可行性。” 即便罗夏没有全部交代,但巴特一敲桌子:“好,我信你!” 达成投资意向后,巴特回过味来:“伱突然回拜恩王国,又是准备新的自充能法阵,又是和我商量试做塔灵”显然巴特不傻,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性:“罗夏,你现在准备建塔?” “没错。” “罗夏,虽然我很高兴你愿意留在拜恩,咱俩能常常见面,但现在真不是建造魔法塔的好时候,除非你选择远离城镇、乡村,做好隐蔽。” 巴特的理由很简单,帝国要准备打仗了! 真刀真枪准备上场的时候,是不会说出来的,但大陆最强国家向自己的邻居、次强开战,光是“蓄力”就会牵动无数“肌肉细胞”和“神经细胞”。 巴尔多罗姆商会这样深耕物流领域的自然能感觉到,帝国的当局在疯狂采购重要物资、对各种商品的价格人为干预.巴特作为驻镇法师,接到越来越多的通知,要他们做好准备,严防辖区内的超自然攻击 种种迹象表明,帝国在摩拳擦掌。 建造法师塔需要的各种炼金材料、合金等,要么列入管制,要么价格一路高涨。而合格的建筑队,恐怕大多被征用,修筑前线的半永久工事,以及两人都还不知道的,贯穿帝国南北、准备直插圣王国的铁路线。 “为什么还不开战?”其实罗夏有点奇怪,原本他以为自己能在伊斯塔尼听到大陆开战的消息,甚至打算过在海岛上混段时日,等大陆上平息后再回去。 然而直到暗影都市那档子烂事结束,两国依旧处在诡异的和平中,帝国冷眼旁观圣王国的各种混乱,并不忘在报纸上宣扬现在瓦卢瓦的民众是多么水生火热,以此来证明皇帝陛下领导的正确性,号召大家忠君爱国。 巴特告诉他帝国在磨刀霍霍,罗夏一点都不意外,他意外的是,帝国怎么还不出刀往圣王国身上狂砍。 “帝国想要出兵,但在它内部有一个很大的阻碍。” “什么阻碍?” 巴特的回答方式很特别,他没有说话,而是把法师塔的瞭望窗全开,给罗夏展示俯瞰的维尔茨堡。 罗夏懂了巴特的意思:“维尔茨不,是拜恩王国?” 巴特压低声音:“绝密消息.上旬,帝国的皇帝希望能来拜恩,他想在拜恩境内举行帝国南方军阅兵。然而回复他的是一封言辞冷淡的拒绝信。” 南方军的主力就是拜恩王国的两个军团,名义上是同时忠于皇帝、议会,实际上他们的供养者是拜恩,和平时期的主要任务也是保卫拜恩。 皇帝陛下准备阅兵,却被拜恩国王坚定拒绝了。理由很正当:邻国陷入混乱,有许多民众冲击国境,拜恩的军队需要守卫王国,暂时无法归入南方军的序列、听从帝国军部的调遣。 拜恩是南方邦的扛把子,二哥不听大哥话,带了一个坏榜样。还希望和圣王国贸易、保护相对于帝国当局自主权的杜玛同盟成员个个附和,大家都和圣王国接壤,即便要听从调遣,也必须允许各州、邦国保留足够多的守备军队维护自身安全。 如果皇帝陛下坚持攘外必先安内,那帝国得先来一场南北战争。 好在最后宰相大人退了一步,他说服皇帝不再阅兵,并把“是否参战”的问题扭转成“各邦国保留多少守备部队”的问题,放到议会大厦内吵,并不允许相关消息见报。 罗夏脑壳疼,没想到拜恩的国王陛下这么莽,这算是和皇帝撕破脸了,最好祈祷帝国别打赢战争,不然最大的南方邦国迟早要被狠狠清算。 “所以不光是建塔时机的问题,你要不要留在拜恩都需要再考虑。”巴特是真诚地为兄弟着想:“你是自由人,而我当初选择和拜恩王室绑定,已经无路可退。假如有一天帝国和拜恩真的兵戎相见,那我也不指望什么议员了,不如试着为拜恩冲锋陷阵一回。” 巴特倒是有强烈的乐观精神,罗夏拍拍他的肩膀:“那我可不会坐视你死在战场上,而且一切还未可知呢。法师塔是一定要建的,帮我引见奥托王子殿下吧,我给他开出无法拒绝的条件,让王室心甘情愿地为我掏钱。” “你要成为宫廷法师?”巴特觉得这不是好选择,他相信罗夏的现在的实力已经是同龄人顶尖,未来只会更强,没必要屈尊于宫廷、凡人之下。 “不,我要说服王子投资我名下的一家企业,叫巴司夫。目前它只生产染料,我会证明,战时它的产品将创造奇迹。当然,建厂的同时顺带把我的塔建了,也是能被王子允许的吧?” 罗夏目光炯炯,自信地向巴特宣告自己的计划。 感谢“风见鸟k23”“汉字集”“雨落韶山”“药吃多了”“seers”“痕あ批”“瑞祥御兔”“gvdsfag”“卑微的傻子”“oo飘香血oo”“李嘉图”“热寂行者”“雪椿雪椿雪”“阿扑”“方便辨认-1”“久远之炎”“阿大1994”“c919加捏”“白板三次方”“比蒂芙妮3号”“书友130920043704777”“星际仓鼠天下第一”“书友20220916234039363”“finka”“秋辞墨往”“狼人爆炸”“不传滚”“breaucrat”““狼人爆炸”等书友的月票支持! 因为月末大家投了很多月票,前两天的鸣谢又积压了,所以要是码所有投月票的书友id应该有上千字,所以就省略了,抱歉。很感谢所有追读、投月票、推荐票的书友支持和鼓励! 288 画中神战与降临 哈罗德大道的尽头,颠倒教堂如同芭蕾舞者一样由最高的尖塔点地,整个建筑倒着。它的基座牢牢攀附在洞穴空间的穹顶,如同巨大的、洁白的钟乳石。 “我们怎么上去?”矮人拼命仰头,好像没有办法攀援到入口。 弗雷迪指着尖塔窗户,破破烂烂的木板软梯窗户从上面耷拉下来。 显然它承载不了四个人的重量,即便小煤球只能算半个成人不到。保险起见,罗夏给所有人上了【悬浮术】,他们漂浮着,以手发力把自己沿着麻绳拉上去。 罗夏突然想到,会不会太空行走也是这样的感觉? 内部并没有像罗夏想象的一样有什么反重力、颠倒,大钟已经歪斜到一边,破碎且有锈蚀。还好尖塔内的螺旋楼梯是单层的,也就是说它的底面现在翻转过来供人踩踏。 显然这里有人,塔顶(原本的塔底)悬吊着油灯,燃烧着散发出好闻的油脂香气。 辛格列夫耸动他的大鼻头:“是鲸油。而且是高级货,不然是一股臭味。”他的家乡就不乏鲸鱼提炼的产品,很有发言权。 “开门的时候岂不是离现在的地板有一定距离?小心别摔个底朝天。”等他们爬到建筑主体要离开钟塔,诗人想起来以前的天花板是现在的地板,出言提醒。 不过他想多了,出门就有搭着的木板斜坡,小心踩着平稳落地。 教堂的房间和走廊复杂,但是其他地方都是黑漆漆的,只有一条路径点着一样的油灯,似乎是在引导来人。 “阴飕飕的,咋和俺以前探的墓一样。” 确实,气氛和倒斗差不多。罗夏在【黑暗视觉】的视角下瞧见没点灯的区域都十分破败,木制家具、灯具的残骸散落一地,也就是说很可能教堂原本是正常的,突然被颠倒后陈设统统碎了。还有许多堆积的粪便,当一阵风吹过,难闻的味道传来。 “这里是它们同类的领地。”小煤球和自己的“手下”交流后宣布,那么堆积的粪便就是来自蝙蝠了。 他们沿着油灯提示的路走,辛格列夫比较谨慎,走在前头。他始终保持持枪待发状态,每遇到门就用枪口顶着开门,如果有什么脏东西,第一时间就能吃到热腾腾的枪子。 弗雷迪则认为自己不需要和辛格列夫一样,他的理论是,能呆在颠倒教堂这种鬼地方的肯定不是正常人,恐怕枪械根本没用。还是人偶的炸膛比较惊悚,他坚持把烧火棍当拐棍用。 “有画!我们来到主厅了!”诗人很高兴瞧见艺术,虽然艺术被他们踩在脚下。 还好教堂内的天花板并非拱顶,看来伊斯塔尼有自己的建筑风格,但不变的是主厅天花板要描绘的壁画。 他们所站的地方是一片被描绘成水草丰美的岛屿,主人公是精灵,他们的衣着简朴,装饰的形象多是草叶花朵等自然元素。其间有一位高大美丽的精灵,祂一手撑着头,半坐半躺在巨木的树冠,接受其他精灵崇拜。 人类也在这片土地上,他们的衣服比精灵更简陋,有精灵向人类分享食物的场景,似乎关系不错。 一步一步走着,油画描绘的内容随之一变,两角翘起的木船靠岸,穿着兽皮的矮小人形生物挥舞着斧头、锤子冲向聚落,所到的地方到处都升起浓烟。不过烟火并没有烧到巨木,此时那位被崇拜的精灵闭上眼,似乎在假寐,听不到下面人的哭喊。 “看来矮人在这里是反派,对不对?”弗雷迪看热闹不嫌事大,他向辛格列夫吹了声口哨:“说不定里头还有你的先祖。” 辛格列夫完全无所谓:“反正现在俺们热爱和平,最近的战争是为了和你们伊斯塔尼人争夺渔场,连土地都不要最后还没打起来。”这件丢王室海军人的事显然没有见报,弗雷迪只当辛格列夫是胡扯。 战争双方的形象在画面里变化,双方从粗布衣服和兽皮衣进化,多了盔甲,刀盾弓箭登上舞台,还能看到矮人拉出了奇怪的造物,而精灵方挥舞着枝条,召唤出巨树,还有熊等大型动物参战,天空中甚至有被套上缰绳的飞龙。 还在睡还在睡此时巨木已经生长得直插云霄,大精灵如同躺在云端而看不到下面。 硝烟继续熊熊燃烧,但是敌人改变了,一些披挂更精良盔甲的人类加入,还有一手持骑枪、一手拿着经书的骑兵,他们的盔甲还散发着金光。人类的队伍里,主要就是旧帝国的士兵和光明与秩序教会的人,而队伍的后头是一批批衣不蔽体的人类奴隶,以及混在人流里的、举着法杖、奇装异服的家伙。 “瞧瞧是谁来了?”这下矮人找回场子,向诗人明知故问。 弗雷迪摇头:“说不定我祖上是伊斯塔尼纯正原住民。” 油画的故事性很强,即便是不善言辞的小煤球也能看懂,当然她不知道周围一圈黄白颜料的人代表的是秩序教会。 砸下来的家具和破碎的吊灯被挪开,一行人想知道接下来描绘了什么。 宏大的战斗展开,一个格外巨大、崇高的精灵在和同样大小的巨人战斗,巨人看不清容貌,只有模糊的轮廓。他们中间有一位稍小些的女性,长着鹿角,一脸忧郁。中间人没有攻击任何一方。他们的脚下无数小人同样在战斗,还有在祭祀的,祭品和战士的血流满大地。 还有很多长着翅膀的不明生物,他们要么持着天火,要么掌握着雷电,在天空中绞杀飞龙和其他飞兽。 天空和大地在燃烧,有无数的树木,面朝大精灵的一面疯狂生长到扭曲,被秩序之主目光所及的一面燃起大火,末端只剩下漆黑的焦炭。大地裂开,河流奔腾,整座岛屿在毁灭。 “这画得也太粗糙了。”辛格列夫撇撇嘴,矮人已经在画卷中退场,现在他可以毫无顾忌地评论了。如果之前的画面是技艺高超的写实风,到这里就是形象崩坏的抽象派。 “因为描绘的是神战。”罗夏不难猜到,大金人是秩序之主,祂对面的应该是精灵的主神希尔瓦诺斯,祂形象俊美,即便是愤怒的样子也充满魅力,但相对的,攻击的方式与手腕远逊于秩序之主。看来这家伙成神后就不理会下面的精灵,直到秩序之主和恐怖直立猿登岛抄家。 和熟知的历史一样,秩序之主以及祂的人类帝国胜利,希尔瓦诺斯不甘地遁入云端,而明明没参与战斗的鹿首女神被光矛贯穿,和罗夏在德律雅茨梦境中所见的一致。 原本的树林与草甸变成了城镇,征服者在里头住着高大华美的宫殿,秩序之主的教堂拔地而起。 而鞭子狠狠落在被征服者身上。其中不光是精灵与本地人,还有迁移此地的人类奴隶。 他们感到痛苦和绝望,在海边的村落,奇怪的祭坛开始建立,晦暗漆黑的海面,一个新的伟大存在降临。 289 弃我去者 描绘伟大存在降临的画面是罕见的黑夜,大量深蓝色的颜料用在上面,清冷的月光勾勒出无数触须的降临者。 说是触须,因为它们纤细修长,和触角有很大差别。接着祂笼罩全岛,其他的神似乎都退场了,只剩下祂君临此地,无数触须化作丝线缠绕在城市和田野上空。 有的人类和精灵向祂拜服,而旧帝国的总督等大人物丢弃了他们精美的酒杯,有的裹挟着浴袍就在疯狂地逃跑,旧帝国的士兵开始与伊斯塔尼的反抗军战斗。 反抗军是精灵和人类奴隶、岛上的土著人类结成的联军,他们身后总是有无数触须的一团阴影,打得旧帝国的军队丢盔弃甲、且战且退直到赶回海里。 “看来是推翻旧帝国统治的时候。”这就到弗雷迪熟悉的历史了,每当想起这段光辉的过去,即便是风暴城最苦最穷的人也挺起了骄傲的胸膛,这段联手抗敌的日子也是精灵和人类共存的基础。 而那个触须怪就是.“显然是我们可敬的伟大伊斯,呵呵,真丑。”弗雷迪毫不顾忌。 接下来呢?他们在原天花板上已经走了大半,每一个场景的人物和景物都极多。这时候辛格列夫发现了盲区:“光明与秩序之主呢?祂小弟被揍得这么惨,咋不找回场子。” “不知道,事实上那时旧帝国正在崩溃。”罗夏知道的是此时是“原典层大灭绝”,秩序之主应该是应接不暇的状态?他也无法揣摩几百年前的神灵是怎么想的。 现在他有两个疑问,一是此时“大灭绝”应该已经开始,这个“伊斯”是怎么浑水摸鱼降临现实物质世界的,二是从德律雅茨被光矛贯穿的画来看,这些画作描绘比较真实,那么谁是这么牛逼的战地记者,可以一路记录到神战? 至少是一個底蕴深厚的组织。 “咳咳,秩序之主当然出手了。”一个极端沙哑、仅仅是听到就让耳朵难受到天灵盖的声音响起。 突然的答话让所有人吓一跳,光球照过去,一坨黑乎乎的东西趴在地上,一旁是颜料、画笔和松节油。 原来那“一坨”是匍匐的老者,披着纯黑的袍子,好像一点光线都无法在黑袍表面反射,因此布料笼罩的地方,任何轮廓都没有,任何起伏都看不出来。当他抬起头转过脸向着来人,露出满口烂牙的笑:“欢迎来到颠倒教堂,我是最后的留守人,外面的大多称呼老夫‘黑修士’。” 罗夏格外紧张,因为他居然没有注意到黑修士!分明自己在一开始就开着【黑暗视觉】扫视过整个主厅,但是完全没看到其人。 假如他是以什么手段隐身的,那么【奥术视觉】下也当有灵光才对。以罗夏自傲的对魔力变化的敏感和掌控,即便是再强大的隐身也应该看出端倪。 是注意力全在画作上,没及时发现吗?此时惊慌惶恐没用,罗夏只有把法杖进入半激活的状态,随时准备出手。 “想知道接下来的故事?来来来” 他说着腾挪出一个身位,不仅仅是老者瘦小的黑袍遮住的地方,还有一大块画面突然亮了些,能在光球照耀下看清楚了,好像是老者把一块阴影组成的幕布解开。 在降临之后的画作是半成品,有的地方上色了,有的地方还是素描式的底稿。罗夏等人在完成部分见到的是十二个威风凛凛的骑士,他们戴浮夸的头盔,因此看不出是人类还是精灵,而这些人向一位笼罩在面纱里的女士低头,她顶着王冠。 加冕?因为王冠是来自伊斯的两个触须承托着放在女王头顶。 “女王!”接着弗雷迪露出迷茫的神色:“这不对,伊斯塔尼建国已经几百年了,女王陛下在位时间怎么会那么久” “现在你们的王是什么时候登基的?” “当然是”诗人噎住了:“我记不清了。但是我有登基大典的印象,所以不会很久。瞧,我还是个棒小伙子,不是老不死的怪物。” “嗯哼。”黑修士鼻腔发出声音,罗夏盯着画,上面的面纱让人看不清面容,只有长发、身体的特征能看出加冕的人是女性。大诗人弗雷迪呀,你不是老不死不代表别人不是哦。 后面画着十二骑士驰骋在岛上,他们的铁蹄践踏到哪里,就有伊斯的触须跟到哪里,旧的都市被接管,新的城市诞生,还有崇拜伊斯的教堂. 有精灵似乎在拒斥伊斯信仰,他们用劣质的矛和弓箭射向伊斯,显得徒劳且可笑,不过触须真的没有继续伸向他们,取而代之的是愤怒的骑士挥舞刀剑砍向那些顽冥不化的精灵。 岛裂了,被海分割出一角。 罗夏猜到这一隅是哪了:“艾尔岛?” “不错。”老人满意地点头,不知道是满意罗夏的悟性还是满足于自己画作的传神。 最后就是未完工的画作,他们能看到,大地升起了比触须更粗壮的触手,伴生着粘液和不知名的诡异生物。 黑触手轻而易举搅碎了伊斯纤细的触须,而天空灼热的金光照下,主要的火力似乎是针对大地触手的,而夹在中间的伊斯横在半空,靠近大地的一边是腐烂和被污染的,靠天空的那一边干燥破碎,还有熊熊火焰燃烧。 最后近乎勾线的场景里,触须所剩无几、伤痕累累的伊斯遁入虚空,半掩在星云中。 这也太惨了吧虽然这位神的形象只是模糊的一坨,但罗夏总感觉能在最后的场景中读出一丝凄凉和委屈。 弗雷迪和辛格列夫目瞪口呆,他们对画面上描绘的什么不敢相信:“所以.伊斯是逃跑了?” “呵呵,祂是彻头彻尾的懦夫,趁着帝国崩溃的时候来到此地为非作歹,而伊斯塔尼陷入危机的时候立刻逃跑了,抛弃祂的子民,抛弃祂最虔诚的信众,并且在最后一刻还蒙蔽世人!” 黑修士充满了愤恨,当他沙哑的话语喷吐而出,说话的同时,好像和情绪呼应似的,黑袍无风自动,显露出的不是四肢和躯干,而是悚然的无数触须,在空中张牙舞爪,和油画上的伊斯如出一辙。 矮人和诗人头皮发麻,同时举起了枪瞄向黑修士,罗夏也构筑出蓝光屏障横在队伍与老者之间。 两只细小的触须毫无阻碍地洞穿屏障,精准打在火枪上,顿时从金属的枪管到木头枪托统统化作黑色粘稠的浆液。 290 放水的战斗 居然直接击碎了蓝光屏障.罗夏眉头一皱。还好弗雷迪和辛格列夫的反应足够快,和拿烫手山芋一样,非常果断地丢掉了被击中的烧火棍。 当触须收回去的时候,枪化成的粘稠黑液被触手吸附着吸入老者的黑袍之下。 罗夏皱眉,对方并没有什么施法动作,仅仅是调用诡异的触须就轻松击穿了自己的屏障。 分明嬗变尘都能拦下,不应该啊。罗夏准备向黑修士发射【熔融射线】,但此时突然一股晦暗的能量以黑修士的中心涌动,罗夏感受到重力在逐渐消失。 失重是一个新奇的体验,原本弗雷迪和矮人蓄势待发,摆出了战斗姿态,在突然的起飞中他们失去了平衡,天旋地转。 “呕”原本颠倒教堂就是天花板和地板调转,弗雷迪体质远远逊色于矮人甚至小煤球,这家伙顿时失去了方向感,在自由旋转几圈后立刻吐了。 腾空而起的辛格列夫横在罗夏和黑修士之间,让罗夏不得不放弃攻击。他连忙对同伴施加【悬浮术】,试图稳定他们的漂浮姿态。 有了罗夏的施法,辛格列夫很快在失重环境中稳定架势,但他还不熟悉此时的运动方式,试图在空气中狗刨。 罗夏则利用【空气炮】的反推控制自己的姿态并移动,利用【法师之手】拉扯辛格列夫,避免矮人离自己太远。 理论上来说现在是黑修士出手的大好时机,失重的环境下无数触须漂浮着,游刃有余,但此时他并没有发起攻击。 在罗夏被遮挡的有限视野里,能看到同样腾空起飞的颜料、松节油和水桶都被触须钩住,还有悬空的液体被触手吸收清扫一空。 终于又一轮触须的进攻出现,诗人差点就要被鞭打抽到,在最后关头突然转向。原来是小煤球拉着他躲过。 现在小煤球被三只蝙蝠一齐拉着,失重不是真空,三对翅膀拉扯着小煤球和弗雷迪两人,轻轻松松在主厅的空间里机动。 罗夏此时已经调整好身位,他的【熔融射线】从侧面轻松划断伸长的触须,如同咔嚓剪掉一缕头发,同时浓郁的蛋白质烧焦的味道传来。 现在暂时打断了黑修士的触须攻击,不过只是罗夏由法杖发出的佯攻,真正的【罗夏的大裂解术】一准备好立刻射出,无形的射线呼啸着瞄准了黑修士。 但是并没有取得预期的效果,老者(虽然敌人的形态仅仅保留了一个老人头)好像能看到无形射线的轨迹,轻松侧过一个身位。一丛触须迅速失活崩溃成飞灰,但是黑修士还可以主动断开触须的链接,本体如同一团黑雾躲过了崩解。 该死!罗夏的大裂解术自认为是杀招,但有一个严重的缺陷:熔融射线可以持续输出,轻松划过一个扇形区域。而大裂解术施法需要的时间长且不论,由于他只有蓝色熟练度,以及自身魔力的驱动力,射线只能持续极端的时间,这次让黑修士成功躲过。 而且更诡异的是,对方的黑袍一撩,被裂解术轰出来的飞灰不再散佚,自本体生出粘稠黑液,成功把飞灰回收,触须的数量再次恢复了。 “呵呵,以你的年纪,能掌握这样的法术确实不可思议。”黑修士露出瘆人的笑,他从容不迫,还品评起来:“但是不成熟,法术太不成熟了!在老夫看来不过如此。” 虽然被锐评,但是罗夏的分解术并非徒劳无功,所有人都在瞬间有一个“抛落感”,也就是说空间里的“失重”瞬时里消失了。黑修士的进攻节奏再次被打断,他不知道为什么执着于操弄环境里的重力,有一次晦暗能量传播。 罗夏尝试利用“魔力尖啸”打断这个过程,但晦暗能量本身好像和环境中的魔力并不完全一样,法师的这次努力没能阻止。 噼啪哐啷一阵响动,所有未固定的家具和其他零碎都坠落在真·地板上,现在颠倒教堂的内部再次发生颠倒,天花板和地板回归正常,罗夏挥动法杖,给同伴一一施加【羽落术】。不但是家具,整个建筑的墙壁也在颤抖晃动,罗夏一时恍惚,到底是重力转换还是教堂本身又颠倒了? 黑修士依旧漂浮在空中,居高临下。 这时建筑外响起一阵嘈杂的声响,有翅膀的扑腾声有叫声。“是飞耗子!他们回来了!”辛格列夫大喊。 蝙蝠的捕食具有周期性,并且结伴而行,显然整座颠倒教堂是一个种群的巢穴。 “啊————” 小煤球突然爆发出长长的尖叫,离她最近的弗雷迪震耳欲聋,翅膀扑打的声响越来越大,一团灰色的云从四面八方的门窗冲入主厅。 “这有多少飞耗子?”辛格列夫头皮发麻,他仰头眼见着视野被密密麻麻的蝙蝠遮盖,成千上万。它们扑腾着、尖叫着,如同一个整体在黑修士触须下和众人头顶涌动。 小煤球又发出几声尖叫,这次有调子上的变化,在她的指挥下,蝙蝠有部分盘旋着给所有人围出一个血肉屏障,而另一部分冲向黑修士。 “鼠语者能驱使整个种群?”老者皱眉,面对来势汹汹的蝙蝠群,他挥挥触须就能让这些小东西化作一滩又一滩的黑水,但是老者没有出手,而是在一群蝙蝠冲来的时候化身一团黑雾,任由它们冲过去再重组形体。 对方的意图到底是什么?虽然有蝙蝠的干扰,但罗夏能确定黑修士的攻击停止了。 刚刚的战斗非常突然,罗夏以及其他人都疲于应对。现在罗夏冷静下来,并且脚踏实地了,他不再需要给队友一直施加防护和悬浮等法术。 【奥术视觉】和“魔力掌握”同时深入、铺展,罗夏重新审视所处的环境。虽然他们现在正常站在建筑中,但因为教堂自己是倒立在洞穴中,因此现在的重力还是反过来的。 对方是怎么做到的?罗夏能感受到能量波动,但是和魔力不一样。 他又想到一个细节,老者在第一次更改环境重力的时候,没有趁着罗夏一行人慌乱的时候痛下杀手,而是第一时间收起颜料、水桶等可能会毁掉画作的东西。 画!他抬头,正常的视觉里只有蝙蝠,但在【奥术视觉】中,灵光如同云层一样覆盖在天花板。之前所有人沉浸在这片“云”中,罗夏一时没有意识到,此时展现出真面目。 291 循循善诱 罗夏对魔力的感受应该是法师中的佼佼者,但排除视觉上的观察,仅仅通过“魔力掌控”感知到的往往是“魔力的流动与激变”。 也就是说,他的感应和青蛙的动态视觉有点像,一时没有察觉到近乎静止的“灵光之云”。 会是环境重力改变的原因吗?罗夏还不清楚,尤其是“云层”静止不动,他也就无从揣摩发生的机理。 能确定的是,画作对老者很重要,这就够了。 此时黑修士居高临下,眼见着蝙蝠群围成一个大球壳笼罩在众人头上。原本他打算虚化自己的身体俯冲进入其中,但此时突然出现几个缺口。 “这是.”老者疑惑的空当,突然在一个缺口中打出一枚火球,向着天花板的油画直冲而去。黑修士一声怒喝,赶忙冲向火球将要经过的轨迹上。 他的判断是准确的,很好地接住了灼热的火球,并且用无数触须不断抽动火球而不是得它爆炸,旋转着的等离子体让触须不断烧焦,而能量也在不断削减,快要被黑修士“无害化处理”了。 就在这是,一道新的射线爆射穿透,不但引爆火球,炸了黑修士一脸,还贯透了黑修士本人,在痛苦的闷哼中张牙舞爪的触须纷纷枯萎,一股黑气在黑修士身上蒸腾而出。 黑袍下触须尽退,露出几乎是白骨的四肢。 “这下有点意思。”老者又一次笑了。 您是有什么受虐倾向吗?罗夏确信自己的【神灵驱逐术】对修士造成了伤害。显然触须的形态和“伊斯”一致,罗夏姑且认为老者的力量属于伊斯或同根同源。 可惜需要【火球术】创造机会,“驱逐术”准备的十分仓促,并非罗夏的全力,不然以他在瓦卢瓦纳的表现,没有星光炬之塔增幅也能彻底消灭老者身上的伊斯力量。 而现在,能看到还有稀少的触须在黑袍下挥舞,好像还在缓慢的分裂。 黑修士口中呢喃,罗夏大喊:“小煤球,让蝙蝠阻止他!” “边幅?”罗夏情急之下没用阴影地常用的说法,词汇量不佳的小煤球不太理解。不过她听清楚了“阻止他”,又发出尖叫,在她的号令下蝙蝠发起了新一轮冲锋。 以黑修士当前的状态,确实无法抵挡无数长着尖牙的“血盆小口”冲上来撕咬他。不过由于一时的迟疑,还是晚了一刻。 就在最前头的蝙蝠要咬或撞击到老者时,他的念咒完成,蝙蝠开始扑棱扑棱下坠。 怎么回事?很快罗夏他们就理解发生了什么,从头颅开始无比沉重,好像整个身体都要被压倒在地板上。 是怎么做到的.现在罗夏感受到了,并非是魔力转化成斥力,而是在老者的能量传遍空间后重力确确实实发生了改变。 “喘不过气来了.”弗雷迪把小煤球抱在身下,蝙蝠不断落在众人身上,充斥着凄厉的叫声,还有爪子挥舞,罗夏赶忙撑起屏障护住队友,而自己的耳中清楚传来黑修士沙哑的语言。 “现在我是这片空间的主人,而你也可以做到的。” 罗夏看其他人没有反应,矮人拎着锤子,一手伸出大拇指朝黑修士比划,好像是打算通过抛锤子把黑修士打下来。 不过重力越来越强,锤子失手砸在了地上,甚至血液泵入上身也变得艰难,体质差的人反应尤为明显,可以看到弗雷迪的面色越发苍白。 黑修士只对自己交流。 他的话还没完:“你有些能破灭魔法和神力的手段,很了不起,但却像是只会塑能系的法术蛮子一样,只晓得用射线和射弹把自己的力量发射出去。 “快想想办法吧!”老者好像在催促罗夏似的,语气并非胜利者居高临下的嘲弄,甚至有些循循善诱的意味:“你的同伴,那個没用的游吟诗人马上就要晕过去了,当回归大地的力超过限度,你们体内的血液与体液循环就会受阻,届时承装灵魂的容器将难以维持运转。” 就是大脑缺血缺氧嘛,说得那么神神叨叨。罗夏按照黑修士的提示,以自己为圆心释放“驱逐术”。所有人浑身顿时一松,重力在短暂的时刻恢复正常。 然而随即压力再次降临,还加重了,弗雷迪直接趴在地上,不过这个姿势反而减轻了心脏的负担。 “还不够,还不够!”老者不断催促:“只是着一瞬间有什么用?老夫可还能再坚持,你个年轻人就这点功夫吗?” 您老人家.说得轻巧这些自然是复杂且大型的法术,罗夏不但需要施法准备,也只能释放很短的时间,如果要持续 用【逆转射线】吗?“逆转”的消耗比“驱逐”小,如果我努力可以维持更久。罗夏如此考虑。“驱逐”直接消解的是神术本身,而“逆转”是针对神术造成的效果,即解除当前异常的重力。 黑修士还在喋喋不休:“即便是不会魔法和神术的人也常说,权力来自于力量。对人的暴力能生长出人支配人的权力。如果你还是施法者,脑子清醒的话,就想一想自己的力量可以支配什么,以什么形式支配。”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罗夏开始新的施法,依旧是以自己为圆心把【逆转射线】以“波”的形式广播出去,暂时解除了少年和同伴身上的压迫。 黑修士的操控随之反扑,而罗夏受到话语的启发,他想起来,“逆转”的最后一步是经由自己中介,赋予目标“施法前”的状态。 如果这个“中介”和“赋予”的过程能够持续呢?罗夏开始尝试,他需要赋予的状态很少,只不过是“纠正错误的重力”,以及将转化为伊斯力量的魔力还原。 如果是射线的形态,整个法术的施法目标是有指向性的,而此时黑修士在要求罗夏把法术以领域的形式施展,意味着施法目标变成了领域内的空间和其他一切事物。 这很困难,罗夏只能艰难移动到三人中心,让他们尽可能靠近(爬向)自己,让撑开的领域尽可能小。 于是微小的空间内,一切恢复到黑修士施法前的状态,两种重力、两种魔力在两个领域的交界处激烈碰撞,激起不断变化的虹光。以原本的施法方式肯定不能长久持续,他需要找到新的方式。 熟练度最高的是“魔力掌控”。 法师久违地把环境魔力大量泵入自身,不过这次他不但是化作自身魔力,还试图改变魔力的性质,让它们沾染上自己的“烙印”。在旁人的视角里,法师的双眼、口中爆发出蓝光,并且逐渐转化成淡淡的白色光辉。 罗夏也不知道所谓自己的“烙印”是什么,但自【神灵驱逐术】的熟练度逐渐上涨,他开始意识到这个法术的核心与自己的本质有关,现在他不需要勾勒什么指向自身的符号,而是抽象成类似气息的存在,再编入喷吐出来的魔力中。 这些魔力仅仅是运转就发挥着“驱逐神性”和“溯回”的作用,也就是排斥现在伊斯的力量,为领域提供支撑。或许经过罗夏吸纳-改造-释放后的力量不能在被成为“以太”“玛纳”,而是新的能量。 恍惚间,他在领域碰撞和交界的地方、在自己掌控的空间内模糊地看见了交汇的节点,和原典层所见的景象有些相似。 292 节点和场域 黑修士面色微变,他犹豫了一会,慢慢放开对罗夏的压制。 因此罗夏的领域自己扩张了,但是对他而言需要转化的魔力通量更大,负担也更大。 两个领域形成动态的平衡,不同的力量在界面上交汇和抵消,边缘细小而不可见的晶体颗粒凭空析出,又很快在激流中破碎消灭。 随着领域的扩大,罗夏所见的异象也变得更加模糊,原本就是雾里看花,现在连那模糊的雾也要消散了。 他的大脑好像也随着循环的魔力在搅拌沸腾,太阳穴随着心脏跳动一齐咚咚地敲打着鼓点。罗夏在节点要消失的最后一刻伸出手,当然节点并没有实体,不过对于他来说这更像是象征上的调整,试图撼动节点。 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罗夏也说不清楚,但他有一种直觉,节点可以随自己的意志产生变化。 罗夏的直觉是正确的,但他不知道最后一刻触动的是什么东西。 “怎么感觉变.冷.了.”弗雷迪刚刚喘过一口气,却感觉自己吸入了一大口寒气,从胸膛冻到天灵盖。而他说出口的一句话也缓慢了下来。 辛格列夫此时向黑修士扔出锤子,但他的动作和锤子的运动都变得迟缓。 寒冷,凝滞.整个场域的能级都在下落,在跃下的时候伴随着新的魔力诞生。无论是诗人还是小煤球都感到自己的意识和肉体好像在脱节,以及获得了一项新感官。 只有矮人完全没注意到发生了什么。 老者也察觉到了罗夏领域的变化,他不再犹犹豫豫,干脆地停止教堂内的超重力。这个过程很快,原本罗夏的相域能够存在的前提是有黑修士领域的对抗,现在循环的魔力挣脱出束缚,奔腾着向四面喷发。 循环被打破,罗夏也一声闷哼停止自己的动作,现在模糊的节点彻底失踪,一道无形的冲击洗涤了主厅的空间,尤其是暂时把老者“洗刷”了個通透,直直栽倒下去。 “咦?这种感觉没了?”诗人咂摸着刚刚一瞬间的体验,虽然肉体经历了苦寒,但新感觉是美妙的,他感觉如果那时拨动琴弦,一定会发生有趣的事情。 可惜内外的领域都解除了。 罗夏一抬手,黑修士从自由落体转为缓缓飘落,蝙蝠四散着从主厅逃离。 此时辛格列夫和弗雷迪都抡着锤头/琴头步步向老人紧逼,但被罗夏拦了下来。少年此时终于能看清楚黑修士,不,现在应该称之为灰修士才对。 他的袍子脏兮兮的,露出不均匀的灰色,也不知道是原本就如此还是日日穿成了这副模样。碳一样黑的不能再黑的表面只剩下一点,在领口、衣角处慢慢地恢复。 这伊斯的力量还挺顽强的。刚刚的冲击相当于罗夏释放的一次满状态【神灵驱逐术】和【逆转射线】,即便是如此,黑修士也没有完全失去自伊斯赐下的能量。 “咳咳.”老人的手很细,无非是骨头外包了层没有血色、松松垮垮的皮肤,但他的面容是经过打理的,枯败的胡须、头发并不凌乱。 一阵波动自罗夏手心发出,但是被修士制止了:“别用.橡树佬的手段,老夫不吃这一套。” 橡树佬.是说德鲁伊吧?罗夏听从本人的意愿,放弃了对老者的治疗。 不过其他人还很懵,矮人翻出绳子:“咋还聊上了?先给这家伙绑了再拷问也不耽误事啊。” 老人被逗乐了:“地精,老夫真要下杀手,你现在都快被蝙蝠消化完了。” 等等,战败boss的嘴怎么突然变碎原本罗夏还以为黑修士一直是高逼格谜语人神棍,现在人变弱了嘴变硬了,毫不客气向矮人用嘴炮开火。 “恁再说一句?俺看你一把年纪活腻歪了,吃一锤子见鬼去吧!” “不喜欢叫地精那叫侏儒?你还没老夫以前种的南瓜高,龙来捕猎从高个的开抓,吃饱了都轮不着逮你” 辛格列夫暴起,罗夏和弗雷迪分别控制住矮人和修士。 抱着矮人还有几分吃力,诗人干脆把他提起来。弗雷迪说:“老头,你确实没下死手,但也害的我够呛。” “你还算聪明的,知道就好。” “那你为甚攻击俺们?”辛格列夫不服气,他总觉得不给对面一拳便宜老东西了。 “你这吃臭腌鱼的货色在说什么胡言乱语?”修士瘫坐在地上露出震惊的表情,控诉道:“用伱那在头盔里晃傻了的脑子回忆一下,是不是你们这些家伙先动的手?老夫不过是教训一下不受欢迎的客人罢了。” 好像确实是矮人和游吟诗人先打算开枪的? 辛格列夫消停了会:“你在黑咕隆咚的地方装神弄鬼,看你那须须张牙舞爪的,还不让俺们自我防卫了?” 矮人说的也很有道理,当时黑修士神出鬼没,说到激动的时候还挥舞自己袍子下的触须,和怪物前摇一样。在经历了哈罗德大道诡异的事情后,罗夏一行人本就高度戒备。 黑修士叹了口气:“抱歉.被唾弃者的力量浸染老夫太深,尤其是情绪强烈的时候,那些东西不是老夫能完全控制的。”显然“被唾弃者”就是伊斯。 罗夏抬头看,天花板的画作依旧有灵光的云笼罩。他聚焦在未完成的部分:“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伊斯离开这里了吗?” “祂本就是降临的存在,想要离开倒也容易。”黑修士状态恢复了些,他的手又隐藏在袍子里了,触须张扬着悄悄冒出一根两根:“在沉默纪元,就是我们的时代,大地和天空的战斗变得焦灼,伊斯恐怕是不敢再盘踞在伊斯塔尼。” 他说道:“你应该知道我说的大地、天空分别所指的是哪两位存在不,与其类比成天空,不如用太阳比喻.”修士没在修辞上纠结太久:“总之,被唾弃者毫不犹豫地抛弃了信众,抛弃了与祂立约的子民,甚至违反了祂立的约。” 在神话学上一直接受传统观念灌输的弗雷迪有些不认同:“伊斯已经帮助王国摆脱旧帝国和秩序之主的宰制,祂只是离开我们,有什么可被唾弃的呢?” 老者直截了当地否定诗人的想法:“孩子,神灵是来这鸟粪堆积的岛屿做慈善吗?如果真有所谓的善神,恰恰是王国史书上的反派,光明与秩序之主,呵呵,仅限于对人类而言。” 293 三拨来客 人类至上主义是旧帝国和秩序教会的特色,不得不品尝。 弗雷迪还想再追问什么,但黑修士采取了闭口不谈的态度,言语间翻来覆去说什么“不告诉你是为你好”“知道太多没好下场”的话。 既然如此罗夏也不再追究过去的事情。他更想知道卡洛琳和地下教团有关的事情。 “您知道侯爵和他的宫廷法师吗?” “当然有所耳闻。其实老夫对这件事一直觉得奇怪。”他皱眉:“要知道,侯爵在阴影地,在他领地,即整个暗影都市的范围内实力不逊色于大法师。” 这点罗夏倒不是特别吃惊,在这个诡异的地界能坐稳领主位置,没点实力是不可能的,摆烂的埃尔金伯爵反倒是个例外。 当然,半潜区不过是被几个地铁站圈出来的新手村罢了。 修士继续和罗夏告知情报:“因此,能成为他的宫廷法师,起码和他的实力相称才对,但是老夫没有感知到阴影地来什么‘大人物’。那位法师是女士,但详细的情报老夫就不知道了。” 罗夏想知道更多关于侯爵的信息,修士有问必答:“他是百年前来到阴影地建立统治的。对于统治者而言,暗影都市是理想的天堂,他的律令被暗影地承认后可以被具象为不能违反的规则。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说这话的时候黑修士死死盯着罗夏:“大地教团的侵入改变了安稳的现状,侯爵是個强势的人,他绝不允许自己的治下出现信徒,至少在核心区,所有人都不能信仰‘大地’。 “他的刑名学非常直白、浅薄且高效,相信威慑是维持治安的主要手段。相信你们在路口欣赏过这位‘恐怖公’的杰作。” 强硬,指的是把触犯律令的人穿成串当指示路牌挂件吗?罗夏虽然觉得这位侯爵恐怕是擅长恐吓子民的家伙,但在地下教团发展的当下,总比摆烂伯爵先生要好。 “如果你们被侯爵逮住了,可别报出老夫的名号。就算侯爵是懂得尊重的贵族,而老夫又在他那儿有几分薄面。” 懂了,惹祸了就来找你寻求庇护。罗夏在心里记下来。 除了侯爵本人,黑修士还介绍了他所知道的阴影地的知识。 阴影地是残留和交界处,它不但是现实和虚幻的交叉地,而且由许多力量的残留杂合而成。 “它就是个象征意义上的水洼,原本应该在现实蒸干的‘雨水’在这片区域聚集杂糅。” 在这里强调规则,似乎有秩序之主的作风,但在此地绝不可能看到什么伟光正,又充满了诡异。 教堂、黑修士是伊斯力量的遗留。除此之外,此地似乎生与死的界限有些模糊,还有外界绝对见不到的、可以利用魔力的神奇微生物。 确实是一洼“大浑水”,而且地下教团试图浑水摸鱼。 黑修士给一行人提供了清水、干硬但洁净的面包,虽然不好吃,但至少不像集市上的可疑食物那样“复杂”。 “款待”完毕,黑修士给四个不太礼貌的客人送行。 “不用爬到塔上吗?”主厅的窗外都是黑咕隆咚,罗夏有【黑暗视觉】也仅仅瞧见了犬牙交错的钟乳石、石笋,分不清现在教堂还是不是颠倒的。 “直接从主厅出去就好。” 他们自正门离开,没想到“颠倒教堂”已经完全正过来了,踏出去就是曾经的哈罗德大道。 “建议你们不要原路返回,如果要找侯爵直接出门右拐。如果碰到了牧羊人小心再小心,别再像之前那样一言不合就动手了。即便是地下,也并非法外之地,外来者就要小心谨慎。” 黑修士絮叨完,目送罗夏一行人离开,当他们消失在雾气中,相对的罗夏等人看不到教堂后,石块碰撞的声音响起,钟乳石、石笋以及这座建筑都活过来一样发生了重组,当安静下来的时候“颠倒教堂”再次名副其实。 “又要重新布置了。”修士叹口气,他全身的黑色已经长回去不少,袍子下的触须也多了起来,伸出好几只出来开始把散落的木板收集起来。 他缓缓向其他房间走去,主厅宣讲台的侧后方,一间小屋子里正散落着一幅地图,还有一个小人偶、熄灭的蜡烛等。 在稍有神秘学常识的人都能意识到,这是一处被打乱的仪式现场。 那幅地图比伯爵给罗夏的货色详尽得多,即便是半潜区与核心区之间错综复杂的管网也标记得一清二楚,神奇的是,当观察者见到的第一是核心区、其他区域的表层,当凝视某个地方,就会显露出更深的结构出来。 而在这样的表面,标注着“哈罗德大道”路口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蜡点,对应的位置正是罗夏一行人钻出的下水道井口。 老人收拾好这一切,又回到了他的画作前。他怀着敬畏的心情、恭谦的姿态向着画作中的“金人”说道:“一切如您的意志。” “金人”闪烁了一下。 老者露出欣喜的表情,但很快残钟的声音敲响。 又有客人来了。这次修士没有在主厅等待,而是直接来到敲钟的钟楼。 “软梯哪去了?”钟塔多了一副抓钩,来人戴着大檐帽,还别了只秃得几乎只剩羽管的鸟毛,他是侯爵的使者、传令官,必要的时候还能客串刽子手。 “出了些意外。” “好吧,不管那么多,我是来宣读新通缉令的。” “又有哪些能人异士可以逃脱侯爵大人的律法?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听听了。” “注意你的态度和危险言辞,修士!”他掏出一沓通缉令,有的有画像,有的没有。 “奇怪。”传令官发现自己遇到职业生涯中罕见的怪事——通缉令中夹带了两张空白印刷纸:“这不可能,出发前我确认过了!” “哦?”黑修士不动声色缩起了自己的触手。 “好吧,是我疏忽了.”对方试图再清点一遍,但是黑修士礼貌地送客:“先生,我这没有什么可疑人士。如你所见,现在只有我自己。” 传令官开了个自以为好笑的玩笑:“您就是最大的可疑人士。”侯爵与修士之间过去确实发生了不少误会和冲突,而现在两方缓和了许多,不再尖锐对立。 “很高兴侯爵大人和您还保持着敏锐的直觉。” 当这位客人走后,又有人上门。 “真热闹”黑修士一愣,来者高瘦、耳朵残缺。他是精灵,而且很有可能曾是奴隶。 “我是代表侯爵的宫廷法师请问您有看到一位少年吗?他是法师,头发颜色是.”宫廷法师的使者满是紧张和结巴。 修士干脆地打断问话:“告诉伱的主子,有个毛头小子要找上门来咯。” “我没有主人!”精灵的脸色微微变红,懊恼地拉起兜帽告辞。 294 侯爵府邸 “那个侯爵好像很凶残。”辛格列夫有些担忧,他们现在要“拜访”他,但矮人想不通用什么理由。 弗雷迪让他们放宽心:“据阴影地的居民说,他还是很公正的,只不过处理罪犯的方式比地上更严厉。” 罗夏倒是想好了如何觐见,既然整个暗影都市被视为侯爵的领地,那么可以逃避阴影地规则制约的地下教团就是对他统治的重大威胁,只要他能提供沉船的线索,那么侯爵没道理不配合自己搞清楚回归圣母教团的名堂。 当他们离开教堂,行人渐渐又多了起来。核心区像是阴影地的“首善之地”,即便是难分昼夜的昏暗环境,街道也尽可能地保持了洁净,回想起来,即便是诡异的哈罗德大道也没有什么脏污。 路上的大部分行人和上界衣着打扮无异,就是偶尔会有几位非常复古的装束,好像是从历史题材的油画里走出来一样。 “还有出租马车!”弗雷迪一眼认出,因为它和风暴城里的同行一样,在车棚前端吊着黄铜铃铛,不过拉车的好像是两头老驴,瘦可见骨。 “这的马车收地上的钱吗?” “这儿以物易物总能行得通!”弗雷迪不管矮人的疑问,直接拦下车。 车夫抬起大檐帽瞧了瞧,瞧了瞧:“人有点多.打算去哪?” “侯爵府。” “侯爵大人的城堡?你们要去侯爵府?”车夫瞪着眼,充满血丝的眼球要从眶里跳出来一样,又重复了一遍:“侯爵府?” “是的。”罗夏掏出从船长室里搜出来的饼干,车夫接过,用鹰钩鼻隔着油纸包嗅了一口:“是新货,正宗小麦和黄油的香气.好吧,上车,慷慨的客人们。” 等人上齐后他补充一句:“客人们,在路上千万别开窗。”他拉起手边的一根线头,把车厢的窗帘全部搭上。 辛格列夫向罗夏使个眼色,罗夏没有动,只是安安稳稳地坐在车里。马车没有减震,从车轮与路再到屁股和板凳哐当哐当相互撞着,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减速。 辛格列夫隔着帘子询问车夫:“快到了?” 车夫没有回答,罗夏的【奥术视觉】里突然看到一团团灵光向马车聚集,起先还只是感觉模糊的光团,当它们临近的时候才发现比车棚还高。似乎是感受到了罗夏在隔着车厢薄木板观察,有一团灵光没入车厢,还带来一股羊膻味。 苍白光芒勾勒出修长的手。 不过这手无法被正常的视觉看到,其他人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在罗夏准备作出反应的时候,那只手摸到了小煤球跟前,很快又缩回去了。 不一会马车重新加速。 “你们是守规矩的客人,侯爵大人会接见的。”当马车停下、车门打开,车夫说了这样一句话,肯定罗夏等人没有擅自拉开窗帘看外头。 “多谢。”他们下来,罗夏注意到有一头驴好像在大腿上多了两个小洞,还淌着血。 “你的.驴好像受伤了。”罗夏指出来。 车夫不为所动,回到驾驶的位子:“是马,阴影地的马都是这样。不要紧,先生,一点小伤。”说完他就驾车离开了。 隔着铁艺大门往里探视,里面就是一栋比较大的宅邸,即便挪到上界风暴城的富人区也没有什么突兀的。花园有几個拿着园艺剪子的小人,而没有守卫,小人蹦蹦哒哒地跑过来,向着罗夏、弗雷迪和辛格列夫鞠躬,唯独略过了小煤球。 “请报告侯爵大人,我们是来找他的,事关半潜区的沉船,以及教团。” 小人耐心地等罗夏说完,确认就是一句话后丢下园艺剪刀往里跑去。 矮人只比小人高一点点,他能看到对方最多的细节:“这些仆人好像都是.鼠语者?” 他们在门外等了一会,传话的小人带下新的仆人出来,衣服明显穿得更好,迷你版的燕尾服像过家家的娃娃。他们一人各拉扯大门的一边,为来访者敞开。 mini版男仆领着他们到了一间书房,见到了阴影地的统治者。 侯爵本人是个精瘦的男子,他高得不可思议,即便是罗夏和弗雷迪头顶也只能和他的下巴对齐,因此当对方站到面前时有着压迫感。 “说吧,罗夏法师,来我的领域目的是什么?” 弗雷迪听到了“海森堡”的真名,眉头一挑。他突然灵机一动:“侯爵大人,我能不能参观您的府邸?作为艺术家,我对瓷器、画作都挺感兴趣的。” 侯爵点点头:“请这位诗人和辛格列夫出去吧,还有你们的鼠语者奴隶。” “小煤球是自由的。” “抱歉。”说完仆人领着三人离开书房,给侯爵和罗夏留出空间。 “小聪明同伴走了,现在你能如实回答问题吗?” 他知道我和矮人大叔的名字罗夏没想到对方是如何能知道的,不过现在他还算友善: “大人,我是来调查‘回归圣母教团’在伊斯塔尼的活动情况。在圣王国和帝国,我们都挫败了它的阴谋企图,并发现有人员和大地之母的圣物自伊斯塔尼流入。”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到伊斯塔尼王国和进入阴影地显然不是一回事。” “真的不是一回事吗?前几日,有一艘教团的船只搁浅在您的治下,在半潜区。并且埃尔金伯爵反应,教团在您的暗影都市也有活动。”罗夏说着不自禁微微皱眉,在其他人走出、房间的门关上后,他闻到了一股血腥味,还伴随着微微的腐臭。 侯爵没有立刻接话,他一副思考的样子,两只苍白的手互相挠着,关节红肿、指甲划过的地方渗出血痕。 罗夏见侯爵没有下文,继续说:“我们在教团的船上发现了邪恶的仪式,我推测就是借助献祭灰精灵的仪式让他们能大规模出入阴影地。从航行日志上看,他们还在艾尔岛和风暴城之间往返。” 侯爵终于开口:“所以呢?你能阻止他们吗?” “我只是来调查的,想要搞清楚地下教团为什么要在艾尔岛活动、为什么要来阴影地,以及流入大陆的大地之母邪物源头是什么。仅凭我一人无法做到,但恳请您作为此地的主人,能够提供一些适时的协助。” “还有呢?” “还有.请问能见一见您的魔法顾问吗?” 295 久别重逢 侯爵笑了,罗夏能看到他的牙龈同样在流血,牙缝间都能瞧见流动的红色:“你早该说出来的,我的魔法顾问在等你。不过我不会给你提供帮助的,罗夏法师。” “大人,据说圣母教团有办法规避阴影地的规则,对您而言不是最大的威胁吗?为什么不能支持我和我的同伴去搞清楚他们的意图?” “对我而言不需要你的帮助。你以为你是谁?一个中级法师罢了。曾经有位法师找上门,和你说了差不多的话,我欣然邀请她成为魔法顾问,但是几个月来并没有成效。 “所以,我需要你帮忙,内容就是劝说我的那位顾问和伱一起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像你们这些出生不在伊斯塔尼的外人,只要在离开阴影地的三日内滚出伊斯塔尼,暗影都市的诅咒就会自然消除,不必担心化作游荡者。我,以及这个区域对你们够宽容了!” 也就是说直接跑路就行?罗夏掌握到了个不错的情报,不过现在气氛已经转冷,是自鸣钟打破了尴尬的平静。 “抱歉,这并非我的待客之道。”侯爵按下小铃铛,吩咐仆人备餐。 “因为你们是突然拜访的,没有准备什么宴席,凑合着吃点。”侯爵起身。 餐厅的灯光昏黄,罗夏跟着侯爵进入,而其他三人由仆人领着落座。虽说侯爵谦虚地说没有准备,但桌上每一道食物都是地下最高水平,比这两天吃的饼干、可以开核桃的面包不晓得高到哪里去了。 辛格列夫和小煤球狼吞虎咽,餐前的面包到胡萝卜炖肉,来者不拒。 叮铃铃,侍者推来和他一样高的餐车,还拎着五块白布。 “请您盖到头上。”见客人有些懵,侯爵亲自示范,他顶着白布,仆人从餐盘中递上一只小小的、肥嫩的烤物,侯爵翘起兰花指捻着,隐入白布下。 小煤球一声尖叫,因为她认出来了,侯爵吃的和她的宠物是一個物种,而且是幼崽。 当白布取下的时候,侯爵顺手拿它擦干净嘴角的血迹:“在宫廷的老观念里,食物是看生长、活动的高度来分三六九等。天上飞的最尊贵,因此飞禽是最好的菜肴,而长在土里的块茎、菜头都是低贱之人才吃的。 “阴影地在地下,最高的食物也就是现在这道菜了,外焦里嫩,整个吞下,在口腔里用力的咀嚼,就能尝到血液和油脂混合的美妙滋味。当然,这个过程不太雅观,所以按照传统,请大家在白布下独自品尝。” “抱歉大人,我已经吃饱了,感谢您的招待.”弗雷迪把盘子往前推。 其他人跟着照做,还好侯爵没有生气,欣然在白布掩护下又吃了四只“美味”。 晚餐后,他留出三间客房给一行人,又让仆人带着罗夏找“魔法顾问”。 “她不在侯爵府上住宿吗?” 仆人摇头:“女士以前借住过,现在大多时间在剧场活动。其实我们也不能保证找到她,若是走了空您别生气。” 他们路过一处“金竖琴剧院”,虽然门头是这样挂着招牌,但破烂大棚更像是马戏团一样,和那些王室、贵族赞助的宏大建筑不沾边。 金竖琴.总感觉在哪听过.罗夏没有停留,跟着侯爵的仆人进了紧挨着剧院的一栋石头房子。 “法师大人,有侯爵的客人想见您。”仆人边喊边跳起来,想拉到门上的拉环,罗夏伸手叩响。 被窥视了罗夏打了一个激灵,不自然的感觉笼罩全身,他想应该是屋主人在打量自己。 对方开门前,罗夏突然升起一股巨大的担心,要是魔法顾问不是卡洛琳老师怎么办?要是她不在暗影地,自己接下来要怎么做?独自调查教团的情报吗?去艾尔岛? 就和查分一样,虽然进入阴影地只过去了两天,但经历了不少波折,他很想知道关于卡洛琳的真相,为什么骑士团要追击. 就是木门“咿咿呀呀”作响的空当,罗夏思绪转了又转,当熟悉的脸映入眼帘,罗夏终于长舒一口气。 “好久不见,卡洛琳老师。” “罗夏?就知道是你!” 罗夏的脖子突然被勒上,整个人被迫撞入卡洛琳的怀里。他像触电一样迅速挣开。发梢撩得他有些痒,右手搓搓鼻头,好像是小男孩一样。 卡洛琳没有和在帝国皇家魔法学院一样扎披在肩头的辫子,此时她挽着高马尾,显得年轻许多。 “快进来吧。科尔,要不要也进来喝杯茶?” “我要向侯爵复命,感谢您的好意,大人。科尔这就告辞。”小人弯个腰就转身回到街道。 “您就在阴影地有房子了?”罗夏发现里面整洁明亮,还有股淡淡的柑橘香气,简直和暗影都市不是一个次元。 就是有点小,走廊几乎只能供自己恰好通过。 就是布置得太好了,让罗夏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卡洛琳是在这儿定居了似的。 “这栋房是远近闻名的鬼屋,大家都绕着走。当我寻落脚点的时候,发现所谓的闹鬼是有防护法阵在起作用。”卡洛琳给罗夏倒了一杯茶,解释道: “或许这里在几十年前甚至上百年前属于某个法师,不过年久失修,我轻易破解了法阵便借居于此,比侯爵府上自在得多。” 卡洛琳介绍的时候还有点小得意,把鬓角的垂发往耳后一撩。 罗夏问了他目前最关心的问题:“您怎么来到阴影地?” 卡洛琳叹口气:“说来话长.原本来伊斯塔尼王国不过是为了观星,然而我碰巧撞破了一场交易。” “交易?” 卡洛琳神情变得严肃,和罗夏记忆中那个讲台上的老师重合。她解释道:“在风暴城,一方是大地之母教团的代表,而另一方是十二骑士团中的人。所谓骑士团,代表的就是伊斯塔尼的女王、王国当局。” 当时,卡洛琳原本都要踏上返程的客船,但是在港口缺乏引导,意外走到了货船的卸货区。夜色中卸货区连个酒鬼都没有,突然码头上的货箱钻出几个人,还有浓烈的草药气息从中喷发而出,让卡洛琳意识到很可能是大地之母教团。 偷渡?这是她的第一个猜测,毕竟教团在大陆受到打击,转移也是合理的。她用魔法隐藏自己的身形,暗中窥视。过了一会,黑暗中有几个高大的壮汉与教徒接上了头。 “您怎么能肯定交易双方的身份?”不过罗夏此时已经相信了卡洛琳,因为负责追查她的就是铁冠骑士团。 “首先发现的当然是大地之母教团的人,由于他们在帝国发起的袭击,我们学院的老师都了解了这些货色的特点,而骑士团是他们追击我时自己暴露的。” 296 夜谈 看来老师之所以被骑士团追查,是因为她撞见了这桩丑事。 其实秩序教会和圣王国早就怀疑伊斯塔尼和教团有关联,不过一开始大家都还以为是大地之母在伊斯塔尼也发展渗透出信仰祂的组织,没想到是作为统治集团的骑士团亲自下场。 “起先我也没有怀疑是当局的人,直到条子、相关人员尝试阻挠我出境、住所被搜查。”说到这卡洛琳眉头微蹙,显然是感到了王国对自己的冒犯。 罗夏询问:“难道魔法行会不管吗?” “我也尝试过和魔法行会联系,然而他们拒绝为我提供跨国联系,其他魔法塔也拒绝。” 这.是王国直接施压?罗夏感到一丝荒谬。他在风暴城的魔法行会联系的时候工作人员确实不冷不热,但是也没有明显的阻拦不过当时确实没有取得任何进展。 “这里的魔法塔态度如此古怪,肯定是有它们的缘由,但最坏的情况是这些法师也参与其中,和教团勾结。”卡洛琳总结道:“谨慎地说,这里的行会并不能视作是我们这一边的了。” “那就求援吧,向卡诺大师,繁星之塔.” 听到罗夏说出卡诺的名字,卡洛琳怔了片刻,她一笑:“从你的信得知,卡诺老师也改变了不少,或许有我们罗夏的功劳。”说着她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突然的动作让罗夏赶紧喝口茶压压惊。 然而卡洛琳否决了罗夏的想法:“假如我们的生命受到威胁,尝试联系卡诺或者帝国的同僚可以暗中帮忙,但要解决地下教团没那么容易。 “你想想,如果当地的魔法塔和当局都不配合,来自圣王国或帝国的力量能公开跨境打击教团吗?更何况是当局的合作对象。” “呵呵,我们好像就是啊。”一个是被迫卷入、来自帝国的圣王国人,一个是主动来调查、在圣王国学习过的帝国人,在伊斯塔尼的阴影地相会。 “所以我说是无法‘公开’嘛。”卡洛琳给罗夏续上茶水,蒸腾的雾气中罗夏想到阴影地的侯爵: “分明教团在暗影都市的发展会动摇统治,为什么侯爵拒绝了我提出的合作?据说他有大法师的实力,没必要坐以待毙。” “首先,侯爵起先对待我的态度还算积极,起先我和他的力量确实处理了一些教团的头目,清除了些许污染的据点,但他很矛盾。” “矛盾?” “他害怕更多的法师进入阴影地,这样不同样是动摇统治吗?最好和百年来一样,掉下来的都是老弱病残、社会的边缘人,这样他才好管理。 “其次,侯爵意识到大地教团在上界是一个比较庞大的组织,他很快就采取了更消极的防守姿态——你应该看到了核心区的‘特色路标’。” 直接从下到上贯穿的犯人挂件.罗夏回想起来还有点恶心:“是的,挺费人的。” “那正是侯爵的手段,他认为只要阴影地的子民不去信仰大地之母,那么那位存在就很难在暗影都市渗透,因此用暴力、酷刑来恐吓核心区的居民,力求和教团井水不犯河水。” 罗夏并不认为侯爵的策略会有效,因为种种迹象表面,大地之母是在逐渐复苏的状态,也就是说这片“现实和象征界交融的下水道”一定会被祂的力量渗入,甚至由于其特性会首当其冲。 那么教团重视这里的原因也很好解释——作为风暴城的地下镜像,掌握这里可以意味着教团拿下风暴城将轻而易举。 卡洛琳的话还没说完:“其次,你刚刚说侯爵有大法师的实力对不对?” “是的。哦,是颠倒教堂的黑修士说的.” 卡洛琳摇摇头:“我不太了解那个什么修士,但我了解大法师,像卡诺大师、庞加莱大师大法师和我们这些中级法师的差距,比普通人和低阶施法者的差距还要大。 “所谓侯爵的实力相当于大法师,我是不认同的。说到底,他不过是阴影地力量的代理人,这片区域如同盘踞在现实和虚幻夹缝中的兽,不断吞噬人来维持自己的存在,而他被选为维持秩序的代理人。 “侯爵略强于我们中级法师,但绝对达不到大法师的水平。” 罗夏和卡诺、庞加莱接触的时候,他们都算得上和蔼可亲,也没有展现出什么特别的力量。 不过他一时忘了,这两位可是没有借助任何外力辅助,直面了降临的天使,直接和堪称神之下最强的存在对峙。秩序教会的“自己人”,除了迪普莱西和约瑟夫,在目睹后都被那具天使之尸吸收了。 相比之下,格拉诺尔应该得一個“大法师之耻”的称号。 “大法师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你问我?我也没晋升啊.可能和大多数中级法师一样,我穷极一生也无法达到。”卡洛琳摊摊手,显得有些俏皮,不过更多的是无奈, “据说在传奇施法者面前,现实和纸一样脆弱,如果他们愿意支付恐怖的代价,足以改写现实乃至历史.不过以我对卡诺大师的了解,相比用魔法支配别人、改造世界,他更愿意品尝美食。” 或许维护世界现在样貌的,是平衡?是力量间的彼此制约?罗夏只能猜想。回到面临的现状,他们谈论了这么久,得出的结论似乎是无解。 罗夏直视卡洛琳的双眼,劝道:“老师,既然如此我们直接走吧,离开这个鬼地方,离开伊斯塔尼王国。我有联系卡诺大师的办法,让他接应我们。既然大法师如此厉害,捞两个人还不是轻而易举。” 从她的描述中,继续调查就是在和整个王国作对,就让他们往圣母的怀抱里一路狂奔就好,大不了在海岸线上建堵墙,眼不见为净 “谁说没办法了?老师我在这里就是等一个时机.你知道艾尔岛的反抗军吗?当初我能躲进来也承蒙了他们帮助.” 与此同时,艾尔岛,一片沼泽的边缘。月光柔和地洒在大地,却难掩肃杀的气氛。 焚狮骑士团集合在烂泥地里,他们全副武装,团长一脸凶相进行动员:“前面就是泥巴种反贼的据点了,凡是长耳朵的,统统给我杀光、烧光,一个不留!为了女王陛下!” “为了女王陛下!” 297 艾尔岛之夜 艾尔岛北部,整个隶属于伊斯塔尼王国的武装力量都动员起来了。 王国的殖民地有很多,最近的便是仅仅一海之隔的艾尔。 自王国建立之初,两方就起了冲突,本岛都是伊斯的信徒,为伊斯施展力量推翻旧帝国和秩序教会而欢欣鼓舞。 然而艾尔岛上的灰精灵对这个外来的神灵抱着怀疑、敬而远之的态度。在帝国的侵略者被赶下海后,他们试图恢复祖先的荣耀和传统,再次崇拜起精灵王或自然神。 “这些异教徒、泥巴种都是又懒又蠢的家伙,不过他们是有些狡猾的,千万要小心,再小心,可别被那些弱者杀死。那样的死亡毫无荣耀可言,等着的不会是兄弟的哀悼,而是嘲笑!” 独立后的伊斯塔尼很快就把被压迫、被奴役的惨痛经历加倍施加给邻居,摧毁了艾尔岛古老的祭坛、宫殿,抹掉了原本的统治阶层,让这片岛屿变成只有在沼泽、山地艰难耕种的粮仓。 焚狮骑士团的大团长满脸伤疤,分割出一块块横肉,再加上蓬松的金色络腮胡,从正脸看去真的如同发怒的雄狮一样。他狠厉的眼神扫过手下,这些棒小伙一个个在夜幕下肃然而立,并且蠢蠢欲动,渴望着杀戮的快乐。 团长很满意,他叩打两声腰间的剑鞘,骑士随从端上来一小瓶一小瓶的药剂,足足有一盘。 “小伙子们,女王陛下赐给你们好东西——这些圣油,只需要在鼻子地下涂抹一点,你们就会比旧帝国斗兽场的冠军还要英勇,不惧疼痛,不惧一切.不过可别用太多,如果本次行动过早地结束,那你们的力气可就用不完啦!” 还有这种好东西?骑士们怀着好奇和兴奋一一领取,有的当场使用,顿时情不自禁吼出来。 骑士团是为艾尔岛反抗军的主力准备的重拳,而在田间地头,负责清剿的还是伊斯塔尼负责治安的组织。 不过他们的行动已经被灰精灵知晓。 年轻的女性灰精灵在茅草屋里收拾好细软,用自己织的布小心翼翼包好,又把早就准备好的干粮带上——艾尔岛盛产一种块茎,是整個伊斯塔尼主要的淀粉来源,用它做的面包发酵困难,为了保存还尽可能脱水,烤得像石头一样硬。 “娘,您和我一起进林子吧.”女主人牵着小孩的手,按经验,离村子敲钟的信号还有大概一刻钟的撤离时间,再晚条子就要来了。 “老了,走不动了.你们快藏好,我就在这里为儿子祈祷好了”这家的男主人现在应该就在反抗军的队伍中,他们得到消息,这次伊斯塔尼镇压的队伍空前浩大,没有人不为反抗军的成员担忧。 但是倘若没有抵抗力量,王国对灰精灵的欺压就会更肆无忌惮,可以轻易把他们变成奴隶、随意拿走最后的口粮。 老人一心在家里的小型祭坛上,上面供奉着面容模糊的木雕,刻画着罗夏曾在博物馆看过的符文。 女主人犹豫片刻,分出一块面包放在老人旁边。 “奶奶再见.”小孩子不理解这是生离死别的时刻,他们懵懵懂懂,只知道后半夜要在树林度过,奇怪为什么奶奶可以留在家里,不用吹冷风。 老人没有回答,捡起面包放在祭坛上,继续祷告,就连她本人也不知道祷告的对象是谁、几百年来灰精灵流尽了血与泪,为什么还填不满神灵的祭坛。 但她垂垂老矣,连在森林中穿梭都做不到了,跟着儿媳和孙子孙女只会拖后腿,只能无谓地重复现在在做的事情。 精灵是长生种,这是一个全世界的常识,在游吟诗人的歌谣中,曾有一位精灵智者启迪了三代人类、在和矮人的战争中,精灵的战争英雄能和两任矮人指挥官对峙,跨度百余年。 但自沉默时代起,自艾尔岛被邻居无情征服和支配起,灰精灵的寿命随着他们加倍的劳作、艰苦的生活条件以及有组织地“消灭”而减少。 如果在他们还自由生活的上古,老人以岁数计,本该还是在壮年的,但如今她好像是脱水的虾米,瘦弱干瘪的身躯因为伤痛和虔诚躬着。 砰! 家庭成员没走多久,门扉被粗暴地踹开,是端着枪的“生龙虾”,他们已经挨家挨户地搜过了,但大部分人都已经离开。 现在看到年老的精灵,打头的“生龙虾”眼前一亮:“又一个老货!哈哈,泥巴种果然都是畜生,爹妈都不要的。” 老人不为所动,继续向祭坛絮絮叨叨。 “喂,你念叨什么?”听不懂的语言让闯入者加倍烦躁,古老的语言在提醒他们是在不属于自己的土地上施暴。 刺刀的尖刃直接插进背上的皮肉,老人暂时中断了祈祷,但很快又接上了。 “**的,到这时候了还在求什么神,哪有这玩意你们都是弃民,要烂在泥巴里的” 就在这时,血液流啊流,走过地上粗糙的石板,浸红了枯败的干草,一直留到祭坛的中心。 刀身残忍地进一步深入,持枪人试图发挥自己的力气转动,然而刺刀被骨头卡住了,爱惜刀刃的他有些扫兴,还是抽了出来。 扑通。在这位小队长的职业生涯里,又一个泥巴种倒下了。他拿刀把对方拨到正面朝上,割下长长的左耳。割完还不忘随意戳几下,确认老精灵没有反应。 “上面不是说要右耳吗?” “你瞎啊,这老货的右边耳朵早就被割掉啦。和长官说说,看能不能混进去计数。” “走走走”他嘟囔着转身,打算和下属往下一间屋子走去。看来又一次这里的灰精灵得到消息,让他们无功而返。 就在要踏出门槛的时候,祈祷的声音再次响起,越来越大。 还有人?他们想转身回头看,但竖起的汗毛和本能告诉自己不能回头! “喂” 声音像他们枪头的刺刀一样,从鼓膜一直深入脑子,疯狂搅动,这些人突然能听懂老精灵的话了,原来她重复的是那么简单一句话:“杀了你们杀了伱们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一株妖冶的花破土而出,狂乱的藤蔓从沼泽、水井中冲天而起,一队“生龙虾”化作诡异植物的养料。 298 战端 小村庄的变故很快引起其他条子注意,他们起先在夜色中还不能完全看清楚,等临近了,在火光照耀下挥舞着的藤条开始抽打或缠绕他们。 肥厚的花瓣变成血盆大口,里面的花蕊爆出卷曲的口器,在捕获侵入村庄的人后自头顶插入,搅动和吮吸最柔软的养分。 砰砰砰! 几声零星的枪响打在失控植物的表面,固然撕裂了一部分组织,但这点伤害对于不断爆发、生长的本体而言根本微不足道。 更恐怖的是它的根系在沼泽中轻松地发育穿梭,感受到有人踩在上面后果断地冲出地表,把倒霉的家伙拖入无法挣脱的泥沼中。 “火!烧死这些鬼东西!”终于有人想到了可能克制的方法,他们艰难搬运油料、煤等,在道路边的沼泽上铺撒、点燃。 他们把手里沾着油的火把尽可能抛出去,在熊熊大火的掩饰下或驾车或骑马从这片小村庄撤离。 在不远处的山丘树林中,躲藏的灰精灵聚在一团。几个稚气未脱的少年持着长矛、负责警戒野兽,女性精灵中也有握着匕首和提着弓箭的。 更小的小孩开始苦恼,在黑暗中很快被捂住了嘴。 “妈妈,我饿” “还不能吃,乖,现在吃了以后就要饿好久咯。” “那我现在不吃,明天就能吃饱饱吗?” 母亲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抱住自己的孩子,无声地流着泪。 “看!”在树上登高望远的哨兵最先发现村庄着火,他目眦欲裂,仿佛火光照亮的滚滚浓烟灌入了自己的身体,胸膛如灼烧一般痛苦地起伏。 他们还不知道自己的家园发生了什么,但毫无疑问,原本尚可遮风避雨的茅草屋已经消失了,还有没能及时转移的羊羔和牛,有的化作狂乱之花的养分,有的一开始就被条子的仆从走狗想方设法弄走。 若太阳照常升起,等待精灵的只剩下焦黑的残垣断壁和泥泞污浊的大地。 这不过是艾尔岛广袤土地上的缩影,自被征服后,灰精灵的工坊统统被摧毁,他们只被允许耕种,一切工业品都要用粮食交换,在本岛的工坊主可以用最低的代价换走艾尔岛的麦子、肉和奶,只给灰精灵留下勉强果腹的块茎食物。 而在本岛的王国子民,包括其他精灵看来,这些“泥巴种”是隐形的、无法被文明的世界所见,只有反抗军做出了些“成绩”,报纸才会提醒“文明人”,蒸蒸日上的王国还有这些不服王化的“污点”。 “生龙虾”欺负村庄的行动有的成功,有的失败,或许没有什么邪异的植物现世,也有智慧的村民利用地道、沼泽陷阱等给入侵者扫荡者造成不小的麻烦。 不过这些游击的手段对焚狮骑士团无效,缺乏铁料的村民仅仅凭石矛、石箭,只能在他们的板甲上听个响,然后骑士会狂笑着挥刀把袭击者砍成两截。 部队行进到了艾尔岛北部的一处郡府,名叫贝尔兰斯特。 这座城镇在本岛只能算小镇,它曾经辉煌过,但现在无论人口还是古建筑都经过了王国一遍遍的践踏,十不存一。 艾尔岛的复国组织占据这里,他们杀戮或驱赶了伊斯塔尼王国派遣的管理者、税务官以及灰精灵中的叛徒,接着在邮局搭起了个草台班子,和其他地区串联,扬言要建立属于艾尔岛自己的议会。 事发不到三天,消息传遍了艾尔岛。 原本懵懂、原始的组织开始模仿王国,对艾尔岛其他地区的影响将不可估量。 “熟龙虾”们是明面上的主力军,他们推着大炮准备轰击城镇,挫一挫那些泥巴种的锐气,而骑士团则潜伏在战场附近,等待更大的目标。 据说复国议会的底气就来自不远处驻扎的反抗军。骑士团以及王国的其他力量尝试在烂地中搜索敌人的有生力量,但这些狡猾的对手似乎和他们吃的食物一样能够藏在地里,导致扫荡一无所获。 既然不能发现并铲除祸害,那么就围点打援。王国的军队包围了城镇,一旦反抗军出现尝试解围,混在普通龙虾兵里的骑士就会快速机动,力求消灭这些散兵游勇。 “长官,他们会来吗?”有骑士对这样的安排很不满意,他渴望的是酣畅淋漓的冲锋,而不是在夜色中缩手缩脚,被动地等候敌人上门。 在他看来,反抗军那群泥巴种组成的乌合之众,根本不配让骑士团讲究什么战术。 “服从指令,亨利兄弟。”骑士长向他解释:“对于这些力量弱小的武装,能借助的无非就是对地形的熟悉,而夜晚能放大他们的优势,因此夜间袭扰我军的可能性非常大。” 为了保证突袭的隐蔽性,他们没有举火把,那么就需要别的手段在夜间保证视野。 除了火药等军备,还有卷轴被分发下去,骑士长提到:“最高级的【黑暗视觉】卷轴,最长能持续半个小时。” 第一波小队有二十人,人手一张极为奢侈。 “必须听我的命令才能使用!” “是!” 明面上来说,跨大陆的魔法行会对于伊斯塔尼和艾尔岛之间的恩怨持中立态度,偶尔以森之塔牵头,本着灰精灵牵扯到自然系法术起源这层关系,跳出来“严重关切”“强烈谴责”。 至于为什么骑士团能搞到最好的法术卷轴,并用在对艾尔的施暴上,就是不能摆到台面上的事情。 类似的情景在反抗军据点同时发生。 “拿好,怎么激活不用我教吧?”精灵指挥官从带锁的箱子里取出卷轴,有【隐身术】【催眠术】【灵甲术】以及一些低级幻术。 “神秘卖家”很细节——无论是卖给骑士团还是反抗军的卷轴、药水等,都没有声光电等效果明显的法术。 要是两军交战来個什么爆裂火球,那一眼看出来就太尴尬了。 “我们可是精灵,还用什么人类的魔法?”有新兵蛋子不服气,在他朴素的观念里,只要是没长尖耳朵的都是敌人。 为了凝聚力,灰精灵中也有不少宣扬自己种族的优越性,企图用仇恨和骄傲把队伍拉扯起来,化作一股可以与王国对峙的力量。 指挥官耐心地解释:“用人类的魔法杀死人类,这不很好吗?况且法术不认种族,人类能把我们的古老魔法化作自然系,我们也该去学习和利用他们的法术。 “为了胜利,我们要利用一切能用上的手段。我们军费里的每一便士,都是我们的同胞艰难省出来、为了支持伟大事业捐献的。 “他们吃不饱饭也愿意支援我们,换来的宝贵卷轴就一定要用好,用在关键的地方,用来保护自己、多多杀敌。” 299 因为一无所有 反抗军的营地都是半埋在地里,面上搭着破布,再覆盖好草叶等伪装。据点在沼泽中,无论是龙虾兵还是骑士,只要贸然进入都会一脚深一脚浅,倒霉的还会被深灰色的泥潭吞噬。 只有灰精灵才能摸清楚,哪儿不是软泥,哪儿可以搭木板出入,再回收好。 关于要不要给市镇解围,反抗军内部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有人认为拿下城池来之不易,复国议会的建立可以鼓舞整个艾尔岛的同胞向王国抗争。 有人觉得打王国的正规军风险太大,当初复国议会就不应该据守贝尔兰斯特,如果和反抗军一样聚散和流动灵活,也不至于陷入今天被动的局面。 激烈讨论的结果还是要救援。最高指挥官如此说道:“终究还是要和伊斯塔尼的拳头碰一碰,不惜代价也要让那些人知道疼,以后头顶羊毛或礼帽的人才会慎重对待我们的主张。” 不光是武器,还有烈酒被发下去,反抗军的队伍化零为整,在沉默的泥沼中一小股一小股冒出来,汇聚成灰精灵规模最大的军队。 他们没有统一的制服,脸上身上还带着泥浆,有的端着从王国军械库抢来的枪,有的只是拿着镰刀和干草叉。 “会赢吗?”年轻的战士在月下眼神明亮,他知道马上会有流血和伤亡,可淡蓝色双眸望着的是没有王国压迫的未来。 “一定会,一定会的,小西尔沙” 轰!轰! 当反抗军摸到城池边缘,龙虾兵已经开始对古城墙轰击,炮膛发出轰鸣,企图撕开叛军的防线。 当炮弹命中后,古老的、不过是残存的城墙立刻暴露出缺口,但是很快有扭曲的树干从地下生长出来,填补上了缺漏。炮兵忙得满头大汗,得到的结果却是一座被森林包围的城市,至少城门附近好几株参天巨树紧密地伫立。 骑士团长捻着自己的胡须分析战况:“有施法者,不对,是精灵里的巫师吗?”德鲁伊和精灵王的侍僧、巫祭在王国的记载中不成体系,大部分时候可以用“巫师”模糊指代。 本该在征服战争中拔除的超凡者又死灰复燃了,让骑士团长对接下来的作战有些不安。难道叛乱分子的底牌不是反抗军? 骑士团放出好几只小队侦察外围,终于有所收获:“东南方向有小股军队逼近!” “再探再报,摸清敌人主力。”团长开始认真起来,在动员的时候要有看蝼蚁的气势,但真到了决胜的时刻,要拿出全力。 任何骑士牺牲都是巨大的损失,他们出身良好、训练有素,而且一旦焚狮骑士团减员,就会有许多利益被其他十一个骑士团明争暗抢拿走。 此战必须胜! 终于来了亨利接到命令精神一振,他的仆人已经替他披挂好了板甲,伊斯教会的随军教士为他们的盔甲表面涂上赐福的圣水,液体流遍盔甲上的暗纹,顿时闪过一阵灵光。 如果罗夏或任何一个懂炼金术的法师在场都会笑出声,所谓的“圣水”不过是和炼金墨水差不多的东西,用来承载魔力,激活盔甲上的花纹,它们类似法阵的回路,激活后也能提升些防护或其他属性的加成。 “多谢,感觉好极了。”在骑士长的指挥下,亨利跟着兄弟们一起激活【黑暗视觉】卷轴,虽然景象没有改变,但从黑乎乎一团变成轮廓分明。 铁骑的四蹄踏过路面,城镇周围的大部分区域已经让奴隶硬化过,不再可能成为伊斯塔尼人战斗的阻碍,他们保持着小步伐机动,避免被长耳朵早早听到踢踏的声响。 能看到了反抗军的队伍了。对方不是亨利一开始想象的炮灰,虽然他们个头参差,普遍看上去瘦弱,但很安静、有纪律,似乎还有骑着山羊的骑兵在队伍周边巡逻侦察。 山羊就这点侦察范围,根本不够看的。骑士团成员在心里发出一声嗤笑,他们不需要命令就不约而同地深吸一口圣油。 好极了!“冲锋!” 冲啊,冲啊!亨利觉得马加速太慢,圣油带给他的兴奋使得这位骑士恨不得自己撒开腿冲向那只队伍,抽出自己的佩剑,一抡割倒那些瘦弱的麻秆。 等反抗军发现骑兵冲锋的时候已经晚了,因为骑士的速度已经到达巅峰,势不可挡。不成熟的指挥、缺乏营养而在夜晚看不清.种种不利因素让队伍无法应对突发状况。 亨利以及他的兄弟用长枪轻松扎透好几個目标,这些精灵有的皮甲都没有,亨利感觉手感好极了,抽出来打个枪花又是一挑,冲出队伍的时候只听到背后惨叫连连。 骑兵打了个回旋,准备发起第二次冲锋。 “敌袭,有骑兵!”反抗军都是轻步兵,他们受到冲击似乎是无法抵抗的,一时间阵脚大乱,有枪的人连忙朝队伍两侧开枪,但射出的弹丸却根本没找到敌人所在。 泥巴种就是烂泥,所谓的反抗军也不过如此!亨利双腿发力一夹,催促自己的战马快点把他送到敌人阵中。 情况突变,本该享受第二次无双的骑士们好像遭遇了各种情况。有的好像一头扎进泥里一样,被迫减速,有的直接被什么弄翻,明明灰精灵大多还在慌乱中,但骑士们就是受到了五花八门的阻碍。 亨利主动翻下了马。无论是人还是战马,都有精灵发了疯一样围住。他们端着长矛和草叉不停往骑士身上刺,即便马蹬倒了几个袭击者,很快又会有新的锐器补上,持续不断地攻击。 亨利在人群中,一手拔剑,一手掏出预装填的火铳来了一发,反正四周都是灰精灵,随便打都行,但是火药的爆鸣声没有吓退这些泥巴种,他们不要命似的继续向亨利聚拢。 “不要命吗?该死的.”他开始用剑,巨力挥舞划过敌人的身躯,可是一个倒下了马上又一个冲上来,草叉、镰刀往亨利身上招呼,再挥剑的时候是武器和农具金属交鸣的声音。 “**的,你们为什么不害怕!为什么不抱头鼠窜!” “因为我们早就一无所有啦,我的家园,我的亲人什么都没了,一条烂命换你,值了!”攻击如雨点打向亨利,还有唾弃的痰液。 还好这些垃圾破不了我的防御.骑士现在很安全,他的盔甲足够牢固,而这些没有经验的农夫都不知道用钝器砸板甲。他要杀出重围,和自己的兄弟回合组成队形 突然传来尖锐的刺痛,有刀刃伸入了他头盔和胸甲之间的缝隙,如同开牡蛎一样尽可能横着割断他的肌肉和血管。 不可能!我的盔甲在后面有防护!而且什么时候到后面的. 然而他看不到自己身后多了一个灰精灵,对方踩在同胞的遗体上,刚刚从隐身中解除。一只散发着绿色荧光的匕首一点一点压入亨利的盔甲,锋刃接触到的地方在飞速锈蚀,当匕首压入的时候盔甲开出了一个致命的锈口。 “我幻想过死于女人之手,却没想到是.泥巴种.”亨利的气管是最后被割断的,他还有机会说出最后一句话。 杀手冷冷地拔出自己的匕首:“你就是死于一位女性灰精灵。”亨利扑通倒下,周围的精灵一阵欢呼:“西尔沙!西尔沙!” 西尔沙,在精灵语中的意思是自由、独立。 300 同胞需要胜利 战斗持续到后半夜。 当晨曦洒到艾尔岛的土地,站立着的胜者是灰精灵反抗军。 焚狮骑士团没有被成建制消灭,但它实实在在失去了至少二十名骑士。作为相对弱小的骑士团,核心成员不过百人,这是一次沉重的打击。今后团长不仅要承受其他团在女王座下向自己的攻讦,还要重新投入大量资源恢复编制。 影响或许要一代人的时间才能消弭,而耻辱更难以被洗刷。 对于灰精灵而言,一个神话被打破了,在旧帝国崩溃时可以向秩序教会开战、和圣王国对垒、以及在艾尔岛无可阻挡的征服者,几百年后首次大规模减员。 敌人的盔甲被他们用干草叉举着,血污和泥巴都掩盖不了笑容,昂首挺胸进入迎接反抗军的贝尔兰斯特。 另一边,在骑士团的营地则是沉默,他们依旧掌握着河道、港口,开展警戒。但大营紧锁,似乎是告诉灰精灵,焚狮不会再主动出击了。 同样,王国在艾尔岛的其他治安力量都龟缩了起来,曾耀武扬威的“生龙虾”、总督等人低调谨慎地把自己活动范围局限在城镇与堡垒中,家眷开始乘着船撤回本岛。 在贝尔兰斯特,灰精灵没听说过圣王国有电报等新奇的东西,这里也没有魔法行会的传讯系统,他们采用了祖先所擅长的方式——信鸽,把胜利带来的喜悦和信心传达给其他地方的同胞。 “这是最后一封了。”老人向西尔沙递上“起义动员信”。 西尔沙握住左拳,沾了一下红颜料打在信上。 由于在此战中的突出表现,以及指挥部、复国议会有意推动,她的(象征)地位越发高大,各种传说开始往这个年轻女孩的身上附会。最近的操作便是请西尔沙给动员信盖一个“拳头”,在每一封信里,她英勇杀死一个正式骑士的事迹都要大肆宣扬一番。 对此西尔沙带着战斗的深深疲倦和迷茫,最后一只信鸽放飞让她如释重负. “我不明白,战斗里我只是微不足道的.是大家共同取得的胜利,为什么要强调我一個人的事” 灰精灵长老递给她一块糖,在市镇仓库里这玩意有很多,成了反抗军最好的慰问品。 长老告诉女孩:“孩子,你有这样的觉悟很好,但同胞们需要鼓舞,我们的女孩击杀一位焚狮骑士,多么振奋人心呀无论宣传有没有美化,这都是战略上的需要,等你长大了就会懂的.” 其实我应该懂西尔沙也说不上来懂不懂,她现在分配到了比军营更好的临时住处,有松软的床铺,有热水可以洗漱。从军营离开后一直在见长老这样大人物,而几乎见不到同村人了。 好与不好,她只有模糊的感觉,而至少糖的甜味是清晰的,而且她能确信自己战斗的伙伴此刻也能尝到这甜蜜的滋味。 那便如此吧。 艾尔岛失利的消息还传到了本岛。当然,面向公众的报纸上只是刊登了当局的公告,说有小股叛乱分子活动。 对于在工厂谋生的劳力们,直接影响就是面包的价格一夜之间上涨两成。 甭管老板用的是不是存货,反正就是原材料涨了。 所以下班后,劳力们喝着加糖的廉价蒸馏酒,还要啐一口该死的泥巴种,害得他们每天要多工作至少一个钟头,不然全家填肚子都是问题。 议院吵嚷依旧,无非是从平常的琐碎小事变成了军国大事,好战分子有些兴奋,如果从治安战升级成更大规模的战争,那么议员背后的纺织厂、钢铁厂都能从中捞一笔。 议会中有些温和派提出,可以剿抚兼并,一面要求解散艾尔岛的复国议会,一面允许部分头脸人物进入下院。让这些泥巴种登堂入室,在他们看来就是天大的恩赐了。 还有议员在小声讨论,十二骑士团是否还能作为王国武装力量的基石,圆桌会议是否还能继续凌驾于下院议会之上。 当然,这是在“动摇国本”,所以只能悄悄地说。 哐当,哐当.在“文明人动物园”里闯入了一伙全副武装的甲士,护宪卫队非但没有阻拦,还向闯入者的头儿立正敬礼。 来人是女王的义子、金玫瑰骑士团长阿弗雷德以及他手下的骑士们,他金发下的面孔堪称完美,从鼻梁到颌骨,每一线条都仿佛由最好的石匠精雕细琢而成,被誉为伊斯塔尼人的模板。 板甲反射出寒光,他趾高气扬踏入议会下院,吸引了争吵中的议员全部注意。不需要喊安静,所有人自然地为骑士团长提供了发言的良好条件。 “我是来向诸位先生宣布一件事的:伊斯塔尼王国的每一寸土地上,都不得出现与叛乱者和谈、妥协的声音,尤其是此地。” 他的口气极其傲慢,直白的命令让议员们感到了冒犯。 “这是女王的命令吗?即便是陛下,也绝不能干涉议院的讨论,根据大宪章,陛下只有否决提案、解散议会的权力。 “如果要堵住我们的嘴,就请陛下颁布正式的命令,重组一个听话的议会” 有议员愤怒地指责冒犯伊斯塔尼“文明象征”的举动。 阿弗雷德踱步到出声的议员面前,他回应道:“的确,女王陛下不会干涉诸位在动物园里的呱呱聒噪,堵得了你们的嘴,堵不了王国所有人的嘴。” 就在所有人以为骑士团长在服软的时候,他猝不及防抓住了面前议员的头,直接往下一按,猛地砸穿了两者之间的桌面。 出乎意料的暴力顿时让旁观者噤声,阿弗雷德大声的呵斥:“看啊,你们不过是没有骨头的货色,用来哄骗下等人的门头,女王陛下才是王国的主人,我们十二骑士团才是王国的脊梁! 现在王国在与叛军交战,是战争状态,还轮得到你们这些没有缚鸡之力的家伙指手画脚吗?” 他拖着血迹斑斑的议员往外走,临到大门口补充一句:“不要再挑衅女王陛下和骑士团的权威。 “如果你们觉得可以重来百年前旧事,可以效仿叛军和骑士团作对,不妨试试看。” 走出去后他把如烂泥般昏过去的议员丢给自己的骑士:“给他治个什么大不敬的罪,丢牢里去。” 301 怎么是你小子 阿弗雷德还有事情要做。他骑上装饰浮夸的骏马,一路奔到王宫前。路上不少马车惊慌失措地避让,阿弗雷德喜欢看其他下等人狼狈的样子,这能提醒他是多么尊贵。 “阿弗列,你来了。”丝绸帷幕后面伸出一只白嫩的手,金玫瑰骑士团长单膝跪地,怀着崇敬和爱亲吻上去。 “是的,母亲,吾等伟大英明的王。” 只有女王陛下叫他的时候会吞掉尾音,并且与其他风暴城人说“阿弗雷德”不一样,这让他觉得自己得到了义母特别的一份亲昵。 一旁铁冠骑士团长视线根本不落在那个浮夸的花瓶身上,他只是顾着向女王汇报形势: “现在艾尔全岛都发生了叛乱,反抗军主力目前进驻了贝尔兰斯特,也就是伪议会的驻地,其他城市的当局、邮政都受到了冲击。 北部还有城镇维持秩序,港口都在王国的控制下,南部大部分城市失联,已经有我们派遣的管理者逃回本岛,被我们发现后羁押。” 女王抽回自己的手,询问道:“你说的都是城镇,乡村呢?” 铁冠团长沉默片刻,决定如实汇报,反正艾尔岛不是自己骑士团的辖区:“基本失去控制,由于饥荒,绝大部分农人发起反抗,他们也是叛军的主要组成。 “而选择爆炸、刺杀等手段威胁管理者的则是城镇中的灰精灵。” 阿弗雷德瞪大了眼睛:“还有力气叛乱,不就说明我们拿走的粮食还不够多吗?” 铁冠团长不想理这个小天才,他最后看在和焚狮骑士团比较好的关系上,为他们的失利找补: “艾尔岛各地都报告了奇怪力量、不明生物的袭击,包括贝尔兰斯特战役中,有巨木生成抵挡了炮弹、在交火中反抗军疑似有超凡力量刺杀了我们的骑士。 “尚不清楚是德鲁伊教派死灰复燃,还是” 女王替团长说出他欲言又止的可能:“还可能是大地圣母。” “是,从力量表现形式来看不排除这个可能性,尤其是有邪异的血肉植物出现,配合沼泽给我们的军警造成了很大伤亡。我斗胆建议暂停与地下教团的合作、责问他们在艾尔岛是否有行动。” “我知道了。”女王不知可否,她隔着帷幕,其他人看不到她的面容,也听不出声音的起伏。 阿弗雷德建议道:“不如让那四个精灵团去打,让精灵杀精灵。”按历史渊源,王国的十二骑士团中有四個是精灵组成的,他们在冷兵器时代擅长长弓,也是和大陆国家交战中最早转化成游骑兵、列兵的军团。 铁冠团长对这个不成熟的方案皱起眉头:“王国精灵与灰精灵的关系很微妙,我们没必要刺激那四个骑士团” “想要清理外部的敌人,就要先保证本岛的安定。要警惕抵抗组织在王国本岛做出什么行动与叛军呼应。铁冠骑士团一直在风暴城内关注吧?” “是的,我们已经开始收网行动了。” “很好。”女王赞赏一句,又问阿弗雷德:“交待你的事情呢?” “我已经向议员们传达了您的意志,母亲。我保证他们不会在王国关键时刻帮倒忙。” “好。”说完女王陛下就让他们离开了王宫。 她挥挥手,帷幕自动拉起。 伊斯塔尼的王,至今没有伴侣,据说美丽至极,被坊间称为“纯洁女王”。 从帷幕后走出来的确实是一张绝美的脸,她挽了下头发,露出尖尖的长耳朵。 班尼狄很确定自己被跟踪了。以往当侦探的时候都是自己跟踪别人,现在身后的两人显得有些蹩脚。 致命的问题是,那两人过于高大强壮,一看就是习武之人,不合身的常服绷得紧紧的,好像黑帮打手。 他边在人群中穿梭边回忆自己得罪了哪些人。黑帮?最近手头紧,靠举报走私领过赏,还帮人搜集过出轨的证据.但当班尼狄经过反抗组织在风暴城的据点后,发现有相似的人物在附近徘徊。 演员兼侦探瞳孔一缩,不动声色直接经过,往博物馆走去。 “他去博物馆干什么?” “有他的同伙?”铁冠骑士有些奇怪,只能跟上。 哐!当!班尼狄不顾参观者的尖叫,砸碎了昂贵的玻璃,尽可能把展览的灰精灵文物打包带走,他居然还有附魔的储物袋,无论是演员还是侦探,恐怕小袋子抵得上十年收入。 骚动引来了博物馆的管理员和保安,铁冠骑士也赶到了,他们一齐往展厅里赶,只看到一个高瘦的男子,戴着古老的木制面具。 “这位先生,你在干什么!”馆长还在呵斥,铁冠骑士直接从便装的风衣里掏出火铳对着班尼狄就是一枪,但被他以诡异的扭曲姿态灵活躲过。 “本来要买票的,现在表演暂时免费”他掏出两把匕首,或旋转或跳跃着开始舞蹈,利刃在翻飞中逼近铁冠骑士。 不过骑士也不是好惹的,他们没给火铳重新装药上膛,直接砸向班尼狄,然后抽出战锤开始对敌。 金属相交,班尼狄逐渐落了下风,一个人的表演太困难,还没有好的舞台和伴奏,而且最重要的是没有好观众。 尽管班尼狄灵活得令人乍舌,在战锤中游走,并且匕首不断划过骑士的身体,但两个骑士在便衣下还有锁甲,护住了关键的躯体,而割手等伤害并不能阻止他们继续战斗。 在博物馆的打斗没有僵持太久,骑士出现了眩晕。 该死!匕首有毒!虽然骑士已经很小心,但每次一点点的伤害还是让毒素侵入,对于特殊训练过的人体这点毒素不至于取人性命,但足以麻痹四肢、迟缓动作,给班尼狄逃跑的机会。 他没有贪刀,飞快甩开追击者,收起面具、脱掉外套,往金竖琴剧院狂奔。 还好这里没有被发现.他闯入后台,咬破手指,把血抹在后台化妆用的镜子上。 镜面一阵涟漪,骤然变暗,班尼狄纵身一跃,来到了地下世界。 他还是在金竖琴剧院,不过是暗影都市的,难怪罗夏会眼熟。 “地上发生了什么事吗?”他的同伴还没意识到风暴城开展了对抵抗组织的追捕。 “等一下再说,我有事。”班尼狄直奔剧院边的小楼。 砰砰砰,他急切地一阵敲门:“卡洛琳,卡洛琳你在吗?” 门开了,开门人不理解精灵的急切:“她在,你找谁?” “.怎么是你?”班尼狄看着门后面的罗夏,他没想到卡洛琳的“家”里居然住着这小子。可能是刚刚战斗和一路狂奔的缘故,“扮演者”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请假及近期更新的说明 最近的内容,应该说这一卷收到了很多书友的反馈,很抱歉没有给追更的读者带来好的阅读体验。 本卷是很必要的一卷,补全三大国中岛国的设定,以及涉及到主角本身的提升。但确实没有写好。很感谢书友们的追读和认真评论,因为写作经验和笔力等欠缺,出现了前期拖沓、线索不够明确等问题。 换位思考,如果我是读者,每天本文只能推进两章,还有很多谜语和不够清晰的主线,那看起来肯定是不舒服的。网络小说无论风格如何,都应该配合更新节奏来展开一个清楚的故事,这是基础。 这一点我没有做好,尤其是最近偏偏最近学业繁忙,只能做到两更,而且经常是踩点更新、没有斟酌和自我审核,内容编排仓促、遣词造句上有错漏别字。 需要说明的是,大纲不会变动,从一开始预定要写的故事,我一定会写出来。但感谢书友们的反馈,我会重新考虑从什么角度、什么节奏来讲它,争取让更多读者满意。 今天我想再写也写不出让自己满意、让书友满意的内容,所以暂停一天更新,明天再见。 不会太监不会太监不会太监... 欢迎书友们在本章内反馈,谢谢! 《法师?法术工程师!》请假及近期更新的说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02 没有地方欢迎你们 “怎么不能是我?”罗夏不知道为什么,见到班尼狄狼狈的样子有些高兴,因为这家伙在地上游刃有余的姿态实在惹人讨厌。 他继续刺激班尼狄:“瞧,你想让我进入暗影都市,所以我来了。你说过的,我们会再见面。” “没错,但.我没想到你就找到了卡洛琳女士的.家。” 卡洛琳还在阁楼上洗漱,罗夏作为客人不好擅自做主放人进来。他回头向楼上大喊:“有位叫班尼狄的精灵先生拜访,要请他进来吗?” “好的,啊,让他别上楼,我还没打理好。” “听到了吗?要不要喝茶?”罗夏侧过身子放班尼狄进来。不等对方回应,他主动用【法术之手】给精灵拿了个杯子和茶包。 “稍等。”他不知道水壶在哪,不过这不重要,罗夏施展起法术,哗啦沏满一杯水后再试图给它加热。 当熔融射线的输出限制在微乎其微的时候,几乎看不见红光,但使小小一杯水沸腾起来轻而易举。 这一幕正好被下楼的卡洛琳瞧见:“相比在学院,你的施法真是进步了许多。如果是以前的罗夏,只会用【火球术】把桌子和茶杯一起搞砸。” “您和卡诺大师教导得好.” 班尼狄的面色古怪,虽然口干舌燥,但他面前的茶水刚刚沸腾,只能干闻着随蒸汽飘出的茶香。 时间紧迫,他要打断师徒两人的“忆往昔”,直接地说:“卡洛琳,见到你真是太好了,我要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班尼狄知道复国议会的消息,但那是在几天之前。由于王国封锁了艾尔岛的港口以及消息,他在风暴城也只能从抵抗组织的成员那儿听到只言片语。 侦探对这种消息持怀疑的态度,这并非他悲观,而是其他成员太乐观,习惯性地夸大成果。但今天的大规模追捕让他意识到,艾尔岛一定是发生了大事,让女王和骑士团“急了”。 灰精灵反了?罗夏发现自己一来就能吃到这样的瓜,爽! 卡洛琳有些迷茫:“啊,恭喜,所以你急着来找我们是.” “二位是帝国的法师对吧?哦,罗夏先生还在繁星之塔进修过,我们很希望二位能把消息带给帝国和圣王国,以便和我们组织接洽,在必要的时候为艾尔岛的伟大事业提供道义上的援助。 “我们相信两大国不会放过这个削弱伊斯塔尼的机会,如果你们能牵线搭桥,将成为艾尔永远的朋友” 原来是想要国际干涉.援助。卡洛琳摇头:“我们是法师,并不能代表任何国家呀我更关心的是大地教团的阴谋,搞清楚王国和教团到底在做什么交易。” 其实罗夏很想隔开老师,拉着班尼狄到一边说,“老哥,我这有门路”。 但他现在更想了结伊斯塔尼的烂摊子,调查教团的事情已经完成,卡洛琳老师也找到了,更妙的是她目睹了教团和骑士团交易,再加上从沉船搜集到的材料,人证物证俱在,后面的事情让教会和机关头疼吧。 于是罗夏给出一个“折中”的办法:“老师,就我们力量太单薄了,不如把伱的见闻和我搜集到的证据一起上交,让行会或别的组织想办法。届时消息也能传递出去,而不是困在这片阴影地。” “其实我觉得这里挺有意思的,如果你见到了那些更深层的遗迹。我还没探索完古迹区”卡洛琳没有坚持,她认同了罗夏的建议: “当然,你说得对,既然地下没有进展,我们可以先回帝国问题是如果我出去就会恢复通缉,要离开可不轻松” “我们可以联系卡诺大师,他出面后我们能借用行会的传送系统离开。”无论伊斯塔尼的法师在搞什么把戏,总不会对大法师阳奉阴违的。 “是個办法。” 就在班尼狄和罗夏以为都搞定的时候,门又一次敲响了,这次又是一个精灵,他居然搀扶着人类,两人都流着血。 “康纳?还有杰夫” “班尼狄,你果然在这里!快,杰夫需要疗伤.” 疗伤是罗夏进行的,当荧光亮起,满身血污的精灵露出了讶异的神色,很快他镇定下来,向班尼狄报告究竟发生了什么。 原来是一个骑士团速通贝尔兰斯特失败,全岛都乱成了一锅粥。风暴城内的抵抗组织遭到了铁冠骑士团的围追堵截,很多人即便没有班尼狄那样穿梭两界的特权,也作为最后手段逃了进来。 两人更晚进入暗影地,也就知道了更多艾尔岛战斗的细节。 然而听到战斗中的描述,罗夏和卡洛琳的脸黑了下来。罗夏直接出声质问:“为什么我好像听到,有大地之母的力量在艾尔岛涌现?” “不,精灵的先祖本就是.”班尼狄还想说什么,但罗夏胸口有一枚球形宝珠亮起,他的舌头好像就被一把抓住,只能说出真相: “是的,教团也和我们接触过,有的打着精灵王的旗号,有的装作复出的德鲁伊.” 卡洛琳满是震惊的目光,不过她不是干看着,房中的以太瞬间凝实出三把翠绿的匕首架在班尼狄和两个伤员的脖子上。 “别动!躲过了刃它也会爆炸。”她警告道,对班尼狄还是不可置信:“你一直在骗我!我等着,期待你和你的同伴能戳破王国的阴谋.” 班尼狄很沮丧,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本该是起事成功的大好日子,但自从敲开这的门开始,就有强烈的挫败感:“卡洛琳,你要理解,我们和王国比太弱小了,需要借助其他力量,其他大国,还有教团” “教团可是用灰精灵作祭品,驱动船只往返阴影地。还是说,你不是灰精灵,所以无所谓?”罗夏狠狠刺激他,班尼狄更白、体态更修长,而且能在暴风城随意活动,证明他并非艾尔岛出身。 “这是真的吗?”康纳也露出询问、震惊的眼神看向自己的同伴。 “不,这是必要的牺牲” 班尼狄在想如何辩白,到底怎样的说辞能让同伴和两个法师都接受.不,这好像是个不能完成的任务 就在这个高傲的精灵被绝望、委屈占据的时候,房子的防护法阵突然开始运作。 一柄锈迹斑斑的长枪插入了房门。是侯爵的卫队。 303 侯爵的怒火 卡洛琳驱动一柄翡翠似的匕首冲向房门,爆出翠绿的能量波,证明她所言非虚。 不过这并没有造成伤害,当木板门支离破碎后,之间侯爵出现了,他现在浑身散发着血腥味,巨大的披风笼罩住自己,上面有暗影在不断流动、挣扎。 “又有一大批人,肆无忌惮地闯入我的地盘,你们还不消停吗?在我三令五申之后,依旧聚在一起,要打破我领土的安宁!” 随着骑士团抓捕行动的开展,越来越多的人通过“金竖琴剧院”以及其他通道进入暗影地,作为代理人的侯爵感受到了,他很愤怒。 他相信再这样下去,暗影都市会被迫卷入艾尔岛、王国和教团的争斗。 “侯爵大人,您误会了”卡洛琳试图让侯爵冷静下来:“我们这就离开” “是我错了,我错了.”侯爵置若罔闻,只是喃喃自语,声音越来越低沉:“当你来的时候,我还以为可以多一份对抗邪教徒的助力.” 他指着卡洛琳,接着转向班尼狄:“像你这样的人,看在能为阴影地输入物资的份上,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最后少不了冲罗夏一指:“还有你!原本你和那个傻瓜矮人都是罪犯!我看在黑修士的份上赦免过一次.你们这些人,因为我的纵容,把这里当自己的地盘了!放肆,放肆!你们都给我死!” 侯爵宣判的时候,灰败的枯发在狂舞,从他身上不断散发出压倒性的力量,那是阴影地本身的规则化身。 严格来说,卡洛琳一行与班尼狄等人都没有违反阴影地的秩序,它愿意吞噬更多鲜活的人来,但是现在侯爵以自己的意志暂时扭曲了一切,想要惩罚他们。 当晦暗的气息自侯爵本人喷涌而出,如同实质化的阴影掠过门扉和整个客厅的空间,被阴影穿透的物品都在飞速风化。同时阴影还凝聚出身形,那是些幽灵,手里拿的正是穿透门板的长矛。 那些矛头指向房间里的五人,离侯爵最近的康纳和杰夫当场被扎穿,幽灵一提,好像从肉体中抽出了两道虚影,被吸入侯爵的披风。 刺入灵魂的哀嚎响彻核心区,所有能听到的人都打了个颤。老居民都知道,侯爵又发怒了,实施了最重的惩罚,把罪犯的灵魂拘束到自己的法器中。 罗夏从长矛穿刺进门后就开始蓄力,现在直接向侯爵发射了一记【大裂解术】,对方根本没有躲避,压抑的阴影团块溃散,看不到侯爵的身形。 但是他的声音没有停止,向罗夏咆哮:“你的把戏在哈罗德大道就见识过了!如果伱不能把整个阴影地分解,就休想靠这個法术打败我!” 阴灵护卫收起了它们的矛,相互纠缠着重新组成侯爵的形状。虽然这些阴兵退了,但侯爵的领域在步步紧逼,老化的木板爆裂开,变成粉末,无法承重的墙面开始坍塌。 再这样下去真的要老死,不过是极速版,比开了会员的网盘还快。 罗夏发现侯爵的力量形式和黑修士有些类似,他在正面支起蓝光屏障,被轻易地削穿,于是试图复现他在颠倒教堂实现的那样。 在颠倒教堂,罗夏之所以能实现魔力的循环、聚拢,是因为有黑修士无死角的压迫,两个领域是相辅相成的。 如果像现在这样,罗夏身后的空间还处于开放状态,经过他改造的魔力就会不断散佚,因为调用了蓝光屏障的守护力量,他的周边弥漫起淡淡的灵光。 卡洛琳不断唤起力场墙等防护法术,但是侯爵的暗影还在不断前进,眼看要把三人逼至墙角。 这里的魔力不听话显然暗影都市是听从侯爵号令的,在这个空间内驱使魔力都有些困难,不过罗夏不断努力,终于达到一个临界值,构筑起了吸收-改造-喷吐的魔力循环。 在侯爵的视角中,黑暗里亮起了蓝色的光辉,好像是一枚小小的球形囊泡。不但他的“惩罚”无法落实到三个罪人身上,而且他失去了“囊泡”空间的感应。 这种感觉很糟糕,他不允许在核心区出现不受自己掌控的法外之地。 然而当他加大输出的时候,囊泡非但没有被削弱,还有扩大的趋势,表面还浮现了他无法理解的符号。过了一会,隐隐约约有树一样的浮雕纹路在上面。 侯爵驱使的阴灵中浮现出精灵康纳的面孔,他贪婪地贴在蓝光泡泡的表面,发出嚯嚯的声响。 班尼狄从里面仰望看着橡树的影子,也嘴巴微张,难以置信。 辛格列夫怎么样了?罗夏有了进行其他动作的余裕,取下挂在胸前的巴兰之珠,注入前所未有多的魔力后吩咐:“自己想办法,让辛格列夫和弗雷迪逃离核心区。” 说完他打出珠子,现在整个囊泡内都是经过他改造的魔力,由于这次展开的场域以蓝光屏障为基础,染上了德律雅茨的气息,罗夏只能指望这些能约束变诈之神的残魂。 当珠子爆射而出的时候,侯爵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平平无奇的玻璃珠居然直接穿透了数个阴灵毫不衰败碎裂。 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珠子闪烁了一下,侯爵立刻在一瞬间失去了对阴影地力量的控制,无数灵魂冒出来和他的自我冲撞,而其本身也好像分裂成多个人格: “护国公的战友.”“伊斯的浅信徒.”“背叛者.”“拥立女王登基.”“堕落.”无数记忆的碎片回响和重塑出不同时期的侯爵。 好在控制权又回来了,他不再坚持要判处这些人死刑,而是除以流放的刑法,把无法解决的问题交给阴影地更本质的力量。 “我们在下沉?”罗夏突然发觉自己有微微的失重感,囊泡没有实体,自己脚下的地板化作一片黑泥,疯狂想要把三人拉扯。 卡洛琳试图施法让自己和罗夏漂浮起来,然而黑泥和“活水体”有几分相像,攀援着把三人包裹起来。 侯爵盯着这一切,讨厌的蓝色囊泡被卷入黑色的漩涡,如同冲马桶一样旋转着沉入深渊一孔。 深渊的名字叫“深潜区”。 他散出周身的阴灵,它们嚎叫着,持着矛要抓捕抵抗组织的成员。接着又分出了几个由阴影组成的男子,被他抽出利剑全部斩断,并露出极度痛苦的表情。 304 沉寂的圣地 “蓝色囊泡”在疯狂下坠。 在黑泥充斥的漆黑环境中,【悬浮术】没能起作用。 罗夏和卡洛琳相互握住对方,避免在下落过程中失散。班尼狄已经失去人权,现在被【法师之手】狠狠捏着,几乎要昏迷。 不知道过了多久,下坠停止,罗夏小心尝试扩展自己的领域,但是没感到什么阻力,说明包围在他们外围的黑泥、阴灵已经没有了。 然而三人也没有脚踏实地的感觉,只是两腿蹬着,在大致的高度上起起伏伏。是法术带来的失重感吗?罗夏也不能肯定,他和卡洛琳一起上了【空气过滤泡】,再解除囊泡的保护。 有一种出舱太空行走的感觉。 当蓝色的屏障消散,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无垠的黑暗混沌,【黑暗视觉】下勉强看清外界事物的轮廓。 “这里.是哪?”罗夏观察周围的环境,巨大的造像林立,即便有法术对视力的加持也无法看清底部,好像有粘稠的东西在涌动。 “可能是古迹区的边缘也可能是”卡洛琳声音颤抖,好像有些巨物恐惧症,毕竟面前的雕像远远超过普通人的大小,在距离近百米远依旧无法看清全貌。 仅仅是伫立就散发着和身形匹配的压迫感。 罗夏也看得头皮发麻。造像的面孔全部被毁掉,但从残存的长耳朵可以看出它们都是精灵。 它们肯定是古老的存在,但和罗夏以及卡洛琳的博物学、历史学知识不符。无论是精灵王还是德鲁伊信仰,都不应该修造如此宏伟的巨像。 大刀阔斧从山体削出摩天大厦一样高大的轮廓,细节却又精雕细琢。 “深潜区,我们在深潜区.”卡洛琳最终确定了位置,这是她自进入暗影都市以来从没有到达过的地方,也是阴影地原住民口中的死地。 班尼狄从死狗般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他在适应环境的黑暗后也看到了这些通天石像,十分兴奋:“传说都是真的!这是,这是.精灵一族的墓碑。” 墓碑?没等罗夏多说什么,从造像之间窜出巨大的黑色游鱼,它黑得均匀,除了两个灯笼似的眼珠外,看不出任何细节,但扭动的样子好像真的在水里一般。 它摆动尾巴,逐渐加速,等临近了三人才发现对方无比巨大,眼框能装下整个人。 眼看着巨鱼要如同泥头车一样创过来,罗夏拉着卡洛琳的手,空出来的另一只手则挥动手杖,想要激发熔融射线切割巨物。 卡洛琳白眼一翻,把班尼狄也拉到近前,接着爆裂的声响连续炸了好几次,等罗夏回过神来,他们已经远离了鱼冲锋的路线,到了造像的左膺。 原来是一连串的短途传送,能带着其他两人在瞬间完成,可见卡洛琳在空间法术上的造诣不浅。 不过她带着的两位“乘客”就不好受了,罗夏觉得自己的胃液在翻滚,镇定下来后依旧烧心。 “为什么不先想着躲开?”卡洛琳皱眉,自己的学生什么时候那么莽了。 冲过来的速度太快,下意识用最顺手的法术.罗夏也没辩解,他看到大鱼已经开始转向,好像对入侵者穷追不舍。 卡洛琳将手放在雕像表面,粗糙不平的感觉传来。这片区域并没有苔藓等植物覆盖、腐蚀造像,她掌面传来了砂石的触感,还有凹凸不平的沟壑。 不,那不是沟壑,她向纹路间灌输魔力。 “没用?罗夏,你试试。” 大鱼眼看又要过来了,当然这次罗夏并不惊慌,因为有卡洛琳老师在,大不了再传送一次躲开。 都是精灵的造像罗夏试着注入德律雅茨的力量,果然这一次成功激活了回路,在沟壑中蓝色的荧光好像有了实体,在其间如同流水一样在河道中奔腾,当雕像左胸口的回路被填满的时候,三人突然被吸纳进雕像内部。 轰! 他们来到了一间石室,从外到内发生了一阵猛烈的震动,应该是巨鱼冲撞的结果。 “哈哈,我们安全了。”班尼狄从石室的地上站起来,拍拍不存在的灰尘,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两位法师可没有失忆,罗夏直接用【法师之手】捏住他纤细脆弱的脖颈:“老实点,你和你的组织利用我们,还没清算呢。” 卡洛琳也说:“方才救你也只是因为你似乎对‘深潜区’有了解,那么快把你知道的说出来,让我们尽快地出去。” 卡洛琳现在尝试寻找外界的传送坐标,但是全部都失去了准确指向,如同星空被云层遮挡。 即便是元素位面,也可以用类似契约的魔法锚定和进行少量物质交换,非罗夏版的【造水术】就是如此,但现在也失效了。 “深潜区”似乎是被人为隔绝出来的区域,有力量在封锁它,以卡洛琳的能力无法突破。 这让擅长空间法术和星辰魔法的卡洛琳有些烦躁。 班尼狄现在倒是不再崩溃,他好像在这处地方得到了可依靠的东西,虽然被掐着脖子说话困难,言语间却保持了一种从容淡定: “瞧,在这个向来有来无回的地方,我们大可不必再纠结什么伊斯塔尼,什么圣母了。 “假如我现在死掉,两位法师大人恐怕要出去也需要费一番功夫,还不一定能成功。” “你就有把握?” 罗夏的问题让班尼狄一噎,但他眼珠一转就想好了说辞:“至少我认出来了是什么。” 在精灵的传说中,精灵王、森林之神希尔瓦诺斯预见到精灵会遭遇一场巨大的灾难。王在一场大梦后醒来,向祂的族人宣告,为了保存精灵的文明,要建造一处圣地,把共同的记忆、艺术和知识等存放起来。祂甚至警告所有子民,自己有一天会离开他们。 “据说圣地的标志就是十二个和巨树大小相称的巨像,精灵的力量存于心脏,精灵的智慧存于大脑.” “我怎么从没听说过这些传说?”罗夏现在已经把班尼狄视作骗子,巴兰之珠也不在身边,怎么能保证他说的是否是真话?“卡洛琳老师,您会【真言术】吗?” 卡洛琳摇摇头:“要学这类法术需要向行会申请和注册,我嫌弃手续太麻烦了.” 班尼狄好像受到了冒犯:“这是‘扮演者’们都知道的传说!我们的祖师可是曾经在精灵王座下执掌精灵艺术与历史的,以舞蹈、诗歌和剧目的形式传承。” 说着他的目光暗淡下来:“我们一度相信,旧帝国征服家园就是预言中的灾难,并相信找到圣地,精灵就能推翻人类的支配,重新找回荣光。”说完他露出困惑的神情: “没想到就在所谓的深潜区,难道几百年了,就没有同胞到达过这里吗?” 305 被覆盖的幽灵 接着班尼狄为反抗组织和教团接触辩白:“精灵王希尔瓦诺斯陛下是我们的王,德律雅茨教导我们维护自然的平衡、从中找到生存的道路,如同我们的老师。 “但在第一次神战中,精灵接连失去两位神灵的庇佑,希尔瓦诺斯消失,德律雅茨陨落,祂的力量散佚,祂的知识被你们法师吸纳。我们精灵成了弃族。 “所以当有相似力量的大地之母出现时,我们愿意接受也就不难理解了吧?有人怀疑祂就是我们的王或德律雅茨以某种化身回归,还有猜测是比王更古老的神明‘达努’母神重回大地。 “总之,只要有神灵照拂,那么灰精灵,以及我们整个族群的命运就会好起来的!就像当初伊斯塔尼被伊斯庇护一样。” 在班尼狄以及精灵反抗组织的眼中看来,大地之母和伊斯本质上没有区别,能帮助他们车翻当局就行,当初伊斯塔尼人向伟大伊斯的祭献并不比现在大地之母索要的更少、更宽仁。 精灵反思自己的历史,就是谁信的大哥强谁牛逼,人类这种短命种突然爆发不还是攀上了秩序之主的大腿?所以当大地之母出现的时候,抵抗组织的高层并没有视其为洪水猛兽。 你说祂是邪神?伊斯也不是什么好货不是? 不过班尼狄和在风暴城的抵抗组织成员中并没有人全身心信奉祂,也没沾染上母神的力量,否则从最开始见面罗夏就能感知到。 “力量存于心,智慧存于脑?”罗夏感兴趣的是这一句话,总之就是说石像里有好东西对吧? 卡洛琳也说:“如果这处所谓的坟墓不是封死的,那么出去的办法应该就能从附近找到。” 深入探索开始,他们本就是在左胸口的石室内,罗夏感叹:“卡洛琳老师运气真好,一次传送就把我们送到了入口。” 卡洛琳听到夸奖面色古怪:“罗夏你在观察石像的时候没瞧见那么明显的刻痕吗?虽然不完全一样,但左胸口的回路可以看作是短途传送阵的变体。” 罗夏顿时泌出了些汗珠,有一种实习的时候被老师发现专业学科水平不过关的感觉。 “哎呀那里就是下一个入口了吧?”好在罗夏有了新发现,向里的一面墙似乎是横向的条石堆砌而成,而其他壁面是浑然一体的。 上面依旧是刻痕,不过这次并非空间相关的法阵,卡洛琳也没瞧出端倪。 “干脆我们轰过去得了。”罗夏端起手杖准备发功。 班尼狄急了,一声大喝:“你敢!” 砰!他整个人被罗夏的“麒麟之手”扇到墙上。“咳咳咳,我是说这是精灵的圣地,还请法师大人允许我先尝试一下。” “你的魔力微乎其微,怎么尝试?” 罗夏的疑问得到了解答,班尼狄拿出木制面具,向门开始进行诡异的舞蹈。 当他调动全身的肌肉舞动起来,虽然没有伴奏,但罗夏和卡洛琳都感到了一种节奏,并且环境中的魔力有被这舞蹈带动起来。 很有趣的技术,不过在罗夏看来单人的施法效率太低了。 而且很不幸,班尼狄跳得满头大汗,门上的回路也没有反应。 “看来你的祖先并不欣赏这舞蹈。”罗夏挖苦一句后故技重施,蓝色的荧光流淌充满回路后门果然开了,沉重的石条往两边平移,让开了一道口子,里面翠绿的能量团在有节奏地涌动,如同心脏在跳动。 真的是心罗夏后知后觉明白,刚刚的巨大条石相当于肋骨。 班尼狄不可思议地盯着罗夏,不停瞧他的耳朵。 为什么祖先的遗迹能认可他?班尼狄开始怀疑,罗夏是不是潜伏在人类里的精灵或是有稀薄的王族血脉? “很和谐的能量.纯净,生生不息。”卡洛琳面对充盈的翠绿光团如此评价。 它被固定在黄铜基座上,微弱地向上牵出几缕丝线,向巨像的上下延伸联通。 “我们要怎么去‘大脑’?”罗夏不敢对这一团玩意轻举妄动,在他看来能量团就这样暴露出来过于危险,它显然不是纯粹的魔力,更可能是希尔瓦诺斯遗留的神力。对凡人而言,这样过于危险。 如果用【神灵驱逐术】,是不是能把它还原成最纯粹的以太,还是会出现别的东西?就在罗夏蠢蠢欲动的时候,突然能量团分出一束光笼罩在罗夏身上。 “罗夏!”卡洛琳想要再次抓住罗夏的手,但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不一会班尼狄也被笼罩,两人顺着光路以极快的速度向上发射,留下在“心房”发懵的卡洛琳。 “我这是在哪?”光芒降临的时候罗夏短暂晕了过去,当罗夏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置身于半球形穹顶的房间,乳白色醇和的魔法灯洒在地上,中间立着石台,里面盛着似光似水的乳白色荧光物质。 他大胆猜想,自己和精灵到了“天灵盖”。 班尼狄也醒过来了,两人的苏醒好像触发了事件,从石台的乳白色流体中凝聚出幽灵般的人物。 他缠着巨大的头巾,身披法袍,有着蓬松卷曲的络腮胡,在法袍和头巾上都能看到奥妙的符文变化流动。 “不可能,为什么是人类?”班尼狄不可置信,出现的居然像是来自沙之国度的人类智者。 传说中,十二造像是以精灵王座下的先知、长老以及大德鲁伊的形象为蓝本,存放的应该也是他们的智慧。 “我发现你们精灵做的这个魔法还挺好玩的,就把原主人的存在抹掉了。没事,反正他就是個无聊的老头子.”智者絮絮叨叨: “你们的祖先挺有想法,截取一段记忆填充到炼制过的灵魂沙,做成拟似幽灵,不过我觉得它真正的应用应该是制造更高级的塔灵,说不定能够主动施法呢” 班尼狄悲愤地抽出匕首,以战舞的姿态冲向幽灵般的智者。 神秘人皱皱眉:“希尔瓦诺斯的后代这么放肆的吗?伱们的王可要客气多了。”说完他一弹指,一枚绿色的晶体精准打向班尼狄眉心,没入进脑门后精灵瞬间又晕了过去。 “本来是想把老东西的记忆郑重转交的,没想到他能急成这样。”看来神秘人并没有完全破坏掉精灵在圣地的遗留,罗夏猜测刚刚的晶体应该是原主的备份,而现在的装置被神秘人占用了。 罗夏从这位智者的话语中判断,对方应该是比肩精灵王的存在,虽然现在也是残魂一般,但很可能是强大的人类法师。 “您是幽灵?还是哪个大神的记忆碎片?还是” “打住,你个年轻人还挺会猜的。”神秘智者神色欢快,刚刚的插曲没有坏了他的好心情:“我就是*****” “.?”罗夏恭恭敬敬等着智者报上名来,但是只见虚影嘴巴开合,却没有声音。 对方用【传讯术】再尝试了一遍,但罗夏还是听不到。 放弃尝试的沙之国智者变得有些沮丧,他的情绪毫不掩饰地通过表情显露出来,最后说:“看来‘我’不允许我报上名来,好吧” 认命的智者重新振作,从大胡子里挤出笑容:“你终于来了,罗夏。” 合着这里每个人都知道我名字呗少年有些麻了。 306 百年未有之工具人 “为什么您会知道我的名字?”罗夏麻归麻,还是想问个清楚,要是对方能读心就不好玩了。 虽然精通预言系的法师读心的唯一难度在于不能让对方察觉。 “我没有读心。”智者虚影立刻说道。 我看你说谎不带脸红的!罗夏有些愤怒,但他不确定对方的实力。一路吃亏下来,他决定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得低调一些。 “鄙人现在就是一道残影,瞧,乳白色磨砂半透明,当然不会脸红。”智者咳嗽一声:“不过我也没说谎,只能读取你表层的大脑皮层活动罢了,当你语言区域对应的灵魂信号出现对应波动,我就能一个字一个字‘翻译’成话。” 意思就是,人家明明读的是脑电波,怎么能叫读心呢? 哇,这位大贤者掌握了极为先进的神经科学.罗夏受到了小小的古代魔法震撼。 不过好消息是,语言模块的电信号是比较鲜明易破译的,而图像和记忆不能靠这样的手段查看。 不然老头要是深挖下去,就要轮到他接受异世界后现代xp冲击。 智者残影露出了关心、担忧的表情:“罗夏法师,你这么喜欢在脑子里评论,不说出来难道不会憋得难受吗?好了,先回答你的第一個问题,为什么老夫会知道你的名字?” 罗夏也懒得开口了,直接用心声回答:嗯。 智者很得意,他明明是阿飘还要端坐到石台边缘:“这要从百年前阴影地诞生说起” 好像是个很冗长的故事,能不能长话短说?罗夏对这个没有收获的鬼地方已经不抱有任何留恋,只想找到出去的办法,连夜游回大陆。 “好,我就长话短说.原本阴影地是介于现实和虚幻的一块区域,精灵在此里面建造了圣地,用来放他们的过时小垃圾。 “原本阴影地作为现实的裂隙,不光在风暴城,还在其他地方有出入口,精灵对帝国战败后原本打算躲进来安享晚年。还有精灵里的老家伙想着在这里蛰伏,等恢复实力了再从各处裂缝跑出来四面出击。” 不出意外的话要出意外了。 智者点头:“没错,秩序之主发现了这片区域,他很感兴趣,降下力量掌控了阴影地,并封锁了其他出入口,只保留了风暴城区域。” 所以精灵真是倒大霉了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诗人、黑修士都强调暗影都市“规矩很多”,原来是有秩序之主的力量。但说实话,罗夏对“规矩”的感知并不强。 “可别同情那些尖耳朵,实际上按那些老东西的计划,只有一小撮精灵中‘最优秀的成员’能被允许进入圣地“保存火种”。当秩序之主的意志突入时,当时圣地里的精灵正在.成百上千的肉体在大鸣大放,懂我意思吗?” 原来秩序之主扫黄来了外面的族人都成奴隶了,精灵上层居然躲在圣地开impart。 “而鄙人就是在那时候进入此地的,毕竟我对这里很感兴趣嘛。原本我是周游世界的,直到膝盖不行了,于是和秩序之主做了个交易:祂允许我在圣地养老,同时看守这片区域但是秩序之主忽略了一个问题,此地和真实的地块颇为相像,也会沉降。 “战争后原本精灵的建筑沉降在此形成古迹区,风暴城一场大火,烧出个‘焦茅顶区’,还有伊斯塔尼王国旧时的一些建筑沉降形成了核心区。” 那现在的风暴城也在向阴影地沉降?罗夏想到了拥有地铁废弃线路、风暴城下水道的半潜区。 “你说.你想得没错,风暴城就在一点一点堕入虚幻中,不过它的生长足够快速,每天无数房子建了拆,拆了建,无数怀揣梦想的外乡人涌入,所以感知并不明显。 “这里就像现实世界的溃疡面,它越来越大,卷入的人越来越多,一片混沌,因为资源匮乏,时时都有惨剧发生。我找到了一个侯爵,让他在人口密集的地方建立秩序。” 这些为什么不由伱来做? 智者摇头:“已经过去几百年啦!我已经衰弱到极点,不得不借助以前精灵的装置维持自我存在,也就是现在的样子。 “而且我的力量极度削减过,因为这片区域同样被伊斯发现了,祂想要侵染进来,事实上祂快要成功了,原本阴影地被精灵改造得还算宜居,但被伊斯污染后成现在这副惨样。 “我只能利用秩序之主的力量封闭深潜区,保护‘核心’,也就是我自己这片残影。而外面的秩序之力混合了伊斯的晦暗能量,我就交给了侯爵、伯爵、黑修士三人掌握。” 侯爵掌握了最强的力量,而伯爵像是新手村的村长,半潜区相对安全、缓和,黑修士则是伊斯教会的叛徒,憎恶但又能富集和利用伊斯的晦暗力量,与侯爵相互牵制。 颠倒教堂曾经是伊斯教会的最高圣堂,自伊斯遁走后消失在风暴城,其地位被现在的西教堂代替。 说是长话短说,但是时间已经久到班尼狄快要醒来了,同时空间还出现了一点波动,在智者讶异的注视下,时空劈开一小点裂缝,从里面探出卡洛琳。 “罗夏你没事吧?他是谁?”卡洛琳的语气中无比焦急。 没等罗夏开口,智者具象出一根古朴、粗硕的法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移到老师和复苏的精灵面前。 梆!梆! 明明法杖和人都是幽灵般的虚影,但是敲脑袋的声音非常干脆,很好听,证明是两颗好头。 “这小妮子的天赋很好啊,居然能靠传送到这里来。”智者带着震惊和欣赏,但敲晕对方的时候毫不留情。显然巨像的“脑室”是有精灵的技术封锁的,卡洛琳能用传送到这里,不但技艺高超,还很大胆。 说完他把法杖指向罗夏:“现在说到你了! “好不容易熬走了鼻涕触手怪伊斯,复苏的达努,或者叫大地母神又盯上了这里,老夫宅这几百年,累了!干脆毁灭吧! “本来我还愁怎么自己毁灭自己,直到罗夏你出现,你小子不但不受除名诅咒的影响,还能肆意违反阴影地的规则不受惩罚! “从你进入此地我就关注你了,罗夏,你就是我要找的百年未有” 合着我是工具人呗? “对对对,这个新词很恰当,你就是百年未有之工具人!”第一次听说这个词组的智者虚影立刻认可了它的准确性。 307 既然无法拒绝,不如商量价钱 这位智者似乎是被秩序之主坑了,兢兢业业守护了这里几百年,变成近似幽灵的存在还要打工,直到罗夏出现终于看到了解套的希望。 罗夏觉得智者应该不需要大费周章把自己弄到这里来: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您不想再和阴影地共存?不能自爆吗? “你能用手揪着自己头发,把自己提起来吗?”智者解释,自己在死前抹掉了圣像中精灵长老的意志,借助精灵的装置把自己转化为圣地的一部分。 由于有秩序之主的改造和交给智者的权限,他现在的状态用罗夏的理解,不过是一段运行在巨像里的程序、高度智能化的塔灵ultra。 “当我想自我解决、从这里解脱后,就违反了秩序之主的交易,祂会让我的灵魂永不得安歇 “老夫这几百年来研究协议,得出结论——必须借助外力,连带我本人的意志和阴影地一齐毁灭,这样是最稳妥的办法,毁灭后大地之母也就不再可能染指这里了。” 最关键的问题是为什么是罗夏?罗夏有自己特殊的自觉,但他现在还抱有一丝侥幸,认为对方没有看清自己的本质。直到现在,罗夏一直试图用心里疯狂吐槽来限制自己胡思乱想,以免向智者暴露更多。 罗夏试探性地开口:“老前辈,我有一发【大裂解术】,能让您神魂俱灭,若不行还有‘神力驱逐术’伺候,总能找个办法让您魂飞魄散,一了百了.” 智者装作有些生气:“你个小年轻怎么不讲契约精神的?既然我答应了秩序之主,就绝不答应把阴影地拱手让于邪神!所以.”他伸出枯瘦的爪子合拢成拳:“必须毁灭它!” 说完这只爪子拍到罗夏肩上:“当我认识到你的特殊后,立刻明白机会来了!想要从现实世界切割下这片溃疡面,就必须有不被它约束沾染的‘利刃’,也就是你,罗夏法师了。” “那我要怎么做?” “你要先答应我自愿帮忙。我很讲程序正义的,不然也不会成为秩序之主都愿意托付的男人。” “那我不答应呢?”罗夏总觉得对方在回避一个问题——自己具体要怎么做。 即便罗夏在前世只是愚蠢且清澈的大学生,也知道急着用户要勾选“我同意”、不让自定义安装的都是流氓软件。 “没关系呀”智者笑容可掬,粗硕的法杖打在手上,吧嗒作响:“真的没关系的。哎呀,就让你们三个在这陪老夫又度过几十年上百年呗反正一個精灵两个中级法师,都不是短命鬼” 既然无法拒绝老流氓,那就只能商量报酬咯:“我帮忙,能得到什么好处吗?” “好处?”智者虚影点点头:“不错,当年我也是和秩序之主有交易的。现在我许诺,如果你完成老夫的委托,我将把传承给你,让伱有机会成为真正的大法师。” “真正的?”如果有真·大法师头衔,是说还有假的咯? 智者一挥法杖,脑室灰白的石质环境改变,他们顿时来到了无尽黄沙之中。 一切是那么真实,灼热的风裹挟着空中扬起的沙砾,如同刀割针扎一样打在罗夏脸上。 此时眼前不再是不正经的智者,而是一位眼神深邃的贤者,他神情肃穆,从乳白的荧光虚象转为活生生的人站在罗夏面前。 他的声音如洪钟大吕,在天地间回响,他吟唱的过程近乎嘶吼,接着风也随着他一齐用古雅伯语诉说近乎歌谣的咒语。 天空突然阴云密布,雷声隆隆,空中的沙砾转为雨点,遍地冒出清泉又汇聚成水网,沙砾在滋润下化作泥土,草甸和树木破土而出。 罗夏在目睹天地改换,黄沙漫天化作一片亚热带的密林。 或许这种效果其他法师也能做到,但此时身边的智者已经消失,罗夏被无形的力量拔升到半空。人很渺小,但在罗夏的视野里,被法术影响的区域是无限大! 他宁愿相信智者施展的是传送术,不过把自己从沙漠传送到雨林,但他清晰得目睹了一切是如何被改变的,极目远眺,没有一处角落还有黄沙飞舞。 不但如此,所有的魔力在吟唱的过程中被抽空,就连罗夏也要艰难维持,以免自己的魔力被施法者暴力地抽出体外。 一切情景消失,他们又回到了原来的石室。 “这就是大法师真正的力量?”神灵也不过如此了吧? 智者恢复成虚影,那种高深莫测、无法捉摸的高手气息荡然无存,从胡须下露出嘿嘿一笑:“在旧帝国崛起前,是神话时代,意思是,当时的世界只有神话,没有历史。 “刚刚你所见的,便是沙之国度现在最富饶的‘应许之城’原址,虽然砍伐和风沙侵袭近千年,它依旧是无尽沙海中最大的绿洲。” 在罗夏的面板中,浮现出【传奇法术·世界编织术】的名字,他还是有点不相信,因为刚刚的过程太短了,整个施法仅仅花费一分钟左右的时间。 “成为真正的大法师,就有可能掌握超越现在九环体系的传奇法术,也有人称呼为超位魔法 “每个大法师侧重擅长的法术体系不同、甚至性格不同,表现出来的传奇法术也不同。” 说到这罗夏猜测转折要来了。 果然智者颓然一叹:“但是为了维护世界的和平与稳定,秩序之主用凡人无法理解的手段封锁了所有传奇法术,以及其他神恩者中类似能级的手段。 “好处是晋升大法师比神话时代前更容易,但所谓大法师再也不能肆意施展比肩神明的魔法技艺,不过是魔力更多、寿命更长的庸碌凡人。” 在罗夏接触到的魔法史里没有相关的信息,但显然卡诺、费尔巴哈是深刻意识到的,尤其是能够查阅众多古籍的秘法之塔首席,难怪对秩序之主的敌意如此之大。 前世是“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里秩序之神横压一世,挡的是大法师们的成神之路啊! “而你,不受秩序之主力量约束,让我看到了希望,重塑大法师荣光的希望!我愿意传授你我的智慧,如果你能突破,那么毁灭区区阴影地岂不轻而易举?” 罗夏不自禁有些激动。 突然班尼狄又醒了,他只听到“毁灭.阴影地”,大喊:“不!” 308 撕裂灵魂?我只信专家... “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班尼狄兴奋地说:“为什么先祖要建造这片圣地.” 额.为了在这里进行遗传物质大交换?罗夏对智者提到的,秩序之主扫黄故事还记忆犹新。 罗夏想要打断有些疯癫的精灵说话,但是被智者虚影按住肩膀,示意让那个精灵说完。 “裂隙!阴影地的裂隙可以通往本岛和艾尔岛,这样一来,我们就能让反抗军直接降临风暴城!这将成为精灵崛起的基础,我们的事业将更上一层.” 智者出言讽刺:“你好像不是灰精灵吧?以我的了解,因为信仰的原因,当初霍霍艾尔岛的急先锋就是高精灵。 “以前你们做人类的炮灰举刀向远房亲戚,现在呢,让灰精灵当你们的炮灰去和人类干架,是不是应该夸一下你们有进步?” 本岛的精灵在血脉上与精灵王、森林之神希尔瓦诺斯更近,而灰精灵文化上落后于本岛的精灵,除了追随德律雅茨的祭司外还有很多信仰达努神族。 直白地说,矮人和人类入侵的时候两岛精灵是同胞,若没有外敌,灰精灵在本岛的精灵眼中就是蛮子。不过是更蛮的蛮子来了,灰精灵突然有了统战价值。 班尼狄收敛兴奋的表情,严肃地说:“先生,您误会了,我们抵抗组织甚至有人类,我们是因为理念聚在一起.” 智者摆摆手:“不不不,我可太清楚了,在风暴城的所谓抵抗组织,不过是反对派的大杂烩,反对国王的,反对殖民的,反对欺压艾尔岛的. “现在因为女王与骑士团的强势,像杂碎布丁被肠衣裹在一起,一旦大敌没了,你们又会开始内战。” 他眨眨见证过漫长历史的眼睛:“就像旧帝国消失后,这片岛屿发生的那样.你只不过是试图重演悲剧的一介丑角。更何况你们还要向大地之母祈求力量。 “就不怕祂和当年伊斯一样,收割走你们精灵的寿命吗?” 啊?罗夏又从老东先生这听来惊天大瓜,原来精灵从长生种劣化到“稍微长寿”的种族,居然和伊斯有关 “伱们这些长耳朵,自愿或非自愿,都向伊斯祭献了自己的寿命。据老夫闲得无聊的研究显示,伊斯的晦暗能量污染了你们的遗传之种,祂给你们带来的劣化因素会随着你们身体的成长一起滋生,破坏正常遗传之种。 “最坏的情况是在成年后转化为祂的眷族,不过因为伊斯被秩序之主赶到域外,你们现在至多死于癌症,而大部分精灵则因为不显著的劣化而早衰。” 班尼狄本就苍白的面容更加煞白,他不过是“扮演者”,一开始从自己的祖先处得到希望而欣喜若狂,现在又得知历史上本岛的精灵如何作死而大受震撼。 以智者的“脑电波读心术”看过去,班尼狄的大脑皮层额叶正在噼里啪啦快速闪烁。 最后他还是喃喃道:“但没有办法,我们是神的弃族,只有取得神灵的支持,才能对抗神” 罗夏和智者虚影同时嗤之以鼻。 罗夏:“帝国不依靠神也推翻了秩序之主的宰制。” 智者虚影:“你依靠的所有神都会被光明与秩序主击败。” 两人是同时说的,空气突然安静了一会。 智者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问罗夏:“你你说什么?秩序之主被打倒了?”他在精灵的装置里大部分时间处于休眠,只通过进入阴影地的人掌握伊斯塔尼的信息,而对大陆的近代史有些欠缺。 他还以为新帝国是完完整整继承旧帝国衣钵的。 这怎么解释呢?罗夏告诉智者,不算推翻了神,而是一群农夫在法师的微小支持下把教会车翻了,你口中的那个神上神全程挂机。 智者有些抓狂:“那么所谓的新帝国,既没有辽阔的疆域,也没有信仰秩序之主、坚持人类至上.”他啐了一口:“既不神圣,也不帝国!” 好吧,您开心就好。 智者从对伪帝的批判中挣脱出来,神色变得冷峻:“看来形势比我想象得还要紧迫。”他又举起法杖,班尼狄警惕地想要躲开,但这次虚影没有瞬移敲人,而是直接施法再次让班尼狄昏睡,还不忘给卡洛琳补上。 没有后遗症吧?罗夏觉得可怜的精灵从这里出去后可能会发现自己记忆力衰退什么的。 “一刻也不能再拖了,秩序之主力量庇护众生的时代终结,大地之母就必将觉醒,必须尽快将阴影地毁灭。” “所以我需要如何配合您?”罗夏从繁星之塔继承的思路,可以做一个法术超级放大器,把自己的【大裂解术】或【驱逐术】广播到整个区域。 “首先,我要深入研究你能被秩序之力赦免的原因。”智者法杖一抬,石室立刻升起一张冰冷的石床,而且还有魔法绳如同小蛇一样攀上罗夏的四肢。 “您不会要解剖我吧?” 智者露出八颗牙齿,现在他在笑,但罗夏则笑不出来。虚影阴森森地说:“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发现精灵血脉劣化的秘密?实践出真知呀罗夏法师” 罗夏已经被固定在台子上,他大喊:“我可是百年之未有工具人,你要是用破坏性研究手段,那要是失败了你就等着和暗影都市一起被大地之母吞噬吧!” 智者收起邪恶的笑容:“你说得很有道理,罗夏法师。所以老夫决定给实验素材进行备份。” “备份?你要克隆我?” “刻龙?什么乱七八糟的。”老法师摇摇头:“准确地说,是一分为二.不过灵魂不是均匀的,分割的时候总要有取舍。你真幸运,碰上了在这方面的大师啊,我已经有了完整的方案。” 分裂灵魂?我知道的大师只有汤姆·里德尔,你少给我乱来. 罗夏还想反抗,他现在手被绑住了,帝国皇家魔法学院毕业生都是法师界的意大利人,不吟唱可以,把他的手定死可就不能施法了。 但是还能挣扎一会,他第三次使用颠倒教堂得到的技巧,不断吞吐魔力试图构造领域出来。可惜对于智者.的虚影不过是蚍蜉撼树。 老法师只是赞许地点点头,完全感受不到威胁:“是個好苗子”他把法杖狠狠往地板上一顿,罗夏瞬间失去了所有魔力的控制,原本掌控魔力是他引以为豪的强项,然而现在如同被剥夺了施法能力的哑炮。 不,他还能感受到魔力在对方的操控下剧烈运动,石台上魔法回路亮起,圣像开始动摇,因为“心脏”处汇聚的能量都被引导了上来,为智者虚影所用。 在最基础的技艺上被碾压是绝望的,他再次体会到了幻景中的感觉:没有一丝一毫魔力属于自己。 法术成型,一股无法抵抗的力量灌注到罗夏身上,又如同沸油浇灌到他的灵魂。 “啊——” 石台上已经看不清少年的细节,只有翠绿色人形光团,剧烈吸纳施法者灌注的能量后剧烈变化着。 因为能量远远掩盖了脑区语言中枢的电波活动,老法师无法再解读罗夏的心里活动,他不理解“听”到的最后一句话,皱着眉头自言自语:“‘要没鼻子了’是什么意思?” 309 这个罗夏不太一样 脑室内,石台内莹莹的乳白色流体已经干涸不见,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只有罗夏站着,静静瞧了一会正在享受婴儿般睡眠的两人,一步步走向自己的老师。 “我怎么昏过去了?”卡洛琳缓缓睁开眼,她发现自己还半躺在地板上。 卡洛琳立刻弹起退后一步,没有了曾经讲台上的从容:“罗夏!你.你你!” “我怎么了?”罗夏见卡洛琳恢复神智,也跟着站起,没有丝毫表情波动:“是您强行突破脑室的空间封锁,虽然成功,但是因为古代精灵的魔法反噬晕了过去。 “虽然很感激您愿意冒如此大风险进入这里,但我觉得这样的行为不太理智。” 卡洛琳没想到罗夏会直接说出这样的话,她蹙眉:“还不是你们在上面待太久,我担心你们发生什么不测.” 罗夏点头再次道了一声谢。 接着他又蹲下去给班尼狄施加“苏生”。 班尼狄感觉头疼欲裂,艰难撑起自己,让后脑勺离开冰冷的地面。 他一睁眼就看到少年法师冰冷的面孔,立刻说:“我” “你得到了脑室内精灵长老的记忆,得知了阴影地的秘密。” “对对对!”接着精灵警惕地盯着人类法师:“你怎么知道?” “石盆内有不明的光团汇入你的脑门,接着就昏迷了过去。在伱昏迷的时候,不停地说梦话,应该是在和什么人交流。我猜测是你的祖先在与你对话。” 班尼狄接受了罗夏的说法,继续说:“所以我要.” “所以你要打开阴影地其他向现实世界的裂缝,联通艾尔岛到风暴城的通路。但现在它们被秩序之主封印了,我们要打开它。” “对对对,不对,‘我们’?”刚刚重启的班尼狄才想起来,自己是被两位敌对的人类法师半俘虏状态。 卡洛琳也有些不解:“罗夏,你是打算帮助他吗?他可是利用了我们,而且还与大地之母勾结。” “至少他现在不是大地之母的信徒,其他被欺骗的灰精灵也并非无可救药。 “打开通道,让灰精灵的反抗军来半潜区看一看,沉船上教团用他们的同胞做了什么事情,把教团的威胁摆到明面上。 “给一个反抗军直击伊斯塔尼王都的机会,逼迫王国放弃艾尔岛这块殖民地。如此一来,灰精灵不依靠神灵也能让艾尔岛得到解脱,也就不再需要向大地之母祈求力量了。 “同时借他们之口揭露伊斯塔尼在艾尔岛的暴行、教团和骑士团勾结的真相。 “否则,反抗军在对抗中依旧弱势,他们只能继续依赖大地之母,邪神崇拜会更难根绝。 “这就是我想的办法。” “靠反抗军自己怎么打赢骑士团?” “骑士团也不再有伊斯的庇护,你们即便不靠大地之母,也不过是凡人挑战凡人。 “当然不是公平的战役,但只要能把战场推到伊斯塔尼的心脏,你们就已经胜利了。” 班尼狄还在犹豫:“能行吗?” “就按我说的做。”罗夏继续施压:“总比和一个同时与伊斯塔尼当局合作的教团好。 “你们自以为看清了一个真相——教团在利用你们,然后还与他们合作,自以为是在反过来利用对方,并沾沾自喜。 “与虎谋皮,不得好死。” 班尼狄不再说话。罗夏从袍子里掏出一卷古老的羊皮纸,用法术激活后居然是一张地图。 他输入魔力,并用自己的意志调整,地图无比详细,还能缩放、调节显示的深度。 “这是我趁你们昏迷的时候,从石室内找到的地图。它不但标示出了从深潜区安全出去的道路,还显示了通往其他现实世界的道路。 现在这些入口被秩序之主封锁了,我们要一一解除,同时就会削弱暗影都市的力量,弱化它的除名诅咒。” 于是罗夏让地图漂浮在自己身前带路。 一言不发的班尼狄跟在罗夏身后,而卡洛琳在末尾。 罗夏扭转了室内中心的石台,脑室缓缓打开了一条通往外界的出口,它是一路向下的,三人是从石像张开的嘴部出去的。 他们被罗夏的领域包裹,缓缓在深潜区晦暗浑浊的半空中漂浮,经过其他歪斜的石像。 同时领域表面凝聚出薄薄的水雾,类似【镜花水月】的幻术效果被附加到了这个小泡泡外,深潜区那些巨大的游鱼无视了他们,数次擦身而过。 班尼狄很想去其他石像处一探究竟,但眼前的少年法师自刚刚开始就沉默寡言,一说话就带着不容置疑的口气,让班尼狄不好再有其他动作,老老实实听从指挥。 卡洛琳越过精灵,盯着罗夏。她感觉有点不对劲。 “罗夏,你还记得在学院时最不擅长的法术吗?”卡洛琳是用【传讯术】问的。 “【造水术】。” 回答正确。但如果是往常,少年应该说得更多,比如“您还怀疑过我考核作弊”“现在突然揭短做什么”.总之,这個罗夏不太一样了。 依旧是通过【传讯术】,卡洛琳继续问:“假如反抗军知道了教团的真相,依旧决定和大地之母合作呢?” “阴影地马上就要毁灭。”在卡洛琳眼中,罗夏用陈述一个事实的语气作出预言,然后他说:“进入暗影都市的反抗军是否会跟着陪葬,取决于他们对待邪神的态度。” 班尼狄不说话的时候,头脑运转得更快了,让他成功想到一个问题:“你的计划好像没考虑到侯爵。” “解除秩序之主的封印同时也会削弱侯爵的力量,我还有一个针对他的办法,若一切顺利,将以领主对领主的方式,堂堂正正击败他及他的暗影都市。” 领域泡缓缓下沉,他们来到了深潜区的边缘,这里用极为巨大的矩形条石,每三块搭成“n”形状,一组组垒过去,形成一道开放的边界。 它们上面还有古代精灵的符文,闪烁着微软的光芒。这原本是封锁圣地的“隔离墙”。 在深潜区底部,有暗绿色的条状物,它们如同海草一阵阵摇摆飘荡,但仔细看去是不断张扬的细小触手——伊斯力量被大地之母劫持后的产物。 罗夏没有触地,他领着两人飘向一组石门,一抬手上面的符文随之改变,显示出昏黄的天空。 “走,我们去解除第一道封印。” 310 遗迹间的战场 昏黄的天空下,是林立且歪斜的残垣断壁。 这里比深潜区还要荒凉,圣地周围至少还有些深海巨兽般的存在不断游曳,而此地只有漫无边际的建筑残骸。 他们深入废墟之中,两人都跟着罗夏,而罗夏手中的地图有一个点在不断发光,指示标记裂缝的存在。 仔细看过去,很多壁面上都残留着刀剑劈砍的痕迹,还有飞溅上去的血污。 当他们经过一处转角,壁面赫然用血涂抹着文字,尽管墙皮脱落了一部分,但还是能认出来:“以护国公之名”。 接着走下去,类似的痕迹越发频繁,似乎是经历了一场场战斗,焦黑的痕迹、被炮弹砸碎的砖墙、以及散落的板条箱等。 卡洛琳没见过这些场景,她是从核心区向古迹区探索的,因此所见的是古旧的城堡、埋入尘土中的艺术品等等,而在另一边,原来还存在一片战场。 班尼狄回忆起他所知道的历史:“伊斯塔尼曾经出过一位护国公,他又被叫做刽子手。对艾尔岛、对大海与大陆的敌人,他能带领王国不断胜利,但同时,当他的刀剑指向王国的成员同样凶狠。” 后面的剧本是,护国公死后,大家都惧怕再出现第二位冷酷无情的刽子手,组建了一个议会,并迎回国王作为伊斯塔尼的元首。 当时的议会很天真,认为既然是自己把国王请回来的,那么国王就要听议员们的话,乖乖做一个提线木偶。 “原本所有人以为恐怖的时代结束了,但是女王和议会又因为权柄起了冲突,于是她手下的骑士团曾经通过暴力解散过一次议会,并把十二骑士团代表组成的‘圆桌会议’作为上院,再召开的议会作为下院。这下又有人希望能回到护国公统治的时代。呵,不过只是希望罢了。” 街道上有一面旗帜,上面绣着一只燃烧的狮子,它威风凛凛,鬃毛是一团熊熊的烈焰,张大嘴巴,露出尖利的獠牙,它脚踩的大地同样在燃起焰火。 如狮子一般凶猛,如焚风一般带来毁灭。这是十二骑士团之一,“焚狮”的旗帜。 “女王?这段历史发生了多久了?”难道伊斯塔尼一直是女性作为统治者吗?伊斯塔尼一直孤立于大陆,王族从不出访,大陆上的人对王室的谱系知之甚少。 “额两百年?不,没有那么久远。”班尼狄也有些疑惑了,他受到的教育里,“女王”就是“女王”,唯一的存在。即便是反抗组织也不会质疑她的对伊斯塔尼的统御。 历史上的那位女王和现在的“纯洁女王”是不是一人?不可能,现在哪还有那么长寿的个体班尼狄摇了摇头,好像是在把混乱的念头甩出去。 罗夏给出一个不同版本的历史:“原本骑士团是护国公麾下的十二支军团,内外征战多年。在伊斯塔尼王国彻底安定下来后,过去的荣耀和分肥已经不能再满足骑士团,于是护国公一死,他们拥立女王成为王国的主人,实现王政复辟。女王作为回报,把王国实质上分封给十二骑士团,并将圆桌会议的地位置议会之上。” “胡说!女王的回归是议会做出的选择,这一点史书、诗歌都一致地记载了.否则,王国岂不是一直被暴力宰制的?” “难道不是吗?尤其是那些议员既不是神恩者,也不是施法者,还没有掌握足够多力量的时候。”罗夏不想和班尼狄争论,他耸耸肩:“我只是在进入暗影都市后道听途说来的,你说不对就不对吧。” 卡洛琳没有参与到争论中来,她只是盯着罗夏,一言不发。 罗夏捡起蒙尘的“焚狮”之旗,它的旗杆已经折断,但他在旗杆顶上发现了一枚破碎的水晶。显然它不仅仅是战旗,还运用上了魔法或神术。 能量注入,一声狮吼爆发,然而水晶随即被时隔上百年后再次充入的魔力粉碎,连带着折断的杆子在罗夏手上爆裂开来。 “似乎是一个有‘振奋’效果的法阵,对敌人可能还有施加恐吓的效果.”法术释放得并不完整,只是出现了短暂的声音,罗夏感受了片刻魔力的波动后立刻放开,把被二次损害的文物丢到一边:“骑士团现在都没有这些东西了。至少是圣物级别的。” 说完他们继续前进,然而出现了不寻常的景象——一副被轻易撕裂的盔甲,以及不远处散落的遗骸。细看过去,骨头上还有咬痕。 有什么东西,像开罐头一样打开了盔甲,然后“享用”了里面的“美味”。 “看来古迹区并非像看上去的荒无人烟?” “嘿!你们是什么人?显然有孽种出没,没看到我牺牲的兄弟吗?还不快隐蔽?”就在三人观察死者的时候,背后响起了大声呵斥的声音。又是全副武装的甲士,他看到一男一女中间还挟持着一位精灵,立刻改口:“哦抱歉,原来是抓获孽种的勇士。” “?”班尼狄一脸问号,原来“孽种”就是我自己? “想领赏的话,杀死以后割掉耳朵就好,再不动手它就要转化了。”甲士提着剑一步一步逼近可怜弱小又无助的班尼狄。 罗夏站出来挡在两者之间:“我叫海森堡,和这位卡洛琳女士是法师,正抓获孽种准备开展研究。”说完为了证明自己,他召唤出一个光团漂浮到空中。 会【光亮术】=施法者,鉴定完毕的甲士点头:“詹姆斯,焚狮骑士团见习骑士。你们一定要控制好孽种,一旦堕化立刻消灭。” “好。”说完罗夏挥挥手,班尼狄立刻发现自己被绑起来了,而且说不出话。 该死!他只能在心里亲切问候罗夏,然而话还没说出口,太阳穴突然和针扎一样痛。 三人依旧按照地图的光点指示走,骑士似乎是路线恰巧与他们重叠,在收拾完同袍的尸骨后一直跟在后面。随着离封印裂缝的距离越近,就出现了越来越多的骑士,坍塌破碎的建筑也被征用成营地,往里瞧甚至有铁匠铺在叮叮当当修理武器。 “止步!”就要进入营地的时候,罗夏一行人被警戒的人拦下,詹姆斯站出来替他们解释。 “但是孽种不能带入营地,还没有堕落的也不行!”哨兵态度很坚决。 就在罗夏准备采取些手段的时候,营地突然响起昂扬的狮吼,哨兵“敌袭”还未喊完,营地四周就冒出了无数只漆黑的怪物,它们面孔融化成一团,四肢着地在墙壁和地面之间不断跳跃攀爬,背部还有张扬的触须冒出来。 它们奔袭到营地的防御前,几支箭射中了打头的,其他孽种不再冲锋,而是发出低吼,同时背上的触须开始颤抖。 在罗夏的视角里,环境中的魔力也跟着微微颤动,孽种们似乎是用触须在交流。 “这就是孽种?人类怎么会把我与怪物相提并论?”被束缚住的班尼狄很愤慨,他说不出话,只能在脑海里疾呼。 罗夏瞥了一眼“俘虏”,用【传讯术】说:“没看到它们的耳朵又尖又长吗?和伱的一模一样啊。” 311 它在计算什么? 班尼狄仔细观察,不得不承认,黑不拉几的怪物和他的耳朵是一样的。 有一只黑兽嚎叫着扑向营地防线,骑士用他的骑枪戳中后向上一挑,此时怪物改变了身姿,由野兽般的四脚着地变成直立,让后来的三人看得更清楚——那就是变异的精灵无疑。 罗夏和卡洛琳也加入了战斗,卡洛琳手势翻飞,然后挥出几道锋刃,那类似于无形的剑气,实际上是错位的空间裂隙,在时空中如同一道尖利且飞速传递的波,经过的所有孽种全部彻底地切开,直到能量耗尽消散在远方。 罗夏抬起左手,率先用【熔融射线】扫过快到营地的怪物,弥漫出一股焦糊的臭味,接着狂风大作吹散了怪味,还把大部分孽种聚集在一起。他伸出另一只手,又从破碎的石板路爆出一只巨掌,右手一挥再握拳,抓住了被聚拢的怪物,然后捏紧。 从岩土巨掌的缝隙中流淌出粘稠的暗红色液体,幸存的其他孽种向着巨掌发了疯似的尖叫,根根竖起的触手不受控制地战栗。 “腐蚀是全身的、彻底的,它们应该有互相通感。”测试完后罗夏右手一松,啪嗒啪嗒落下许多血肉的残渣。 骑士们呆呆地看着两位法师战斗,其他活下来的孽种怨毒地瞪了一眼营地,呜咽着跑走了。士兵们第一次毫发无损地击退(围观)了一次孽种冲击,欢呼着围了上来。 “我还没见过如此厉害的法师,我以为施法者不过是拿着棍子放些烟花似的小伎俩,太厉害了!太感谢你们了!”詹姆斯好像和罗夏、卡洛琳很熟悉样的,率先过来和他们交流。 卡洛琳接过话茬:“其实海森堡法师是有法杖的,不过他没用。为什么不拿出来呢,海森堡法师?” 罗夏没有多余的反应,流畅且平淡地说:“它坏了,正呆在储物戒指里。”说完他伸出手,向卡洛琳展示那枚巴特的赠物。 “为师的炼金术造诣也尚可,需要我试试修理吗?” “不用,储能的水晶碎了,谢谢您。”罗夏转过身去,询问能否进入营地。 作为功臣,自然是可以放行,但是关于班尼狄这个“孽种”能否进入,骑士之间产生了分歧。 最后罗夏一锤定音:“刚刚我们的实力诸位亲眼所见,只有我们贴身看守这位‘孽种’才是最合理的。”班尼狄涨红了脸,他都不知道语言模块为什么失灵了,不过并不妨碍他也点头同意罗夏的说法。 见孽种都能听法师的话,让骑士大为震撼,其他人也认同了罗夏的说法,一旦班尼狄堕落,交给法师是最好的。 “你们一直在营地附近吗?” “是的,自从孽种爆发,整个城市都成了废墟,我们和母团失联了,只能依托环境在这片营地支撑。”詹姆斯理所当然成了向导,向罗夏等人介绍。 然而他们一直在古迹区,另一头就是核心区的“文明世界”。罗夏也不点破,反而顺着话说:“我们本来在深林中的魔法塔修习技艺,出塔后发现城市居然毁灭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詹姆斯对人设毫不怀疑,合盘托出:“以前他们还是精灵的形态,就像法师大人您捕获的这一只。就在几个月前,陆续有堕落的报告出现,这些怪物摧毁了本市,大部分幸存者撤离了,而我们奉命守护.奉命坚守。” 他们在往营地核心走去,也就是地图上的光点、秩序之主的封印所在。 “所以你们奉命守护的东西就在里面?”罗夏瞧见了最大的营房,它被修造成了半永久的工事堡垒。骑士们尽可能用大的条石搭建,顶上不但有工兵戒备、门卫值守,还有两只三人小队绕着建筑交替巡逻。 “不,不这里面不过是我们的指挥官——骑士长大人的营帐。如果你们研究孽种个体需要不被打扰的环境,我们可以把医务室腾出来。感谢你们,这次防守没出现伤亡。”詹姆斯又谢了一次,反复说着什么孽种越来越多、越来越难缠,如果没有罗夏卡洛琳帮忙,这次会有多艰难云云。 边说他边想把罗夏带离大营。 “我想和骑士长谈谈。”说完,詹姆斯呆滞了一会,其他的卫士也都同一时间停止了动作。 简直像是卡壳了不过没有停很久,一两秒的迟滞后詹姆斯说:“那好吧,我去通报。” 终于,他们被允许进入了营地的核心。外面看够不大的营房内居然有一台无比巨大的机器在运转。小堡垒不过两层高有余,但进入后这台机器至少有五层楼,甚至更高大,实际上它是半埋在水平线以下的。 无数黄铜铸造的机构在往复运动,并列或交错的齿轮以不同的速率圆转,无数零件运转的咔哒声如同在上无止尽的发条,时不时还传来粗暴的撞击声、让人牙酸的摩擦挤压声,显示这台机器的状况并非完美。 从生锈的护栏往下看去,埋入地下的部分蒸腾着白雾,还有海浪的声音隐藏在机械交响中。 “这是差分机?” “您识货,但不是特别识货。”骑士长还有点幽默,他从机器的侧面出现,握住了罗夏的手:“焚狮骑士团感谢你们,向你们致敬!” 罗夏还在观察机器,它和地图的光点重合了。骑士长见法师的注意力全在巨大机器上,介绍道:“它是分析机,伊斯塔尼最大、最先进的分析机,是胜过精灵、矮人的奖杯,是我们人类智慧的结晶。” “那它能分析什么?” “额法师大人,我们只是奉命看守的武人,无法回答您的问题。事实上,我们还在为维护它感到头疼呢。我只能说,它一直在进行非常、非常重要的运算。” 卡洛琳有些疑惑:“它运转的动力是什么?” 骑士长依旧是无可奉告。罗夏用【传讯术】提醒老师:“用【奥术视觉】凝视它。” 卡洛琳照做后,呼吸顿时一滞,因为此时机器的机体不再是金属的铸件,而是灵光虚构的齿轮和回路在以超越肉眼分辨能力的速度运作。它是魔力以及秩序之主力量不断流窜、不断收发的能量节点,并且终端就在.就在所有骑士团成员的身上。 罗夏飞身越过栏杆,手接触到机器表面的瞬间,营地除外来者的一切都停止了。 312 解除第一道封印 秩序之主的力量和伊斯塔尼曾经建造出的最强大的分析机结合,产生了奇怪的效果。 本体不过区区机械,但它如同一个支点,让秩序之主的力量依附在上面,实现了比罗夏前世显卡还要夸张的效果——支撑起一整个焚狮骑士团小队的虚像。 不,他们至少真实存在过。 卡洛琳和班尼狄无法理解罗夏此时的举动,但他们目睹了营地的人和物在崩解,哐当几声,骑士长原本站的位置只剩下一副残缺生锈的板甲,带领他们进入营地的詹姆斯又出现了,他从机器中复现,动作如倒放一样倒着走到门口。 然后也崩溃了,头盔滚落,剑断在地上,剑身早已锈穿。 营房也开始动摇,卡洛琳想要驱动下落的石块,但发现它们现在没有实体,真正的海风呼啸而来,带着咸腥的气味和冷冽的空气。 大海,他们在陡峭的崖壁之间,在海岸间,此时月光洒在大地与海洋表面,照应出现实的世界。 无数光芒汇聚到罗夏身上,机器黯然失色,只剩下它的原貌——保护油漆脱落,海水海风侵蚀下的构建摇摇欲坠。 罗夏落地,班尼狄惊喜地发现自己能说话了,赶紧上前来,不过他现在老实多了,只是问:“我们现在在哪里?” 罗夏掏出地图,上面显示的内容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们此时暂时甩出了阴影地,通过裂缝传送到了本岛的北端西岸,最近的城市叫兰克夏尔。” “整个营地和骑士团小队都是幻象?”卡洛琳有些后怕,她一开始都没意识到,直到进入营房前的卡顿才察觉不对劲。 但也只是觉得有问题,似乎罗夏一开始就知道了一切。 “历史上应该确实有一支这样的队伍,我们一开始发现的破碎旗帜和遗骸都是真实的,分析机从中截取和模拟了一段历史上的人。” “那孽种也是这台垃圾污蔑我们精灵的?”班尼狄很气愤,这是种族骑士! “呵呵,很不幸,都是真实存在的,它们都是被伊斯力量浸染、劣化的‘伊斯眷族’,转化前,或者说它们的祖先是货真价实的精灵。”说完罗夏双手笼在嘴前,作喇叭状。 但他并不是直接喊话,而是利用魔力驱动空气震动,居然模拟出了孽种的凄厉叫声。在卡洛琳的【奥术视觉】里,魔力也泛起了涟漪,和孽种背部触手震颤的效果类似。 接着罗夏的拟音得到回应,从崖壁的洞穴中、从海边的礁石之间,以及从大海本身都窜出黑色的怪物,它们约有上百只,极为灵活地在岩壁上攀爬,尖叫着向分析机和罗夏三人的位置冲来。 “这些堕落眷族因为伊斯力量的缘故,天然能侵入阴影地,秩序之主的封印和分析机结合,模拟出一只骑士小队,一直在抵抗它们的入侵。暗影都市不分昼夜,实际上每天晚上它们出来活动的时候都会尝试冲破裂隙。” 罗夏嘴上说着,手上没停着,大海的浪花被他转化成尖锐且高速运动的冰晶,无数冰晶成片成片收割孽种的生命。 “这些.堕落者为什么执着于暗影都市?”班尼狄不解,难道是地上的城市不接纳它们,得在阴影地上城市户籍? 当然,他问的同时也开始战斗,带上面具以后双手持匕首,优雅地在怪物之间舞蹈,每做一个转体等高难度动作,都会有孽种的头颅落地。 “因为伊斯逃逸后,只剩下暗影地存续了最强的伊斯力量,它们要进化、要重获神主的眷顾,自然被暗影地吸引。这些堕落的存在应该全伊斯塔尼都有,也有可能被消灭了,这里应该是比较大的一個种群。”这是个伊斯眷族“太想进步”,但经秩序之主研究决定不许进步的悲伤故事。 罗夏猜测它们以渔猎为生,不过确实是失去理智了,几百年来像野兽一样活动,没有衣物也没有制造过工具。 卡洛琳还是通过空间裂刃攻击,有的时候进行瞬移给自己移动到更安全的位置。其实她很想问罗夏为什么知道这些,但直觉上又告诉她,现在的罗夏肯定会随便搪塞过去。 这个不断消灭孽种的少年到底是不是罗夏?她有些犹疑,有时是,有时又不对劲,很不对劲。 战斗结束,班尼狄收起面具、向大海鞠了一躬,仿佛完成一场演出。“真是场酣畅淋漓的战斗!”他终于有空擦擦汗,海风吹到他浑身湿透的体表真是舒爽。 但定睛一看,罗夏和卡洛琳淡定极了,优雅伫立于悬崖边,一个汗珠都见不着。 “我们要赶快返回暗影地!小心成为‘游荡者’。”班尼狄不爽,但他只能提醒傲立于海之涯的两位法爷法奶赶紧办正事。 “不急,现在这里的封印解除,我们随时能穿过裂隙返回。队伍里可是有卡洛琳老师在呢。”罗夏冲老师温和一笑,在月光下露出绝美的3/4侧脸。 卡洛琳点头:“我已经能感应到空间的缺口,随时能扩大供我们通行。”但她心里还在嘀咕,这孩子不对劲,以前肯定不会这样笑! 在回到阴影地古迹区之前,罗夏还有一件事要做,他对分析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这座精密但居然露天的机器已经可以比肩风暴城最高的建筑了,当时在营地看到的还不是全部。它傍着悬崖而建,最底部是动力机房,应该是蒸汽机驱动。机房边还有控制室,板条箱装着以箱计的纸带,以及破碎的灯具、蒙尘的桌面。 “看来在现实里,这台机器并没有建造完成,一次也没有运转过。”罗夏看到了图纸,建筑简图揭示了它预计的全貌,有遮风挡雨的棚子,预计的比现在的规模还要大。假如罗夏检查蒸汽机的炉膛,会看到里面干干净净,一点煤灰都没有。 图纸等技术文件都堆在控制室兼档案室的房间内,万幸这里没有被堕落眷族们破坏。罗夏翻箱倒柜,把所有的文件全部缩小,原本全开、对开的图纸能缩到只有b5左右大,再统统收入戒指中。 卡洛琳察觉到他运用了极高深的空间技巧,并非简单的缩小法术,而是用魔力包裹住所有材料,把它们从空间中隔离开,再压缩“以太膜”内被隔离的空间和物质。这样在解除魔法的时候,被缩小的素材将无损地还原。 “卡诺大师还教了你这一手?”卡洛琳要夸赞一下自己的学生兼师弟。 “这是我自学的。卡诺首席会这个魔法吗?我在繁星之塔没见识过他用。”罗夏的回答让卡洛琳松了一口气。 她扩大裂隙,三人又回到了暗影地,看到了熟悉的昏黄天空。 “我们还得解除多少个封印?现在局势紧张、瞬息万变啊!”班尼狄有些担心,暗影都市那么大,这得跑到什么时候? “不用,秩序之主的封印是整个体系,我们只要解除关键节点,其他裂缝的封印自然会崩溃。估计.再回收两个节点的秩序之力就可以了。” 313 进行顺利 重回阴影地后,废墟格外死寂,曾经分析机-焚狮小队和堕落眷族的战斗痕迹还在,那些骑士的遗骸也散落着。 罗夏找来一柄还算完整的剑,在封印过去的位置开始划拉,渐渐地上一处法阵开始成型,卡洛琳看过去,核心是一个正六边形为主体的符号。 “这是?” “为接下来的事情做点准备。”罗夏完成后带着两人退出了古迹区,并用蓝光屏障封锁了他布置好的法阵。 原本秩序之主力量的节点,从象征意义而言也是古迹区的支点,罗夏现在给这处支点埋上一枚“炸弹”。 焦茅顶区的封印节点解除很顺利,它处于整个区域的最高点,一栋没有钟的钟楼。 意外是解除后发生的,旧帝国的长枪兵巡逻队依旧沿着机械的路线走着,竟然一路踱步到了现实世界的地面上。并且,对应的区域正是风暴城。 此时的街道已经没什么人,路灯的煤油基本耗尽,只有孱弱的火苗发出微小的光亮。 跨、跨、跨旧帝国的骷髅幽灵又回到它们曾经统治过的风暴城,松松垮垮的片甲与骨头撞击发出声响。 “他*的,看不清路啊?”醉醺醺的酒鬼原本横躺在路边,被战靴踩醒了。 然而一睁眼,黑洞洞的眼眶、灰色破烂的面皮正对着他,叫倒霉的醉汉魂飞魄散。 旧帝国有一条奇怪的法令:人们不能在室外饮酒,据说是为了维持城市秩序。即便没有眼球了,打头的卫队长还是“看”到了醉汉手里的酒瓶,二话不说抄起长枪就要扎下去。 醉汉想尖叫,但发现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就在要被长枪串个透心凉的时候,一整队旧帝国士兵全部化作飞灰,在他的面前消融。 一定是梦!醉汉发现此时的状况完美符合做噩梦的情况,一动不动,只是憋着劲希望自己能醒来。 梆!他的头被敲击了一下,很顺利地进入梦乡。 “还好及时处理了,没让更多居民醒来和发现这里的异常。”罗夏松了口气,他收回被强化的手。 班尼狄总觉得这个物理助眠的手法在哪见过,但又回忆不起来,只有脑袋隐隐作痛。“快走吧,风暴城的夜晚比地下还冷” 卡洛琳回头瞥了一眼醉汉,当他们通过裂缝回到暗影都市前,一阵风唐突吹起,垃圾桶边的旧报纸被裹挟着,恰好盖到了醉汉的身上。 熟练度提高后,摧毁位于半潜区的节点就更顺利了。 节点存在的场景是废弃的地铁站调度室,上面有几十年前风暴城地铁的线路图,当时还只有四条线路。 “到底为什么会有废弃的地铁站?”班尼狄的兴趣转移到了地图上,不光是他们所处的站,地图上还有更多站点在今天已经不再停靠,他作为土生土长的风暴城精灵都没见过。 “你个本地人问我们?” “我还以为你无所不知呢。”班尼狄装作吃惊的样子,但罗夏根本没看他,浪费了一次表演。 当罗夏收回秩序之主力量的时候,空间又发生波动,不,是真实的震动,还有车灯的光亮、铁轨与轮子碰撞的声音。 恰好是埃尔金伯爵的移动府邸来了。 “卡洛琳老师,能帮忙稳定空间吗?再这样下去伯爵就要扎入现实世界了。”罗夏此时还在刻画他的法阵,腾不出手。 “好。”卡洛琳出手干脆,裂缝在她的作用下被迫先关闭,让伯爵的列车顺利通过。 熟睡中的伯爵和他的忠仆都在梦乡,毫无察觉。这次的封印解除行动前后都没有出现岔子。 一夜之间,罗夏一行总共拔除了三个力量节点,又回到了古迹区休息。地图上还有核心区、郊区的节点闪烁。 废墟里很容易找到可以休息的空间,罗夏坚持要用家具上拆下来的木板支起篝火,卡洛琳睡罗夏的睡袋、罗夏睡干草堆、班尼狄被绑着躺地板。 由于班尼狄睡不着,罗夏又用了一次物理助眠。 “最后一步就是去核心区?”卡洛琳也看到了罗夏的地图画面,以及火光映衬下冷峻的侧颜。 “当我们解除封印的时候,秩序之主的力量会分成三部分,散佚、回收到深潜区的圣地、被剩余节点吸引,也就是说,此时核心区的节点承接了更多秩序之力,反而加强了侯爵的力量。” 罗夏向老师介绍:“两个办法,一是等,等待整个体系彻底崩溃,承载神的力量是有代价的,当整个体系不自洽的时候,更多神力对于侯爵也只会是负担,他甚至可能在未来失去自我意识,就和第一个封印里,被分析机模拟的焚狮骑士类似。 二是,立刻击败他,解除最后一处封印。” 卡洛琳皱眉:“如果要按你的计划,第一个方法肯定跟不上局势的变化,但要战胜侯爵.我们可是被他打入深潜区的。 “好吧,我承认,侯爵确实有比肩大法师的实力,更何况罗夏你推测他现在还增强了。” 不是只有boss加强了.罗夏手抹过地图表面,显示的内容一变,不再只有秩序之主的力量闪烁,还有晦暗的阴影笼罩在整个暗影都市,那是伊斯的残留,再还有霉斑一样的区块,是大地之母污染的部分。 除此之外,就在古迹区还有其他斑驳的力量残余被显示出来,显然插手过此地的伟大存在不止三家,再比如深潜区的圣地,还有希尔瓦诺斯的力量残余。 以及地图上,焦茅顶区之外,即阴影地边缘,有个显眼包——忽大忽小的光点,还是疯狂变换的rgb灯效。 罗夏猜测,不,用矮人屁股都能想到,是变化之神的投影。地图好像深怕罗夏看不出来似的,切换显示模式后光点就没消停过。 他说了句卡洛琳一时没理解的话:“侯爵之所以如此强大,是因为他是阴影地力量的代理人。那么秩序之力为什么选择他呢?为什么埃尔金伯爵就弱小得多呢?” “因为爵位大小?” “可能吧。我睡了,老师晚安。”罗夏躺下,又补充了一句:“明天去找一下我的朋友,他们随我一起下来,现在估计在哪躲着侯爵的追捕。” “他们没事吧?” “没事,一个可是黄金级冒险者。”说完罗夏进入长休。 (本章完) 314 追悼会的主角回来了 罗夏猜测辛格列夫和弗雷迪就在阴影地的边缘、焦茅顶区的郊外。 没错,矮人和游吟诗人此时正在他们进入暗影都市的入口,鼠语者的垃圾山旁边。 虽然辛格列夫拒绝了王位,但是他们依旧享受到了极好的待遇,并且有小煤球翻译其他鼠语者的话,比弗雷迪炼蒙带猜的瞎传话清楚多了。 辛格列夫望着帆布搭起来的天花板,他们现在住的地方是洗干净的垃圾和木材搭建的,可以说是鼠语者部落中的豪宅,还有被地上居民丢弃的桌椅床,被修修补补后放了进来,增添一丝“奢华”。 “香煎青蛙腿,还有粗盐。”虽然不善言辞,但小煤球毕竟当过女仆,为两人端盘子的时候还有模有样,为他们提供了垃圾山附近最好的食物。 “谢谢小煤球,给。”弗雷迪接过食物,又掏出宝贵的白面包分享给小煤球。那是他从侯爵府上顺的,没想到好吃好喝没享受第二顿,侯爵突然变脸要把他们全部抓起来受审。 “我们要不先回到风暴城?不对,你这个情况还不能上去,会成为游荡者的。”弗雷迪很想走,但辛格列夫坚持要等罗夏。 “罗夏法师会找到这里的!”他掏出失去光泽的珠子,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就是珠子让他们脱困的。 当时三人已经被关起来了,眼巴巴指望没有在侯爵府上留宿的罗夏能救自己。虽然没等到本人,但巴兰之珠还是遵照了罗夏的指令,一路崩碎好几道墙,冲入侯爵的地牢。 “肯定是罗夏法师!”当时矮人直接抓住了流光溢彩的珠子,巨大的光芒吞噬了矮人、诗人和小煤球,他们化作一道光,直接回到阴影地之旅的起点。 然而珠子后续就不再有反应了,没有光泽的它不过是一颗浑浊的玻璃珠。 “侯爵很强大,昨天他如此愤怒,恐怕我们的法师朋友也凶多吉少。”诗人有些丧气:“侯爵和黑修士差不多强,而我们当时对修士可是没有还手之力的。 “最坏的情况是,罗夏恐怕已经.” 矮人绝不相信罗夏会栽在这:“要是我们是法师,或者还有施法者就好了,或许能通过它和罗夏取得联系。” “我有一个办法。”弗雷迪对罗夏还记得自己、出手相救很感激,也很想联系上罗夏。他是发自真心的急切,绝不是因为沉船上找到的金器还全部在罗夏的储物戒指里。 “你知道仪式吗?即便不是法师,也有引动异象的办法,是给我们这些普通人准备的。”其实弗雷迪说得不准确,自古以来的祭司,以及他这样货真价实的游吟诗人本身就有调动魔力的天赋。 于是在他的指挥下,一个简陋的祭坛搭建完毕,基座是一只绒布硬木椅子,珠子被小心放在起球的坐垫上。 诗人总觉得缺少了什么.“史诗里的神秘性知识告诉我,还要增强联络目标的指向性.” 他找来一块比较大的树皮,白净的内侧作为画板,再从火堆边捡来一块炭。几笔勾勒,少年开朗的笑颜就勾勒了出来。 弗雷迪很满意自己的素描作品,架在珠子后、椅子靠背前:“我真是全能艺术家!” 矮人有些嫌弃:“罗夏法师可不会笑得那么傻冒。” “准备完毕。”诗人在椅子前放了一壶酒,在四角点上蜡烛。椅子后面再升起火堆、树上挂着满是补丁的床单。 所有鼠语者被召集过来,当诗人拿出琴的时候,引来阵阵欢呼。弗雷迪和这些小人友谊的基础便是无偿演奏,当琴弦波动,欢快的歌声飘扬在垃圾山。 鼠语者还搬出金属的锅碗瓢盆,敲击着制造有节奏的噪音,还有跟唱的,矮人无法听懂、无法理解和欣赏的演唱会开幕。 “这能行吗?老实说俺觉得你在和他们胡闹.”矮人试图用大嗓门压过bgm,但失败了,歌还在继续,弗雷迪终于唱了句他能听懂的:“不管你叫罗夏还是海森堡,听到歌声快来找,快来找” 疯了,都是疯子.黄金级冒险者第一次遭受噪音攻击,他和欢乐的海洋格格不入,正在感到孤绝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一团虚影渡河而来。 是俺眼花了?矮人赶紧揉揉眼睛,但水面活水体没动静,应该是没有人。 啪!画着罗夏遗.肖像的树皮被炸了个粉碎,突然的变故让所有人一惊,演唱会停止。 不是辛格列夫眼花,还被侯爵通缉的罗夏、卡洛琳和班尼狄被少年的【镜花水月】遮掩着,在地图的指引下赶过来。 然后就看到了这样荒诞的一幕。 他面色铁青,本来还在疑惑为什么地图上变诈之神的光点闪烁越来越激烈,原来是游吟诗人带着鼠语者搞无厘头的祭祀活动。 为什么还要摆一個傻缺的画像?笑得怪瘆人的罗夏远远地就把肖像破坏了,没看清上面的主人公究竟是谁。 精灵的视力比人类更好一点,现在憋笑地很辛苦。最后他忍不住还是说了句:“按精灵的习俗,追悼会上的音乐会更悲伤.” 什么乱七八糟的?罗夏只担心巴兰之珠真的被激活,连忙上前。 矮人是此时最震惊的,他嘴巴张到胡子都盖不住了:“娘嘞,弗雷迪你的仪式真有用啊?” 罗夏收回珠子,发现它在欢快地、有节奏地闪着七彩光,如果把它放大都可以放迪厅烘托气氛了。 “怎么很嗨的样子?”罗夏确认珠子没其他问题后上了一个封印,收入储物戒指中。 现在两拨人汇合,给“辛格列夫国王陛下”准备的“王宫”就变成了会议室。 罗夏作为中间人,相互介绍了两边的成员,然后说出接下来要干什么。 “要想让辛格列夫摆脱阴影地的诅咒,不,是让所有阴影地的居民摆脱除名诅咒,我们要解除阴影地上的所有封印,然后摧毁它。” “啊?”x3 “摧毁阴影地,还差解除最后核心区的封印,也就必须打败侯爵。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当然是做不到。 “所以,需要辛格列夫加冕鼠语者的国王,然后带领鼠语者攻打侯爵的领地。 “也就是说,要辛格列夫取代侯爵成为暗影都市的主人,让秩序之力不再承认侯爵,他也就无法再调动阴影地的力量了。”谁是暗影都市的主人,谁就有“智者虚影”之下的最高权限,被阴影地力量所承认。 这是从智者虚影那儿得到的关键信息,也就是说,侯爵的力量可以通过征服他的领地进行削弱。在罗夏看来,秩序之主不但缔造了旧帝国的法理,还把这套秩序搬到了阴影地。 按智者的原话,他因为侯爵和埃尔金伯爵在地上时的爵位,向他们转让了深潜区以外的权与力,转让是符合秩序之主给阴影地定下的规则。那么如果是有一位国王出现在阴影地呢? 辛格列夫:“啊?” “当然,我们不能让弱小的鼠语者去送死,所以要请外援,让反抗军进入阴影地,攻打暗影都市核心区。” 班尼狄:“啊?” 315 外援登场 与此同时,艾尔岛的抵抗运动如火如荼又濒临崩溃。 这并不矛盾,首先是全岛从乡村到城市都传来胜利的喜报,好像一夜之间王国就放弃了艾尔岛,拱手交还给灰精灵。 但他们并非良心发现,管理者和龙虾兵撤到了口岸拉起防线,所有的港口被王室舰队彻底封锁,只要有灰精灵接近就会遭受无情的打击。 而灰精灵们接管了仓库后才发现,粮食早就被运到了伊斯塔尼本岛或其他地方。也就是说普遍的饥饿还将持续。 即便反抗军能守住胜利的果实,果实也是无比干瘪和苦涩,无法让岛上的居民都能熬过接下来的寒冬。 伊斯塔尼方的阵地上,哨兵从高点冷漠地俯视这片岛屿,他们穿着保暖的毛皮大衣,端着火枪,静静等待寒冷与饥饿打败这些叛逆的奴隶。 西尔沙并不知道以上的情况,不过这两天她依旧很烦躁。 按长老们的指示,灰精灵少女穿上了精心准备的服装,既有甲片又有花边、裙摆。在女孩眼里这衣服怪异到极点——无法起到保护作用,只会是行动的阻碍,况且她的战斗技巧都是从狩猎、刺杀中得到的,更需要机敏灵活。 贝尔兰斯特附近的村镇陆续有代表进城,复国议会给他们安排的行程里,拜见西尔沙是必不可少的环节。 或年轻或苍老的代表满怀希望与崇敬地聆听她(被艺术加工过)的事迹,西尔沙感到深深的不安,当这些人又询问她“会赢吗?”“我们能从王国手里要回粮食吗?”西尔沙很想告诉对方,自己和他们一样迷茫。 她感觉自己现在不是在战斗。 忍受到第三天,今夜西尔沙终于下定决心行动,她盯着高悬的弯月,估计此时已经是午夜时分。她换上熟悉的衣服,相比穿着滑稽的“道具服”,西尔沙感觉现在好多了。 虽然舍不得这几天吃到的美食,但回到自己队伍的渴望压过一切,只有和家乡人相伴的西尔沙才是真正的自己。 噗。从二楼落下的声音很轻,她和猫一样敏捷,快速绕过打瞌睡的哨兵。 “太懈怠了”西尔沙觉得现在的风气不对头,但她只是士兵,能说什么呢?只能感谢哨兵们的大意,方便她从大房子里离开,一路摸到自己的队伍。 已经搬走了?西尔沙一惊,她看到营地黑漆漆、空荡荡的。不过很快一阵细密的脚步声传来。少女屏息深入,发现所有人列队整齐、穿着墨绿色的斗篷。 她想了想,从堆物资的地方也摸出一件斗篷披在身上,完美地混入其中。她跟着小队又汇入一只更大的队伍中,现在有大概三百人。 所有人全程静默,一直走入贝尔兰斯特附近的一片深林,当层层枝叶拨开,一片颇大的空地豁然开朗。被植被覆盖的长石圈出一块圆形区域,上面还有走势复杂的凹槽。 这里的一切被火把照得清清楚楚,还有全副武装的士兵把守戒备,甚至比灰精灵高层的防卫还要周密。当斗篷队到达后,两方对了一串口令才放行。 是先祖的遗迹!精灵们即便只是农夫,也熟悉一些图腾和标志。伊斯塔尼下手还不够狠厉,对灰精灵的文化持放任自流的态度,有许多历史的记忆通过习俗保留了下来,让西尔沙和其他人还能知道,石柱是祖先立起来的。 “约定的时间将至,清点人数。”负责守备的指挥官向斗篷部队下达指令。 这只队伍以村为单位分成小队,平时的村长成了现在的小队长,他数过去,却发现多了一个人。 稍显矮小的西尔沙拨开兜帽的一角,村长一惊,但很快上报一切正常。 “西尔沙!你不应该在这里!”村长归队后立刻压低声音质问身边的西尔沙,其他人也发现了,其实大家都很高兴西尔沙回到队伍里,自觉收拢了些队形,把她包在人群中。 “我们的任务是什么?”一切非常神秘,让西尔沙好奇、充满斗志。 “我们.要借助先祖的魔法,秘密潜入风暴城!我们要做插入敌人心脏的匕首!当我们表现出能威胁到王都的能力,那么王国就会妥协。”村长复述完动员会上的话,又表露自己的担忧:“西尔沙,你不能跟着我们太危险了,如果有什么意外.” “在这里,我们不是一起打败了焚狮骑士团吗?长老们给我取了个愚蠢的名号:‘胜利女孩’,假设他们是对的,让我加入这次行动,一起取得胜利!” 西尔沙和村长小声交流的同时,带头的指挥官将烧化的树脂倒入法阵的沟槽中,没有点火但树脂自己燃烧起来,顿时翠绿的火焰爆发,在石柱之内呈现出一道火墙。 通往阴影地,准确的说是通向精灵圣地的地方打开了。 “不,长老有他们的考虑我觉得.”村长还在犹豫,但西尔沙已经率先冲入火墙,他只能一叹跟着进入。 火焰并不燎人,穿过时有一股暖意覆盖全身,但紧接着阴影地湿冷的空气拥抱了斗篷部队的成员。这里是沉浸在现实与虚幻交接的深渊,过去被寄予最后希望的精灵圣地。巨大的先祖雕像让所有人震撼地说不出话。 西尔沙没有把注意力放在没用的先祖身上,她感觉自己的脚被奇怪的黑色草缠住了,用自己的小刀划开。 圣地只是中转,一尊巨像的双眼射出蓝色的光柱,指引队伍一路来到深潜区边缘,再次穿过一道石门。 风暴城会是怎么样的?那里的建筑是不是比贝尔兰斯特还要高大、还要多?是不是街道上都铺着黄金、充斥着面包的香味?毕竟他们拿走了我们的麦子,夺走了那么多财富. 西尔沙握紧了匕首,其他人也忐忑地穿过传送门,准备见识大城市的繁华。 他们来到了一座垃圾山旁边,而且是极为热闹的垃圾山,一堆身高和矮人差不多,但更瘦小的小人正载歌载舞,簇拥着一位看起来货真价实的矮人。 “热烈欢迎神圣鼠语者王国外籍军团登场!”一个穿着花哨的蘑菇头男子正拿着喇叭大声疾呼。灰精灵的三百零一斗篷勇士在懵圈的状态下接受了鼠语者的夹道欢迎。 316 荒诞的征服之歌 西尔沙有些晕眩,她没想到伊斯塔尼的王都居然有这样大的一座垃圾堆,而且现在不是黑夜吗?为什么风暴城还在黄昏? 空气中也没有面包的香味,只有垃圾堆若有若无的气息(即便鼠语者清洗过。) 她看着那些瘦小但瞎乐的小人,甚至有了悲悯之心,原来王朝上国也有如此营养不良的国民,那他们种出来的粮食到底给谁吃了? 精灵、矮人、人类和不知名种族和谐相处、举办庆典的景象也让她眼界大开。 不过还有不和谐的,比如附近有个年轻男性人类,正阴恻恻地搅拌一口大锅,还有诡异的红光从锅子口偶尔爆发出来,很恐怖的样子。 西尔沙想到长辈吓小孩的传说,自觉离那个诡异的人类远远的。 没错,精灵少女看到的是罗夏。他正在努力调和一大锅棕色的药剂,锅里时不时冒的泡散发出血腥味,现在的形象和老巫婆一样。 此时他正在和鼠语者一起制造有史以来最简陋的“魔法喇叭”: 首先是罗夏把一个小戏法【扩音术】转化为法阵,雕刻好母版。鼠语者助手两人抬着母版,沾好炼金油墨往旧报纸上哐当一盖就完成了。 阴影地找不到炼金药水,罗夏想到了一个天才的办法:他先把活水体煮到失活,只要不沸腾,里面的微生物残骸还有储存和导通少量魔力的能力,再挤入青蛙血适当给予养分和恢复活性,最后他边搅拌混合,边用金属搅拌棒向药剂里输入自己的魔力。 临时高性能炼金墨水诞生! 法阵结构有师从自庞加莱大法师的拓扑技术加持,对齐报纸上设计好的标记,卷起来恰好能导通所有回路,接近零成本的“魔法扩音器”完成,罗夏估计临时药剂能支持小戏法连续扩音最长两小时。 “你费那么大劲就为了做喇叭?”卡洛琳面色扭曲地瞧着上百张喇叭半成品被生产出来,等罗夏的第二锅药剂熬完又能印出上千张。鼠语者部落几年的积累被挥霍一空。 那個用【火球术】琢磨出【造水术】的罗夏又回来了! 她看着小人欢快地拿走一张,卷成喇叭然后制造巨量噪音,还粘出了个喇叭矩阵,成为游吟诗人的音响。“我们是不是可以用这个技术弄出更多.有攻击性的法术?” “老师您说得对,但是以墨水的魔力量、报纸的承载能力根本无法为攻击性法术提供足够的启动功率。不过我们可以给反抗军提供一些帮助。再打板吧,别印【扩音术】了。 “再者,我们接下来的征服是一场认知战,让暗影都市核心的居民、阴影地的秩序意志承认鼠语者王国和它的扩张,就会削弱侯爵掌握的力量,因此喇叭比刀剑、火球更有效。请其他人打宣传战认知战,真正的硬骨头由我们来啃。” 卡洛琳艰难地接受了罗夏的计划,并帮忙雕刻新法阵的母版。 西尔沙和其他人在垃圾山下整队,叼着青蛙腿听着不着调的歌。接下来每个小队都领到了一沓报纸。有人告诉他们这些是卷轴? 只能持续两分钟的【黑暗视觉】卷轴,但是每个小队能领五张。 三秒失效的【隐身术】卷轴,但也有五张。 不保证能不能晕倒耗子的【眩晕术】卷轴,依旧是五张。 灰精灵们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同时也没见过这么穷酸的卷轴。早些年的报纸现在已经发脆,折叠的时候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使用的时候把任意一个角撕掉就会激发,别撕太多把回路扯下来了!报纸用完了,所以有的小队领到的是树皮卷轴,得用点力。”班尼狄也拿着“魔法喇叭”大声疾呼,必须这样才能盖过鼠语者和弗雷迪载歌载舞发出的声浪。 他应该感到羞耻的,但为什么就没有呢?当灰精灵们发现“报纸卷轴”真的有效而目瞪口呆时,班尼狄甚至有点爽。 “这是哪?我们不应该在风暴城吗?”灰精灵指挥官回过神来才意识到关键性的问题,他把青蛙骨头吐到一边,质问抵抗组织在风暴城的代表。 封印体系被破坏后,精灵圣地和艾尔岛上的遗迹建立起了关联,也就是反抗军进入的那处石阵。班尼狄按罗夏的指示联络风暴城和艾尔岛两边的抵抗力量,并把斗篷部队安排到这里。 “别着急。当你们起事后风暴城的组织遭遇了报复性地追捕,而且强大的王国海军封锁了一切港口,我们现在只能选择这条路。这里叫阴影地,某种意义上说是风暴城的地下。 “但通过此地进入风暴城,还有最后一个障碍——一位堪比大法师实力的侯爵。” 指挥官听完更急了:“有这样的强者守卫,我们怎么通过?还有,和那个什么鼠王国有什么联系?” “这你可以这样理解,接下来的行动是一场规模巨大的仪式,我们照做就行,完成后侯爵的力量将极大削弱,也就不成阻碍了。” 指挥官将信将疑,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听从指挥了。本来这就是奇招,反抗军甚至没有和复国议会商议。按反抗军高层的计划,三百零一勇士不过是局势僵持下的奇招,能成最好,不成就尽可能保存力量撤回来。 在用尽了报纸、扒完了树皮,垃圾山附近所有青蛙流干了血还被吃掉后,新生的“鼠语者王国”立刻从他们的王都垃圾山开始敲锣打鼓式的征服。 焦茅顶区是第一个被征服的,由于旧帝国的士兵已经被处理掉,其他居民木然地看着一只奇怪的队伍经过。耳朵没被烧毁的居民听到了鼠语者的放声歌唱,由于他们普遍口齿不清晰,所以必须听好几遍才能明白词: “我们今天放声高唱, 痛饮那冰凉的佳酿! 我马上将要离去, 就让那酒杯碰出轻脆的声响! 鼠语者王国, 我们要出征, 向着阴影地,阴影地!” 然后一幅丑陋但巨大的旗帜挂上了没有钟的钟楼,眼睛还在的居民都瞧见上面画着一只展开双翅的蝙蝠抓着一柄大锤。 不知怎么回事,居然有居民加入了歌唱的队伍,着了魔似的跟着有唱又跳。 半潜区的伯爵看到声势如此浩大,还真的有军队来了,立刻派出使节秘密滑跪,如果能册封他为公爵,就愿意加入鼠语者王国,并解放半潜区内所有鼠语者奴隶。没打过侯爵就当他没说过这回事。 辛格列夫大手一挥,准了! 新王国的旗帜没挂上半潜区,而是进了伯爵的列车,因为他正缺新床单。 在古迹区也挂上旗帜后,由人类法师、精灵部队、蘑菇头游吟诗人带队的浩大队伍终于向侯爵的基地核心区迈进,以王国第一任国王辛格列夫的名义,向他宣战! 317 加冕仪式 “解放所有鼠语者!鼠语者不再为奴!” 像小煤球一样进入阴影地奴隶市场的鼠语者不在少数,他们身材矮小吃得少,还能钻进细小的洞穴间隙中替主人抓青蛙等食物,深受暗影都市上层人士的欢迎。 因此,当到了核心区,除了用歌宣告鼠语者王国进攻,还加上了策动奴隶们反叛的口号。有的核心区居民被这支诡异的队伍吓得大门紧闭,并不忘把自己的鼠语者奴隶踢出家门。 “国王”辛格列夫坐在垃圾和木头拼凑而成的大车上。车有十对木头轮子、几乎三层楼高,二十个鼠语者和上百只老鼠前拉后推缓缓移动。 国王陛下亲自临阵出征,端坐在最高点举着王国的旗帜。 弗雷迪作为御用游吟诗人在车头部位,带领队伍唱歌,他近乎咆哮的嗓子和快要拨断的琴弦发出的一切声音都能通过二十个魔法喇叭超级加倍。还有天才鼓手小煤球在一旁敲击金属的锅碗瓢盆。 作为国王的贴身护卫,罗夏、班尼狄戴着耳塞负手而立站在辛格列夫两侧,没脸见人的卡洛琳开着【幻身术】混在灰精灵的队伍里。 完蛋,听多了觉得还行此时卡洛琳、指挥官、西尔沙以及其他灰精灵都有同一颗崩溃的心。 辛格列夫跟着节奏摇头晃脑,俯瞰癫狂的王国子民们,大呼过瘾。而且他发现自己突然浑身发热,突然多了一份使不完的力气,可以不停挥动旌旗且手不带酸的。 “罗夏,真的有力量在上俺身!” “好,辛格你要稳住,可别被阴影地的意志支配了!” “你放一百个心吧!俺永远是初心冒险者!” 罗夏也能感觉到又有一部分秩序之力从深潜区回归,附着在辛格列夫身上,他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辛格列夫不要被秩序之主和伊斯的神力扭曲了心智。 保险起见,他凝出一个蓝色的光球没入矮人的身体,辛格列夫一激灵,大喊一声:“爽!” 这算好评吗?罗夏不再多想,凝望向侯爵的府邸。 当游行队伍浩浩荡荡征服核心区之外的地盘时,侯爵还在倾泻他的怒火。 阴影地的变化他当然感知到了,当封印一個个被解除,意味着秩序之主在阴影地布下的力量体系到了崩溃的边缘,侯爵一方面被动收纳了部分力量,得到加强,另一方面也彻底失去了对核心区以外区域的感知。 侯爵想了一天两夜都没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恰好由于封印松动,更多“回归圣母”教团的人闯入阴影地,于是侯爵立刻完成了合乎逻辑的推理——是这群邪教徒在搞事! 再次勃然大怒的侯爵利用他加强后的力量,广散影卫,这些漆黑的幽灵飞快地在核心区游荡,把一切可疑的人物全部抓到了侯爵府。 真正的入侵者鼠王国“兵临城下”时,侯爵准备处决一位教团的高级负责人。 “为了回归大地母亲的怀抱!”教团阴影地大区负责人咬着牙,发挥他家的传统艺能,以自己的血肉作为异种的养料,整个人爆发出妖冶粗硕的植株,并喷洒着有毒和侵略性的绿雾。 侯爵面不改色,他又用上对付罗夏等人的招数,先甩出黑影卫队攻击。然而他敏锐地感知到,冲入绿雾的个体好像会被大地之母侵染,不仅有失控的倾向,还发生着变异和增值。 好在他也会自爆,不是侯爵本体爆炸,而是控制黑影爆发,成功搅碎了邪教徒变异出来的植株。 面对一片狼藉,他选择把这些残枝丢到深潜区,然而侯爵发现深潜区无法被他打开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暗影都市的主人终于感知到鼠语者王国的入侵,化作一道黑影穿透墙壁,来到核心区的上空。 “是你们!该死的施法者!”他一眼就锁定了罗夏,其他人在侯爵眼里不过是可以忽略的炮灰。 不对,坐得最高、身高最矮的那个大胡子有一股熟悉的感觉“好哇,你们原来是想要窃取我的力量,占领阴影地!”侯爵愤怒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核心区,他此时不光是秩序之主的力量载体,还有许多伊斯的污染富集,须发、披风都化作黑色的触手,在空中挥舞张扬。 也是这污染让侯爵的理智逐渐消退。 辛格列夫用魔法喇叭回击:“谁稀罕你的力量,看你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多说无益,侯爵召出一条巨大的鱼形生物,它浑身漆黑,和在圣地游曳的存在有几分相像,张开深渊般的大口,能把一整个三层楼高的辛格列夫座驾吞噬。 明明体型巨大,它的速度还极快,即将冲撞上来的时候,却结结实实撞上了一堵由蓝光组成的壁障。罗夏顶着侯爵的压力,腾空一寸寸往前,同时蓝光转变为绿光,一点点侵入鱼形生物,黑影褪去,慢慢露出一具白骨。 侯爵在翠绿的光芒彻底净化麾下最大的影卫之前,主动撤销了对它的召唤,翠绿的光幕瞬间爆发,而侯爵从地底拉起一道晦暗的黑色幕布,和来自罗夏的冲击撞击在一起。 在两道能量拉锯的交界处,无论生物还是其他物质,一会加速衰朽,一会又获得新生。若不幸被两股力量扫过足够多次,就会失去原本的形体,往世上不存在的形态发展,并长出斑斓的结晶。 “你变强了,罗夏!”侯爵发出狞笑:“但是还不够强!” 罗夏感受到侯爵陡然加力,他的暗幕迅速收缩集中,想要集中突破翠绿色屏障的一个点。 少年面不改色:“不是我不够强,是你还不够弱。” 话音刚落,居然又有两道身影破空出现,一位是身着纯黑教士服的老者,正是黑修士,还捧着荆棘之冠;一位则被现实化的灵光笼罩而看不清面孔,只有一身红色的法袍无风自动,上面还有暗金符文流转。 “秩序主为为辛格列夫国王加冕,保佑这位伟大的鼠语者之王万寿无疆,战无不胜!”黑修士在辛格列夫愣神的功夫把冠冕狠狠按在他的头上,疼得矮人嗷嗷叫。 费洛伦大陆历史上最简陋的加冕仪式,在子民的欢呼和国王的痛呼中,由伊斯的最后一任牧首代表光明与秩序之主完成。 侯爵突然喷出一口淤血,手不自禁扶着左腰。 他能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力量顿时被抽空了大半,转移到那个嗷嗷叫的矮人身上。侯爵不明白,为什么黑修士会站到对方那一边。 一方的能量紊乱,绿色的光幕立刻打破僵持冲向侯爵,把他洗刷了个透彻。褪去黑色力量的侯爵在一瞬间从英武的中年人变成一把极度衰老的老骨头,好在最后一刻阴影地的力量重回身体,把他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不过此时也是受到了重伤。 身披红袍、魔法之光掩面的法师也飞到半空中,和罗夏并立,他用手杖指向侯爵,用在场没有第三个人能听懂的话嘲讽道:“侯爵大人,古人云,‘先手必输’‘自古对波左必输’,您犯了两个大忌呀!” 藏在反抗军中准备出手的卡洛琳睁大了美眸,因为红袍法师用的也是罗夏的声音! 318 大混战 侯爵也发现红袍法师可能才是罗夏。 他一边暗暗催动曾经的力量灌注回自己身体企图修复,一边企图用问话拖延时间,这个老油条敏锐地意识到这招可能奏效:“你们谁才是罗夏?另一个又是谁?” 没错,他成功了,露脸的罗夏没有乘胜追击,而是等待红袍法师行动。红袍法师遮掩面孔的灵光散去,果然露出第二张罗夏的脸。虽然面孔是一样的,但他明显更活泼、表情更生动、更没有礼貌:“老家伙,你还关心这个问题,有用吗?唔,不要紧哒,我们两个都上!” 不过这时候侯爵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他不再和double罗夏周旋,而是主动分裂自身,化作无数蝙蝠似的黑影冲向车队,也就是鼠语者和灰精灵们,而他最主要的本体则向辛格列夫俯冲。 罗夏的队伍是怎样以小博大、逆转和侯爵的力量对比?就是通过“鼠语者王国”的“征伐”让阴影地承认辛格列夫是这片区域的主人,从而选他为力量的代理人。 那么侯爵也能效仿,只要把那支聒噪、犹如过家家的鼠王国军队击溃,把那些泥巴种和鼠人一齐屠戮掉,就意味着侯爵击败了。辛格列夫身上的阴影地力量就会重回到自己体内,届时就有足够的能力再来收拾罗夏。 其中两個略强大的分裂个体再次对上两罗夏,一个是穿着威风凛凛铠甲、肆意挥舞长剑的壮年侯爵,一个是无比阴森、已经失去人类外形和孽种差不多的伊斯力量聚集体。 铠甲侯爵以精湛的技巧成功近身原皮罗夏,他果断用阴影地力量凝聚出的晦暗长剑,罗夏避闪不及被劈了个彻底。壮年侯爵正以为得手,突然发觉手感不对,此时他的对手居然将自己虚化,接着无形的超级巴掌一扇,壮年侯爵狠狠从空中被拍到了地里。 红袍罗夏嘻嘻笑道:“我发现精神分裂好像是这儿的流行病。” 他面对的是黑不溜秋的触手怪侯爵个体,不用任何施法辅助动作,仅仅是把手杖一甩,顷刻挥出几十枚闪亮、高速旋转的银星。 这是伊娜法师的拿手法术,对邪恶生物有特攻,不过原版的法术也不过是挤出三枚罢了,现在的星星霰弹让自己冲到红袍罗夏面前的堕落侯爵逃无可逃,只能任由高速旋转的星星如失控的锯片,狂乱地连切带绞把纯黑的身体撕成破布。 即便是这样,这位超级孽种还是不死,破缺的口子有细小的触手拉在一起,想要愈合。 红袍罗夏又举起了手杖:“一次不行就再来一次。”不过这次他有了蓄力动作,神圣的光辉隐约在杖头汇聚,凝聚出的也不再是银星,而是彻底的金星。 堕落侯爵个体本能地颤抖,他知道怕了,迅速遁走。不过两个侯爵分身的目的已经达到,其他个体以及影卫到达了车队,开始准备收割“来自鼠语者王国的入侵者们”的生命。 灰精灵对这种魔法与神力齐飞,混沌共秩序一色的战斗手足无措,他们还记得最基本的指令,端起枪、刀剑和护盾企图保护小个子的鼠语族人。鼠语者则呼唤大群的蝙蝠和侯爵的影卫缠斗。 不过主要发挥作用的还是卡洛琳,她已经现身,一道凝滞的空间波扩散开来,这个魔法的作用是“限速”,低于临界速度的运动不会被限制,而高于临界速度的,尤其是侯爵分出的个体、快速机动的影卫立刻严重卡顿,把他们的机动性暂时拉回一个水平。 西尔沙面对狰狞的黑色怪物,抽出自己的匕首刺去,然而怪物瞬间变形绕过了她的攻击,像一团黑泥一般铺面而来。 使用卷轴都来不及了.就在西尔沙要被影卫糊脸、收走灵魂的时候,突然一股巨大的吸力出现在影卫后头,西尔沙也必须紧紧握住自己的武器,不然匕首也要被吸走。 西尔沙的危机解除,卡洛琳询问这个灰精灵小姑娘:“没事吧?” 西尔沙点头:“谢谢。”这是她第一次被人类,还是一位施法者救下一命。她看着这位女性法师保护灰精灵、鼠语者的身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车上是王对侯的战斗,侯爵的本体已经在和辛格列夫交战,游吟诗人坚守自己的岗位,战况越激烈他弹奏地越紧张,不过由于这位大爷没什么战力,是班尼狄戴着面具舞刀、辛格列夫国王陛下亲自挥锤护卫在他左右,和侯爵战斗。 侯爵庆幸辛格列夫是个刚当上国王的半吊子,并不能驾驭好新得到的力量,只是笨拙地抡锤。事实上辛格列夫选择做冒险者就是生性烂漫自由,和伊斯的堕落、秩序之主的规矩天然不符,他不过是为了帮助好友罗夏,忍受灵魂被力量的灼烧勉强坚持。 不过当锤子一抡就有毁灭性的锤风爆出,当受伤可以立刻用阴影地的力量修复时,不舒服的矮人立刻沉浸在“战斗,爽!”的喜悦中了。 侯爵发现自己的计划得逞又没有完全成功,僵持下力量并没有拿回来,两个罗夏已经腾出手准备收拾局面了。然而侯爵还有一手,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虽然他的盟友不是人! 罗夏突然发觉从核心区的某处出现了几个强大的个体,它们身高可达两层楼,不分头颅躯体,形状大小都如同一座座移动的小山丘,挤压街道两侧的房屋,发出阵阵撞击的响声以及滚滚烟尘。 这些存在有着修长的手臂和手掌,拿着整棵树做的刺棍,它是牧羊人的必备,也是权杖的原型。在阴影地牧羊人庞大的身躯周围,还有一群“羊”,但罗夏眼中,那些分明是披着羊皮的人形生物。 这不是罗夏等人第一次与牧羊人打交道了,当时乘坐马车拜访侯爵府的时候,有灵体一样的手摸进车厢。虽然大小差了很多,但是罗夏能感觉到就是现在它们的气息。 出手?这样会不会给侯爵创造机会?原皮罗夏面向牧羊人,红袍法师则转到身后面向自己的阵营。这些牧羊人在没有草的暗影都市大摇大摆放牧了成百上千年,在智者虚影的记忆中它们甚至可能是阴影地的原住民。 这些生物自有强大的魔力蕴含于躯体中,它们没有使用自身魔力的技巧,但又不容小觑。假如它们以侯爵盟友的立场加入战斗,不但能轻易消灭灰精灵-鼠语者联军,还可能改变双方的力量对比。 “要打吗”红袍罗夏准备的几十颗金星围绕在自己的周身蓄势待发。 319 扑克脸罗夏和烂梗王罗夏 “秩序之主的代理人、德律雅茨的面首,我们不必敌对。”好像是无数声音叠合而成的话语灌入罗夏此时的两个头脑中。 没想到侯爵等待的盟友,这些远古牧羊人居然向罗夏示好:“我们牧者一族和鼠语者情同兄弟,皆是德律雅茨殿下过去的追随者,同根同源。今天我们是站在一起的。” 原皮罗夏松了一口气,这些大块头加入己方,那么意味着大局已定,看来在马车上的时候那只手感应到了小煤球,给了一马车的人“一个面子”。 但红袍罗夏立刻嚷嚷:“第一,我和德律雅茨是清白的,祂帮助过我,我帮助过祂,仅此而已。其次,你们自称和鼠语者是兄弟关系,又坐视鼠语者成为阴影地最主要的奴隶种族,自己若无其事地放牧,还有脸说?” 宏大繁杂的声音再次传来,首先是一声悠远的叹息:“在秩序主和其他神灵之下,我辈无论大小,和洞中老鼠有何分别?鼠语者昨日为奴,今日翻身,皆是秩序之主的允许。 “吾辈能做的,就是把虐待奴隶的主人抓来制作成羔羊,以惩戒一二。我等感谢你今日之事,请不要再多说了。” 说完,这些大个子晃动自己的刺棍,上面有摇铃叮当作响。明明声音不大,但战场上即便离弗雷迪喇叭最近的精灵、矮人也听得清清楚楚。 普通人听到这摇铃只是有些呆滞,而影卫则呜咽起来,它们的黑色开始褪去,露出苍白且痛苦的原本灵魂。牧者没有像往常一样把这些灵魂收入羊皮囊内,而是持续地摇铃直到所有灵魂消散为止。 灵魂解放后,悲剧的侯爵又一次被削弱,他此时不再对辛格列夫有优势,甚至无法直面锤子的攻击,种种分裂的灵魂又粘合在一起。他没有听到牧羊人向罗夏的传讯,自然也不知道牧羊人的倒戈,只有疑惑、愤怒,而几乎失去理智。 空中传来红袍罗夏狂傲的喊声:“侯爵,投降吧!全是我们的人,你拿什么和我斗?” “你的灵魂快要被阴影地吞噬了。”两个罗夏先后飞临到车上,看着扭曲的侯爵,此时他如同困兽,无措地试图攻击所有生物,又无法组织有效的进攻。 红袍罗夏控制金星爆裂,变成点点的闪光粉末,他收拢粉末抓在手里,然后手肘关节前倾给侯爵“撒盐”。 “啊——啊”侯爵发出剧烈的惨叫声,不过随着身体被细密的金光覆盖过一次,他的躯体不再扭曲,恢复成正常的人形——一個伤痕累累、皮肉松垮的老人。 当失去力量后,死亡又快要追上他了。 “不,你们在干什么?”老人虚弱地控诉:“我维持了这片邪恶之地的秩序,让那些王国社会不要的渣滓还能苟且偷生。 “我作为领主尽职尽责,不让大地之母和伊斯这些邪神的力量侵入阴影地,继而侵入风暴城为什么.那个短人能做到吗?趁我还活着,快把力量还给我不然阴影地危险了!风暴城危险了!” 原皮罗夏走进一步到老人跟前:“侯爵大人,你做得很好,简直是阴影地秩序的化身。但正因如此,当我们需要毁灭阴影地时,就必须毁灭与它深度绑定的你。” 侯爵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毁灭暗影都市?呵呵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奄奄一息的老人被几个鼠语者抬起,送到了牧羊人脚下,两方似乎在做什么交流。 牧羊人的手拂过老人躯体,帮他闭上眼睛。两个罗夏同时感到阴影地最长久的统治者侯爵彻底失去了生命。 红袍罗夏招呼上游吟诗人弗雷迪:“看见没有,主角才配嘴遁,反派只会死于话多!” 弗雷迪没想到战斗就这样结束了,他听完侯爵的话有了新思考:“嗯罗夏二号先生,我认为严格来说侯爵大人不算反派,这是场没有正义可言的战争。” 红袍罗夏直接抄起手杖敲了诗人脑袋:“你是唱歌唱傻了?伱不是想让暗影都市的居民有朝一日重回地面吗?只要我们解除封印,所有人就能自由出入了,你的理想就能实现了!而他只会是我们事业的绊脚石!” 红袍罗夏捏紧了拳头:“极东之地有句古话:顺应我们的就能昌盛,阻碍我们的只会灭亡!还有一句话,能认识到现实发展趋势的才是聪明人。” 弗雷迪退后一步,极东有什么古话他不清楚,但诗人觉得红袍的罗夏疑似有些太极端了。 原皮罗夏也头疼地钻钻太阳穴,搭上红袍罗夏的肩膀:“我们还是快点融合吧,不想再看到我的脸、我的声音的梗小鬼了!你从现身起说了多少烂梗?” “我可是主体!也就是说现在的我才是‘罗夏’的本性!”红袍罗夏把玩着手杖。 “本性?到底是怎么回事?”战斗结束,卡洛琳也有功夫来一探究竟了。现在两个身高、面容、声音完全一样的罗夏站在她的面前,但神态和性格迥乎不同,并且都认同自己和对方是罗夏。 “说来话长.首先是我们在脑室里,那里驻守的并非精灵长老,而是一位强大古代法师的虚影,自称奉秩序之主的命令守护阴影地。” 原皮罗夏边说边铺开广大的领域,彻底收集好最后一份秩序之主的力量,也就意味着暗影都市的封印将完全解除。 红袍罗夏接力解释:“那位古代法师才是阴影地的最高管理员,侯爵、伯爵和黑修士不过是力量的代理人,是由他分封出来的。” 黑修士摇头:“罗夏法师此言差矣,老夫是奉秩序之主的谕令,收集和控制阴影地内伊斯的遗毒,净化和为我所用。” “随便你怎么说。古代法师都成一道类似幽灵的玩意了,还要给秩序之主加班,累了的他决定把自己的工位直接摧毁,这样就不用在打工了,这辈子都不用再打工了! “老法师想把暗影都市炸个粉碎,他发现,不受秩序之主力量约束的我是‘炸药’的关键成分,所以有了我们执行到现在的计划。” 卡洛琳艰难地从红袍罗夏的异世界词汇中大致理解了意思,以及为什么会有两个罗夏。 红袍罗夏继续讲:“那老东西用了个很厉害的法术把我一分为二,并利用精灵留在圣像里的技术,暂时补全成两人,顺便还把他掌握的,有关阴影地的知识和众多魔法知识都交给了我。” 原皮罗夏已经完成了最后力量的回收,再次接力解释:“比较靠谱的‘我’带老师您离开圣地、巡游阴影地解除封印,并回收秩序之主的力量。不那么靠谱的‘我’.” “而乐观开朗的‘我’则在巨像内掌控全局、接管老爷子移交的管理权限,以及指挥扑克脸的‘我’毁灭阴影地所必须的布置。” 说完红袍罗夏把法杖往地上一顿,整个核心区的街道地面全部浮现出回路的虚影,在“王驾”下方是法阵的核心。原皮罗夏心疼地检查手杖的杖尾,红袍罗夏撇嘴:“我早就想这么干了.” 布置在暗影都市各处的是针对阴影地的特殊“爆破”法阵,红袍罗夏和智者虚影的共同作品。 卡洛琳大为震惊,她皱眉指责罗夏:“你你们居然放任外人在自己的灵魂上动手脚!” 两个罗夏异口同声:“我当然不想啊!但那位法师太强大,还开出了我无法拒绝的条件。既然无法反抗,那就好好享受喽!”确实极大加强的二位罗夏在这个问题上是达成了共识的。 两人同时严肃起来,这下同步率终于达到100%:“而且现在我们就要融合,从此刻起,暗影都市彻底失去了封印保护,真正的大敌将至!” 320 武...灵魂融合,启动! 原皮罗夏是承载阴影地之力的容器,红袍罗夏是结合智者传授的知识与操控阴影地的权力。 一个是力,戴着储物戒指;一个是权,握着法杖。 “我们就差龙骨十字了”红袍罗夏“深情”等望着原皮罗夏:“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滚!”原皮罗夏抬手施法给另一个自己噤声,剥夺了对方喷烂梗的权力。 他把这段时间的队友们召集起来,还有灰精灵的斗篷部队指挥官:“接下来才是最关键的时刻,请诸君打起十万分的精神。” 原皮罗夏首先踱步到诗人和矮人面前,还有小煤球:“阴影地即将毁灭,但我们当然不能让无辜的人陪葬。 “让核心区和半潜区的居民们不要留在建筑、洞穴里,全部到街面上来。辛格列夫和鼠语者请做好疏散工作。 “弗雷迪,你的理想要一次性实现了,大部分人将重回地面。” 游吟诗人笑着摇头:“其实我的头号理想是在阴影地养老,这是伊斯塔尼唯一一个钱不管用的地方,你却要把它炸了不过还是谢谢你。” 听到毁灭阴影地的字眼,班尼狄又想说话。罗夏预判了他很急,通过魔法闭麦的手段让他先别急。等向辛格列夫、弗雷迪交代完疏散群众的事项,再向这位“扮演者”精灵以及灰精灵部队的指挥官交流: “阴影地毁灭是不以任何人的意志转移的。”因为这是秩序之主的意志罗夏终于明白,为什么在圣王国的时候那尊大神让自己来伊斯塔尼,合着就是给老爷子发货,帮助这位守护者退休。 而且这些精灵的圣地已经被伊斯、大地之母侵染,又有古代法师在里面一通折腾,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罗夏继续嘱托这些抵抗组织的人:“现在封印解除,你们可以去,王国的部队也可以来,甚至有让他们找到通往艾尔岛的风险。因此这個通道限时开启才对你们有利,不然只会方便伊斯塔尼向艾尔岛继续投射军队。 “很快阴影地的居民们也将回归到风暴城,势必会引起混乱,他们将是各位行动的掩护。你们想要采取什么样的行动,全凭你们自己的选择,再没有任何神灵的意志与力量去左右。 “只有一个底线,不要再与大地之母合作,否则帝国、圣王国任何一方在未来都不会给你们支持,两国现在唯一的共识可能就剩打击邪教。” 其实还真不一定!伊斯塔尼当了那么多年的“大陆平衡手”,恐怕有一个报复的机会两国都不会放过,管它是不是和邪教绑定,能恶心伊斯塔尼就行。 但现在也无所谓了,只要阴影地,这个物质界与象征界之间的溃疡面被消灭,那么就像堵漏一样解决了大地之母向现实渗透的最大窗口、最大隐患。 反抗军在半潜区已经看到了自己同胞在沉船上的惨状,个个义愤填膺,至少他们这些军人会坚决反对再和大地之母的信徒沆瀣一气。 一切就绪,终于轮到和卡洛琳老师讨论如何离开伊斯塔尼这个鬼地方:“当做完所有事、阴影地的人和灰精灵到达风暴城后,他们肯定会引起极大的混乱,我们可以乘机离开。要么借助行会的传送法阵,要么靠我们自己开溜。 “融合的时候我们会比较脆弱,需要您帮忙看护片刻。合成后我的实力会达到顶峰,但按照老爷子的说法巅峰状态不会持续太久。 “如果爆破阴影地的过程中没有大地之母来捣乱,那么我就能配合您进行超距传送。” 现在的罗夏很有信心,用红袍罗夏的话说,现在两个罗夏都是中级法师巅峰大圆满,而合体后再加上阴影地的权柄,只会比侯爵的满状态更强。 卡洛琳没有像罗夏那样脑内斗兽棋,她询问最坏的情况有什么准备:“如果有什么.” 罗夏直接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卷轴,卡洛琳展开一看居然是一张便携传讯卷轴。 “有意外就立刻摇人,摇卡诺大师。”说完两个罗夏一起注入秩序之主的力量在卷轴上。这张卷轴的信号在短时间内不再需要走行会传讯系统的中转,而是可以借道光明与秩序之主的教堂,从海峡对岸,最边缘的滨海小教堂一路通到瓦卢瓦纳。 如此一来摇的还不一定是卡诺不过现在也顾及不了那么多。 红袍的罗夏终于被解除禁言,卡洛琳作为“护法”支撑起隔离的屏障笼罩住三人。 “来融合吧,思夏拳,思如泉涌!念夏剑,念念不忘!罗夏掌.” 啪!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原皮罗夏真的给了红袍罗夏一巴掌,清脆的响声之后他的手掌也没有离开脸颊,两个个体的融合正式开始。 两人灵魂中原本不属于罗夏的部分开始被排斥挤出,但现在还不能放任古代法师制造的“灵魂填充物”析出,所以罗夏只能忍着剧痛继续收纳它,这样才能把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和知识暂为己用。 于是卡洛琳目睹了骇人的一幕,她看到两个身影开始进入同频的闪烁、震荡中,逐渐融合,但融合的过程并不顺利,本该重叠的面孔闪出不同的脸。有无法分辨的纯粹能量体,有严肃的罗夏、烂梗罗夏,还有卡洛琳没见过的,一个极东的面孔。 难道那个古代法师是来自极东的智者、想要夺舍罗夏? 卡洛琳有些警觉,但现在的情况不允许她有更多动作,只能干着急。因为狂暴的能量、魔力在屏障内剧烈运动。 通常情况下,防御屏障受到的冲击往往是来自外界,也就是“外压结界”,但此时主要的冲击来自罗夏,他们在内部,是罕见的“内压结界”,对卡洛琳维持整个体系有更高的要求。 “罗夏,罗夏!”卡洛琳只能呼唤她,在她看的骑士里,想要抵抗夺舍,需要不断唤起对方的记忆。这也有道理,死灵法术中如果灵魂处于活跃状态可以提高抵抗鉴定。 “没事老师,马上就要好” 终于,卡洛琳的屏障被一股巨大的能量冲击撕得粉碎,他们旁边“王驾”都直接散架了。 不过此时辛格列夫和其他人都在核心区参与疏散,作为阴影地的新王,矮人此时可以说是言出法随,他下达的指令能让所有居民乖乖配合。 于是在众多人的见证下,一位年轻的红袍法师再次缓缓升起到空中,他一开口就盖过了所有魔法喇叭的声音:“暗影都市的居民们,和这个鬼地方说永别吧!” 321 百鬼白日行 在起爆前先是撤离,通往风暴城的通道打通到最大,甚至此时风暴城和暗影都市逐渐重叠融合在了一起。 弗雷迪此时感慨万千:“还得是法师来干这活!”他过去的尝试都没有成功,而罗夏来到阴影地一周左右就搞定了整座城的人回归现实。 固然这些居民没有选择,但此时已经是最好的方案。可以预见,像焦茅顶区的原住民这样依赖阴影地而存在的半亡灵将迎来彻底的死亡,如此也好,毕竟他们本该安息,是时候终结不人不鬼的状态了。 但罗夏凌空向民众说的“和阴影地说永别”引起了严重的误会和恐慌——核心区的居民们首先想到的不是阴影地要完蛋了,而是那个邪恶的红袍法师要收割自己的生命。 主要是罗夏的责任,他现在处于极度的痛苦与亢奋中,智者预埋的“反术式”启动后,两块灵魂与异质的部分都和进破壁机一样疯狂搅碎、彼此掺杂,又灌入高通量的魔力熔融在一起,将少年的生命本质强行提升到大法师的层级。 此时的【奥术视角】不再是简单的灵光,而是所见之处,所有能量极其运行方式、规则都一目了然,包括所有人的生命力:只要罗夏愿意,他可以暂时逆转某个生命体的能量代谢环节。还有灵魂.他可以给某个人大脑强行篡改神经元连接模式。 等一等,怎么都是死灵法师的技能.罗夏检讨自己的思想,甩了甩脑袋。 融合还在继续,表面上只有一个罗夏,但他能感觉到脑海千头万绪,好像有两個不一致的想法在自己博弈。 罗夏的魔力在节节攀升,对卡洛琳来说甚至感受到了压迫感。即便过程还在继续,但他可以推进计划的下一步了。 在“小误会”下,街道上的人群开始陷入恐慌,给鼠语者、灰精灵维持秩序造成了极大困难,他们想跑到那个邪恶红袍法师看不见的地方,想回到自己栖身之地或洞窟中。 但一切都变了,是灰蒙蒙的天、没见过的街道和比阴影地居民还要惊恐的行人。 他们回到了风暴城,回到了现实世界。 王宫,一场例行的圆桌会议。 随着王国的海外殖民地不断扩张和焦灼,缺席的骑士团长越来越多,此时能出席的只剩下王都的常驻团金玫瑰、铁冠,正在与艾尔作战的焚狮,精灵团叶之歌、白烬。 十二团只要五席,达不到2/3人数理论上本次会议甚至不能形成决议,但仅仅是理论上,今天的议题也集中在风暴城相关。 “我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过去不成熟的行为是在给伟大光荣的女王陛下抹黑,给骑士团抹黑,对王国的社会稳定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 “在此,我诚恳地向所有受到影响的个人和集体表示最深切的歉意.”阿弗雷德毫无感情地念稿。 “行了行了,肯定是找人代笔的。”铁冠团长不耐烦地打断金玫瑰团长的自我检讨。阿弗雷德大闹议会后引爆了舆论,即便是王室掌握的喉舌都只能委婉地洗: 艾尔岛上的战事失利都怪议会拖后腿,后勤不给力,“性情率真”的金玫瑰阿弗雷德一怒之下以错误的方式向拖后腿的懦夫们表达了自己的不满。洗地的报纸还提醒公众,阿弗雷德是年纪最小的骑士团长,言外之意: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然后铁冠骑士团长给他擦屁股,接受下院质询、给受到惊吓的议员赔礼道歉,威逼利诱当事人别再拿这件事做文章. 女王端坐在主座,她的头发遮掩住自己的耳朵。她说道:“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阿弗雷德明天起去乡下度假吧。” 阿弗雷德有了真正的惶恐:“多久?” “等通知再回来。” 金玫瑰团长艰难点头:“如您所愿,陛下。” 接下来的议程才是正经事项,铁冠骑士团报告,最近城内失踪的人数开始增加,还有许多人声称自己突然想起有失踪的亲朋好友。还有无名的第三任埃尔金伯爵的档案突然被找到,所有人想起了他的名字. “种种迹象表面,暗影都市出现了重大变化,很可能‘除名诅咒’已经失效、过去的封印被解除。” 女王有了微微动容,铁冠骑士团长提出了自己的想法:“陛下,请下令吧,铁冠骑士团愿意组成调查组深入阴影地。” 精灵团表现出了非比寻常的激情,两个团长都愿意参与调查。 “教团那边有动向吗?还有魔法行会” 铁冠团长刚想回答女王的问题,突然圆桌上的小铃铛响起急促的敲击声。圆桌会议不得有其他人在场,这意味着有突发情况。 “进!”铁冠团长征得女王陛下同意后中止了会议,打开门把卫兵放了进来。 卫兵向王国的统治者们报告:“风暴城出现大规模骚乱,有众多可疑人物和生物在全城出没!” 窗外传来喧闹的声音,介于歌声、噪音之间的诡异声响激荡在雾蒙蒙的街道城区之中。大人物们来到窗边,首先瞧见的就是和楼一样高的小山丘在缓缓移动,持着古老的木杖荡着催人灵魂离体的摇铃。 还有众多衣装古怪的人簇拥在牧羊人周围,又有鼠皮的小个子,比起矮人更像瘦弱的地精,人手一只报纸喇叭咿咿呀呀尖叫、歌唱。 无论马车还是行人全部被迫驻足,甚至被突然从阴影地出现的队伍裹挟,还有踩踏的痛呼声传来。又有一伙浑身烧伤、如僵尸一样的人在街道上乱窜,当阳光穿过雾气照耀到这些人身上时,又浑身燃烧起来,全城都出现了火灾。 出租马车的车夫、乘客仓皇弃车,鼠语者和马建立了沟通,笨拙地尝试驾驭。游吟诗人则爬上车的顶棚,在魔法喇叭的簇拥中继续弹奏他的歌: “舞台空空,我们为何存在? “在被遗忘之地,我已经知道结局。 无论如何,演出继续,我们所向披靡!” 不知道为什么,大部分堕入阴影地的居民重返风暴城,被传送到了他们曾经生活最久的地方。 有的幸运儿还能回家,还能见到自己的家人,激动地拥抱在一起。 还有的则被当成入室的小偷,被陌生人痛打、驱赶到门外,然后一齐见证鬼怪横行的街道。 两座城市重叠在一起。被埋葬和遗忘的、过去的风暴城把现在的、现实的风暴城拖入巨大的混乱与狂欢中。 在雾与惊叫、悲欢离合中,伊斯塔尼的王都经历一场百鬼白日行。 322 终于等到你 山不就我,我来就山。 长久以来,伊斯塔尼王国对暗影都市始终是熟视无睹的态度,即便是有伯爵、侯爵卷入其中,他们也仅仅是立一个没有名字记载的档案了事,平民的失踪更不是问题。 直到今天,所有“孤魂野鬼”从阴影地爬回来了。 “看来铁冠骑士团不用过去调查了。”女王依旧没有表情,面对外面的骚乱冷静下达命令:“金玫瑰和叶之歌骑士团拱卫王宫,抽出两只小队护送王都内的贵族出城。 “铁冠骑士团和王属警队一起恢复秩序,有打砸抢行为的乱民直接击毙。重点要扑灭火灾,不允许再现风暴城大火。 “焚狮、白烬两团尝试控制不明生物,不要贸然攻击,先尝试沟通,如果对方有进攻性行为再反击。通知魔法行会、和风暴之塔、时之塔沟通,请求施法者支援,召艾萨克爵士入宫。” 女王下达指令后,焚狮骑士团的团长有些迟疑,小心询问:“是否要联系教会?” “伊斯教会在当下已经没有作用了.”不过女王想到新的一点:“可以组织一般民众到各教堂避难。”教堂在全城都有,而且信徒们不会吝惜建造的工本,首善之地的教堂往往是质量最高的石制建筑,算目前可堪一用的人防设施。 庞大的牧羊人在现实世界行进得有些吃力,他们解放了所有的“羊”,缓缓往城外走去。 辛格列夫面对簇拥的鼠语者,当着他们的面把铁荆王冠卸下,随手交给附近的小煤球:“各位已经离开了阴影地,俺的任务完成啦!俺毕竟是矮人,怎么能当大伙的国王呢?有关国王、国家的事情啥也不懂,还是继续当冒险者更适合俺。” 小煤球抓着王冠十分茫然:“那我们,该怎么办?” 游吟诗人拍拍她的头:“辛格列夫说得对,要我看,你们应该跟着‘牧羊人’离开这里。” 最后一个大块头牧者也确实在等着什么,回头看向鼠语者们。 小煤球想了想,分别抱了辛格列夫和弗雷迪一下:“谢谢。” 其他鼠语者照做,依次和矮人、诗人拥抱,然后追上牧羊人的队伍。最后长老赠给两位各一张老鼠皮的披风。 “我的腰!”上百只鼠语者抱过来,诗人一开始是弯腰匹配他们的身高,后面干脆蹲下来,导致腰疼腿也麻。 罗夏和卡洛琳此时在悬浮于空中,用幻术隐去了自己的身形。罗夏的融合还在继续,他的实力也暂时没攀登到巅峰。 等一切准备就绪,阴影地的各处就会在他的控制下“起爆”,基于“放逐术”和“裂解术”的术式将覆盖全域,两种模式的对冲下,阴影地将同时脱离现实和象征界的表面,短暂成为孤立的位面。 成为孤立位面后会发生什么,就连智者也无法预料,他有几个猜测: 理想情况是失去了两界支撑点的阴影地自己崩溃或塌缩,这是最好的情况,如此一来罗夏也不用再管了,万事大吉。 但还可能是崩溃后内涵的残余神力爆发,碎成小块或化作对物质界、象征界的污染冲击波,这是不能允许的,所以现在智者的虚影还在精灵圣像内作最后的坚守,激活秩序之主残余力量,以“光明”的表现形势爆发,涤荡阴影地里的“脏东西”。 这老头那么强,还挺有契约精神的,鞠躬尽瘁,死而.变成幽灵还得收尾。罗夏有些感动。 “罗夏,现在可以开始吗?”卡洛琳有些担心,此时风暴城一片混沌、动乱的景象。她开始尝试定位在大陆的空间锚点,随时准备拉着罗夏一起跑路。 这位学生此时的气场已经非同一般,最直观的感受是,环境中的魔力正在以卡洛琳身边的少年为核心汇聚,而且这个范围似乎是覆盖了全城。 在魔力的“风眼”中,卡洛琳不会收到很大的压迫感,这也是罗夏克制的结果,但当她尝试准备超距传送术的施法时,却发现魔力很难听从她的调遣。 这种感觉就好比人迎着大风,呼吸会很困难。 “再等等,目前风暴城和暗影都市的重叠度太高了。”如果这时候“起爆”,风暴城也会被极大波及,那他就成爆破一個大国王都的超级反派了。 然而罗夏眉头一皱,发觉事情没有计划般那么简单。 塔姆斯河畔,一栋宏伟的建筑如雨后春笋般破土而出,与西教堂隔岸相对,正是颠倒教堂。风暴城过火的建筑中出现了焦黑的茅草顶。河面的波涛好像有了生命,会化作触手攀上过往的船只,搅碎后拖入水中。 大火腾起的滚滚浓烟中伴着火光,染红了天空,变成黄昏般的橙红。 种种迹象表明,阴影地被挤入现实世界.不对,是整个风暴城在加速向阴影地沉降!罗夏发现地底如同沸腾了一般,有一股污秽、躁动的力量翻涌而上,他无比熟悉,是大地之母! 铁冠骑士团的高头大马奔驰在街道上,突然粗硕的触手破土而出,连人带马卷到半空中。 骑士感到自己的胸腔都要隔着变形的胸甲被捏碎,空气在被迫往肺部之外跑。他艰难抽出佩剑劈砍在触手上,没想到触手的脓包破裂,顿时毒雾爆发到了整个街区。 这位邪神一直蛰伏,等待罗夏解除封印、把传送门打开,然后于最后一刻贪婪地张开了血盆大口,祂不再只想着染指暗影都市,而是试图连带着伊斯塔尼的王都一口吃下。 现在全城都有巨大的触手破土而出、昂扬向上,或喷吐毒气,或从刺包中爆射出无数细小的针,如云一般,杀伤冲锋的骑士、持枪的生龙虾。 罗夏只能分出力量,张开一个尽可能大的蓝光屏障,扩展到极限覆盖了一个街区。奔逃的人们发现这一片可以抵挡触手的净土,连忙拥入罗夏的庇护内。 祂是自下而上侵入的.智者虚影还在深潜区,如果现在引爆秩序之主的力量,就能把恶心人的家伙清除 罗夏试图联系智者虚影,向下感知他的存在,却被大地之母制造的杂乱波动遮蔽。 要回到深潜区吗? 在他抉择的时候,空间突然又被撕开了一条裂缝,并且爆发出巨大的吸力。罗夏抵抗了一会,裂缝停止了尝试,一位老者现身。 他的外表衰朽至极,波浪一样的头发又少又枯,发际线退后到块露出整个头顶。但老者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从中露出无尽的活力,穿着伊斯塔尼过时的传统服饰。 他举起一块棱镜,散射的光线扫过,在罗夏和卡洛琳的幻术前发生不自然的折射。 “找到了!你们就是这场灾难的源头?”老者一笑:“无论如何,你们都干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所以,请先容许鄙人自我介绍:艾萨克爵士,奉命而来!” 323 走马灯 爵士找到罗夏后,散射的虹光陡然化作塑能系的攻击,每一种颜色都对应了一种属性,并且穿透性极强。 即便在自己控制的魔力场域中还能肆意施法,凭此罗夏判断对方是一位大法师。 一瞬间,罗夏把周身【镜花水月】的雾气化作细小的冰晶,凝结起来,偏转到合适的角度,通过折射、反射分散了艾萨克的虹光攻击。 “有点意思。”他的动作符合老人的速度,但仅仅一步就招出了几十枚棱镜。这些凭空出现的透明光学元件不但能改变光路,还因为艾萨克的施法,能赋予分解出来的虹光不同伤害。 一张虹光的网出现,眼看罗夏、卡洛琳无路可逃。卡洛琳放弃了自己准备的超距传送,试图用短途传送逃脱爵士无死角的攻击。 不过没想到爵士同样是时空法术的大师,他不是直接干涉空间,而是以罗夏、卡洛琳没有领教的方式荡开了一道引力,如用鞭子一样抽打出空间的剧烈波动,打断了卡洛琳的传送。 好在罗夏此时融合接近尾声,他越过了中级法师的门槛,轻轻一挥手,抚平了空间的激波,同时围绕两人的棱镜群悉数粉碎。 “艾萨克爵士,”罗夏摆出了他自认为最大义凛然的表情:“您误会了,骚乱的源头是大地之母要入侵阴影地,乃至风暴城!我们是企图阻止灾难发生。” 爵爷没有听信罗夏的一面之词,他现在想的是先把这两个嫌疑人控制起来再说。他的袖口荡出流动的黄金,准备把嫌犯包裹起来。 黄金作为魔力的良导体,他还会利用黄金笼分割出一片独立的空间,避免嫌犯用传送逃走。 在爵爷眼里,这两个年轻人不过是中级法师,定然逃不出他的手掌心。那个少年有些古怪,但从刚刚交手的表现中也不过如此。 然而这时候罗夏的融合终于完成,先前打开两界的传送、刚刚突发的入侵和艾萨克老头的进攻拖累了他的精力,不过完全体还是诞生了。 最后一刻,智者赠与的“灵魂补全剂”露出了真面目,高纯度魔力、大法师的知识一股脑灌输入罗夏的身体。 咒语,祭仪,法阵,星辰,祈祷在众多信息中,或许有的已经失效,有的已经遗落,不管还有没有用,都如同飞快解压的超大文件夹,疯狂占据罗夏的头脑。 在一瞬间,走马灯开始播放。 古老遥远的沙之国度,神灵与凡人都在不断征伐,让本就艰难求生的人们更加痛苦。 一个部落出身的少年励志要改变一切,他有魔法天赋,得到了祭司的看重,学会了神术. 不满足于向神灵祈求力量,少年寻找靠自己创造奇迹的方法 画面一转,成为法师的智者已经是国王的座上宾,那时的国王可是神的子嗣、半神。 王既是贤王也是暴君,当他在位一千余年,国王空前强盛,能与神叫板,在他死后,人们向他的灵柩偷偷唾弃、扔石块,没有人感谢他。 王的子嗣彻底成为凡人,当然他们还有强大的力量,领着各自的支持者分疆裂土,互相争斗。是智者陪王走过了暮年,最终收拢了尸骨。 王朝更替,智者感到迷茫,他一边修习和创造魔法,一边向自己的学生传授自己的理念,希望能让自己的同胞过上更好的日子。 弟子、民众希望他能成为统治者,但他拒绝了,害怕重蹈半神的王的覆辙。他选择引导人们向善,试图建立一种好的信仰,把同胞们团结起来。智者认为信仰能超越统治的力量。 他越来越强大,与名为托特的神成为好友,共同研究出炼金术,一门改造物质的技艺。 托特死了,但也没死. 智者离开了沙之国,往大陆游历,又发觉信仰也会被利用。在智者眼里,大陆上的人类是神明和其他强大种族的奴隶,他开始尝试引导一支人类部落. 不能再继续下去!罗夏用意念阻止了走马灯,他已经得到了足够的技艺,将剩下的部分重新压缩,封印隔绝出自己的脑海。 因为智者的生命格外漫长,即便他无意夺舍罗夏,那人生长度也远超罗夏原身、自我的总和,恐怕继续下去会使得自我认知陷入混乱。 艾萨克突然发现空中的魔力沸腾起来,他的魔法险些失控,急忙撤回。少年的浑身爆发出金芒,逐渐看不清形体,而在金芒覆盖的面孔中,深蓝间斑斑点点闪烁的星光从七窍溢出,勾勒出五官。 此时的罗夏如同元素生物。 卡洛琳和艾萨克都又惊又疑,这就是在罗夏看智者走马灯的表现。当他收敛起来后,重新回到现实,回到被大地之母力量横流的风暴城。 罗夏充满歉意地一笑:“爵士,这就向你证明我们是友非敌。” 说完,覆盖全城的法术降临,类似智者向罗夏展示的,橙红的天气陡然转晴,甚至是风暴城几乎看不到的湛蓝天空。 然后下起了太阳雨,明明没有云层,但就是无数的雨点飘落。艾萨克爵士伸出自己的手,豆子般大的雨滴聚集在手心,居然在发光,里面蕴含的不是魔力,而是带着神性。 以教会的保准看,它就是高纯度的圣水。 “你是秩序教会的?”爵爷有些糊涂了,上百年来他还是第一次瞧见穿法师袍的神职人员。大陆上玩得那么花吗? “只是表现形式类似。”罗夏很确信,这是来自智者记忆中的法术,而非神术。只不过在呼风唤雨的基础上加上“净化”的概念,这可和老爷子的传奇法术永久改变一地气候差远了。 被净化之雨打到的触手全部受到重创;空气中的毒雾、漂浮的颗粒物都被雨滴吸收,无法扩散和毒害普通人;全城的火灾也都同时被罗夏浇灭。 这就是他选择以雨的形式打击大地之母的原因。一箭三雕。 但是触手被雨水消融一些,就会有新的长出来。似乎阴影地彻底被大地之母污染,如果不把风暴城和阴影地切割,那么这场灾难就不会结束。 罗夏向卡洛琳解释这一切,爵爷听到后表示:“如果在现实意义上能把风暴城和大地隔断,是不是就能阻止母神?” 324 收工,然后跑路 “啊?” “人老了,要对一座城施法有些困难,需要你这个年轻人搭把手。” 艾萨克爵士开始施法,罗夏体验到了熟悉的感觉,当初黑修士就是如同爵爷一样操作重力,但是此时大法师的操作更加精妙,他不是释放一个领域对物体本身施加影响,而是在对时空本身进行操作。 “万物皆有引力,引力是空间的褶皱。物质告诉空间怎么扭曲,空间告诉物质怎么移动。但是魔力呢?它是物质还是能量?” 爵爷没有在施法的时候吟唱,而是喃喃自语,又对罗夏说:“这个问题困扰了我许久,好在即便无法下定论,也不妨碍它干涉我们所处的空间” 以他为核心,原本空间的扭曲被抹平,是他驱动魔力在物质界和象征界的交界处飞快运动,在极小的范围内,得到了和大质量天体等效的引力。 传导的波动使得现实空间的曲率被矫正,接下来甚至倒转,也就是说在爵爷的施法范围内,整个街区先是失去了重力,接着开始漂浮。 “这就是我的极限了,能让我最骄傲的法术扩展到全城吗?” 如果是常态罗夏,他当然做不到,但现在他仅仅靠【奥术视觉】就能明白爵爷施法的机理,并感觉能模仿出来、超级加倍。这不是他的力量,是智者的。 想要举起三大国之一的伊斯塔尼的王都,即便是艾萨克这样的老牌大法师也做不到。 不过就像举重一样,稳定地撑起重物或许有困难,但罗夏可以用取巧的方式,靠一瞬间的爆发将风暴城抬升。 与爵爷施法相同,罗夏操纵尽可能多的魔力,在物质界和象征界之间驱动魔力高速运动,但他制造的是两個快速旋转的漩涡,两者引起的空间波动互斥。 “你这是”艾萨克先是一愣,继而露出狂热的神情。 两个漩涡被加速到了极致,纯粹的魔力运动已经能在现实世界显现。 地面上的居民抬头仰望,发现有两团暗紫色的涡旋在以两心连线的中点为运动圆心,旋转着相互靠近,越来越近,越来越快 它们相撞了!如同天体旋转然后相互撞击,空间掀起了惊涛骇浪,一瞬间失重的浪潮席卷全城。 属于物质的、风暴城的部分被抬升,与更虚幻,受空间波动更小的暗影都市成功分离。 就是现在!再晚一点,风暴城又会重新沉降,甚至会变本加厉堕入阴影界。罗夏也顾不上深潜区的智者虚影,果断激活所有布置好的法阵。 以罗夏专属符文为核心的法阵,自正六边形的图案被激活,接下来狂暴地搅碎所在区域的一切。先是“驱逐”,把暗影都市反冲、踹离了现实世界,像颠倒教堂这些建筑,崩塌的同时渐渐虚化。 接着是“分解”,并不是完全的粉碎,而是打破了阴影地原本坚固的存在,然后激起连锁反应,自最古老的圣地开始,巨像接二连三破碎,巨石砌成的门依次碎成小块。 它们以深潜区为中心,开始旋转、聚集和碰撞。 罗夏透过风暴城注视在它之下的暗影都市,长舒一口气——不知是不是智者虚影的功劳,总之达到了最好的预期:暗影都市成功向内部坍缩。 大地之母感受到了变故,祂并未苏醒,仅仅以原始的形态本能地运动,此时触手发了疯似的攀援,但是和风暴城已经有了距离,只能虚空中徒劳地挥舞。 地铁线路坍塌、列车脱轨,无论是风暴城的居民、骑士们还是潜入的灰精灵们,都目睹了这场覆盖全城的震荡,风暴城的基座,它坐落的大地撕裂。 西尔沙瞬间失重的时候正好面朝下,从地面的裂隙下瞧见毁灭的阴影地,看到了张扬的大地之母触手。 它们在分化、相互撕扯,表面暴露出无尽的脓液、长出裂口,怨毒地尖啸。 那溢满的憎恨让西尔沙打了个冷颤。 失重连一秒都不到,阴影地的塌缩同样如此,只不过方才空间的剧烈震荡好像连时间都扰乱了。 对于普通人,他们连同所处的环境一起,没有察觉到时空层面的异常,但对于体内魔力较高的人而言,出现了灵魂与肉体的错位感,就是错位的那一瞬好像有很久,很久。 大地之母不甘心通往现实世界的“疮口”就这样越来越小,祂开始加码,试图用自己的力量扩大,撕开一个裂缝把阻碍祂的人全部吞噬。智者虚影终于出手了,崩溃的圣像碎块被圣洁的光华链接起来,然后. 罗夏起爆之后的第二次大爆炸彻底断送了母神的企图,在他的【奥术视觉】中,阴影地只剩下白茫茫一片,然后坍缩继续,化作一个光点。 接着,它熄灭了。 一句苍老的声音回荡在罗夏脑海:“谢谢。” 智者虚影伴随着彻底消失。罗夏感到巨大的虚脱席卷全身,他现在依旧还有比肩大法师的力量,但能感受到,这份力量在无可阻挡地蒸发、衰退。 卡洛琳已经准备好了超距传送的法术,经此一役,风暴城所处的空间格外脆弱,卡洛琳小心露出一个缺口,叫上疲倦的学生:“走吧。” 罗夏看了看爵爷,他还在45°角仰望天空,仿佛罗夏制造的两个漩涡还在似的,一个劲自言自语:“还可以这样还可以这样.” 又看看此时的风暴城,它如同经历了一场地震,无论街道还是建筑都鲜有完好的,到处都是裂缝、碎块。罗夏叹一口气,把最后盈余的魔力再一次降下全城的大雨,不过这次雨滴携带的魔法是“治愈”。 做完这一切,罗夏握住卡洛琳的手,遁入空间的裂隙中。 “我们在哪?”罗夏呈一个“大”字形躺在沙滩上,除了有点硬的嘴,其他地方都瘫软且动弹不得。海风有点冷,身下的沙子还算干爽。 “还在伊斯塔尼,我最喜欢的一片海滩。也是当时凭空施法能传送到的极限。”卡洛琳在沙滩上绘制着法阵,把自己和罗夏都框在内。 “伊斯塔尼的王都像是被犁过了一遍。”罗夏望天慢慢说道:“肯定伤亡不小。” “当王国选择和教团勾结,就注定有如此恶果。”卡洛琳把碎晶洒在回路上:“放任不管的话,阴影地也迟早有一天成为大地之母入侵现实的窗口。是你的努力,以最小的代价消灭了最大的隐患。” “我只是收了好处的打工人。是那个古代的神秘智者,他最后牺牲了自己的一切,让暗影都市和他陪葬。” “随意操弄他人灵魂的,简直是邪法师。”卡洛琳有些生气,不知道是为古代智者生气,还是为罗夏以身犯险、还瞒着老师而不满。 她撒好了碎晶,临时的传送法阵准备就绪,这一次将带他们跨越海洋。 “咦?”卡洛琳一愣,传送阵在她没有注入魔力的情况下就启动了。她明白过来,望向罗夏:“你知道它通向哪里吗?” “它是你绘制的,我信任你,这就够了。”罗夏能感觉卡洛琳也很疲倦,强行再度超距传送可能会触及她的极限。 罗夏现在很空虚,是因为力量在流失,但即便如此,魔力竟然依旧比卡洛琳多。或许“中级法师”已经无法再形容这位少年。 两人消失在冷风吹袭的沙滩上,失去光泽的碎晶与沙砾无异,在潮水的涨退中了无痕迹。 325 幕后BOSS归来 拜恩王国中部,一座曾经风景优美的小城兰斯特,沉浸在入冬前的忙碌中。 它已经从原本的农业为主的小镇,变成烟囱林立的新生产中心。一个少年从公共马车上下来,马车来自北方的城市维尔茨堡。 少年穿着魔法学徒的袍子,肩上搭着书包以及施法材料,怀里抱着一大桶酒。少年一路直入“芳达”食品厂,铁艺大门为他敞开,畅通无阻。 “安德烈,你回来了?”门卫的大叔嘴上招呼着,但眼里只有安德烈抱着的白葡萄酒。安德烈笑一笑,用【法师之手】给门卫递上一根卷烟,又用戏法为他点上。 门卫陶醉地吸了一口,好像魔法点的烟就是更有味道些。 “是,放假了回来看看。”他抱着酒桶走到员工宿舍,父亲母亲都不在,他放下维尔茨堡的特产后往外走。一路上碰到不少厂里的员工,都和这位学徒亲切的打招呼。 作为来自圣王国的外人,安德烈一家非但没有受到排挤,还能和当地的老员工迅速取得融洽的关系,原因有二: 一是安德烈来自圣王国,怀里揣着的一封信就让哈赛先生给父母安排好工作、拨出整整三间员工宿舍暂时安定一家人,一看就是超级关系户。这封信拿到维尔茨堡去,又成为了驻镇法师、的学徒,这下更应该叫超能关系户。 二来,安德烈的父亲完全没有关系户的气势,他兢兢业业当着“仓库安全管理专员”的工作,对谁都客客气气的,甚至有时候在年轻人安德烈眼里,父亲软弱的姿态有些过分了。 “我的安德烈!我们是外人,要是得罪了谁,任何人都可以轻易给你在背地里使坏。现在咱们初来乍到,是流言蜚语最多的时候。 “安德烈,你现在是学徒,在外面可以挺着胸膛,但我如果不把腰放低一点,总会有人为难我们家。现在我们可以依靠的只有罗夏大人,但现在他不在这,全靠我们自己,不能给大人添麻烦。” 类似的话他的父亲给他讲了很多,安德烈不想听,但从此以后兜里还是多了一包卷烟——来自大洋另一头的新奇货,只有维尔茨堡、慕尼克这样的大城市才有售。 不管怎么说,来到拜恩王国的近一个月平稳地度过,巴特是位随性的法师,因为他的另一重身份,真在塔里研习魔法的时间不多。安德烈在驻镇法师塔的主要工作就是维护全塔的法阵、配简单的炼金药水。 最重要的是,巴特法师坚持每旬休两天闭塔,雷打不动。安德烈也获得了稳定的假期,能把秘法之塔的学徒羡慕到哭死。 吃皇粮的法爷就是不一样。 安德烈现在就是放假回来,但他不会休息,而是来到食品厂最核心、戒备最森严的区域,一栋墙壁加厚、重重防卫的大楼,里面生产的不是人类的食物,而是魔法的燃料——钝化后的嬗变尘。 “运行情况怎么样?”进入大楼,安德烈的气势陡然一变,面对圆柱形的机器,在繁星之塔炼金部打过工的安德烈先生就是无可置疑的专家,除非罗夏本人来,否则其他员工都应该服从他的指令。 安德烈接过技术员记录的一旬以来的参数记录本,他皱眉问道:“为什么在前天夜间停车?” 技术员指着后续的指标:“停车前的原始喷发量超过了安全线,我们怀疑是采集源头的波动。”也就是说,指向星界层的传送阵突然喷吐出超量的嬗变尘,如果超出了后续环节的处理极限,就会有未经处理的嬗变尘突破体系,将对设备乃至整个设施造成极大的破坏。 安德烈将这一项数据进行纵向比较,记录本的书页不断往前翻,他发现原始喷发量在震荡中缓慢上涨。 “根据繁星之塔的经验,嬗变尘会随着月亮变化和季节变化波动,具体原因涉及到占星学中的天体运动理论了,老实说我也不懂。” 安德烈想到了不好的回忆,他曾经以为的占星学是根据星象来占卜,没想到繁星之塔更多是从几十年以万计的数据中建模爆算,以预测星星的运动,真正的“占-星-学”。 暂时搞不清现象背后的原理不要紧,他首先要解决现象带来的问题: “当原始喷发量超过额定值,不,是有上升趋势的时候就应该主动响应,调小传送法阵的魔力输入量,或调大钝化步骤的输入功率,当然,也可以两项同时进行。 “盲目地关停车并不能解决问题,万一再启动的时候喷发量远超额定值怎么办?那不是一下就爆炸了?而且我们都知道,开停车是能量消耗最大的步骤,频繁地启停严重拖累效率。 “不是只会拧阀门,还要加入思考,思考!” 安德烈是在场年纪最小的,但他训话的气势轻松压倒了所有人,技术员们要么低头称是,要么被启发后若有所思。 其实安德烈只是在炼金部耳闻目染,把斯诺法师的气势复现出来。不过这栋大楼内和炼金部是一样的,用技术、实力说话,所以安德烈理应在这里掌握全局,没有人不服气。 门内和门外的规则不一样,安德烈和他的父亲都没有错。 机器继续轰鸣,嬗变尘不规则地喷发传导出整个体系微微的震动。机器已经升级更新过两次,最后一次是安德烈在刚来时指导完成的,相当于引入了炼金部的先进经验。 他望着采集器,不禁在想,原始喷发量、传送法阵输入功率、钝化机构输入功率,应该在以上三個量之间建立一套数学关系,并用魔法或别的手段把数学关系具象化、实体化,这样就能实现自动控制。 他把数据抄录到稿纸上,又是作图又是计算,但努力多时后长叹一口气:“我的知识还不足以完成开发.如果罗夏老师在,肯定能实现。” 所谓书到用时方恨少,安德烈独当一面的时候才越发感觉到自己在炼金部的学习有极大不足,别说与罗夏这样参与大法师研究的正式法师比较,就是和繁星之塔正经的学徒比也有所欠缺。 “你想做自动控制系统?这可是个大课题、大工程。” “自动.控制罗夏老师您取的名字很贴切。”安德烈的目光没有离开自己的稿纸,只是点头认同罗夏的话。 然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真的听到了罗夏的声音! 是惊喜,还是惊吓更多?安德烈差点跳起来,他的呼喊响彻整个控制室:“罗夏老师!” “唉,在这里你要称职务,或者叫我罗夏法师。”又一个年轻人凭空出现,但他带给其他人的惊悚比安德烈更胜,谁都知道罗夏是老板哈赛先生的老板,也是这个部门的直接领导者。 打工人最常经历的鬼故事,就是老板像鬼一样出现在自己身后查岗,可恨的是,他们老板的老板是一位法师,居然用幻术遮掩自己的身形混进来了。 所有人眼睛盯着激动的安德烈,门一直关着,肯定是这小子进门时把“脏东西”带进来了! “我就来看看,各位继续忙,不打扰你们的工作。”罗夏挥挥手,神情很是高兴。 326 严重的问题 “老师,您能来真是太好了!这个想法可以实现吗?” 我要是自动化这种万精油专业的,还用来穿越?罗夏在前世也只是接触到皮毛,他看着安德烈整理出来的几条函数,也是头疼。 小安啊,你知道为师前世有一门叫“化工仪表与自动化”的课,挂了多少人吗?你要是做了祖师爷,就要做好被以后的学子画小圈圈诅咒的准备啊! “如果在炼金部,他们肯定会用塔灵来承担这样简单的连锁控制。”塔灵真是好东西啊,人工、智能,罗夏想着高低得整一个。 “不过还有别的办法,比如用压缩气体控制阀门,比依赖魔法回路更便宜,更有可复制性。”罗夏简单说了下自动控制的基本原理:“控制系统包括被控对象、检测仪表、控制器、执行器四个基本环节,它的核心叫‘反馈’.” 洋洋洒洒说了一堆,罗夏最后问安德烈:“你懂了吗?” “好像.懂了。” 对对对,就是这个表情!罗夏满意地点点头,心里暗自发誓一定要弄明白塔灵是怎么制造的,花钱买也行,他可不想再在某一门学科上吃二茬苦。 午饭是在工厂旁边的餐厅进行的,招牌菜就是肘子香肠土豆,这些东西很适合厂里的体力劳动者,他们持有的现金足够多,对热量的追求也足够高,所以整个大厅都洋溢着油脂和啤酒的香气,当然还少不了芳达公司的饮料。 “抱歉,这时候伱应该和父母在一起吃的。”罗夏和安德烈对坐,两人与其他工薪顾客一样,用木盘盛主食、菜,陶碗盛浓汤。 “没事,这不好久没见您了吗。”安德烈很高兴。罗夏询问了安德烈的近况,然后果断地说:“你怎么给巴特那小子打工去了?他就是个三脚猫,还能教导你?” 安德烈不好意思地说:“学生想晋升正式法师,除了行会考核登记外,听说帝国要求,注册正式施法者,得有同样是正式施法者的老师才能担保。” “现在不是有我吗?”罗夏叫安德烈放一万个心:“和其他人比我还会谦虚一下,和巴特法师论,那是比他不晓得高到哪里去了。” 罗夏回来的消息终究传到哈赛先生的耳朵里,连忙召开紧急会议。他把罗夏安排在主座,自己作为名义上的老板,谦逊地坐一旁。 罗夏先是听取了汇报,在他离开公司的时间里,饮料业务稳定增长,帝国境内根本没有竞争对手,主要的瓶颈是在铺货能力上。 “罐头呢?”罗夏知道,在拜恩境内铺货就是一厂的极限,再远供货与运损都超出了合理的范围。他更关注新产品线。 “试做了橘子罐头和牛肉罐头,保存没问题,但是成本太高,谁消费得起?”目前都是水果泡糖水,其他食物泡盐水,保证储存,不管味道。尝鲜的只有钱多的城市居民,水果罐头还行,咸肉罐头有人花重金吃完后大呼上当,甚至有人称其为“僵尸肉罐”。 “把水浸改成油浸,加点香料试试。”翻看材料的时候罗夏皱眉:“为什么最近几天没有白糖入库?” 哈赛很纠结:“您说到了最近公司面临的最严重的问题!我们一直在进口伊斯塔尼的糖,这些海外糖价格低、质量好” “好了不用说了。”罗夏立刻想打住。 但哈赛觉得需要向老板说清楚困难:“听说最近伊斯塔尼发生了一场骇人的大地震,白糖等大宗交易中心被迫关停,白糖出口也中断了。 “我们现在有三个措施:短期,收购国内的白糖库存;中期,我们在和伊斯塔尼的供应商直接沟通,看能不能恢复供货,履行采购合同;长期准备寻求帝国境内的替代糖作物。” 哈赛突然想起来什么:“之前您的信里说要去伊斯塔尼一趟,您知道风暴城发生了什么吗?我听说有邪法师在风暴城举行大型魔法。” 我干的≠我知道,罗夏想自己车碎的建筑太多,鬼知道哪栋是什么大宗货物交易所啊?不懂,真不懂。他一脸严肃纠正哈赛先生:“是‘回归圣母’教团所为。” “太可怕了,难怪最近帝国的管控越来越严格。从他们敢攻击皇宫、帝国议会就能看出这些教徒脑子不正常,现在直接对一国之都下手,是彻头彻尾的疯子。”哈赛啧啧摇头。 “彻头彻尾的疯子”努力在哈赛先生旁边控制自己的表情,布置接下来的计划,他要建造自己的法师塔了,需要一大笔资金,上不封顶。 “没问题,公司现在的现金足够多,您还有一大笔分红和薪水没动。” 哈赛先生很高兴,罗夏回来虽然说要常驻拜恩王国了,但丝毫没有要把哈赛从总经理位置上踹开自己干的意思。哈赛不禁检讨自己,人家堂堂法师怎么会看得上这些俗务,都是自作多情。 与会并向罗夏法师汇报的还有: 玻璃厂负责人珍芙妮大婶、研究部负责人安德烈学徒、安保部门负责人 罗夏肯定了各位的工作,为公司接下来的发展方向提出了重要指示,本次会议是团结的大会、胜利的大会 怎么感觉形式主义有点严重罗夏用【法术之手】悄悄揉自己坐麻的屁股,安德烈已经去和家人团聚了,现在他由哈赛陪同,总经理先生给他安排了落脚点。 兰斯特的一切都很新,原本的小城已经被新建的楼房包裹了起来,罗夏被带到一栋有前后花园的小别墅,是哈赛私人的别墅。 “给您安排了管家、车夫、厨师、盥洗女仆各一位,家务女仆两位。您需要贴身男仆还是贴身女仆照顾?” “都不要。” “好的,那就不要贴身仆人了.” “不,我是说所有仆人都不要。感谢哈赛先生您的好意。我是暂住,另外习惯了一个人”在昏黄的天色下,罗夏面容越来越铁青。 这吓坏了哈赛:“抱歉,没考虑到法师大人的习惯,您好好休息” 啪嗒,门被关上,罗夏一挥手,一道屏障覆盖了整座独栋小楼,窗帘也无风自动统统拉上。 他此时额头冒出黄豆大的汗珠,牙关紧咬着。 老法师的记忆、以及那些灵魂中多余的东西并没有驱逐,并且在罗夏实力回落后压制逐渐失效,继续开始“解压”。 沙漠、智者、古老的历史罗夏抗拒的记忆又开始侵占他的大脑,以及异质的灵魂现在挤入一具躯壳中,带来极度的痛苦。 感谢书友“日月源澈”的打赏! 感谢书友“我哭我了”“sakura”“书友20230812213519557”“长庚星君”“周二早”“布拉格朗”“那。”“书友20190804170957928”“萨卡萨卡班班甲甲鱼”“张世杰233”“自黑狂魔王小白”“jzllp”“周二早”“书虫603eng1lt”“kakei”“书友20220908221231549”“9102存活确认”“bureaucrat”“不传滚”“狼人爆炸”“秋辞墨往”“不学无术的宰予”“黯淡真空”“书友20190328002427535”“逐光者总部”“风见鸟k23”“天下有只熊”“汉字集”“书友20230621004554721”的月票支持! 感谢“缺品者”“joxya”“咆哮光环”“天下有只熊”“降龙裸奔汉”“日月源澈”“gvdsfag”“狼人爆炸”“玉剑仙问”“炎浪”“seers”“规律观察者”“小肥bee”“读者1747478756419522560”“wshfish413”“姓超名优秀”的推荐票鼓励! 327 这世上本没有魔瘾 一个脑壳塞进两坨脑子,当事人肯定不好受。 记忆继续涌入,罗夏被带入一片古老的森林,一个不能自理的弃儿在哇哇大哭,而群狼环伺,正等着头领下达开餐的信号。 那些狼双眼发着幽光,皮毛间有窜动的微风,显然是如今已经绝迹的魔物。就在婴儿要被填牙缝的时候,这些狼的眼神突然一变,不再有攻击性。 是智者!这位古代法师一直在旁观,罗夏也正是通过他的视角目睹一切。在他的视野中,魔狼的大脑“精神力”在活跃,古代法师通过什么法术控制了每一头狼。 诸多魔狼散开,成为婴儿的护卫,一只母狼留下,用它的营养喂给小婴儿。 婴儿长成小孩,再长成少年期间古代法师现身,教导他知识、美德,用向善的信仰约束他,但唯独没有教给他魔法。 少年成长为持着利剑的英俊武士,被人类部落接纳。女性为他的英俊倾倒,男人被他的勇武折服。 他们在森林附近的小城居住、耕种,这里水草丰美,但是精灵派下的税很重,还需要他们贡献人口服徭役或祭祀给上神。少年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说服众人,在暗地里积蓄力量,带领青壮一起习武。 但精灵有一位强大的祭司,必须先打败他,否则人类毫无胜算。青年选择向老师及父亲,伟大的智者求助。 “去吧!你已经不再需要我了,干你想要做的。”古代法师赠给他一枚盾牌,上面绘制着奥妙的符文,还要一柄长剑,它的锻造技术精妙绝伦,有无数羽毛重叠般的钢纹却又浑然一体。 智者赠予时说道:“这剑能刺破敌人的【灵甲】,这盾能抵挡一切刀剑、魔法,甚至神灵的怒火。 “祝福你,奥朵夫:你所见之处必可到达,你所至之处必能征服。用你的智慧和勇武,带领你的同胞脱离苦海” 啪!智者用法杖狠狠在奥朵夫头上砸了一下:“不准用你的剑去刺伱的盾!砍也不行!” 接下来的记忆开始模糊和快进,罗夏的精神也很不好了,他只能迷迷糊糊感到,智者的视角带着他走了很多地方、结识了很多人,他有很多同道的法师或学生,组织了一个秘密结社. 最后记忆又慢了下来,罗夏的压力陡然减轻。智者似乎是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在黄沙漫天中有一处人家,马厩里传来婴儿啼哭的声音。 智者带领着另一位法师、一位僧侣模样的老者往马厩走去,三人分别捧着雪白的盐、从高山融雪得到的纯洁的水、一种名贵的香料 就是现在!随着记忆涌现速度的放缓,罗夏感觉头脑的压力减轻了些,他不再是“沉浸式体验”,而是茫茫沙漠与独居的小屋体感有了交叠。 到底怎么办?自己是在实力高涨时压制住灵魂杂质的,那么罗夏打定主意,从古代法师的体验中挣脱出来,不计损伤地往自己的体内泵入环境魔力。 疼痛中渐渐得到了清明、舒爽,罗夏现在彻底摆脱了他者记忆的侵蚀,超量摄入的魔力给他些许欢欣感。如释重负的少年擦拭额头上的汗水,此时他的皮肤再次浮现出过量魔力挥发的蓝光脉络。 如果这是电影,那体验绝无仅有,可惜未经剪辑,垃圾时间多、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罗夏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经历的那段历史意味着什么,他脑袋还嗡嗡地,只是感慨老爷子是真喜欢小孩。 看他一直是魔法师,肯定是老了寂寞了,想要带娃来排解. 吐槽完,罗夏意识到接下来的问题——压制灵魂杂质是靠自己泵入的超量魔力,那么他要休息,就必须脱离专注状态,脱离现在的状态,就无法休息。 让不让人睡了!要不找巴特给我维持法术?不知道安德烈能不能帮忙罗夏完全没有自己精神状态严重异常的自觉。 好在刚刚的胡思乱想给了他启发:巴特?巴特的法师塔有一个自充式法阵 找不到足够多的炼金药水,罗夏居然咬破手指,此时他指尖喷薄而出的竟然既不是鲜红也不是暗红,而是呈金属光泽的深蓝色血液。 他没有察觉异常,在超量魔力的支撑下兴奋地开始涂抹自充法阵的回路。 “之前的设计太蠢了.阻值太大.不需要重复的嵌套结构”罗夏自言自语,他漂浮起来,开始在天鹅绒大床的顶上绘制法阵的核心,届时魔力将从这里汇聚再注入正下方的自己。 “还不够大.整個区域的魔力都要为我所用.”很快,墙上、窗帘上、柜子表面、地板.深蓝色的“血迹”涂满了硕大的房间,回路百转千折,罗夏惊人地完成了复杂度极高的设计,他甚至没有一下停顿,“挥指如有神”。 月亮的行程已经过半,别墅的卧室如同布满密密麻麻的咒文一样,月光下格外恐怖骇人。 法阵最后一笔勾勒完成,快磨烂的指尖终于渗出的是殷红色液体。就在罗夏又要沉沦于不受控的记忆闪回时,充斥空间的扭曲法阵导通,每一处回路亮起,法阵中心——罗夏的卧床被高浓度的魔力洗刷。 从整个小镇的尺度看,少年用了半夜,奇迹般地制造出一个魔力的富集点,改变了全城的环境魔力分布。 “终于.可以睡觉了。”濒临崩溃的罗夏仰头倒在床上,堕入梦乡。 他的梦很杂乱,依旧包含了智者的记忆,但一切不再失控,而是支离破碎地划过。 “是不是半夜有人打我?”罗夏疑惑地醒来,他还没睁眼,只觉得浑身哪里动哪里就疼。 然后当他觉得开眼迎接美好的一天时,成功被晚上的自己吓了个够呛:“我*!” 目光所及之处全是烧灼过的魔法回路,当法阵运行地足够久、他的“血液”快耗尽的时候,巨量的魔力开始在回路间散佚,因此墙面、木板、布面都被腐蚀出痕迹。 在他的床上还有一簇簇斑斓的晶体,当罗夏醒来弄出响动后,立刻崩解成纯粹的魔力。 谁要害我?这是祭献仪式?罗夏发现自己就躺在法阵核心的正下方。当完全清醒后,他对昨晚的情况重新有了些认识,整个法阵都能解读,也说明是自己所为。 “.自充能法阵?这已经是聚魔大阵了啊抄下来抄下来。”他惊叹昨晚的创造力:“难道吸收超量魔力能够刺激脑细胞?不知道有没有相关的研究.” 罗夏环视自己的“杰出大作”,决定还是保留,毕竟以后还要睡觉嘛。不过这绝非长久之计,一定要找到“灵魂排异”的方法。 有些苦恼的他迟疑着,又试着给自己泵入一些魔力,然后很快中止了操作。 “这是被迫的治疗手段,要克制、必须克制.” 328 战利品盘点 罗夏取出自己的行李,包括储物戒指内的。 首先是巴兰之珠,它经过阴影地的狂欢后有些过度活跃了,在罗夏看来是个隐患。 “如果我晋升大法师,压制它应该是轻轻松松。” 接着是一瓶黏糊糊、浑浊的液体。那是从半潜区采集的“活水体”样本,罗夏一直没忘记给它喂东西,在暗影都市条件不好的时候喂青蛙血,到了这喂白糖、喂芳达汽水。 由于没在流水中,瓶子里的东西不断参杂,变得现在这样浑浊。 罗夏用【法师之手】小心分出一点,直接丢入一瓶新开的汽水里,顿时里面的气泡咕噜咕噜全部释放了出来。 他打定主意,给森之塔的洪堡大师写信: “. 我在伊斯塔尼的某个地方发现了很有意思的地下微生物,它可以吸纳魔力操控少量的液体,并且能集合成一个群体,获得接近动物的本能及行动力。 “虽然该生物的栖息地已经不幸被毁,但我取得了样品,想必森之塔的诸位同仁会很感兴趣。 “注:它可以分解血肉、摄入糖分.有一定的危险性。” 罗夏将一部分样本交给森之塔,一方面是术业有专攻,另一方面他有求于森之塔的两位大法师: “顺带我有一事请教您: 我有一个朋友.”他把自己当前的状况写在信里,隐去不方便告知的内容,希望能够得到解决的办法。 罗夏觉得,只要自己甩掉了巨量记忆和灵魂杂质的负担,那么离晋升也不远了。不属于自己的、智者用法术拟构的灵魂如今成了杂质,在阻碍自己整合成长的力量,还成为需要分出精力压制的负担。 即便要消化古代法师的“馈赠”,也得先分离出来,徐徐图之。 灵魂相关一直是禁忌,如果找秘法之塔求助或许能找到方案?罗夏已经写好了给森之塔的信,如今犹豫要不要再找更多的路子。 但秘法之塔和他的关系说不上好,态度亲近的伊丽莎白法师离开了秘法塔,罗夏甚至担心自己会被抓起来研究。 “那個费尔巴哈大师一看就不太正常”罗夏嘟囔着放弃了给秘法塔去信。 自伊斯塔尼归来后,他对魔法行会以及诸魔法塔不再向过去那样天真地信任,交际间多了些谨慎。 卡诺大师乃至整个繁星之塔都不擅长相关的魔法,问了也是白问,罗夏给卡诺的信,核心思想是:“远行一切顺利,我很好。准备在拜恩开建法师塔,望义父在上打钱、支援。” 最后一项战利品,也是最重量级的——超级分析机图纸。 它们一箱一箱地封装,被“巅峰期罗夏”用古代法师的魔法缩小过。现在罗夏的面板已经点亮了【封印缩小术】,正因为它操作的是被缩小物体所处的空间,还具有凝滞效果。 当全部图纸、资料“解压缩”后,不但占满了客厅,甚至还释放出淡淡的、海边的腥味。 “它居然叫‘真理机器’,设计师真是大言不惭。”罗夏现在有功夫好好瞧。整个机器体积庞大如楼房,零件统计有十万余。 “我还想自己攒一台计算机呢,打扰了.”觉得自己想多了的罗夏果断放弃。真要制造,恐怕要榨空拜恩王国的钢铁、黄铜产能。 “联系机关,看能不能卖出个好价钱?”就在罗夏准备出手的时候,他注意到有个箱子与众不同。 虽然也是板条箱,但当他拆开时,发现木板只是一层伪装,里面还有一层,但是用合金钢制造的。 之所以判断是合金,罗夏瞧它是银黑的裸钢色,但对魔力有亲和。可以制造炼金物品的合金居然只是打成箱子。 好,终于抽到宝箱了!罗夏的好奇心成功勾起,当他卸掉所有木板,【秘法锁】赫然出现。 吃我一发分解术!刚想暴力破解的罗夏及时刹住了车。他意识到,如果【秘法锁】只是针对箱子的保护,整个箱体没必要用亲和魔力的合金制造,应该选择更便宜、更坚固的其他金属材料才对。 也就是说,该锁只是表面的第一重,整个箱体还内含其他法阵或涉及魔法的机关。 【奥术视觉】穿透下,果然整个箱子都有模糊的荧光。 罗夏的好奇心愈发旺盛,他仔细研究起来。首先没有外露的储能装置,【秘法锁】不补充施法,自然维持的时间是两年,当时的遗迹已经是废弃且严重腐蚀过的。 他发挥自己【魔力掌握】的极致,主动向魔法的构造体中注入些微魔力,感受它在其中的流向,又小心避免引起什么变化。 有分解术的回路.看来包含了自毁程序。当罗夏摸清了所有回路后,感觉那一缕魔力汇入了箱体底面。 有储能的结构,就在底面。 确认后,罗夏立刻倒转过来,他把手指抵在合金表面. 没有声音,只是用【分解术】强行破坏了魔力最聚集的地方,失去供能的自毁法阵失效,超期服役的【秘法锁】也终于解除。 里面居然还有一层,罗夏很惊讶,好在没有更多魔法了,仅仅是隔离用的铅皮盒子。 “让我看看是什么东西.” 打开后,里面依旧是图纸,里面不再是给制造商、施工队看的工程图纸,而更像是示意图。 罗夏还发现了解释原理的资料,看着看着,逐渐屏住了呼吸。 上面写着“开放式思想核心”,也就是整座“分析机”真正的驱动核心。 发明者的想法是,外围巨大的、机械的部分是简单运算单元、存储器等,而这些结构都是为核心服务的,由它负责调配外围的运算单元、统筹计算结果,以此来实现复杂运算。 “本核心基于对风暴之塔的远古塔灵研究设计,能在不灌注灵魂的情况下获得一定的智能。 经过特殊的输入-输出接口设计,具备了扩展的潜力。若将2048组以上的‘巴贝奇运算单元’并行,将获得不依赖禁忌魔法实现的强智能体。” 329 民间魔法爱好者 罗夏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当场的反应是“虚假宣传”! 假的,肯定是假的,毕竟前世要部属智能堪比塔灵的ai,需要的算力能超越个人电脑的极限。就凭区区机械的计算也想和半导体一较高下?晶体管数量可是以亿计的!而当时罗夏等人看到的废弃原型机,诚然有一栋楼的体积,但算力恐怕和前世的计算器差不多。 即便是天坑中的下水道里的工科生,提起前世人类的智慧结晶——芯片、提起工科专业的荣耀——宇宙机,也会骄傲地挺起胸膛! 罗夏想放下稿子,但他又犹豫了,因为这个世界显然有魔法,而且有现成的例子,塔灵。 相比于工程文件,罗夏最先看的是发明者的手稿: “起先风暴之塔的施法者愿意合作,他们态度很好,知无不言。 “但当我们提出想要研究塔内最古老、最核心的秘密——塔灵时,这些法师立刻变了脸色。好在最后我的助手说服了一位中级法师,真奇怪,我甚至不知道他们两个大男人昨晚发生了什么。” 发明人不会魔法?罗夏从只言片语中看到了这样一个有趣的事实。前世有民科,现在他好像看到了一個对魔法很感兴趣、有一定头脑的普通人。 这种人很多,谁不对魔法感兴趣?这位发明家的最大特质在于有一颗钻研的心,以及足够的财富与权力。他给自己取了个花名,叫苹果伯爵,不但为法师塔赞助了巨额的金钱,还自己组织了一只研究团队。 想要构造有智慧的塔灵,前提是设计法师塔的时候就把构装体融入整座建筑。 这很好理解,就像罗夏对安德烈介绍的自动化系统一样,首先要有输入端,也就是感官,还有能被塔灵接管的终端,比如防御法阵、魔法灯以及它的发声元件。其中能发声的有特化的【传讯术】法阵、铃铛、自动钟等部件。 前提条件配置好后,就是制造一个能够具备智能的核心。 罗夏有些讶异,以上的信息都是发明者的笔记上写的,风暴之塔的法师们确实做到了对这位赞助人知无不言。 不过在罗夏看来,与其说是他们好心,不如说是风暴塔的施法者们足够傲慢,认为以上的技术即便告诉那位有钱的麻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所以很神奇,罗夏得到了一份非施法者撰写的“塔灵制造指南”。 罗夏继续看下去,记录者此时的笔记更像是回忆录:“最终转让了三处南郡庄园后,他们同意为我展示如何制造智能. “首先需要炼金术为思想打造一个容器,他们演示的时候,当着我的面取下一只猎犬的大脑,并告诉我:这个品种的狗足够聪明,相当于人类的五到八岁小孩。 “接着整颗新鲜的、脆弱的组织被放入我看不懂的容器中,它是一个圆形的金属罐子,上面布满了魔法回路,里面也是同样的。接着灌入滚烫的熔融金属液。 “法师们告诉我,整个过程要很小心,原本的脑组织会被摧毁,但它在象征意义上的结构已经被炼金合金‘拓印’。” 有了容器,最后就是法师施展名为【启智术】的神奇法术,他们做了很多准备,然后对着装载了狗脑子的金属球罐施法.作者形容道: “白色的光不知道从哪里汇聚,我很确信它们不来自施法者.当聚集到一定程度,这些光就如同有实体一样缠绕到法师的手上,再由他引导进入准备好的容器。 “据风暴之塔的法师们说,这个魔法很难,如果只是对纯粹的构装体施加同样的法术,甚至要钻研此道的大法师才能成功。 “幸运的是,演示时一切顺利,这个球罐被装进了一具盔甲中,盔甲就活了过来,可以听懂我们说的简单指令并试图照做。” 内行解析外行的文字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在罗夏眼里,也就是说直接对构装体进行“启智”,只能由在这方面擅长的大法师完成,从困难的程度看至少是八环法术。 而风暴之塔给作者演示的应该是中级法师,他施展的【启智术】最高只有六环,效果好像还不错。 “施法者告诉我,我看到的白光可能是灵魂的物质,而金属罐子、被处理过的狗脑子就是容器,容器原本的智能越高,法术制造的智能相应的就越聪明。 “当时我就问,那么凭空召唤的‘灵魂物质’是从哪里来?难道我们生活在充满幽灵的世界里? “对方只是敲着盔甲表面一笑。而我还有一个更悚然的问题没有说出口,风暴塔那与真人几乎无异的塔灵是如何被制造出来的?” 在罗夏看来,中级法师取了一个巧,“狗脑”是一个非常关键的施法材料,他更像是在死去的生物体上重新赋予它智能且驱使它。也就是说,六环版本的【启智术】叫得很好听,但可能是个死灵系法术。 倒不是说死灵系就一定是邪恶的,但那来路不明的白光、需要生物组织以及施法后得到一个听从施术者指令的傀儡.至少是在灰色边缘游走的法术。 秘法之塔传说一头龙被直接做成了塔灵,恐怕就是先杀死龙,再用这样的法术制造一个听从施法者指令的智能,如果“容器”的强度足够高,比如龙脑,那生前的记忆能够保留。 结果就是,发明者取得了制造“铁罐子”的技术,至少是他的研究团队能够掌握的炼金术。不过他很有坚持,没有用死灵版本的【启智术】。 他找到了差分机的设计者巴贝奇,为自己的核心设计了能够进行所有简单计算的单元。它由最巧手的钟表匠人制造,有着比差分机还多的零件,作为单纯的计算机器已经是登峰造极。 然后真的请来一位对这位普通人狂想感兴趣的大法师,使用了九环的、不涉及死去肉体的【启智术】。 “这辈子能目睹一位大法师亲自施展九环法术,我这辈子值了!就算失去了三十座制糖庄园的产权又算得了什么?” 我错了.这哥们不是普通人,是有钞能力,他只会一个能创造奇迹的魔法——撒币,使中级法师、大法师竞相折腰。 奇迹发生了,以计算单元为核心的“容器”没有接纳之前他们看到的“白光”,而是像被创造的构装体一样开始机械地执行指令。匿名的大法师也很惊讶,但也仅限于此,因为它无法像真正的塔灵一样和人交流,只能输入打孔的纸带,然后吐出更多纸带。 以前要执行一个计算,需要输入原始数据,再在物理层面调整机器的结构,来决定计算的步骤,而现在只需要输入数据和算式两条纸带,被【启智】过的计算核心能自己得到结果。 “闹剧结束了,慷慨的先生和喜欢看机器算数的先生。”这是发明人记录的,大法师临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巴贝奇与发明人却对这个成果欣喜若狂,巴贝奇提出,应该把外围的魔法回路修改,既然输入和输出都是只有机器能理解的纸带,不如给它的外围提供更多的计算单元和储存单元,以得到一台能够解决一切数学问题的机器。 330 建塔第一步 也就是说,如果九环【启智术】的对象不是人偶、石像鬼这样的构装体,而是类似差分机的单元,那么它的自主性能更上一层楼,具备自动化的能力,由它来指挥其他的计算单元,就不需要人来一个个调试,而是在瞬间进行大量的并行运算。 但罗夏不是麻瓜,他更感兴趣的反而是死灵系版本的法术。 接下来的图纸,记录了原始版本的“铁罐”,这既是承装“灵魂”或者说“智能”的容器,由于它内外都有回路的设计,承担了指令进出的功能,用生物打比方,它既是“脑壳”又是“脊髓”。 那么对于罗夏而言,如果他要制造塔灵,更务实的路线是制造一个相对弱的“智能核心”,再用这位先生用钱砸出来的宝贵封装技术,靠堆更多无魔法的计算单元来加强弱核心。 这样扩展性更好,并且既不需要学九环的法术,也不需要冒险抓龙或其他智性水平高的生物取他们的脑子。 假如真要用传统方法做出和繁星之塔媲美的塔灵,在今天罗夏需要从人类/精灵/矮人三族下手,犯罪前还得先做个智力测试,确保原材料符合标准。 十三魔法塔应该都有自己的塔灵,塔灵的智性是否高等也体现了一座法师塔的历史积淀是否深厚。像帝国的驻镇法师们,最高规格的塔都没有塔灵,制造方法在帝国的皇家魔法学院也找不到。 现在是和谐社会,大家好像默认忘记了怎么制造这玩意,老东西们把技术捂得死死的。罗夏合上笔记、图纸,长叹一声:“这说明十三座魔法塔自古以来就绝非什么良善之家啊。” 从这個被炼金技术保护的箱子来看,“发明人”和他的团队首先不差钱,其次已经掌握了一些炼金技术。伊斯塔尼的法师、行会为什么能容忍他们这些普通人涉足魔法知识?真的全是因为钱吗? 不过事实上这位先生的宏图大志没有实现,小楼一样高大的机器并没有运转的痕迹,到底是风暴塔的法师们变卦,还是钞能力者破产,罗夏就不得而知。 少年从古代智者的记忆中搜索一番,好像他对这玩意不感兴趣。老爷子魔功盖世,魔法相关的事情全靠自己,找个ai伺候自己、看家护院,对于这位四海为家、兴趣是带孩子的智者完全用不上。 拆分机、图纸中的通用计算单元想要制造出来,最好的办法就是找钟表匠人,他们是这个时代罗夏能够找到的,加工技术和精度最高的熟练工。 “我的法师塔肯定要有塔灵,接下来需要设计图纸、找施工队,为了能用上这位大发明家的技术,我还要找一个信得过的钟表匠人.”罗夏打定主意。 名为“真理机器”,设想能自动解出一切数学问题的机器并没有在现实中运转,但对于罗夏而言,它在阴影地实际上已经成功运行过,甚至能模拟出一支焚狮骑士团的小队。 当然,那是有秩序之主力量加持的结果,封印附着在了这台机器上,骑士小队更像是封印的具象化。 “很有趣的应用,可以借鉴”罗夏对自己未来的老巢如何规划跃跃欲试。 不过万事开头,首先是筹措资金和选址。 罗夏的肚子发出咕咕叫的声音,惊觉已经过了中午。他唯独把特殊箱子及其里面的内容收纳进戒指里,其他的整理好。 从卧室第一重封印直到整栋房子被罗夏封印好,他才放心地出门。以昨天用血涂满整个房间的操作,要是被别人撞破惨案现场,那么他肯定会被误会成什么邪法师。 “未来的魔法塔还需要能够聚集魔力的区域,可以用魔力冲刷整个人,提前体验高阶时对魔力的掌握量,略过量的魔力输入能刺激施法者的精神哎呀真是好处多多,我是不是可以开发个魔力浴,专门给法师们服务?” 罗夏带着这些胡思乱想一路走到城区附近的工厂,和准备出发的安德烈碰上了。 “您是要去看嬗变尘提取器吗?” “嗯”其实我是去向哈赛先生要钱的罗夏不答反问:“你去哪?” “明天就要到巴特法师的驻镇法师塔报到,今天得赶回去。”安德烈是一个严谨守时的人,这点他的老师和老板都不如。 “那正好,我和你一起去。”寻觅合格的钟表匠,在兰斯特这样的小城是不够看的,此地最高的消费人群就是工薪阶层而已,完全买不起精工的任何表具,到巴特的城市或慕尼克这样有大批豪商贵族出没的地方还差不多。 顺带,他需要得到此地领主的许可,才能开辟地块建塔。 如果罗夏要跑到深山老林,把法师塔建得离麻瓜们越远越好,那当然不需要和领主知会,但他可不想当孤绝的宅男,而是需要一片很大的、离城市有距离但不愿的地方,建的也不仅仅是一座塔而已。 想要阻力小点,就得找好兄弟,派他去吹枕边风,通过巴特向他的媳妇说这事,在让公主殿下和国王或她的兄长说。 于是安德烈租的马车多了一位乘客。 法师学徒即便是假期也忙得团团转,车上是难得的休息时刻,他拿出母亲塞到手里的食篮,腼腆地说:“抱歉,罗夏老师,我妈妈硬要给我准备在路上吃的.可能会有味道,您不介意吧。” “不会不会,我教你一个叫【空气过滤泡】的法术”罗夏想到自己好像很久没给这位学生教魔法了,他准备拿出纸笔当场讲课。 安德烈已经从篮子里拿出两枚红彤彤的果子,接着是一个还有余温,滋滋冒油的派。 “居然是一整个派!”安德烈更窘迫了:“妈妈以为我是要下田里去的农夫吗?我不干体力活怎么吃得下?再说我已经吃过午饭.” 派的酥皮烤的刚刚好,金黄焦脆,在马车的颠簸中,酥皮的裂隙迸发出肉馅的鲜香。 咕—— 突然一声胃部的响动出现在车厢里。 安德烈很确信不是自己发出的声音。 “哎呀,我都忘记了,自己还没吃饭!”不是罗夏有多么废寝忘食,而是此时他的作息和身体感知还处于些许混乱之中。 安德烈如蒙大赦,赶紧把食篮递给罗夏:“老师请吧,尝尝我妈妈的手艺。” “谢谢,真不好意思.”罗夏嘴上客气,手上立刻接过篮子。里面果蔬、主食和香肠俱全,有的食物是用报纸包裹的,罗夏从上面瞧见加粗的字样:“瓦卢瓦宣布进入紧急状态.国王查理十六世.” 331 抵抗催婚,直到成为大魔法师 罗夏想把报纸抽出来看,他就只能先把包着的香肠拆出来。 还好即便有油渍,头条依旧清晰。上面写着,瓦卢瓦全国都进入了紧急状态,各个城镇都各自成立了新当局,有的自立议会,有的以法院为核心,还有的依旧保留了以前的建制。 各地混乱中为了寻求自保,各个扎营筑寨、训练民兵,有的几座城市签署了互保协议,有的不想交那鸟税,宣布自治后把包税人踹出城外。 由于是拜恩发行的报纸,所以介绍和分析圣王国的局势无所顾忌,并带着幸灾乐祸。尤其是国民会议的议长请查理十六发表演讲,希望王国各地能够紧密团结在王都周围,按时按量完成税务缴纳工作、严厉打击粮食出口,优先供应王都的居民。 然后新闻就没了,毕竟包香肠的纸不需要多大的面积。 罗夏没想到圣王国好像在国民议会上台后连税都收不上来了,而他记得新币是以税收为担保发行的,所以. 寄就一个字,祝本时代最伟大的炼金术士、超越时代的财务大臣内克尔先生这次跑路顺利! “我们和瓦卢瓦那边的原材料采购还顺利吧?” 安德烈没想到罗夏看完食品包装后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他只管嬗变尘提取器,对工厂的主营业务并不熟悉,不过紫色汽水依旧源源不断地产出,他猜测应该一切正常。 安德烈点头:“我只知道生产顺利,不过哈赛先生抱怨过,原浆的价格越来越高,还要求立刻结算真金白银。” 看来纽辛根叔侄的日子也不太好过,大气候如此,主要资产已经转移到拜恩的罗夏也无能为力。能有兰斯特的工厂给他们持续注入现金流就是最好的帮助了。 拜恩全境的哨卡多了起来,现在他们走在贯通南北的主路上,不但是主要城市出入需要检查,就连一些稍大的城镇都有设卡,所以马车走走停停。 终于在晚上走到了维尔茨堡,还好安德烈的母亲准备了足够多的食物,硬是喂饱了两个青年。 虽然有一种饿“叫妈妈觉得你饿”,但准备的量也太多了吧?居然两个人吃足够,还能分给车夫一些。 安德烈叹了口气:“妈妈叫我多多地吃,然后适当干些力气活。” “啊?为什么?”罗夏对安德烈母亲的想法不是很理解。 “她打听过了,这里的姑娘都喜欢壮小伙子,她希望我能尽快.” 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有催婚.以当下的标准而言,巴特和阿米莉亚是模范夫妇。而罗夏和安德烈是“花期将尽”的青年。 唉,传统观念 “你和她说,法师都是很晚才结婚,爱情只会牵扯你研究魔法的精力。只要坚持独身到三十岁,法力就会极大增强。”到时候即便不是大法师,也是大魔法师了。 “妈妈说,她不管别的法师怎么样,就管我要尽快组建家庭,还拿巴特大人举例。”安德烈颓唐地低下头,他回家是放松的,但这段时间的假期并不轻松,要不是采集器还需要他来看着,甚至打算一直呆在维尔茨堡算了。 好熟悉的套路!罗夏一颤,心里暗啐一口:该死的巴特! “那伱就说,按拜恩的风俗,都是在五月节当天寻找心仪的女孩,让你妈妈稍安勿躁。” “五月节当天” “当天你要么谎称自己病了,躺一天,要么跟我一起研习魔法,反正总有借口。”这叫把催婚收束到特定时间段,然后集中应对。可惜此法只能用一次,随着年岁增长,效果将逐渐减弱。 “唉”下车的时候两声长叹。 巴特最近的心情很好,他吻别妻子,高高兴兴地回到自己的岗位。 经过盛大婚礼,他也算出了名,大伙都对这位巴尔多罗姆的少爷观感很好,因为这位“驸马爷”在路上会亲切地和人打招呼、作为驻镇法师真的会提供廉价的药水、用小法术解决各种问题。 虽然巴特的目的是邀买人心、冲击议员的宝座,但论迹不论心,这货坚持了快一年,绝对能评上“拜恩国民女婿”“感动帝国十大人物”“帝国十佳驻镇法师”. 咔哒,法师塔的门开启,安德烈把他迎接进塔内。巴特对这小子比较满意,相比以前商会出身的助理,这位学徒的知识储备、个人素质都更优秀。 “多谢。”巴特点头回应,可惜安德烈的魔法天赋有限、开发得太晚,恐怕终其一生能勉强成为正式法师就到头了。 安德烈有些为难:“法师塔来了客人——罗夏法师昨晚和我一起到的维尔茨堡,但他坚持不住旅店,要住在您的法师塔,所以没通知您就” “没事,我看看他去。”说着巴特就往客房走去。 “不,他坚持睡在浴缸所以您需要去浴室找他。” “啊?”这让巴特始料未及。当他敲浴室的门没有回应后,缓缓推开 巴特转头要求学徒:“要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我就关上门,咱们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不准和罗夏说。” 罗夏在浴缸里酣睡,还穿着丝绒的睡衣,因此没有巴特想看但不该看的东西。但好像确实有不该看的: 整间浴室被写满了聚魔自充法阵,引导向罗夏所在。他本人浸泡在稀释过的炼金药水里,睫毛、头发以及浴缸周边满是细小的斑斓晶体。 这是什么仪式?巴特被吓了一跳:“罗夏?” “嗯?哦,巴特.好久不见,现在是早上还是中午?”他双眼迷迷瞪瞪,艰难从浴缸里爬起,把炼金药液带得满地都是。 睡浴缸当然不会舒服,罗夏给自己释放了一个治疗魔法,拯救自己发麻的四肢和侧弯的脊椎,接着看着自身和房间内的狼藉,一挥手就处理了所有液体。 巴特目睹罗夏行云流水的操作,感叹:“你的施法技艺又精进了。” 罗夏作为回应,观察了自己的好友,看遍对方浑身上下后艰难开口:“你好像更.有亲和力了。”总不能说好友胖了吧?不过这也是正常的,至少证明巴特曾经因为和“龙”打架消瘦后成功补了回来。 “你怎么睡在浴缸里?还有这些魔法回路是要干吗?” “聚集足够多的魔力来助眠。此事说来话长。” 巴特等着下文,罗夏叹息一声后直接道:“所以就不说了,我来是有正事找你。” 332 不是好时候 开口就要别人帮忙是不好的,罗夏决定从“先锋计划”的顾客体验入手。他诚恳地询问巴特:“新驻镇法师塔运行也有一段时间了,请问巴特先生,您的入住体验怎么样?” “一切都好。”巴特先是给出好评,然后提出:“但是有时候没有我在场,会有一些人误触塔内塔外的防御设施,并且因为聚能法阵的输出功率小,要恢复法阵需要的时间比较长。” 罗夏点头:“我能给法阵进行改进,提高它的效率,事实上改进版目前就绘制在你的浴室。 “但关于防御法阵的激发问题,如果有塔灵就会解决很多问题。” 巴特摇头:“塔灵?现在哪还能获得塔灵?据说技术已经失传了,否则帝国没理由不给任何一座驻镇法师塔配备。哦,如果真能制造,那可能会优先给帝国的军队配备。”巴特猜测,相关的制造技术只有奥法元老院或山林里的野法师、遗迹可能会有。 如果不是十三魔法塔以及其他较古老的法师塔还能见到活生生的样本,“塔灵”或许已经成为传说,还有一些法师大胆猜测,所谓的塔灵就是被魔法处理过的智慧生物,原材料是活人。 “我在伊斯塔尼冒险的时候,得到一个或许能制造出塔灵的办法。但是需要钟表匠人,以及其他支持,需要的材料、人工都很多。” “真的?”巴特先是兴奋了一下,接着摇头:“你只是说‘或许’,所以没有成功过对吧?” “成品在伊斯塔尼,它以某种方式证明了思路的可行性。” 即便罗夏没有全部交代,但巴特一敲桌子:“好,我信你!” 达成投资意向后,巴特回过味来:“伱突然回拜恩王国,又是准备新的自充能法阵,又是和我商量试做塔灵”显然巴特不傻,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性:“罗夏,你现在准备建塔?” “没错。” “罗夏,虽然我很高兴你愿意留在拜恩,咱俩能常常见面,但现在真不是建造魔法塔的好时候,除非你选择远离城镇、乡村,做好隐蔽。” 巴特的理由很简单,帝国要准备打仗了! 真刀真枪准备上场的时候,是不会说出来的,但大陆最强国家向自己的邻居、次强开战,光是“蓄力”就会牵动无数“肌肉细胞”和“神经细胞”。 巴尔多罗姆商会这样深耕物流领域的自然能感觉到,帝国的当局在疯狂采购重要物资、对各种商品的价格人为干预.巴特作为驻镇法师,接到越来越多的通知,要他们做好准备,严防辖区内的超自然攻击 种种迹象表明,帝国在摩拳擦掌。 建造法师塔需要的各种炼金材料、合金等,要么列入管制,要么价格一路高涨。而合格的建筑队,恐怕大多被征用,修筑前线的半永久工事,以及两人都还不知道的,贯穿帝国南北、准备直插圣王国的铁路线。 “为什么还不开战?”其实罗夏有点奇怪,原本他以为自己能在伊斯塔尼听到大陆开战的消息,甚至打算过在海岛上混段时日,等大陆上平息后再回去。 然而直到暗影都市那档子烂事结束,两国依旧处在诡异的和平中,帝国冷眼旁观圣王国的各种混乱,并不忘在报纸上宣扬现在瓦卢瓦的民众是多么水生火热,以此来证明皇帝陛下领导的正确性,号召大家忠君爱国。 巴特告诉他帝国在磨刀霍霍,罗夏一点都不意外,他意外的是,帝国怎么还不出刀往圣王国身上狂砍。 “帝国想要出兵,但在它内部有一个很大的阻碍。” “什么阻碍?” 巴特的回答方式很特别,他没有说话,而是把法师塔的瞭望窗全开,给罗夏展示俯瞰的维尔茨堡。 罗夏懂了巴特的意思:“维尔茨不,是拜恩王国?” 巴特压低声音:“绝密消息.上旬,帝国的皇帝希望能来拜恩,他想在拜恩境内举行帝国南方军阅兵。然而回复他的是一封言辞冷淡的拒绝信。” 南方军的主力就是拜恩王国的两个军团,名义上是同时忠于皇帝、议会,实际上他们的供养者是拜恩,和平时期的主要任务也是保卫拜恩。 皇帝陛下准备阅兵,却被拜恩国王坚定拒绝了。理由很正当:邻国陷入混乱,有许多民众冲击国境,拜恩的军队需要守卫王国,暂时无法归入南方军的序列、听从帝国军部的调遣。 拜恩是南方邦的扛把子,二哥不听大哥话,带了一个坏榜样。还希望和圣王国贸易、保护相对于帝国当局自主权的杜玛同盟成员个个附和,大家都和圣王国接壤,即便要听从调遣,也必须允许各州、邦国保留足够多的守备军队维护自身安全。 如果皇帝陛下坚持攘外必先安内,那帝国得先来一场南北战争。 好在最后宰相大人退了一步,他说服皇帝不再阅兵,并把“是否参战”的问题扭转成“各邦国保留多少守备部队”的问题,放到议会大厦内吵,并不允许相关消息见报。 罗夏脑壳疼,没想到拜恩的国王陛下这么莽,这算是和皇帝撕破脸了,最好祈祷帝国别打赢战争,不然最大的南方邦国迟早要被狠狠清算。 “所以不光是建塔时机的问题,你要不要留在拜恩都需要再考虑。”巴特是真诚地为兄弟着想:“你是自由人,而我当初选择和拜恩王室绑定,已经无路可退。假如有一天帝国和拜恩真的兵戎相见,那我也不指望什么议员了,不如试着为拜恩冲锋陷阵一回。” 巴特倒是有强烈的乐观精神,罗夏拍拍他的肩膀:“那我可不会坐视你死在战场上,而且一切还未可知呢。法师塔是一定要建的,帮我引见奥托王子殿下吧,我给他开出无法拒绝的条件,让王室心甘情愿地为我掏钱。” “你要成为宫廷法师?”巴特觉得这不是好选择,他相信罗夏的现在的实力已经是同龄人顶尖,未来只会更强,没必要屈尊于宫廷、凡人之下。 “不,我要说服王子投资我名下的一家企业,叫巴司夫。目前它只生产染料,我会证明,战时它的产品将创造奇迹。当然,建厂的同时顺带把我的塔建了,也是能被王子允许的吧?” 罗夏目光炯炯,自信地向巴特宣告自己的计划。 感谢“风见鸟k23”“汉字集”“雨落韶山”“药吃多了”“seers”“痕あ批”“瑞祥御兔”“gvdsfag”“卑微的傻子”“oo飘香血oo”“李嘉图”“热寂行者”“雪椿雪椿雪”“阿扑”“方便辨认-1”“久远之炎”“阿大1994”“c919加捏”“白板三次方”“比蒂芙妮3号”“书友130920043704777”“星际仓鼠天下第一”“书友20220916234039363”“finka”“秋辞墨往”“狼人爆炸”“不传滚”“breaucrat”““狼人爆炸”等书友的月票支持! 因为月末大家投了很多月票,前两天的鸣谢又积压了,所以要是码所有投月票的书友id应该有上千字,所以就省略了,抱歉。很感谢所有追读、投月票、推荐票的书友支持和鼓励! 333 白日谈 巴特眯起眼睛,沉默了一会:“抱歉,罗夏,我还是觉得你不应该在这里把赌注全部押上。” 他一改那副轻松愉快的神情,希望用严肃的脸让罗夏相信自己的判断:“我相信你,罗夏。自毕业后分别,我发现你变了许多,变得更强大、更自信,总有好点子和超强的行动力。 “所以假如我为伱和王子陛下再牵线搭桥,我相信你的计划能执行下去,但为什么这么急切呢?你我都那么年轻,在动荡的时候保存实力,当局势平稳后,厂子也好,你的法师塔也好,肯定轻轻松松就能建起来。 “如果现在建厂或建塔,克服了重重困难,把你的‘王国’打造好了,恐怕后面的麻烦只会更多:不管你的工厂可以生产什么,从筹建到试产再到稳定量产,都要时间,而战争可能随时开始,可能是帝国与圣王国,甚至是帝国与拜恩来得及吗? “如果你的产品面向大众,战争中将失去稳定的市场,无法完成产品到商品的惊险一跃。如果你的产品是为军队提供的,当局势紧张时,很大概率将一时无法回笼资金,因为你得到的货款将是战争债券之类的玩意,必须祈祷欠债方取得胜利才行。 “若拜恩战败了,那么情况更糟糕,你的工厂,你建在城市边的法师塔.你的一切心血都会变成别人的战利品。 “哦对,还要考虑局势混乱时原材料的价格与供应、币值的波动 “总之,当下你无论干什么,都将面临极大的风险。眼下就是,不论利润会有多么高,风险永远比利润大。 “所以放弃吧,现在的积累应该足够你在未来好一段时间衣食无忧,找一个不受打扰的地方隐居,精进自己的魔法不好吗?很多法师都是这样过来的。” 巴特不愧是商会的少爷,尽可能为罗夏讲明了利弊,而且他判断,罗夏冒冒失失地干一场绝对是弊大于利。 罗夏认真听完好友的诚恳建议,回应道:“对啊,我们很年轻,如果能晋升大法师,还能得到更多寿命.所以就算你说的,最糟糕的情况发生,只要我们还活着不就可以重头再来吗?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放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所以你想做的就是经商?”巴特笑了:“如果你是我老爹的儿子,他肯定会很欣慰地确立你为接班人。” “不对,我干这些不是为了赚钱!”罗夏斩钉截铁:“只是因为我想这样做。只是因为这个世界太无聊。” “无聊?”巴特瞪大了眼睛,从外表判断罗夏应该没喝醉,但听到这话他都有点怀疑好友是不是喝多了:“我头回听到一位施法者说无聊。” “就是无聊!”法师塔顶上的风穿堂而过,罗夏的话借着风回荡在房间内:“自沉默时代以来,有法师和没有法师,对这个世界有影响吗?或者说,如果没有我们,那些平民的生活会变差吗?” 巴特还在思考,罗夏一股脑地说:“不会!我们的法术、卷轴、药剂贵得要死,他们买不起。在乡间地头,许多人一辈子都没见识过魔法,对于他们来说魔法简直是传说。 “即便真的有魔法撞进他们辛苦艰难的生活,也和自然的风暴、地震没什么两样,只会叫他们惊惧和受到伤害,虽然施法者很可能是当这些人不存在。 “大部分法师,都把玩弄以太的把戏当成秘密,严防死守,然后把鼻子翘到天上去。看看现在大部分法师天天在研究什么狗屁玩意.” 他凭记忆随口报着法师们的研究成果:“‘【灵甲术】的拟态花纹设计’‘非空气介质下【魔法飞弹】轨迹与衰减情况研究’. “哦,还有我带的那两个学徒的课题,‘蓝光屏障在多场景下最佳展开形状的研究’.他们大部分内容是抄的一篇老文章,套用在我开发的新法术上就成新成果了!” 巴特觉得罗夏有些过于愤世嫉俗:“你不能说这些成果没用呀,不是人人像你一样有天赋,也不是所有施法者都能成为大法师。 “正是有研究和交流分享,我们的施法者水平才会进步,即便是无法成为大法师,也能在某个领域上精进.” “然后产生不了任何价值?研究些你杀我我杀你的技术,等战争爆发,又用幻术、传送魔法等手段躲起来作壁上观?”罗夏越说越激动: “有些苗头是好的,比如森之塔的法师们愿意考察和记载大陆各地的生态,会为粮食减产在田间地头找原因,想办法。还有繁星之塔,愿意下放一些炼金技术,让普通人也能接触到一些魔法带来的便利。 “但更多的,比如伊斯塔尼的那些法师塔,以及拜恩的秘法塔,总是神神秘秘、藏着掖着。对于拜恩的国民来说,有秘法之塔和没有它,会有什么区别吗? “风暴塔的法师们白日望蓝天白云,晚上看星星月亮,他们会向农人和市民做天气预报方便他们出行、劳作吗?” 巴特这点上还是与罗夏有些许分歧:“但秘法之塔只是恰好在拜恩境内而已,你不能强求魔法塔都和森之塔一样.据安德烈说,繁星之塔也不过是炼金部和大众联系得比较紧密.” “你说得对,但我的法师塔不想这样,我也不想再等,去学个什么长生不老的法术,或做个巫妖等一万年,等到这个世界不无聊再出来体验生活。我现在就要开始动手,从早到晚都别闲着。 “卡诺大师第一次和我见面的时候,他告诉我,每一千个人里大约有三个有魔法天赋,或强或弱,但每一万人里只有七人能成为施法者。这还是帝国有意培养我们这样平民出身的人学三脚猫功夫的魔法,才有的比例。 “我要的世界,应该那千分之三的人都能学会魔法,要让剩下的所有人都能平等享受到魔法创造的奇迹。”罗夏在一个词上咬字极重。 巴特一时无言,他突然很想点一支名叫“卷烟”的新鲜玩意。但阿米莉亚讨厌那个味道,所以在其他贵族和豪商吞云吐雾的时候,他都微笑着拒绝怂恿。 来杯酒也行.巴特有些茫然,不知道是想浇灭心里的什么,还是想让模糊的情绪更旺一些。 半晌,这位驻镇法师开了个玩笑:“那我觉得你要实现理想,努力成为大法师,再成为神灵,这算是比较可行的路径。” “所以你就是这样想的。”罗夏直视巴特的眼睛:“对不对?” “我可不想成神。”巴特张开双掌求罗夏放过他。 “你为什么想要成为议员?想要从政?” 巴特好像被噎住一样,艰难地坦白:“谁都知道,我是少爷而商会里其他人对我百般讨好,对我的父亲唯命是从。小时候,我觉得他如同故事里的君王一样,是巴尔多罗姆的绝对统治者,是说一不二的支配者。 “直到有一次我偶然撞见,严肃、伟岸的父亲在会客室,向一个贵族点头哈腰,向一位议员阿谀奉承,他局促、甚至有些丑陋的笑容比仆人、下属的模样更甚。” “所以你想成为贵族,想成为议员。”罗夏的目光好像把巴特看穿:“就像当听完我的理想,你的第一反应是:我应该成为大法师、然后再成神。 “成为议员,甚至成为议长也不会改变这个需要向权贵俯首的世界,在你向上爬的时候,可能会被迫向更高位低头,可能会接受下面人的奉承并乐在其中。 “哪怕你成为大法师,也不见得能绝对超然。 “即便要成为神,才能让我的设想贯彻到现实里来,它也只会是过程,不是我的目的。” “.好吧,我支持你。我全力支持你。”太阳又升了一点,阳光扎进法师塔的窗户,刺得巴特睁不开眼。 334 森之塔的回信 罗夏发挥他不多的演讲天赋,成功把不看好计划的巴特拉上贼船。 不过届时,要谈真金白银的时候和老国王、奥托王子光画大饼肯定是不够的,他们又不是巴特这样的愣头青——年轻到泪腺还有热泪盈眶的功能。 巴特联系王室、安排面谈需要时间,罗夏也需要把专业的商人哈赛请过来当谈判主力。 所以在罗夏写完信麻烦安德烈再跑一趟后,他有时间前往魔法行会在维尔茨堡的驻地。 不出所料,森之塔的回信已经送到,原本它传送至离发信处更近的慕尼克,但还没转运,所以罗夏只需要和工作人员说一声,立刻又发来维尔茨堡。小包裹沉甸甸的,卷起来的信件把传信筒塞得严严实实。 他虽然是写给洪堡大师的,但回信人是寇伯: “罗夏小友,你寄给我们的样品很有价值,它的神奇特性为我们开拓了眼界。初步鉴定它是一种靠其他生物提供能量的菌种,不过由于其过于活跃的形体,有人认为应该归纳为原虫如果你同意,我们将以发现者的名字为它命名。若自本信发出起三天,你未回信就视为默认同意” 罗夏菌?罗夏虫?等等,都别了!因为这个,罗夏被迫要写一封回信的回信,严词拒绝森之塔的“美意”。 罗夏继续看下去,关于自己的“一位好友”的问题,对方如此回复: “伱的那位朋友的问题,森之塔没有案例,自然也没有现成的解决方法。 我和洪堡讨论出的结果是,你的朋友可以尝试利用森之塔的【降身召唤术】。其实你已经见识过了——老夫正是靠这个法术构造分身,与你们一同在黑森林探险。虽然它很难,但我相信以罗夏小友的天赋可以学会,并解决你在灵魂上的问题。 “这个方案的优势在于稳妥,即便法术失败也不会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真正要担心的是法术成功后,如果你分离出的灵魂杂质有异常,可能会诞生出不太友善的分身。 “作为珍贵样品的回报,该法术的详细说明与两张学习卷轴已一并附上。” 罗夏有些惊讶,森之塔的作风如此大气、雷厉风行,自己仅仅是寄送了一份生物样品,就得到宝贵的法术。 法术的说明即教学和信一样是手写的,但字迹更硬朗,罗夏一看署名果然是洪堡大师。他向罗夏介绍了该六环法术的原理: 该法术需要构造两个法阵,第一个法阵是用湿润的土壤或木质部丰富的植物构造出分身躯体,分身的本体再站入第二个法阵,牵引自己的“神魂”通过法阵转移到分身的躯体内。 得到“神魂”的分身能够自主活动,继承本体七环以下的法术,施法者可以选择与该分身保持联系,获得分身的感官,也可以切断联系放任它自主。 但无论联系是否维持,只要分身被毁,本体就会受到严重的损伤,自己的“神魂”受到创伤,需要很久才能愈合。 由于这个法术是从古精灵继承而来,所以保留了精灵的习惯用语,洪堡解释道,“神魂”应该就是死灵系中灵魂的概念。 这个法术施法比一般的分身术繁琐得多,但在洪堡大师的配合下构筑第二个法阵,寇伯就能本体端坐森之塔,而把分身远距离投放进黑森林。 相比于本体完全操控的分身,这个法术创造分身还需要分离自己灵魂的一部分换取自主性。此举风险很大,但恰好适用于罗夏的情况。洪堡写道: “如果你对这个法术的掌握达到合格水平,就能有意识地控制分离的灵魂。在我们的实践中,分离的灵魂可以有微妙的不同,让分身更擅长某一系的法术,或者有性格上的微小差异。 “鉴于杂质是后天获得的,很可能它会被优先转移进分身中,届时你可以选择切断本体和分身的联系,再摧毁它。 “请谨慎尝试,如果出现意料之外的状况及时联络我们。” 如果意外挂了怎么联络?罗夏吐槽一句,不过他还是很感激的。 学习卷轴有两张,分别对应两个法阵,它们回路的风格还保留了些许精灵的痕迹。 我可以先掌握第二个法阵,把它练好,然后再学第一个法阵分割自己的灵魂杂质。如果成功就意味着自己能睡个好觉了,不用再霍霍巴特的炼金药水库存以及霸占他很少使用的浴缸。 第一个法阵很简单,他先是抄录和目测分析卷轴,接着直接用羊皮纸和炼金墨水复刻,这样就不用消耗母本, 当然,以上操作并非所有人能模仿,因为炼金墨水本身就自带微量的魔力,回路勾勒出闭环后会自然释放,产生意外的扰动和魔法效果,使得卷轴报废。复刻的操作需要同时理解法术和掌握学习卷轴的制作方法,避免关键回路提前导通。 对于罗夏,仅凭经验和对精灵符文的粗浅知识就足以破解第一法阵的秘密。 “释放一个试试。”罗夏在院子里激活自制的卷轴,魔力荡漾,他感到激发的步骤是先活化土壤,接着想要塑造出什么东西。 这个法术是用泥土或植物塑出分身的粗胚除了形体一样,还需要利用土壤中的水分和无机盐,或者植物中的输送系统扭曲构建出一套基本仿人体的通路,让施法者的魔力在里面循环. 有了谱后,罗夏再尝试了几次,理解了第一个法阵的机理,面板显示出【自然替身术】。 所以这是包含了一个前置法术?古代精灵的技艺确实和人类的魔法不太一样,现在解析后拆出了一个次级法术,那很可能第一个法术也可以单独学习,再连贯起来。 精灵的大部分魔法形式都脱胎于祭仪,所以【自然替身术】要求在法阵内进行。展开法阵时需要有指向本体的象征符文代替占位符,如此制造的土/木替身就更容易被“神魂”降身。 不信邪的罗夏试着不勾勒法阵直接释放法术,没控制好造成泥土突然嘣得老高,如同炸屎坑一样。从此罗夏再也不省略步骤,老老实实先展开回路。 “轻轻松松!”罗夏成功在驻镇法师塔的下面立起好几个替身,有植物的有土的,这些土木替身没有塑造出头发,只有深色的表面、坚毅的外形,简直个个是先天打灰圣体。 不过他的杰作吓到了路过的行人,巴特的风评微妙地被害。 “好了,让我瞧瞧分出‘神魂’是怎么回事。”非常顺利的第一步给了罗夏信心,他感到,今晚前解决自己问题的希望很大。 感谢书友“日月源澈”3.28的打赏!昨天的鸣谢漏掉了,抱歉! 感谢书友“等离子的希望”“书友20221002125604549”“sakura”“暗淡的蔷薇”“舰队出发了”“恶行易施”“冷风萧萧”“toadonmars”“书友20181209040007852”“天下有只熊”“书友20020525215016712”“wshfish413”“日月源澈”“书友20170222153928242”“书友20210805235156257”“又全又”“joxya”“稚嫩的瓦拉几亚国王”“萨卡萨卡班班甲甲鱼”“书友20230317890-db”“9102存活确认”“理想有如太阳”“姓超名优秀”“书友20170902005549632”“哈哈哈一会聊”“yijgy”“inmession”“取名难1985”的月票支持! 感谢“三十六鸽”“缺品者”“无若无心”“剑21”“峰方无限”“gvdsfag”“玉剑仙问”“日月源澈”“小肥bee”“浪炎”等书友的推荐票鼓励! 335 论灵魂的本质 罗夏开始看洪堡大师对下一步的说明。 分离“神魂”的一部分,降临到原本无意识的替身上,让它得到本体的部分能力、知识与技艺. 但是本体的能力、技艺与知识并不会减少。 这就很有意思了,至少这个法术的存在证明,在这个世界,如果复制了人的所有记忆,并不能塑造出完全一样的意志。再武断点地说,物质上神经元的形态和链接方式以及激素、信息素的传递和分泌并不能完全决定一个人的思想。 【降身召唤术】的这一步,记忆是可以由本体和分身共享的,如同复制了一份,但本体必须付出名为“灵魂”的东西。 该特性对于罗夏而言是好坏参半,意味着他能够保留古代法师传授给自己的知识,但他超长的记忆也会依旧存在,能解决的不过是古代法师捏合出的灵魂。 他悚然一惊,想到死灵系的六环【启智术】,施法者召唤出一缕缕有如实质的白光灌入死去的生物中,得到施法目标生前差不多的智力 而当时在把罗夏一分为二的时候,古代法师该不会是对着半死不活的两个“罗夏”用了相同的法术吧? 灵魂,精灵叫它“神魂”,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各个学派都有猜想,由于它不可捉摸,死灵法术又一度被视为禁忌,所以相关的讨论更多是形而上学的。 洪堡大师认为,先弄清楚灵魂的机制有利于罗夏掌握法术最难的一步,所以他在说明中用了许多笔墨向罗夏介绍相关的知识: 死灵系法术在今天也是灰色地带,原则上,相关研究需要得到奥法元老院的审查,公开成果时需要证明,活体的受术者出于自愿、实验用到的智慧种族遗体,应由原主人向施法者签订自愿捐赠协议。 施法者即使在奴隶制未取缔的国家采用自己的奴隶做实验,也必须在其自然死亡/病死/过劳死后利用其遗体。违反以上规则、情节严重者,会被元老院和猫头鹰仲裁庭认定为邪法师。 说回正题,关于“灵魂”本质的问题,比较受法师界认可的是“传播-接收假说”。该假说是“原初移涌论”的“灵魂dlc”,它认为,灵魂和其他物质一样由原初向它创生的世界发散。 在“移涌”的过程中,最“重”的部分先堕化为物质,其次,有的处于堕化的中间态——魔力、生命力、没有完全物质化的其他能量. 而“灵魂”也会堕化,它的层级高于最重的物质、半物质,自身堕化的方式比较特别——它会以经过某种形式组织起来的物质为合适的容器,然后支配它,即智慧生物的意志支配身体。 就像无形之水一旦进入容器就有了形状,超然的、轻盈的、无限的灵魂一旦进入身体,就会堕落为有形的、有局限性的、可以被摧毁的存在,并与身体相互影响。 “灵魂”的超然地位还意味着它除了支配自己的物质容器,足够强大或有特殊性的灵魂将有成为施法者、神恩者的资格,本质就是灵魂对魔力的支配。 以罗夏在前世学到的知识,首先这个“容器”可以更精准地说是大脑。 灵魂堕化即智慧升华的过程,用罗夏的前世理工语言翻译,就是“脑”是生物对原初广播的“灵魂”的接收器,就像收音机需要调频一样,智慧生物需要通过接收环境的刺激,将神经元的构建和活动秩序与原初的广播讯号对上,然后承接灵魂。 这是一个缓慢的过程,环境中的声、光、气味等讯号太庞杂,大部分生物无论是物质结构还是接受的讯号都无法完成“调频”。 所以一般的动物只有弱意识,表现为生存的本能——此时在孱弱的“灵魂”与“肉体”相互影响中,甚至是肉体极其携带的遗传物质占了上风,让灵魂反过来为遗传物质的延续服务。 而智慧生物通过语言文字的交流,就是以更集中的信息极大加速调频的过程,促进容器接受更多、质量更高的“灵魂”,在容器可塑性较强的阶段进行集中“调频”,即“教育”。 还有些生命形态,由于其构成比物质界更混沌、堕落程度更轻,对灵魂的接收能力更强,不需要把“调频技术”传承迭代就能产生智慧,比如元素生命、一些魔物。 而【启智术】、【降身召唤术】等法术,是用魔法,超越现实物质接受灵魂的方式,强制让灵魂堕入原本不适合它的容器。它的效率和强力远远超过“环境信息的刺激”和“教育”。 “也就是说,这些法术就是把灵魂硬塞进‘容器’里”罗夏理解了它们的原理,洪堡大师还写道: “事实上,最低等的动物,其大脑器官都要比最精巧的构装体内部结构复杂,更是远超该法术中的替身。 “我还认为,这些法术让灵魂降临的可行性在于,大脑精巧但耗能少、脆弱的结构还承担了控制身体节律与运动的功能。 “而魔法造物不需要运行这些生命本能,它可以只是纯粹的灵魂容器,在经过魔法的改造与激活后反而更容易表现出一定的智能。” 这个理论将解释罗夏最近接触到的以下魔法: 死灵版本的【启智术】是用法术改造死去生物的大脑,改造成更好的接收器,再强迫灵魂堕化进入它。 九环的【构装体启智术】,没有在生物脑的基础上得到接收器,硬件不好、调频难度更大,所以法术的难度也更大。 “真理机器”以通用计算核心为接收器,相比于一般的构装体,在计算上有了特化。 而森之塔交给罗夏的【降身召唤术】,是以它的表现形式命名,以原理命名更应该叫【降灵分身术】,土/木替身的结构过于简单粗浅,原本连做接收器的资格都没有,但通过法术构造了一个非永久的、以魔力为支撑的“虚拟容器”,它无法承接来自原初的灵魂,而是要施法者用自身的灵魂转移一部分。 “分离灵魂的方式,是激发某项强烈的情感,或者通过冥想相像离体,脱离本体的灵魂会通过两个法阵构建的桥梁进入新的容器。” 强烈的情感?但杂质是古代法师手捏的,没有情感,而我自己有. 要是本体意志被泵入替身,无质的人造灵魂留在自己体内,那我不就成替身了吗!? 336 细思恐极? 好在洪堡大师提到一个细节:“灵魂转移到容器,还要考虑到亲和性的问题。就施法者而言,植物替身比泥土替身更容易接收灵魂,作为自然系精通的施法者,无法利用该法术把自身的灵魂降临到构装体中,除非由施法者本人亲身制造。” 再厉害的施法者也不能和原初比,能向祂一样把灵魂往整个存在域广播,只是简单的转移,还有重重限制。 不过转移受亲和力影响给了罗夏启发。前世,混合气体通过吸附剂,利用吸附位点对各物质的吸附能力不同实现分离是常见的分离纯化手段。 “那么就不能用原版法术构造的替身。对于我自己的灵魂,亲和力最强的肯定是这具身体.” 少年脑内的自言自语突然卡住了。 “罗夏”的灵魂在“罗夏”的身体里,这没错,但他是穿越者,按分类是魂穿。 当他穿越过来,继承了原身的施法能力,两人还有文字语言不同,但读音一致的名字。已经不能用巧合来解释了。也是亲和性吗?那么背后的“施法者”是谁? 罗夏脑海中闪过一个最近经常听到的存在之名,但他很快摇摇头说服自己:“算了,现在我能怎么样?”能跨越世界拉人,面对那样的存在,现在的自己又能对祂怎样? 不如先做眼下的事情,提升实力。 适合“人造灵魂”而不适合“人的灵魂”,这样的容器会是怎样的? 罗夏第一反应就是从伊斯塔尼捡来的技术,他需要制造出一个通用计算核心作为人造灵魂的容器。 这样一来,他也不需要九环的【构装体启智术】,就将得到一个强力的塔灵。而且模仿“真理机器”的结构,还将具有拓展性。 “罗夏,外面的泥巴和木头人像是怎么回事?别被阿米莉亚看到了,会吓着她.”巴特回来的时候被自己塔下的抽象替身吓到了,这些泥巴、树根纠缠出来的东西和人一般大,勉强能看出五官,空洞的眼神和嘴巴平等地恐吓每一个路过的人。 “抱歉,查看信件一时间忘记了。” 巴特完成了罗夏拜托他的事情:“奥托已经同意出席了,正好他大哥回来后,我们的二王子需要重新找点事做.你应该保证三天后你的经理人能赶到维尔茨.” 接着罗夏又请驻镇法师大人雇佣全城有制造能力的钟表匠人,分别完成计算核心的零件,再由最好的一位组装它。 罗夏搬出图纸的复制品,也是装满了一只小箱子: “瞧,即使是图纸也有这么多,所以能找来的人越多越好,我猜还需要有技术精湛的铁匠。” 巴特不知道图纸内容代表着什么,他只看到了无数形状复杂的小零件和它们的尺寸标注,以及超出理解能力的装配图:“这是什么玩意?罗夏,你来之前我为维尔茨居民的各种小事麻烦,现在伱来了后我好像更忙了。” “这是为了塔灵做准备。”罗夏的饼成功激起了巴特的行动动力,他连罗夏递出来的工本费材料费都不要了: “首先咱们是朋友,其次,我还记得你说的什么‘先锋计划’对不对?说好了先用在我的塔上,你的法师塔还没建起来,塔灵做出来也没地方放嘛。” 通用计算单元的所有部件,制造工艺与钟表零件基本等同。事实上,最早的精细机械都出自钟表匠人之手。 下午罗夏的好友召集了他能找到的所有师傅。法师塔没有接待能力,所以他们转移到了巴特在半山腰上的庄园,阿米莉娅此时不在这儿。 “这位是本市最好的钟表匠,博尔斯先生。”巴特向罗夏介绍项目带头人,一位穿着黑色马甲的小老头,他的顶秃到反光,右眼别着放大镜,优雅地向罗夏示意。 据说他设计和制作出一只纯银的天鹅,不但姿态优美栩栩如生,每一片羽毛都是亲手塑造,而且还能在发条的带动下抬头、扇动翅膀。 还有一件作品,是带小人的十六音盒,拧好发条后不但能奏乐,小人居然还会写字。现在已经被帝国的皇帝收藏。 他身后还有形形色色的同行,因为是驻镇法师、国王的女婿、巴尔多罗姆商会的少爷,总之三相之力让大家根本无法拒绝。 “精妙的机器!和瓦卢瓦最好的计时器不相上下.”出于保密,只有博尔斯先生作为最后的装配人,有资格看到完整的图纸,他将把零件图分发给其他人。 他询问两位年轻的雇主:“先生们,召集所有钟表匠是明智的,一个人恐怕需要花费数年才能完成。那么二位需要多久能拿到成品呢?” “我要所有的零件制造出三套,在五日内完成。”罗夏不想等,他不愿意再多承受煎熬的晚上。 “不可能!”博尔斯惊呼,同时拿到零件的同行们也连连摇头。 “我们会开出足够的价钱,在这期间请各位专心做我们的订单,我想其他顾客会理解的。”巴特拿出一袋叮当作响的金币,见还有声音,拿出第二袋、第三袋 看上去很多,但因为罗夏找的是钟表匠而非炼金大师,这点钱都不算什么。 窃窃私语的声音确实小了下去,但博尔斯有匠人的坚持:“即便我们专心做二位的订单,但好的钟表、奇械都需要打磨调试,作为艺术品,需要几月乃至十几年的功夫.” “我不需要什么艺术品。”罗夏摆摆手:“而且有公差的时候可以微调,用魔法。”在繁星之塔,卡诺的研究室里,法阵金属盘就是用塑形法术调整的回路,罗夏不可能制造零件,但在工匠的指导下稍微调整零件也是可以做到的。 “.好吧,我们会拼尽全力制造。只希望二位法师能够展现宽仁,当确实无法完成的时候,请二位不要惩罚我们.” 这老头可怜巴巴的,难道我们是恶人吗?巴特被工匠的态度弄得有点不爽,他不耐烦地挥手:“我们签正规的合同,完成了有现款,超前完成有奖金,完不成我们就扣钱甚至不付款了,你们唯一损失的就是五天的时间成本,行吗?” “如您所愿,大人” 罗夏要被灵魂杂质折磨的日子又多了几天,不过他有更多时间研究练习分离灵魂的魔法。 晚上,巴特的浴缸再一次成为全世界魔力浓度最高的区域之一,罗夏此时端坐在里面,开始闭眼沉思,除了聚魔法阵之外,还有新的法阵亮起。 罗夏的感知开始往上飘,似乎脱离了被头疼折磨的本体,沐浴在暖洋洋的魔力中。 337 炼金表演 在遥远的东方,有一种很中二的修行方式——在瀑布下方禅定,来修炼自己。 罗夏就有这种感觉,不过这里是驻镇法师塔,并没有瀑布流水,是自上而下冲刷罗夏身体的魔力。此刻在法阵的引导下,他的“魂魄”又轻灵起来,疑似出窍。 对于罗夏主体性的体验,就是原本身体的感官丢失了,但保留了对魔力的感知,在暖洋洋的场域里扬升和膨胀 是的,膨胀,因为原本的灵魂是正常人的两倍,所以放开苦弱肉体的束缚后,又有魔力的浇灌,会自然地舒展开来。 不过他也感到自己的灵魂“变薄了”,证据就是对魔力的掌控变弱,好像会随魔法之风随意摇摆一样。 洪堡大师在说明里警告过,如果不是以强烈情绪牵引,而是选择冥想,要警惕灵魂扬升时的状况,曾经出现过灵魂整体都脱出“容器”,然后再也没回来的状况。 施法事故后,森之塔多出了一位植物人,他的灵魂找不回来了,不知道是成为什么幽灵,还是自然消散掉。 罗夏决定到此为止,毕竟也没有准备好第二个法阵和计算核心。他尝试收敛自己的灵体,此时迎来了糟糕的体验——杂质中携带的古代法师记忆又开始重现,罗夏赶紧中止尝试。 “哎呦!结束后是加倍的头疼。”罗夏跌倒在浴缸里。他调整好姿势准备睡去,明天还要参加谈判。 次日上午,维尔茨堡的王室庄园。 安格尔霍恩品尝着瓦卢瓦式的小点心,享受着王室仆人专业的服务,他有些拘谨,以及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半年前,他的工厂被染纺行会排挤,濒临倒闭;现在他成为了拜恩王室的座上宾。 其实工厂巴司夫一切照旧,除了实质的所有人变更、得到了稳定的订单。直到前两天,他接到通知需要和哈赛先生一起,“以最快速度赶往维尔茨堡”。 除此之外,他还按照金主罗夏的要求,带了几瓶生产染料的原料。 “先生,您的行李可以由我们保管。”管家再一次提醒霍恩先生不用再抱着他的皮箱,虽然检查的时候只是几瓶油状液体,他闻过,其中一瓶散发着酒味,但这不同寻常的行为意味着安保风险。 “我已经说过了,它是罗夏大人指定的炼金材料.”拉起罗夏的虎皮,霍恩才能把烦人的管家支走。 霍恩斜对面坐着奥托王子,他的注意力全在罗夏身上。这个少年来到王国,狠狠整顿了行业协会后又消失了一段时间,再出现时又会带来什么呢?现在这位少年似乎是要向自己表演什么。 “陛下,请看。”罗夏请霍恩先生当他的助手,这位商人可能是屋里除他以外最懂化学的。 精美的玻璃杯代替实验用的器材,首先是两杯绿矾油,再用同样大小的杯子计量一杯硝酸,在更大的分酒器中混合。 “你在调酒吗?” “如果您一饮而尽,恐怕很难找到法师或牧师阻止您与您的先祖相聚。”罗夏边做边回应道,接着他投入一些脱脂处理过的短绒,它来自拜恩本地的一种纤维作物,由于比不上南方和伊斯塔尼的棉花快要被淘汰了。 罗夏还嫌短绒不够细碎,又请霍恩先生再剪碎一道。 接着他把这一杯白色偏透明的糊糊坐浴在温水里,小心、缓慢地搅拌。 一刻钟后,纤维的硝化完成,罗夏用【法师之手】捻起纤维,投入提纯过的酒精,再加入石蜡油。 “它变浑浊了所以有什么用?”王子耐着性子等罗夏操作完毕,然而对方只是要了一张大餐盘,把这些浆糊倒上去,摊平。 “原本要等它干燥的,但我们可以加速这个过程。”罗夏当然不会用加热的方法提前引爆纤维,他开始施法,所有人感到大厅刮起了狂风,而且越来越干燥。 罗夏选择用自己的场域,先是控制空间内的空气快速流通起来,以他为中心循环。并在自己身边释放“能量剥夺”给风降温,水汽凝结,再在另一边加热空气让它回温,把整个庄园大厅变成干燥箱。 很快钝化好的纤维很快失去乙醇溶剂,在盘子上结出灰色、干裂的一层固体。 “说实话,各位离得太近了。王子殿下,为了展示我的炼金成果,请移步到室外。”都做到这一步了,虽然毫无观赏价值,但奥托还是好奇对方到底在干什么,于是他满足了罗夏的要求,并找来两个手持猎枪的士兵。 一个上好包着黑火药的小纸包、填装弹丸,一个在罗夏的指导下用灰色的方片片代替传统火药。 “不,减少一半的装药量,除非你想炸膛。”清楚威力的罗夏制止了枪手的鲁莽行为,让他往枪里少装点药。 传统火药的枪先激发,巨大的声响与烟雾爆发,打中了稍远处的栅栏。 接着是罗夏制造的方片被激发,清脆的声响,如同在众人耳边抽了一鞭子,更重要的是,这支枪里没有冒出什么烟雾。 王子的眼睛睁大了,原本有些心不在焉的他顿时来了精神。哈赛、霍恩等人看着,在场的还有引荐人巴特、巴尔多罗姆商会的代表,他们都意识到演示完成了,开始鼓掌。 “这就是我想要向王国提供的炼金产品——无烟火药,陛下。不但如其名没有烟雾,而且威力更大,意味着弹丸的有效射程可以更长。它不是什么施法材料,这位士兵你也是不什么施法者对吧?” “伱说的工厂就是生产它的?” 瞧不起谁呢?罗夏给王子画饼:“只是其中一项产品。还有新型的炸药,只需要标准酒桶大小的装药量,就能和【爆裂火球术】媲美,后者可是七环法术哦!” 奥托脑子里回荡着“七环法术.七环”,捏紧了拳头。 罗夏就喜欢看王子表演的变脸,从一开始毫不遮掩的不耐烦,到现在很想遮掩但掩饰不住的狂热,面部肌群的抽动十分精彩。 “能不能量产?” “取决于您是否愿意投入金钱和提供支持,比如批准我们赎买山林、田地作为厂址。” 奥托最讨厌听到这样的话,如果罗夏仅仅是奸商,他定会让卫兵恐吓一番让对方在慌乱中露底。可惜罗夏不是,他只能咬牙切齿地问:“如果需要以现在的标准列装两只火枪大队呢?需要多少时间和金钱?” “从基础建设开始,两万枚金鹰币,第一期至少先支付一半。钱越多,产品出来的越快,如果能全款,我不介意为王国出一份力,亲自参与建厂。” “你是在抢劫!” “请问王室去年赞助剧院花费一万金,是被剧团抢劫了吗?请问建了近十年的城堡,每年开支至少三万金,是被工匠抢劫了吗?您怎么能指控一位在战前想为王国分忧的法师抢劫?”罗夏给出震惊又无辜的表情,噎得奥托说不出话。 338 制造生与死 奥托以向父王请示为由暂停了和罗夏的会谈。罗夏胸有成竹地在庄园内欣赏风景和喝茶。 王子还带走了一点样品,罗夏建议他别亲自携带,即便是用石蜡钝化过的硝化纤维,也无法保证这种实验室产品会带来什么“惊喜”。 哈赛先生在等候的空挡,担忧地询问罗夏:“如果王室真的能提供这么大一笔资金,那新工厂的股权结构.” “全算我的,两万也好,更多钱也好,只能算王国给我们提供的定金。”罗夏喝着茶说出惊世骇俗的话。 “啊?”哈赛震惊了,还有人能这么做生意? 罗夏对自己经理人的态度有些不满:“哈赛先生,难道这么伟大的炼金发明不值钱吗?你应该看看伊斯塔尼,我亲自去过了才知道,他们保护知识产权的水平,不晓得高到哪里去了.” 哈赛只能点头称是。 霍恩也想和罗夏说什么,但没找到机会。他眼见着奥托王子又出现了,带来一份份空白的文书,以及一张银行的凭票。 “按照阿尔伯特陛下的旨意,罗夏法师,你将得到充足的资金,但是一开始只能拿到路德维希家族的六千金鹰币投资,以及圈地的特许令。接下来,王国将征发一笔特别债券,其中将有一部分用于工厂的建设。 “债权人有权监督资金去向,所以工厂的建设进度、采购及人事等事项,王室和债权人都应该享有知情权。” 王子把文书推到罗夏面前:“签字吧。” “殿下,我觉得您刚刚的一番话有两个谬误。”罗夏摇头:“工厂是属于巴司夫的,所以一切合同、契约等文件应当由该公司法人安格尔霍恩先生签字。 “其次,您说王国会发行债券,那应该是王国对债权人负责啊,怎么能由我方承担呢?我要求您对我方采取绝对的信任,不得干涉工厂的一切。否则.” 罗夏面无表情放下杯子:“我不保证无烟火药会以什么形式再出现在拜恩境内。王子殿下,您也不希望它用在敌人的枪上吧?” 法师都是没荣耀可言的**!王子很想破口大骂,但他还是答应了罗夏的要求。 阿尔伯特陛下给出的底线只有一个——不能让相关的技术出现在拜恩以外的地方。至于金钱,路德维希家族赞助艺术向来大方,战争艺术也是艺术啊! 艺术家是跪着挥拳向王室要钱,罗夏是举起40米长的大刀架在奥托脖子上大喊:给不给钱?给钱这把宝刀就卖给你,童叟无欺! 奥托还要说:少侠伱真公道,我买,我给现金 罗夏不是专业人士,他定下基调后,具体的谈判交给了商人们,自己和大开眼界的巴特聊了起来:“你说那些钟表匠什么时候能完工?那些先生们不交货,我就得被迫继续霸占你的浴缸。” 巴特很想当着大舅子的面冲罗夏翻白眼:“那么喜欢的话,那浴缸干脆送给你好了!反正现在我不住那。” 抢钱行动以霍恩先生签字签到手酸告终,最后他感到天旋地转,差点没站稳。 在霍恩的坚持下,他终于得到与罗夏独处的机会。 “您怎么了?身体不舒服?”罗夏不希望巴司夫的经理人在这个节骨眼上身体垮了。 “不是!唉,我早该告诉您”霍恩垂头丧气,仿佛回到了濒临破产的悲惨日子,让罗夏更好奇了。只听他吞吞吐吐地说: “都怪我,应该早就告诉您的罗夏法师。自上个月起,伊斯塔尼不再向我们出口硝石了!我计算过,新型火药想要列装两个大队,至少要十吨硝石,现在这局势又是紧俏物资,恐怕搜刮尽整个市场也满足不了哇” 霍恩毕竟是真干事的,他想到了其他人不了解的原材料问题。现在的硝酸是硝酸盐和吕凡油提炼得到的,产率低。为了这次演示,光是绿矾油和硝酸的精炼提纯就花了他一个通宵。 这样看想要和黑火药一样量产,在霍恩的眼里根本不可能。 “其实现在只是方便演示,我打算不用任何旧工艺,从空气里搜集原料制造硝酸。” 霍恩想说不可能,但人家可是法师,乖乖闭嘴等罗夏说完:“空气中有约两成是.‘燃素’,那剩下的成分,其中大部分可以作为制备硝酸的原料。 “新工厂将有能力把空气液化,提取里面被我称为‘氮素’的成分。它不光可以制造硝酸,还可以合成氨气、制造人工合成的肥料。” 霍恩被罗夏说的迷住了:“如果您说的真实可实现,那您就是从空气里变粮食的圣人!”不过他旋即想到,新厂是以生产高性能火药和炸药的名义建造的,他又接了一句:“但这项技术又将带来更多、更高效的死亡.” 罗夏拍拍这位商人的肩膀:“生与死从来都是如影随形。”他想到了马克沁发明机枪的初衷:“如果武器的威力大到敌人惧怕战争,是不是可以减少伤亡?” 还有这种逻辑?霍恩迷茫了:“啊?真的吗?” 罗夏肯定地点头:“如果不行,就是武器的威力还不够大。” 拜恩王室认为,有好东西应该在内部悄悄滴享受,尤其是在它与帝国关系微妙的时候,就没必要告诉日理万机、圣体不好的皇帝陛下自己可能要升级装备了,要是把人家气到心绞痛怎么办? 罗夏很想说,鄙人还有一味专治心绞痛的神药,顺带也会爆炸 总之,建厂的事情被要求低调进行,厂址按罗夏的要求依旧在兰斯特,于是挂牌成了“芳达二期工程”,宣称要生产一款气更足的“爆炸式碳酸饮料”。 “你指名的矮人工程队也在路上了,现在飞艇的管制越来越严格,他们路上要耽误一会。”巴特给浴缸里的罗夏说明情况。 他发现好友这几天在浴缸里的时间越来越长,除了安排建厂的工作、画他看不懂的图纸,其他时间都在浴缸里,要么冥想,要么哼哼唧唧揉脑袋。 而且他控制的魔力似乎越来越多,巴特作为施法者,离法师塔还有一条街的时候就能感觉到,环境中的魔力在往塔奔流而去。而他用【奥术视觉】查看,立刻吓了一跳:街道的石砖上居然有虚拟的法阵回路。 不用猜,肯定是罗夏布置的杰作,半个城的魔力都被驱动着往法阵核心跑去。 而自己浴室作为节点,浴缸上方约两平米的区域内,魔力浓郁到出现神秘的结晶,如雪花般缓慢飘落。 罗夏披挂着“雪”,喃喃道:“如果博尔斯先生再不完成计算核心,你就要失去一位朋友了我此刻恨不得用头撞墙!” 古代法师的记忆碎片在侵入他的梦境甚至现实,虽然他能获得一些施法技巧等知识,但更多时候,痛苦让罗夏丧失思考和学习的能力。 现在是和钟表匠人们约定好的最后一天,罗夏觉得自己的状态已经无法坚持下去,灵魂分离必须尽快进行。 鸣谢合并到明天,感谢大家追读! 339 你果然是邪法师 罗夏再见到博尔斯先生时,对方没让他失望。 老爷子让学徒端上来两颗机械结构复杂的圆球,介绍道:“我们已经按照要求,完成了三套零件。经过组装,达到两台合格的成品。” 因为精度、公差的关系,在五天里,完成两台合格的机器已经是全体匠人师傅超额完成任务。除了巴特预支过材料钱,还让这些师傅敞开了喝“芳达”原浆,把效率拉满。 “很好。”罗夏为博尔斯和其他人支付了尾款和约定好的奖金,只有博尔斯的一位学徒没走。 “嘿,别再打扰法师大人了!”博尔斯本来已经要离开,因为这个不识相的学徒而呵斥道。 “抱歉。但我还是很好奇。”青年壮着胆子伫立在原地,他说道:“我想知道自己做的到底是什么。我第一次组装这样奇怪、精妙和复杂的器物,但却想象不出来有什么用。 “它内置了计时装置,却没有外露的表盘,它有各种簧片和连杆组成的重复部件,在转动的时候有不同的变化.它和钟表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但又截然不同。 “但我还是看不懂。如果自己亲手制造的作品都搞不清作用,后续怎么维修和改进呢?”青年摇头道:“作为工匠这是不合格的。” 巴特狐疑地看向老头:“这是你徒弟做的?” 博尔斯亡魂大冒:“这小子说胡话呢,图纸都是二位提供的,我们怎么能说是自己的作品呢?”他作势要把不老实的学徒拉扯出去,等回了店里狠狠教育。 学徒依旧固执:“师傅现在的眼神不好,那么多图纸也看不过来,当然只有我能完成了。法师大人,这不重要,请二位告诉我吧!我只需要一个答案.” “你个满脑子羊粪球的东西,法师大人的事情可以乱问吗?做好你的事情就行了!”博尔斯恨不得把学徒当场爆头,平常因为这小子手艺最好,他一直视为继承人,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会签订一份契约,由这位学徒继承店铺,并赡养没有子嗣的博尔斯。 偏偏这小子今天上演一出“朝闻道,昔可死”的戏码,博尔斯恨不得把钟表拨回十一年前,给收徒的自己踹一脚。 “博尔斯先生,请你先出去吧,我和这位先生谈谈。”罗夏就喜欢这样的好奇宝宝,他询问对方的名字。 “贝肯·高珀。” “好,首先它的名字叫‘通用计算核心’,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差分机’,它们都是利用机械结构实现加减乘除等运算的机器。不过你组装的这两台结构比其他机器更紧凑。 “但更多信息我也无法告知,因为我和另一位法师都不是它的设计者。但我有它的全套图纸,以及设计者的原告件,说明它的原理、如何运作的。你想看吗?” 那当然是想啊,但没等高珀开口,罗夏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不过这台机器涉及到我们法师的秘密,你想要掌握它的一切,就必须和我们签订契约。 可不是市面上写个名字按個手印就好了的合同,而是魔法契约如果伱未经允许向外界吐露半个字眼,就会死无全尸.” 说着他的手上燃起幽幽的绿火,似乎是准备勾勒邪恶的符文。阴森的苍绿色火焰把最近睡眠质量不好的面孔照得格外吓人。 巴特心里咯噔一下,心想:罗夏从伊斯塔尼回来起就不对劲,该不会是堕落成邪法师了吧? “所有图纸、以及设计原理?”高珀直视罗夏的眼睛,最后还是点头。 巴特目睹罗夏凭空勾勒出看不懂的符文,汇入有些紧张害怕的制表学徒额头,接着罗夏写好一封信交给学徒:“你的师傅似乎是不要你了,拿着这封信去绿风旅馆找哈赛先生,让他给你开一份包你满意的薪水。 “以后你就是我们的人了。所有的资料都在兰斯特,不久后你就能拿到。” 得到一纸空文的学徒脸色惨败,只听到自己似乎成了这位法师的奴隶,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那么冲动,丢魂一样走出法师塔。 “我觉得这位学徒说得对,既然是机械结构,就可能会出现故障,需要有人掌握它的改进和维护。”罗夏摸着金属球的表面。 “刚刚那个法术其实没作用吧?只是你吓唬他的?”巴特回过神来,到头来是找了个员工。 “.你猜?” 由于转移灵魂事关重大,不得被打扰,法师塔周围又树立起好几尊泥塑的替身人像,然后它们都举着牌子:今日闭塔,闲人勿近。 场所依旧是法师塔的浴室,因为这里已经成了维尔茨地区的魔力枢纽,罗夏在浴缸里坐着也最容易进入状态。 而浴缸前面就摆着一只球。 安德烈成为塔里最忙碌的人,他要把所有的素材准备好,巴特则拿着恢复卷轴随时待命。 虽然他不懂只是制造塔灵,为什么罗夏好像到了生死关头一样。联想到夫妻两最近从嬷嬷教导得到的新知识,巴特萌生了一个荒诞的念头:罗夏准备把塔灵生出来? 他果然堕落成邪法师了!体内孕育着邪灵,而打着制造塔灵的幌子要降生在维尔茨堡 自一个大胆的想法诞生,就会有无数证据在证明它,罗夏的种种怪异行为似乎都能解释得通。 你果然是邪法师! 巴特捏紧了手里的卷轴,他正在成为邪恶仪式的帮凶,但面对好友却无能为力。 不,这里还有我的家人!守护维尔茨堡是驻镇法师的职责所在,不能再纵容罗夏错下去了!巴特的神色逐渐坚毅,一手依旧拿着恢复卷轴,另一手却悄悄摸向腰间的【闪电束】卷轴,那是他常备,用于防身保命的手段. 罗夏看到巴特一脸便秘的表情看着自己,准备“灵魂出窍”的冥想状态都没了。罗夏反思了自身,觉得有必要向好友吐露些情况,免得对方误会: “抱歉,在正式开始前还得向你介绍一下原理。毕竟你是‘先锋计划’的客户嘛!”罗夏向巴特简单说了伊斯塔尼的故事,不过是极简版: “我撞见了回归圣母教团的阴谋,被迫躲入风暴城的地下,碰到了有相同经历的卡洛琳老师,并得到了古代法师的传承,挫败了阴谋,完毕。 “代价就是现在的灵魂中掺入了古代法师留下的记忆和人造灵魂,所以要靠巨量的魔力输入自己身体来压制。” 接着他介绍这次塔灵的制备方案:“我将利用【降身召唤术】分离灵魂杂质,这可是古代大师亲手制作的人造灵魂,所以也别浪费了,它将作为【启智术】的素材灌入通用计算单元,制造出塔灵的智慧核心。 “好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全是问题!不过罗夏不是邪法师就行巴特松了一口气:“所以你还见到了卡洛琳老师?” “是啊,我邀请过老师来拜恩,她说自己已经旷工太久,再不回学校就要被开除了!” 340 罗夏号灵魂火箭升空 准备就绪,罗夏进入冥想与施法状态。这并不冲突,因为冥想就是施法的步骤之一。 整个过程就如罗夏所说,是森之塔提供的法术与启智术的结合。因为基于对灵魂的分析,罗夏对两个法术的原理都有了本质上的把握,也别管假说正不正确,以它为底层原理推演的法术能实现,那干就完事了! “我们站远一点。”巴特此时皮肤微微灼热,胸口出现压抑的感觉。因为环境中的魔力浓度持续攀升。 魔法天赋更差的安德烈反应更严重,他现在如同煮熟的虾子一样皮肤通红,并且在眼白、皮肤浅表出现了蓝色脉络。 巴特手里的恢复卷轴只能先给学徒用上了。他们两看到浴室的空间内又一次析出了如雪花般的晶体,它们无风自动,剧烈地围绕罗夏盘旋。 紧接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晶体开始听从施法者的指令,有规律地落到地面上,构成了临时的两枚法阵,分别把罗夏本人和通用计算核心围起来。 法阵亮起,罗夏的灵魂开始离体。 “你觉得罗夏是个什么样的人?”巴特站在浴室门外,里面声光电一茬一茬的,但并不妨碍他和安德烈站门口喝茶。 安德烈抿了一口茶,超量糖分让他从刚刚魔力侵蚀的状态中好受了一些:“罗夏老师改变了我们全家的生活。 “没有他,我可能需要在瓦卢瓦纳打至少两份工我的父亲依旧是码头工人,而他的腰不好,干不了几年。” 安德烈向巴特说了瓦卢瓦高等师范学校的事情,巴特连连点头:“看来这点上帝国超前一步.” {你们能不能安静点?} “罗夏?就结束了吗?”巴特往里面望去,但施法者依旧端坐于浴缸之中,闭眼纹丝不动。巴特大惊:“你成鬼魂啦?” {你今天好像就没盼过我好.}罗夏很想翻白眼,但现在他确实接近鬼魂的状态。 虽然灵体不能和物质交互,好在还可以与魔力交互,所以罗夏以目前的状态依旧能够施法。因此,罗夏正使用特殊的【传讯术】和两人说话。 他向两人交代:{过程可能会比预计的要费时费力一些,请二位耐心等待,别干扰仪式,也不要让外界打断仪式。} “知道了,放心放心。”巴特打了個哈欠,差遣学徒去把茶水再续一壶。 之所以要延长时间,是因为罗夏经过内省发现,所谓的“杂质”现在是均匀参杂在自己的灵体中。 现在他的灵体如同弗兰肯斯坦,有一块一块不同颜色的杂质镶嵌在上面,在以往的尝试里,他可以把这些杂质收敛起来,但计划赶不上变化,这几天随着魔力抑制的耐受性,他和杂质的融合情况加深了。 因此指望它自然排出似乎已经不现实。 如何分离?“离心”应该是不行的。在这个状态里,罗夏仰头一望,头并并非天花板,而是浩瀚的星空,以及不断漂流的碎晶。他想到了自身的特殊性,决定赌一把。 扬升飞快地扬升.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向星界层进发,不过还是首次主动上升。 第一层阻碍是嬗变尘——作为神国碎片,它们无论在物质界还是象征界都有明确的实体,如同屏蔽层一样横置在世界和星界之间。 如果贸然冲入,一定会被它们灼伤、引发异变,但罗夏已经是“料理”嬗变尘的老手,他的灵体吸纳更多魔力,但没有向以前尝试的那样膨胀,反而收缩起来,周身化为蓝光,成功扎入这一层流萤中。 阻力很大,但要继续上升,不择手段! 他不再只是隔绝晶体,而是试图对它们使用净化,然后吸收这些能量化作跃升的燃料。 “罗夏号灵体火箭”正在完成一场壮举,突破了嬗变尘成功来到星界,但还不够,他需要突入原典层。 {果然和我预想的一样!} 罗夏觉得浑身都灼热起来,如同伤疤被揭掉,他自身被允许进入了原典层,星星点点的“树”铺展在眼前,而在脚下,一团纯洁无垢的灵魂缓缓旋转,并如同烈阳下的冰一般在消融。 人造灵魂没有被允许进入原典层。有神秘的意志把守,并始终对罗夏网开一面。 罗夏还想再看一会壮美的“法之树”,现在的他对其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如果花更多时间解析其中一条枝桠,甚至可以得到一个“完美的法术”。 他还能看到,现在世界上有无数的法术被施展。 可惜人造灵魂正在损耗,而且罗夏还没忘记德律雅茨的警告,这里是有伟大存在的。总之不允许再久留。 到此为止吧!他把人造灵魂收拢起来,有了蓝光屏障的隔绝,这一坨无色无味、无质量的流体被收拢,即不再蒸发缩小,也无法和罗夏自身的灵体融合。 “回去了。”他如同抱着一个球,又一头扎入原本的世界中。他穿过云层,穿过法师塔的尖顶和几层地板,坠回浴室中。 罗夏没注意到,无尽的“法之树”分出了一缕光路,和他的灵魂勾连起来,很快隐去,但又确实存在着。 浴室内,在灵体自动开启的【奥术视觉】下,两个法阵为罗夏和核心之间搭起了桥梁。法阵并非原版,而是融合了【启智术】的回路构造。 当罗夏松手,“灵魂球”沿着法阵搭起的桥梁,自然滚向计算核心,逐渐与“金属球”重合。 看来他并不需要和九环的【构装体启智术】一样“大力出奇迹”,把灵魂硬塞进无机质中,随着金属球表面亮起光路、内部传来机械零件激烈重构和啮合的声音。 “完成了,进来吧。”这一次罗夏的声音不是用魔法发出的,而是亲口说出。 巴特猜想的“邪神降临子嗣摧毁全城,自己痛丧爱妻,在世界游历变强后向昔日好友、堕落的魔王复仇”的烂俗故事没有上演。 罗夏只是一脸轻松地抱着个球。虽然球上闪着魔法的光辉、智慧的光辉,但它依旧仅仅是个球。 “所以它会说话吗?” “我觉得它需要链接上【传讯术】法阵才可以。” 相比于原来的发明人只能让核心以机械的方式和其他实体部件联动,罗夏可是法师,他改造了原本设计里的接口,可以直接与魔法回路联动实现功能。 不过他并不打算把装有自己记忆和曾经在自己体内呆过的灵魂交给巴特。当初请匠人们制造了三套零件、拼出了两台合格的机器,现在利用第二台的时候到了。 核心是计算单元、承载人造灵魂的“容器”,最外围有输入原始信号输出结果的接口,罗夏设计了球壳,外壁上镶嵌着魔力亲和的宝石,作为与魔法回路对接的接口,内壁则预置了几个基本法术的回路构造。 这是罗夏有自主知识产权、请珠宝商人打造的,当然内部回路由他亲手完成。 球壳涂上混合了炼金墨水、乳化剂的油膏,既可以润滑也可以作为魔力传导的介质,再放入金属球合上。 两个计算核心都照做,内壁预置的,由【降身召唤术】改造得到的法阵将两球桥接起来,罗夏最先抱着的便成为主机,而第二颗球则是客机,将装载在巴特的法师塔内。 341 热火朝天 法师塔的地下室被掀了个底朝天,下面的法阵盘重新烧录,并嵌入作为客机的金属球。 就像寇伯可以远程托管分身一样,罗夏可以抱着主机回兰斯特,两台核心由法术维持着链接。 “咳嗯。”巴特看罗夏和安德烈忙前忙后,终于捣鼓完后咳嗽一声。 “你嗓子不舒服?”罗夏很关心他的客户兼好友。 巴特指着自己的塔灵:“不是啊,我想试一下怎么唤醒塔灵嘛。我应该叫它什么?是从你身体里分出来的灵魂,叫罗夏二号?” “打住,你可以给它取名,但别叫这个!不过现在你恐怕无法和它直接用语言沟通,这一点我之前就和你说过了啊.安德烈,你来解释吧。” “目前它只能以机器可以理解的信号输入输出,罗夏老师设计的球壳只能转译魔力脉冲。刚刚调试后,整座塔的防御法术体系能够自主运行。但您想要让它理解您说的话、能自己开口,还需要更多的计算能力,解析声波和连接上【传讯术】【幻音术】的法阵” 起先巴特以为球壳里的“基础法阵”应该包括【传讯术】的,没想到还要硬件支持:“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现在这个哑巴塔灵只是把安德烈先生的工作全部接手了?” 巴特惊觉,自己花了比学徒津贴高好几十倍的价钱代替了一个学徒的工作,实在有些气恼。 两世经验向罗夏证明,自动化最大的障碍是人力成本过低、人命太贱。 “别急,繁星之塔采购过两台专门解析波的计算机器,如果我们能采购并稍加改造,就能让塔灵具备接收和发出声音的能力,顺带还可以用来控制一些塑能法术。”罗夏又在画大饼让巴特加钱: 先生您购买的是青春版塔灵,语音助手需要额外付费哦!也别管别家是标配,咱家语音交互模块就是选配,就问您掏不掏钱吧! 又没有别地有卖,巴特当然是掏钱咯,他仰天长叹:“告诉我该死的机器叫什么,现在就让商会去采购。” 罗夏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帮我也买一台,到货后我再付款。” “.”巴特想把这個奸商扔出塔外。 轰隆隆! 一只巨大的魔偶把几十年的巨木直接推倒,接着把残留在土里的根系全部拔起。 它眼睛放着红光,明明只是石头和泥土构成,力气却奇大无比。如此骇人的魔偶还是成群结队出动,每个个体身高六到十米不等。 这些魔偶一夜之间出现在兰斯特的远郊,居民区还好,同样在郊区河畔的“芳达”饮料厂能感受到它们闹出的动静,可谓是地动山摇。 起先人们十分惊慌,然后就接到通知,这些土制魔偶只是建筑工人,请大家稍安勿躁。 那没事了,这里的员工和全城的人都知道,“芳达”的幕后老板是一位法师,而且关系和驸马爷很铁。 魔偶们不光动静大,效率也高,一天一夜兰斯特郊区多了一块空地,还有一条非常平整宽敞的路。迅速接受这些超大号“建筑工”的食品厂员工和兰斯特居民多了一项休闲活动——围观这些大块头施工。 提着食篮,拿着餐布,从新开辟的大路走到施工现场,然后再爬上附近清理完树木的山丘,就可以看那些土制魔偶干活了。有钱的喝着饮料吃着白面包配香肠,没钱的一杯淡啤酒也能咂摸着将就看。 就和罗夏前世的“男生减速带”看挖机看吊车一样,缺乏娱乐活动的小城居民觉得:这些大家伙干活带劲,自己看得也带劲。 等他们到山丘上居高临下看才注意到,所有魔偶的头顶都埋着根金属棒,那是罗夏设置的“天线”,连着的自然是智慧核心。 “嘿,它搬木头真轻松。”“哇,那么大一块的铁皮子哦!一下就举起来了!” 然后大家开始畅想:“要是大块头给我家盖房.”“要是它能来给俺家耕地” 和民众喜闻乐见不同,施工队里体型的另一个极端——皮衣矮人詹森的工程队如今很郁闷。 原本他们来时高高兴兴,因为上次为巴特修造法师塔合作很愉快,两位法师都是给钱爽快的主。但现在他们发现,自己似乎发挥不了很大作用。 比如现在,两个矮人正对着罗夏新鲜出炉的图纸干瞪眼: “这个图纸你看得懂吗?” “看不懂问老大?” “他肯定也看不懂,得问罗夏大爷。” “昨天就问过人家了,俺是不好意思哩。你去问伱去问.” 然后他们突然感到天阴下来了,原来是一只魔偶弯下腰来,也在看他们手里的图纸,两颗玻璃烧出来的眼睛还闪烁了几下红光。 “你看得懂?”一个矮人觉得魔偶挡住了光,大声冲人家喊。 但魔偶没有耳朵和嘴巴,它只是停留了一会,然后按图纸干活。 “完了,它好像真看得懂.我们不如这些傻大个?”矮人开始怀疑人生。 于是矮人们只能承担起小工的活——拌料、拧螺丝以及打灰。 在临时项目部,即不远处的食品厂研发楼顶层,罗夏正对着复数的水晶球们监视整个工地,所有魔偶的双眼所见全部能在这里看到。 “现在是农闲吗?围观的居民越来越多了搞得他们是业主样的,要不要给他们发白帽子?”颜色可以不考虑,但罗夏是真打算准备更多的藤条安全帽,否则出了事故砸到人算谁的? “不看了不看了.继续画图”他又投入到枯燥的工作中,因为时间紧迫,他只能逆工程学的大不韪,边设计边施工,反正试错成本能接受。 又有身边的大金属球加持,得到罗夏记忆的主机自然也能完成什么物料衡算能量衡算,至于算不到的,就要靠魔法兜底了。比如承载浓硫酸的管道,罗夏想过先用法阵顶一下。 前世是设计不行赖材料,现在材料不行靠魔法。 唉.他抓下一把头发,又开始绘图。这个绘图台是改造过的,笔牵动了两根连杆,让智慧核心可以通过机械的方式得到笔尖相对于纸面的坐标,由此没有视觉系统的核心就能读取罗夏绘图的信息。 所以矮人们怀疑人生是怀疑错了,并非魔偶更聪明,而是操控它们的主机已经记载了图纸,并且里面的灵魂完全能理解它。 罗夏把浓缩的精力药剂一饮而尽,又往自己的身体里泵了些魔力,飙升的肾上腺素一扫疲倦。他在隔音良好的办公室情不自禁一声大喊:“小雨正常干,大雨不停干!晴天拼命干,夜间挑灯干!干!干!干!” 这一刻,他不是一个人在异世界奋斗,飙升的不是肾上腺素,是前世“基建狂魔”们的血与泪! 夜幕降临,施工现场边的围观群众早已各回各家,散得差不多。但魔偶没有一点要停止的意思,工地依旧是热火朝天的景象。 “老大,这些大家伙不停,我们是不是也要继续干活啊?先点个灯?”矮人指着土制魔偶问包工头。 “呆子,人家不是人,累不死!”詹森没好气地敲打小工的安全帽:“你还想干干干,干傻了吧?!” 342 都冬天了,还打秋风? 震荡从中心向四周扩散,这个过程需要时间。当兰斯特的居民们已经由震惊转为心情稳定地吃瓜时,有两路人马找上罗夏。 他们都是罗夏的同行——法师大人! 首先是接到巨大魔偶目击报告的驻镇法师,带着一对卫队士兵哆哆嗦嗦来打探。由于兰斯特的绝对体量不够大,所以是首府慕尼克的法师受理。 当他确认这些魔偶是有人控制的时候,先是吃了一惊,因为放眼望去,工地上二十余只巨物井井有条地干活,这操控性这纪律,难道背后是一位大法师? 再一打听,原本预想的“老头罗夏”居然是一位少年,而且还是他的学弟。 帝国皇家魔法学院的教育水平什么时候这么高了?看来以后我要对维尔茨堡的巴特法师态度更亲近一些。 罗夏不知道此时他无意间改善了巴特的风评,只是向学长解释自己的工程项目。 “罗夏学弟,你年纪轻轻就有这一番事业,真是前途远大呀!”驻镇法师叹了一口气:“不像我,做驻镇法师人人都羡慕,什么稳定、领皇粮,你是不知道,一会要应付底下的刁民,一会要向议会大老爷汇报东汇报西的,他们都是外行人,懂什么魔法呢?” 这位法师都快三十岁了,依旧是个初级法师,罗夏很想说,你也就懂点,懂得不多。 理论上,慕尼克这样的重镇,配一个中级法师才是正常的,但目前只有帝国的直属州府有如此待遇。 罗夏接待驻镇法师的时候,对方向罗夏大倒苦水,什么待遇紧巴巴的不够做研究,什么天天学习会议精神要写报告,现在局势紧张,面包连着涨了几个月. “罗夏老弟,我也不是和你抱怨,但闹这個误会让我跑一趟还真是不容易.”虽然只是喝的淡啤酒,但这位法师好像已经不胜酒力,醉眼惺忪地说: “你这个制造土质魔偶,是小事也可以是大事。本来按职责,我是要层层往上报的,在此之前需要封存你的这些‘大朋友’。但大家都知道快打起来了,上头忙得不可开交,所以.” 懂了,懂了,罗夏很快会意,请这位法师参观了食品厂,从里头出来的时候法师的马车上多了大包小包的东西。有新产品水果罐头、拳头产品紫汽水、现在越来越难搞到的进口瓦卢瓦美酒.以及一只内容物金光闪闪的小牛皮袋子。 “唉,学弟你接待这么热情,惭愧,惭愧”慕尼克的驻镇法师很惭愧地上车、很惭愧地清点礼物,很惭愧地拉着一马车好货回城。 前脚走,后脚秘法之塔的代表和魔法行会的工作人员接踵而至。 两位就显得严肃和正式地多。他们询问罗夏如何制造的魔偶,以及用途是什么,并试图进行善恶鉴定,确定其无害。 罗夏制造巨大土偶的方法就脱胎于【自然替身术】,不过如果用传统方法,只能召唤出强度低下、体型不超过成年人大小的玩意,无法代替前世的大型工程器械。 所以罗夏在湿润的泥土里面掺了点料:减活处理过的活水体微生物。然后再把被微生物污染的泥土作为内核,刷一遍桐油和外界隔离。 如果让活水体流入自然水系,那就是魔法物种入侵,后果不堪设想。 但总的来说,它们都被智慧核心支配,是安全可控的。 “按照规定,永久构装体要向行会报备审批,通过检测后注册唯一的识别码。如果是临时构装体,召唤时间不能超过一个月。”说完魔法塔的代表给所有土偶上了一道【秘法印记】,并询问了罗夏这些魔偶的制造时间。 “是前天制造的所以在明年一月三号之后,如果我还能感知到印记存在,或者抽查发现这些构装体没有被销毁,魔法行会将把你的违规行为上报到猫头鹰仲裁庭。以后再要制造构装体都应该提前上报行会。” 告知完,魔法行会的工作人员撕下一张罚单似的文件,让罗夏交“非自然智慧构装体管理费”。 伱们管理啥了就收费?不过二十多只魔偶加在一起费用也不高,懒得计较的罗夏选择交钱了事。 秘法之塔的法师通过观察魔力流动发现,罗夏的构装体耗能极少。 罗夏立刻介绍:这个魔偶就是不一样,成本力气足制造简单啊,耗能少只需要摄入碳水化合物和钝化嬗变尘,用起来确实爽。我们项目工期紧,这些构装体不用不行的。 两位法师矜持地点点头,表示如果真的是新技术,罗夏可以申请“实用发明型炼金专利”。 我呸,现在的法师不都是拿来就用的,完全没有知识产权的保护意识!在魔法行会申请专利都是花钱公开给别人用,只有大魔法塔、学院的老师要进步,以及被关押的邪法师要减刑才这么干。 最后公事公办的秘法之塔法师代表提了一箱钝化嬗变尘,表示自己要研究研究就准备走了。还好安德烈来后采集器的产量不断提升,否则他拿完罗夏的魔偶们都得停摆一段时间。 拿着研究材料的秘法之塔法师悄悄告诉罗夏,他的【秘法印记】都设置在魔偶的左腿,在时限到之前,解散魔偶的左腿再重组,就可以视为重新制造了一批临时构装体。 很好,真是人性化啊! “这明明是冬天啊,厂子还没建好,怎么就来打我秋风?”从前在卡诺大师庇护下的罗夏,现在终于感受到了人情世故的“含金量”。 “他们走了?”安德烈负责调配那一箱供人研究的嬗变尘,他想了想:“接下来是不是轮到市政厅?” “他们敢来,我们就给他们准备些小·惊·喜”罗夏咬牙切齿地目送马车远去。 “阿嚏!”市镇厅的一间办公室,一位先生打了个喷嚏。 他正向上司汇报工作,小领导关切地问:“是不是冷到了?天气转寒,要注意身体。” “大人,我没事。”喷嚏先生继续汇报:“兰斯特那位法师建厂闹出了好大动静,据说驻镇法师和魔法行会的人都去了。我们要不要也检查指导一下.”年末了,谁不想多点收获呢? “打住!”小领导很快制止了下属的意图:“那位罗夏法师,和巴特法师走得很近,巴特什么身份不用我说了吧?那厂子有殿下的投资,特许令已经发到我们市政厅,你能拿什么由头伸手? “再说,去的人都是什么身份.人家都是施法者,你去凑什么热闹? “想去为难法师,那就你一个人去好了。假如你能狼口拔牙,给部门创收,你就是我们部门的英雄;假如你把对方惹急了,哼哼.” “喷嚏先生”在大冬天冒了个冷汗,连连感谢领导的提点,再也不提这事。 343 艺术就是爆炸 一旬后,核心区域已经初具规模。 “这可能是我见过的,最大的炼金装置。”安德烈仰着头啧啧称奇。他看到好几座并排的铁皮高塔,它们被无数管道连接,下面还有许多炉子、不知名的装置。 “害,不过是为了加强筒壁强度,上了和飞艇气包同款的法阵。这样说的话,飞艇才是目前最大的炼金造物。”罗夏叉着腰牛逼坏了,他强调是“目前”。 此时他们站在第一套试验装置面前,因为没有经验,罗夏只能先搓一套袖珍的迷你装置,看流程能不能跑通。这个步骤叫“中试”。该装置的生产产品是一种味道提神醒脑的物质——氨。 基于原理搭建实验室流程并成功运行后,接下来就是逐级放大装置,一方面是得到物料等数据的放大规律,一方面是排除放大效应带来的稀奇古怪的问题。 比如烧一杯开水很容易,当烧一个锅炉的时候,仅仅是水中钙镁沉积物附着在锅炉底部导致受热不均就会带来锅炉爆炸的风险。 正常设计建设流程,应该走完“放大实验”“小试”“中试”“工业化生产测试”等阶段,但罗夏本着“炸了就炸了,不死人就行”.不对,是本着“敢闯敢干、锐意进取”的开拓精神,决定在非常时期搞跨越式发展。 安德烈唯一熟悉的就是正中心半埋在地下的“嬗变尘采集转化一体装置”,基本和繁星之塔研究大楼地下是同款,不再是产出嬗变尘晶体,而是输出醇和的魔力。 魔偶们也不再需要去“吃饭”,它们的充能方法变成在“充电桩”前自己站好,把导线插入自己的身体。 现在有八台构装体就这样站桩,玻璃球眼珠一闪一闪的,有些呆萌。 其实它们已经充满了魔力,但罗夏遇到了头疼的问题不得不停工:“核心的算力遇到瓶颈了,现在我们需要智慧核心操控魔偶、还要代替人工调节采集器。后续工厂的调试还要它处理大量数据.” “我可以让原来的团队来管理这座采集器。”安德烈想为老师分忧。 但罗夏否决了他的提议:“不行,原厂的采集器不能停下来,得到的晶体将作为备用能源需要好好保存。” “那就只能扩大算力了。” “再召集一次制表匠人们?但自从学徒事件后我们之间的关系有些紧张。”罗夏只能寄希望于那位看过完整图纸的学徒。 罗夏和制表匠人关系恶化的根源、好奇小子高珀同学现在正在兰斯特的地下,一处谁也找不到的地下室 他没有被囚禁,而是正在接受教育。轮番为他授课的,正是四位来自慕尼克工学院的教授呀! 从数学到机械原理,从金属材料学到通用语,请这些教授是杀鸡用牛刀。理论上说,教授的水平高不意味着教学水平高,但是高珀同学现在还以为自己的性命被邪恶的罗夏法师捏在手里,那是拼了命地学。 要么上课,要么做作业和研究图纸,吃饭都要就着精力药水。 (因为死亡威胁而产生的)学习精神让四位教授都动容了,他们得到的说辞是,一位得了罕见病、天生不能见日光的少爷想要学习,尤其对机械相关很感兴趣,所以请大家来地下室为这位上进青年授课。 原本罗夏如此安排是出于保密,但这更加让高珀坚信自己是被囚禁的。他敢怒不敢言,所以罗夏也不知道这小子想多了。 因为是金主的邀请,所以在收了钱后几位教授放下身段来授课,然后很快被高珀的精神感动。 “虽然你的天赋差了一点,但没有任何一个大学生能比得上你的学习劲头。如果完成这个阶段的授课,我愿意和其他教授联名申请为你颁发一张特殊的毕业证书,证明你的学识与我院学位匹配。” 沉默寡言的教授难得说了那么一长串话,鼓励地拍拍高珀同学的肩膀。 不要问高珀同学的眼眶为什么常含泪水,因为他对知识爱得深沉。高珀不知道,自己将会成为世界上第一位“函授学历大学生”而在史册上占一個小注脚。 过于忙碌忘记关心可怜制表学徒精神状况的罗夏,现在正和安德烈紧张筹备“中试装置”的首次开车。 “这边的气包是飞艇同款,包括里面的气体也是‘轻质燃素’。”罗夏和工厂里老带新一样,边教安德烈操作边教导他流程。 “燃料?” “是用作原料。现在我们还是向矮人采购,但这些奸诈的矮子报价太高了,未来厂区的第一个工段就是用煤制水煤气,给家人们把‘轻质燃素’的价格打下来。” 现在暂时停工放假的矮人们还乐呵呵的,不知道罗夏正在准备把“轻质燃素”变成相对而言的白菜价,让他们的大批同胞失业然后冲击建筑用工市场。 罗夏手里的牌有两张:可以以嬗变尘采集转换器为能源,将魔力转化为氢气电解水,还有就是建造煤处理工段。 前者自水电解产出的氢气叫绿氢,后者来自煤炭的叫灰氢。这是前世从环保角度提出来的,但现在环保什么的,德鲁伊死绝了不存在的,罗夏只能看到煤炭是个好东西,得利用好。 产出氢气,只需要把它们与空气中的氮气以3:1的比例捏合成一个东西,氨就诞生了。 3h2+n2→2nh3 太简单了,即便是现在的高珀,他也能理解这个原子守恒式。但要实现这么简单的一步,装置和前后处理的步骤多到安德烈都有些晕乎。 “这台空冷塔内部刻画了十二个冰冻法阵,同时利用【空气炮】法阵泵入足量的空气并加压,得到足量的液氮。适当减压后再次气化,输送到这里” 罗夏用自己的手杖隔空指指点点,有的时候会突然停下来考察安德烈各种问题:“这根管子从哪到哪?走什么物质?液相还是气相?”“那里的阀门是干什么用的?开车的时候是全开还是半开启?” 尽管罗夏前不久还讲过,但内容实在太多,安德烈感觉压力山大,讲得也磕磕绊绊。 好在罗夏没有深究,继续走流程:“.当处理完硫等杂质后,它就可以和氮气混合。接下来先要填充纯氮气,排除里面的氧气.就是炼金学里常说的燃素。接下来要加压到70兆帕抱歉,就是五十万毫米汞柱。” “多少?”安德烈认为要么是自己听错了,要么是老师说错了,大气压才760毫米汞柱。 “五十二万毫米汞柱。”罗夏斩钉截铁,他推动操纵杆,拧好阀门,主反应塔上的魔法回路相继亮起,发出炽热的光芒。 你以为我想吗?催化剂只能搞到氧化铁,只能上高压法“不但要加压到这么多,还要加热到500-600度。所以如果装置主体的燃素没排空,就等着” 话音未落,惊天动地的爆炸响彻兰斯特。 344 炼金史上的一大步 这是一场很奇怪的爆炸。 声浪走到一半忽然没了“后劲”,人们更像是听到了一声短促的惊雷。 魂都要被炸飞的安德烈、施工现场的矮人们此时一动也不敢动,飞散的碎片就在面前,不过也是静止的。 整个爆炸现场被凝滞起来。 “都别动。”罗夏的声音响起,所有人和爆炸飞散的装置被包裹进淡蓝色的场域中,如同时光倒流一般,碎片沿着之前被膨胀气体推进的轨迹复位。 与此同时,爆炸中心的火光在冷却、熄灭,最后只剩下混合气。 当所有碎片捏合回去的时候,发出牙酸的声响。 安德烈有些窒息,他和罗夏距离爆炸的位点最近,先是无与伦比的气浪灌入他的肺部,接着是无法阻止的抽离过程。不但如此,他能感觉到整个场域的魔力都被调动起来,充分参与这场奇迹般的修复。 罗夏直接接管了“嬗变尘采集转化装置”的所有采出,然后发动早就准备好的保护和映射逆转法术。 现在他就是整个试验最后也是最强的保障。 老师好强安德烈在罗夏施法的时候屏息凝神,以前在瓦卢瓦纳他从来没见过罗夏有如此表现,即便是在炼金部,也没有看过能和此时罗夏媲美的法师。 罗夏做完这一切,再高举法杖,一道温和的蓝光以他的杖头为中心扩散开来,包括他自己、安德烈和现场的所有矮人。他们的耳朵突然一声嗡鸣,人们才明白过来,刚刚爆炸的时候鼓膜被震破了,罗夏在修复。 罗夏传讯给包工头詹森:“找哈赛先生,通报一下这里情况正常,然后去检查一下附近厂房的玻璃,给刚刚爆炸受伤的人适当赔偿,然后.”他看看怀表:“傍晚的时候排队来找我疗伤。” “刚刚光顾着给你讲解,没做好检测纯度.卸料吧。”罗夏叹一口气,他拧开塔底的卸料阀,一股水蒸气喷涌而出,都是爆炸中轻质燃素和燃素碰撞出的产物。 最让罗夏心疼的是催化剂,安德烈看到一堆黑黑的渣滓掉出来,吓一大跳:“是爆炸毁坏了什么东西吗?” “不,催化剂填料本来就是这样。”罗夏拿起这些渣滓,已经变得湿润,意味着催化点位不起作用了。不知道烘烤后能再生多少罗夏掂量一下。 催化剂黑色的是氧化铁,但它多孔的基质是氧化铝——为了保准纯度,是纯铝锭再制铝盐煅烧得到的。 “除了氢气,还得把铝的价格也打下来。”罗夏再次咬牙切齿,他严重怀疑喜欢玩电的矮人们应该掌握了电解铝工艺,但仗着人类和精灵不知道,依旧是当贵金属一点点地卖。 劫后余生的矮人们不知道,除了加气站的同胞要失业,将来还会有一批冶炼的兄弟因为电解铝行业利润大幅下滑而降薪裁员,然后对建筑行业用人市场来个第二次冲击。他们此时只知道先喝杯啤酒压压惊。 自第一次爆炸后,装置就喜提一個大罩子。罗夏原本是要坚持露天的,但为了不让居民惊诧,还是临时布置了一间帆布厂房。这几天来,罗夏和安德烈恨不得吃住都在里面。 在现场教学后,安德烈也能看懂图纸和工艺了,尤其是在他发现如果瞎操作会把自己炸飞天——总有罗夏不在的时候。所以他也发挥了“高珀学习精神”,指死亡驱力帮助他学习进步。 安德烈确认所有指标稳定下来后,确认最后一根管道的压力表出现正压:“所以我们得到成品了。” “是的。”罗夏盯着装置的运行,时刻准备着。 在寂寥的冬日,他们惊心动魄地走完了整个开车流程,没有出现爆炸事故。由于罗夏懒得再搞什么冷冻液化氨分离,直接让产出的氨气通入水中吸收。 “液位没变化,我们怎么知道出来的是不是产物?”安德烈此时激动与好奇交织,他与老师历经千辛万苦,终于让这条产线跑通了!相比于庆祝的起泡酒,他此时更想知道这么大、复杂的装置究竟生产了什么东西。 由于催化剂的测试、设计都是罗夏一个人做的,当安德烈问老师的时候,罗夏也只是告诉他产物“常温下呈气态、极易溶于水、有特殊气味。” 究竟是怎么个特殊法? “嗯你可以打开这里的检测口接一点产物的水溶剂出来。”罗夏知道,满足安德烈的好奇心就应该让他自己尝试,于是边说边退后几步。 没“体验”过成品的安德烈十分好奇地拧开一点点阀门,清澈透明、如同正常水一样的氨水立刻跑出个涓涓细流。 “这不还是水呕,呕.呕——” 安德烈如罗夏所料的吐了,并且涕泗横流。他跟着老师忙活了一个月,得到的居然是尿!超级浓缩版的! 顶着【空气过滤泡】的罗夏用【法师之手】隔空关好阀门,好心地也给自己的徒弟套一个。 “别因为味道难闻就小瞧了它,氨可是接下来我们诸多产品的重要原料。你看农夫会收集好人和牛的粪便、尿来堆肥,而我们将以成百上千倍的效率制造效果更好的肥料。 “此外未来高性能的炸药、火药也少不了氮。 “总之,这是你人生中平平无奇的一次呕吐,但是炼金史上的一大步!我们把空气中的氮固定下来,为人所用!我们将得到增产数倍的粮食,喂饱全世界的人!” 走通高压合成工艺,不但意味着能以工业效率产出氨,还意味着为以后其他高压、高温生产工艺铺平了道路、制定了技术标准,是这个世界规模化炼金工业的第一个里程碑。同时它的出现,意味着全世界粮食生产迈向了一个新台阶,炼金产业将首次造福全体智慧生命 罗夏想好了,以后教材就按上文这样写! 安德烈擦擦嘴,指着地上他没消化完的早餐:“那老师,我们要不要把这一摊‘炼金史上的脚印’搜集起来。” “滚滚滚” 平复好胃囊和心情的安德烈再次温习图纸。他突然注意到一个问题:“老师,您这里设计了弛放气的燃烧塔和吸收塔。还有这一段.回收废气,以及排出的废水我怎么都没看到?” “我们现在只是试验阶段,没必要搞这么复杂嘛.”罗夏打个哈哈就过去了,安德烈认为成品都这么气味令人印象深刻,废气肯定更糟糕。 他担忧废水废气会污染周围的环境、让居民和员工不满,然而学徒转了一圈又一圈,没看到什么烟气泄露出来,也没看到什么有毒的废水横流。 罗夏当然是发挥在炼金部学到的传统艺能,往气元素位面猛猛地排放,得让气元素位面的居民们也享受一下炼金产业化的成果。 罗夏想说,我也可以爱护环境,不过环境特指主物质位面,或者说特指自己吃饭睡觉的地方。 “接下来把停车的操作学会,我再写好技术手册和安全操作手册,你就要准备带新人了。我要尽快把智慧核心的算力腾出来”很有成就感的罗夏边走边向安德烈交代。 到了老厂区,他们发现乱哄哄的,人们在讨论什么。 “打起来了!” 果然还是开打了吗?罗夏叹了口气,他盘算着投产时间,估计能在战争中期供给拜恩王国的军队。 “瓦卢瓦王国悍然入侵帝国南部!”一位小主管给员工们大声朗读报纸上的头条。 啊?我没听错吧,是王国先动的手?事态严重超乎了罗夏的意料。 345 应所有人期待 罗夏赶往慕尼克,此时魔法行会的门口已经陷入混乱,激动的人群在和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对峙,他们手里高举着想要发送的信件和金币,但行会寸步不让。 “该死的,知道我是谁吗?国王陛下会见我也不会这般无礼!”一个中年男人扶正了自己的假发,他口中的国王陛下指拜恩的阿尔伯特,其本人是来自圣王国的流亡贵族。 像这样的流亡贵族不在少数,除了罗夏在伊斯塔尼见到的“寓公”、现在急着传递消息的男子,在帝国的南方其他邦,还有更具实力的流亡贵族集结,皇帝甚至默许他们操持自己的小股武装,准备“反攻瓦卢瓦”,恢复“神圣的秩序”。 工作人员被人潮挤压得连连后退,终于有人施法了,一声刺耳的尖啸在门口爆发,没有防备的普通人被震得七荤八素。 “借过,让一让.”罗夏从人群中挤进来,向工作人员证明了自己的身份。 “罗夏法师,这里有您的一封信。” 我有信件?我还想写信呢.罗夏接过传讯筒,正是卡诺写的。 “我能在这里写回信吗?”罗夏拿着信想要一间安静的屋子,当场给大师回信。 工作人员为难地看了一眼,回复道:“现在暂时只允许国内传讯,最近几天暂停国际间的传递。”帝国向行会提出要求,在战争状态下所有跨国的信息和物质流动都应该接受当局审查,元老院没有回应,行会现在的对策就是先直接关闭国际的交流。 罗夏拿到的是最后一封来自圣王国的信,当他要再发出的时候,此时拜恩和瓦卢瓦的节点已经断开。 你们可是魔法行会!罗夏大感惊异,但也没再说什么,他只是拿了信件看卡诺大师传递什么消息。 开篇除了问候语,接下来就是卡诺的抱怨: “自新当局成立以来,什么都没有解决,从税收到面包,都是崩溃的状态.议会无论什么派别,一致认为应该以一场战争终结现状. “于是那些报纸.狗一样的东西,首先花了一旬齐齐宣扬粮食在以走私的方式流向国外,宣扬帝国收留了流亡贵族,将要向瓦卢瓦进攻。 “而接下来的一旬,它们又开始吹嘘王国的军力,用十四世时披靡的战果给民众们壮胆,使他们相信,王国只要进攻就一定会取得胜利 “在以前,大陆上的战争是那些贵族,尤其是领主与骑士之间以荣耀为名的游戏,法师可以冷眼旁观。现在这些该死的报纸、动物园似的议会却打着‘王国’‘民族’的旗号裹挟所有人,甚至包括我们.” 卡诺头疼的地方在于,对战争的狂热还感染到行会下属的企业,那些工厂主们迫不及待想要接军需的订单来度过这个糟糕的时期。而行会作为跨大陆的组织,理应在这场战争中保持中立。行会和许多企业需要做人事上的切割,损失许多利益。 还有就是:“在战争来临的时候,这场不理智的行动给了行会、甚至塔内一些小人攻讦的由头,许多人不再修习魔法,而是基于立场和出身相互攻击。 “我对他们的争吵感到厌烦,为了平息骚动,被迫请一些身份敏感的法师暂时到别处交流.其中会有一小批法师秘密来到秘法之塔,如果你有条件的话也请收容几位.” 卡诺给出了一份名单,除了姓名以外,还有施法者等级和最近的研究方向、内容。 有趣的是,里面大多是有贵族姓氏的法师,以前他们联合起来反对繁星之塔的首席,现在卡诺却成了他们的庇护者。 “咦,这不是大师的字迹了?”罗夏看完名单看下一页,却是另一封信,写信人是帕斯卡。 他向罗夏介绍了议会里的情形: 现在国民会议中的代表大抵分成了温和与强硬的两派,但他们一致认为现在瓦卢瓦需要通过战争动员起来,以此为名义恢复王都对地方的指挥、通过征召和胜利把处于混乱的王国团结起来。 而国王陛下也配合他们行动,先是在一月前签署王令,重组王国军队为三个集团军,并以记录在宪章的形式授予国民会议开战权。 “狡猾的查理十六认为此战必败,届时民众就会对国民会议失望,而他将在流亡贵族携帝国军队干涉、反扑下重新掌握大权 “确凿的是,宫廷支持战争绝非出于对王国的忠诚,任何还保留理智的人都应当看到,严冬之下,王国无力负担军费、士兵手里缺少武器、要塞中缺少粮草,还有.不得不承认,许多有军事素养的中高级将领正流亡于外,是死硬的贵族、站在国民会议和新制度的对立面。 “俱乐部当前不是会议的主流,我们的代表发出的理智之声只会被狂热分子的嘶吼淹没。” 罗夏眉头一挑,他现在很确信,字是师兄的,这封信的内容绝不是这小子想的。 事实上他猜得没错,帕斯卡表露的想法都来自俱乐部的领头羊,“磐石”马克西姆。这场战争几乎应了所有瓦卢瓦人的期待,但不包括马克西姆,以及受他影响的俱乐部成员。 至此,罗夏得到了来自圣王国的第一手信息,但两人都是法师,并非做决策的军士,所以罗夏也别想从中获取什么军事情报。 很奇怪的是机关一直没有消息,但对他来说现在机关的钱已经微不足道,不找自己麻烦最好。 “唉,我获得军事情报也没什么用,还不如赶紧给拜恩王国更新武备,保护在这里的坛坛罐罐。”罗夏想要走出魔法行会,但出门前他突然想到确实还需要写两封信。 一封是给老村长,询问默克勒一家所在的村子情况怎样,是否需要帮助。 另一封是给卡洛琳老师的,他不知道帝国的心脏对来自圣王国的攻击反应为何,但鉴于卡洛琳老师来自圣王国,恐怕未来处境不会太好。 考虑到他们两应该是被伊斯塔尼拉黑名单通缉,所以罗夏建议,老师可以就近北上到矮人的国度,但现在可是冬天,来拜恩王国似乎是更好的选择。 346 特殊力量 罗夏原本要回兰斯特的,但他被拦截了下来,受邀前往拜恩王室的城堡。 城堡里的会客厅被改造成类似指挥所的地方,除了会议桌、椅子,还有一张悬挂起来的大陆地图。罗夏看到,来自圣王国的兵锋指向拜恩王国的邻近邦国洛萨。 瓦卢瓦王国的军队自王都北部进发,绕过了帝国的南方门户、堡垒城市安多瑞拉,企图以最短的距离逼近帝都方向。 国民议会集体通过的战争目标是,要求马林王国解散帝国议会,让南方诸邦国恢复独立自主的地位,否则瓦卢瓦有权效仿帝国吞并与自己接壤的三个公国。 巴特已经到了会议室,他现在穿着十分笔挺,款式与帝国的军服无异,但颜色是代表帝国施法者的白布料镶蓝边。 在场的还有其他驻镇法师,着装和巴特一致,说明帝国完成了对这些施法者的征召,此时他们不再向议会负责,而是理论上由军部统管。 他有些紧张,局促地端坐,看到罗夏到来后才稍稍放松了一些——因为巴特的老丈人、国王阿尔伯特陛下正端坐在主座。 奥托王子也在场,他见到罗夏被仆人带进会议厅,立刻对其他驻镇法师说道:“感谢各位法师前来,接下来是我和两位青年的私人谈话,其他人可以离开。” 其他法师起身,之前收过罗夏美酒的驻慕尼克法师还有点惊讶,向罗夏略微颔首。 免去礼节,阿尔伯特直接开口:“今天我召见了许多人,你是最后一位。罗夏法师,你需要的资金是否已经收到?” “是的,感谢陛下的慷慨。”罗夏又没做预算,他是往高里报的价格,幸好款项到位,否则在战前钢铁价格飞涨,新工厂还真不一定能建完。 “口头的感谢可不值一枚金币。”奥托王子好像是负责唱红脸,他盯着罗夏:“王国需要武装,你的产品多久能产出?” “高性能炸药可以在一个月内量产。”氨氮化合物现在绝对量大管饱,只要别出生产事故,但无烟火药没那么简单:“至于火药,想要发挥更好的性能,需要同时改造升级配套的枪支和弹药。不知道王国境内有没有足够多的枪匠.” “至少要多久。” “三个月甚至半年才行。” “我不太相信瓦卢瓦能坚持三个月。”奥托面露讥讽:“我们不想等到战争结束才看到成效。” “我愿意为保卫王国出一份力。不,不止一份。”罗夏对奥托的施压不为所动,他眼皮低垂,平静地说:“如果陛下想要立刻见到成效,我有一个想法,可以为王国组织一只特殊的力量。 “这是短期就能检验成果的,但我想,这场战争的规模最终或许会出乎所有人意料,斗胆向陛下提几个建议,不但可以挖掘出王国的战备潜力,还能借此机会整顿拜恩所有的行业协会。” 巴特嘴角一抽,上次整顿这位“过江龙”打死一条地头蛇,吃掉了拜恩整个玻璃产业,现在罗夏说的好像是“所有”。 “伱又要狮子大开口了?”奥托觉得不能让罗夏继续忽悠,他要划定一条成本底线,免得在这个法师身上无休止地投钱。 “不,我需要陛下给予其他帮助.” 拜恩的制表匠人很有福气,虽然在局势动荡的时候,他们的生意往往会最先受到冲击,但今天居然又一次接到了需要整个行业的人承接的业务。 不是来自那个法师,而是直接来自拜恩的王室。 然而这些师傅惊讶地发现,订单的内容和之前的一模一样,要求他们按照同样的图纸生产同样的零件,并且超级加倍——要生产、打磨出十套。 封建领主作为甲方比罗夏狠多了,直接派卫兵把这些匠人“请”到一起,管饭管住,然后实时有狗腿子监工,严格执行16小时工作制。 从地下室放出来的学徒高珀摇身一变成了主持项目的负责人,天天拿着游标卡尺、戴着单眼放大镜检查其他老师傅的工作,而他的恩师博尔斯先生因为病倒了逃过一劫,心理不知为何逐渐有些变态的高珀只能扼腕叹息。 罗夏主张制造更多的计算核心,扩充智能体的算力。 而让王室配合他集结工匠、制造这些核心的理由是给一只特殊部队提供支持。 深山中,这只新组建的部队开始训练。 “按压这根操纵杆上的钮子,背后的机动装置就会开始出力。记住,不能一下把开关按到最大挡位,升空高度不要超过视野中最高的树。” 此时教官指挥部队成员尝试第一次飞行,他们由猎户、部队中优秀的射手招募选拔出来,装备是能让他们起飞的机动装置、基于无烟火药开发的新型步枪——枪管更纤细、射程更远、更精准。 罗夏把【悬浮术】和【空气炮】的法阵绘制在皮甲的夹层中,再外挂装载嬗变尘的能源仓,就成为所谓的机动装置,可以让人凌空而起。 能源仓装载了三罐嬗变尘,只要拧开阀门,就会有炼金药水灌入吸收里面的魔力,承载了魔力的药水会在回路内循环,并通过控制药水的循环路线实现升空、降落、前后左右机动的操作。 在他们的手腕上配备类似腕表的装置,核心是指示时间的表盘和指南针,同时还有一根指示魔力量的小小水晶——当它暗淡下来的时候,就必须拧阀门让药水浸润下一罐嬗变尘补充魔力。 “注意指示水晶的亮度!一旦和旁边的比色卡一个颜色,或者还要深,就必须拧一次阀门,直到三次用完!”教官是一位驻镇法师,他对罗夏的发明不感兴趣,因为这个装置能给普通人用的前提就是有高度浓缩的魔力,说白了就是力大砖飞。 但他对训练这些普通人翱翔天空很感兴趣。当所有人在空中,笨拙得像刚上岸的鱼,不停地打旋、翻滚试图找到平衡,而他靠自己的法术悠然漫步在天际,指导其他人的飞行姿态。 这些能在空中快速机动的单兵,被阿尔伯特亲自命名为“空骑士”,罗夏很想吐槽这名字真土,但名义上这支算是国王新组建的亲卫队,罗夏也只能接受设定。 但这个名字也有贴切的地方——他们将和轻骑士类似,承担侦察袭扰的任务,不过是自空中而来。 比起机动装置,在罗夏看来装备更核心的部件是第二支腕表——它与兰斯特扩张后的智慧核心保持最低通量的联系,以智慧核心所在的兰斯特为原心铺开覆盖王国的极坐标系,标定出每一个成员的坐标。 还有一更,稍等 347 终结在第一场战斗 为此,专门有一台核心负责相关的计算——它不间断对接收端寻呼,测算出相对位置。 “空骑士”们的携行具上还装着特制过的王国地图,可以根据第二块腕表给出的坐标信息得出现在自己所处的位置。 最后就是每人有一张【羽落术】卷轴,在机动装置被破坏的时候使用。罗夏也考虑过用便宜的降落伞,但他很快意识到这些空中侦察兵到不了开伞需要的高度和速度。 “不管了,需要的耗材越多我越赚啊,为什么要给不差钱的甲方省?”罗夏深刻检讨自己,含泪从行会采购卷轴再倒一手。 尽管是力大砖飞,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飞行员体重越轻,机动装置可持续时间越久、机动越灵活。 所以这只特殊的部队有着帝国军中比例最高的女性士兵,她们都是猎户的女儿,其中还有一位有着可疑的耳朵轮廓,疑似祖上闹过精灵。 教官和罗夏交流机动装置的使用情况,力求在训练中发现和排除问题。同时他还报告了飞行员的情况:“其中有一位叫谭雅的学员表现最好,她训练最积极,失误最少。不过她的身高太矮了,携带的弹药和物资不够多。” “这是强调灵活机动的侦察部队,不要被以前的训练经验束缚。多鼓励她,让她发挥好自己的天赋。”罗夏没有军队序列,也不好多说,他现在就是技术人员,确认装备没问题后就离开了秘密训练场。 和他一起的还有巴特,这货是找借口从军营里溜号跑出来的。他招呼罗夏上马:“还是你这边有意思,我们在营地里啥也干不了,天天开会、学战术,但瓦卢瓦的军队根本打不到这里来。” “你们不用去支援邻邦?” “不,就是原地守卫。现在帝国南方军全部原地待命,守备防线,而帝国北方军南下”他们穿过没有路的森林,往城区走去。巴特洋洋自得:“所以我打点过了,今天和以后的休息日都可以自由活动,以探亲、布置本职工作的名义。 “说实在的,有驻军法师就够了,我们凑什么热闹。”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瓦卢瓦军队的意图逐渐明了,他们的行进速度很糟糕,除了劫掠村庄外都没有主动冲击要塞和主要城市,帝国方面越发确信他们走不出萨洛地区。 但对那些邦国的领主而言,瓦卢瓦军队是可怕的,因为他们害怕当王国士兵踏入境内,会激起境内领民的激动情绪,效仿瓦卢瓦民众对待他们国王一样,冲击领主的宅邸、市政厅,把这些贵族在几百年前确立的地契、特权付之一炬。 与其说是怕瓦卢瓦的军队,不如说是害怕来自瓦卢瓦的思想、害怕平常欺压惯了的领民们。 即便对待自己的领民再好,老爷们也不确定那些大商人有没有想法,鼓动刁民反一波,让自己代替领主成为新老爷。 于是南方诸邦坚持的独立性也就不存在了,纷纷把军队归于帝国的核心调遣,除了相对平稳、实力最强的拜恩王国。 但整顿好南方军的帝国好像在打瞌睡一样,没有对瑟瑟发抖的萨洛公国采取任何支援。即便是群情激愤,来自皇宫和宰相府的消息永远都是正在进行军事整备、要求瓦卢瓦立刻撤出军队、保障查理十六的人身自由和其身为圣王国君主的一切权力。 来自瓦卢瓦的第二军团就这样紧张,但没发一枪地行进着。 “将军,我们就要进入符腾堡了,但还没有遭遇任何一场抵抗。”军团的总指挥是狄龙,他的副官对这场至今没有硝烟的战争感到忧心忡忡。 临近城市的时候,就能看到萨洛公国把所有力量布置在了城防上,还有身穿法袍、威风凛凛的驻镇法师傲立在城头。 而军队现在失去了教会的支持,甚至没有神恩者随军而行。大炮在软弱的将军指挥下,成了没用的辎重,因为他不敢下令向城市开火。 途径的村庄都是空的,村民早早避难,而村里的粮食要么上缴到了城市,要么被村民藏好,他们从最初跨过边境的踌躇满志,到现在的饥寒交迫以及对帝国战略深深的怀疑。 但不管怎么说,他们到达了敌人的土地上,现在狄龙开始下令修筑工事,建立临时的阵地。作为先锋的一万五千人不能再挺进了,他等待军团后续的支援,以及其他两个军团向前线调动,掩护自己的补给线。 “派出骑兵侦察杜玛河沿岸,帝国的南方军很可能打算在我们试图渡河的时候阻击。”狄龙做了一些不出错的准备,等待整个军团都接续上前线。 于是瓦卢瓦的军队彻底停了下来。 冬天的清晨格外寒冷,浓雾降临旷野。一连串急促的马蹄声踏破宁静,侦察兵报告:有小股敌人接近! 而前线哨所看到的,是圣王国的旗帜!来势汹汹的敌人高举着代表王室的蓝底金花旗,向阵地发起纵队冲锋。 “是流亡贵族的残余部队!这些人是来送死的吗?”指挥官不解,他让士兵们架设好霰弹炮。假如有骑兵从侧翼冲锋,或许能直接打断对面的乌合之众冲锋,但现在他们的马匹和冲击骑兵都十分缺乏,于是现在以逸待劳,在临时阵地上摆开了架势。 果然如狄龙预想的那样,对方的冲锋不构成威胁,阵地前零星响起几声枪响,己方有掩护下从容地抵抗下冲击。 浓雾中,他无法判断敌人有多少,但流亡者的力量十分微弱,想必只是如侦察兵所报的小股力量。 狄龙将军此时甚至有一丝得意:流亡残部肯定是想借着冬天的雾气偷袭,没想到我如此谨慎,居然没有冒进,而是修筑了阵地工事。 啪,啪啪! 又是几声连串的枪响,流亡贵族的残部再次冲了上来。狄龙感到一丝古怪,哪个贵族的私兵有如此的纪律性,还能组织冲锋?有这样的军队,领头的贵族跑个什么劲? 不得已,霰弹炮向自己的同胞开火。好不容易摸到阵前的纵队如同麦子一样倒伏下去,但身后的很快接替上来。敌人临近后,阵地里的士兵们看到,扛着王旗、疯狂冲锋的同胞们涕泗横流。 有的人放弃了冲锋,想要逃离战场,但是很快又是一轮枪响,来自他们背后的子弹射穿了想要撤退的人。 瓦卢瓦的士兵呆住了,不是他们开的枪。 日头略微升起,浓雾散去,突然一枚火球射中了阵地上的霰弹炮,气浪把炮兵掀飞。当流亡贵族的所有部队消耗殆尽,瓦卢瓦第二军团的先锋终于迎接了他们的敌人——来自帝国北方的军队! 他们毫不留情地枪决了顶在前面的流亡贵族军队,然后杀气腾腾地向阵地发起真正的进攻。 看着天际线上一眼数不清的敌军,望着己方孱弱的工事,狄龙下达了最愚蠢最致命的命令:“撤退!撤——退——!” 348 提携后辈 来自瓦卢瓦的士兵们至今仍抱着出发时的速胜信念,他们在战斗一开始也确实击溃了流亡贵族的军队。因此当撤退的命令传达到各个连队、每个士兵耳朵里时,他们的反应有不解、有震惊。 不少人认为,这时撤退是错误的、软弱的行为,可是身边、身后的战友又确实在后撤,如果不放弃临时阵地,那就是自己孤身暴露在敌人的兵锋下。 结果就是撤退的行动变得迟滞,又在遭受打击时变成溃退。 在阵地上,瓦卢瓦军人的尸首填埋了浅薄的沟壑,当帝国军的指挥官策马出现在战场上时,他是来巡视战果的。现在帝国的步兵已经放慢冲锋的脚步,他们在己方骑兵的警戒和掩护下破开敌军布置的障碍、接受没有来得及撤走的大炮弹药. “说说看,我们为什么不乘胜追击?”帝国军指挥官卡尔少将勒马询问他的副官,一位高大英俊的年轻人。 按帝国军惯例的配置,少将的副官应当由校官担任,而现在这位年轻人还只是上尉。不过因为他显赫的家世、因为他左胸前特殊的施法者名牌,预示着这位年轻人很快将获得破格的拔擢。 但卡尔不讨厌这位“关系户”,他聪敏、果断,作为大贵族的子弟却有足够的谦逊和纪律性,因此作为战场上的“师父”,卡尔少将不会放过机会考校这个年轻人。 中级施法者理查德迅速组织好语言回答:“现在的胜利是建立在我们的战术上——由流亡者军队消耗敌军预装填的弹药,我军在敌方装填的空隙,以较低的火力密度突击。 “敌军并没有大规模减员,而且据我观察,这支瓦卢瓦军队缺少骑兵,所以敌军指挥官将骑兵布置在步兵阵线的后方,而非两翼,以求骑兵的快速机动。 “他们组织撤退时,虽然步兵纪律较差,我们在正面取得了较大的战果,但是原本在后方的骑兵现在负责断后掩护,建制完备,战斗力没有被削弱,因此我们的步兵方阵不应继续追击。” 理查德的回答称不上错,但卡尔觉得还是有书卷气。他下达完指令后解释道:“你说得没错,但是这只是战术上的。 “而且是没有考虑全部因素的战术。比如我军有你这个比较强力的随军法师,同样也有骑兵前卫,难道不可以投入到和敌方骑兵的战斗吗?”卡尔对理查德释放的【火球术】印象深刻,无论实际效果如何,仅仅是有法术出现在战场上,就对敌人造成巨大的慌乱,并提振了己方的士气。 他继续讲:“但战争不是战斗,军队的一切行动应当以战争目标行动,一般情况下,对于一线的指挥官,战争目标就是来自军部参谋部的指令。” 理查德清楚,这次他所在的师是帝国北方军的先头部队,但任务并非针对入侵者,而是要重整南方军的编制,配合来自帝国心脏的军事法庭,肃清消极避战的南方军指挥官。 “合格的指挥官,应该认识到参谋部到前线的滞后性,因此可以在原有的具体目标上更进一步,在合适的时机促进大目标的达成,所以有了这次的战斗。 “但如果继续冒进,走出第二步:展开长距离追击,我们就会失去其他部队的配合策应,陷入孤军无援、失去侧翼掩护的危险。同时也不要指望现在的南方军会对我们的遭遇及时作出反应。” 原本整顿南方军的第一步,他们要先收编圣王国流亡者的残部。但卡尔看不上那一千人左右的散兵游勇,在探知敌方突出部后大胆指定了战斗计划,直接处理掉了流亡者的仆从军,而对那些流亡贵族则礼遇有加,等着失去力量的他们喊“sir,thisway!”。 在卡尔看来,自己的目标已经实现,现在瓦卢瓦军突出部被迎头痛击,给了己方整顿萨洛邦国军队的空间和时间,只需要等北方军的其他军团继续南下,战线就会无可阻挡地推回国境线。 理查德则知道另一個信息,帝国的南北线军列即将通车,届时大量人员、“针对圣王国教会武装”的秘密武器都会被投入战场,首席驻军法师和参谋部都谋求一举摧毁瓦卢瓦王国最大的依仗——圣骑士团。 少将做最后的部署:“简要清点战况和伤亡,着重统计、接收没有被搪塞的火炮。前卫的骑兵部队适当袭扰敌军的断后部队,向其施加压力,其余的主力向萨洛驻军地移动。 “理查德,以上布置由你来发令。”他没有放过锻炼后辈的机会。 “是!” 卡尔少将扫视过硝烟尽散的战场,毫不留恋地调转坐骑的方向。 中午,像赶羊一样咬尾袭扰的敌对骑兵终于放弃了追击,溃兵有了喘息之机。虽然离第二军团的其他部队已经相距不远,但狄龙再次下达了休整和修筑工事的指令。 似乎他是个喜欢打呆仗的将领,但偏偏做了先锋。 直至傍晚时分,惊惶的士兵们才停下手中的活计,吃上一口热的谷物粥。 这时小兵们劫后余生,开始琢磨起来。 骄傲的瓦卢瓦人不明白,为什么己方会一触即溃,后来在逃跑的路上他们想通了,根源在于指挥官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我们被叛徒出卖了!有人的心和流亡贵族是一起的!”这样的论调在溃兵中如病毒一样爆炸式传播,他们没有说叛徒是谁,但不约而同在心中锁定了相同的答案——指挥官狄龙! 完全不知道危险将近的他还在提笔撰写战报:“我军大破流亡者军队,后遇大股帝国军队,我军及时转进,最大限度保存了有生力量” 他吹吹未干的墨迹,心想如此一来也算是能给元帅、给国民议会一个交代。 突然,临时修筑的营帐外响起一阵骚动,他顿时一惊,迅速抓住自己的佩剑,又把手摸向短铳。 但几阵枪响传来,弹丸轻松穿过了营帐的帆布,直到没入狄龙的身体才遇到些许阻力。 太阳要沉入大地之时,“大叛徒、流亡贵族的包庇者、潜伏在王国军队的敌人”,原指挥官的脑袋被穿插在刺刀上游行,一如瓦卢瓦纳曾经的市执政官。 瓦卢瓦纳的民众和国民会议没有料到这场战败,比“溃军处死狄龙”更让代表和当局震惊的是,前线所有的将军、指挥官都选择撤退,打算固守在王国境内的要塞,速胜帝国南方邦国的计划彻底破产。 国民会议失去了对第二军团的掌控,那么这些军人听谁的指令? 他们在等陛下查理十六,而查理十六在等帝国的军队开进瓦卢瓦纳,解散国民会议,就如皇帝在密信和公开申明中承诺的那样。 349 真正的开始 瓦卢瓦王国在宣战时措辞有多严厉、目标有多宏大,现在溃退的惨状就有多么滑稽可笑。在帝国北方一片欢欣鼓舞的时候,帝国的南方却高兴不起来。 诸邦国不但眼下和圣王国的贸易几乎全部中断,而且马林王国借助铁道,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把力量投射到前线。 并且,有人要为敌人在战争早期的长驱直入负责。尽管在原来,“领主面对大批敌人固守堡垒”是再正确不过的选项。 有的贵族指挥官被降职,甚至处决,就连个别的驻军法师也不能幸免。理查德就是执行人之一,很多老油条轻视了这个年轻人,他们死之前都没想到理查德刚刚晋升了中级法师,在法术决斗中被击败。 军事法庭铲除原本的地方势力和酒囊饭袋后,军部的指挥链前所未有地畅通。再加上杜玛河同盟名存实亡,帝国已经从君子协定和议会凝聚的邦联,转为以皇帝为绝对权威的实体。 “帝国在胜利中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团结!”来自帝都的报纸如此庆贺,但看报的拜恩人并不好受。 原本拜恩是和马林王国若即若离的组成部分,现在它的小弟们都已经伏威于帝都,拜恩王国就成了“空前大一统”的帝国中微妙存在,疑似是破坏团结的不和谐音符。 迫于压力,拜恩的两个军团彻底入列,编为南方军拜恩第一、第二军团,不过王室耍了一个小滑头——它从两支军团中抽调1/3的骨干,新征召出一个预备军团兼卫戍部队。 虽然老军团现在有帝国的统一后勤体系保障,但新部队新征召还是要拜恩自己解决,意味着新装备缺口。 有人以巴尔多罗姆商会的名义接下了军需订单,他当然不会吃独食,而是要分包下去。 此时这个人正在带领一个庞大的参观团观摩自己的产业。 “这里是目前正在运行的示范装置,每小时能产大约两百公斤的氨。”罗夏给他们介绍之前与安德烈共同督造的中试装置,有人粗略算了一下,惊叹道:“如果昼夜不停,那就是.就是一千七百余吨呀” 万吨都没有,惊叹个啥?罗夏对着感慨的人解释:“但是刨除掉检修的时间,每年能工作三百天,也就是年产一万四千余吨,但这只是试验性质的装置,我们的目标是一期工程年产万吨。作为配套还要有五千吨级的尿素产线、万吨的硝酸产线,以及年产千吨级的高爆炸药产线。” “哦,厉害,厉害”虽然听众很多都听不懂罗夏在说什么,但光听数字就不明觉厉。 作为一个园区,以上大概就是罗夏目前能做到的极限了,但就算如此,也意味着冶金行会将接到一笔前所未有的订单,以及拜恩王国的煤炭开采量要再翻两番满足原料需求。 把它当能源都免了,除了炼焦煤的余热加热水蒸气满足150度及以下的低温热源,更高温度需要罗夏基于【燃烧之手】和【熔融射线】开发的加热装置。他还考虑要不要添加用火元素位面加热的锅炉,但因为怕有火元素生物跑出来只能作罢。 今天来参观大工地的都是各个行业协会的代表,他们各个有规模在拜恩首屈一指的产业。这些平日里的大忙人都被带着王室徽章的马车带到小城兰斯特。 现在他们看到正在建设的工厂,原本的食品厂还需要扩建,生产军粮,所以又重新圈了一块地皮把设备搬过去。如果没有罗夏的魔偶和试做的硝化甘油炸药,那光清理场地都需要费好一番功夫,但现在搬迁已经接近尾声。 整个大工地上,代表们看到以前从来没见过的建筑风格,到处都是灰色的钢铁,直接裸露在外,只是刷过一层桐油油漆,除了能装下代表们全家的反应容器,其余都是用钢铁做的镂空支架和管道。 在这些诡异的钢铁森林之间,还有闪烁的魔力光辉,对于大部分普通人,就如同一头扎进了拉莱耶——不可理解,无法想象,只能干看着。即便是罗夏和陪同的安德烈都在耗费口舌介绍,他们也只能点头回应。 高大的土制魔偶搬运着物资穿行其中,脚步踏在地面造成隆隆的震颤,所有参观者的心也跟着它们的频率扑通扑通跳动。 “请问这座.塔是”采矿冶金协会的代表好奇场地中心的塔,因为它全身都是用三角梁钢架堆叠铆接出来的,高度堪比驻镇法师塔。 他乃至整个冶金协会都对目前见到的东西熟悉又陌生,因为这些钢铁制品有一部分是由他们冶炼、水力锻造或冲压出来的,但没想到会被用在这里,搭成有些.丑陋的建筑群。 罗夏看向这坐前世某铁塔的缩小复刻版,其实它是作为“信号塔”,思路与星光炬之塔类似,但罗夏买不起高数十米的秘银柱。正是有它们放大来自智慧核心的信号,对“空骑兵”的寻呼才能覆盖整个拜恩王国的大小。 而且他还没放弃无线电。 不过以上都不会和这些代表们说,他露出温和的笑容:“抱歉,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各位来宾,原谅我的失礼,必须再次强调,各位目前所见都是保密的,请不要把今天的所见所闻大肆宣扬。”他摸出一只金灿灿、俗气不符合气质的怀表:“哎呀都这个点了,请大家移步会议厅。” “大家应该都得到消息了,瓦卢瓦入侵帝国的军队被成功击退。”罗夏最年轻,但并不妨碍他坐在主座上发言: “但这不是战争的终结,毫无疑问地,帝国将出兵圣王国。或许有人还以为接下来的战斗和旧时代一样,只是领主之间的游戏,但有识之士能看到,帝国是以摧毁王国制度、人口、生产能力.摧毁它的一切为目的开战的,并且帝国就是如此准备的,相应的,它也将调动起广袤国土上的一切。 “拜恩作为帝国的一部分,无论我们是否愿意,都将卷入到这场战争。不过对于大家而言这并非绝对的坏事,事实上,我们的王国开出了巨额订单,咱们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有让前线的小伙子们人人吃饱穿暖,人人有刀枪可用的责任。” 责任,不是义务,军需可是有得赚的生意。 代表们露出了热切的神情,尤其是羊毛行会、染纺行会、矿石与冶金行会及其下属的锻炉联合会。 然而罗夏紧接着的话让人一窒:“来自物流行会的数据显示,无论瓦卢瓦王国还是帝国北部的工业城市,都有年产十万支枪的能力,各位能做到吗?” 向编辑大大要了修改以前vip内容的权限,如果书友有之前捉的虫,但我没有及时修改的,欢迎在这里留言,告知章节数+原文错的字(两个字就行,我会搜索和修改),不知道编辑给的权限具体有多久,所以需要尽快反馈,抱歉麻烦大家了! 感谢书友“gurdrian”“腐朽zzzz”“理想有如太阳”“天下有只熊”“黑色松花蛋”“周二早”“书友20210301106509098344”“书友20230623142727407”“chunge321”“狗狗二哈”“炎黄羊”“书友20220905180201644”“黑黑黑”“羽墨瑭”“夏天想吃月亮”“sadf21”“书友20190524130706744”“张世杰233”“可是可世”“书友20210813064130122”“不传滚”“笑叹倦”“窃命者”“jdlt”“jzllp”“折纸游戏”“cresc”“书友20210306230035577”的月票支持! 感谢“缺品者”“无法道尊”“gvdsfag”“总有未来虚席以待”“白泽于野”“书虫603eng1lt”“玉剑仙问”“吉欧团子”“吃饭真不好”“三十六鸽”“峰方无限”“萨卡萨卡班班甲甲鱼”等书友的推荐票鼓励! 350 强势和弱势 在罗夏看来,三个主要国家的生产能力已经摸到了临界点,是时候用战争把家底都拉出来了。 以糖为例,虽然整个大陆都把糖视作昂贵的珍品,尤其是在茶馆加点糖就能把树根煮水卖上天价。 但是,这玩意其实一点都不缺。罗夏自参和饮料厂的事情以来,伊斯塔尼从海外种植园输入大陆的糖就源源不断,只不过从原料商到销售端都有一个默契——不降价,尤其是不降身价。 当“芳达”横空出世,拜恩人都惊呆了,自己怎么能用淡啤酒的价钱买到这么甜的饮料,他们开始思考,茶馆里死贵死贵的小甜水有多暴利? 本质上,无论是理论还是生产能力,三大国都是有储备的,不过由于各个组织的垄断、交通运输还不够发达等,物质生产处在一個发展极端不平衡的状态。 当帝都、瓦卢瓦纳和维尔茨堡等地方已经有成熟的市民社会,当伊斯塔尼的贫民窟塞满了外来务工的人、工厂一刻不停歇的时候,罗夏出生地等农村还过着和前世中世纪差不多的苦哈哈日子。 当那些务农的人抬头望见飞艇,根本无法相信它们是人工的造物,也无法想象里面居然还有人居高临下,瞧这些田野上的农夫如同蚂蚁。 正是这种不平衡,给了拜恩的手工业虚假繁荣,盘根错节的行会在杜玛河同盟的境内分肥,而来自南方瓦卢瓦的商品有关税壁垒体现不出价格优势;至于北方的同行们,他们的大客户实际上是帝国当局。 再举例的话,采矿与冶金协会的产品不被北方用价格战打垮,纯粹是因为帝国的军需吃进了过多的钢铁产能,漏出来的一点投入民用市场,让拜恩的冶金协会还以为人家的产能不足以把市场扩张到南方。 所以在瓦卢瓦纳沿河而建的都应该叫工厂,而拜恩,在罗夏到来之前,都是用师徒、家庭组织起来的小工坊。 现在他面对的就是这样一代代吃得很肥硕的手工匠人们。让他尤其不满的就是锻造行会,由于他们吃不下所有订单,还要把钢锭拉到别的地方加工成卷材,徒增罗夏的成本。 “十万支枪”就是向冶金协会和锻炉联合会发难。 锻炉联合会的代表拍案而起:“不可能!拜恩怎么需要这么多枪呢?罗夏大人,您不是本地人,恐怕不了解我们的情况: “按照惯例,十二家有造枪能力的工坊让它们的锻锤不停歇、火炉不熄灭,每月一共造一千条枪也了不得了,陛下的军队历来是外购一部分军火,剩下的至少要一年时间列装,然后由我们填补损耗。” 罗夏铁着脸:“这些要求不是我提出来的,是陛下的意志。以后只会有更多的青年被征召,不仅仅要枪,还要大炮,还要军装和粮食.你在说陛下不是拜恩人、不了解情况吗?” 站起来的代表想说“不切实际、异想天开”,但他看里外都有壮硕的“工厂员工”,主座上坐的还是施法者,只能把话往肚子里咽。 可惜罗夏依旧没给他台阶,【法师之手】直接抽掉了对方身后的椅子,砸了个粉碎,动静让在座其他人一惊。 罗夏双手撑桌:“你做不出,是因为你家还是手工作坊。我们有魔法自动化,有流水线,我们的每个工人都要听指挥,都要学技术,我们每一道工序都要用机械,讲效率。 “难怪你做不出,小手工作坊没资格参加我们这个会!” 说完罗夏打了一个手势,两个大汉立刻把这位失去坐席的代表架住往外拖,代表还想叫嚷,但大汉死死捂住他的嘴。 “你们这些人平常做生意,交了多少税也就不追究了。现在是战时,在王国紧急的时候,你们让王国的士兵没有枪可用,没有衣服可穿,难道不是王国的罪人、叛徒吗?那王国为什么要容忍你们的工坊还继续存在? “能完成订单的,就能继续经营下去,完不成订单的,自会有专员查封罪人的财产。” 罗夏环视一圈表情各异的代表,突然一笑:“以上就是奥托王子殿下的原话,我觉得王国对大家实在是太苛刻了。即便是‘芳达’食品厂和‘巴司夫’,也觉得压力大呀。” 代表们连连点头,而安德烈适时给他们提供军需物资的清单。有的识字快速找到自己行业要承担的任务,有的不识字,拿着纸询问邻座。不管是自己看的,还是听别人念的,听到巨额数字这些人无不面露难色。 “我知道各位做不到,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王国的统治者查封各位的产业吗?其实我想还是有希望的,染坊行会和羊毛行会各家累计都有上千台织机,有的还是从伊斯塔尼进口的最先进的玩意。而冶金协会.也有几家有高炉嘛,和矮人的差不到哪去。 “如果所有的机器设备,所有的师傅和学徒能整合到一起,凑成一个大厂子,那一定可以提高效率。我也愿意帮大家提供帮助,就如各位今天上午所见,可以派出魔偶帮各位建设厂房、搬迁设备. “谁赞成,谁反对?” 就当这些一言不发的家伙们是赞成,罗夏和安德烈离开会场,哈赛先生抱着系列合同入场。 在代表们眼中,每一张纸都是“卖身契”。但气氛都到这了,真是不签也得签。 走廊上,罗夏拍拍脸,想要排松脸上僵硬的肌肉。他摇头:“奥托王子好像过于急切了,想要一次性全解决,把这个得罪人的活交给我们,而且到头来是我吓唬他们。” 罗夏也能理解王室的急切,南方其他邦国彻底融入帝国后,拜恩的这些小工坊无论成本还是市场都会丧失优势,继续这样肯定会被帝国北方的工厂挤垮。 不知道是王子自己还是大臣的主意,当局要用强力干预这些工坊,把它们捏成体量足够大的垄断企业应对新形势,并请“从瓦卢瓦纳取过经的青年企业家”罗夏来加速这个过程。 “老师我看你挺适合的,即兴发挥的台词效果也不错。”安德烈很高兴,他替罗夏分析: “哈赛经理是人尽皆知的好好先生,如果让他来谈生意行,但现在是非常时刻,没时间让所有人拉拉扯扯出一套大家都满意的协议。所以,就需要老师您强硬,其他人只管服从。” 安德烈说到兴头,一手抱着资料,另一只空着的手狠狠捏成拳头。 罗夏忍俊不禁:“我看呀,伱比我适合干这个。” 351 看谁先急 “但是只是这样还不够。”罗夏想到更多:“保不齐今天他们服软,回去以后消极抵抗或鼓动其他人联合起来反对我们工作。” 罗夏让安德烈记录接下来的指令:“接管工坊时需要注意做好工坊师傅、学徒的工作,尤其是要给他们更好的待遇。同时提醒他们,如果不服从安排就要被征召入伍。 “以上行动要让王室派专员配合我们,咱们低贱的金币和好声好气的劝导,不一定有人家高贵的徽章加制服管用。” 总之就是要威逼利诱,让中底层的学徒、有技术的师傅们“自愿”服从安排,这样上层的工坊主再捣乱也掀不起浪花。这个策略在破灭玻璃行会的时候就验证过可行。 “搬迁高炉的时候我亲自去,整合成钢铁厂的时候还要修造配套的炼焦厂,詹森先生还在吧?” 煤气和焦煤是炼钢必不可少的,不过罗夏最近在想,是不是主动抓一只火元素生物,说服/雇佣它当热源比构建通往火元素位面的传送通道更安全。 “詹森师傅还在的。对了,他让我问您什么时候修造法师塔。” 图纸都没开始画呢!“嗯得搁置一下,一切先以工厂建造优先。让工程队参与钢铁厂和炼焦厂的选址建设。”他很缺土木老哥,詹森就是目前堪用的最好的工程师了。 “嬗变尘的固体储备要跟上,派遣魔偶的时候需要能源。对了,我们提供给那些‘空骑士’的装备和嬗变尘的钱收到尾款了吗?” “收到了,不过这个要记在哪边?”这些“高精尖设备”到底是归于“芳达”食品厂,还是归于“巴司夫”染料及合成氨厂,好像都不合适。 “那就用这笔钱开设一家专门的工坊吧,把人员固定下来,让那个叫高珀的小伙子当首席工程师。”罗夏边走边念叨,安德烈就惨了,边走要变记录,笔尖和纸要擦冒烟。 他们走出办公楼,又看到了正在建设的大工厂,此时原本的绿水青山已经看不到了,安德烈总觉得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氨味。 他跟着罗夏往还没铲平的小山丘上走去,安德烈忍不住问了一个问题:“老师,为什么我们不提供更多的炼金装备呢?” “嗯?” 安德烈的想法不是突然的,而是经过了认真的估算和思考:“虽然嬗变尘提取器造价很昂贵,但现在的巴司夫厂、未来要建设的钢铁厂这些造价也不是小数目。 “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如果要快速武装拜恩王国的军队,建设更多提取器、加紧生产更多炼金武器似乎是更好的选项。 “我们能产出可以携带的嬗变尘,那普通人也能使用大部分卷轴或更强力的炼金武器。” 如果是还在繁星之塔的炼金部,安德烈还会以为炼金武器都很昂贵,而没做魔法学徒的时候,安德烈更是只听说过魔法行会出售的卷轴、药水都是天价。 但是给“空骑士”配装让他发现,罗夏有生产廉价卷轴的技术,虽然造出来的效果比法师亲绘、古法羊皮纸承载的卷轴差了许多,但架不住量大价格低,产出的嬗变尘更是可以拉低使用门槛、提高输出威力。 罗夏从小山丘看着自己这段时间的成果,向安德烈解释:“你说得都对。” 学徒洗耳恭听,因为他确信老师接下来还有一个“但是”。 “但是,武装一只特殊的、小编制的空中机动侦察兵就是目前的极限了。事实上,我们的行为是踩在奥法元老院的红线上横跳。 “如果今天就按你说的,我们直接开始大规模制造卷轴、炼金武器,然后配发嬗变尘,让一个稍微接受过训练的普通人就能用魔法打败低阶法师.信不信我们会被立刻扭送猫头鹰仲裁庭? “之前森之塔有一位大法师,因为严重学术不端,被剥夺了施法能力,通过破坏大脑的特定区域。”罗夏比划着,做了一个插入眼眶、搅动大脑前额叶的动作,让安德烈不寒而栗。 “所以我们现在造枪支弹药和炸弹,以及其他由普通人掌握生产技术的产品,不容易引起元老院的警觉。 “目前为止,我们不过是借助魔法、炼金技术让生产更快、产品性能更好一点罢了,在圣王国,繁星之塔的炼金部早就这样干,所以行会不能对此多嘴阻止我们。” 在其他法师、元老院意识到,罗夏工厂产品的性能和产量都以倍数增长之前,他们会被迷惑住,以为没什么大不了的。至少行会秘法之塔的人来过,确认了罗夏的所作所为“不会威胁到全体法师的利益。” “老师你说‘目前为止’?”安德烈人称小华生,善于抓住重点。 罗夏点头:“伱说的我当然考虑过,但不是现在。目前战争才算刚刚开始,魔法行会还有余地保持超然的中立。” 他分析道:“但是帝国的战斗序列里是有法师的!这些向皇帝效忠的施法者加入战争,在以前,圣王国依靠教会达成超凡力量上的平衡,但接下来这个依仗恐怕要失效了。” 作为始作俑者之一,罗夏清楚秩序教会的势力经过“教难”,在圣王国已经大不如前。国民议会成立时,教会还发生过主教和基层神甫的分裂。总之,现在圣王国的教会是混乱和大残状态。 而且他确定,帝国有针对圣骑士的手段。 “接下来,无论魔法行会怎么想,瓦卢瓦一定会想方设法征召施法者和帝国对抗。隶属行会的法师们都要考虑一个问题,自己在王国的产业即将被帝国摧毁或掠夺,即便他们自身不会受到伤害。 “还有的法师,受到进步思潮的影响,对‘祖国’这个概念有了认同感,他们就会为这个概念上战场,与他们的同胞并肩而战。 “总之,魔法行会的‘中立’必将失败,如果圣王国和帝国能拼上一切,就会包括王国和帝国的法师们,届时为了打败敌人,战场上一定会出现越来越多的魔法和炼金武器。 “所以我们不能急,要等瓦卢瓦或帝国的魔法行会明确站队、下场的时候,我们才能敞开来制造和出售卷轴药水、炼金武器。”罗夏需要等待,看谁先急,有人急了他才好浑水摸鱼。 “那拜恩王国的立场是”安德烈也依旧把瓦卢瓦当作自己的家乡,他不愿看到王国被帝国彻底征服,眼下拜恩游离的态度给了他一丝希望。 “只要能捍卫拜恩王国的主权,军队应有把枪口指向北方的勇气和觉悟。”罗夏复述奥托王子的话,然后接着说:“这一点是秘法之塔也赞成的。” 在各个行会代表们参观工厂的前一天,银行业协会的代表已经见过罗夏,而且罗夏曾经在秘法之塔内看过他。 当时他是这么说的:“我们将为您分期提供五万金鹰币的无息贷款,以兑现曾经行会给您的许诺——支持您建立个人法师塔。” 感谢书友“千金散尽红袖招”“书友20230812213519557”“书友20231211618-bb”“果纪”“天下有只熊”“gurdrian”“腐朽zzzz”“理想有如太阳”的月票支持! 感谢“缺品者”“不喝咖啡不加糖”“总有未来虚席以待”“果纪”“姓超名优秀”“暗夜、羽翼”“天下有只熊”“gvdsfag”“白泽于野”“小肥bee”“猪猪侠-db”“玉剑仙问”等书友的推荐票鼓励! 352 履行老师的责任 “不说这些了,猜猜看我为什么要带你来这里。”罗夏对安德烈说道,边说边掏出几张学习卷轴。 安德烈挠头:“嗯老师您要规划二期的厂区?” “不是,最近你和我都围绕着这些琐事忙来忙去,该教你魔法了。”罗夏有些不好意思,当初他还嫌弃安德烈在巴特手下当学徒没有前途,到头来跟着自己也没什么时间精进魔法技艺。 其实这段时间安德烈的炼金术没有落下,但确实是久违地听到“学习魔法”,精神一振。只见罗夏摄来一只枯枝啪嗒掰断。 “最基础的【修复术】会吧?”罗夏问道,这不过是一个零环的戏法。 “这样可以吗?”安德烈接过老师递来的两截树枝,拼在一起后,在接缝处灵光一闪而过,枯枝重新合二为一。 “不错,现在伱用【火球术】轰击我身边的树。” “老师,要是我打歪了怎么办?” “那也轰不死我啊!”罗夏让学徒别紧张,安德烈经过吟唱、调动魔力后,成功射出一颗不大的火球。 速度和威力都不突出.是顾忌到我还是安德烈的施法水平确实就这样?罗夏一边观察学生的施法一边评估。 火球精准地击中树干,伴随着热浪和爆鸣,树干接触到火球的部分,从树皮到木质部分别碳化和化作飞溅的碎屑,同时整颗树的上半截倒向罗夏。 但罗夏已经准备好术式,就像在合成氨厂开车试验时的爆炸一样,整个崩碎的场景都凝滞下来,然后安德烈发出的火球光芒熄灭、热量减退,接着碎屑倒转着回复到原位,重组为正常的树干。 “我觉得这个法术你有必要学会。它不但在战场上很有用,在工厂遇到安全生产事故时也能保护你和其他工友。毕竟我不可能一直在厂里。” 其实罗夏刚才不是释放了一个法术,而是组合,不过就像拼接词条一样把多个法术压缩在了一起准备,然后在火球破坏树干的瞬间按序快速激发。 他开始为安德烈讲解刚才法术的原理:“一开始我让你释放的【修复术】是最后一步,首先是要设置一个力场,筛选到温度和速度超过一定阈值的物体,然后不断削减【火球术】给这些物体赋予的动能和热能。” 【火球术】是比较好模拟爆炸的法术,它可以同时提供热与动,那么以后面对弹丸乃至炮弹、劈砍近身的刀剑,以及一些简单的塑能系法术攻击都可以触类旁通地处理。 “怎么筛选高温和高速运动的物体?”安德烈觉得罗夏刚刚的操作不可思议。 罗夏直接向安德烈挥拳:“你能看到这一拳对吧?即便它在运动时不比静态时看得清楚细节,但并不妨碍你判断它相对自己的位置,然后躲开它。 “眼睛是你的感官,同时大部分动物都进化出了动态视觉,即在视觉中优先捕捉运动的物体,便于捕猎或逃离危险。 “如果你把操控环境魔力的感觉也视作感官,那就能获得最稀薄、但也很有用的另一种‘感官’,虽然它很模糊,无法感知具体细节,但经过训练,同样能对这些高能的物体敏感。 “接下来你要调动环境中的魔力,然后预置一个【迟滞术】和‘冰冻’。”说着他丢给安德烈六张学习卷轴,分别是【迟滞术】和【寒冰射线】:“这两个法术的底层原理都是一样的——用魔力抵消物体的能量,不过分别抵消的是动能和热能。 “而热能.如果你看过我的论文,就应该知道它也可以看作宏观物体的微观结构的动能。唉,都怪我,当初炼金基础课讲得还不够深入。 “总之,实际上它们可以贯通为同一个施法动作,运用到刚刚的法术中。” 安德烈被简单一句话绕得晕晕乎乎,罗夏只能停下来给他解释一些简单的热力学基础。讲完后罗夏担忧地说:“以后的工厂工艺改进也需要这些理论指导啊,如果你魔法都学不好怎么学习工艺背后的原理呢?” 啊?原来在老师眼里工艺比魔法还要难?安德烈的太阳穴开始扑通扑通胀痛,他很想说老师您别念了。 但学法术的热情战胜了恐惧,安德烈打开学习卷轴,开始激发后学习。 罗夏静静感受和观察安德烈笨拙地操纵魔力,是的,笨拙,在他的感知下,这位学徒驱使环境中的魔力有一种迟滞感,而对于罗夏,他仿佛是最有权威的君王,稍稍调动体内的魔力就能引起环境魔力的联动。 但不管怎么说,安德烈还是在耗尽【迟滞术】的卷轴后勉强完成了学习。他的验证与练习方式很简单,只不过是往天上抛起一枚石子,然后迟滞它,再缓缓接住。 从表现来看就像【羽落术】。其实现在而言安德烈在取巧,因为石子的落点是可以预计的,而且由他本人抛出。 于是在确认他掌握第一个法术后,罗夏打断了学徒的“抛接球游戏”,他要给学生上上强度。 “你这样起不到训练效果的,来。”话音刚落,罗夏身边升起许多小树枝、小石块,蓄势待发瞄准了安德烈。 安德烈冷汗直冒,他连忙开始展开施法动作(罗夏只是用卷轴,秉持来自帝国学院的理念没有教他相关的吟唱)。 在安德烈摆开架势后,开始有小零碎随机爆射而出,向安德烈快速飞来。起先罗夏是一个一个把小石头等发射出去,安德烈还能用眼力捕捉然后施法接住,接下来罗夏一次性释放多个射弹,这下学徒就应接不暇,被相继击中。 “努力扩展你对环境魔力的感知范围,任何改变都会反映在感知的场域里,然后加快你的施法动作,快速响应。”罗夏看安德烈的面皮被擦破,给他疗伤后立刻又继续。 在疼痛的威胁下,或许是肾上腺素起了作用,安德烈的施法动作快了不少,勉强达到了罗夏的要求。 “这种思路可以运用到保护自己身上,除了普通的【灵甲术】,掌握如此释放【迟滞术】,就能在被近身时可以限制敌人武器的运动,弥补法师最弱势的情形。”罗夏做完总结示意安德烈学习下一个法术。 353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安德烈现在脑力和体力都损耗许多。 他享受的是许多魔法学徒无法体会到的待遇——一对一辅导,即便是在十三法师塔的大部分学徒,也不过是在大班上课、自购卷轴自学,利用短暂的课间向法师提问。 但随后【寒冰射线】的学习遇到了困难。罗夏当时仅仅凭借一张学习卷轴就理解了机理,然后在面板上出现了词条拆解。 虽然安德烈没有面板,但“冰冻”类型的法术在一环就有出现,证明“能量剥夺”的原理并不复杂,低阶法师也能做到。 接下来法术环阶的升级,无非是制造的“冷量”更多、以及形态和范围的升级,到了顶点就能改变一地的气候,或制造接近绝对零度的射线。 做到八环的【极地射线】或召唤能覆盖一个区域的冰刃,需要的不光是更多的魔力,还有“能效比”的提升,要讲究施法策略。 偏偏想要抑制【火球术】或爆炸的巨大热量,既要做到范围比较大,又对降温的速度有要求。 “抱歉老师,我不行了。”安德烈恨不得直接躺倒,他现在暴露在外的皮肤都火辣辣的,头发、衣服也传来一股糊味。 仅仅靠勉强掌握的【寒冰射线】,他无法破解罗夏的【火球术】,即便罗夏控制了力度。而罗夏又不准安德烈用其他魔法,所以安德烈在几次失败后差点失去眉毛。 而接不住火球,也就无法达到系列法术的要求。 罗夏看天色变得暗沉,把安德烈拉起来,他先施展治疗,接着又逆转了【火球术】对学徒衣服的损害。 “那今天就到这里吧。” “明天还要继续?” 罗夏对今天的结果不太满意,同样是以学习卷轴为教具,巴特仅仅一夜就能掌握更复杂的施法,相比之下安德烈的学习效率低得多。不过他毕竟不像巴特是接受过完整魔法教育的正式法师,施法能力和魔法塔里的同龄人相比都处于弱势。 人家是前期教育的缺失不能揠苗助长罗夏检讨自己是不是太急功近利,他默念:想想记不住公式的自己,想想四级单词停留在abandon的自己,想想考试写不出离子膜主要材料的自己. 好,没事了。 安德烈不知道罗夏经历了什么思想变化,只是目睹老师的表情从扭曲抽搐瞬间转为和蔼的笑容——在黄昏与阴影共同勾勒下反而格外恐怖。 安德烈一颤,后悔自己说错了话,好像不小心流露出厌学情绪。 好在罗夏的话并不是什么批评:“明天有别的日程,你也需要休息和温习新知识。这样吧,一旬我们安排一到两次练习,其余时间你自己练。 “呃今天学得不错。”说着罗夏拍拍安德烈的肩膀以示鼓励,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安德烈浑身会一激灵。 鼓励归鼓励,罗夏还是想加速安德烈掌握法术的过程。从学习进度而言,安德烈的表现中规中矩,但现实的情况又没有那么多余裕给他慢慢成长。 未来战事越紧张,事情会越多,而且工厂如此冒进地建设,肯定有许许多多的安全隐患,多安德烈一个人能处理好突发事故,那未来可能的风险都会大大降低。 “其实只有我和安德烈也不够.”罗夏突然萌发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安德烈当时考虑的不过是能否量产卷轴、炼金武器,要是他能量产施法者呢? 帝国仅仅一座皇家魔法学院还是太慢了,罗夏想要的是更多人能学习法术,而且施展的法术能和法阵一样实现标准化,减少同一个法术不同施法者之间的个体差异。 这样一来,就拉低了成为施法者的门槛,能让更多有引动环境魔力能力的人放出合格的法术。 安德烈的魔法天赋平平,炼金部老哥、巴特都认为他能成为正式法师都需要费一番功夫。确实,从今天的观察来看,安德烈操纵环境魔力的能力不强,而且他需要一板一眼地施法,拖慢了速度。 人类的劳动工具越先进,生理上如肌肉、耐力等因素对人的生产能力的影响就越小。施法者同理,但罗夏并不打算靠给人配法杖、法术宝石等堆料的手段,他想探索更高效、集约的方式。 “老师罗夏老师?”安德烈眼看着罗夏好像丢了魂,直冲冲往别的小路上走,他把罗夏拉回正确的路,以及从沉思中拉回现实。 “哦,没事。我们去吃饭。” 安德烈有些狐疑,他感觉今天的罗夏就是不太对劲。 吃饭都没心思的罗夏匆匆把食物塞进嘴里,然后飞奔进入食品厂旧址的研发楼。 此时这栋楼是整片厂区最重要的建筑,罗夏专门分出了两个特化的魔偶把门——这些魔偶表面上和其他个体一样是刷着桐油的泥巴,但包埋了错落的金属板,类似隐藏在皮下的甲片。 因为研究楼在底层不但有嬗变尘采集器,还有由两台采集器供能的计算核心集群。 最中心的是盛放灵魂的核心,其他没有被【启智术】改造过的计算单元则如众星拱月在核心周围,彼此由秘银/铜合金丝构成的回路沟通,以魔力脉冲为信号。 对于承载法师知识的核心,比起机械传动,如此传输讯号应该是更高效、更具兼容性的方案,罗夏也不知道延迟有多少,起码目前要它做的事情都能胜任。 外围的十个计算单元有三个常亮、两个闪烁,说明它们正在工作——支配魔偶、寻呼“空骑士” 有一台机器和其他计算核心不一样,罗夏进来以后它被“塔灵”驱动开始运作,接着【传讯术】法阵亮起,罗夏的脑海里响起一阵声音:“主人您好。” 还好是正经塔灵、由无质的人工灵魂构造出来的成果和其他智慧构装体差不多。要是弄出个烂梗骚话版罗夏,那他还不得脚趾扣出个法师塔来。 不过罗夏还是有一点遗憾,唤醒的智慧不是古代法师的人格,证明那位智者确实无意夺舍罗夏,不过罗夏也痛失“老爷爷”。 就当老爷子彻底退休了,也好。 收拾好心情,罗夏开始验证自己的想法,首先他把原本要教会安德烈的系列法术绘制成一张学习卷轴。由于是多个法术嵌套组合而成,成品大得惊人,也非常复杂。 然后罗夏给原本用于发出声音讯号的傅里叶变换计算机械接上魔力检测探针,就如同庞加莱的实验室里操作一样,开始让塔灵录入解析整个魔法。 除了计算单元,基于原设计图改造过的储存器也开始运作,接收到魔力脉冲后,被合金丝束缚在回路上的细小振荡水晶粒开始偏转,每一枚都录入了一小段脉冲。 这些成千上万的晶粒群构成一个矩阵,在下次通入魔力的时候,就会释放特定的震荡信号,复现一开始收到的讯息。 “录入完成.解析中,请勿切断能源”塔灵的提示音总有某操作系统的既视感,应该是读取了罗夏过去记忆,形成的播报方式。 总不可能是“烂梗王罗夏”的人格在这装语言助手吧? 解析也完成后,罗夏就可以进行下一步尝试。 他曾试图让塔灵操控魔偶的时候,赋予魔偶简单施法的能力,但失败了。 然而,若是让塔灵和安德烈建立联系,协助一个本就有施法能力的人呢? 鸣谢合并到下次更新,感谢大家追读! 354 签订契约成为魔法少男 “上传法术”这一步罗夏已经完成,接下来就是要构建“主机”和安德烈的联系。 就像“主机”与巴特法师塔中的“客机”一样,通过改造过的“降灵分身术”联系。罗夏认为安德烈和主机之间应该也可以通过类似的法术原理完成沟通。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这个方法绝不是要接管安德烈,把他当作“塔灵”的分身。 罗夏想起曾经看过的理论:法师施展法术,是引动环境魔力构造特殊的秩序性,把存在于象征界的“法术原典”复刻下来降临到物质界。 罗夏看着自己的“塔灵”本体和储存单元,如果他的设想成立,它们将成为存在于物质界的“迷你原典层”。 在罗夏看来,一般的施法过程“构造秩序性”的门槛太高,所以像安德烈这样缺乏天赋的施法者对原典层的呼应很困难,他要简化这个过程,把施法者完整复现“原典”再简化为只要能锁定是什么法术就够了,而完全复现储存单元中的法术由塔灵完成。 这些机器就将构成“法术图书馆”,而“塔灵”作为图书管理员,能够理解施法者提出的需求,帮他找到“书”然后借阅给他。 虽然“图书馆”里目前罗夏只放了“一本书”。 “首先要找到一个秘契能指向塔灵,并且让塔灵明白接下来要查找法术。”罗夏首先想到的就是指向自己的符文,那枚以“苯环”为主体的图腾。所以他截取了【罗夏的神灵驱逐术】指向自己的波段,再次录入到塔灵中,并告知自己的意图。 其实塔灵本就有罗夏的记忆,所以这个无机的智慧体很快就完成了罗夏要求的设置,生成了可以引动环境魔力、虚空勾勒出的秘契,它的本质和正常施法中的“秩序性”一致,不过更具象、更简洁。 接下来就是给寄存在塔灵中的法术编号。 在罗夏的设想里,这一串组合法术可以叫“重大事故逆转术”,或许未来会成为“进厂法师必学法术”。而鉴于“图书馆”的藏书目前不过一本,那么只需要随便给一個特殊的魔力震荡波段标记就好了。 但他没这样做,而是基于面板反映的那样,把这个法术串拆解为词条,给每个用到的词条都赋予特征值。“魔力凝聚”“斥力”“能量剥夺”“映射”.一一编码后按特定顺序排列好。 这样一来固然更繁琐,罗夏看重的是在未来肯定有更好的扩展性,有必要时他打算把自己所掌握的所有词条录入进塔灵,这样一来再录入大部分法术只需要塔灵记录它们的词条组织方式。 罗夏尝试了一下,虽然按词条组合施法过程比较长,但和不借助塔灵辅助、完整施法比依旧有优势,它更简单、学习成本更低、不同个体施释放的法术效果差异性小。 和之前的“秘契”作区别,罗夏把这些记作“特征值”,与法术词条一一对应。 由于所有的“特征值”都是残缺的秩序性,所以它们本身不会与象征界发生联动,也就不会直接产生魔法效果,并且塔灵不运作的时候将成为无效施法。 当然,严谨来说,如果“特征值”的组合足够多,那还是有可以触发直接施法的可能性。好在施法过程中首先构造的是指向塔灵的“秘契”,依旧无法实现正常施法。 一瞬间施法完成,相比于罗夏之前需要不断地准备,现在释放的速度极大提高。由于试验场景中并没有爆炸和破坏,所以“重大事故逆转术”没有实际效果,但罗夏真切感受到了魔力和他自己施法时一样的波动。 在施法过程中,他完成了和塔灵在无形中的桥接,然后塔灵经由罗夏这个富有内源魔力的“震源”中介,撼动环境中的魔力完成法术。 并且,罗夏还发现了一个特殊的地方:由于新方式施法融入了指向他自己的特征值,当塔灵辅助罗夏施法时,罗夏也会有感应。 “如此一来,岂不是只要借助塔灵系统施法的人,我都能知道?”罗夏一惊,又转念一想:“那么安德烈只要使用了‘事故逆转术’我就能知道,倒也是一层安全保险。” 安全措施有冗余、有联动是好事,罗夏便暂时不再修改体系。 至于以后给更多有魔法天赋的人开放、速成量产法师,倒也不急,因为可以预见未来还有很多问题要解决,比如塔灵的处理能力还是受到机体的限制、罗夏还没考虑空间距离是否会带来延迟、两种施法方式会不会有冲突干扰. “害,先凑合着用,发现和解决一些基本问题再想办法迭代嘛”他本人和塔灵里的灵魂联系太深、本身就是法术的开发者,用自己试验不太具有普遍性,所以还得找安德烈体验和反馈才行。 天色已晚,罗夏现在没了多余灵魂带来的睡眠困扰,哈欠着离开了存放塔灵的机构。 第二天,安德烈在工地监察,碰到罗夏后得到新学习卷轴,且只有一张。 他摊开来一看,发现回路的排布方式前所未见,相比于其他卷轴更简单,也更凌乱? “老师,这是什么法术的?” “就是我试图让你学会的组合魔法.昨晚我想到名字了,就叫‘重大事故逆转术’!来试试看吧。” 什么鬼名字安德烈压抑住想吐槽的心情,按罗夏说的激活卷轴。 “学完了?” “嗯。”安德烈心中有些犹疑,他觉得卷轴展示出来的魔力波动很怪异,就像其几何图形一样短促、破碎。 “还有,第一段施法最好在脑海里浮现出这个符号,用魔力勾勒出虚空的‘秘契’。”罗夏直接给安德烈看自己的手杖,指着花纹的核心。 在繁星之塔学到的常识告诉安德烈,秘契是有危险的,它可能指向对施法者有恶意的存在,无论是勾勒还是破坏它都可能让秘契的指向者有所感应。 不过学徒终究还是信任他的老师,并且那枚符文的图案呈规整的正六边形,有一种简洁、理性的美感。 “记好了?” “是的。” 安德烈话音刚落,一枚火球直接砸向他身边的机器。 学徒下意识施展方才记下的奇怪法术,然后他感到突然有一股信息灌入脑海,激起浑身魔力的运动。就和他的老师一样,安德烈成功抑制了火球带来的破坏。 我成功了!安德烈一阵兴奋,但他发现掌握“重大事故逆转术”和掌握其他法术的情况不太一样. 刚刚灌入的信息消失在脑海里,好像知识从脑壳里流进又流出一样,现在安德烈只记得古怪的、以秘契开头的无声吟唱。 其实还有一声机械的、细小的声音响起:“恭喜您签订契约,成为第一位魔法少男!” 这声音太细小,安德烈都没怎么听清,他甚至以为是吵杂工厂呆久了造成的幻听。 355 绝望之原的开端 “恭喜恭喜,你已经掌握了这个魔法。”罗夏衷心地鼓掌——为自己,为塔灵。 安德烈没有什么高兴的感觉,他疑惑的感觉挥之不去:我真的掌握了吗? 没有盲目听从罗夏的安德烈决定主动验证,他又释放了一次【寒冰射线】,射线距离不够远、温度不够低,还是老样子。 罗夏淡定化解学徒发射的法术,露出满意的笑容:“你可以再尝试勾勒秘契,然后跟我一样施法.”他用缓慢的速度向安德烈演示“能力剥夺”“射线”词条的特征值,安德烈照做以后,瞬间激发出远远超过第一次施法的射线。 不过在罗夏眼里,安德烈的三次施法都不如自己,也不如他向塔灵录入的法术原型。 法师承担塔灵的施法中介时,他就像喇叭,把塔灵反馈给他的法术信号转化成真实的法术。但是像安德烈内源魔力少、平常的施法水平就低,所以施法的效果还是有减损。 看来施法者的实力依旧会影响到法术威力罗夏默默记下结果,但可以肯定的是,塔灵的辅助降低了施法门槛。 “走吧,今天我们去新钢铁厂看看,安排建设和确认招工的情况。”罗夏把安德烈赶上准备好的马车,拜恩的煤产区在兰斯特更南的地方,靠近萨洛、圣王国的边境。 罗夏带着安德烈远离塔灵,目的除了视察新厂,他还要顺带测试空间上的距离是否会给辅助施法造成明显的延迟。 把钢铁厂设置在煤炭产区是常规操作,进口或自采的铁矿石通过水系运输。如果是以炼钢为核心,其实应该是在铁矿产地附近建厂、煤炭产出后炼焦再运送到钢厂,但在罗夏的规划里,煤还是其他如芳香族有机物、水煤气等的原材料,就地开采和炼制后,向外输送更高附加值的产品有效率。 要说唯一不好的地方,在于离边境有些近。当然,曾经来势汹汹的圣王国就没选择拿捏拜恩这块相对而言的“硬骨头”,更何况现在它的军队在撤退,已经不复开战时的骄傲。 如今瓦卢瓦的报纸上只剩下惶恐,民众将怒火调转180°,转向曾经夸下海口的国民议会。 “先生们,萨洛之战的逃兵已经回到瓦卢瓦纳,等待正义的审判。不过我们还不能得知,到底是士兵的哗变还是指挥官的失能造成了惨痛的失败。 “唯一确凿的只有两点:第二军团其余的将领拒绝接受国民会议的调遣、帝国的军队正在大规模调动,他们的皮靴和枪口都朝向我们的祖国。 “对于战事的失利,我深感遗憾,鄙人已经于今早向陛下提交辞呈,本届内阁将解散!” 在众人的瞠目结舌中,议长毫无波澜地念完形势通报兼辞呈。这位议长原本作为国民会议的领袖,相当于伊斯塔尼的首相,其他大臣要向他负责,而他本该向国民会议负责、向王国负责。 然后议长辞职了,干脆利落、恬不知耻。 代表们反应过来时伴随着上涌头脑的血液,他们开始尖叫、嘶吼和争吵,互相指责敌对派别为懦夫、战事失利的责任方。 马克西姆把一切看在眼里,大变革中他和俱乐部成员一起发挥了关键作用,但现在博取了大部分民心、声量的都是些过去的“大人物”,比如改名“平等”的原公爵梅罗文嘉、比如豪商和大法官,他以及其他俱乐部成员不过是年轻的律师、记者,成了不听话的“小卒子”。 国民会议发明了“积极公民”和“消极公民”两个概念,以性别和财产决定一个公民是否有投票与参选的权力。由于马克西姆坚持为第三阶层中的穷苦人发声,所以他还受到了排挤。 不过王国已经到了为难的时刻,俱乐部应该站出来了! 梆!梆!梆! 在他的示意下,磐石的拥趸们取下自己的左鞋,用硬鞋跟敲击桌面。由于议长辞职,这样的行为无人制止。他们敲击的声音很一致,这种有规律的敲打声如同敌军迈进的脚步,不一会吸引力了所有代表的注意。 无论是所谓的“激进派”还是“温和派”,现在都停止了争吵,他们看向敲击声中心的“磐石”。 马克西姆示意敲击停下,开始他的演讲:“公民们!瓦卢瓦最积极的公民们!”对于后一句他是用嘲讽的语气说出。 “因为在这里、在前线发生了一系列可耻的事情,我们与那些贵族出身的将军们亲手把祖国送入了危险境地。然而我看到的是诸公还在无意义争吵!我们必须认识到事态的紧急,并作出正确的应对!” “你说怎么办?王国的其他城市处于混乱,驻留本土的军团不能离开,否则整个王国在帝国佬没有踏入前就要先乱起来啦!”一位代表质问道。 由于王国的动荡,许多城市减少向王都纳税、各自为政,还有许多穷人效仿瓦卢瓦纳冲击市政厅,现在却被国民会议宣布他们是非法行为。国民会议原本指望一场胜利能团结起王国,很明显,贸然发动战争收获的是反效果。 马克西姆认真地提出措施: 向民众承认失败,宣布全国进入紧急状态;向全国各地通牒,号召地方的武装自愿向王都集结,保卫祖国;取消对“消极公民”的歧视,武装一切愿意捍卫王国的公民,不论贵贱。 “不可能!过去几个月的事实告诉我们,拿到枪的无套裤汉只会去烧杀抢掠有产者!” “伱宁愿把财富拱手让与侵略者,也不愿意相信第三阶层会保卫自己的祖国吗?你们永远在利用民众的愤怒和不安达成自己的目的,但是时候让公民们自主抉择瓦卢瓦的存亡,并为自己、为祖国而战了!”马克西姆不想再过多地指责对方,现在要尽快达成共识,让国民议会动员起来、让瓦卢瓦全民动员起来。 应当搁置会议的争吵、暂停金融数字的游戏,拼上瓦卢瓦全部的人和资源向帝国血战。 还来得及吗?马克西姆坚定的双眼中深藏最后一丝担忧。 不过在边境,还有一直力量在集结,或许能为马克西姆的举措争取时间——他们从修道院、从教堂、从骑士团的驻地赶到王国北部的田野扎营、整编。 圣油在燃烧、圣颂萦绕在荣耀的旗帜下,侍僧为战士穿戴好锃亮的铠甲。他们是圣骑士,自圣战以来,散落在各地的圣骑士们久违地聚集在一起,形成了无可匹敌的骑兵师。 约瑟夫又苍老了几分,但他的声音在神术的加持下可以传播很远,响彻入冬以来荒芜的原野:“主最忠诚、最坚韧、最强大的战士们,拿起武器捍卫主的国度、主的荣光! “更重要的是,保护主的羔羊,无论他们迷途多远,请不要忘记,他们是你我的兄弟姐妹,他们中有你我的至亲,他们和我们是同胞.” 虽然圣骑士们举起的还是刀剑骑枪,但在秩序之主的照耀下,所有人必将用冷兵器收割来犯之敌的性命。 感谢书友“日月源澈”“白镜49”“takeapill”的打赏! 感谢书友“jzllp”“sora晴空”“rebac”“天下有只熊”“放弃思考加入千律”“不传滚”“神冥big”“可是可世”“archier”“晦渊子”“久远之炎”“书友20210301106555789882”“洲者”“白镜49”的月票支持! 感谢“9102存活确认”“缺品者”“书友20190531084248842”“书友20200729204639874”“天下有只熊”“小肥bee”“放弃思考加入千律”“白泽于野”“所长先生”“日月源澈”“玉剑仙问”等书友的推荐票鼓励! 356 奇怪现象和奇怪来客 圣骑士集结的消息自圣王国起,沿途一路传播,甚至一路传到了拜恩,传到了罗夏耳朵里。 此时他正和安德烈在拜恩的西南角——肯普森,这座城市就是王国境内的“矿都”,和别地都是田园风光或宁静的小城不同,它早就被煤炉、烟囱改造成了昏天黑地的模样,在罗夏眼里,这也算另一种“生机勃勃”。 安德烈拿上旅馆门厅的报纸:“老师,王国的圣骑士出动了。他们.”安德烈快速扫过报纸的报道:“他们根本没有隐藏自己的行踪,边行军边布道,现在就连拜恩的报纸都在预测行军路线。” 这把安德烈搞糊涂了:“哪有这么打仗的?” “有啊。”罗夏在确认图纸有没有错误,随口回答学生的疑惑:“沉默世代以来的历次神圣远征都是大张旗鼓。” 他要纠正安德烈的错误观念:“对于一般的军事力量,讲究战略战术,而圣骑士作为教会的武装、秩序之主的钢拳,它的强力来源于信仰和神术。我想现在圣骑士的领导者就是想复刻一场小圣战,声势越浩大越好。” 确实,尽管王国陷入混乱,但是每一座修道院都保留了财富和物资,而且教会的信众依旧广大,在王国境内集结的“神圣之军”根本不用担心补给。 在圣歌的感召下,每当骑士的骏马经过城镇或乡村,有钱的领主、富商会赞助财货,没钱但有信仰的平民有的会自愿加入到仆从军的行列里来。 甚至还有盗贼、强盗以及其他罪犯,他们或想赎罪,或向跟在大军后面劫掠帝国的村镇,也加入到队伍中。总之,现在这支捍卫“主的地上国度”的军队确实和神圣远征时一样了: 过去就是僧侣、骑士、平民乃至强盗的队伍,或因信仰或因钱财,浩浩荡荡向沙之国度的无形之神领地进攻,掠夺钱财、“光复”圣地。 圣钟敲一次,骑士的盔甲就坚固一分;圣歌唱一日,骑士的刀剑就锋利一分.只要众志成城、信念坚定,圣骑士团就是不可战胜的! 但罗夏总觉得,这教会有点路径依赖,帝国肯定考虑过这样一支武装的出现,并有应对之法。“如果迪普莱西宰相还在把持大局,圣王国应该不至于此” 但哪来那么多如果,听说红衣主教已经南下,而且至今永恒之城的宗座对圣王国巨变、两国战争都没有发出过什么强力的声音、号召。 就和他的神一样保持沉默。 钢铁厂还在筹建,罗夏先让安德烈试验新体系法术,效果和临近塔灵本体是一样的,但罗夏发现,安德烈施法时自己的感应更强烈了,而且还要付出一些内源性魔力。 原来我也能当“服务器”,那我自己也是干扰项.罗夏很遗憾地宣告实验失败。 在肯普森的第二天,罗夏收到了一封信,是“空骑兵”的训练官写的。他告诉罗夏,队伍在拜恩王国西北角边境训练兼巡逻的时候,出现过几次机动装置失效的情况。 信里教官忍不住表扬一位叫谭雅的女兵,她在突发的坠落中挽救了队友的生命,虽然因此摔断了腿,仍然坚持要求参加训练。 感动之余,教官推测王国的西北角可能有古代魔法遗迹或未知的死魔法区,邀请罗夏去探索,并希望罗夏尽快增强装置的稳定性。 “遗迹?我哪有时间.”罗夏收起来信,正想着如何敷衍显得自己很重视对方的邀请,又能推辞时,安德烈给他带来一位奇怪的客人,他居然是由哈赛先生陪同的。 肯普森的居民都和采矿有关,在这里无法找到一间茶馆,但有足够多的啤酒馆。罗夏在啤酒馆的二楼包间见到客户,那是一位精干的男子,大冬天穿着毫不臃肿,保持干练的精气神。 罗夏一进来,哈赛先生就离开了房间,还把安德烈也顺带架了出去。 等只剩青年法师和男子二人时,对方才开口:“很荣幸见到您,我是来自帝国军后勤部的阿多夫少尉。” 这么直白?罗夏赶紧喝水压压惊:“您的坦诚让我震惊,但我依旧不知您的来意。” 男人的眼睛是浑浊的淡蓝色,淡到有些偏灰。罗夏之所以知道,因为阿多夫少尉直视着罗夏:“我代表帝国军,希望采购轻质燃素。” 啧,帝国军怎么发现我这有好东西的?罗夏又不禁喝水:“看来帝国军的消息很灵通。” “轻质燃素被划为战略物资,所以我们比较关注。首先是采购部门发现,帝国南方的价格有跌落,这不同寻常——坐稳垄断地位的矮人向来是少赚当亏。 “接着我们发现,自半月前,拜恩不再从帝国其他地区进口轻质燃素,但需要用到它制备的产品却依旧在出口。所以后勤部推断,拜恩境内应该是出现了生产轻质燃素或替代品的企业。最后找到您的巴司夫。” 少尉露出克制的微笑,也可以理解为层层拨茧、发现真相后胜利的笑容:“在接触后我被告知,无论是霍恩先生还是哈赛先生都无法做主。在我提出贵公司无法拒绝的条件后,哈赛先生决定引荐您。 “没想到背后的话事人如此年轻,而且还是法师。” 罗夏成功被少尉的说辞勾起了兴趣:“无法拒绝?” “在和贵商社洽谈前,我们后勤部又稍作调查,发现给巴司夫注资的芳达公司是一家食品厂,并以含糖饮料为主。我想现在原材料进口有些困难吧?” 圣王国一抽风,原本赫拉克勒斯的精力药剂原浆自然无法进口,而糖的进口也受到威胁。哈赛先生在筹措建立种植园、和农庄合作弄制糖作物,但还需要时间。“芳达”的主要业务正陷入原材料危机的倒计时。 “如果帝国军能从您这里采购到轻质燃素,我们将提供糖配额。如果您愿意支援我们在前线建设轻质燃素工厂,那无论战事发展到什么程度,商社的原料采购都会被我们优先保障。” 原来如此,优渥的条件确实是无法拒绝。罗夏没有立刻答应:“您和您同事对我们商社的调查很详细。” 只管后勤的阿多夫少尉还是不够深沉,依旧挂着笑意:“即便在独立性较强的拜恩,也不要小看我们的情报网。” 哎呦先生,这话可不兴说!罗夏心里吐槽,同时伸出手:“希望这是我们良好合作的开端,我同意了,具体事项请和哈赛先生谈吧!” 357 去不去观战? 贪了,贪了.罗夏等少尉走后开始自我反思。 为了快速回笼资金,他向其他工坊出售水煤气。比如拜恩的特种玻璃,追求烧造温度的时候不会用更难控制的煤炭、弱鸡的柴火,火魔法也用不起,所以会进口矮人的轻质燃素。 而罗夏就抢了矮人的这类生意。 没想到有嗅觉灵敏的人发现了罗夏的大玩具。 他把这几天接收到的信息串联起来。 圣骑士团为骨干的“迷你神圣远征军”逼近帝国。 起先“空骑兵”的教官报告机动装置失灵,罗夏还被“古代魔法遗迹”的猜测误导。现在军部的人出现,他想起了在要塞城市时的遭遇。 那晚禁魔之雨如泣。 那么帝国打算如何克制教会的武装,答案已呼之欲出。 但罗夏还不知道帝国的技术细节,他只从皮甲截取到原理,并基于此开发出【禁魔尖啸】,以及后续的反魔法法术也受到启发。 但那是他个人的法术,在战场上必须大规模释放才有意义。帝国是如何做到呢?第一个可能是集体施法,由从属于帝国的高级施法者完成。 当接到帝国军采购轻质燃素的订单后,他想到了第二种可能:帝国的禁魔技术可能是借助某个大型装置完成的,帝国军要氢气,就是要填充飞艇,让飞艇承载大型装置机动。 如果继续从矮人的燃气站采购,飞艇的整备数量、运行情况就要被外人知晓,所以少尉和他代表的团体会对罗夏的产气技术非常热切。 “其实挺不安全的。”罗夏觉得在战场上飞艇很可能变成活靶子,对目前防空能力为零的枪炮当然是不怕,但只要瓦卢瓦的法师下场,飞艇很容易变成空中超级炸弹,乘员舱变成一次性焚化炉。 唉,我又为客户瞎操心了,这毛病得改改!不知道秘密铁路的罗夏还检讨自己的良心是否肥大增生。 他找来地图,比对报纸的报道开始研究圣骑士团的行进路线。据报道估算,主力是大约一千五人的骑兵,基本包括了圣王国北方所有的圣骑士,以及占了其中三分之二人数的见习骑士。也就是说王国的教会压上了现在的家底和未来的家底打算拼一把。 而仆从军在行进的一旬时间里急速扩张到八千余人,与圣骑士组成一个万人兵团。仆从军里面除了车夫、仆役等,还有神甫、唱诗班、平民军等,不能完全忽略他们的战斗力。 报纸的评价是:“甚至会比之前进犯的圣瓦卢瓦第二军团更高,起码他们有信仰。”在这个有神灵的世界,“信仰”是来真的,迷信、盲信更可怕——这意味着他们好服从神职人员指挥、提供的魔力共振强大。 把路线的方向延伸,并考虑进地形的影响,罗夏画出一条可能的进军路线,和国境线的交点画在了帝国的南门户、要塞城市安多瑞拉上。 他们没有考虑第二军团开辟的萨洛战场,就像神圣远征直奔古圣地,现在的圣骑士进军也是一记直拳,而帝国肯定要想办法接住。 他们将在安多瑞拉外的平原决出胜负。 “好想去看.”罗夏从和平的前世来异世界一游,错过接下来的大场面肯定会浑身难受,而且他非常想知道帝国的秘密武器究竟会以什么形态投入战场,这对未来拜恩王国的命运、作为施法者罗夏个人的命运也很重要。 找足了借口、做好心理建设,罗夏开始行动。 他要去,但肯定不会犯傻冒着危险去,从森之塔学到的【降身召唤术】派上用场。 溜到肯普森小城外的山沟沟里,罗夏先用【塑土术】,把湿润的腐殖土凝聚出人形。 他刨开表面,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一包粉末,小心均匀地撒在上面。这是“活水体微生物(罗夏菌)”减活、干燥后制成的。 当罗夏再倒入含糖的汽水,顿时里面的二氧化碳以绵密的气泡形式释放出来,这证明得到养分的菌体开始激活。罗夏觉得有必要提高这个分身的施法能力,又把钝化嬗变尘撒入其中。 最后他再咬破手指,挤出深红中泛着蓝的血液。 和森之塔自然系法师们随性、充满生命力的替身相比,罗夏的更豪华也更庞杂,但不管怎么说堆料是有用的。他开始构筑两枚桥接的法阵,分出一点灵魂激活分身。 这时候有多余的灵魂就好了但罗夏不会让塔灵代替自己,施法完成的替身开始自我塑造出肌肉,然后艰难地爬起来。 罗夏此时获得了两副感官,由于分身和本体距离足够近,所以这是种能让人晕眩的体验。他按照洪堡大师的教导弱化两者之间的联系,现在罗夏本体不会再涌现分身的所有感觉,除非他主动再次加强联系。 这样就好多了,罗夏给分身便装。分身的身高、体格与本体近乎一致,因为这样最能契合分出的小缕灵魂,方便操控,但由于罗夏是要去复杂的战场强势吃瓜,所以绝对不能顶着罗夏的脸。 他像游戏创号一样调整参数后,捏出一张与罗夏气质相像,但帅得完全不同的面孔。 受支配的活水体从土质表面涌现和覆盖,再加上“映射”出的拟态,形成含水、接近真实的皮肤,蕴含魔力的嬗变尘则点亮了瞳孔。 再加上拟态的头发,披上罗夏准备好的、可以和荒原融为一体的土黄色披风,新造的人已经接近完美。 承载罗夏意志的分身不需要指令,自己找好方向,带上嬗变尘、糖分等补给就开始动身。 “喂喂喂,骑马去啊!”罗夏让安德烈帮忙准备好了马匹。 说来惭愧,现在他的实力已经是同龄人中的顶尖(谦虚说法),但空间相关的法术依旧是苦手。 目前罗夏掌握的,一是在暗影都市分身时使用过的【以太膜空间压缩术】,二是受爵爷启发施展的【引力波动】。 两个法术都是“重量级”,但最实用的传送类魔法曾都是卡洛琳负责的。 因此罗夏老老实实给分身备马。 分身回头露出贱贱的笑:“我感觉很好,这具身体的力量使不完。”说着他双腿一屈一蹬,竟然直接跳到十多米高的树枝上,以极快的速度向西方冲刺、飞跃。 我是不是把喜欢看火影的灵魂捏进去了?手不摆臂还往后伸,姿势介于傻气和帅气的叠加态。 罗夏看着“忍者分身”消失在密林中,自己骑上了马:“算了,随它去吧,到了战场我再与分身通感。” 鸣谢合并到明天,另外今天毕设的阶段性要求搞完了,明天不出意外可以加更! 358 混入其中 月明星稀,这几日都是开打的好天气。 “忍者夏”人不停蹄赶到安多瑞拉之外,也就是在圣王国的疆域内。期间在路上由于不需要进食正常食物,他可以一路穿过无人区,坚持“两点之间直线最短”的原则。 罗夏不知道具体的交战战场,他既没有专业军事知识可供判断,分身也没有可以简单占卜的巴兰之珠,所以他想到了一个最简单的办法: “我是来打帝国佬的,请问您知道圣军在哪驻扎吗?” 这个问题在附近的村镇一路问过去,总能找到答案。当他模仿瓦卢瓦纳学到的口音时,有见识的士绅会肃然起敬,甚至有人赠予他一只短匕、一只偶尔能激发的老旧燧发枪。 这位“为王国献身的少年英雄”成功被热心的群众指路指到了圣骑士团的大营。其实找起来很轻松,因为当罗夏到达时,空地上甚至在举行临时的弥撒,圣骑士接受圣油,然后仆从军、从附近赶来的群众都热泪盈眶。 由于这支队伍成分复杂,圣骑士单独扎营,只和神甫、经过检验的随军仆从接触;而仆从军里,出身干净的参战者都拿着所属教堂、修道院签发的身份证明,以地域为单位编成小队、扎营。 而罪犯、强盗等抱着捞一笔心态加入队伍者,被教会称作“赎罪军”,专门和其他营地隔离,最混乱。但加入“赎罪军”不需要任何身份证明,只需要自备武器,拿到的补给几乎没有,还有轮岗的圣骑士在营地外围看管。 打听到这个情况后,罗夏脑筋一转——与其旁观,不如直接上战场去亲身体验。于是他混入了乱哄哄的“赎罪军”军营,找了间有空位的帐篷就往里躺。 第二天帐篷里的汉子发现多了个小白脸,其中最凶恶的应该是老大,立刻质问罗夏:“嘿!你小子哪来的?” “瓦卢瓦纳来的,边上的村子。”罗夏扬了扬古董枪,让询问他的光头壮汉退后一步,他继续解释:“听说教会要挽救王国,我是顶着月亮和寒风一路跑来的。” “别扯了,这里谁相信?”其他人都是笑出了声:“说吧,犯了什么事?”他们猜想这小子的事情肯定和女人有关,比如成为贵妇的情人,然后被有权有势的贵妇丈夫发现. 罗夏开始用硬石磨匕首的刃,压低了声音:“我的家族每一個人都该死,所以我亲手了结他们,除了我那年幼愚蠢的弟弟村子里的其他人根本不理解我,明明都是为他们好” 帐篷除了磨刀声顿时安静下来,壮汉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又远离了这个小伙子几步,不管他说的是不是真的,这小伙指定是脑子有问题! 罗夏得到了清静,一直持续到军队开拔。 移动期间圣歌就没有中断过,居然有乐队、唱诗班乘着敞篷的大马车在队伍前后巡回,还有类似攻城器的移动钟楼,坚持在整点敲响。 这种浮夸的配置正常应当拖慢队伍的行进速度,但罗夏注意到无论是马匹还是人脚步都一直保持频率,好像不会疲劳似的。 在【奥术视觉】里,虽然大部分个体的内源性魔力都很稀薄,但此时他们每一个人都处于活跃的状态,刺激着肌肉。罗夏记得他在次级位面见识过原理类似的魔法版——【急速撤退】。 同时他也不断观察这支队伍的成分,圣骑士团自然是个个高头大马,所有马匹都披挂了薄甲和圣洁的白布,圣骑士没有穿全甲,而是锃亮的胸甲,最常见的主武器是中空的骑枪,腰间别着马刀。 神职人员中除了文职,负责说学唱的,还有骑士的贴身仆从、护教军,他们纪律严明,守卫重要的辎重,其中护教军应该是步兵主力,各个扛着带刺刀的长杆燧发枪。 信徒自发充入军队的,居然也有一些骑兵,他们似乎是贵族骑士老爷,簇拥一大堆人,而其他的则是乌合之众,有的甚至拿着草叉、镰刀就上场了。 自己所处的队伍虽然都是流氓强盗,但装备的平均水平反而比信徒们好,战斗经验也是——大家平常就是靠家伙吃饭的,现在也不含糊,有的提枪,有的拿刀斧,推推搡搡是常事,需要监护的圣骑士呵斥、维持秩序。 这支“赎罪军”能派上用场吗? 罗夏的疑问很快就有了答案。 前方斥候来报,帝国军主动跨过了国境线,在安多瑞拉前的平原上摆开了阵势。按理说,帝国应当凭借堡垒城市以逸待劳,如此自信的主动出击,让教会军的指挥官心生疑窦。 不过无论怎样,一切都必须继续下去。圣骑士团所有熟读历史与教会战史的兄弟都认为,以“神圣远征”的经验,“圣军”只能进不能退。 安多瑞拉外围的平原是一片平野,因此帝国才需要建造一处人工天险,也是未来战争时后勤的补给中心,此时大军自堡垒的大门出城,展开队伍。 虽然双方都投入了上万人,但此时这片战场安静肃穆,直到祝福战士们、祈祷胜利的歌声打破冷寂,有别平日,加入鼓点的圣歌与号角交替,催促着纵队横向展开。 骑士对那些罪犯流匪没有什么好脸色,向他们挥动马鞭指挥着勉强摆阵。 “快点!”罗夏突然感觉自己的后腰被扎了一下,这具身体没有痛觉,但依旧能感知,他回头一看,是护教军的人用刺刀催促赎罪军成员顶到前面。 罗夏以及他的同伴前方就只剩下战场,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他们是步兵阵列最前面的炮灰。 仆从军领到了圣水——所有人传递着一只金光闪闪的大杯子,传递着啜饮一口里面甘美的酒液。赎罪军没有那么好的待遇,他们得到的不过是一张纸片: 神甫抱着一大筐羊皮纸片,发给赎罪军的每一个人,解释道:“拿好它,迷途的罪人!若能活下来,你就是主的战士,将得到一次赦免!” 罗夏扯了扯粗制滥造的片子,每个人拿到的形状都不尽相同,显然是碎料做的,上面的字也非僧侣们手写,而是盖印的模糊字迹和教会标志。文字内容与神甫说的差不多,不过有一行小字:本券需战役结束时由司铎签名后生效,不可免除渎神罪.等罪恶的刑罚。 战前发赎罪券,战后还要核实后生效,这是防有人拿了券逃跑吗?罗夏觉得教会还是挺有创意的,而且居然还有适用范围,这很讲秩序! 被战前布道和赎罪券激励的罪人们毫不在意自己是炮灰,高举武器群情激动,这很有精神! 359 说好的伟光正呢? 荒原上太阳惨淡地高悬,它此时的光照苍白无力,不足以温暖众人,自北向南呼啸而来的寒风驰骋在大地上。 “忍者夏”所处的方阵以一座移动大钟为核心,内圈是高举旗帜的护教军、仆从,外圈就是他们这些有罪的倒霉蛋。罗夏猜测大钟应当是圣物。 在圣骑士中的领袖——“大师”带领下,完成战前弥撒的骑士团以中队为单位列阵到步兵的左右翼,指挥官高举两支十字大剑,以剑身彼此相击。 清脆的金属鸣声是开战的信号,鼓点、号角不再讲究圣歌的旋律,而是越来越快、越来越嘹亮。以仆从军、赎罪军打头的步兵开始移动了! “秩序之主光照汝身!不必惧怕敌人的刀枪,你们的身体将如铜墙铁壁!不必顾虑敌人的盔甲,你们的刀剑将无坚不摧!”敲钟教士在方阵中声嘶力竭呼喊,驱动方阵向敌人的正面撞过去。 罗夏身处的队伍好像还停留在冷兵器时代,步兵阵列以稳定的速度向敌军正面进攻,而对面好像很配合地没有修筑任何工事。 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名义上战场位于圣王国侧,如果帝国军花太多时间修整阵地,容易被前驱的小股圣骑士袭扰,不如大军一起行动,直接展开。 罗夏身边有的人还带着犹豫,他们已经能看到对面黑漆漆的阵线,不出意外的话敌人的枪口正指着他们,填装的弹药蓄势待发,手指放在扳机上就等着指挥员一声令下。 “射击!”来自帝国的弹丸发射了!罗夏瞧见正前方的人列前升起硝烟,自己身边的乌合之众无不在枪声下哆嗦。 当! 然而厚重的钟鸣声紧随枪响发出,罗夏忍不住回头一看,架起的铜钟激发出金色的纹路,声波下虽然所有人震耳欲聋,但是此时面对扑面而来的弹丸,所有人居然安然无恙。 子弹打在人们的身上,居然像打入铁甲一样,罗夏能感觉到弹丸传递的巨大动能,但身体却不会遭受破坏。 似乎是在敲钟的一瞬间,每个人得到近乎重甲的加护,而罗夏感受了一下,这种加护的持续时间短得很,基本在钟的余音消散后就没了。不过这在面对帝国军火枪、霰弹为主要反步兵手段的情况下意外得好用:火器都有填装时间,如果不是自由射击,只需要在齐射的时候敲响钟声就够了。 验证了敲钟教士的话不是虚假广告,大家真的刀枪不入时,所有步兵全部精神一震,进军速度都要快些,他们欢呼着向敌人靠近。 又是一轮齐射和“守护之钟”的较量,帝国军指挥官意识到了敌人的克制手段,火枪填装后转变为自由射击。 敲钟教士不甘示弱,拿出浑身力气连续狂敲,除了罗夏的腐殖土脑袋,其他人全都嗡嗡的。 (千里之外,和分身通感的本体脑袋也是嗡嗡的,耳鸣都出来了。) 虽然连续敲击后神术的效力似乎减弱了些,但是自由射击的子弹密度比齐射小,攻守又达成了微妙的平衡,允许进攻方不断逼近到阵线的百步内,所有人都能看到帝国佬紧张的脸。 方阵的指挥官见时机成熟,他发出指令:“冲锋!” 钟声没有停止,罪犯、匪徒们兴奋地撒开了腿,他们“嗷”地一声向前冲。如果能收割到正规军的脑袋,那他们活下来后就能吹一辈子。 七十步、五十步、三十步 对面下一轮填装完毕,但冲锋的赎罪军正对枪口毫不畏惧,相反紧张的是对方,敌我所有人都相信“圣军”刀枪不入。 罗夏默默以稍慢的速度冲锋,放低了身段,把赎罪军的大伙护至身前。 砰!砰砰! 新一轮枪响,罗夏的临时战友们全部倒下,结束了他们携带罪恶的一生,羊皮纸边角料做成的赎罪券被鲜血染红。 不当显眼包的罗夏一头扎进倒下的士兵中,顺便给自己上了个【灵甲术】。即便是土制的身体也应该保护好,要是把胳膊什么的打掉,土撒一地自己不就露馅了吗? 他意识到神术是以钟声为载体时就猜测,加护很可能在距离上衰减得厉害,否则没必要让赎罪军在外围,当和移动钟楼远离时,环境中魔力的微妙变化也印证了罗夏的想法。 当冲锋的赎罪军只剩零星站立时,教会的护教军、仆从军又逼近了阵线,而且没有伤亡。对赎罪者的死他们毫不意外,可能许多人还认为这些人渣能为主的光荣赴死是他们的福报。 方阵前两排架起超长的火铳,在五十步的距离向帝国军齐射。在近距离下,更精准的射击瞬间对帝国军造成重创。 说好的伟光正呢?怎么心这么脏?!趴着观战的罗夏为了更好的视角,脖子以正常人不可能的角度抬起。他捏紧了“战前赎罪券”,好家伙,这是催命符啊! 而他更强烈的感想是:现在帝国居然处于劣势!罗夏有些意外,毕竟他要分身过来就是为了探查帝国对光明与秩序教会神术的压制手段,但至今帝国只有挨打的份。 同样意外的还有在指挥部的理查德,他居高远望,目睹了帝国军的损失。“我应该加入战场的。现在敌军有神术加护,一般武器不起作用。” “不,听从指挥。”理查德军队里的师傅、卡尔少将放下望远镜,现在战场上还有更高一级的指挥官,他只对自己的师团负责:“传令,炮手就位。步兵预备队分出两个纵队填补侧翼。” 要发动骑兵?理查德知道,只有骑兵出击,战线的左右翼才会出现空缺需要填补。 但如果敌人还有神术在,骑兵只会白白牺牲,而且直到现在,圣骑士还没出动!一千五百余人的骑兵对帝国方的三百骑兵,无论质量和数量都有压倒性优势,理查德想要问清楚卡尔少将如此行动的缘由。 但不等他开口,看好时间的卡尔少将就差遣理查德返回安多瑞拉:“上尉,请登上停靠的飞艇,你的老师在飞艇上等你。” 理查德的老师,这个语境下只有一人——帝国军首席随军法师! 360 绝望之原 “敌方的骑兵出动了。” “那就出击吧!” 圣骑士中的“大师”接到指令,新一轮战鼓和号角发动,双方骑兵都开始投入战场。 帝国军和圣骑士团都选择把骑士布置在阵列两翼。此时帝国军骑兵以三列纵队出击、在运动中组织成三角队形。而圣骑士以百人中队为单位,列成两排横队梯次出战。而足足一千余骑的梯次横队又组成了让敌人绝望的大纵队。 战马的耐力有限,骑士们先以慢步向敌人接近,距离约一百七十米时,队伍侧边的骑兵指挥官开始吹响号子,圣骑士们平举骑枪,双腿一夹,马匹的步频开始加速到快步。 两军就要交汇,号角旋律又是一变,现在马进入袭步,以最快速度冲锋,四腿交替留下一串串残影。救赎的歌声奇异般响彻战场,以男中音为主,唱诗班的合唱为应和。 时间已经到了接近中午,阳光终于猛烈起来,让战场持续升温。 圣骑士不需要其他圣器为他们加持,冲锋时他们的武器已经流溢出金色的锋芒,圣骑士中的“大师”扬起旗帜,勇气、防御、治疗.奥妙且宏伟的辉光带来无可匹敌的效果。 原本在横队中,每五人就会有间隙。现在随着进军冲锋,阵型已经铺展开,填补了间隙,此时他们如同一排排金色的海啸席卷战场。 与之交战的帝国骑兵瞬间就落入下风。由于战马的本能会避开其他马匹,骑兵之间鲜有发生激烈碰撞,他们比拼的是骑术与勇气,但偏偏圣骑士更胜一筹。他们的骑枪轻松挑翻帝国骑兵,或刺入马匹的前身。 人少、甲轻的帝国骑兵很快放弃了对冲,他们往自己右侧机动,然后回转马头。虽然帝国的骑兵数量少、用的是更纤细的长枪,在第一回交锋时不利,但这些帝国佬还有优势——帝国的战马向来优于圣王国! 他们的战马保持着圣骑士不具备的耐力,回旋着已经到了敌人的左后方,由于大部分人是右撇子,所以现在是帝国骑兵挥舞着长枪向圣骑士难以招架和反击的左面突刺。 圣骑士中的“大师”又一次发动神术,周身己方的战马瞬间激昂起来,扫除疲劳瞬间弥补了和帝国骑兵的速度差距,拉开身位躲开攻击。 帝国骑兵有的长枪成功攻击到敌人,然而绝望的情况出现了,长枪无法破开被神术加持的圣骑士防御,有的枪头甚至断掉。骑兵们果断丢弃被破坏的主武器,从马鞍掏出短铳射击。可是弹丸还是无法破防。 就此,帝国骑兵放弃了交战,撒开马蹄向战场敌我阵线之间横向机动,袭扰王国的方阵。圣骑士们跟着调转马头,他们要用骑枪、重锤和连枷收割敌方骑兵昂贵的生命。 于是两军战线之间出现了驰骋骑兵的追逐战,荒原上尘烟弥漫,人马嘶鸣。 我去!怎么往这边来了!原本左右吃瓜的罗夏发现一队队骑兵全都往自己方向奔来,虽然他们的速度已经和冲锋时的最佳状态相去甚远,但要是泥巴脑袋挨上一蹄子,肯定也是支离破碎。 为了让本体花时间捏出的帅脸不至于被踩烂,“忍者夏”赶紧发动“真·土遁”,【塑土术】让身下的干燥土地如沼泽一样形变,吞没自己的大部分身躯,就留个脑袋埋在挂掉的临时战友之间。 突然,一艘灰色涂装、几乎与冬日苍穹融为一体的巨大飞艇毫无征兆地显出身形,凌驾在战场上方。它遮掩了太阳,让人们再次感受到冬季的寒冷。 一声汽笛,直接把一切圣歌、钟鸣盖过。现在理查德和他的老师居高临下观察整个战场。 首席随军法师观察壮观的教会千骑,却发出不屑的冷哼:“占据优势的时候,不去突破阵线,不去冲击炮兵阵地,一味追逐敌方骑兵.都是些念经念傻的。” “首席,充能已经完毕,一切正常。飞艇引擎进入无魔力运行状态。”一位八字胡法师毕恭毕敬向首席汇报。 首席随军法师确认战况后点头:“发动吧。” 汽笛第二声,好像帝国的骑兵接到指令似的,来自左右翼的两队在战场间完成交叉,向侧方撤离,而圣骑士们追逐的队列聚集在战场正中。 “不对!”教会军的指挥官发现了飞艇的异样,起先他以为这艘飞艇将进行投弹,因此让司铎和祭仪队准备的是大规模防御性神术,但此时古怪的飞艇没有投弹。 不管怎么说,应该把它打下来! “攻城器有没有组装好?”原本有四百余年历史、攻破过沙之国度最强堡垒的圣木投石机是要对付安多瑞拉的,但现在他试图把飞艇打下来。 由于飞艇承载了极端重量的设备、从安多瑞拉升起的速度缓慢,所以此时它悬浮的并不高。然而有司铎很快计算出,吊杆20米的“圣锤”,投射物的轨迹无法触及飞艇。 “那先发动撤退的指令!让圣骑士停止追击!”他的指令很快被圣骑士团团长反对,他认为与其担忧莫名其妙的飞艇,不如坚持进攻,只要拿下胜利,只会鸣笛的飞艇还会改变战局吗? 鸣笛第三声,北风乍起,比任何马都要快,疾驰着裹挟走热量。跟随刺骨寒风呼啸而来的,是一次巨大的魔力震荡! 一道无法直视的光柱自飞艇底部,直直射向地面,它对普通人没有威力,但掀起的剧烈魔力波动,对于施法者、神恩者无疑是巨大的魔法海啸、无法抵挡的魔法之风。 一切神术全部失效,所有的光泽褪去,那些圣物、圣器被还原成本来的样子,有的甚至加速进入腐朽。而没有神术激昂的马全部停下脚步,有的甚至因为圣骑士装甲的重压瘫倒下来。 突蒙剧变,圣骑士和神甫全部陷入极大的恐慌,因为他们的力量被毫无保留地席卷、刮走,对于他们而言,这意味着他们成了神的弃民,还是在战场上! 而一直隐忍的帝国军炮兵没有给这些人任何喘息之机。在飞艇的指引下,大炮轰鸣,炮弹精准地向圣骑士、后方的指挥处、没有出击的圣骑士预备队阵地呼啸而来,无情收割此时此刻的肉体凡胎。 圣钟成了废物,圣歌化作哭喊,祷告从祈求胜利变为祈求救赎和怜悯。 首席随军法师和八字胡法师露出残忍、痛快的笑意,理查德沉默、仔细地持续观察战场。 同样遭受禁魔攻击的罗夏分身埋在地里,已经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361 最有反派潜质的一集 在寒风中痛哭流涕的信徒们很快就不哭了,因为帝国的军队很会用大炮、火枪和刺刀安慰人。 帝国军:我在等大招,你在等什么? 至此,帝国军的意图已经明了——它要打一场毫无保留的歼灭战,力求消灭教会的武装力量。所以当教会的炮灰和步兵方阵压到战线上时没有发动,在圣骑士开始和帝国骑兵对阵时没有发动,帝国军的指挥官牺牲了自己的“填线宝宝”,换取最大的战果。 目前看来,它的图谋实现得很完美,虽然牺牲了步兵,但坚持到圣骑士出动后,通过禁魔装置和大炮配合完成了高效的消灭计划。 在罗夏脑袋边到处都是伤亡的圣骑士以及倒伏的马匹,帝国骑兵再次挥舞着马刀杀回战场,开始清理还站立的敌人。 圣王国的教会武装是报销了,但好像我现在也不太妙。“忍者夏”现在摸不着头脑——他目前只剩下脑袋还处于灵魂的控制下。 得赶快行动起来!此时是“魔力海啸”过后的真空期,环境中的魔力非常稀薄。但对于现在的土罗夏而言,内里蕴含的嬗变尘还有些许魔力可供支配。这一缕灵魂试图扩大自己的“容器”,不断蔓延试图恢复和躯体的联系。 然后他感应到了模糊的亲和力,好像附近的血肉、泥土都会回应自己的呼喊。 是活水体微生物?罗夏一惊,除了地下,遗体堆叠、血污横流的四周也有了呼应,显然无主的血肉被微生物侵染,它们在欢快地繁殖。 坏消息是这些玩意在指数级地扩张数量和地盘,好消息是罗夏的灵魂不但能感应到它们,似乎还能建立联系简单支配。或许是本体在塑造身躯时滴入的血有效果。罗夏如今非比寻常的血液滋养这些微生物,就能创造出疑似眷族的效果,而且很可能是有史以来最微小眷族。 这是给你利息,我收本金啊!但是本体血液的影响在随着微生物繁殖分裂不断稀释,现在的“脑袋夏”必须及时控制,否则对这些小东西的掌握会越来越弱、越来越分散。 重塑混入泥土的身躯已经来不及了.罗夏判断情况后,进行紧急避险: 一位因为和教会军短兵相接而倒下的帝国步兵原本面朝大地,灵魂已经回归无限飘渺高远之处。可它的手突然抽动一下,接着是胳膊,然后是被胳膊撑起的整个身躯。 面无血色的青年好像第一次认识自我似的,它艰难站起来后活动了下四肢的关节,然后检查创口。幸运的是衣服全部完好无损,因为致命伤在喉咙处,气管和食道都已经被切断,如果鼓动肺叶和收腹就会发出“嚯”“嚯”的声音。 创口开始蠕动,一些暗红和灰白的粘液先是封闭了表面,然后恢复成颜色比周边稍红的皮肤。但也只是一层没有完整结构的“蒙皮”,毕竟它已经死了,不需要真的呼吸。 但我确实需要吃东西。“夺舍夏”第一次体会在这个世界没有施法能力的躯体,如果不是占据它、操控它的神奇微生物在发挥作用,这具“替身”将一个魔法都放不出来。 他必须找出承载魔力、拟造出“内源性魔法”。所以青年把军服袖子卷起,开始刨土,以及狼吞虎咽地吃下去。 分身罗夏吃的,正是分散在地里的旧身躯,因为里面有嬗变尘,他根据魔力的浓度判断泥土中嬗变尘的富集程度,选取能量高的挖出、压缩然后吃到这个小伙的胃袋里去。 如此一来有微生物有嬗变尘,再加上罗夏的一缕灵魂,这具身体初步具备了简单施法能力。 还不够!还不够!罗夏接收到了饥饿感,是由微生物发出的,因为这具身体失去了太多血液,如果微生物还想存续,就得侵蚀身体的其他部位。以微生物链接、操纵液体的形式驱动身体是很别扭和耗能的,内脏已经所剩无几,再继续下去只能分解肌肉,发生类似“横纹肌溶解”的症状。 周围还有很多血肉.挣扎一番后罗夏选择俯下身子,吮吸其他身体的血液。 还好麻木的舌头尝不出味道,不一会,他的脸色红润起来,不再像失去生命的那样,而且随着回收的微生物增多,他体内积蓄的魔力也更多。 污染、眷族、夺舍和吸血我现在可以平滑出演反派.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罗夏赶紧掏出军服的胸前口袋,里面有这具身体的证件:约瑟夫·穆勒,二等列兵,22岁。隶属帝国北方军,马林第五军团,第一步兵团二营。 其他信息无关紧要,罗夏出了一口气:还好没有什么姑娘的画像、家人的书信。没办法,罗大反派心善,看不得这些。 接着他把附近帝国士兵的识别名牌全部收拢,还找到几颗破碎的红糖。以目前的识字率来说,最下层的士兵携带家信是极小概率事件,所以罗夏找到的就这些。 约瑟夫·罗夏环顾四周,战斗已经结束,残存的圣王国军在艰难收拢撤退,而帝国军端着枪慢慢摸上来。更重要的是魔力回潮,环境中又逐渐充盈了起来。 如此罗夏不必再让体内的微生物无节制消耗血肉和吸收嬗变尘内的,而是从外界泵取魔力滋养它们。 不过这也意味着,散落在其他地方的微生物会加速繁殖扩散。 骑兵下场,帝国的步兵开始清扫战场,其中一位士兵看到还有同袍幸存并站在死人堆里,便呼喊着靠近他。 突然,巨大的爆炸伴随着火光吞噬了那位在战时的幸存者,士兵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灼热气浪。就在他以为幸存者死于爆炸时,却瞧见对方奇迹般地一路翻滚,被爆炸余波半推半就送到自己面前。 这是個苍白虚弱的年轻人,士兵赶紧把命大的战友扶起来:“你还好吗?一定是炮弹,一开始是哑弹,然后随时爆炸.”不过他留了一个心眼,因为整个大陆都说的通用语,保不齐小伙子是敌人穿上帝国军装:“我是第二团三营的阿希姆。” 青年做了一个军礼:“谢谢,第一步兵团,列兵约瑟夫.” 是帝都的口音阿希姆放下心来。其实他注意到约瑟夫的军礼很不标准,但人家劫后余生,现在可不是考核动作的时候。 约瑟夫掏出一把名牌和证件:“这是我战友的名牌和证件,请保管好。最上面是我的。” 阿希姆有些感动,这位小伙子没有急着证明战功,而是先替牺牲的战友收拢身份信息。不过他还是要批评他:“你已经证明身份了,我相信你。但小子记住,必须先保存自己的性命,滞留在炮弹落点附近是违反士兵操典的。” 说着阿希姆掏出自己的水壶递给约瑟夫·罗夏,罗夏还没开口谢绝,突然天际划过一道金光,直扎飞艇。 这架取得辉煌战果的巨兽瞬间殉爆,残存的部件飞旋着向战场坠落。 362 约瑟夫和约瑟夫 原本承载禁魔装置的飞艇布置了重重保护,但在禁魔领域展开时统统失效。即便环境中的魔力开始恢复,飞艇上的法师们想要恢复完整的防护措施依旧需要时间。 因此,发射完后的“贤者时间”是这座传奇飞艇最脆弱的时候。 而金光即约瑟夫,并非约瑟夫·罗夏,而是他的老熟人、灰衣主教约瑟夫。 从一开始他就不太赞同集结王国北方圣骑士的梭哈行为,但教会内部很多主教都赞成,没有迪普莱西掌握全局,约瑟夫只能向其他红袍妥协。 他询问本次的指挥官——司战主教,对方让约瑟夫放心,他与圣骑士团团长讨论,团长向旗帜和圣徽发誓。 圣油圣物又加紧赶制了一大批,不知道又有多少流入王都的地下市场,好在主教们担心的情况没有出现:即便有大批贵族流亡,出于对局势的担忧,依旧有许多富商慷慨解囊,没让“圣骑士同款”的祝圣武器滞销。 由于迪普莱西南下,现在瓦卢瓦纳所有工作全由灰衣主教主持,所以老人为出征的骑士们举行弥撒后就回到了瓦卢瓦纳的大教堂。然后越想越不对劲,日夜兼程地往战场赶。 可以说他来迟了,因为炮弹已经落入失去神术加持的阵地; 也可以说他来得巧,约瑟夫正好能见证,圣王国教会大半的武装力量覆没在绝望的荒原上。 自沉默世代以来,丢完帝国丢王国,秩序教会再这样输下去要丢永恒之城了! 从幸存的神甫口中约瑟夫得知都是古怪的飞艇出现,接着所有圣骑士和其他神职人员失去了神灵的护佑和祝福。 悲愤的他向神灵祈祷,粗糙的手捏紧了经文的书脊,随着环境魔力回潮,他浑身变得耀眼、炙热,然后腾空而起,挥舞着经书连枷誓要一探究竟。 于是就有了罗夏瞧见的这一幕。青年立刻从士兵阿希姆的搀扶中挣脱,他把所有的身份证明推到阿希姆怀里:“阿希姆兄弟,请一定帮我上交这些名牌证件,记住战友的牺牲,好吗?” 说完他撒开腿就往飞艇坠落的方向跑去,留下困惑的阿希姆:“你忘了自己的证件!嘿!”他不明白刚刚从爆炸里翻滚出来的约瑟夫怎么奔跑地如此快速,甚至一跃跳过了爆炸留下的超级大坑。 等等,咱们帝国的炮弹什么时候威力这么大了? 如果飞艇殉爆能剥夺大法师的生命,那首席随军法师就会成笑话。他没有保护到所有人,不过暗绿色的力场屏障依旧护住了自己的学生理查德、关键的技术人员八字胡法师。 可以说,首席是战场上第一位恢复施法能力的,在金光冲破蒙皮、引爆轻质燃素气囊的一瞬间释放了保命用的护盾。 不过终究是在那一刻没有完全恢复力量,理查德亲眼所见老师被几枚碎片击中,而且在魔力海啸后皮肤逐渐失去水分、露出灰败和腐烂的斑块。 此时是首席和约瑟夫对峙。虽然首席是精通杀人技艺的法师,但灰衣主教绝非能轻易拿捏的角色。 在考虑约瑟夫作为神恩者能力的同时,还因为“光明”的属性对于首席法师而言格外棘手,不但许多阴损的手段无法应用在对方身上,约瑟夫的攻击还可能会对自己造成重创。 理查德也做好战斗准备,他的携行具是施法材料包,同时拿出好几份卷轴。其中治疗卷轴对自己的老师不管用,所以用在了其他被震晕、受伤的法师身上,企图增加战力。 约瑟夫从坠落在地的船舱中重新站起,在他上方巨大的钢铁骨架在火焰中哀鸣。即便经历剧烈的冲击和热浪,他浑身的金芒依旧不减,在熊熊燃烧的烈焰笼罩中犹如从太阳坠下的炽天使。 首席还在恢复自己的状态,失去魔力和受伤后,这位老人也伤得不轻。他没有贸然动手,他一面悄然准备施法,一面拖延时间:“帝国军首席法师,维拉德·冯·索伦。” “秩序教会,咏秩司铎约瑟夫·勒·特兰布莱。”灰衣主教自报家门的时候手上可不会闲着,右臂肌肉发力,抡出经书连枷,同时另一只手从宽大的袖袍中抽出短柄节杖,高举着发出万丈光芒。 理查德被刺地睁不开眼,但很快被照亮的空间又暗了下去,是维拉德首席动手了,他的皮肤上浮现如符文如图画的刺青,然后魔力被转化成一股被生命天然厌恶排斥的能量,张扬着和圣光对抗。 理查德射出三支召唤出的酸液箭,两支奔向约瑟夫的光辉节杖,一支瞄准了高速抡过来的经文。 面对克制自己、呼啸而来的危险,索伦不为所动,他还有功夫点评自己的学生:“你太小瞧司铎大人了,区区酸液箭可不够。” 果然,由腐蚀性液体组成的箭矢还没靠近目标,就沐浴在光芒中蒸发地啥也不剩。 索伦用嘶哑的声音向理查德说:“平日里老夫碍于你父亲的面子,束手束脚,今日不得已向你展示老夫的真本事!” 说完生命憎恶的能量不再约束,索伦居然用肉身硬接了约瑟夫的攻击和光芒灼烧。他一声闷哼,以伤争取攻击的机会,手一指,对方的节杖先是裂纹,接着光芒暗淡下去。 虽然没有给咏秩司铎造成什么伤害,可是首席的目的已经达到: 那些阴暗的能量灌入死去的飞艇乘客,甚至奄奄一息的也不放过,能量在这些躯体里倍增,然后开始行动起来,攀爬着在索伦身后组成圆环。 约瑟夫察觉到,不但是飞艇内的残骸被这个邪法师利用,圆环还在榨取、汇聚战场上逝者的象征、盘旋在象征界的死亡之息。 他果断丢弃节杖,又从怀里摸出圣徽。这不是普通的仪式用道具,而是最古老的十二枚徽记之一。这枚表面残破的木制徽章一出,顿时约瑟夫周身流溢的金光变得有如实质,而且从环境的烈火中似乎走出一位无面的古人虚影,手中拿着荆棘。 索伦见到司铎如此快掏出压箱底的家伙,表面云淡风轻,实际上抽取出一部分死亡之息横置在自己和灰衣主教之间。 首席镇定地说道:“呵呵,这枚圣徽倒是罕见。可惜在这的我,不过是一具分身,何苦拿出用一次损耗一次的古董?” 约瑟夫一言不发,不过停止了进一步动作,只是加大力量的输出,企图凭借圣物压制死亡之息。 僵持中,法师这一方死气愈发浓郁,理查德在老师身边从未如此难受,他感觉自己正在从内脏开始衰朽、头脑昏昏欲睡。 突然身后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纯和的、和死亡相反的能量灌入,顿时神清气爽。 是穿着军服、自己没见过的法师,而且也挺年轻的。理查德先是紧张,但他感受到了对方的善意,小声说了句谢谢。 不过这位法师发出疑惑的声音:“分身?那么经过禁魔场域的洗礼,应该解除了才对啊。” “你到底是哪边的?等等,你是谁?”首席怒了,如果在平日的正常状态,他瞪一眼就能剥夺不知死活之人的性命,勾勾手就能得到新的傀儡。 但现在,索伦只能再次从仪式中分出一股死亡之息,灌入新来法师的体内,试图杀死并支配这个刺头青年。 但灌注居然不起作用,罗夏毫无异样地挠头:“我也叫约瑟夫。没想到这里有一位邪法师!” 363 狡猾狡猾滴 “你才邪法师,你全家都是邪法师!”首席虽然手上没动作,但他的眉毛好像要飞起来一样:“把死灵法师粗暴认定为邪法师是庸才的刻板印象! “畏惧死亡的懦夫,才会给魔法加上无聊的价值判断,以此逃避最奥妙、最艰深的领域。” 你别急啊约瑟夫·罗夏被吓得退后半步。因为分身术本身的限制,以及这副躯体的机能有限,“夺舍夏”无法释放高阶的魔法,否则对于这位残血、被灰衣主教牵制的大法师,他一定可以重拳出击抢到人头。 可惜没有如果。大法师虚空一握,从他身后的“遗骸之井”伸出黝黑的触手把罗夏缠住。 不过小约瑟夫的话点醒了老约瑟夫,他明白过来眼前的正是帝国军首席随军法师本人,立刻再次驱动古老圣徽。 周遭飞艇燃烧的火焰瞬间变得更加白热,滚滚热浪还裹挟着“光明”属性穿透死亡之息。 之前咏秩司铎会因为索伦的虚张声势迟疑,不过是陷入思维盲区,而罗夏之所以立刻指出大法师的漏洞,因为他就是个因为魔力海啸和本体暂时失联的分身。 之所以能维持存在,还是因为【降身召唤术】居然敢分割灵魂寄托在分身里,这个理念严格来说是极为落后的。 最常见的一种情况——假如分身受到某种污染,那这片灵魂是要还是不要呢?不要,本体的灵魂就会残缺受损;回收它,本体又会被污染。 只有擅长净化和治疗的古代精灵、自然系专精法师敢这样玩。 不管怎么说,有罗夏的搅局,原本的僵持又被打破。然而对于索伦,这是无所谓的小事,他一眼就看出小约瑟夫灵魂的强度极低,虽然内源性魔力充盈,但料想是不会高阶魔法的。 解决完神棍就轮到你!时间的拖延已经足够,索伦抬手,刺青上魔力涌动,预设好的法术被激活。 一道纯明的光华逆势而出,没有受到司铎神术的阻碍,直线遁入老者的身体,接着出现骇人的一幕,老者的面孔、暴露的皮肤青筋暴起,接着血管不断肥大、发育,居然冲破皮肤,化作张扬的触须。有衣服遮蔽的地方也被刺破。 约瑟夫顿时停止了神术,浑身剧痛,还被自己的血管缠绕和攻击。 太阳的光照驱散黑夜是不讲道理的,因为黑暗只是“光的空、无”,因此光明与秩序之主的力量面前,负能量、死亡之息只会飞速蒸发消融,如果不是在充斥伤亡的战场,索伦应该早就落入下风。 所以他施展的【血管异变】并不依靠负能量,而是超量、凝缩的生命力去异化敌人浅表的血管,让这些身体的组织变异,是兼具消耗、打击、控制效果的八环法术。 这些生命力由死亡之息转化而来。索伦注意到,机体在濒临死亡时会迸发出最强烈的求生本能——无论心灵还是躯体都会积极地最后一搏。 在象征意义上,他同样可以如此将“死亡”压缩为对生的渴望和极端排斥,从死亡之息中萃取出极端的生命能量:它们在过去的个体上由生化为死,又在技艺高超的大法师手中逆转。 所谓死灵系,并非只钻研“死亡”“负能量”,他还对生命本源研究得极为深入,相比于自然系还保留了对生命的宗教式崇拜,死灵系的法师面对生命更理性、甚至怀着对伦理的唾弃,认为崇拜和伦理都是研究的阻碍。 因此,给他人注入纯粹的生命力,不但可以是治疗,在死灵系专精的施法者手中还可以化为更难分辨和防范的杀人技。 秩序之主是宽仁的,祂的力量不会轻易拒斥生命,也不会灼烧驱散它。约瑟夫就此被重创。 要疗效,就得白加黑,纯明的生命能量之后就该是纯粹的死亡之息攻击。索伦的呼吸起了极微小的变化,他这犹豫,是获得一位神恩者傀儡好,还是得到常年泡在神力里的实验材料好。 这取决于他接下来选用什么死灵魔法。 然而突然一道蓝色的光束从他侧身穿过,命中了被血管束缚的老人。这道法术之光好像是有实体似的,如同高压水枪给约瑟夫司铎足够的动力,让他飞起,远离了首席法师的负能量笼罩。 瞬间在阳光照耀下,约瑟夫司铎富集光明之力,变异的血管被灼烧枯萎,残留的蓝光填补血管刺破的伤口,让它们缓缓愈合。 脱战的他严重失血,这对于老人来说可不妙。脸色苍白的灰衣主教停在空中,看了“攻击自己”的青年一眼,又看到燃烧的飞艇和装置残骸,选择离开战场。 “那神棍居然怯战逃跑!”罗夏努力表演出惊异的表情,此时他还被黑色触手捆着呢,好像刚刚的光波不是出自罗夏之手。 空气安静下来,只剩下焰火的噼啪声和钢铁骨架形变的声音。 理查德和八字胡法师对视,他们从头吃瓜看戏到现在,不知道要怎么处置这位闯入的青年法师。 两位在受到死亡之息侵染的时候,仰赖罗夏出手帮助。所以两人没有主动对可疑法师出手,默契地等待首席指令。 索伦在生气吗?不,他在重新审视这个青年,对方的灵魂素质,最多也就是中级法师,但面对自己这個大法师完全不在意,游刃有余的样子。 自己两次攻击也确实对他不起效,第一次死气灌注,青年毫无反应,第二次负能量的触手和他接触,如果是普通人会立刻陷入负面状态,而不像他这般神采奕奕、还能痛快地施法。 索伦,犹疑了! 他又一次重复了自己的问题,以首席的作风,这是极为罕见的:“你到底是谁?” “我已经说过了,约瑟夫。”罗夏想了想,突然想到一张好用的虎皮:“不过我的真实身份是帝国军部特殊力量防卫机关的专员,代号霜鹰!” 首席好像听到笑话:“呵呵,机关早就不存在了,那个草台班子在机关长赛宾斯死后,就被军部的情报局吞并得干干净净。” 不光是罗夏,理查德也很惊讶:“赛宾斯先生死了?等等,他还是秘密机关的首领?” “一场可疑的空难。”索伦似乎知道更多,但他没有多说。 牢大!罗夏还是有些悲痛的,毕竟光头对他还算可以。另外他想说,帝国境内的飞艇是不是有debuff,那么容易坠机。 索伦挥挥手:“所以别装了,你肯定是魔法行会的狗腿子!” 364 坏了,我成分身了! 啊?啊对对对罗夏赶紧给首席法师的伟大猜测回应一个坚毅的表情:“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呵,只有行会还是那么松散、迟钝,自以为凌驾一切。你这样的情报员也是,鲁莽地现身、怀揣着过时的情报。” 别骂了别骂了。罗夏挣脱开触手,拍拍衣裳:“多谢首席指教。” “你滚吧,告诉你的.奥法元老院,告诉那些在高塔里的学究们:时代变了!” 这就放我走了?罗夏欠身给对方鞠了一躬,由看了眼懵逼的理查德,快步离开飞艇残骸,消失在火与烟中。 “老师,您这就放对方走了?”理查德觉得事情太离奇,连续震惊到要被震麻了。 “摧毁他、留下他都没意义。”索伦的气势顿时一泻,他的体表由开始浮现腐朽的斑块,撩起宽松的罩袍,驱动触手取出嵌入他身体的钢铁碎片。 首席向学生和八字胡解释道:“对话时我又仔细观察了对方,根本不是活人,而是基于遗骸创造的分身。” 对方不是活人,不怕自己的死灵魔法就说得通了。 “我们的秘密武器存在已经暴露,不过这本就在意料之中。” 造第一颗原子弹可以保密,但当它落地升起蘑菇云时,世界都会为之震撼,想藏起来,实力也不允许。 禁魔装置也是同理,首席有这个自信:“从原理上,只要装置成功运行就无法反制,它不但能抵消神术和魔法,后续还是能创造短暂的魔力真空,这一点就足以致命。 “所以未来我们要做好的就是攻防战,防备其他人破坏装置。不过我想也不必太过担心,魔法行会恐怕很快就要四分五裂了。” 其实还有一个顾虑索伦没有说出口:虽然那具分身灵魂孱弱,但魔力量充沛,当蓝光涌现时,索伦隐隐感到它和秩序与光明之力一样能克制自己的魔法。 恐怕这具分身是属于大法师的!如果对方本体感应到分身被破坏、手撕空间穿梭而来,负伤的自己怕是打不过。 会是谁呢?费尔巴哈是疯子,但不是如此不着调的,他是成天板着脸的颠佬。寇伯?对,一定是那个人老还幼稚的家伙!行事风格简直一模一样,施展的法术也很像是自然系的风格. 逻辑闭环、智商占领洼地后,索伦大法师的念头通达不少,他把“遗骸之井”汇集的负能量一部分用来给自己疗伤,一部分充入“井的建筑材料”。 遗骸臌胀起来,索伦驱动着它们往飞艇中段飞去,接二连三地爆炸,彻底把装置的残骸炸碎、无法分辨结构。 “回收里面的贵重材料,其他的装置以后装在列车上。”首席吩咐着,拍拍八字胡的肩膀:“干的不错,我会和陛下汇报,着重提你的贡献。” 八字胡法师很激动:“全凭索伦阁下栽培!” “不能这样说,我们都是为帝国办事,是皇帝陛下栽培你。” 说完他领着学生离开飞艇。 走在路上,索伦难得如长辈一样和理查德说上几句:“方才你也看到了,以你的性格和能力,不适合继承我真正的才学。 “说实话,我也不愿意看到好友的孙子走上自己的道路。 “伱只管勤加研习我过去教给你的法术,就足以在战场上保护自己,保护国家。” 他看着安多瑞拉威严高耸的城郭,淡淡地说:“你回营修整,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 “是,老师。” 约瑟夫·罗夏越走越艰难,他已经没有血肉补充,体内的微生物逐渐进入休眠状态。 “得联系上本体。”罗夏开始考虑如何重建联系。在原版的法术中,切断联系后的分身,要么回到本体身边,灵魂脱离替身回归,要么重新建构一次双法阵的桥梁。总之都得回去。 但恐怕这幅身体拼不到回程,运动能力远逊于土替身,他再塑造一個嬗变尘和碳水补给也不够了。 “以防意外,得先联系上本体,把宝贵的记忆传输过去。然后再考虑灵魂归一的事情。” 罗夏开始尝试,他在地上勾画出回路,自己站到一枚法阵中间,另一枚法阵的中心没有替身也没有本体,而是“苯环”符文。 接着他找来一瓢水,指尖释放出死去的微生物残骸混匀,浇在法阵上。 简陋、富有乡土气息的法阵充能启动,另一侧的目标指向图腾,图腾又开始与本体呼应 “嗯?”正在和包工头交涉工期的“本体夏”感应到什么,停下了活计。 皮衣矮人詹森看到困惑、惊喜、扭曲的表情逐一在青年法师的脸上浮现,最后突然咬牙切齿地说:“坏了,我成分身了!” 约瑟夫·罗夏是用原来的法术改进,和本体隔空重新连线,所以他是现在的施法者,而处于被动接收连线的本体自然被放到了原本替身的位置上。 “咱们谁跟谁啊,自己人!无伤大雅。”约瑟夫·罗夏把记忆传输过后,果断切断了联系,结束了倒反天罡的关系。 走到夕阳欲坠,约瑟夫以报废的长枪作拐,艰难走回帝国境内。他缓缓登上一处植被茂盛的小山丘。 分身清理出一片空地,用【塑石术】做出“约瑟夫·穆勒”的石碑安放好。 接着,约瑟夫抓住一只不知名的鸟,抱着它躺在石碑前。 指尖逐渐流溢出闪着碎晶光彩的粘液,包裹住挣扎的小生灵。鸟儿有了智慧的眼神,而约瑟夫终于得到安息。 鸟飞起,扇动一下翅膀,约瑟夫的身体燃起火焰,当烧得没有微生物存活后,鸟儿又是一扇,土石移动,多了一座小土包。 最后,它叼来一颗草籽,蓝光催发下速生出一只小花,落在墓前。 至此三个法术就是分身当下的极限,选择鸟类作新载体也是看中了它低消耗、机动快。 “飞鸟夏”休眠了几乎所有智能,张开双翅。如鸽子回巢一样,凭借生物的本能和模糊的信念往拜恩飞去。 树下小小的石碑刻着:“约瑟夫·穆勒,帝国军,马林第五军团二等列兵,牺牲于安多瑞拉战役,时年22岁。” 如此就是罗夏利用完这位士兵后,能为他做的全部。 365 疑似太城市化了 罗夏搞清了装置的大致构造。 飞艇舱前端是咏秩司铎和首席法师对峙的现场,而为了平衡重量,沉重的装置当然是固定在中段。当分身奔袭到坠毁的飞艇中时,核心的金属球已经失去接近完美的球形,约瑟夫·罗夏用分解术切割出外壳,一探究竟。 他所看到的,如同洋葱一样的球壳之间嵌入了大块的振荡水晶,它们错落排布,而在最内部是一块澄净的水晶透镜,已经“升级”为战损版的它支离破碎,但仍能看出出厂时配置很高。 接着就是浓郁的死亡之息汇聚,罗夏不得已前往司铎和法师对峙的现场。见到理查德是意外之喜,可惜在那时根本无法相认。 “没想到随军首席法师居然是死灵系的大牛,不知道瑞克学到了多少。”不过罗夏很快想到分身去夺舍遗骸的事情,一时无言——自己也差不多。 在拜恩王国的本体·罗夏打开窗户,此时他处在一处超级大坑的边缘,整座塔楼贴在崖壁上。这座坑就是废弃的采煤兼采石场,在这个时代,第一波有环保意识的人已经死绝了,新的还没长出来,所以废弃的开放式矿厂全是露天的,如同大地的疮疤。 不过詹森瞧见了格外亲切,因为类似的景观在矮人的地盘上不少。他提出可以效仿矮人,就在大坑的基础上布置新钢铁厂。 因此现在可以见到,一座座高炉沿着修整过的崖壁修筑,有了地层的支撑,不需要魔法加固就能轻易加高炉子的高度,达到新工艺的要求。罗夏对此很满意。 就在不远处,不再是浅表可采、深入地下的煤矿用上了新的蒸汽机,甚至有不会引起爆燃风险的魔法灯,源源不断采出后续工业的“黑色食粮”。 一只精疲力尽的小鸟飞进来,到了面对面的距离,罗夏可以感知到是分身回来了。他伸出手指,魔力补充进小鸟的身体,小生灵恢复了智慧的眼神,然后在罗夏的写字桌上拉出一团粘稠的东西。 是活水体微生物?好像是死亡的。罗夏嫌弃地收拢这些微生物残骸、灼烧掉。小鸟又扑腾着翅膀吐出灰白的灵魂,钻入本体中。 所以是上吐下泻吗!罗夏给这位倒霉的“快递员”送上水和谷物,但被人类害惨的鸟不领情,慌忙飞向了天空。 法师赶紧收拢记忆、平复刚刚融合的灵魂,把禁魔装置的草图描摹下来。他需要的不是真的复刻,毕竟自己就有【大裂解术】【逆转射线】。他需要的是研究反制“反制魔法”的技术。或许可以做一台小型的原型机,仅作为验证反制手段使用。 当然,他们现在可是和帝国站一边的,在此之前还是先把手头上的事情做完更重要。 “老师您来了。”安德烈在坑底,这个圆坑的底部做好排水系统后,就准备加盖一座中心塔形建筑,安德烈希望能在坑中心设置一座超大型的嬗变尘转化装置。 “搬迁还顺利吗?” “基本配合,原来的小镇总共有二十六座高炉,不愿意搬动的有七家。愿意配合的里面有五座炉子达不到平均产能,或是年久失修,我们认为没有改造价值,所以只把人员编入新厂,另作安排。” 罗夏对不配合的七家不甚在意,一来市场总有零碎的活需要小厂来补充,二来是规模化后把成品价格一拉低,这些小作坊就会在价格战中不攻自破——除瓦卢瓦纳,罗夏还没见过成熟和富裕到吹捧“小xx,大师做”的消费市场。 “好。原来工坊里的伙计一定要打散来安排到各车间和工段,除非是师徒。另外招工要同步进行,每个师傅都需要带新人。具体新增多少学徒,我们需要调研一番,并充分征集、考虑到老师傅们的意见。” “好的。”安德烈越来越有专业秘书的风范,至于罗夏是不是专业的路灯挂件还有待考察。 至少他现在很讲良心,哈塞先生与肯普森的市政厅谈判,以“工业用地”“王室赞助”等幌子,收买了好大一块地皮,以前的田家汉、放牛娃们发现田地、森林、草场被一群骇人的土巨人翻了个底朝天,然后在地上建起了简易的板房。 从前的领主换上一身高礼帽、单片眼镜的气派行头,高兴地宣布大伙都是城里人了! 帝国和拜恩都有农奴的残余,但大圣人罗夏一来,肯普森进步巨大,立刻消灭了农奴制。他们的主人合起伙来开上了叫“人力资源公司”的新玩意,招呼着农奴们: 今天起你们自由啦!不过老爷我和我的祖宗以前买你、还有你的祖宗可是花了钱的,所以需要偿清这笔钱。 老农当然是哭天抢地:“大人,俺们没钱呀,您把俺的牙齿拔了卖钱吧!” “怎么会要你们这样偿还呢?老爷我也不是什么恶魔嘛!最近老爷我从城里来的哈塞先生学到了最新的商业模式”然后,从领主进化到人力资源公司老总的带善人拿出一沓沓老农看不懂的契约,不会写字不要紧,伸出大拇指,沾着墨水往右下角盖就完事了。 什么?你是自由民?不要紧,现在老爷的地不给你耕了,它不长庄稼、牧草,现在长房子啦!如果你想要又大又好看的房子,成为高贵的城里人,就签了这份契约,只要去隔壁新开的钢铁厂,干個几十年房子就是你的了。 最高50年的劳动契约签完,就是购房合同,其中有一行小字:购买方将获得本房居住权60年。 不是罗夏和商社抠门,为了赶工,房子除了木料和钢结构支撑,其他墙壁都是用【塑土术】法阵批量生产出的整块墙壁。别问结不结实,能超过老农自建泥巴房就是胜利。 所以60年是保质期,出了问题,只要屋主人活下来就有资格享受售后。 总之,背后的原因暖得拜恩冬天升高不止1度。 新住户瞧着宽敞的房子,摸着刷过石灰的洁白墙壁啧啧称奇,还有不烧柴烧气的炉灶、拧开阀门就有的水。大伙表示哪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没带牛棚,不方便养牲口。 可恶的前领主、现在的老板心想:住了一家牲口还不够吗? 看着被城市化的大伙高高兴兴入住、高高兴兴上工,罗夏按住左胸扑通跳动的心脏感慨:总比羊吃人要先进那么一丢丢。什么,除了原工坊的老员工,其他新员工都是劳务派遣?不要在意那么多细节. 就算拜恩王国的法律不完善,罗夏也能保证大伙和负责发工资的人出现冲突时,一定把开牙行的老板捉拿、祭天、平民愤。 下午,“肯普森新”落成大会开得很低调,除了老熟人安德烈、哈赛先生,还有三厂负责人,其中新钢铁厂的负责人是以前采矿与冶金协会副会长。至于会长,前段时间他深感年纪大了精力不济,在42岁欢乐退休。 罗夏的第一句话就是:“可靠消息,帝国军在安多瑞拉大破教会军,王国北部的圣骑士全体覆没。” 366 再苦不能只苦成年人 一时间会场寂静,哈塞先生颤抖地说:“那请问消息来源可靠吗?” 战前,和“神圣远征”对标的小远征军还是很唬人的,圣王国方认为秩序教会一下场必然取得胜利,甚至把它从“救国”拔高到“收复失地”运动: 过去被无形之神信徒霸占的圣城经过“神圣远征”收回,被异族、魔物侵占的大陆南方被教会和信徒涤荡,那么几百年后就要来一波经典复刻,在充斥异教徒、无信者的帝国重建信仰、秩序教会的权威。 从瓦卢瓦纳的“爱国贵族”到永恒之城的虔诚信徒,他们都是如此向神祈祷、向敌人叫嚣。 而帝国境内也有各种各样的情绪,有的认为教会军不过是拿着冷兵器的落后军队,里面的神恩者并不多,而我军还有随军法师,再加上先进的武器一定能克敌。 甚至有讨论帝国是否应该征召境内的所有注册施法者,测试他们的忠诚度。让魔法好好头疼的是,媒体中类似的言论叫嚣尘上。 所以当罗夏宣告“小远征军”一战报销的时候,哈塞甚至不敢相信。 “亲眼所见。”罗夏平淡地补充一句。 明明他最近天天和哈塞先生、安德烈见面,但罗夏如此肯定,哈塞也会坚定不移地相信,罗夏真是瞧见了结果。之前的疑问更像是表达惊讶。 之后会议正常进行,哈赛有些担忧:“自从和军方合作后,我们确实获得了稳定的糖原料补给,芬达厂的新配方也即将投放市场。”没了来自圣王国的原浆,生意还得继续做,尤其是哈赛希望帝国军能采购有亢奋精神作用的紫汽水。 他接着报告:“但是其他订单不及预期,后勤部好像认为罐头的成本太高、易碎的陶罐不方便运输。他们看中了这个” 在他示意下,芳达食品厂的负责人从包里掏出一只纸筒。 罗夏拿过来,纸筒上写着“豆子浓汤香肠”,但摸上去却是很结实的固体,由防水的蜡纸作外包装。打开来,是黄绿色的粉膏状物压缩而成,应该是豆子煮烂、烘成粉再压缩,期间混入了一点香料、动物油脂和足量的盐。 “只要把它弄进水里煮开,就能得到热乎乎香喷喷的豆子浓汤,还可以搭配其他食材煮。现在在拜恩王国卖的不错。它足够便宜味道还是地道的田园风味,从掌勺的到掌钱的都能接受。” 还是很好的植物蛋白来源。罗夏掂量着素的“香肠”,点头:“干得好。按厂里规定给发明人奖励。至于其他订单,不要急,恐怕战争不会那么快休战。”帝国对圣骑士的一击提现了参谋部的战略思想——集中力量、克敌要多和快。 按照帝国的判断,尽管备战许久,想要支持所有兵力,财政、仓储都只能坚持三个月,所以必须在这个时限内征服王国,至少要攻克瓦卢瓦纳。期间还要防范其他势力的干涉。 不过罗夏可没那么乐观,无论是顶尖的政客还是军事上的天才,都只能决定战争什么时候开始,无法决定战争什么时候结束。 哈塞先生继续说:“但是我们现在是不是招工太多了?冬天还好,到了春天恐怕有许多劳力要投入到农业上,尤其是现在局势紧张。而且我们这一轮扩展建设,吞掉了兰斯特、肯普森大片农田牧场。” “不用担心,巴司夫的新工厂马上就能量产肥料。对于新加入工厂的家庭,他们的子女统计得如何了?” “有人怀着抵触情绪,尤其是刚获得自由的农奴,认为我们在打他们小孩的主意。” “倒也没错,我们是在打小孩的主意。”罗夏拍案:“但不是要把孩子送到工厂去,而是请他们上学!”在圣王国,瓦卢瓦高等师范学校的失败成了罗夏心里一道坎,现在他成了话事人,必须重新捡起来。 商人永远是要平衡得失的,哈赛一惊:“但是家庭太多了!如果还要新建学校,我们就要投入更多。虽然芳达和巴司夫的现金流是正向的,可钢铁厂的投资极大,您已经解决了住房问题,没必要再建学校吧。” 前任副会长倒是有不同意见,他十分欣喜:“原本行会有自己的学校,用来培养我们的孩子、集中培训学徒读写和基本技能。新厂成立后,剩下的七家工坊肯定撑不起来,原本我们打算自筹维持的,现在罗夏大人有这个意愿,可以在旧学校的基础上扩建。” “不错,是個办法。后面肯定是要扩招的,按年龄阶段划分教育水平。” 哈赛见罗夏态度,决定不直接反对,也不提钱了,转而提出其他问题:“您想要招收多少学生呢?” “多多益善,不过我们自家的员工子女可以减免学费。” “那样肯普森,甚至周边城镇稍有钱财的家庭都会把孩子送过来,这样学校就需要很多老师。”现在帝国的教育,除了相当于小学的公办学堂能招收有限学生,就是大学这样的高等教育,处于中间的是行会学校。 如果罗夏要建立行会学校的扩大版,其他中产家庭肯定愿意让孩子入学,因为帝国没有教会的修道院,如果要填补“公办学堂”和“大学堂”之间的学习,就只能请昂贵的家庭教师。 “那么,我们哪来那么多老师?” 和圣王国一样搞师范,猪肘子都凉了,罗夏当然是要找万能的大学生呀:“这还不好办?前段时间安德烈还向我抱怨识字记账、负责研发实验的人手不够,这些都是要受过良好教育的嘛。” “所以开价也会很高。”哈赛先生提醒道。 开价?什么时候大学生还有价了?罗夏立刻开始冒坏水:“慕尼克、维尔茨不是有很多大学吗?那些学生整天研究诗歌、音乐,而校园外有人吃不饱穿不暖,王国外更是战火连连,我觉得这是不好的。 “哈赛先生,我们一起向陛下建议吧!给大学快要毕业的学生作出要求,毕业前必须到商社中参与工作,检验学习后转化为实际能力的效果。就叫它实践学习。 “期限不用太长,如果商社觉得合格了就给学生颁发实习证明,也可以直接签署雇佣合同,如果不合格,拿不到毕业证学位证,给我不是,是为了守卫拜恩,充军上前线去! “另外很重要的一点,为了防止有的无良商社压榨学生,或学生用不正当的手段取得证明,王国必须慎重审查和判定商社有没有资格作为实习单位,颁发证明。 “只有像我们这样的优质企业才能开实习证明!哈赛先生,是你去和陛下提议还是我来写信?” 大开眼界的哈赛立刻摆手:“还是您来吧这么伟大的主意必须由您来署名。” 会结束后,罗夏留住安德烈:“要给每个入学的孩童检测魔法天赋,我们得开发出一套便利、准确的流程。” 367 铁帽子王汉娜 人都是折中的。 如果以前让那些大学院里的公子哥、富家姐们来商社免费干活,美名其曰实习,他们肯定不乐意,尤其是万事开头难,实行的第一届肯定阻力极大。 但如果告诉他们,没有毕业证、毕业后要上战场去圣王国当炮灰,那他们就会觉得在企业得到锻炼也是很不错、很有必要的。 罗夏把时间定为三个月。现在帝国方面对战争的普遍预期是要进行两个月,也就是“死亡威慑”能持续至少两个月,再加上正常的忍耐限度,算一个月,加起来正好一季度。 一封信,让全国大学生给他打白工,罗夏是精通教育学、心理学和致富经的男法师。 国王阿尔伯特把罗夏的信给奥托王子看的时候,王子脸色很精彩:还能这样玩? 不过他知道,这也是战争带来的紧迫,才给了大破大立可能性,否则当大家都相安无事的时候,怎么会对罗夏这条鲶鱼如此容忍?所以罗夏表示,個人的努力还是要与历史进程相结合,最后再加上施法能力的背书。 对新规定感到迷茫、不满的学生占了大多数,他们终于开始关注那些商社。但是有一个团体十分兴奋,积极地报名“巴司夫”“芳达”和新钢铁厂。 在维尔茨堡的文法大学院,有一个名叫“托特密钥”的兴趣社团,虽然都是没有机会进入魔法塔的普通人,但并不妨碍他们对魔法有着充分兴趣。所以与其说他们是奔着企业,不如说是冲着传说中三家的幕后老板去的。 社团占据了一间角落里的废弃教室,故弄玄虚地把窗帘全部拉上、用蜡烛提供有限的照明,角落里散落着他们搜罗的魔法书、仪式物品。或许唯一的真货就是这些人凑零花钱买来的【油腻术】卷轴,召唤出的粘稠油脂被当作宝贝装在蜡封玻璃罐里。 由于还煞有其事拿铸铁锅熬煮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配方,封闭的空间内总是有挥之不去的古怪气味。 这个社团离被迫解散还差一次胡乱调配魔药然后喝出事故。是罗夏给了这群青年新的希望。 “马丁,你怎么样?” 马丁报名了新钢铁厂,但作为文法学校的学生,他没办法用诗歌和铁水打交道。果然,当他拆开来自肯普森的回信,开头就是“很遗憾”: “不行,被驳回了。他们建议我去食品厂看有没有销售岗或.宣传策划?”他没想到有的企业还会设置这样的岗位。 “根据我的叔叔传来的情报,最近罗夏法师最常出现在新钢铁厂。”社团的社长抓耳挠腮,他和社员们无一例外都被三家企业拒绝。文科生们感受到了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理科生的恶意。 社团成员无不叹息。 “走吧,还可以去别的商社我爸说了,他已经拿到资格,可以给我们开证明。”说完他们吹灭了蜡烛,前前后后离开社团,讨论着今晚要不要喝加糖的白葡萄酒。 马丁也要出去,但他的衣角被拉住。 “沃格尔?”拉扯他的是一位女生,名叫汉娜,在社团里没有存在感,专注于牌和水晶的占卜。 沃格尔在通用语里有“小鸟”的意味,汉娜的声音也确实如林莺一样动听,她确认教室里只剩下自己和马丁后小声说:“其实我通过了新钢铁厂的实习资格报名。” 马丁一惊:“真的?沃格尔,快和我说说.”要知道,在拜恩,女性大多学的是艺术,难道钢铁厂需要懂艺术的人?还是说这位汉娜小姐有什么特殊渠道? 汉娜和他分析,钢铁厂不需要人会诗歌、美术和音乐,但应该有需要统计的工作,而自己恰好会记账,写进了简历,果然得到offer。 汉娜是富裕的商人家庭出身,学会简单的财会是父母希望她未来成为女主人时能把持家庭内的财务,所以请来家庭教师学习,没想到在今天会成为进厂敲门砖。 “可是我不会记账,说实话,看到数字就头疼。”马丁摇头:“所以只能恭喜你,沃格尔。” “但我希望能和马丁一起去,你想想,如果没有熟悉的人,就我一个人去肯普森太可怕了。”汉娜鼓起了别样的勇气,带着雀斑的脸颊微红:“还有几天时间,我可以教你,其实很简单的,只需要一点点算数,然后有条理就好” 马丁犹豫片刻,答应了沃格尔小姐:“我试试。” 马丁真的得到了去肯普森实习的机会。 两人瞒着其他社团成员补习、上路时又瞒着家里人,和沃格尔小姐合租一辆马车。虽然他和汉娜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向其他人隐瞒,但就是这样,两人升温到了今天在车厢内面对面分享午餐的关系。 等他们穿过新建的小平房住宿区,来到热火朝天的“天坑”厂区,呼吸为之一窒:坑里的人显得有些渺小,而扩建后的高炉、在建的中心塔楼如同整个宏伟建筑的立柱,似乎在等待封顶。 “如同旧帝国的露天剧场,上演取悦神灵的歌剧。”马丁憋了半天,憋出个自以为高明的形容。 “请随我来。”两人被带到一间办公室,里面有一位青年把玩着一只铁桶。 马丁有些紧张:“还要面试?”如果再设一道卡,那他三脚猫的算数功夫就会露馅。 “不,我的朋友。接下来是一个简单测试,并不影响您的实习。”测试的负责人是安德烈,他露出温和的笑容,想要打消来者的紧张情绪。 罗夏的“量产型施法者”计划想要开展,只把黑手伸向小屁孩要等太久才能见成效,所以来三家企业的实习大学生一个也不能放过,都要接受魔法潜力的测试。 “请戴好这顶帽子,可能会有点沉。”安德烈先给汉娜戴上激发装置。古代军事贵族有激发普通人魔力共振的技术,所以基于这个“共鸣”原理,铁帽子内的构造充能后可以刺激受试者,使其内源性魔力处于活跃状态。 汉娜的呼吸微微紧促起来,安德烈开启【奥术视觉】仔细观察被测试人的魔法灵光。马丁有些担忧,无所适从地站在一旁干看着。 安德烈拿出几枚闪亮的水晶,一一比对汉娜的魔法灵光,然后记录:17岁,女,琥珀色魔法灵光,三级强度,集中在头部和肢端。 最后一句话决定了汉娜·沃格尔的命运就此改变: 具有施法潜力。 368 标准化测试 安德烈填好铁帽子王汉娜的档案后,看了一眼她的同伴马丁:“这位.马丁·韦伯先生,轮到你测试了。” 说完马丁也戴上了铁帽子,激活后他没什么感觉,只觉得脖子很累。 安德烈都懒得拿出水晶对照定等级,因为在啊【奥术视觉】中这小子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无能力者,暗淡的灵光还不如路边的一颗树。 所以给出的结果当然是“无施法潜力”。 马丁看着安德烈狠狠盖上红色的章,心里一惊,他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 收好帽子后,安德烈要对有潜力的人进行下一步测试。他示意沃格尔小姐跟上自己,为她打开下一扇门:“恭喜您,请随我来下一步测试。抱歉马丁先生,请您留步稍等。”安德烈制止了马丁跟上汉娜的脚步。 门后的灯光是诡异的红色,马丁现在的不安和动摇到了极点,汉娜也十分犹豫。但是安德烈好像对女生说了什么,汉娜的脸上露出巨大的惊喜,她立刻回头对马丁说:“抱歉马丁,请等我.” 两人是边走边说的,汉娜的话还没说完门就关上了。 很干脆,很决绝,马丁有些呆滞,他没有再叫“沃格尔小姐”,而是一声“汉娜”。 “别担心,他们只是去进行下一步测试了。”马丁身后出现了新的青年,他拍拍马丁的肩膀:“我叫罗夏。” “你是罗夏法师!” “你知道?那好,我可以告诉你们刚刚是在接受什么测验——我们要看你有没有成为法师的潜质。” 巨大的冲击袭击了马丁,显然他落选了,而汉娜是幸运儿。算数可以教会,但施法能力可不能靠补习获得。 “你的资料上写着,大学修读的专业是旧帝国时期的文学史,但会财会?”罗夏挑起眉毛,这位先生的简历和汉娜小姐的高度相似。 马丁有些支支吾吾,罗夏对他的测试也没有通过。 我在小学就算得比你快了!罗夏制止了马丁继续满头大汗计算,而是问他还有没有别的才艺。 马丁连忙献出随身携带的诗集,然后罗夏直接翻到最后: 啊,小雏菊,阳光下的小雏菊。 你的芳香,伱的花瓣,让我想起她的发梢。 这是冬天啊,发什么春?罗夏边往前翻边问:“你给刚刚那位女士写的?” 马丁没想到罗夏会直接从最后一篇开始看:“不是,啊.是,还没给她看过。” 这种打油诗..罗夏觉得没什么意思,合上本子。接下来他步步走近马丁,给他描绘未来:“你也不想看到那位汉娜小姐成为法师后和你渐行渐远、形同陌路吧?” 马丁吞咽了一口。 接着罗夏如同恶魔在低语:“如果给你一个成为施法者的机会,你愿不愿意承担风险?最严重可能会死亡。” 马丁看着安德烈和汉娜进入的门,薄薄的铁皮对他如同厚障璧一般,青年很快下定决心:“我愿意!” 门的另一边,安德烈递给汉娜一份契约。进门前他就告诉汉娜,经测试汉娜有成为法师的潜力,但是要签订一份契约。 契约的内容就是保密,未经允许不得透露魔法相关的任何信息给其他人,并自愿承担在学习中出现的后果。 “把血滴入契约中心的符文就生效了。”安德烈指示汉娜刺破自己的手指,滴入血液。汉娜完成后说:“这样你们得到了我的血液,是不是就可以控制我?还是说在千里之外只需要一个魔法就能剥夺我的性命?” 你这样想还敢照做?安德烈赶紧打消误会:“沃格尔小姐,你想多了,我们只是希望你保密,能用秘契在必要时锁定你的位置,但绝不会轻易威胁你的生命。” 现在他们所处的房间被红光魔法灯笼罩,所有物体本来的颜色都失真了。安德烈递给她一张纸卡片,上面写着一串文字。 “盯着它念十遍,期间想象这张卡片的颜色,然后从右侧的门带着它出来。” 卡片实际是白色的,但在红光照耀下自然也是红色。如果汉娜对变化和幻术有天赋,那么在环境光的刺激下很可能做到改变卡片的颜色。 当她走到下一个房间,手里已经拿着一张粉卡片。 安德烈露出满意的笑容:“很好,沃格尔小姐,接下来请听我描述,然后捧起这枚水晶球。” 他开始形容如何用内源性魔力注入一個物体,告诉她想象图式和如何放松全身的肌肉。 当安德烈讲解完,汉娜手上的水晶球真的亮起光芒。 实际的【光亮术】不需要水晶球,而是能赋予大部分物体发光特性或创造浮空的光团,但这些测试者都没有接受过法术的训练,所以由内置残缺【光亮术】法阵的水晶球测试他们在塑能系魔法上的潜质。 安德烈曾建议直接拿这枚水晶球测试魔法天赋,但被罗夏否决了,理由是塑能系不代表所有魔法,第一道测试必须是被动式的,不能让测试者主动去完成什么。 倒数第二道测试,汉娜看见一只金属小球在正中央悬浮,安德烈给小球的基座下放入一块斑斓的晶体,很快小球开始转动,它越转越快,还开始发出白炽的光辉。 汉娜莫名感受到了如风一样扑面而来的压力,整个人陷入灼热和寒冷交替的奇怪体验。安德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平复你的呼吸,稳定你的状态!深呼吸!” 汉娜照做,她强迫自己开始深吸气然后呼出,不适的感觉消退。 安德烈见汉娜的防护系抵抗测试也合格了,停下罗夏制作的缩小版禁魔装置原型机。罗夏的试做产品无法达到预期的效果,但也能产生杂乱的魔法之风,便放到这来当作测试仪器。 带着汉娜到最后一个房间,空荡荡的只有一面墙绘制着巨大的法阵,核心是一枚六边形的符文。 “恭喜你通过了前面的所有测试!这意味着你有变化、幻术、塑能和防护系魔法的天赋!”在安德烈看来,这位女士已经称得上全才。“接下来,只需要用点亮水晶球的技巧尝试激活这个法阵,就能证明你还有自然系和咒法系的潜力。 “假如点不亮也不用担心,你已经合格了,我会用魔力提供协助。” “不对。”汉娜停下来,开始掰扯指头:“变化、幻术、塑能.怎么少了预言系?”她可是“托特密钥”社团的成员,而且最钟爱占卜。 我能说因为罗夏老师不擅长吗?安德烈觉得有必要维持公司、罗夏法师塔的高大形象,解释道:“预言系法术太过玄奥,不是简单的测试就能判断资质的。随着后续的学习,你还有机会接触到占星、侧写等知识” “好吧。”汉娜接受了安德烈的说辞,她把手贴在符文上,驱动自己的魔力。 法阵亮起,罗夏的“法术云”多了一位连接者。 431 名为【造气术】的气体召唤 内战的结束,符合广大“蓝精灵”对和平安定的期望,为今后部落的进一步发展奠定了稳定的基础喷流抛射、小人捡到的血肉很快就要成为庆祝宴会的“珍馐佳肴”。 长老邀请两位出席宴会,被罗夏果断拒绝。 “离返程还有点时间,能陪我到再上层看一下吗?”他向卡洛琳发出邀请。 “当然。” 两人再次嵌套【悬浮术】,罗夏用【空气炮】反推身下的气体向更稀薄的大气攀升,高速冲刺了大约一刻钟的时候,罗夏能感觉到周身逐渐寒冷,而且【水下呼吸】法术的作用在失效。 大气中氧气越稀薄,该法术能富集到可供呼吸的自然越少,而起它并不会开放其他气体进入,因此对于罗夏和卡洛琳而言呼吸越来越困难。 差不多到极限、下面的小人如同蚂蚁时,罗夏停下冲刺,他现在不再开口,转而用【传讯术】和卡洛琳交流:“能麻烦你分割出一块空间,不要让空气流通吗?” 这对于卡洛琳而言不是什么难事,尤其是在足够空旷只有气体的空间内,没有凝聚态物质干扰。很快一个不大的透明矩形空间出现在两人之中,隔绝内外的气体流通。 罗夏从戒指里掏出一只压缩过的灰色柱形物,如同蜡烛,他交给卡洛琳,请她放入隔绝的空间中点燃。卡洛琳照做后,“蜡烛”放出明亮的光芒,喷薄出烟气,仔细看带点黄绿色。 “小心,可能有爆炸的风险。” 蜡烛在里面燃烧了一会,罗夏话音刚落,突然火光爆发,隔绝空间的以太膜被瞬间冲击,卡洛琳差点没有稳住。 “你那是什么东西?”卡洛琳误以为是罗夏的蜡烛爆炸。 “生成.必要燃素的蜡烛。”实际上那是罗夏临时搓的氧烛,他进入气元素位面固然是兴之所致,倒也不是毫无准备贸然闯入,为了预备【水下呼吸】法术不起作用的情况,他提前准备好氧烛。 临时搓出来的氧烛,原料燃烧时,除了释放氧气还会产生氯气这种要命的副产物,这也是黄绿色的来源,尽管罗夏没有吸收氯气的氧化钡可以掺进去,然而法爷有【空气过滤泡】来隔绝有害气体啊! 当然,法爷的【水下呼吸】也有效,所以这次氧烛被用来验证罗夏的一个猜想。他注意到翼龙群逃窜的时候,到达一个极限高度就会跌落,他猜想上层的氧气稀薄。 和主位面海拔升高、大气浓度降低还不完全一样,气元素位面各种气体的分层效应比较明显,现在他们所处的就是轻质气体居多的环境。 再放入一个气囊,气囊体积变大,说明以太膜空间内的气体是变少了,罗夏从燃烧时间短、爆炸迅速推测,现在大气的一部分是爆炸极限低的氢气,那剩下的不论是不是氦气,还是这個位面的专属气体,总之它都有优越的性能: 不可燃、比主物质位面的空气轻,轻得多。 罗夏终于向卡洛琳解释,刚才一系列的“炼金小实验”是在做什么,卡洛琳恍然大悟:“所以这里的气体可以用在空艇上.” “是,能极大提高飞艇的安全性。”罗夏又想起卡洛琳老师是瓦卢瓦出生的,他不确定卡洛琳是否知道帝国对飞艇的倚仗,找补一句:“当然,主要的用途还是在生产上。” 氧气稀薄的顶层和“蓝精灵”栖息的浅层之间有明显的交界——顶层的氢气和浅层的氧气在这里融会,当气团摩擦产生的电荷释放、点燃混合气后,就会生成大量水汽,所以自下俯瞰,能看到交界层皑皑白云,而顶层则是直通星空。 缺少氧气不是件好受的事情,两人验证完毕后就立刻下潜,回到排污口附近。关于怎么运输,罗夏有一个设想:“老师,你教过我【造水术】的原理,对吧?” 对方立刻领会罗夏的意图:“从水元素位面召唤水你想要类比它,从这里抽取轻质气?” “对。”气元素位面的压力本就小于主位面,更何况轻质气在气压更低的层级,若是用排污口的逆向,从气元素位面抽取气体,是很不划算的费力行为,相比于排污,抽取满足工业和充飞艇需要的气体,运输量会大得多,维持传送门的物料和能源成本飙升。 最经济,也不怕气元素位面生物闯入的办法,就是类比【造水术】构造一个抽取气体的法术。 “是个挑战,可以试试。”这正是卡洛琳领域相关,在法师塔建设完成后,她正需要一个新的课题,罗夏提出的设想就很合她的方向与兴趣。 等他们回到部落,宴席已经开始,这里没什么条件升起篝火,无非是大家吃顿“好的”。倒是长老带来了“惊喜”。 “大人,为了表示感谢,向您献上我们部族最美丽的.” “打住!”我去,你拿这个考验法师?罗夏脸盲,他甚至不怎么能分辨长老献上的小人性别,仅能看出确实比那个老登眉清目秀得多。 卡洛琳一脸玩味地瞧着自己的学生,罗夏义正言辞地批评完长老,和汉娜约定的时间也到了,卡洛琳打开临时传送门,罗夏落荒而逃。 “大人,您不是说法师都爱美人吗?为什么拒绝我们的献礼?难道法师大人生气了?” 长老板着脸,重复罗夏的话把两大家族的族长训斥一顿,虽然馊主意一开始就是他自己提出来的。两大家族长连连点头称是,不过看长老的眼神有了变化。 若干年后,发展壮大的“噬吞者”氏族暗地里流传着十大最野的野史,首条便是“法师大人不喜欢美女,部落第一任首领,大贤王是给两任法师大人卖沟子起家的”。 罗夏还不知道他拒绝献礼让长老的风评无端被害,从传送门出来的卡洛琳还在调侃:“那个小东西还算水灵,为什么不收下礼物,当个仆人也是好的。” 怎么你说话带股味?罗夏认真解释:“气元素位面的生物都比较脆弱,尤其是那些小蓝人。他们来到主位面恐怕身体会出各种问题。再说了,我要什么仆人?” 气元素位面的初步探索结束,卡洛琳先去休息,想要研究【造气术】,后续可能还要再往返两边。汉娜回到自己的实习岗位。 而罗夏还不能休息,他整理好行装,准备去面见久候多时的宰相奥托。 “不知道安德烈和巴特接待工作到不到位” 369 坦诚布公的邪恶试验 “我什么时候能开始学习魔法?”汉娜的脸蛋因为激动而染上红晕。 安德烈摇头:“抱歉,首先你要和其他人一样参加实习工作,否则会引起怀疑的。另外不要忘了保密协议。至于学习的时间等通知。”罗夏判断,在魔法行会没有下场干涉战争前,必须保持足够的低调,如果把法术大规模铺开,那么保守秘密也就无从谈起。 “当然。”汉娜有些失落。 安德烈见状,把一本炼金手册交给她:“不过有些基础的知识,你可以自学,不懂的每周选定一个时间找我,或者找罗夏法师。” 于是马丁看到汉娜抱着一本装潢精美的书,笑魇如花和那位法师(学徒)一起出来。他的脸一时僵硬起来,还捏紧了拳头。 马丁甚至忘记了怎么放松面部肌肉,毫无声调地向女孩说:“恭喜,沃格尔小姐。” “你应该叫我汉娜呀。不过,马丁你知道了?” “是的,所以恭喜你如愿” “太好了!”汉娜一直处于亢奋中,没有注意到对方的古怪,她想拉起马丁的手:“我刚刚签完保密协议,还烦恼怎么和你开口呢!走吧,我们一起去报道” 马丁抽出自己的手:“不了汉娜,我还有别的事情,你先走吧。” 他转身没再回头,来到一间角落里的办公室。 咚咚咚,沉闷的敲击声体现了门板之厚重,一道密封良好的钢包木门为他敞开,里面弥漫着刺鼻的味道,堆满了玻璃制造的坛坛罐罐和笼子,惨白的魔法灯照出这间诡异的屋子。 “再迈出一步,你就无法回头了哦。”里面响起的是罗夏的声音。 “我已经深思熟虑过,您不必再考验我了!”马丁坚定地踏入不详的领域,铁门干脆地合上,接着一股雾气笼罩了他。 “不要慌乱,屏住呼吸然后倒数五个数。”马丁感觉鼻腔灌入一股浓烈的气味,而且眼睛也开始酸涩,他赶紧按照罗夏的指令暂停呼吸,还自觉闭上眼睛。 “抱歉,我们需要消毒措施。雾气里的成分对生物都有害,不过只能杀死比人还要渺小得多的小家伙。”说完罗夏一指,马丁获得了【空气过滤泡】顿时好多了。 这里算是罗夏开发的新实验室,目前的项目只有一个——活水体微生物实验。 吸取在战场上差点泄露造成生态灾难的教训,罗夏这次更加谨慎。不过这也是必要的,因为他接下来的操作更危险:罗夏在有计划地用血肉培养活跃的微生物,一只小鼠被他的【法师之手】攥着,从尾巴根部血管丰富的地方切出小口挤出静脉血。 血珠滴落到玻璃培养皿里立刻起了反应,微小的触手在培养皿中挥舞,此时的活水体比起触手动物,更像被加速生长的真菌体。 马丁瞧见这一幕毛骨悚然,然而接下来的操作更惊悚:罗夏收好一号培养皿和对应的小鼠,然后取出第二只,用针头吸取二号培养皿内的微生物凝胶注入小鼠的前爪。 很快,小老鼠开始激烈挣扎,然后口眼冒出闪着荧光的白沫。最后它吱吱叫两声,好像在说:鼠鼠我啊,这是真的寄了。 接着它炸了,在马丁放大的瞳孔里,倒映出四分五裂的实验体,它的血管被刺破,诡异的一团活物在大啖血管、肌肉,甚至纠缠上骨头扭断它们。 没等罗夏处理,不知道从哪窜出一只鸟很快就叼走了整坨不明生物,它用爪子按住小鼠变异后的血肉,撕扯到可以吃下的大小然后吞下,吃饱后把剩下的部分穿到了试管架上。 这家伙是分身借用过的身体,分身灵魂回归的当天,罗夏目视它飞走,然后立刻意识到小鸟体内可能还有活的魔法微生物,必须抓回来。 还好它已经精疲力尽,罗夏没费多少功夫。当他喂饱鸟儿惊讶地发现,这只鸟似乎具有了施法能力——嘴里衔着的生谷物会迅速发芽、长成幼小的植株。不过它本身喜欢吃肉,包括昆虫。效仿分身过去的施法成了它的爱好——催生出谷物的植株,插到它的羽毛之间,披着绿叶冲罗夏扑闪翅膀。 于是罗夏收留了与微生物共生、会魔法的小鸟,并取名为“盖斯德·格兹”,以纪念亚兹。不过格兹还是有作用的,它启发了罗夏研究其他生物和活水体共生的可能性,进而赋予其魔法能力。还有一个职责是处理失败的试验品。 他首先确定是自己的血液让微生物发生转变,可以和他建立微妙的感应,然后他开始尝试能否安全移植到其他生物中去。目前他试过注射、并加入小鼠自己的血液增加亲和度。目前而言都没什么进展。 他需要人来协助,毕竟在魔法世界,人和其他人形智慧种族是特殊的存在,和魔力的亲和、在生物链的位置都有特殊性,所以罗夏决定尝试赋予没有施法能力的人奇迹。 这是危险、定然不会被允许的研究,但既然追求刺激,当然是要贯彻到底。 不过要怎么共生罗夏还没想好,反正他不是前世21世纪的主人,做不到什么转基因。思路依旧是和利用小鼠一样。 “到伱了。”罗夏的声音此时在马丁耳中如同死神勾魂,他连连退后,直到摸到紧锁的大门。 完了!他喉头一动,心里默念汉娜的名字,挤出一句话:“我也会死吗?不要让那只鸟吃掉我!” “想什么呢!”罗夏招呼他过来,拿出一只小小的试剂瓶,分出一点菌种。为了打消实验人员的顾虑,罗夏率先滴入自己的五滴血,里面的菌体居然很老实,没有显示出异样。 看到罗夏示范,马丁稍稍镇定一些,他按照罗夏指示也刺破指尖滴入一滴血液,但他的血珠一接触到菌种,微生物立刻有了反应。果然这些微小的家伙对罗夏唯唯诺诺,对其他生物细拳出击。 “现在你要随身携带这只小瓶子,每天上午.九点钟往里面滴入三滴血,不能多也不能少。 “少了,它活不下去,你获得施法能力的希望会破灭;多了,小家伙过度活化将造成威胁。”总之就是要半死不活的吊着,熬鹰一样培养对血液提供者的依赖和亲和度。 微生物迭代速度很快,这是有可能的。 “千万别弄撒了、泄露到水里,如果发生了意外立刻找我。”罗夏给马丁上保险,拿出一条项链,项链的挂坠是一只雕刻了魔法回路的合金小盒,刚好能放入试剂瓶: “如果这只盒子被破坏,立刻就会产生高热杀死里面的微生物。假设你也不幸被烫伤,我保证能治好。每旬的第一天和第六天都来这间实验室找我观察情况。” 370 别叫我校长 “我的要求还是,保密,一定要保密。如果走出这间屋子还有人知道你参与了什么,那不但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你的性命也是。马丁先生,我从来没有胁迫过你,对吗?” 马丁戴上了项链:“没错罗夏法师,您是个公道的人。我知道,力量都是有代价的。” 罗夏摆摆手:“不要这样说,搞得我在做什么邪恶的实验似的,我只是学术上的研究,而你是志愿者,懂了吗?我演示失败的范例给你看,也是坦诚布公,希望能让你意识到危险性。我向你保证,在找到安全移植微生物的方法之前,绝不会让你亲身犯险。” 斯德哥尔摩精神本地人马丁先生感动了,他握住罗夏的手:“您是我的榜样!是我的启明星!”启明星,大概就是前世语义里的偶像之类的,不过或许还有宗教色彩。 我宁愿当大众企业家,也不要当什么偶像、教主,会塌房的懂不懂!罗夏甩开马丁的手,正式给他安排工作: “志愿者只是伱的一个身份,实习还是要干实事的!我就直说吧,你的简历水分很大!” 马丁羞愧极了,他对不起大善人:“罗夏先生,我承认,其实算账是汉娜·沃格尔小姐临时教我的。” “没事,我还有别的安排。知不知道报纸编辑?未来商社要筹备一家报社,旗下将有两份报纸:《肯普森钢铁工人报》和《拜恩花边报》,正缺你这样的文字工作者,因为是草创,要你又当编辑又当记者、撰稿人。” “没问题!您还愿意给我机会,真是太好了!”马丁好像忘了,实习期间只管吃住,没有工资,但并不影响他感恩戴德。 点将点他,就是因为罗夏看了他的打油诗足够糟糕!糟糕好啊,说明他没有文青病,至少犯起病来也不会很严重:“关于内容,我有一个特别的要求——你们的新闻稿或者别的什么文字,都要念给没读过书的老妇人听,她听明白搞清楚怎么回事了才能上报。” 这的确是个奇怪的要求,但实习生还有什么抱怨的呢?马丁高高兴兴应下,又经历一次消毒后出门找汉娜去了。 魔法天赋的测试工作在新学校招生、实习生招录的同时开展,甚至开始对厂里的员工小范围摸排,给每一個人都建立了档案。 这忙坏了安德烈,因为相关工作经手的人越少越好。对于入学新生和家长,解释只有一个——测你家孩子的智商。 听不懂?就是测你家孩子是蠢还是笨! 反正对外公布的结果只有三条:聪明,很聪明,非常聪明,随机发布。未来孩子成绩不好,老师就会安慰家长:这孩子其实挺聪明的,就是没认真学.如果家长真信了,罗夏老师还会说:孩子的大聪明一定是遗传你们的! 不过他现在不是老师,而是校长啦! 以前冶金协会的技校升格为“拜恩南方工学堂”隆重挂牌,还有附属基础教育学院,属于小学和中学的混合体,但没那么长的义务教育时间,先教三年,经过考试筛掉大聪明,剩下的再学两年,其中成绩优异的可以直升工学堂,也可以请校长写推荐信看其他大学是否愿意接收。 是的,现在当然没有什么“高考”,不过“大型公平竞技考核、拜恩境内高等院校统一招生办法”的建议信已经在发往王宫的路上。 “校长!”发现罗夏对学校的执念、嗅觉灵敏的安德烈已经换上了新称呼,第一次进办公室就用上了。 但这次他猜错了,不想被赶到小岛上的罗夏不喜欢这个称呼:“以后就叫我罗夏吧,我们俩年龄差距也不大。” “是,罗夏老师。这是所有的测试结果,按您要求的统计表也出来了。” 罗夏扫了一眼,在四百多名中小学年龄段的新生中,有一名魔法天赋优异的小孩,是可以直接进秘法之塔成为学徒的程度,另有一名有天赋但更差的,和安德烈的水平差不多。 而在三家企业和巴尔多罗姆商社的实习生里,是2:312,汉娜和一位小贵族的次子,他们没受过魔法相关的教育,学徒中的同龄人水平会更高,但有罗夏的辅助,施法已经足够。 最后抽查的三个钢铁厂班组里,一位都没有。 虽然样本量还很小,罗夏粗略估算,小孩中的比例基本符合卡诺大师提出的“千分之三”,而接受过大学教育的人中略高,是大脑发育更成熟?对世界的认识更深刻? 而劳力者们一个也没有。或许他们生产的产品越多,自己就越麻木越单薄。 “辛苦了。教材先按我提供的来,后续更具实际情况来调整。”罗夏说的教材安德烈很亲切,因为就是瓦卢瓦纳高师过去的材料。它们可能会水土不服,可能会不适合所有孩子,但学校也是刚开,只能不断调整。好在还有旧的行会学校和义学的老师、教案。 不过最适合教他们的还是安德烈,罗夏只熟悉自己编的“炼金学基础”。 “我是不是应该学分身术?”安德烈开玩笑道。 “你说得对,很有必要。但最近这段时间就请你帮我看着学校了。” 罗夏的话让安德烈错愕:“那兰斯特那边.还有新厂不需要我吗?” “我来做工作。当前魔法在工艺中过于滥用,如果每一处工厂都要大型的转化器支持、都要用秘银合金导线,那建设成本会极高,不具有可复制性。而且相比于一般的技术工人,哪有那么多法师、魔法学徒为我们维护炼金设备?至少现在不行。 “所以要逐步优化,保留重要的、还无法代替的法阵,而其他的保护法阵、热源要逐步找到替代,用更好的钢材和承压设计取代加护,给更多工人师傅培训,减轻塔灵当前的负担。 “直到这个学校的学生成熟,让没有魔法天赋但能理解魔法的人加入工厂,才可以铺开更多的魔法工艺用在生产上。” “您说得对。” 罗夏起身,他收拾好东西:“在我离开肯普森之前,先听几节课。” 371 陛下,何为祖国? 教室里传来慷慨激昂的演讲。罗夏和安德烈一前一后走过去,是一位年轻的讲师给半大小子们念一封特殊的信。 “伟大的国王陛下,请您务必撤回针对组建国民卫队的驳斥,因为您将使得民众相信,国王已不再是瓦卢瓦民族的国王,而是流亡者和敌人的国王。 “自瓦卢瓦这个国家诞生,就有无数人为之献出巨大的努力和牺牲,持续到现在。无论献身者是以神之名,还是为了荣耀或家人,为了财富或田地,所有人只有在对抗共同敌人的斗争中才能作为被压迫者而团结起来。 “因此祖国不是颂歌里的虚诞,不是辞句中的想象,是历经血腥与恐怖浇灌出的美丽,是承载瓦卢瓦人的家园。 “始终是祖国赋予您以及她历代统治者以权威,而祖国的形式由斗争决定,这也是为什么臣斗胆没有用‘王国’来称呼她。恳请您铭记,决定斗争的不是斗争的引领者,而是斗争的对象! “斗争意味着对过去的失望和对未来的希望。 “如果您不改变立场,依旧站在已经衰微的力量一侧,依旧在期盼外部力量介入和改变您的处境,放任人们由对过去的失望和未来的希望聚焦为现在的绝望,那么斗争将以最残酷最惨烈的形式发生,即一场更彻底的大变革!” 这居然是由圣王国内务大臣写给查理十六的信! 随着王国旧有的三个军团艰难招架帝国军,北方的刀锋逐渐逼近王都,整个王国再次陷入巨大的动荡不安中。除了被限制在王宫中的查理十六。 他现在只能发挥自己对保王派的影响力左右局势,并且坚信战事的恶化只会对自己有利——教会军赢了,王权会随着教会权威的高涨一齐重建;输了也不要紧,帝国皇帝已经对查理做出承诺恢复“作为国王的尊严”,他老婆还和皇帝是亲戚的亲戚的.总之就是一家人。 所以当“磐石”马克西姆为首的议员推动救国,尤其是组建国民卫队时,查理十六尽己所能地阻挠。 就连他的内务大臣都看不下去了,顶着国王(不再致命)的怒火和被开除的风险写出了这封劝诫信。 然后求锤得锤被暴跳如雷的查理十六开除。 前内务大臣罗兰效仿“炼金学大师”内克儿,也把信公开,引起瓦卢瓦纳为中心的轩然大波,甚至波及到拜恩。 现在,在讲台下的半大小子们也听到了这封信的内容,而且朗诵者慷慨激昂,又深沉恳切。 学生们在听讲,学生们在思考。 他们也有祖国,拜恩也有国王。 啪-啪-啪! 缓慢的掌声从门口响起,主讲人一惊,他收起讲稿,支支吾吾地说:“现在是历史课,学生们都对现在的战事感兴趣,恰巧我的手中有和瓦卢瓦纳相关的消息.” 战事可以读报,读帝国的喉舌们宣扬军队是如何节节胜利。而这位讲师选择给冲动的年轻人读这样一封不容易得到、在帝国境内不会被允许流传的信,颇耐人寻味。 理想主义是智性、美德和良知的结晶,它并非某一群体或某一地域的专有物。 讲师有些忐忑,他知道罗夏法师和拜恩的王室走得很近,害怕罗夏法师善于联想和审查。 但罗夏面带笑容:“同学们,你们有这样一位老师,是幸运的事。”说完他就离开了教室,不忘把门关上:“但是讲这些敏感的事情,请关好门。” 虽然是冬天,但整座学堂是有供暖的!离热源近的学堂热烘烘的闷人,还得开门。不止于此,罗夏还想给新建的居民房供暖。 毕竟大家可是在钢铁厂和煤化厂上班!要是还能受冻,那罗夏找块煤自己创死得了。 对“暖居工程”最有意见的是詹森。这位皮衣客虽然以前带的是流动工程队,但时局动荡,他和其他矮人一直决定和优质雇主签署长期协议是明智之选。 本来他只管造就行了,但矮人的天性对增加供暖功能的动力车间非常有意见。 比如从废热锅炉出来的高压蒸汽走的是低合金耐高压管道。没有前世的稀土,罗夏就拿炼金用的挨个试过去,作出了一批耐高压的管道。 探伤后没有显著缺陷的发往兰斯特,剩下有微瑕疵的也不用回炉,罗夏用法术塑型补强后就用在了供暖的源头总线上,相比于高达数百大气压的合成氨产线,压压蒸汽很轻松。 在詹森眼里,这些耐高温、抗冲击的“超级钢”应该用在造无敌炫酷的盔甲才对,结果变成直径比他高的粗管。 “没什么,本来就预计要花那么多钱,就当是技术储备了。”罗夏很淡然。 “技术-储备?”詹森马上理解了词组的含义:“储备来干啥?”他用力拍打钢管邦邦作响,这是恨钢不成甲:“又不是造大炮.炮炮炮炮?” “要是一枚炮弹能打上百公里,和魔法比也不差吧?”罗夏环抱了一下表示口径:“当然也不一定要做成傻大黑粗的玩意.” 詹森摇头:“那就是魔法!” “好了,去去去拿钱干活。我不在了工期可不能拖,开春后雨水多起来就没那么好的施工条件。” 布置完任务,罗夏踏上回归兰斯特的旅程,肩上的格兹坚持不懈地试图给主人头发上插上麦苗。 现在的拦路的关卡越来越多,罗夏干脆在坐骑上挂出自己的特许令,反正是羊皮纸。即便如此还是有几道士兵把守的防线会拦截、查验。 直到进入两城之间的山地森林,林间小路才通畅一些。枯枝与常绿树覆盖的天际,偶有几個黑影闪过。 罗夏知道那是“空骑兵”。王室对这只部队视若珍宝,一直想要扩编,但塔灵的算力紧张,被罗夏拒绝了。 现在接入“法术云”的人增加,罗夏还要调整和上传更多魔法,升级它就成为急切的问题,正因如此他急着回到兰斯特。 窸窸窣窣森林的左侧传来动静,罗夏勒马用【镜花水月】隐住身形。道路另一侧,拜恩的轻骑兵和负责开山的前排士兵先出现,接着是大部队。 这只不走大路的军团要通过森林,队伍拉得极长。罗夏可以飞越,但座下马匹肯定会受惊,因此他只有耐心地等待队伍通过。 在其中罗夏看到了一位熟悉的身影,骑着比一般战马高一截的座驾大摇大摆与军队随行。 372 高珀精工仪表厂 高头大马、招摇过市的当然是巴特啦。 这位和军队随行的法师似乎在婚后又富态了一些,快够得上“健硕”的标准,一袭镶金的白衣白袍,除了一手有附魔的戒指,腰间和马鞍上都挂着施法材料包。 非但如此,马具上还垂着古典的金属装饰,罗夏用【奥术视觉】看了,没有魔力反应,就是单纯的装饰。 不考虑法师的身份,他绝对是绑匪最钟意的肥鱼。 罗夏想了片刻,伸手点了下肩头的格兹,鸟的双眼顿时燃起智慧的光辉。 行军一直走的是小路,有的地方还因为走得人少已经长出草木,总之不适合高大的马匹穿行其间。巴特频频查看怀表,向并行的指挥官抱怨:“我看咱们在太阳落山前赶不到南营地了。” “如果真的如此,那我们也只能就地扎营。好在现在是冬天,不用担心蚊虫。”指挥官宽慰道。 突然巴特头皮一紧,他狐疑地往四处看去,只有一片枝叶,但法师总感觉有目光在盯着自己。巴特也开启了【奥术视觉】,正要扫过的时候. “啊,我的眼睛!”巴特就要扫过360°的时候突然遭受风沙糊眼。 指挥官如临大敌,立刻让队伍停下、警戒,然后让侦察兵探查森林的情况。可惜只有几声鸟叫,什么都没发生。 “可能只是风卷起来沙石,恰巧入您的眼。”一无所获后,指挥官认为是自然现象,收起探子继续前进。他掏出精油:“您的眼睛还好吗?我这里有医师调配的天仙子滴眼液。”天仙子是一种南方植物,它的汁液可以舒缓眼球。 “不了,我还是怀疑有敌人”巴特警戒了一会,确认没有异常后才放松捏卷轴的手。虽然没有找到敌人,但他谨慎多了,取下马匹身上的所有挂饰,还把纯白的披风脱下,换上和其他骑士一样的制式。 一声怪异的鸟叫响起,巴特打了个激灵,他想要把发出声音的鸟抓住,但目标已然消失在枝头。 罗夏伸出手架住分身,把灵魂收回,又给格兹喂了几只小虫。 确认巴特收敛后他也就放心地上路,既然这支军队不走大路、巴特没和自己说,恐怕有不方便之处,罗夏也不好探究到底。巴特应该看不出小鸟分身,但他也不能保证其他随军法师看不出异常。 行军的队伍不长,没有专门运输辎重的队伍跟随,说明他们的活动范围不远,应当就在拜恩国内,可以就地补给。 罗夏目视最后一位士兵隐没在森林中,自己现出身形上马:“就这样吧,我们也得加紧赶路。” 当罗夏赶到兰斯特,处在太阳将沉未沉的时候。他推开一间小工厂的大门,夹带肩上的鸟和冬日的余晖步入此地。 这间工厂名义上是属于贝肯·高珀的,他已经摆脱“倒霉学徒”的身份,当上了厂长。 当然“高珀精工仪表厂”仅仅是一个代号,就像其他三大厂一样,它也属于真正的缔造者罗夏,从慕尼克到维尔茨堡,没有人会质疑这一点。 罗夏不再在意股权、金额等弯弯绕绕,他只在乎这些工厂能否实现他的想法,能牵动和生产出多少物质,能主宰多少人的生计乃至生活。 眼前的厂房还比较空荡,所有的机床等都比肯普森的小一号,因为它做的是精工。从名字就能看出,小工厂所做的东西不再局限于钟表,尤其是当(被迫)好学的高珀学习过系统的机械理论,以及粗浅的经典力学,罗夏提出的仪表他都有把握试做出来。 巴司夫、肯普森钢铁厂用到的压力计、计时器、流量计都出自于此,甚至有试做的热电偶,不过这里的金属和罗夏前世不一样,只有原理还需要不断实验积累数据,需要漫长的过程才可能投入使用。 其他钟表房的师傅都很在意这间工厂,他们听说高珀一个刚出师的毛头小子还能拿大师傅一样的工钱,心里已经不平衡。“小人得厂”的贝肯·高珀还开出高价招人、挖作坊的墙角。 对此,老师傅纷纷大骂他破坏行业规矩,同时又把自己的子弟送进工厂来干活,千叮咛万嘱咐要在罗夏面前好好表现。 见到罗夏来了,高珀立刻从工作台起身迎接,其他学徒看了一眼后立刻埋头做自己手上的事情,尽可能拿出专业、“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架势——这也是“好好表现”的一环。 罗夏对这样的状态很满意,他环顾一圈后,在厂长的陪同下一路前往封闭车间。 厂内唯一加固过的车间还有魔像把守,两尊土魔像披挂着钢板,还有重锤,自觉为主人让开道路。 里头存放的是炼金相关的物品,比如支架上摆着好几套“空骑士”的装备,不过每一台都有细微差别,还有封存的计算单元零件。 “组装好了?” “是。”高珀为罗夏揭幕——车间中心是两台分析机,出自慕尼克工学院的设计,当然,是拜恩佬逆向伊斯塔尼图纸的杰作,简化了部件,压缩大小,得到衣橱般大小的“微型”机械计算机。 相比于如钟表般精妙的计算单元,这两台机器结构重复的更多,能执行的运算也简单得多。 这里的很多零件都由外车间的师傅们搓出来,但他们不知道用途,全部由高珀负责组装。罗夏也只信任这位接受过“秘契”的工匠。 法师施展【以太膜空间压缩术】,两台机器离地而起,飞旋着缩小,在高珀崇敬的目光中变得只剩下巴掌大,如同精美的八音盒。 “恭喜,您的法术又精进了。”高珀露出讨好的笑容。 “嗯?” “您上个月缩小那個.那个骑兵装备的时候,没有这么大的压缩比。”他比划了一下大小。 “压缩比”都来了,没白学。罗夏被逗乐了一笑:“你倒是还会用上学到的词。” 高珀觉得自己成功讨得罗夏高兴,嘿嘿跟着笑。 但法师的笑容莫名阴森起来:“贝肯·高珀,类似的话可不能对其他施法者说。法师的施法水平就像女人的年龄,随意提及都是冒犯。” 提醒完,罗夏递给他两张制作好的卷轴,都是【奥术视觉】,这在组装炼金仪器时有很大帮助,因为并不是所有回路都暴露在表面的。交代完后罗夏快步离开了仪表厂。 373 描述符和环阶 罗夏不喜欢高珀,至少是不喜欢现在的一厂之主。 当初他想要探究自己的作品,那种精神让罗夏感动了一下下,不但把计算核心的图纸交给他,还重金找来教授给他补课。罗夏希望他能从手工业的工匠晋升成为通晓基础原理的工程师。 高珀的学习进度又令罗夏惊喜,然后他把新创的仪表厂交给小伙,以及入门的炼金器的制造知识。 包括罗夏自己,还有安德烈,还有新招募的实习生充入管理岗位、提拔对以前工坊更多不满的新师傅他的事业是由一群毛头小子搭成的草台班子组织的。 不过也不全是毛头小子,比如哈赛先生,比如钢铁厂的负责人,他们都是“老香肠”,从原来的商社/行会改弦更张,也延续了一些习气。当高珀突然从学徒变成“一厂之主”,和三大厂的负责人平起平坐,又因为要交付仪表,没少受招待和吃席,逐渐染上油滑。 这是客观因素,罗夏当时的决定或许太随意了,没有考虑到这点。但他依旧不喜欢高珀,因为有安德烈作比较。 这位初来乍到时,被众人带着些许轻蔑称作“瓦卢瓦纳人”的学徒,现在已经成为罗夏之下、其他负责人之上的角色,其他人终于会郑重地称一声“安德烈先生”。 但他没有被蜂拥而来的葡萄酒灌醉、金钱和奉承迷晕。更重要的是,罗夏和他相处还能开玩笑。安德烈对罗夏有出于师长的尊敬,但也仅此而已。 安德烈的存在,让罗夏确信自己能带来更多改变,高珀的转化又提醒他,还有很多事不会变。这样想,罗夏也不知道自己是讨厌高珀本人,还是讨厌要面对的现实。 罗夏回到安置塔灵本体的机房,他释放出机器、改造接口让塔灵能连接上。干活能驱赶这种烦恼。 机器运作起来,罗夏想要测试新增加的机能。他又上传了新魔法【灵甲术】,但解析的速度并没加快多少。 “分析声音.请问您是在叹气吗?” “你的性能并没有显著提升,和上次的【电爪】一样都是一环法术,解析速度没有加快。” 塔灵的声音毫无波动:“分析中主人,我认为您的测试不够严谨,上传和解析法术的速度需要考虑到存储单元与计算单元连接的极限,以及即便是同环法术,占用的资源也不一样,比如相比只转化电能的【电爪】,我还需要调取‘盔甲’的概念才能理解【灵甲术】的整个模型,并拆解出‘词条’。” 罗夏情绪不高,他随意地说:“好吧,我错怪你了。” 但塔灵接下来的话让他一震:“而且我认为您的思路有错误。” “嗯?”他蹦起来,反了,反了,塔灵面刺主人之过了! 他等待下文,看是要给它授上赏还是拆了格式化,塔灵无法感受到罗夏的想法,只是平铺直叙:“难道我的本体连接多少硬件和我的性能有直接关系吗?以核心孱弱的性能,根本无法模拟出塔灵这样的类人思维。 “不过是用【启智术】把一枚主核心转化成了灵魂容器,接下来再增加计算机器,对‘我’而言不过是增加可用的工具,分担简单的工作,并不会让它们的性质也发生质变。” 说到底,这些再精妙的机器也无法和亿万晶体管媲美。这点罗夏已经有过认识,所以塔灵的灵魂继承了他的论断:“继续增加机械,只会让性能的提升越来越小,建议您不要再从简单的物质入手,请考虑构造更好的‘容器’形式。” 罗夏很认同塔灵的建议,但他开始怀疑:“你说得很对,但接下来该怎么升级你呢?” “.”塔灵沉默了片刻才继续催动波函数解析机和发声元件:“抱歉,我只能根据灵魂中继承的记忆给您提出建议,以上都是您已有的认知,接下来的创新.是您的特权。” 罗夏这才稍稍放心,他沿着塔灵的提醒继续思考,意识到现在“法术云”也是有问题。现在的“偏振晶系”储存器相比纸带绝对是进步,但为什么法术要这样储存?显然塔灵携带的记忆是没有储存单元存放的。但没有储存单元,塔灵又确实没有施法能力,它的发声还是靠外接的法阵。 “至少给接下来要如何改进指出了模糊的方向”罗夏嘟囔着进行下面的事情。 之前录入法术都是整条记录,再由塔灵分析、拆解和比对罗夏上传的“词条”。即便是同一个词条也有不一样的地方,比如“元素转换”,不同熟练度引起的效果不一样、本身能转换得到的目标元素也不一样。 塔灵分析后,虽然它不能理解,但能比对出不同法术中同一个“词条”的频率差异,解析出更多信息。找到异与同后,罗夏和塔灵一起敲定了与词条一一对应的“特征符”和引导法术出现差异化的“描述符”。 构建由两者交织的系统,得到新的吟唱和施法方式。之前罗夏开发的“重大事故逆转术”,本身是由复数个魔法合成的法术串,作为上传的第一個法术,罗夏可以只给它编辑简单编码,但如果以后法术多起来了,这种不成体系的方式就会引发各种冲突、占据储存资源。 现在有了“描述符”的加入,塔灵可以调用基础的“词条”给施法者提供更多效果,并且对施法者本人而言自由度更高。当然这一套“描述符”的规律罗夏不会轻易公开。假如使用“法术云”辅助施法的法师对这套系统的理解掌握程度足够高,自然能学会如何搭配“描述符”。 “塔灵的响应和处理能力有限,未来使用人数变多后还要合理分配塔灵的处理能力和优先级。”于是罗夏在“描述符”中加入一系列特殊的“级描述符”,占用塔灵处理能力的魔法对应的级描述符越高级,只有在吟唱中在正确的位置加入正确的级描述符,塔灵才会响应。 对应的等级有现成的。按皇家魔法学院的教育,流传至今的环阶体系是为了更好地交流和教育、以及方便评定法师研究的贡献,由最早的“奥法元老院”创建,综合学习难度、施法难度和法术效果划分。 374 危机,但能赚钱 “如果能得到一张完整的法术表最好。” 或许行会,尤其是奥法元老院掌握了目前已知的大部分法术,否则他们怎么能定阶? 不过罗夏又隐约觉得没那么简单,“环阶”可能不是完全由一群顶尖法师“拍脑门”的产物。他已经见过两次倒悬的“法之树”,其上的交点也是按圈层分布的,不过足足有十六阶! 而目前公开、已知的法术不过九环,和后人创造的施法者等级巧合地一致。而古代法师,这位远远强于当今大法师的存在,给罗夏展示的巅峰时期法术被他自称为“超魔法”,应该是高于九环的。 越攀缘到树的主干,就越接近根源,被点亮的情况就越罕见。罗夏记得,当时隐约闪烁的节点到十一环为止。 他评估现在塔灵的性能,决定安排最高为六环的级描述符,并按照法术系设计出变体。 这样似乎是刁难施法者,但也是优化相应速度的手段:如此一来塔灵读取到级描述符的同时也能识别出施法者要发出什么系列的法术,让塔灵缩小词条的范围、预测接下来可能会被使用的“词条”。 这样极大压缩了施法过程。不过在罗夏看来整个体系还是有些粗糙,虽然他本人从“哑巴英语”选手进化到“哑巴魔法”选手,但他并不完全反对吟唱、材料辅助、手势等手段,他本人爱用的就是手势辅助施法。 这些要么是集中施法者的精神,要么是类似于微型的祭仪,更好地调动环境魔力或与原典层建立更强的联系。 所以未来“法术云”也应该引入这套系统,或与传统的辅助手段兼容,比如允许施法者用其他手段调动魔力。尤其是以后载入的法术更多、能级更高,甚至到“符”不够指代的时候。 “真是路漫漫其修远兮”罗夏调试完有些累,半瘫在椅子上。 “您不应该只由您一人完成设计,一个人是有局限的,比如.” “比如什么?”罗夏发现今天的塔灵很大胆。 “您应该找更多合作者,以弥补您的弱项,再或者引入新的思路,提高这套系统的兼容性.” 说到这,罗夏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卡洛琳老师!如果她能加入计划,那么就能补充空间相关的法术。之前的去信得到回复,卡洛琳暂时没有要来拜恩的意思,她似乎还在坚守岗位,以及处理在海上搜集的观星数据。 他来了劲,从椅子上坐正:“是啊,可以再联系老师加入计划。” “没错没错。”塔灵在给罗夏鼓励一样,语气都欢快一些。 然后罗夏又拿出一张信纸:“还有伊丽莎白女士,她擅长时间相关的魔法,还有咒法和变化” 塔灵没想到罗夏一个不满足,还要找两個:“.也行。” 最后罗夏兴奋了:“森之塔愿不愿意教给我中低阶的自然系魔法?如果能找魔法行会要到公开法术表就好了!费尔巴哈大师.他脾气古怪,掌握的应该也都是些深奥的法术,现有阶段不考虑。” “.”塔灵自暴自弃:“干脆把您的体系开源吧,让人人都能上传法术。” “那样就太好了!还要什么魔法行会,发什么经不起查重的论文.”罗夏全都是美好愿景,好像他现在已经成为“开源之神”,随时可以“源神,启动”! “哎等等,真搞这一套我脑袋还不得被奥法元老院的老东西削爆?现在局势还不够混乱,不能太跳。”罗夏摇摇头:“先在小范围内测试就可以,还是先找卡洛琳老师好了。” 他拿着信跑到魔法行会办事处,没错,由于兰斯特的人口和产业规模日益增长、越来越多晋升失败的学徒来进厂就业,以及据说罗夏常驻此地,行会居然开办了一个办事处。 它现在窝在旧城区和新城区交界的一栋洋房内,当然没有完整地配套设施和权限,传送法阵一律指向就近的慕尼克枢纽,以此挂靠接入传讯网。 随着帝国的胜利,以及行会上层的施压,帝国内部的传讯已经解开限制,罗夏可以快速寄给卡洛琳,不过通向圣王国的依旧在扯皮中,行会不愿意接受帝国的审核,帝国也不想放开这个口子。 现在帝国的禁魔装置已经暴露,帝国扬言要部署到行会的边境节点城市,以此封锁跨境传讯。行会威胁帝国,如果真这样做就是帝国与行会为敌。 可惜,帝国也有法师,而且那些已经成为小“勋贵”、在北方拥有庄园的军工施法者是帝国的“铁杆”,而且就算帝国方无法威胁法师们,难道行会的工作人员各个高级施法者?他们没有软肋吗? 两方依旧在吵架。 要罗夏说,他们就是在打嘴仗,真撕破脸了,一边帝国给主要城市全开一遍禁魔装置,拿大炮往行会、法师塔翻新一遍地皮就是重创,另一边,法师完全可以派出高手高手高高手,让议长、宰相到皇帝全都背后中六发魔法导弹,“自我了断”他们罪恶的一生。 反正在他看来,那位首席随军法师不是很强的样子。 罗夏不知道,帝国允许行会继续跨国贸易,只需要输入输出帝国的商品经过彻底检查。虽然行会不希望帝国把这套标准扩大到传讯上,但暴赚实在是太爽啦! 比走私更爽的是,别人要走私,行会能垄断渠道。所以现在双方下面争吵不断,上层则是有钱一起赚,假惺惺地做表面功夫有演的成分:演给已经对圣王国深恶痛绝的大多数帝国子民们看。 大众抵制敌国货≠帝国栋梁们不品尝来自瓦卢瓦的美酒、夫人们停止攀比瓦卢瓦纳宫廷样式、最时髦的服装首饰。 就在罗夏想入非非的时候,工作人员的提醒打断了他的图图思路:“大人,您的信件已经寄出。”说完工作人员叹口气:“您听说过帝国出现了一种装置,能够屏蔽魔法吗?” “听说了。”罗夏露出自信笑容:“我还听说持续的时间很短。” “不管怎么说,如果干扰到我们的防御法阵、传讯系统就糟糕了。”工作人员整理好文件,随口念叨:“圣王国有一种不依赖魔法运行的通讯装置,圣王国的分会已经试运行过。起先我们觉得是多此一举,现在看来分明是人家知道了消息。” “是啊是啊。”罗夏作为施法者,对于行会眼下的困境应该感同身受、共同进退才对,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忍不住笑意。 工作人员还没察觉,她边说边引导罗夏离开行会:“我们也想要这套技术,已经从瓦卢瓦的分会拿到图纸,但实际还是有很多一时搞不明白的,要是有这方面的技术员就好了。” “女士,您带错路了,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你说的叫‘电报系统’。快带我见这的负责人。” 375 赚钱不避亲 当罗夏表明了自己掌握有线电通讯的技术后,工作人员上报负责人,负责人又很快致信给慕尼克的分会理事长。 “您有时间吗?理事长想和您洽谈。” “还要去慕尼克?” “不,他亲自过来。立刻。” 魔法行会一直在观察罗夏,像他这样主动介入普通人的商业、大兴实业的法师是异类,尤其是在拜恩王国。如果他还在圣王国,那这样的行动就不会显得如此突兀。 秘法之塔和其他在帝国境内的魔法塔突然发现,当下和过去不太一样了,以前的高高在上如同凌空俯瞰,现在他们的优越是建立在庞大的体系中,和帝国的当局、商社交织,牵一发而动全身。 如果没有战争,这样的发展趋势还会继续,当战端开启,双方都要审视彼此的关系。 因此拜恩境内的魔法行会在评估罗夏的所作所为,秘法之塔的投资更像是投石问路,看是否要跟着他行动。 再加上“禁魔装置”的威胁,以及实质上最重要的——十三法塔和行会已经无法再垄断相关知识,才能有帝国利用法师威慑法师的局面。 世俗的当局拉拢魔法力量,行会寻求不依赖魔法的技术,是在博弈中的双向奔赴。 传讯法阵被清空,所有的信件暂停传输。操作员投放最大量的水晶和魔力后,法阵回路的亮度达到极值——此时它不再传输文件,而是传送来拜恩的分会理事长。 传送阵的回路上光亮消退,个别拐点和交点边缘留下焦黑开裂的痕迹。看来限制传送还是保养传讯系统的需要,如果频繁传送大件和人员,那么法阵将经常满负荷运作,损耗惊人。 可以恒定的传送法阵当然有,但是.得加钱。如果都按最高标准修建,那行会的传讯网络成本还要飙升。 这的理事长没有瓦卢瓦纳的那位浮夸,是个大肚大胡子酒糟鼻的老汉,如果没有披着法师袍,更像是收工后要来两扎啤酒的农场主:“罗夏法师,您对瓦卢瓦的新型通讯术了解多少?” “您不先让下属求证就赶来了吗?” “这显示了我们行会对您的尊重,以及对相关事务的重视。这关系到行会的安全、全体法师的利益。”理事长外表朴实,但拿捏起腔调来还是有模有样。 既然是全体法师,那为什么不让瓦卢瓦纳的行会把技术全部分享过来?理事长过来后,罗夏看到了来自瓦卢瓦分会发来的图纸和薄薄的手册。上面有收发机器的图纸,甚至还有庞加莱大师设计的交换机图纸。 可以说诚意满满。但这样就能让拜恩的行会架起电报吗?当然不行。罗夏知道,人员的培训、铺设过程中遇到的种种困难,都不是小册子能说清楚的,就连那份技术手册,就和公开专利文件一样,在关键的地方含糊不清。 而且行会的工作人员还看不懂!比如电学相关的符号,全部是用炼金部制定的,罗夏也有幸参与其中。但是这些符号在册子上只用了一两行小字解释,然后就是长串的公式,把数学和塑能系法术都不精通的行会众人搞得头大。 当罗夏给他们解释基本的原理和其中含义后,分会理事长的小眼睛愈发明亮,虽然他还是听不懂,但相信这位在繁星之塔留学过的“帝国杰出青年”“杜玛河学者”是有真东西的。 罗夏看这些管理岗的家伙们都不记笔记,看着自己干讲,也不想再浪费口舌了。他画风一转:“理事长先生,您知道建设这套系统真正的困难是什么吗?” 理事长很快接话:“您说。” “它需要铺设实实在在的线路!线路需要占地架设,需要维护和管理——所有线材都是金属的,您觉得没人看管会发生什么事?” 这年头就没有什么“贵重金属”和其他金属之分,对于老农和平民来说都贵重!如果没有人不断维护和威慑,肯定会有没关自动拾取的人动手。 理事长一开始想说谁敢动法师的东西,但他想像了一下,要是荒郊野岭的线路就这样架着,难保不会有人动心,还可以弄个牛车流窜作案。 瓦卢瓦的经验是,城区拉线、布置人手巡查,而在城区外尽可能沉管、埋线处理,每个行会点抽调法师,用【塑土术】刨坑沉陶管,然后对线材释放【活化绳】,操控它自己穿管在地下铺开。 以上的问题和解决经验,如果罗夏不提出来,拜恩的行会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成本试错摸索。 “还有,电报系统需要电源,如果仅仅保证临时应急用,有很多简单的办法,比如手摇发电,比如用名为电池的储电装置。 “但这项工程肯定耗资巨大,所以最好日常运营,对公众开放,以此摊薄成本。那么,就需要不依赖魔法运作的发电厂。” 听众连连点头,理事长已经开始头大了,但是罗夏还没说完:“以上设施都要在王国的土地铺开,包括架设线路,必须协调好各地领主、土地主人,以及获得王室、市政厅的许可和支持” 理事长掏出格子手帕,擦擦额头和酒糟鼻:“听您这样一说,这可真是個大工程,不比行会的传讯法阵网简单。”传送阵的搭建是点对点,而且建设的时间早,现在有线电报铺设会有新问题需要解决。 “对于最后一个问题,我认为行会应该找一个中间商协调,甚至电报系统本身也应该创建一个名义上独立的商社运作,并让更多有影响力的人参与进来。 “如此一来,电报就成了拜恩的公共事业,让使用的公众和股东们都受益。谁会损害自己的利益呢? “至于我说的中间商,向您推荐‘巴尔多罗姆商会’。” 罗夏的推荐可没有什么私心、同窗之谊的考量,现在拜恩的商社中最风光的应该就是巴特家的产业,他们可是王室的亲家!作为物流行,该商会又在各地有足够多的关系和据点,由它牵头,地头蛇们都会给一个面子。 至于架设电报的原材料、用到的机械和火电厂要怎么建设 这不是巧了吗,罗夏旗下的产业恰好全都能满足。 376 第一条跨国电报 通讯系统,即便行会不搞,罗夏也要做出来,现在正好借鸡生蛋,还能找个冤大头找个好人家给建造成本买单。 一码归一码,提供技术和代工制造是交易,成立新商社罗夏是一定会拿出钱来插手的。理想情况是依附公共线路架设几条属于自己的专线。 虽然公司还没开起来,但行会已经急不可耐地开始铺设试运行线。线路从靠近边境的钢铁之城肯普森出发,一路斜向南铺过去。 是的,他们要把试运行线铺到国外去,即圣王国。 传讯法阵网的所有节点联通情况都可以被帝都的总会监视到,拜恩的分会想要和圣王国私自联系,还得用接通率低下、耗能大不稳定的便携传讯卷轴。分会,以及背后的秘法之塔很想改变这个局面。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圣王国边境的一条土路发出系列轻微的爆鸣声。 附近小镇组织的巡逻队举着火把沿路走着,这边不是战场,他们要防备的并非帝国军,而是流窜的强盗土匪。 “停下!什么声音?”领头的小队长曾是猎户,对动静很敏感警惕:“好像是来自地下?” “会不会是什么动物打洞?” 然而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火把相继熄灭,所有人突然失去了意识。 三位秘法之塔的法师凭空出现,他们的脸色有些难堪:“这也能撞上?”这是铺设地下线路的小队,拜恩分会和瓦卢瓦分会已经约定好铺设一条跨境线路,小队负责的终点正好就是巡逻队所在的位置。 其中一個法师确认巡逻队都是些普通人,吩咐道:“给终点做好标记,让瓦卢瓦那边负责接通,至于这些人.” 巡逻队消失了,他们在离开时依旧保持昏迷,没有痛苦。 后半夜,又有几个法师出现,他们是瓦卢瓦的,在【黑暗视觉】中看到了路中间碳粉画出的大叉。 “就是这了。” 法师从储物袋中释放陶管,一个拖出大卷线材,他们开始施法,土地崩裂,露出前人埋下的线路。陶管沉入,线材好像活过来似的,如同一条大蛇匍匐蠕动,一路往陶管中钻。 “拜恩的规格和咱们一样!” “废话,拜恩分会的技术资料就是王都出品。” 最后暗红的光芒在接口处亮起,意味着两条线焊接在了一起。确认全线畅通后,线路窜过一阵阵电流,从南向北通往肯普森。 新上任的收报员还不熟练,她解码的时间稍慢。翻译出的明文写完,一直在旁观的理事长拿过,向其他在场的人念出电报内容。 世界上第一条电报带着荒诞色彩,而第一条跨境电报带来的则是战争的消息:“帝国军先锋已达孔第,距王都约140公里。” 理查德就是帝国军先头部队的指挥官之一。 自安多瑞拉歼灭战后,他理所当然得到了嘉奖和晋升,少校的任命是在进军期间下发的。 此时他已经脱离了少将卡尔领导的大部队,带领属于自己的步兵团护送辎重跟在后面。再后头,还有一批有幸没有死绝的流亡者,正乘坐豪华马车,期待随着帝国军一齐“涤荡乱民”,重建旧秩序。 战事太顺利了,顺利到有些无聊。上旬卡尔部和圣王国的第一军团接触,帝国军的军力占优,成功击溃对方,第一军团的残部往沿海地区遁走,相当于瓦卢瓦王都的大门左扇向帝国敞开。 第一军团还想整编和第三军团合击帝国军的突出部,但在沿海大区加莱海峡遭遇帝国军的后续部队,第一军团指挥官没想到帝国军能如此迅速地穿透低地诸国,被迫应战。 王都的右大门,第三军团和第二军团的溃部分散在王国东线,龟缩在各个堡垒要塞中。除去进攻欲望不高的拜恩军团,其他帝国军开始集结并集中力量击破关键点位。 这“右扇大门”正四处漏风,要被砸开个大洞,和第一军团联动、反击的设想也无从谈起。 仅仅半个月,理查德所在的军团作为先头部队,就打进瓦卢瓦纳相邻的大区,似乎胜利在望,大陆最丰饶的都城触手可及。 现在拖慢帝国军前进脚步的只有补给速度,好在是冬日,没有泥泞的烂路。 卡尔部甚至在后续没有参与什么像样的战斗,那些敌军如果是野外对阵,顶不住一轮炮火的打击就要撤退,毫无保卫王国的精神。等到了城市、要塞,才有像样些的攻防。 正因为这样的顺利,士兵也有些放松。他们懒懒散散地走着,行列尾巴跟着的豪华马车甚至给这支队伍增添一丝游乐的气息。甚至有些士兵会调戏马车里的女眷,那些流亡贵族则推出可怜的仆人去招架。 为此理查德呵斥和军法处置了几个流氓,不得不花时间肃整队伍。沉默寡言的他还是卡尔副手时是稳重、是优点,而独当一面时就必须把沉默转为凶狠和威严,以维持军纪和战斗力。 每当前面的大部队打下一城一地,理查德的步兵团就负责收拢己方的伤员、接收城里的物资作补给,还有释放出流亡贵族恢复城里秩序,维持后方稳定。 这样轻松的活计,明显是卡尔对理查德的照顾,但少校很不满意。 “我们马上就可以进城了吧?虽然不是王都,但大区的首府也不错啊。”理查德的副官骑马和理查德并行,畅想进城后久违的品尝美食、睡柔软的大床。 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发明出奇怪的豆子香肠,代替了果酱和香料的配给。对于士兵是好事,因为被代替的副食品只有军官才有,但对军官而言,连喝三天豆子浓汤就是极限,半个月都吃这玩意煮的糊糊,无论上面还是下面放出的气体都带着豆子味。 理查德没有副官那么乐观:“孔第大区的首府也有完备的要塞,将军应该会评估守备情况,再决定是否进攻。是扎营等后续部队还是直接攻城都要等他的命令。” 要照顾辎重和步兵的行进速度,他们骑马也只是缓步。暂时休整时,从后面的流亡者中跑出一架袖珍的马车往指挥官这边来。由于队伍放松的状态,其他士兵只是进食喝水,看着马车从临时营地边缘进过。 “干什么!”副官抽刀呵斥道,卫兵也架起枪对准来人。 驾车的是一个老仆,车厢里走出一位脸蛋饱满的二八少女,她虽然在颠簸中有些晕眩,但还是按照父亲的嘱咐,拿出一只花篮想要递给理查德。 377 高兴得太早 副官见出来的是一位面容姣好的年轻女性,也就不再呵斥,但警告他们不要再接近。理查德谨慎地用【法师之手】隔空揭开扣在花篮上的手帕,里面赫然是几枚瓦卢瓦点心。 这些小甜饼在冬日里放了许久,表面已经失水,不过糖油碳水的混合物没有霉变,倒也能吃。看到点心的副官和士兵都悄悄吞口水。 但他们都清楚,这甜点只有代团长理查德少校有资格接纳和分配。然而正主不为所动,冷淡的目光盯着老仆人。 老仆赶紧说:“大人,我家主人是圣王国的特鲁瓦伯爵蓬·蒙特维尔三世。我家小姐是次女黛蕾莎,她.哎呀,小姐你自己说吧。” 黛蕾莎磕磕绊绊背诵父母教给她的话:“大人,感谢您对我们的照顾,这些点心是我的心意。如果大人还有别的需要,我愿意.我愿意.”说着说着她快要哭出来了,再也说不下去。 副官和士兵都是“我见犹怜”,同时还暗骂哪个什么伯爵,居然用这个考验我们长官?哪个大好青年经得住这样的考验? 可是理查德面无表情,甚至脸色开始阴沉,把副官吓了一跳,这是发火的征兆。 老仆人见小姐拉跨,赶紧接话,他想露出笑容,但别人只看到一口烂牙:“大人,您真是青年才俊、战无不胜!小姐对您心生爱慕,我家主人愿意促成这桩美事,您看” 捕捉到理查德愠怒的副官赶紧抢先表态,扬起马鞭往仆人身上就是一抽:“你家主人算什么东西!还伯爵,不过是流亡的狗罢了,你晓得少校是什么身份吗?伯爵的次女不配当情妇!” 挨打的老奴快要尿出来,连忙滚到地上哀求:“大人,我不知道呀,冒犯了您罪该万死!” 理查德觉得真是一场闹剧,他看着装腔作势的副官,看到好奇、嬉笑的士兵,还有在地上撒泼打滚的软骨头,无名火从心底燃起。 “够了!”副官收手,听从理查德少校发令:“你监督这辆马车回归队伍,和伯爵解释清楚,不得再扰乱军纪。副官,你也要防止士兵骚扰马车,有违反纪律的,马鞭抽十下。” “是!” 这番插曲打乱了修整,理查德把少女颤抖啜泣的模样驱逐出脑海,号令步兵团继续开拔。 终于他们穿越旷野,见到一处规模颇大的庄园。 庄园的核心是一处小城堡,见到有队伍从天际线出现,慌忙关闭大门。它的周围还有许多衣衫破烂的农户,慌乱地拍门板。 “卡尔将军的队伍没有打下来吗?还是说城堡太小,漏掉了?”副官有些疑惑,但理查德已经开始准备战斗,因为他们是辎重队,这种庄园肯定有粮草,不能放过。自己能不能一人解决?理查德有些火气想要发泄,评估作为法师攻略它的难度。 就要行动的时候,大门又突然敞开,里面匆匆跑来一只驴,驮着位庄园主的家丁。 “从帝国来的大人!刚刚误会了,我家老爷已经向帝国军的先锋、那个卡” “卡尔将军。” “对对对,我家老爷已经向卡尔将军投降过了。没想到帝国军不止一批,所以闹了误会。这年头流匪太多” 人马在庄园里修整下来,庄园主的城堡和庄户的小屋也塞不下上千人,没有耕种的田地就成了军营。理查德被邀请到庄园里洗漱和用餐。 他发现聚集的农夫们瑟瑟发抖,警惕地盯着帝国佬。 理查德有些奇怪,问庄园主:“这些农夫聚在一起是要干什么?” 庄园主脸色微变:“这些都是讨饭的流民,但我家也没有余粮呀,都已经支援贵军了。”说完冲着农夫大喊:“你们这些贱人听到没有?帝国的老爷们都来啦!他们可不像我那样好说话,快滚快滚!” 凶完农夫,他还向家丁打眼色,仆人们接到指令,一波要驱散农夫,一波好像在把重物往城堡里搬运,几個人还遮挡着不想让理查德看清搬运什么东西。 感觉到不对劲的少校不理会庄园主,决定自己一探究竟。他快步上前去,让勤务兵抓来两个农夫亲自询问。 庄园主结巴地说:“大人,他们可能带着脏病呀,咱们还是远离为好。” 理查德用魔法让叽叽歪歪的庄园主人闭嘴,看农夫脸色苍白、嘴唇干裂,叫卫兵打水先给对方喝。 微小的善意让农户的恐惧减轻些,能说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卡尔的先头部队经过,那狗东西立刻开门迎接军队,主动给帝国军带路到各个农户、附近的村庄里征粮。有了带路党,帝国军把附近的粮食搜刮一空,而庄园主假借帝国士兵的威风,指示家丁打砸农户的农具、收缴一切武器。 农夫愤恨地往庄园主啐了一口:“你这狡猾的畜生,骗敌人说自己家没粮食了,带着大兵抢我们的。大兵走了,我们没吃的,你又把藏的粮食拿出来,要我们拿土地、卖身来换吃的。” 理查德解开庄园主的禁言,示意轮到他自白了。 庄园主破口大骂:“伱们这些泥腿子,烂命给我我还不要呢!大人您别可怜这些人,王都乱的时候,不知道谁撺掇的,跑到我家,威胁我交出祖上世世代代传下来的地契、借条,烧了个干净呀!我的太爷爷可是王国的骑士,你们怎么敢! 发泄完怒火,庄园主扭头瞬间变脸,对理查德露出讨好的笑:“秩序之主在上,帝国的军队来了,这些贱民可算是得意不下去哩。我不过是想追回过去的损失,大人,您说我做得不对吗?” 理查德摇头:“你们这些事情我管不着,我只在乎,你,是不是藏匿了粮食?”说着,他拿出指挥刀,刀尖对准庄园主人包埋着肥油的面皮。 农夫发出畅快的狞笑:“哈哈,大人您把粮食都拿走吧!让他这肥猪和我们一起饿死!那样咱们死得更痛快些。” 理查德见庄园主已经吓晕,让卫兵把他拖进城堡。他找到副官:“准备急行军。将军要强攻孔第大区的首府。” 副官不解,他们没有接到前方部队的传令。 “将军没有等我们,就在这里征集粮食,说明他携带足够的补给打算快速拿下城市,我们要赶上。” 话音刚落,一只轻骑前来,果然是将军的命令,告诉他们不必再征粮,优先把补给的弹药运送到战场。 “这里还有粮食,我们补充自己的粮草,但不必满载,会拖慢行军的速度。把那些流亡贵族也丢在这里。” 副官知道队伍的粮食还有很多,庄园主藏匿的粮带走不了多少:“如果还有剩呢?” 理查德环顾被士兵控制的农夫们:“那就搬出来分掉,分给这些平民过冬。” 443 得罪了大法师还想走? 随军首席法师没有废话,抬手放出一箭。 平平无奇由魔法凝聚的飞矢居然洞穿了屏障,这还是帕斯卡第一次见识到,罗夏师弟开发的蓝光屏障被如此轻易破解。 猝不及防下,帕斯卡只能尽全力扭动身子躲避,但还是被击中了腿部,栽倒在楼梯上,滚到理查德身边。 创面如同放久了的苹果果肉,渗出的液体从鲜红快速变黑,变得粘稠。理查德强打精神,把手按在伤者的大腿上。 倒霉的帕斯卡谢谢还没说出口,就感觉到新的一轮巨痛,同时传来诡异的“香味”,那是理查德应急处理的方式——手掌凝聚出巨大的热量,直接把帕斯卡的伤口烙熟。 “啊——”闯入者终于发出令随军首席愉悦的尖叫。 旁观者清,保罗目睹帕斯卡伤口的异常,明白理查德是在为师兄进行应急处理。他同样撑起蓝光屏障,还在后面撑起一道【力场墙】。 “抓住我的手!” 理查德掏出第二枚【气化形体】的水晶,让三人相互接触,快速发动准备跑路。 三人的实体再度虚化,就要向暗门飘去,虽然理查德心情复杂,他不知道现在这样做是不是徒劳,毕竟出了要塞也找不到什么能和老师对抗的外援。 随军首席对三人逃跑的意图反而感到惊喜,因为他们远离了仪式的核心,可以让他放开手脚。自从他从大本营出来,亲临战场,总是有各种限制。 作为死灵系的大法师,一旦张扬出手,肯定会引来隶属行会的大法师,被奥法元老院正义群殴。第一次出击,碰到克制自己的秩序教会老神棍,在禁魔装置起作用的期间引爆飞艇,让他受了重伤,又召唤个小太阳,把自己烤得七荤八素。 到了为皇帝陛下最后一搏的时候,却被正义感爆棚的学生撞见仪式现场,还让两个瓦卢瓦的法师发现.现在施法仪式到了最关键最脆弱的时候,又要提防他们或自己打断仪式,让准备多年的超阶魔法功亏一篑。 命运,你就这么喜欢和我作对?死灵大法师能感觉到,只要自己有所行动,总是遭受诸多不顺,但他并不气馁,甚至在享受这样的情况。到现在,三个年轻人终于给了自己发挥的空间,他又是抬手,刺青吸收死亡之息,转化成八环法术【枯萎之波】。 以施法者为顶点的锥形空间内,法术触及到屏障,屏障由蓝变成墨绿色,随后溃散,触碰到虚化的逃跑三人,三团“气”差点被吹散,等【枯萎之波】拂过全身,理查德和保罗的力气瞬间被抽空,连同两人搀扶架着的帕斯卡又一次和楼梯亲密接触。 他们的身体陷入极度衰朽的状态,是真正的“力竭”:不但无法调动魔力施法、无法迈开腿跑路,就连呼吸、心跳都变得迟缓,愈发微弱。 被死灵法师驱使的施密特遗骸走过来,横着抱起保罗,大法师也走到他的弟子面前,宽大枯瘦的手掌死死抓住头颅拎起来,注入负能量。 理查德感受到无比的苦痛,那是生物本能地排斥,但无法拒绝,所有的痛觉神经先被激活,然后失联。随军首席把理查德转化成近似施密特一样的死仆,却留他一命,保留了他的意识。 理查德被操控着,也把帕斯卡抱起,和施密特一前一后回到密室。 密室的地面变形,不知名法师的遗迹似乎已经变成死灵大师的私产,他可以随意操弄。他们来到仪式现场的下方,密室的第二层。 这里的天花板,也就是一层的地板,石缝之间垂下变异的血管,勾连起仪式核心与第二层中心的血池。 大法师出手便是大手笔,和一般的血池不同,里面流淌的都是施法者的血液,荡漾间闪烁着奥妙的灵光与怨恨。第二层的温度很低,保罗和帕斯卡被抱着进入后如同一头扎进冰水里,浓重的森寒侵入体内。 传说象征界的一部分是属于死神的冥界,冥界的终点是一切停滞、一切热寂的寒冷,每一个留在现实的亡魂都是折射冥界的窗口,自然也传递出它的严寒。 此地就充斥着不甘的灵魂,他们生前是法师,死后被死灵大师囚禁,既在现实层面提供冷量,保证血肉不腐坏变质,同时还确保了血池的灵性和魔力不会散溢。 扑通两声,理查德和施密特在首席的操控下把师兄弟扔进血池,首席再一挥手,两人的血管全部爆出来,源源不断地往外泵红色液体。 本该还有极度的痛苦,但两人依旧力竭,连哼哼的声音都没有,在池子里昏死过去。 首席做完这些,打了個响指,归还理查德嘴巴的控制权。理查德以为自己要说遗言了:“杀了我,把遗骸还给我的父母。” “到现在还会以为我要杀了你吗?我亲爱的学生。”首席的言语中有些落寂:“我改主意了。” 他看着理查德:“你的父亲,也不过是一介庸人,他唯一的优势便是投了个好胎。如果哪天我要研究转生,他值得作为学习对象。 “千方百计,花费人情和财货,让自己的子嗣向一个死灵法师拜师,唯一条件是不能教给你死灵魔法。这不是很可笑的一件事吗?不,你的父亲想要的,不过是期望你得到‘随军首席法师弟子’的名头,为你的未来铺路,巩固家族权势,甚至期许你这个优秀后代更进一步。”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理查德自参与战争以来,经历了各种不正常的调动,各个将领的态度不尽相同,总之,场外干涉的影响有点明显。 显然,那个场外因素希望理查德建立功勋,又不希望他身处险地。就像场外因素让理查德拜师死灵法师又不愿意他学死灵法术一样矛盾。 “我决定,不要把伱转化成没有思想的奴仆,而是仅转化你的肉体,让你和未来的为师一样不死不灭。 “同时纵容你那错误的想法,我要你亲眼见证未来帝国的伟大,要你发自内心地认同。在皇太子、你父亲这样的人物变成飞灰后,要你衷心地承认,为师是对的。” 说到这,死灵大师期许地看着理查德,但他的学生只是紧闭着嘴,放弃开口的机会,让死灵法师需要克制自己的失望。 泡在血池里的帕斯卡惊讶发现,变异的血管居然在给自己缓慢倒吸血浆,让他恢复了些力气。帕斯卡出声道:“我的.老师是卡诺大师,他不会放过你的.” 首席的心思已经回到就绪的法术上面,没有注意到帕斯卡血管的异常,仅留下一句话:“没人能彻底消灭一位合格的死灵大师,九阶法师也一样。” 除了费尔巴哈恶心的逆转射线首席阴郁着脸,把理查德带走,留下施密特监视下层的情况。 超阶法术【伊斯勒姆的长生术】改进版,正式发动。 378 敲门砖 孔第首府的主要防御设施是卫城蒙卡多要塞。 圣王国大部分城防都是这种形式,尤其是当城市发展超过城墙的限制,原本防御强大的堡垒不再能囊括整座城市,而是守军驻扎、防守和反击的支点,自此延伸出去的工事再层层包裹城区,逐级减弱,直到城市的边缘。 俯瞰蒙卡多要塞,它硬朗的线条勾勒出几何中心对称的三角突出部,层层壁垒叠加,如同盛放在大地上的带刺玫瑰。 蒙卡多要塞是自矮人火炮在大陆普及后的防御典范,修筑自烈日王查理十四世,古典,优雅,且棘手。 等理查德赶到的时候,卡尔将军的部队已经修筑好了阵地: 他严格按照陆军操典部署,沿要塞外轮廓挖筑相平行的壕沟,在这里构筑炮台。接着是矩形、向要塞延伸的接近壕。 这套流程是大陆通行的围攻法,圣王国的守军自然也有反制手段——在城墙下主动构筑一道属于自己的壕沟,阻止卡尔的攻城部队。 但他们的阻击失败了,守军被迫撤退回要塞,反接近壕逆转过来变成帝国军的第二道平行壕。 “报告,已经夺下敌军的反接近壕!” 下属传来喜报,卡尔又等来了理查德的攻城辎重,现在弹药齐备,真正的攻城大幕可以拉开。 火炮架上炮台,之前只有要塞上的火炮和重弩打击修筑堑壕的帝国军,现在终于反过来,轮到卡尔的军团操持火炮回击。诚然,六磅炮的炮弹打在棱堡最外围的低矮土墙也显得软绵绵、没有力量,但当它精准地命中守军炮台时,足以致命和有效。 守军指挥官在帝国军开火后敏锐意识到,对方的炮射精度比己方高。 但他们依旧坚持,孔第大区就是瓦卢瓦纳的北大门,绝不能被拿下! “敌军没有攻城炮火,都是些野战炮,所以他们的手段可能是爆破城墙。再派出一支中队,一定要给我夺回三号堑壕。” 王国守军指挥官的判断没有错,卡尔的攻城手段的确是靠爆破,接近壕已经有一队队携带炸药包的工兵开始顶着枪林弹雨行动。 卡尔观察战场,把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他转身对待命的理查德交代:“现在有一个任务交给你,理查德少校。 “我们之所以能最先抵达这里,不是因为战斗力突出,而是携带的炮兵最少,机动速度最快。按常理,我部不应该贸然攻城。” 但卡尔就这样做了,一定有他的缘由:“按照帝国军部总参、宰相大人和元帅的估计,现有的战争规模,举国之力、多年储备,也只能维持三个月。现在是第一个月,我们能否拿下孔第大区,决定了下月帝国军能否吃下瓦卢瓦纳。若我们今天得胜,就能极大加速进程。” 卡尔有私心吗?有,他作为缺乏重炮的先头部队,应该野战、追剿王国军队残部,但他现在正让军队顶着巨大伤亡强攻要塞,想要迅速拿下首府,是争功的表现。 但也不完全出于私心,今天的决断都是为了战略服务,他愿意不再去争夺接下来拿下王都的巨大功劳——为了后续部队畅通无阻抵达敌人的心脏,卡尔和他的部队会作为敲门砖,不计后果地敲开蒙卡多要塞。 如果他们失败了,三天后就会有新的部队再次冲击。这是一场三个月的风暴,帝国军的每個军团都要化作闪电迅速地劈下。 卡尔继续说:“本次攻城的关键不是工兵携带的爆破炸药,而是你。你是否愿意铤而走险,为我们敲开要塞的防线,将决定战役的胜利。 “你的父亲、你的老师把你托付给我,要为你的安危承担责任。现在我愿意冒这个风险,为了战事,为了帝国。你愿意吗?” 爆炸和枪声不绝于耳,理查德呼出一口浊气:“这里没有懦夫,将军。” “好!”他打了一个手势,身边的卫兵站了出来。理查德一眼发现了对方的不凡,这名卫兵没有扛长枪,还戴着绣了暗纹的手套。 他摘下军帽,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披散开来,左脸颊挂着一道疤痕。这是与人决斗的痕迹,在帝国的文化中,军人、贵族带着它是荣耀。 白丝绸之手举起行了个军礼:“施密特上尉,帝国皇家魔法学院7期生。” 军中居然还有一位随军法师,一明一暗!而且还是大前辈.理查德一惊,敬礼回应:“理查德少校,帝国皇家魔法学院19期生。” 卡尔在进行豪赌,他把两枚最贵重的筹码全部压上去。 天空突兀地染上阴霾,云层在聚集,与战场的滚滚浓烟化作一片。 两人进入堑壕,理查德给自己隐身,而施密特系上斗篷,身影也变得模糊,他们一前一后快步行进。 战壕中先全是自己人,还有理查德带的步兵团成员正抱着炸药包前进。到接近壕末端时,又有圣王国的士兵和帝国军对拼。这个距离和战壕狭小的空间内双方都无法开枪,只有用刺刀和随身的刀剑搏杀。 不知道谁往守军中队的方向投掷了一枚弹筒,顿时爆炸掀起的气浪把硝烟、血和烧焦的味道推入理查德的鼻翼。 但他们隐身和小心避开了其他人,也无法贸然出手支援,仿佛两个施法者孤绝于战场。而他们却又是是当前战役的最关键角色。 临近目标时,施密特上尉用【传讯术】交流:“初级施法者,擅长【冰冻射线】【力场波】【魔法飞弹】。” 标准的塑能系魔法野蛮人,或许在最初的魔法学院,教学比理查德这一届更极端。 本来施法者擅长的法术是禁忌,但他们不是在对战,而是要把性命互相托付的队友,理查德也报出了自己擅长的:“【龙息术】【死云术】和【腐蚀爪】。” 虽然他没通报自己的施法者等级,但前两个法术都是中级,并且杀伤力巨大。施密特上尉看着这位年轻的少校,顿时心情复杂。此战终了,可能他会退伍、因功封爵当一个小庄园主,而这位青年呢?听说他家世显赫,那会成为帝国最年轻的将军? 驱散念想,两人已经来到棱堡下,他们轻易攀上低矮的第一道土坡,然后就是筑有炮台的砖墙。 理查德握拳,手的皮肤表面渗出黏腻的酸液。 但上尉打断了他的施法,拉住理查德深呼一口气,好像在花费功夫做好心理建设。 理查德无言地等待对方施法,接着神奇的事情发生:他以及施密特的身形开始单薄,如同雾气一般存在于世间,施密特小心、专注地迈步,直接穿入墙体。 理查德被他拉着同样完成了穿墙,同时他因为有【黑暗视觉】,看到了砖面-土层-垒石的三层结构。 “体验很奇妙。”理查德用传讯术评价。 施密特脱下丝绸手套,擦掉额头的汗珠:“施法成功!如果伱尝试过法术中断、嵌入墙体的滋味,恐怕心情就不会那么平静。” 379 蒙卡多要塞内外 看来施密特先生也不完全只会用塑能系。他们潜入要塞内部后,理查德打算往要塞的大门移动。虽然现在城门已经被封闭、堆砌了沙包并有火炮枪手把持两侧,但它依旧是要塞最薄弱的地方。 然而施密特阻止了理查德,他说出自己的思考:“你不觉得今天的战斗不对劲吗?” 理查德细想,却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士气!特别是守军指挥官的坚守程度!”施密特快速地分析:“以往圣王国的军官们都是撤退的好手,这是我军头一回碰上的硬茬。很可能敌人的顽强也出乎将军的意料,才让我们潜入。 “可能一,守军指挥官是硬汉,对要塞的防御有足够自信。 “可能二,孔第背后就是瓦卢瓦纳,他们在等援军。但是王国的三大军团全被拖住,王都不可能迅速拉出能和我们一战的队伍支援解围。 “最后的可能,他还有底牌!就像我军有我们施法者一样,对方也有超凡的力量。守军指挥官在等力量准备就绪,打击我军。” 施密特认为最后一种可能性最大,他有证据:“刚才的天气突然阴沉,变化剧烈,这不像是冬天的天气!恐怕还不是教会的神恩者,是法师。” 理查德回忆,确实非比寻常。 但上尉还有最后一点顾虑:“可是引发如此大规模的法术,恐怕不是你我正面能对抗的。” “不,如果真有大法师坐镇愿意支援圣王国军,那么更有效的方式是直接进攻我方,造成巨大杀伤。而现在施法者龟缩在要塞里,战斗又开始了那么久,早该发动法术了。”理查德排除了大法师的可能,转而猜测:“可能是中低阶法师在集体施法。” 施密特只是低阶施法者,无法感受到魔力的宏观流动,好在理查德等级更高、接受过首席的教导,可以尝试追踪此地的魔力汇聚点。 两人潜入一间库房,理查德屏息凝神感受魔力的流动方向,同时撒出稀碎的粉末。粉末扬到空中,突然朝着要塞核心汇聚。 “这边!”两人得到指示,施密特尽自己最大努力带领理查德反复穿梭,直到靠近魔力巨量吞吐的密室。 “大人们,请问魔法还要准备多久?敌人已经要摸到第一垛了。”里面传来士兵询问的声音。 “别打扰我们!就快好了.”三个法师满头大汗,他们围绕着一只精致的魔杖,现在魔杖就是要塞区域内的魔力节点,杖头的水晶储存了一个九环法术【复仇风暴】。 这个法术名字很贴切,是他们向侵略者复仇,效果也很适合战场——一旦完成,没有建筑遮风避雨的敌人将面临风雨雷电和冰雪的狂暴伤害。 可惜的是,这根祖传炼金武器已经没有能量,而一位刚刚晋升的中级法师、两个凑数的初级施法者甚至无法催动水晶完全展开九环魔法。 他们从传讯兵不断的汇报和催促中能得知战况的焦急,但急也没用,就算牙关咬出血来,现在法术依旧还差最后一点成型。 差一点、差一点. 然而封闭的空间内突然出现浓雾,而且这雾气还有吸收光亮的效果。为首的中级法师很快意识到这云雾有负能量作祟。 “敌袭!”他一声大吼,但九环法术的临门一脚让三人全部犹豫了一瞬。就是这一瞬间让他们彻底失去反击的机会,理查德施展完【死云术】后施密特流畅地跟上,出手解决战斗。 理查德忍不住问最后一個活口:“圣王国境内的法师也会参战吗?你们只要作壁上观,就永远是安全的。” 奄奄一息的法师艰难回应他:“不少人这么想。但我首先是瓦卢瓦人,然后才是.法师” “那你们应该上战场,去突袭关键人物,去打击炮兵和骑兵阵地。” 然而对方已经无法再回答。 施密特作为低阶施法者,能感同深受一些:“按经验,当战场上弹丸和炮弹密度到达一个临界值,低阶法师最常用的【灵甲术】就无法提供可持续的保护,施法者需要优先考虑保存自己的生命。” “这不是理由,我们能来,他们有三人,更可以去前线。”理查德捡起魔杖,杖头的水晶失去控制后,内部的能量失衡已经碎裂,想必要塞外的大型魔法也应该终止了。 施密特摇头:“少校,大部分人都是同时具备热忱和怯懦的,您不应该过分苛责。况且他们已为自己的祖国献身。” 与此同时,指挥官卡尔也愈发焦虑,不停在看怀表和望远镜之间切换。可他等待的魔法迟迟未来。 现在要塞的第一圈已经在零星的爆破中被打开缺口,但还有一层更坚固的壁垒。如果仅仅从缺口突入,棱堡的设计就会让守军叠加火力,给进犯之敌迎头痛击。 “我们的爆破组还有多少?” “包括预备队,可以执行任务的还有十三支小队,但是炸药不多了,如果这样下去无法突破第二道防线。将军,是否要把炮兵阵地前移?” “待命。”他又拿起望远镜,瞧着对面的蒙卡多。 转机终于到来!土石抛起、烟尘冲天,要塞内突发剧烈爆炸,动静盖过了一切交火的声音,如重锤锤进战场上所有人的心里,无不为之一颤。 “是殉爆!”六磅炮肯定打不进里面,是突入的两位施法者! 几乎是与之同时,望远镜中一道火柱爆发,如同传说中红龙的吐息从要塞内部向城头洗刷,要塞大门附近的火炮接连被击毁,守军甚至没有找到敌人就在烈焰中失去生命。 “好啊!”卡尔激动地喝彩,他看到巨大铁包木的要塞之门失去铰链和支撑,轰然倒塌后,沙包后的圣王国士兵只剩下惊悚、慌乱,再也没有战斗意志。 卡尔下达蒙卡多要塞之战最后一个关键指令:“全军突击,进攻!进攻!” “孔第大区的首府也被攻破。从地图上看,瓦卢瓦纳危险了。”罗夏接到电报传来的战况,一声叹息。 他还是觉得圣王国有点实力,没想到三个军团被帝国军按在王国东西一顿毒打,然后迅速开启保卫王都战役。 这样的战况也出乎拜恩的意料,阿尔伯特陛下也没想到帝国军居然积攒了如此实力,费尔巴哈撺掇他自立、给帝国腰子上捅一刀的计划也被搁置。 得到消息的安德烈有些沮丧,他毕竟是瓦卢瓦人,虽然在拜恩的生活很安稳,但他还是有回到祖国、支援前线的冲动。 安德烈负责汇总信息,他还掌握到了情报:“守军的要塞在最后一刻发生殉爆,城门自内被法术摧毁。” “不用想,肯定是帝国的随军干的,应该还是我的学院同学。”罗夏摸摸下巴:“这下圣王国的法师总有坐不住的吧?老东西能忍,我不信热血青年还能旁观家国沦丧。” 无论是圣王国进攻时打着保卫祖国、保卫大变革成果的旗号,还是现在帝国特别军事行动“要结束圣王国混乱状况,恢复查理十六的权威和稳定秩序”,这场战争已经超出过去领主相互争斗的范畴,在交战的溃疡面上,总会有更多施法者卷入其中。 “赶快都干起来,那样我们才好浑水摸鱼”不知怎的,罗夏有点担心师兄,他有预感,帕斯卡很可能会上战场。 “还有一件事。”安德烈把最重要的放在最后说:“国王陛下来函,邀请老师你明天入宫。” 380 在谁眼里,人是资源 罗夏见到阿尔伯特陛下时,他穿了一身近似礼服的军装,象征荣耀的装饰物不要钱似的挂着。 你要当勋章王?罗夏对国王的戎装不是特别适应。以前这位艺术,尤其是歌剧爱好者、赞助家不会如此穿着,不过这也说明拜恩国内的紧张情绪。 “罗夏法师,你的商社、工厂发展速度真是令人印象深刻,有什么可以用在做生意上的魔法?”国王先对来觐见的年轻人开了个玩笑。 怎么,觉得我养的羊肥了,想开宰?罗夏有些警觉,他要发扬谦虚谨慎的精神,赶紧接话:“陛下您谬赞了。” 阿尔伯特又跳到下一个话题:“空骑士的训练初见成效,我很满意。所以能不能” 罗夏再次微微欠身:“陛下您谬赞了。” “.”国王咳嗽一下,重新组织好语言:“新军军备的筹备能在两个月内完成,真是神速.” “陛下您谬赞了。” “.”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老国王面对小泼皮只能直接进入会谈的主题:“罗夏法师,最近空骑士在边境巡逻,发现自瓦卢瓦入境我国的流民越来越多,南方城镇不堪其扰。你能否发动旗下的工坊和商社,安置部分?” 在圣王国动荡的初始,以贵族流亡为主。现在王国随着粮食紧缺、境内发生战争,越来越多有点能力的平民开润。还有的是帝国军如蝗虫过境,搜刮完了粮食,当地居民不得不背井离乡逃荒。 对圣王国北部的难民们,有三不润: 伊斯塔尼隔着海,我不去;王国南方也缺粮,我不去;大陆南方诸国太远,我不去。 所以乌拉拉的一群人跋山涉水,选中了看似安宁、富足的拜恩王国。 起先是边境城镇、农村出现零星外地口音的乞丐,后来是成群结队的人。有的甚至还有马车,有的懂文书,上来就祈求市政厅庇护,拿着金银珠宝想赎买一小块土地和拜恩的公民权。 发展到现在,空骑士巡逻时发现南方的森林、原野都有成股难民在往拜恩境内移动。根据各地市政厅的报告,恐怕已到达、未到达的难民加起来,总计有上万人。 边军只是控制这些难民,但没有全部驱逐。理由很简单,现在的拜恩有两个军团被编入帝国军,又组建新军团。天气已经转暖,接下来就是春耕,可以预见劳动力短缺的情况。 所以国王和大臣们判断国内粮食并不紧缺后,想把自己送上门的人口吃下来。 这些难民理论上是比较优质的劳动力——他们在饥饿状态下长距离移动,淘汰了许多老弱,人口结构反而“健康”;他们进入拜恩后没有公民权,足够廉价。 可惜是理论上,主要困难是如何管理和组织这些人,把他们从负资产转化为可控的人力资源。难民的最大问题在于,他们不能快速融入拜恩的市民社会。文化、信仰差异带来冲突,本地人和外来户的冲突就会极大威胁王国稳定、让治安成本陡增。 现在宫廷看中的是罗夏在钢铁厂的尝试:他让大量农夫变成工人,这些失地人口并没有立刻变成市镇里的小市民,而是高密度地挤.安置在板房里,组成吃穿用度全部被公司介入和半管控的集体人口,以高效率产出工业品。 这些人是介于农村和城市人口的中间态、游离态,他们失去土地,回不去耕、牧、织的状态,又没有一门手艺或些微的资产让他们在城市里经营、立身。这些新城人口所掌握的新劳动技能与工厂高度绑定,必须听从指挥、和工友协作、配合机器才能实现生产。 宫廷与市政厅的大小老爷们不知道这样的群体叫什么,但他们是老牌统治者,敏锐察觉到如此形式被组织起来的劳动力非常迷人! 比散落在田野的泥腿子集中好管理、产出高,又比识文断字的小市民安分、不会冲宫廷和市政厅叽叽喳喳。 在国王和他的大臣眼中,罗夏是有点金手的魔术师,能把刁民、老农简化成数字、人形货币。要是如此转化那些难民,那多是件美事啊!把他们丢进工厂,还能与本地的市民隔绝,省了很多事。 阿尔伯特和王子、廷臣商议后,抛出一個重磅的条件:“如果你能安置流民,不要爆发冲突和动乱,那我愿以拜恩君主的名义册封你为边境伯爵,享有贵族的荣耀和特权。” 拜恩是有过边境伯爵领(边境伯爵法理上等同于侯爵),不过现在是瓦卢瓦的一部分阿尔伯特此时肯定不是贸然提出,想必其他贵族和市政厅已经认可了这个方案: 划出以肯普森为首府、直到拜恩-瓦卢瓦-帝国三方交界的边境作为罗夏的领土,而这项破格、突破传统的册封类似于前世的对赌协议—— 罗夏要在领地里接纳和安置难民。最苛刻的是,开拓领地的头几年通常免除赋税,而国王的条件反其道而行:肯普森边境伯爵领在今年夏收时,需上缴比领地往年翻倍的粮食,以及在战争阶段供养拜恩一个军团的军备。 如果没有完成以上条件,就要收回罗夏的封地和头衔。 什么巫师领主的标准开局不对,是“从未如此美妙的开局”,如果是,那应该从小小的骑士开始,而现在有一步到位成为侯爵的机会。若是让老家的默克勒夫妇听到,那他们肯定会幸福到晕过去。一座城市加边境大片领土,这可比帝国军功贵族的庄园强得多。 罗夏的眼神锐利起来,国王提出的过分条件,他在接收流民后确实有把握办到,但实际上的条件可不止这些。 比如考察设想的伯爵领位置,它是三方交界,边境伯爵领肯定有巨大的防卫压力,今天是流民,明天就可能面临大军。再者,现在的军备是王国从罗夏的钢铁厂采购,如果供给一个军团的军备成了义务,那利润将反过来变成亏损。 说白了,军费太贵,从宫廷到市政厅都吃不消,想要割除一块“负资产”,拿头衔和烂地从最大的供应商手里空手套白狼。 “你的意向如何,罗夏法师?”阿尔伯特询问中带着催促,在非常时刻,只要罗夏同意,他就找到了一个冤大头,能把当下最棘手的几个问题一股脑抛给这位能人异士。 然而罗夏缓缓摇头,他居然抵制住了“侯爵”的诱惑! 罗夏露出从容的微笑:“陛下,我并非拜恩出生,又没有功勋在身,承蒙您看重,但我贸然接受册封,恐怕很难服众。” 不不不,我们都觉得这是桩好买卖!阿尔伯特赶紧说:“非常时期行非常事,古时路德维希家族也是奉命抵御蛮族、守卫边疆,才有今日的拜恩王国。现在局势复杂流变,正是你们青年建功立业之时。”罗夏小朋友,你作为年轻人的冲劲呢?那么精打细算干什么? 陛下,伱这话怎么听着像撺掇我造反?罗夏感觉国王催促自己跳坑的心太急切,都口不择言了。 真没办法罗夏只能再为拜恩王室掏出一个点子:“陛下,你听说过什么叫‘特区’吗?” 381 轮到巴特了! 什么叫特区?在王国之中找一个区位优势独特的地方,画个圈圈.祝福你! 罗夏表明,自己捣鼓工厂只是研究魔法之余的爱好,一不小心做到拜恩最强纯属意外。陛下请相信我,贵族头衔于我如雷雨云 轻轻地,罗夏走了,正如他轻轻地来,吃了一餐午宴,留下一个新方案。 国王阿尔伯特·路德维希抚摸自己的胡子,凝望着罗夏离开的宫门发问:“大师,您怎么看?” 走出来的不是算命大师,是费尔巴哈:“商业.特区?有点意思。” “不就是商业城邦吗?以前大陆南方诸国不都是如此,一群生意人撺掇起来,向领主赎买城市,自己当僭主。”国王对罗夏的方案满意又不满意,反正这位年少多金的法师没跳坑真是太遗憾了。 “不一样.很不一样。”费尔巴哈如同看到了什么新魔法,两眼放出金芒:“就法理上而言,它甚至没有边境伯爵领独立,但在商业和生产时却享有高度的自主权。” 大法师立刻明白关窍:“陛下,假如农夫往年都种大麦,现在他听说小麦的收成更好,会怎么做?” 阿尔伯特立刻给出方案:“第一年划出一小片田来,试试看。如果长得确实好,再全部改种哦你是说” “不错,如果他成了,市政厅就可以效仿经验、推广,不成,撤销便是。相比册立贵族和废除爵位,显然是您颁布法令和依法撤销更灵活、更让人接受。” 费尔巴哈大师的分析让国王心动了,确实,罗夏的方案没有分割王国法理,这点就比划出贵族领地强。至于不能把军备的压力摊派下去.希望能如那位年轻法师所说,特别区域的税收增长未来可期! 而特区将以安置难民换取有限的自治:组建委员会,自己颁布在商业领域的法条。 “大师,那你对帝国现在的军势怎么看?他们已经拿下了孔第,瓦卢瓦摇摇欲坠了。” 费尔巴哈冷哼一声:“请您安心等候转机,有一点秩序教会和魔法行会的看法是一致的——我们不允许一统费罗伦大陆的帝国存在!” “最好是这样” 巴特也在为流民的问题烦恼,罗夏上次碰到他,就是随军队换防。 但是事情很快恶化。 他原本懒洋洋地看着福利院给难民分粥,现在城郊的田地没有耕种,就被一顶顶帐篷占用暂时安置这些从瓦卢瓦跋涉而来的人。 冬日的太阳很温暖,还有谷物煮熟散发的香味,以及上百流民吞咽口水的声音。 突然一只臭鞋从城头砸下来,差点就要砸入谷物粥的锅子里。巴特一激灵,眼疾手快偏转了鞋子的轨迹,避免这锅粥被污染。 “嘿!”巴特直接用【法师之手】把“小掷弹兵”从墙头拎下来,是一个城里的小屁孩。 “放我下来!”他扑腾着被巴特按住,巴特呵斥士兵:“你们怎么看城门的!” 卫兵是无所谓的态度:“大人,和小孩子计较什么呢?他是城里的孩子,不会像那边的小崽子,毛手毛脚摸你口袋。” “那边”当然是指流民,卫兵说得很大声,领粥的人听到敢怒不敢言。 慢慢,城门附近的居民凑过来,一個健硕的妇人满面怒容:“你对我家孩子做什么?!” 巴特还想保持耐心,他在维尔茨堡在居民中保持着好口碑,不想在这座边境小城“破坏人设”。他先出示自己的证件,用身份镇住大娘,试着和小孩哥沟通:“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爹说,那些人吃白饭!他们白白吃我们的粮食,而我们,今年冬天还要给交更多钱养大头兵!搞得我今年冬天没吃到糖.” “他们不是吃白食的,只是因为战争失去自己的家。如果你和其他人都不支持我们的军队,就会像他们一样失去房子,失去田地,天天只能喝一碗稀粥。” 小孩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反正不再闹腾。就在巴特以为事情要解决的时候,围观的城镇居民里不知道是谁又说了句:“如果他们真饿了,锅里有臭鞋不还是会吃吗?给他们吃这么好凭什么?” 又是一阵骚动,卫兵直接向天鸣枪才制止。 类似的糟心时刻还有很多,在难民中也时不时爆发谣言,称拜恩会把他们变成奴隶。这样的流言蜚语造成恐慌,时不时就有人逃窜,还有傻子去冲击监视同时也是保护他们的士兵。 这天夜里,又有卫兵把巴特从被窝里弄醒报告:“大人,有流民暴动,抢到一支巡逻兵的枪!” “伱们是蠢猪吗?能被吃不饱饭的抢到!”巴特骂骂咧咧起床,【黑暗视觉】中迅速锁定想要进小树林的暴动者,然后尽可能在黑暗中无声无息处理掉这个傻子。 “他*的,上面在干什么?这帮人就是祸害,全部送邻国去,然后咱们在边境上建一堵长长的墙,把这些麻烦精全部拦住。”巴特和边防军在流民和本地居民中两头受气,就因为上头的指令“妥善安置”。 妥善个屁!该让难民塞满下命令之人的家。 “大人您别激动,边境那么长怎么可能建墙全封死?” “你是没看过我兄弟,他手下有好几只大魔偶,建起来快得很.” 就在巴特身心俱疲,快要撂挑子不干的边缘,终于收到从维尔茨堡和慕尼克发来的信函。 第一封是宫廷和市政厅联署的公文,他带着火气匆匆扫过:“什么特区?嗯.自治得叫老爹去参活。”看到“安置流民,参与垦荒”时,他终于一声长啸:“太好了!咱们窝囊受气的日子到头了!” 再一看:“流民护送和组织工作由原部队负责。” “.”巴特有一种撕碎公文的冲动。 然而维尔茨堡的来信改变了他的看法。写信的人是他的妻子: “致吾爱: “(肉麻话已略) “可否知晓新的王令?当我看到时喜不自禁。 “我从小听到先祖的事迹:是祖先率领骑士,带领一群被流放者、罪人,从蛮族的马蹄下抢夺土地、开拓良田,才有了今天的王国。 “若你还怀着向我坦白过的志向,就请想想我的先祖吧!不论追随你的人是流民、是从远方而来的失乡人,成为他们值得托付安危的领袖。你拯救过的,必将为你献上忠诚;你为他们创造的新家园,就将是你最坚实的基业。” 巴特收起信摇头:“阿米莉亚,我是想成为议员,不是国王啊.” 说是如此,他依旧振奋起来,开始组织流民向新家园进发。 382 搬迁,然后安居 新的命令下达后,陆陆续续有周边地区的流民被驱赶着聚集到巴特这边。现在他要管理上千号人,乌压压地在营地里徘徊。 你能行的巴特深呼吸,开始为安抚这些流民和迁移做准备。 首先是分组。他让所有人收拾好随身细软后,让这些人按原籍聚集到一起去。卫兵竖起不同颜色的旗帜,巴特用扩音喇叭大喊:“孔第大区的,去白旗下!加莱的,蓝旗!.家乡没有对应旗子的,哪里人少去哪里!” 让流民继续迁徙会引起恐慌和逃窜,所以根据原籍划分,会让人如同找到“组织”,有归属感,以此稍稍这些人的稳定情绪。 但是又不能让乡党之间完全串联起来,一起闹事提要求。所以接下来就是以二十人左右为单位编成小组,允许一家一户、同乡编入同组,一旦分好组就不能随意和其他组的成员交流。编好的组立刻就被拉到营地的边缘,彼此之间由士兵隔离。 最后是沟通问题,即便分了组,也是零零散散的上千人,如果每个人有事都直接来找巴特或指挥官,一口一个“大人”岂不是乱了套。接下来他要求每组推出一个组长,发给ta一枚木牌挂在脖子上,只有拥有木牌的人才可以脱组、上报组内的问题给卫兵、巴特。 虽然是简单的两步分组,但硬是磨蹭到了快中午。到了吃饭的时候,拿出食物继续稳定流民的情绪:“别急,别急,分好组的才能吃饭!由组长领自己组的食物。今天有面包和牛奶粥,不见身份牌不给!” 面包可是久违的硬货,前几日王国都是发粥吊着这些人一口气罢了,临到要恢复体力移动,终于有黑面包可以吃到,就连稀粥里都加了牛奶。 明明是普通的吃食,但就是让人吃得快要落下泪来。 按巴特的筹划,他还动用了自家商会的资源,调出几辆大车。如果有受伤的、行动不便的人允许乘车。此举激起了流民的极大好感。巴特担心的、谎报疾病和争抢上车的行为也没有出现,几辆车拉上了所剩无几的老弱。 就这样做好准备后,所有人才得以开拔,向更北方的肯普森进发。 期间他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支援。 一支武装从天而降,队伍里不仅有女兵,为首的还是个矮矮的小女孩。不过她向巴特敬礼干净利落,比巴特的军礼还标准:“大人,空骑士中队第三小队队长谭雅向您报道!我们奉命协同您护送目标!” “嗯”巴特对王国秘密训练的新兵种大感新奇,他们没有一個人有施法能力,而是靠身后驮着的大背包,也就是炼金装置实现飞行。再看手腕上绑着的仪表,给巴特一种熟悉的感觉。 看肩章这位谭雅居然是准尉。她持着新式猎枪,枪身快和本人一样高。 巴特对新装备很感兴趣,他觉得爱骑马的阿米莉亚肯定会喜欢上飞行。不过他现在更有一种冲动,询问这位小队长到底多大了。 什么飞天童子军。 不过巴特还是忍住提出如此冒犯的问题,抓紧时间说正事:“好,请你部配合我们,巡查迁移队伍的周边情况,以及注意脱队的流民,及时向我部的指挥官汇报。” “是!小队有一辆补给车和载乘车,请您允许两车加入队伍。补给车内载了备用设备和燃料,需要地面部队协助保护。” 现在空骑士初步摸索出了完整的建制,每个小队配备两到三辆后勤马车——一辆装载用于维修的零件、机动装置和嬗变尘,一辆载人供轮班结束的成员休息。如果没有地面部队,再加上一辆放普通补给和弹药的货车。 也就是说他们是无限接近“摩托化”的高机动武装。 “知道了。” 于是来自瓦卢瓦的流民就开了眼,首先是巴特用魔法清理侵占道路的土石、树枝,而身侧总是有几个人在树林间穿梭——穿越森林时,空骑士飞到天上视野只会被挡住无法监视流民,而且消耗嬗变尘很快,是不划算的行为。 所以除了负责侦查周边情况的队员在树冠层上下运动,其他负责护送队伍的空骑士都是利用机动装置短时间腾空,在树干层到下树冠层之间踩着粗壮的枝桠快速跳跃。 对于拜恩王国随军法师的魔法、高魔军种,瓦卢瓦的流民先是被震撼,然后是麻木,除了个别信仰坚定的秩序教徒发觉自己似乎是到了魔窟。 当然,相信他们看到憋屈狭小的板房,但又配备了稀奇古怪的管子——有的阀门拧开是干净的水,有的拧开是可以点火做饭的燃气,还有的专门提供热量让屋子暖烘烘的.这样的房子整整齐齐排列在开辟的新区,一定会再惊呼什么才是真正的“魔窟”。 第一波流民的到来给肯普森带来第一次冲击,首当其冲就是驻守在钢铁厂替罗夏“掌舵”的安德烈。现在他要管理的事情又又又变多了。 罗夏在兰斯特收到好徒弟的信,表面上看是汇报最近的情况,实际上字里行间都在求救:如果您再不来,那么您的学生将变成发际线撤退五厘米的、精疲力尽的社畜。 为避免鞠躬尽瘁的安德烈真死而后已,罗夏赶紧派出分身赶到。 此时的安德烈苍白得如同一张纸:“老师,实习生的培训已经完成,现在陆续上岗。 “所有高炉的调试阶段结束,这是近二十天的产量曲线,请您过目。 “新一期‘安居工程’已经入住237户,还有约三百余名外来务工人员入住集体宿舍。 “有流民希望建造秩序之主的礼拜堂,已经将申请提交到自治委员会,现在在等您的意见。 “因为厂里的员工都从事重劳力,需要摄入更多肉食,所以粮食消耗速度比预计的要快,是否要重新制定对新人口的口粮标准,还有钢铁厂想养更多肉用家畜。 “汉娜和威廉(同样被发现魔法天赋的小贵族次子)希望见您,他们已经看完了基础教程,询问您什么时候开始教魔法。另外汉娜的那个那个同学也要找您,说是什么实验.” 其实有的问题应该是哈赛等人处理,但老油条们碰到拿不准的事情就不想担责,也去麻烦安德烈,把小伙累的够呛。 罗夏叹一口气:“我知道了,安德烈,现在你需要的是睡眠。” 383 因信称义 给安德烈放假后,罗夏(的分身)开始着手处理堆积的事务。 罗夏先教给两位新学徒【法师之手】【灵甲术】【油腻术】三个法术模型——当然是描述符和特征符构成的术式。 “两位都是智力发育成熟的人,相比于我在这里长篇大论,不如直接给你们文字版本。”罗夏交给他们自己编纂的教材,然后对着他们示范了三个法术。 “老师,您都是静默施法吗?”汉娜以为所有法师都应该熟悉各种咒语,布置魔法阵以及携带施法材料包。 “并不完全是,我仅没有开口吟唱,施法过程中依旧有动作。大部分法术由自体魔力引发环境魔力运动和变化,达成施法效果。而自体魔力的运作又受到我们的灵魂、思维器官支配。对于肢体动作和吟唱,都是借助特定的范式激活对应的脑活动。 “而使用施法材料、炼金器等都是辅助施法的手段,它们有的是刺激施法者的意志,有的是直接作用在环境魔力上,种类繁多。” 罗夏讲了以上以及其他施法的基础理论,虽然很粗浅。他也同时交给了他们三个法术的对应法阵,并强调了,要注意施法时魔力如何涌动的。 也就是说,即便“速成法师”是通过罗夏的“法术云”掌握法术,依旧能通过比对法阵的回路、掌握施法时魔力的运作方式以及探究现在的法术原理,了解甚至学习其他法师如何施法。 前提是积累足够的知识技巧,以及能够反思和探究法术的原理。 如果他们要把修炼当作刷经验游戏,那永远只能依赖罗夏的框架。始作俑者不会主动点破“法术云”的存在,但也期待他们发现背后的真相。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信号”。罗夏发现自己有类似塔灵的作用,毕竟法术的第一個“特殊特征符”就是指向自己。 那么如何再在肯普森铺设一个“信号源”加速施法?毕竟本体或分身都不可能永远在科普森附近。起先罗夏想的是类似于巴特的塔灵分机,也在这边创造一个。但这也并非完美——维尔茨-肯普森-兰斯特三地距离太远,如果链接不够强,塔灵就要分割更多人造灵魂,削弱整体的性能。 后来他偶然发现一个新办法:“借”秩序之主的信仰力。 罗夏接见了嚷嚷着要修建“灵魂居所”的教徒们。为首的是一位老先生,他精神硕毅,衣服陈旧但保持了干净整洁。在其后以妇女为主。 罗夏在观察老头,老先生也在观察眼前的青年。 这位可以当他孙子的少年似乎才是此地主人,当他向这里的任何人提出建教堂请求,他们都会推诿:需要向上级汇报。而罗夏就是他找过的所有“上级”的上级。 老者先发制人:“罗夏大人,感谢您的仁慈,给我们栖身之所。生活是多么方便,还有食物和可供自食其力的场所。 “但是大人啊,在躲避战乱和饥饿时,生理上的需求无法满足,我们便用精神上的完满克服它,今天赞美您和拜恩,我们得吃穿住都有了,但精神却越发空虚呀!” 说人话就是,饿肚子的时候用“神”“救赎”骗自己坚持忍耐,而物质条件好起来的时候,这帮教徒就想要得寸进尺。 老头和其他信众得出结论,罗夏是一位仁慈的领主。显然这是误会。 罗夏以及整个特区并没有把流民当作奴隶,而是加入新城的居民。当然,原住民们的身份证明是明确指出他们为拜恩王国的公民,而这些新人目前拿到的还是“居住证”。 现在看没什么区别,租住在房子里,用工厂劳动的薪金抵扣,由于厂里划定的租金较低,剩下的钱依旧足以换取食物和日用品。 但若这些流民触碰到法律相关、子女教育以及医疗等领域,那他们就会发现两张不一样的身份证明会带来极大的差别。 想要兑换公民身份很简单,把住的房子买下,或认购/开垦不少于一亩的土地。 在罗夏看来,争取公民身份才是最要紧的事情,流民们应该围绕它去积极和管理者接触、打交道。 然而他们中最有积极性的一批人是为了满足精神需要。 该不该夸你们信仰坚定?罗夏板着脸:“诸位要修教堂?不错,帝国全境以及拜恩都能包容正常的信仰,但是在这里有规矩: “首先,教堂不能有教会任命的神职人员。这点打帝国立国之初就是如此,谁也别想违背。老人家,如果你是教会的人,无论如何我们都会将你遣返回瓦卢瓦。” 这条引起了轩然大波,而后面几条规矩反而显得不重要了,比如不允许在教堂外的任何地方传教等。 “当然不是,尊敬的法师阁下。您大可用什么魔法来侦测,请证明或相信我绝无虚言。”其他人炸开了锅一般嚷嚷,而老爷子依旧淡定。 他和罗夏说完后,转身朝向身后的其他信徒,大声疾呼,苍老的声音甚至能盖过所有人: “我们真的还需要教会的指引吗?难道无所不能的主,没有教会就无法庇护我们,没有教会就不会惩罚我们的罪吗?秩序主审视每一个人,每一个人心中都有主,我们的虔诚和得救无需借助于教会来实现。” 人群里有个和老者同样有文化的,立刻指出:“好哇,你这论调是帝国佬的异端邪说!” “但我们就在帝国境内了!”老头丝毫不惧怕指控:“难道还有谁没亲眼所见吗?我们虔诚的供奉成了教士华美衣服,化作宏伟的修道院,以及那不逊色于天堂的酒窖。 “而他们呢?这些无信者假扮的魔鬼,放任我们得家园陷入混乱,而这,确实井井有条,人人享有秩序、安宁的生活。” 罗夏想说老爷子你误会人家了,教会有它的苦衷.但他可是法师,乐见这群人抛弃教会。 老者越说眼里越有光:“我想,我们的教堂不为敛财、藏酒,也不需要我们这些微不足道的人用什么黄金、巨石彰显主的荣光。那么我们的教堂将只是兄弟姐妹们分享温暖的灵魂居所,不需要华美装饰,不需要高塔、管风琴它只需要我们的爱、信念。” 对对对,罗夏连连点头。老者继续输出:“既然大人已经慷慨地允诺,我们可以为自己建造教堂,你们还有什么不满、什么可贪图的呢?一定要奉养一群不劳而获的僧侣,才能证明你我对主的虔诚?” 说得好!现在大部分信徒都被老人家说服,时间正好到了正午,是光明与秩序之主的“圣时”,老者干脆开始带领大家朗诵主的赞美诗。 罗夏可还记得自己立的规矩,于是他展开一个笼罩所有信徒的领域,在领域的边际设置静滞力场,阻断他们祷告和赞美秩序之主的声音传播出去。 不过他展开领域后发现,人群的行为、精神状态开始引起环境魔力的振鸣,并转化出神圣的信仰力。这股力量罗夏很熟悉,因为无论在瓦卢瓦还是前不久的战场上,教会都利用了类似的力量施展大型神术。 教会在沉默世代举行大型的仪式,一定程度上就是为了搜集这些力量制作圣物、提取来供给神恩者修炼。 现在拜恩没有教会的建筑来搜集它们,罗夏通过领域能感应到其不断扬升,但是没有人或神接收,触及象征界后就开始消散。 这.俺寻思着也没人要啊,那俺捡走嘞!罗夏突然觉得自己被这些“眼里有光”的虔诚信徒感动了,一定要赞助他们把教堂修起来! 然后在伱们开祷的时候悄悄收点“报酬”不过分吧? 384 举头三尺有...罗夏 在领域内,信徒们已经进入忘记罗夏存在的境界,他们念啊唱啊,不自禁开始相互拥抱、痛哭流涕。 或许是因为这一路经历了太多委屈、苦难。 但罗夏此时想到一个有些缺德的实验,他在心里对秩序之主默念:我只是好奇,您大神不计小人过. 然后信徒们突然发现,此时的阳光格外耀眼,有一束远超冬日阳光的光柱穿透了云层,照在他们身上。 如果仅仅如此也就罢了,所有被照耀的人还感觉到身上暖洋洋的,而且伤痛消失了。 “神迹!是神迹降临啊!”有人喊出来,其他人也跟着喊、不停礼拜和痛哭:“主认可我们了!这是主允诺我们呀!来这里是正确的是主在心中指引.” 你们是不是忘了我是法师?罗夏与激动的信徒们格格不入,他只是感觉这些人反馈的信仰之力更加澎湃.在笼罩的领域内简直是沸腾! 他们是在新城区的空地上集会,温暖、治疗效果都是罗夏提供的,而“浩日开天、光耀众人”是他营造的幻象。 造云、然后聚焦式的【光亮术】光球来十个,组成光照矩阵模拟太阳的平行光。 然后在领域外,路过的工友看到一群人跪倒在地上,又哭又笑,还没有声音,吓得绕路而行。 “大人啊,您也看到神迹了!”老爷子泪流满面:“恳请您允许我们,在这片圣光照耀过的土地上建造教堂!” “好啊,我可以赞助地皮和建筑材.” 听到罗夏许诺的人立刻欢呼:“感谢您,赞美您,伟大的主!” *的,明明是我出钱出力,你们不谢我谢神?所以罗夏会讨厌这帮人。不过他感受着信仰之力,还是很满意的。反正在伊斯塔尼,他做过秩序之主的代理商,现在做做承包商,祂不会介意吧? 对于圣王国来的人而言,最质朴的教堂成功落成,仅仅由礼拜堂、告解室、藏书阁(暂空)、小仓库和卫生间组成。礼拜堂也没什么大型乐器,就摆着从剧院淘汰的钢琴。剩下的要素仅仅是布道坛、受洗池和一排排长条凳子组成。 在里面没有什么彩窗花组成的宗教典故画,也没有题材宏大的油画、圣像,就连标志的“圣徽”也是简化过的,流民中没有宗教学和美术都点出来的大手子来画这些,不如一切从简。 很好,这下产生的信仰力彻底到不了教会和秩序之主那啦! 大家都很朴实,经过大难后也还是一穷二白的境地,所以即便有罗夏赞助,这间主体框架和农场鸡棚差不了多少的建筑就是极限。 小教堂也没有尖塔和钟楼,其实这些教堂标配建筑都有实际意义——秩序之主的许多大型神术都是依托钟鸣来激发的。 报时,本就是一种对全城的“规定”,钟声一响,传递的是时间的秩序,所有个人的钟表都要以它为标准校对,是无处不在的、统治关系再生产的一个环节,并且是容易被神圣化的环节。 不过这些人根本不懂,肯普森新城的唯一钟楼只有新钢铁厂中心的高塔。 新教堂在命名上和教会管理的教堂也不一样,没有敬拜主保圣人、以圣徒的名字来命名。小教堂被称为“日耀沐辉堂”,以此纪念“神迹”。 老头被推选为“守堂人”,他既没有教会的任命,也没有蒙受神恩,仅仅负责给教堂开门、安排(简化后的)礼拜事务和为大家念经。 一旬的休沐日,老爷子和其他义工一起分没发酵的小圆饼,这是剪彩仪式的一环。 罗夏和安德烈也在旁观,安德烈忍不住用【传讯术】悄悄问大胆的师傅:“老师,您这样搜集信仰之力真的好吗?” 罗夏当了建教堂的金主,名正言顺地插手了设计,在教堂的天花板有不同木料裁切、交替组成的暗纹,乍眼看不过是几何形状的装饰纹样,如果细细观察,就会发现其中包含了罗夏的象征符。 在部分木料中还内嵌了秘银丝构造的回路,以及整座建筑的主梁都有法阵回路。 安德烈可是圣王国出身,在他眼里罗夏的渎神行为是“偷吃贡品级”。 “首先,瞧那個简化的圣徽,回路全无、也没有用正确的材料构造,是无法指向神灵,也无法让教会搜集利用‘信仰之力’,浇灌圣器等。 “其次,这些所谓的‘信仰之力’不过是信徒们引发的一种魔力现象,它当然有特殊性,但又不是能立刻反馈给神,我们截留一部分没什么。 “我也不是直接利用以上的‘愿力’。之前说,信徒产生的‘信仰之力’是魔力发生变化的产物,而经过建筑框架内的聚魔法阵收拢它们,这些异化物就会改变建筑内的场域,让它有神圣化的倾向。 “由此我就能建立更好的链接,布置一个延时更低的塔灵端口在此地。” 罗夏暂时没有透露“法术云”的存在,因此告诉安德烈布置在教堂天花板上的法阵是塔灵的链接端口。 罗夏看着教堂,补充道:“最后一点,我们可是法师!” 像魔力节点和信仰之力的富集点,比如法师塔、教堂这些场域,会从物质界向象征界滑动、扬升。如果把两界之间近似看作二维平面,那这些场域就是向着象征界的凸起,使得物质界的“距离”概念在象征界发生折叠。 “距离折叠”的直接表现就是可以加强传送法阵的通量、突破极限距离,以及像现在这样创造一个适合罗夏部署“法术云”新端口的地方。 而且由于宗教的特性,相比于魔力节点构造出的场域,更适合意志的降临和扩散,使得目前的方案比旧办法更有优势。 如果是正经教堂,罗夏可不敢如此,但在沐辉堂,众人即使产生了信仰之力,由于没有正确的仪式、圣器和神职人员引导,信仰之力的特异化得还不够彻底。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这些人产出的愿力如“金子”,但缺少教会组织把它们收走铸造成打着秩序之主印记的“金币”,罗夏蹭蹭也不至于咋滴。 当然,他一度想过给教堂捐一尊圣子受难像——1:1比例的圣子就用自己的这具土分身改改,以此更狠地掠夺信仰之力、当作“法术云”的人形天线。 但罗夏想想还是放弃了作死行为,要是秩序之神红温真给自己降下神罚就不好玩了。 385 别跪,站起来 新教堂落成后,许多流民也凑过来。即便是信徒也有信仰强弱之分,信仰强的一波人奔走、申请和出钱出力,把教堂建起来后,之前沉默、围观的浅信徒们又冒出来领“圣餐”吃。 别说,白面做的无酵饼新出炉时香滴很。 被推举为“守堂人”的老爷子红着眼眶又开始发表感言,在感谢主感谢教友以及顺带感谢一下是无信者、迷途羔羊、不敬神者但出了地皮和钱的某法师后,他声音颤抖地向大家保证: “主教导我们,兄弟姐妹之间都是平等相爱。这里就是主所应许的爱之堂,无论我们贫富贵贱,都有资格在这里祷告、诵经和赞美我们的神。 “沐辉堂会经历风雨,但它永不变质!” 掌声雷动,还有教众齐声诵念对神的赞美词。 哈哈,你们开心就好。罗夏确认布置的效果后和安德烈离开了教堂外院。安德烈发现里里外外都是人,皱眉提出了第二个担忧:“信徒是不是太多了?” 罗夏点头:“不错,以后更考验城市管理者的处理能力,关键在于对传教的限制能否执行下去。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也是件好事。” “好事?” “现在来教堂的都是流民对吧,但也不是所有流民都来了。” “没错。” 罗夏用幻术改变了自己和安德烈的服饰、样貌,成为两个瘦削、最近遭受过营养不良的少年,衣着也变作瓦卢瓦风格。 然后他们来到安置流民的社区,找到没有去新教堂的人。在楼下有一伙人正沐浴在冬日阳光中玩牌。罗夏用瓦卢瓦纳的口音打招呼:“新教堂发圣餐啦!你们不去?” 打牌的人甩出一张到弃牌堆:“宝剑三。” “过。”玩牌的人置若罔闻,罗夏又说了一遍。打牌的三人抬头看罗夏和安德烈也是流民的模样,终于停下牌局说:“圣餐?哼.” 另一个牌友也不屑:“谁去,谁就着了魔鬼的道啦!小鬼,我劝你也别去。他们有什么资格建教堂?有神父吗?教皇大人签发过谕令吗?那個带头的肯定是帝国奸细,乘着咱们落难的时候,用异端邪说蛊惑愚人。” 这番话引发牌友的认同。罗夏顺着讲:“这么说我们还是得回家乡,找真正的教堂做礼拜。” “当然!现在都是主对我们得考验,不能轻易着了道。现在咱们在别人的地盘,即便只在心里向神祷告,也好过去那异端的伪堂,不知不觉作了小异端。” 罗夏和安德烈离开社区,他问徒弟:“现在懂我意思了吧?真正的死硬派反而不会去教堂,这样的人我们恐怕留不住,也无法让他们彻底融入拜恩的社会。 “而接受了新教堂的流民,精神上也有了栖身之地,干起活来更卖力、买起房来不犹豫,将逐渐对这里产生归属感,才能稳定地转化成肯普森乃至拜恩的一员。 “还有,新教堂和教会的组织比起来,就是被阉割的建筑。” “阉割”是一个贴切的形容,它被限制传教、没有研究经学的修道院,也没有承担、垄断此地的教育,更没有被教会认可的释经权与合法性,那么“信仰的再生产”就会极大弱化。 只要罗夏还在,他就不会允许以上的功能“长出来”。 安德烈想了想,是这么一回事:“受教了。” “受什么教?休息好了就给我钻研魔法!” 更新后的术式对于安德烈来说也要重新学习,罗夏教给他所有录入过的戏法,以及少量一环魔法。 因为更新,安德烈对罗夏给他的新法术体系终于产生怀疑:“老师,您现在教我的都是自创体系吗?” “仅仅是施法方法,效果和其他法师基本一致。”罗夏欣慰学生终于开始反思和探究原理,干脆告诉了他“法术云”的存在。 “伟大的发明!”安德烈没有拍马屁,而是出于真心赞叹。之前的线索逐渐串联上:“难怪我能进步飞速.原来是有您的这套系统助力。”他又想到罗夏在教堂搞事后就更新了法术体系,心里一惊: 老师在窃取秩序之主的力量和权柄? 他看罗夏的眼神都变了,试探性地说:“既然是我们向您借力量,是不是可以看作近似神术?老师,我觉得没必要再收集秩序之主信徒的信仰之力了,不如设计一套指向您的祷告,让加入新体系的法师向您祈祷。” 罗夏坚决摇头:“‘借力’只是权宜之计,我不过是没有找到提升‘法术云’连通能力的办法,所以出此下策。你们也绝对绝对不要向我,也不要向任何他者祈祷,这样做了可别再自称法师!” 罗夏的话说得有些重,安德烈忙说自己错了。 他要是真想走这条路,大可效仿地下教团,悄悄用炼金技术和魔法忽悠普通人,甚至在三个厂发布一条命令:吃饭前、领工资前要感谢罗夏大人、大唱罗夏的赞美歌,给他们洗脑“罗夏的恩情报不完”,然后收集变质出来的信仰力。 但罗夏的理想,“法术云”终究应该脱离自己而存在,如果真全系之于一人,那这套施法体系也将很局限、狭隘。他是创始人,但未来每一个法师都可以成为合作者,录入自己掌握或创造的法术共享出去,或共同维护。 他不要创立啥啥教,让别人跪着祈求他的力量,罗夏要大伙有一天都站着,一起完善它,让所有使用者的能力和可能性都扩大。 至于那些教堂里的信徒,人家跪得好好的,罗夏要硬拉起来只会跟罗夏急。那罗夏也尊重,花钱给他们跪的地方,帮他们跪得舒服自在,顺便做个试验。 现在遮遮掩掩“法术云”存在,还是因为罗夏不敢肯定当世的大法师们发现这套体系后会有什么想法,如果有人想要占为己有并独霸就麻烦了。 目前“法术云”和本人都还不够强,只能先从接受这套系统的学徒开始培养,培养出一批能认同罗夏理念的施法者共同维护“云”。 为了确保他们不“跪下去”,罗夏首先就要确保,自己和他们的关系止步于“师生”,不要想着什么崇拜、神化。 罗夏向安德烈道歉:“抱歉,我刚刚的话说重了些。不过我希望有一天你能自创法术然后上传,让其他施法者学习和使用。这不是件很酷的事情吗?搞什么伪神术可就太无聊了。” 至此,肯普森地区有了新的“信号源”,罗夏或他的分身不在也能让此地的法师无延迟链接到“法术云”,但他觉得还不够。 受到“教堂”的启发,他觉得应该把“法术云”真的放在“云端”,也就是让它投影或干脆搬迁到象征界,而不是挤在物质界一间闭塞的密室里,只有这样才能突破现实距离的限制。 那么怎么做?首先要找到搬迁的场地和办法。罗夏开始萌发出再次“飞升”的念头。 386 您拨打的用户未接听... . 罗夏还记得,卡诺说过企图用燃料火箭升天的矮人是怎么死的。 他已经有过穿越嬗变尘的经验,但这不是罗夏想要的。 如果说直接飞升象征界,然后尝试构建法术云的“服务器”,那就是脱裤子放屁——已经有原典层的存在,那样就成纯纯的套皮系统,毫无优势。即便是套皮,罗夏也要做到比原生的施法体系更流畅。 那么能否比“教堂”场域更进一步,将塔灵固定安置在物质界和象征界之间,或者用庸人的话说,处于“真实”与“虚幻”之间的“囊泡”里? 罗夏知道有这样的空间结构存在,如果说“教堂”是物质界向象征界的突出部,那么“次级位面”就是从主物质界被伟力分离出的“时空囊泡”。它的主体是实存的物质,但天际被嬗变尘包裹,“荒芜”的概念充斥整个位面。 严格来说,嬗变尘也是类似的产物,不过它们变化的方向和前面两个例子相反,是象征界的神国破碎后向物质界转化的结果。 有先例,罗夏相信就有别的类似存在,甚至会有破碎不完全的昔日神灵国度,漂浮流转于物质界和象征界之间。 那么怎么锁定这些可能的“囊泡”位置呢? 开祷! “老师,您突然研究神话学了?”安德烈抱来一堆罗夏需要的资料,有的是从魔法行会借阅,有的来自拜恩各个大学的图书馆。 其实他还想借秘法之塔的,但现在罗夏想想那帮人肯定会百般推脱。 “是祈祷和升天有关的祭仪。”罗夏让安德烈整理所有记载过的神灵祭祀、信徒死后的仪式资料。显然,一个神的信徒要上贡,如果仪式正确的话应当先输送到神灵的神国。其次,大部分信徒都希望死后自己的灵魂能够升入神国,享受十八個美少女或美男或福瑞。 也就是说,以上两类仪式都会指向神灵的神国,如果神国没有完全破碎、仪式没有彻底失效的话。 首先邪神、权柄里有生命、自然、大地等关键词的一律不考虑,其次,沉寂太早或太晚的也不考虑,最后,有预言、感知、灵智的神也要pass.这样就剩下大概十来个正统神灵的仪式,以各个文明的工匠之神、星体神(如太阳-光明神、惑星-战神)等为主。 罗夏又捏出了几具替身——受限于分身施法能力的缺陷,分身的分身全部粗制滥造,随时处在崩溃的边缘。但这些构装体的作用只有一个——执行指向神国的仪式。它们的大部分灵魂都是罗夏捏出来的人造物,然后注入执行任务的念头。 他们在肯普森钢铁厂的空置仓库里进行仪式,偌大的空间,十几个仪式现场准备就绪,临时凑出的祭坛、象征物零零散散摆着,由于有的仪式还是继承自蒙昧时期,因此又准备了大大小小的畜生准备祭仪上用。 总之,好一副鸡飞狗跳的样子,罗夏就要在这样的环境下向十几位神灵(不排除有一神多马甲的可能性)开祷。 安德烈看着混沌的超级渎神party,有些害怕:“罗夏老师,我们现在这样是不是太冒险了?” 罗夏还在做最后的准备,同时向安德烈解释:“那些构装体就是替死鬼,它们里面都是不稳定的人造灵魂,如果仪式成功,就算真的有神灵苏醒或回应,它也会在神识降临的瞬间破碎,查不到我们头上。” 相当于我在这里搞十几台虚拟机拨号,什么xx园区罗夏不考虑预言权柄、高感知的神也在于此,要确保祂没有追查能力。 安德烈还是不放心:“父亲在我小时候告诫过,不要轻视神灵、怀疑祂的威能。您真的要这样做,也应该请大法师坐镇。” “懂你意思,但大法师还不够看的。瞧瞧这是什么?”罗夏终于做好最后一道保险:他在所有仪式的“摊位”中间刻画了光明与秩序之主的圣徽。罗夏刻画它所用的匕首还闪烁着圣洁的辉光,安德烈再看徽记本身,不但构型准确,而且刻槽的标准和构造魔法回路一致。 安德烈不自禁吞咽一下,那散发的神圣气质不会错,是货真价实、有神秘学意义的秩序圣徽,相比之下小教堂里的不过是稚童的简笔画。 罗夏收起磨损大半的匕首,不屑地说:“就对神而言,大法师能赶得上秩序之主的威能?场上其他几个臭鱼烂虾,不够唐光明神王一只手打的。” “我现在就要开始了,你站在圣徽旁边,拿着这罐嬗变尘,如果情况有异常就往圣徽上撒嬗变尘向秩序之主祈祷。” “能行吗?”安德烈在上瓦卢瓦纳高师之前算是秩序之主的浅信徒,而现在.他应该是没资格进教堂了。 罗夏拍拍畏首畏尾的徒弟:“没事,老师我和秩序之主可熟了。” 万事俱备,严锁仓库大门,罗夏一声令下所有构装体开始执行预设好的简单行为,有的开始投料点蜡烛,有的开始跳大神,还有的掏出家伙往倒霉动物的脖子上一抹,血呼啦啦洒满祭坛,还给自己脸抹上。 顿时魔力开始紊乱,各路气息溢流而出,罗夏拉起蓝光屏障将各个“摊位”隔离。 在期间,有灼热的火星和冷冽的冰晶交汇冲突,也有疑似打铁的敲击声从悠远之地传来,还有其他不可查的异象交织、接替发生。 安德烈站在中心瑟瑟发抖,不过还有些看大场面的过瘾。 十多个仪式中,有过半的异象逐渐平息,即便罗夏拿出嬗变尘释放魔力刺激也无济于事。剩下幸存的中,有的也逐渐熄火,只留下灵魂和能量耗尽的构装体。 只有三个仪式进入“决赛圈”,其中两个是巨匠、锻炉神,罗夏断言这两货铁是一神两马甲,另一个是某精灵神,此时祭仪现场呼啸着冷风,带着咸腥味的水汽扑面而来。 罗夏先选定巨匠之神的两尊祭坛,他这下不能再找人代劳,只能让分身承载的灵魂离体,沿着祭坛勾连的通路探寻。 “如果有更深的异变,就毁坏仪式、激发秩序之主的圣徽。”罗夏分身向安德烈吩咐完后,毅然决然地投入如同炉火的冲天焰流中。他如同献祭自身,但此时依靠分身术的特性,不断沿着现实和神国虚弱的桥接攀缘。 387 终于学会造水术 倘若神国有主,自然不会允许一个法师(的分身)借由献祭的仪式侵入领域,然而原主已经不在,罗夏如同闯入一间寂寥的空房,而且还是漏风的! 一面炙热,一面严寒,罗夏觉得自己这一缕分魂要在极端的两种感觉中被撕裂。 火热的一面是残余的神火,在炉膛中熊熊燃烧,粗浅解读传递出的象征簇,包含了“相变”“运动”“锻打”和“纯化”等。 而另一面并非什么神性改变出的环境,仅仅是这位神的神国已经处于残破的敞开状态。罗夏的分魂小心挪动到边缘,这处神国略高于一般的嬗变尘,如同漂泊于璀璨晶海的孤舟,而且是漏的。 或许是“锻炉”的象征性最强烈,保持了它的稳定存在,而周边的地块已经被腐蚀解离,敞开的领域面向无垠、冷寂的深空。 罗夏先是观察了巨大锻炉周边,有扭曲、废弃的机械,有散落的银色罐子,罗夏认出是矮人的酒器。他再提起来才发现密度大得惊人,很可能是秘银。他端详片刻,手上没有储物戒指,施展“以太膜压缩”,发现不起作用。 “破罐子。”罗夏确认上面没有特殊纹样和神术后丢到一边,转身面向星界。 从破碎神国看去,依旧是星河移涌,点点光芒围绕两个看不见的中心点缓缓流动。罗夏知道,如果扬升到至高天,那两处不可见的“群星之核”会显示出另一番景象。 随着神国漂浮,突然没有处理过的原始嬗变尘如涨潮一般呼啸而来,罗夏暗叫一声卧槽连忙离开这里。 他解除灵魂扬升,自体不断钝化和堕落,裹挟着乱舞的炉火下坠回物质界。 安德烈在原地等候,每一刻都是煎熬,注视着罗夏投身的焰火中。猛地焰火暴起,就在安德烈准备激活秩序圣徽时,升腾的火焰有了人形,翻滚中火舌熄灭、灰烬崩落,罗夏挣扎着爬起。 “老师你没事吧?”安德烈发现罗夏的皮肤变得光滑了一些,似乎是.有玻璃或者陶瓷质感? 也可能是火光照耀的错觉吧!安德烈觉得没必要再审视老师的皮肤健康情况。 “没事,就是现在浑身僵硬”分身强行活动一番腿脚,在叫人牙酸的响动后重获正常的灵活度。 由于巨匠的神国过于破碎,四处漏风,罗夏自然不会选择。他又不是空间系大能,也不是什么裱糊匠,绝不会缝缝补补一番把塔灵本体安置在那里。就那破坏程度,必须走报废程序,巨匠之神本神来了都不好使。 那么就剩下疑似水系的精灵神。 “什么冰火两重天”罗夏这次学乖了,即便是分身,也给自身施加【元素耐性】,现在冰冷的水雾和风雪打在身上,依旧有感觉,但是无法再造成半点伤害。 依旧是沿着桥接逆向攀缘,这次还是无神值守链路,但越到深处阻力越强。 扑通!罗夏好像一头扎进水里。昏暗的水中,精美浮雕、巨石建筑都已经沉寂,大片大片斑斓的珊瑚占据,还有罗夏说不出来的异世界水生动物,悠然地在其间腾挪。 这是海底?罗夏没看到稳固的空间结构,也没有星空和嬗变尘之流。他感觉到巨大的压力四面八方、无孔不入。相比于真正的人体组织,土质替身的裂缝等缺陷修复慢、组织的延展性更差,再加上之前的炙烤有玻璃化、釉化的倾向,现在罗夏难以容忍水压。 他模拟压缩空气的原理,压缩身下的水体,利用反冲如鱼雷一样射出,高速移动。 但是移动了很久,依旧不见水面的迹象,压强依旧极大。罗夏不知道如炮弹一样射出多久,越往上越寒冷,直到不再有生命、周身出现巨大的冰块。 这是他抬头望天,哪里有天,是厚重的冰盖压在水上,罗夏分身施展【熔融射线】,化开的冰居然看不到头。 这是有多厚的冰层!罗夏突然一激灵,使用【造水术】。并非是自创的转换元素,而是最常见的“召水”。结果在无尽之海中,很顺利地凝聚出巨大的水泡,一点阻滞都没有。并非他这这个法术上有所长进,而是此时罗夏就毫无疑问地身处水元素位面! 不好,刚刚射线融化冰盖后引发崩塌 安德烈再见到罗夏,他浑身湿透地扑出祭坛,狼狈不堪。 都不行吗就在罗夏生出放弃的心思时,突然有一个人出现,带来一枚平平无奇的玻璃珠。 “老师!啊谁是本体,谁是分身?”安德烈见到第二個罗夏出现。 本体夏是尽最大移速赶过来的。当罗夏放出分身后,兰斯特的事务还等待他处理,由于两边都是要干事的,为了避免干扰,本体夏决定先暂停通感,摆脱另一个自己放手去做。 等兰斯特和塔灵相关的事务告一段落,本体夏才腾出时间来和分身通感,瞧瞧他做得咋样。于是终于看到自己的分身作了不得了的死。 然后嗯?截流秩序之主的信徒信仰?搞魔法电诈,同时向十多位神灵(及其马甲)祷告祭祀? 不确定,再看一眼. 我去,之前分出的是机械唯物主义之魂还是莽夫之魂?它自己挂了不要紧,这是想拉着本体和安德烈发动团灭的节奏啊! 于是他啥也顾不上了,风风火火赶过来,然而在路上想联系分身的时候,它又正好已经开始,在其他位面晃荡呢! 总之本体夏差点喷出一口老血:“你个分身,按机能放不了高环魔法,撑死了也就是中级法师的水平,还敢跑神的家里浪!” 不过他还是认可自己的思路,所以当分身失败后,罗夏拿出尘封有一段时间的“巴兰之珠”,里面可是封存着变诈之神的残魂。 “最后一个尝试。”罗夏本体挥手,仅仅是用仪式产生的灵性.废料堆砌出一尊凌乱的祭坛。反正巴兰是喜欢变化的,眼下杂乱的祭坛应该可以。 果然,当珠子放到祭坛尖顶,再给珠子注入魔力,很快它闪耀出.大红大紫的光芒,还有劲爆的音乐响起。激活后的巴兰之珠开始塑造出扭曲着不断变化大小、神光同步的漩涡,如同张开血盆大口,等待好奇心过重的人以身犯险。 你什么时候变成rbg灯泡了?罗夏瞅了眼漩涡,干脆地取下珠子,摁到秩序圣徽上:“老实点,不然那你献祭给秩序之神!” 漩涡骤然一变,不再如不见底的深渊之口,而是稳定的通道。 “请吧。”本体示意分身勇敢向里冲。 分身夏有些为难:“我们是不是该谨慎些,毕竟这可是诈变之神打开的通道。” “所以是你去,而不是我。”罗夏把分身狠狠往里塞:“你早就该谨慎的,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当然,本体来到后,他可以准备和施展【神灵放逐术】,作为出现意外后的保障。 388 托特神殿 进入的罗夏不再是“飞升”,而是被塞入弯弯绕绕的管道中,前方自有一股吸力不断强迫他前进。 这让罗夏有些紧张,难道说目的地有主人在等他,急切地招魂? “呼噗!” “管道”的尽头还是水,不过并非水元素位面,而是一口巨大的铜锅,当罗夏爬出来时惊讶地发现替身土质的躯体全部消失殆尽,现在他伸出手之间有些透明的灵魂态,俗称“阿飘”。 活水体微生物不能泄露出去罗夏审视水面,然而铜锅里的水格外洁净,哪里见得到融化、褪去的泥土之躯。爬出锅后,灵魂质的透明逐渐消退,他又凝实成和本体无异的状态。 “太阳好刺眼。”罗夏不自禁眯起眼睛,此时他身处的空间如同沙漠,而抬头一看,一颗占据大半天际的星体正无言地运行着,它通体炽白,隐隐能看到表面不均匀的物质流动痕迹。星河在它周身流转,现在近似白天,因此罗夏只能看到星河模糊、晶莹的淡痕。 这颗天体看似恒星,按常理说圣地到天体的距离,罗夏就算是灵体也会被烤到滋滋作响,然而体感上不过是有些炙热罢了。 或许它也是“囊泡”,无形隔绝掉大部分热辐射,也可能是圣地有某些法则在起作用。 再看地平线,还有棵仰头望不尽的树形巨物伫立,其表面也有能量在不断流动。而隔在罗夏和巨树之间的,是一栋宏伟方正、棱角分明完好的宗教建筑,通体牙白,与此处近似沙漠的环境融为一体。 如果巨物是“法之树”,那托特的神殿岂不是接近原典层?罗夏一惊。不过在传说中,托特本身就是炼金术的发明者、甚至有人猜测和尊崇祂为魔法之神。 果然传说总是包裹着“真相之核”。 感受到这处“遗迹”非同一般,罗夏行动得更谨慎,当他从巨大铜锅爬下来后发现,铜锅由巨大的公牛塑像驮着,而一旁还有熄灭的四方火坛,配以四只号角。 当罗夏见到大殿前还有散落的铜车,终于松了一口气,因为铜车的车辙断裂、轮毂散落,证明此地不再有神或别的存在维护。 就此罗夏才一步步往大殿走。高耸的门扉感应到来者自己打开,从中流溢出金光,但金光中又带着暖色,罗夏看到大殿从地板到墙壁,再到石榴纹样柱头装饰的立柱,无不包裹着此等颜色的金属,不过他从颜色猜测很可能是未氧化的青铜。 主殿空空旷旷,只有两列大烛台,上面的烛火早就熄灭,是大殿屋顶贝壳做的薄片透出阳光洒落,不过还有若有若无的乳香、草木焚烧的香气徘徊,而大殿尽头是一只破破烂烂的柜子,基座主体是两只人面兽身带翅膀的怪物像。 在柜子之后是一重帐幕。 去吗?罗夏驻足静听了一会,此地是绝对的安静,倘若来的是真身,那么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他小心翼翼揭开帐幕,第二殿出现。第二殿没有透光的贝壳顶,但圣火一直在燃烧,提供扑闪的照明。第一殿似乎还是正常尺寸的人形生物出入之所,现在第二殿则无比恢弘,火光照耀下很难看清屋顶的高度,粗略估计有数十米,是真正的神灵之居。 各异的雕塑沿着两侧排开,离罗夏最近的雕塑大小与常人接近,有狼、人的形象,还有的带着尖尖的耳朵,似乎是精灵。 罗夏在左侧看到了一个带着兜帽的老者,身旁还有一只惟妙惟肖、颇有灵动气息的驴。 是智者先知、诈变之神巴兰。 他回想起巴兰残魂的对话,祂是托特,托特不是祂。也就是说这间大殿安置的全是托特神的形象?罗夏大胆走在正中的地毯上,看着各异的雕像猜测。但他又觉得这些形象不能简单看作托特神的化身,而且巴兰本身在神话记载中也有不同的形象和化身。 单纯归纳巴兰的话,祂是“托特集合”的“子集”。 越往第二殿的尽头,伫立的雕像越高大,右侧最后一位几乎顶天立地,祂有健硕优美的男性身躯,以及两副面孔:一面是鹮鸟、一面狒狒,统一在满月环的照耀下。 罗夏就有一枚“衔月之鹮”勋章,上面主体的形象与这位雕塑的鹮鸟面孔重合,不过勋章上的月相并非满月。也就是说,这便是沙之国度、后世法师们普遍认同的“托特”相貌。 左侧与祂相对的雕像空有基座,本体不复存在,次一级的雕像是一位手缚毒蛇的美男,祂还头戴羽毛装饰,另一手持着接骨木的手杖,腰间别着酒壶。 第二殿的尽头正中,有高耸的王座,身边侍立的神像已经高达数十米快要触顶,尽头的第二重帷幕却不大,依旧是供人经过的大小。不过在其上的璧面绘制着巨幅的纹样。 火光不够明晰,罗夏不敢贸然点灯、用【光亮术】,而是开启【黑暗视觉】观察。他看到了有些熟悉的样式,但在闪烁. 此时他站在靠近双面托特的下方,终于看清楚和想起来是什么:奥法隐修会的标记!卡诺展示过的古老秘契! 就在他想起来的同时,图案开始自动点亮,先是澄澈的蓝色,接着变暗转紫,变化还没有停下,逐渐染成鲜血般的殷红。 罗夏头皮一紧,因为在这里发生任何变化都意味着可能的危险,他收回目光,发现对面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只巨大怪物! 它人面兽身,两侧收敛着长好几米的羽翼,嘴里衔着燃火之剑,看向罗夏的眼神中也是包含不小的火气。罗夏已经见过它,不过头一次是在第一大殿的柜子基座上。相比塑像,实物更具有圣洁、诡异兼具的奇妙气质。 似乎是脑子里有根弦崩断,罗夏惊恐地发现【黑暗视觉】的效果在与对方对视后消失了! 什么时候出现的?我现在不能施法吗?罗夏还没准备,对方毫无征兆地飞扑过来。罗夏被迫连续翻滚,到了大殿的左侧,和怪物互换了身位。怪物虽然嘴里含着剑,但依旧能发出嘶吼,又要冲撞。 罗夏顺着它的飞扑抬头,此时墙壁上的图案却变了!虽然怪物在空中张开双翼很快遮挡住了图案,但罗夏已经知道,从大殿左侧看去,墙上赫然绘制着光明与秩序之主的圣徽! 要是有本体的大裂解,看你还能不能嚣张!现在也不是测试蓝光屏障强度的时候,罗夏又是狼狈地连滚到右侧,躲避巨兽从空中发射的烈火和要坠下的沉重身躯。此时他已经滚到离帷幕很近的位置,顾不上更多,起身飞扑进帷幕后。 然而没有出现第三大殿,帷幕后连地板都没有,慌不择路的罗夏一头扑进虚空中。 “谁修的烂尾楼啊———” 389 误入会场 怪物没有追过来,但罗夏(的分身)在自由落体。 好比3d游戏从地板穿模,掉出世界一样,罗夏踩空后就无力地目睹自己被抛出圣殿世界。 不过在他周身,还陆陆续续暴露出许多建筑的残骸,以及.尸体。类似第二殿出现的怪物静静漂浮着,和他擦肩而过,但它们大多肢体残缺,了无生气。还有更多奇异的存在,它们过去是生物,但现在无一例外都没有生机。 我掉到坟场了?可气的是它们可以围绕圣殿世界的背面漂浮,但罗夏却依旧在下坠,沿途看到的也从怪物、神话生物逐渐变为人形。有巨人、有壮硕的古代士兵,还有极端美丽的女性,这些人通体失去颜色,好似苍白的大理石塑像,漂浮、冲撞,留下一道道破碎的缺陷乃至互相撞成碎块。 罗夏原本预计就这样回到现实世界也能接受,可这片空间好像就在对着和他干,又在他下方出现一道湍急、避无可避的嬗变尘洪流。 该死!对于本体,损失这一缕分魂会很痛苦、承受深入灵魂的伤害,不过他作为年轻人,或许还有愈合的可能性。但罗夏的分身也有很强的求生欲,他发现自己的施法能力在下坠时恢复,果断释放出包裹自己的蓝光屏障,并尽可能地加厚。 暴烈的力量在和他的屏障接触、相互抵消,就在要破功的最后一刻罗夏狠狠撞上了什么硬质的壁障。似乎是撞上了流串在嬗变尘中的一枚“囊泡”,而且这枚囊泡的空间璧无比坚实。 顿时壁障被冲击撞出了裂痕,但罗夏依旧被挡在外面,稠密的嬗变尘不断裹在罗夏周身,如群蚁撕咬。 “给我支棱起来!”罗夏求生的本能居然让他突破了分身的限制,穿透蓝光屏障的嬗变尘接触到灵体,直接的灵魂伤害给他足够的疼痛刺激,接下来不是罗夏的分魂被嬗变尘激发异变,而是未处理过的这些“神国碎片”逐渐被蓝光同化,形成新的结晶护在罗夏周身。 但是变成铁王八还不够,罗夏大胆利用起被同化、重结晶的材料,抽取出它们蕴含的能量为己所用。他现在还被身下“囊泡”拒之门外。 他*的,和它爆了!罗夏咬牙强行驱动【大裂解术】的术式,蓝色重结晶的嬗变尘脱落、融入罗夏的灵体,然后在灵体中排列出回路,不断完善后超越分身施法能力的法术成功了! 虚空中没有声音,也不需要声音。仅仅是一道波涤荡而出,罗夏周身的一切全部湮灭。 一片神秘、混沌的空间内,分不清天上地下,只有十三道模糊的身影。 “帝国的兵锋直指瓦卢瓦首都,帝国方显然是准备在开春前结束战斗。如果进入三四月份,雨水就会增多,泥泞的道路将阻碍军队前进。”一位大法师介绍当下的战况。 来自瓦卢瓦的大法师开口:“也就是说王国只需要坚持到暖春?” “不一定。帝国境内抢修了一条贯穿南北的铁路,很可能会在后方稳固后延长它,极大加快物资投放的能力。另外,矮人对轻质燃素的供应限制并没有影响到帝国利用飞艇保障后勤,肯定是出现了别的供应商。” 费尔巴哈知道内幕,但他此时保持沉默,没有把某人的得意门生说出来。 有得意门生的卡诺对现在的讨论很不耐烦:“帝国不能统一费罗伦大陆,这是我们的共识,既然如此,还计较这些细枝末节干什么?帝国军有随军法师,我们瓦卢瓦的法师也要参战!” 还是来自帝国的大法师出言否定卡诺的想法:“但是瓦卢瓦的法师基本是魔法行会的成员!如果你们执意下场,我这边就要受到帝国方面加倍的压力。” 帝国能威胁到大法师,卡诺有些不屑,谁都知道方才说话的人疑似和帝国高层走得很近,此时正大发战争财,还指挥帝国的分会大量购入战争债券。 可惜现在还不能撕破脸 “伊斯塔尼的立场如何?是否愿意支援瓦卢瓦?即便是中立或出于大陆平衡政策的考量,也应该干涉,至少对帝国方实施资源禁运等” 来自海岛上风暴塔的法师无奈一笑:“你不看报纸吗?现在伊斯塔尼还没有从混乱中走出来” “那就别说了。”卡诺打断对方的话:“既然魔法行会不能下场,要维持高贵的中立,那瓦卢瓦的法师完全可以退出行会,以个人名义参战。即便是低阶法师,面对飞艇,打下来还不是轻轻松松。” 如果幻境中模糊的灵体可以清晰化,那一定可以看见有人瞠目:“鼓动法师大规模退出行会?你这是在动摇行会的根基!” 然而更多大法师是认同:“我赞同卡诺大师的想法,行会的根基是什么?是我们代表的十三魔法塔!世界上有任何势力敢动我们魔法塔吗?有这个心思也没那个实力。所以只要魔法塔的骨干、知识保留,放小辈参与到战争中历练算什么? “自古法师都是要战斗的,和平终究不是常态。当战事结束,大部分法师自然会回归行会。”赞同卡诺的法师停顿一下:“至于有人反对,我想他与其是在担忧行会,恐怕更担心的是自家坛坛罐罐吧。” “你” 卡诺出言直白地说:“我不管谁在帝国有多少利益,老夫的坛坛罐罐都要被打碎了。况且今时不同往日,无论诸位同意不同意、本人是否同意,都会有越来越多法师卷入战场。” 就在大法师们即将达成一致时,幻境突然发生剧烈震动。 “有入侵!”大法师此时都是以灵体的形式进入这处虚幻之地,此地自“奥法隐修会”存在以来就是十三位首席串联的地方,没想到向来隐秘、稳定的“会议室”空间也会发生意外事故。 即便众人没有理解发生了什么,已经有几位解除了灵体状态溜之大吉,余下的大法师开始筹备施法,魔力运转下,他们的身形也随之清晰起来。 然而迎接诸位的是头顶唐突出现的空间破洞,紧接着巨量嬗变尘呼啸着灌入。 这已经不是致死量了,而是能活埋全部人的嬗变尘雪崩。 法师们挣扎了一会,没有修补上破洞,眼看嬗变尘就要对灵体造成伤害,卡诺撑起屏障,试图削减神国碎片的爆发,为众人脱离赢得时间。 “空间璧破了,可能是自然现象反正这地是不能要了。”卡诺最后看了眼不分天地的混沌空间,灵体消失回到现实。随着嬗变尘突破进入“囊泡”,十三位首席失去了自古以来、传承数代的“隐秘会议室”。 在洪流中,掉出个昏迷的罗夏分身。这具灵体没有被嬗变尘破坏,从伤口中长出一缕金色丝线,如植物根茎一样生长、在巨量的嬗变尘中扎根,以及向上长出金色光彩的主干,然后封堵住了空间的漏口。 它是曾经没入罗夏的“法之树”分支。 已经进入“囊泡”的嬗变尘开始质变,但是在“法之树”幼苗根系引导下,逐渐稳定。从此这片混沌空间中有了“土地”的概念,而罗夏分身的灵体被深埋在树下,仿佛是它的种子。 390 战争狂热 当分身以身种树的时候,本体感到了变化。 “老师?”安德烈看祭坛迟迟没有变化,不免有些担心。但是罗夏直接撤除了所有仪式的摊位:“结束了,目的已经达成。” “那您的分身” 现在那一缕分魂肯定收不回来,不过他并非是无了,而是深埋在空间泡里,所以对本体并不是遭受什么创伤。这算是因祸得福?罗夏叹一口气,以分身换得一块无主之地也算值得(显然他和分身并不知道这片空间原来是干什么的)。 唯一的负面影响恐怕是他无法再施展【降身召唤术】,如果再掰扯他的灵魂,那么本体也会直呼受不了。要是分裂灵魂太多次,痛失鼻子和头发就是得不偿失。 “今天的事情,只能你我两人知道,除此之外不得告诉任何人。”罗夏提醒安德烈。相比达成寻找空间囊泡的目标,罗夏现在更在意托特神殿上得到的信息。 他捡起已经熄灭的巴兰之珠,在手中把玩,同时想到:当时在第二殿,除了“巴特”的众多塑像,最重要的就是徽记。 大殿右侧,为首伫立的是“鹮首”和“狒狒头”的双面托特,从右侧看到的墙面图案无疑是“奥法隐修会”的秘契,所有行会法师徽章中都暗藏了这枚图案。当罗夏分身注视这枚秘契时,也得到了它的呼应,依次显现出“蓝-紫-红”的光芒。 另一边则更耐人寻味,巴兰就列队其中,还有旅者的守护神丘利莫——罗夏回想起左侧第二位的塑像,要素都指向祂。 但是和双面托特对位的塑像空有基座。要么是处于什么原因,原本的塑像消失了,要么那位神灵本就没有形象. 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和双面托特出自临近地区信仰的.无形之神! 无论是文字还是塑像,似乎都直白地表达祂的特点。没有形体,不可被描述。 而祂和对位“创造文字、炼金术”的智慧、医术、月之神一样,不像是接受大殿供奉的神,更像是类似侍卫一样伫立。事实上,所有神像都如同列队的卫兵,整座第二殿更像是为中间的图案,或者说图案指代的存在修建。 而从左侧看去居然是秩序圣徽。 巴兰是无形之神的从神、先知,而秩序之主的神之右席又疑似是无形之神 我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某些神话学阴谋论者的陈词滥调居然找到了依据。业余调查员罗夏又查阅资料,在光明与秩序神的经典中发现大殿中怪物的描述: 海鲁伯,守神灵命令守护神国的大天使,祂被神棍吹成所有生物的原型和同在,于不同记载中有着多种样貌,绝大多数是带翅膀的兽身和人首的形象,也有近似狮鹫的鹰首或奇怪的公牛头。 所以我抽到的还是经典款。罗夏一乐,又想起一个细节:分身是从大殿右侧、隐修会秘契的照耀下滚入第二重帷幕,如果自大殿左侧呢? 再联系到神国门卫的出现,罗夏是不是能滚入秩序之主的神国? 嘶.差点曲线升天堂.无信者闯入一位确凿还在活动中的强大神灵的地盘,总不能和祂说:“你好,我是来看房的,我看这地不错,你愿意卖或出租吗?” 不管怎么说,现在罗夏占据一处完全符合要求的空间囊泡,不过要进一步利用还需要搬迁塔灵的主机。 不,还有一个前置条件,要判断那片区域是更倾向于物质相还是虚相,若是和“次级位面”一样的类物质界最简单,就是搬家的功夫;如果是后者,则是类象征界,塔灵的主体进入后还不知道会有什么问题。 以上种种操作,都需要一个研究时空问题的专家辅助。罗夏又写了一封信给卡洛琳老师,不过不再是从建议的角度,而是在发出邀请,以合作研究者的身份入驻罗夏的个人法师塔。 “偶然发现一個无主的小型独立位面,我初步判断它处于嬗变层流中,好在空间璧足够稳固邀请您来一同探索和研究。”罗夏自信,仅仅是这一句话就足以把卡洛琳女士骗请来打工合作研究。 卡洛琳会来吗?很大概率。罗夏抛出的“小型独立位面”是诱饵,外部的环境因素也在催促着卡洛琳找一份新工作。 当她回到校园时,战争已经开始,皇家魔法学院的学徒们对待战争的态度格外兴奋。他们积极讨论各路汇总的战报。 由于学院成员的出身大多非富即贵,自有消息渠道,彼此间交流的捷报更是快公众媒体一步。他们热切地讨论帝国军英勇战绩,在帝都有一种说法,月光湖餐厅的营业额增长速度反应了战争的进展速度。 功勋、封地、战争债券,它们成为高频词汇,在校园内外都充斥着胜利带来的狂热。 而帝国和校方乐见其成,还有意推波助澜:在战争中立下功勋的前辈,从战场上暂时轮替休息时,受邀来到校园宣传。 曾举行毕业典礼的露天广场上,演讲者从校长变成学长,演讲内容也从叫人昏昏欲睡变得激动人心。演讲者穿着一身制式军服,外面披挂的法师袍遮不住熠熠生辉的军功章:“帝国需要更多阳光下的土地!但是神灵已经不再造陆,我们的土地要从哪里来?” 台下众说纷纭,不过意思大体一致:“从我们的敌人身上割下来!”“打下来!” 前辈对散乱的回答很不满意:“听不见听不见!这么小声,还想上战场?” 学徒们终于放开嗓子呐喊:“战争!战争!” 演讲者满意了:“好,很有精神!没错,只有铁与血能换来我们要的,只有先铸剑才能用上犁。 “诸位,帝国每扩张一次土地,就会公正地封赐给做出贡献的人。我们比最早的学员更幸福,他们拿到的不过是北方苦寒之地的庄园,而我们将得到富饶的瓦卢瓦!” 卡洛琳不喜欢这样的氛围,学生的心思已经无暇顾及魔法的奥妙,对她的课程更是心不在焉——研究星星和时空,对于低阶法师而言不能用来打击敌人。 直到卡洛琳听说,有学生了解到她的出身后,私下叫她“瓦卢瓦娘们”。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认为现在已经没有正常教学的环境。”她愤怒地找到新纪律长,一位退伍的随军法师。 但校园的纪律长不以为然,他正好要告知卡洛琳另一件事:“女士,很遗憾通知您,您需要接受安全性审查,在结果出来前需要暂停教学。” 391 让我们恐怖起来 “哈?审查?谁来?谁有资格?” 纪律长眼皮拉耸着拿出一份文件,署名帝国军特别力量管理处里面要求名单中的教师都要接受安全审查,并且要求他们必须退出魔法行会。 名单第一个就是卡洛琳。 “最近战场上瓦卢瓦方面的法师逐渐增多,处于本学院的特殊性考量,评估教学人员的立场、安全性是特殊时期必要的举措。”新纪律长面无表情地背诵说辞:“至于您由于您的出身是瓦卢瓦王国,并且老师还是卡诺大师。 “根据情报,现在卡诺大法师在王国很有魔法领域之外的影响力,我们不想为难您,但综合考量,恭喜您上了名单的第一位。” “如果我不接受呢?” “帝国尊重任何一位法师,我们不会为难和强迫您,不过那样您在本校的教学生涯只能就此结束。” 卡洛琳的眼眶微微湿润:“我刚来这里的时候,看到的是包容的校园,学生无分贵贱,都有学习魔法的机会,虽然底蕴不够深厚,但毕业生将有无限的可能. “现在,你们在批量制造战争工具,把那些三脚猫的法师送上前线,杀人或者被杀。” 纪律长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他对卡洛琳的发言无动于衷:“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以及未来,帝国皇家魔法学院的办学初衷永不改变,而本校的任何举措都是为其服务的。” 卡洛琳咬牙说:“了解了。我会提交辞呈。” “不必,您随时都可以走。” 办公室的们被重重关上,又被打开。进来的是教务长,他扭头看了下擦肩而过的前同事:“卡洛琳?” 纪律长稳坐办公桌划掉名单上的第一个目标:“卡洛琳女士离职了,需要麻烦您为她教授的课程找代课老师。” “不用。”教务长轻松地说:“我们可以把课时排给现在帝国更需要的课程,进一步压缩施法者的培养周期。” 其实学院因为卡洛琳老师身份而怀疑她并非毫无根据和道理。虽然卡诺作为繁星之塔的首席,始终保持中立,但似乎他的学生就没有省油的灯。 国民会议,由于战争的失利,上一届内阁已经垮台,连带着原本掌权的“激进派”失去支持。然而“保王派”发现自己失算了,顶替前者的是更激进、更狂热的“山岳派”。 他们以“磐石”马克西姆为首,这些“博爱与平等之友”俱乐部成员也自比议会中的顽石,所有石头牢牢磊在一起就是在危机里中流砥柱的山岳。 “搜捕、关押和快速审判流寇和叛国者,处死一切勾结流亡者和敌国的卖国贼; “对待卖国贼一样对待囤货居奇的商人,对粮食、弹药为首的战略物资全部收缴于国家,并成立专项委员会配给; “向瓦卢瓦纳所有健全的公民发放武器,动员他们组成国民卫队,号召各地组建卫国义军,在瓦卢瓦纳集结,并编入国民卫队。” 这是让保王派两眼一黑的三大纲领,对于他们而言,每一条都有必须要反对但不能向公众说理由的理由: 首先天天和流亡贵族乃至帝国秘密通信、日日夜夜盼“天兵下凡”的就是查理十六本人,这事情早就有流言蜚语,而他的廷臣和近卫都可以作证,那不叫流言蜚语,叫事实。 其次,第二条纲领就是断了大商人的命根子,最近流年不济,发个财容易吗?现在全管制,还要抓囤货居奇的人,怎么敢! 最后,国民会议成立至今,并没有对王国局势造成多大改善,甚至还恶化了。保皇派的体面人都害怕,那些不体面的“消极公民”拿到武器后会不会“情绪过于激动”,来一次精彩复刻。 三条纲领相辅相成,如果前两条不能执行,就无法改变当下王国缺少粮食、战事不利的现状,如果没有后一条,组建属于公民的新武装代替旧军队,前两条纲领贯彻的阻力将无法被克服。 然而在瓦卢瓦纳的远郊,已经有村庄升起黑烟,已经有隆隆炮声在逼近,坚持反对的代表越来越少,民众欢迎“山岳派”纲领的呼声越来越高昂。 目前争议的焦点是,如果执行前两条,是否会造成冤假错案,是否会让无辜的人蒙受盲目、错误的怒火。 保王派的代表发言进入尾声:“先生们,无论时局到了什么地步,我们都必须确保公权力掌握在积极公民手中,守护文明的力量必须掌握在文明手中。 “事实上,诸位有目共睹,随着地方和王都混乱的持续,消极公民、无裤套汉对富人的仇杀已经在失控边缘,如果他们再拿到武器,接下来会发生怎样的悲剧,任何有理智的人都会预料和不计代价地阻止,阻止他们再制造恐怖。” 他发言的同侧,代表们拍着手:“说得好!”而山岳派则是:“你放屁!” “安静!安静!现在请托尔先生发言!”议长看到一位不常开口的代表申请发言,想了想他的名字。 这位年轻人起立的时候就赢来对面接连嘘声,但他嘴里默念什么,接着打了个响指。打出来的不是清脆的响声,而是刺激所有人骨膜的尖锐爆鸣。 “魔法!”“这小子是法师!”有的“老代表”才想起来,这位年轻人曾代表魔法行会参加过三级会议,算得上此地“元老”。不过他似乎是磐石的盟友,马克西姆沉寂的那段时间这位托尔先生也不怎么突出。 师兄是来驳斥保王派言论的,他开头就是纯粹人生攻击:“方才那位先生,以及为该代表发言喝彩的人,都是懦夫!彻头彻尾的懦夫!王国的敌人! “我们的国家在被敌人蹂躏,我们的公民在遭受饥寒、在面临敌人的恐怖,而你却幻想同胞对你们施加恐怖! “如果没有参与勾结,没有囤货居奇,还有什么好反对呢?对于纲领,我们不但要做,而且只能这样做。 “任何人拒绝供职或提供武器,我们要求判处他们死刑。我们要求恰当地指示公民领导各种活动。我们要求派人到一切部门去传达在这里公布的各项指令。 “只有处死叛徒,活着的人才能更少牺牲,死去的人牺牲才有价值;只有吃饱穿暖,民众才有活下去的力气和向敌人反抗的勇气。如果还有杂碎指责,还有潜在的叛徒感到害怕,就让他们说去吧。 “让我们恐怖起来,以便民众免受这份恐怖; “让我们勇敢起来,请把警钟变成向敌人冲锋的号角,前进,再前进!” 他从来没有这样发过言,梗着脖子鼓起胸腔,还有对自己施加的法术在起作用,此时如同一只红彤彤的雄鸡。 然而就是这样略显滑稽的形象,却赢得了他人好感,他们看到的不是老谋深算、油滑的政客,而是一心为国的赤忱青年。 保王派见中间派产生动摇,急了。有脑子激灵的很快找到新打法:“你是法师!这是魔法行会在干涉王国!” 帕斯卡立刻掏出徽章,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其用法术粉碎。他扬起晶莹的飞灰宣布:“我将退出魔法行会和一切法师组织,我始终是瓦卢瓦的公民,愿意为祖国献出一切!” 不仅是他,魔法行会在瓦卢瓦纳的总会突然被法师挤满,他们纷纷要求注销自己的身份,以便加入国民卫队。 内务大臣得到消息,今天国民会议通过了山岳派所有议案,顿时一阵眩目。在宫廷看来,山岳派就是坐进议会的无裤套汉,想要打砸一切才罢休的颠佬。 他急急忙忙敲响国王陛下的书房,却无人回应。 “陛下?陛下?”大臣这才发现,卫兵也不在。当他大胆闯入后,只见到空荡的书房,桌上是一种新型处刑具的微缩模型,还有陛下手绘的图纸,写着: 致卫士长 既然能高效处决流寇,它就是稳定民心的好工具。但必须指出,需要增大铡刀刀口的斜角,才能确保切断脖颈时干净利落 大臣又去寝宫,也是空无一人。 392 盛大“郊游” 内务大臣找遍整座王宫,全然不见国王的身影,宫廷卫士长同样不见其人。一种不好的预感笼罩了大臣,他开始从里到外询问卫兵,什么时候见到国王最后一面。 “不知道,大人。我才刚换岗。”得到的答复大多是这样。直到问到门外的宪兵,才得到一种说辞:陛下为国事操劳不能安寝,大清早就去了猎场排解忧思。 才怪!内务大臣用小牛皮鞋里的脚趾头都能猜到,以上两句全是假话。想必国王和卫士长耍了什么花招,在卫兵交接班的时候溜走了。 自上次动荡以来,国王就被要求不得离开瓦卢瓦纳,出宫前还要告知国民会议,否则就会被王宫外围的卫兵阻拦,理由是城内混乱,必须以国王陛下的安全为优先。 查理十六不止一次向廷臣抱怨:“我给了整个国家自由,我本人的自由却被无情剥夺!” 倘若只是不满软禁,想要到王室猎场和领地内也就罢了,大臣一想到国王里通外国的可能,再想到高票通过的系列新法,顿时在初春仍寒的天气里流下汗来。 就在大臣用丝绢擦汗的档口,来自国民会议的信使架着马车到达宫门前,使命是递交会议上通过的文书。按照当初妥协的结果,在法理上这些条文都要查理十六的首肯、签字才能生效。 “大人!真巧您也在这,我奉命将这些新法案递交给陛下。您一定要叫陛下明白,只有通过这些举措咱们的王国才有救。” 你不过是个差吏,什么“咱们”。若是往常,大臣定然会在心里萌生如此不满,但事到如今,他满脑子都在想对策。内务大臣最终决定不为查理十六遮蔽:“陛下不在宫里。” “不在?宫廷没有告知国民会议”信使一惊,然后又放松下来:“哦,那陛下在猎场。” 大臣还是摇摇头:“可能在,也可能你还是发一封电报到猎场吧!然后带我去会场。” 不一会,国王失踪的消息得到证实,原本国民会议要派遣专员到各地宣讲新法、指导地方组建公民委员会,以及招募义军。现在,在各个专员奔赴未沦陷区的城镇之前,就已经有一串串“寻人启示”顺着电报线触及各个地方。 一队豪华的马车压过田间道路,其中一辆惊人的六轮马车上,富态的男性乘客正探头探脑。他的目光掠过大片旷野,想象它们在收货季长满金黄麦子的模样。 接着男人自窗外深吸一口新鲜空气,止不住的高兴:“啊!我闻到了春天的气息!” 他的同行者,一位贵妇则掀起地握紧了手炉:“陛亲爱的,冷死了。关上窗子好吗?” 不仅是王后在抱怨,马车外卫士长也策马跟上,向国王劝谏:“陛下,您不应该轻易露面。” “好吧,好吧,我不过是想多看看自己的国家!”查理十六悻悻然关窗。当一国之君要离开他的国家、深爱的土地,带着无比怀恋想多瞧瞧也是情有可原的。 这场逃亡策划已久,促使查理十六放弃自己国家的导火索在圣诵节。 真是有史以来最凄惨的节日!教会没有举行盛大的仪式,瓦卢瓦纳的民众在忍饥挨饿,也没有什么心情赞颂秩序之主。而当国王想要出宫去近郊的庄园度过佳节,却被得知消息的民众堵在宫门内。 愤怒的民众认为,国王不是要去庄园,而是想往北方溜,与贵族领导的军队、与流亡者甚至与来自帝国的敌人会合,然后把参与大变革的国民出卖。 那就如你们所愿!至此国王采纳了王后和卫士长的建议,他将与这個时代的普通人遭难后一样,投奔亲戚去,躲避瓦卢瓦纳“已经失去理智、敬畏的暴民”。 如果剧本正确,那么他将到低地的公国去,得到贵族亲戚的支持,并在帝国军的干涉下“王者归来”“拨乱反正”。 卫士长紧张地观察四周,他现在的黑眼圈快要超出眼窝的范围。并非纵情酒色,而是为策划这场盛大逃亡操碎了心: 当一场秘密行动除了带上国王、王后和两位王子一位公主,还要带上家庭教师、贴身侍女和保姆各两位、御厨和扮成车夫的保镖共十四人时,它绝对是地狱难度。 光从宫里溜出来就已经是奇迹。 而且,豪华马车虽然外表尽可能漆掉了所有纹样,但黑金的配色、六对大轮毂依旧富贵逼人。 更何况里面是天鹅绒和胡桃木配饰,以及分出了专门的行李舱,用来装御器、野餐厨具、美酒美食、王后的所有珠宝甚至她最爱的两件家具。 是的,家具也必须带上!卫士长的太阳穴嗡嗡胀痛。 还有一队忠于王室、忠于卫士长调遣的骑兵在前头,如果两支队伍在一起行动,马车队肯定惹人怀疑,因此骑兵队和他们有一段距离。 啪嗒,小窗户又开了,查理再次询问卫士长:“我想确认下流程,咱们出城,然后会有一队法师在远郊接应,利用大型传送阵把我们送出国?” “是的,陛下。” 查理皱眉:“但那样会不会太冒险,我觉得正常地行进心里会更踏实.而且那些施法者可靠吗?” “陛下,这已经是最好、最快捷的办法了。我找到的法师都是忠诚的贵族子弟,他们愿意帮助我们。而且公国的贵族已经与我们通过书信,传送阵另一端早已准备就绪。宫廷已经付出了好大一笔钱,您是知道的。” “反正都是传送,为什么还要我们受这个罪?不能从宫里直接进行吗?”王后很不满。 卫士长耐心解释:“我们的贵族子弟已经被王都的法师们排挤了,所以他们很难在城里开展惹人注意的大型仪式。 “据我所知,一旦传送阵开启,因为消耗的能量和引起的空间波动巨大,魔法行会能监视到。不过只要我们顺利越过国境,那就无所谓了。” 卫士长也算是做足了功课,转述他从乙方得到的知识给王后听。不过卫士长不知道,这样的传送能力是繁星之塔的独门绝技。 他又补充一点:“一条方案不成,我还准备了第二条逃.狩猎路线。” “爱卿,东方智者说过,‘疾风中显现坚韧的草’,你的忠心和能力也经受了考验。我将铭记你为王国做出的贡献。”国王一家终于肯定了卫士长的安排,还夸奖了一番。 车队从大路一转,驶向田间小路。颠簸一番,日头快要正对头顶时来到了传送仪式现场。 在树林中临时开辟的空地,等候的法师和护卫的骑兵已经张罗出好大一片场地,临时安置的蒸汽机和魔力转化装置正在运转,占地面积巨大的法阵蓄势待发。 迎接卫士长的法师张开双臂抱了抱金主:“你们赶上好时候了,按以前的传送技术,它需要好几位大法师同时施法才可能开启!”现场的几位法师最高也不过中级。 法师征得同意后,通过豪华马车的车窗向国王陛下问安:“陛下,您马上就彻底安全了!” 他行了贵族礼仪,查理十六略微思索:“你是.阿尔芒伯爵的次子?” “您能记得我,真是不胜荣幸。”法师确认完乘客身份后,在心里连说三声“好”。 393 谁叫你掏金币 卫士长目睹一切后找到负责的法师:“国王一家许久没这样远行,路途颠簸劳顿,在传送之前短暂休整一番,可好?” 贵族法师善解人意地点头:“请便,法阵就绪还需要最后一点时间。大概一刻钟,行吗?” 卫士长点点头:“那样就好。” 法师不甚在意,回到岗位上,另一位作助手的找他确认术式:“小阿尔芒,你这法阵是不是有回路画错了?” 阿尔芒连忙做个“安静”的手势:“嘘有人开价了,比卫士长更高。” “谁?” “还能有谁?”法师露出嘲弄的表情:“咱们的老熟人、平民的贵族朋友,著名的‘平等’先生。” 蒸汽机轰鸣,喷吐的蒸汽还被细心控制起来,防止它往外飘散暴露位置。法阵上的回路逐渐明亮,炼金液开始沸腾。 首先是传送阵内走出一位裹着皮草的男子,他操持着低地沿海的口音和卫士长握手道贺:“恭喜,我的朋友,传送已经导通!” “感谢您的配合,大人。”卫士长和这位公国的使臣多次通信,现在他能从低地出现在这里证明传送路径是正确的。 车夫安抚马匹,然后拉着豪华的六轮车厢一步步走近巨大传送阵之中。 光芒暴涨,把豪华马车淹没。 “卫士长大人,您不一起传送吗?” 卫士长露出视死如归的表情:“不了,我现在就赶回瓦卢瓦纳,误导国民会议的判断,能为陛下拖住些时间。” 在场其他人无不动容:“有您这样的忠臣,是陛下之幸、王国之幸呀!” 于是卫士长领着佣人乘坐的马车、带着骑兵离开了传送现场。 同一时间的王都。 “让开,让开!”“这里不允许通过。” 大广场又一次清场,一伙卫兵负责警戒,在市中心空出好大一块地盘。 王都的市民已经习惯如此,按经验,接下来会有什么大人物来在此演讲,动员他们保家卫国,方式包括上前线和多交税。 但大伙都猜错了,凭空一声炸响,广场上赫然出现一架豪华的六轮马车! 这是魔法?所有人来了劲头,挤上前去想要一探究竟。 卫兵呵斥:“不许动!”他们既是对围观群众说,也是对车里的人喊。首先是马车夫被控制、马匹和车辆分离,接着拍门。 马车门被锁死,还很坚固,士兵们用枪托砸、刺刀和佩剑劈砍,除了破坏漆面没有别的效果。已经听说里面坐着国王一家的士兵愈发急躁,干脆把一边轮子卸掉,然后喊着“一二.推!”硬是把大马车掀了个侧翻。 只有这样,里头的乘客才投降,打开车门车窗,爬出满头是血的.贵族侍卫、女佣和厨子等人。 “别打了别打了,我不是国王,我不是查理!”虽然没有抓住国王一家,但随行的这些人在众目睽睽下交代了查理十六的逃跑。 一位贵族侍卫更是在枪托连番招呼下吐露出了整场计划,国王的企图深深震惊了市民、士兵。 祖国被她过去的主人抛弃,公民们被国王背叛了!而且他还妄图把外国的军队引进来,对不听话的人大开杀戒. 更让人愤怒的是,从车厢的行李舱中掏出了美食美酒、精美的金器,数不清的珠宝,甚至有一只梳妆台和一把丝绸包裹的凳子。 国王一家的“行李”成了战利品,一件件摆在广场上,大部分平民一辈子都见不到如此气派,铺张得叫人咋舌。它们是如铁一样的罪证,是激发民众怒火的松油。 卫士长不知道传送阵另一头到底发生了什么,反正在最后一刻,他凭借直觉改变了注意,启用第二条方案——凭人和马的脚力冲出国境。 “我们到了吗?传送原来什么感觉都没有?”原本仆人的车厢里传出王后的声音。 卫士长控制马匹的速度,贴近马车薄薄的车厢木板:“殿下请您小声一点.我们没有传送。” “什么?你——”王后的尖叫被打断,听起来是有人捂住了她的嘴。 接着是国王的声音,他比王后小声些,隔着木板有些低沉:“是出了什么状况吗?” “您是对的,陛下。法狗都不可靠,一开始从传送阵出来的就不是低地人!”低地沿海地区都是吃海盐,由于产盐地区有特殊的矿物,那里的人无论贵贱,只要吃盐牙齿都会泛出极淡的青蓝色光泽。 但是那位使者没有!他不过是穿了一身低地流行的冬装。 卫士长趁着法师们准备的空档,以休息的借口让国王一家和仆人们对调了马车。为了确保骗过法师,他还用掉了宝贵的易容卷轴。 这算是因祸得福吗?卫士长长出一口气——因为意外国王一家终于不再乘坐招摇的豪华马车,并且甩掉了多余的人。 不过这也意味着他们出逃的企图会彻底暴露,接下来的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卫士长心情莫名好转,王后却开始抽泣:“我的珠宝!我的嫁妆哦查理,还有那梳妆台” “会回来的,大不了再买新的。”国王敷衍地安慰,他在经历险些失败的意外后更注意安全隐蔽了:“卫士长,还有易容卷轴吗?现在效果已经没有了。” 卫士长苦笑:“陛下,易容卷轴被行会和繁星之塔严格管控,黑市上流通的全用了。 “不过您别担心,接下来只要远离大城市就好,我这就让骑兵作先锋,探查忠于王室的领主是否愿意提供补给和歇脚地。” 然而骑兵们一无所获,而且天色渐晚,骑兵指挥官表示马力到了极限,需要回营休息。 那就扮演商人我们已经离王都足够远,没问题的.卫士长终于决定冒险和马车一起到沿途小镇歇脚。 他本来不想再节外生枝,奈何王后、国王的子嗣强烈要求“在合适的场所得到必要的饮食和休息”,显然荒郊野岭不能满足他们。 在天黑前他们抵达的小镇,有木头修筑的围挡、镇民和附近农户自发组成的卫兵,在门口,守卫提着“村好枪”盘查一车几马的外来户: “嘿,做什么的?” “大人,车里是生意人,我们几个马背上的是保镖。”卫士长喊村夫“大人”,心里自觉滑稽,嘴上却拿出比下属喊他还要谄媚的劲头。 守卫没要身份证明,只管要一样:钱。 “嘿,谁要废纸。” “拿错了,我懂。”卫士长钱包里没有银的,只能掏金币出来。 守卫接了钱端详一阵,看到金灿灿的略微一惊,然后在卫士长阻拦前就猛的拉开了马车车窗:“里面几个人?” 火把跳动的光照下,车里惊慌的男人与金币上的人头像重合在了一起。 卫兵眼睛瞪得比钱还大:“是查理十六啊!国王逃到这里啦!” 抱歉,请假,51加更 今天有事情,眼看是码不完了,向大家请一天假,抱歉。 另外感谢各位书友,在月末给黄瓜投了这么多票,在月末双倍的这三天,黄瓜收到了七百余张月票,新人第一次见这样的“大场面”,真的谢谢大家! 但这样还请假,实在对不起各位,明天一定一定会补上,并且在补今天的基础上再加更。 以下是这两天的鸣谢: 感谢书友“seers”“二旦同学”“雪上残血”“百魁”“安折木”“书友20181001030814553”“书海无涯之先追为敬”“放风云之屁”“书友20181022235727013”“sadje”“枫晓狼”“勿惘”“神圣的f2”“以星辰之名”“被黑夜所埋葬的”“书友20180221202638698”“张三大爷”“mo129”“夜华凌彩”“风见鸟”“晦渊子”“rakkaz”“取名困难症患者1”“书友20200220204342023”“隐者刘骏”“狮心猪”“不知道是谁”“可是可世”“gvdsfag”“十年书虫百年龙”“书友20230812213519557”“邪恶白大褂”“flyngboat”“给我一杯酒听我轻轻地说”“超不稳定的强固饼干”“destinysoul”“妮耶”“书友20200420090653204”“书友20220719131125296”“方便辨认-1”“酷酷的狼”“流风の翼”“楼下万能的小黑”“书友20230102130658399”“右左的尾巴”“龙道子”“书友120419123435465”“kisshotace”“威尔逊的乱蓬蓬胡子”“梦幻星辰0409”“书友090501051745967”“痕ぁ批”“蚀泉酒”“热寂行者”“兰天80”“星体运行”“libertas”“书友20170222153928242”“凄凉的无奈”“蓝级恒星”“椒盐叉烧”“书友20190823221351199”“书友20230712170928591”“被黑夜所埋葬的”“黯淡真空”“书友20220621091423511”“留步大圣”“chiwei”“指着花儿说草儿”“77584691”“大老苗”“纸裤裤”“两两咚拐”“书友090501051745967”“邪思难抑”“笑叹倦”“卓士尧”的月票支持! 感谢“虎贲天下”“薄荷鱼”“玉剑仙问”“tt”(这个id是文字表情,我打不出来,抱歉)“狼人爆炸”“姓超名优秀”“king·drak”“猪猪侠-db”“缺品者”“萨卡萨卡班班甲甲鱼”“白镜49”“舰队出发了”“日月源澈”“指着花儿说草儿”“吉吉怪”“所长先生”“理想有如太阳”等书友的推荐票鼓励! 感谢书友“咱八云紫”的打赏! 394 头号叛国分子 守卫的喊声吸引同事的注意,此时卫士长暴起想要用佩剑把那多事的贱人扎个对穿,然而突然有套索套到了他的脖子,在他身侧的两人往后一拉,如套牛一样瞬间勒紧并把可怜的卫士长一招放倒。 “咳咳.你们知道咳.”卫士长还想放狠话和挣扎,但套索越拉越紧,他想用剑砍断绳子,但倒地的姿态下又来一根草叉往他持剑的手上扎。 如果不是内里身着锁甲,这位曾经的大内第一高手、剑士就要死于农具的一通乱打。 失去护卫后的国王一家彻底失去希望,查理十六只能勉强保持镇定:“我是国王!快去让此地的贵族来见我!” 卫兵挥舞着草叉:“大人,这里的贵族早就跑啦!” “那就叫管事的来见我!” 然而他这天的霉运再次发挥作用,如庄稼汉似的镇长是“山岳派”支持者,当他半夜被叫醒就黑着脸,看到国王“大驾光临”自己的辖区后,先是错愕,接着脸又黑了一度。 跑路的国王陛下戏剧性地被抓捕,让圣王国的民众感到滑稽又愤怒。由于跑路还跑不利索的致命操作,彻底坐实了王国最大的卖国贼是谁。 起先是控制住国王一家和卫士长的卫兵们上报给小镇公所,确认消息属实的镇长连夜摸黑赶到城里。历史学家如此记载: 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汉子走近城门,高声喊着:“这里有没有可靠的爱国者?发生了严峻的事情!” 就当所有人以为是帝国军打过来时,那人却发布了惊天的消息:“国王一家在镇上,他们乔装打扮想要出逃!” 顿时城里的卫兵们也提着枪杆和刀剑涌入小镇,许多人如同看猴子一样参观国王一家长什么样。最先的发现者骄傲地举着金币,向大家证明王国以前的钱币设计和铸造工艺多么高超。 城市卫兵的增援很有必要,因为很快原本护送国王的骑兵们从军营火速赶来,发生紧张的对峙。最后双方约定,一起护送国王陛下回到他忠实的瓦卢瓦纳王宫。对于电报系统来说今夜无眠,消息爆炸式地传播。 等到第二天日头出来,连大菜市场的鱼都知道,敌在王宫! 心若死灰的国王一家被送回宫门,宪兵狠狠关上铁衣大门。 国民会议设立了救国委员会,在战争状态下几乎被赋予一切权力,而委员们第一次行使“尚方宝剑”就是往王宫斩去。 砰!专员粗暴地踹开昂贵的房门,把仆人精心打扫和整理的家具翻了个底朝天,以及直接带走国王陛下的古董保险箱。 “这口箱子可是有三百年的历史!” “那您不应该再用它来陈放任何东西了。”三百多年的锁头不那么可靠,搜查官轻易破开,从中取出各类信件,它们中大多带着古老的家族纹章,彰显着一张庞大的、笼罩费洛伦大陆的旧统治者网络。 现在它们通通被装入袋子里打包,带走的还有如破布袋一样的卫士长,士兵毫不顾忌他胳膊上草叉扎出来的伤口,牢牢箍紧把这位鞠躬尽瘁的忠臣拖出王宫。 查理十六和外国贵族往来的信件被按下不表,在委员会目前的通告里,一切都是卫士长策划、教唆的。 曾经传送来豪华六轮马车的广场立起高高的断头台,民众围得广场及周边水泄不通,在他们的叫骂声中,卫士长被按在上面,听着行刑者宣告他的罪恶。 “叛国者、彻头彻尾的罪犯!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卫士长看着群情激愤的民众,全都是陌生的面孔。他忽然意识到,这些人与自己很可能是头一回见面,但现在所有人都和他有深仇大恨,要他去死。 他仿佛回到王室大剧院看戏的那天,他见到了许多新贵,许多有钱人,他又想起风光时和他推杯换盏、称兄道弟的人。 现在他们中,有的坐上高台,敲定卫士长的生死,有的隐于幕后,不知所踪。但他们全都不在这里,广场上全是本与自己无交集、却愤怒异常的陌生人。 厉害,真厉害。卫士长由衷感慨那些促成自己上断头台的人物。 “今天你们敢审判和处死我,处死宫廷卫士长,明天就敢让国王上断头台!” 行刑人露出得胜的笑容:“如果查理十六真的有叛国行为,那么我们会审判的,法律和国家的利益面前,人人平等!” “我死后,就会轮到陛下,而国王死后,总有一天会轮到你们,迟早你背后的人、你上面的人都要走一遭。”卫士长近乎咆哮地诅咒起来。 唰—— 骂骂咧咧的诅咒停止。血溅之下,围观的民众先是震悚和沉默,紧接着就是狂热的欢呼。 拜恩王国的新兴一线城市兰斯特,一间新开的餐厅中。 “所以查理十六逃跑未遂,被一伙农夫抓住,成了国际社会的笑柄。”罗夏收起报纸,因为餐点来了。 卡洛琳在伊斯塔尼就已经习惯罗夏嘴里冷不丁蹦出个“国际社会”这样的新词,她把脆皮肘子的皮耐心切掉: “昨天我在路上就已经听说,还是从车夫嘴里。现在有什么消息普通人都能立刻知道了。” “因为那些报社的记者就像猎犬一样追逐热点,生怕比同行慢一步。还有一個很重要的,电报促使消息在大众层面传播的速度比腿快。” 以前只有魔法行会和教会掌握了特殊的快速通讯渠道,行会维持传讯法阵的成本高昂,但仅凭信息差赚到的利润更恐怖。 卡洛琳才想起来,似乎“电报”的诞生也和眼前这小子有关,她提醒道:“现在帝国应该也得到了电报技术。” 罗夏点头:“不错,既然他们占领了圣王国北部,总会得到残骸或找到运营者,无论是瓦卢瓦那边严防死守还是拜恩保守所谓的秘密,都无法彻底堵死技术的扩散。”他耸耸肩:“不过这是好事啊,迟早所有人都能享受到通讯进步带来的便利。” “你倒是豁达。要是学院个个都像你这样,我也不至于气到辞职。”卡洛琳想翻白眼,但为了在公共场合的仪表又忍住了。 都像我这样,学院岂不要乱套. 用餐结束,卡洛琳放下餐具、擦完嘴,有些兴奋:“好了,快去带我参观伱的法师塔。我的学生里面独自建塔的,你还是第一个。” “嗯不如先去参观工厂吧?每一家都像我的孩子.”罗夏脱口而出后才觉得怪怪的,说得像自己个单身青年给老师晒娃? 395 罐头的作用 在路上两人还在讨论国王出逃的事情。最后罗夏总结道: “查理十六寄希望于外国君主介入的可能性已经破灭,他现在必须祈祷瓦卢瓦的军队能够逆转战场上的被动,否则再输下去,刚掌权的山岳派很可能拿‘头号叛国贼’祭旗。” 罗夏可以肯定,现在救国委员会已经剥夺了可怜的查理人身自由,并掌握了大量证据。但现在他们没有公布牵扯到国王本人的直接证据,而是用一颗宫廷卫士长的头颅“点到为止”,说明还有其他因素在干扰。 据他从师兄那了解到的“磐石”马克西姆,这位老哥绝不会对国王有一丁点超出人类对待同胞之外的善意。 或许是审判遇到阻力,保王派不过是刚刚被车下台,国王的死忠还有能量护主,让山岳派还有所顾忌。 但如果帝国军继续逼近王都,民众的不安和愤怒就会继续攀登,查理十六将成为人形泄压阀,随时被借人头一用。 有的人还在宫廷里吃喝拉撒,但他多半是已经死了,不过铡刀还未落下罢了。 卡洛琳突然又想到另一种可能:“你说保王派会不会请法师来营救?”如果有施法者下场,劫狱捞人也不是不行。 罗夏透露出来自瓦卢瓦-拜恩秘密线路的情报:“一开始在卫士长的计划里,就是请贵族派的法师举行传送仪式,把国王一家送到低地的公国去。 “没想到贵族派施法者临阵倒戈,差点把查理直接送到王都市中心的广场,提前结案。不过正是‘广场马车案’提前坐实国王的企图。” 卡洛琳突然肯定地说:“那这就是繁星之塔的意志。” “啊?”罗夏摇头:“贵族派的残党已经分裂出去,他们是在王都远郊秘密进行的仪式,没有繁星之塔的参与。” “但是,即便是来自繁星之塔的技术,想要如此超距离、大规模传送,也必须有大法师或最新的设备支持,所以即便他们举行仪式的地方塔监视不到,卡诺大师和行会也必然知情。” 卧槽,确实没想到这一层.所以一开始可怜的国王就被算计?罗夏突然意识到,或许这是贵族派施法者被重新接纳的契机,篡改传送仪式目的地是想要回归组织的人的投名状。 罗夏点点头:“所以,背弃国家和子民的君主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两人饭后散步消食,自然走到了“芳达”食品厂,卡洛琳注意观察街头的景象,看到这里的房屋崭新,商铺都正常营业,居民服装简单但干净整洁,一片祥和。 而帝国,即便是帝都,由于物资的管控,许多商店也暂停歇业,市民们穿着灰扑扑的冬装,露出的脸或严肃或凶狠。而圣王国的街头.卡洛琳不知道也不忍心去想象。 搬迁后的食品厂离市区不远,她之所以看到的都是新房,是因为现在罗夏带她走在新城区。 食品厂搬迁过一次,把郊区空出来给巴司夫,而兰斯特又往这边扩张,双向奔赴后,食品厂已经被居民楼包围,居民楼的住户也大多是“芳达”的雇员,赚到足够钱的员工换上了更好的居住环境,把宿舍腾出来给新人住。 还没走入厂区,街道上已经飘散着豌豆味。大门开启,一队载货马车拉着满满的“豌豆香肠”出去。 罗夏带老师进厂参观,骄傲地介绍:“现在我们的产品线有浓缩精力饮剂、芳达系列汽水、豌豆香肠和土豆淀粉香肠。还有马上要上市的铁皮罐头。” “铁皮?”卡洛琳觉得这样的成本肯定很高昂。 “是的,冷轧的薄钢板镀锡后不易生锈,可以做成密封容器,然后盛装食物、封装后水煮,里面就是无菌的,可以保存很长时间。” 自肯普森钢铁厂全部投产,以及制造了雷电法阵驱动的电镀设备,“罐头科技树”总算是攀完了。 罗夏在打包车间捞出一枚罐头递给老师:“只需要用小刀起开,里面的食物可以加热食用,冷着吃也没事。” 然后卡洛琳打开,居然还是豌豆汤,清汤寡水里传来一股豆腥味,再晃动一下,还有两根一看就肉为痕量的香肠:“.这里面的东西还没包装贵吧?” 好吐槽!罗夏都想鼓掌了,但这不是商业逻辑,营销、包装费用超过原材料成本不是什么新鲜事:“但它量大后单价还是便宜,相比于容易腐败、运输损耗巨大的蔬菜,这玩意足以受到军部的认可。” 至于士兵会不会骂骂咧咧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我们还在开发更多罐头,比如牛肉的、猪肘罐头,现在都会优先配给军队。” 当他把卡洛琳带到市场部最核心的办公室后,卡洛琳一愣,办公室挂着一张巨大的地图,有许多标记,仔细一看居然描绘的是帝国军兵力的分布图。 “这是.” “由于后勤压力过大,军部在审查后将部分补给的任务下放给了物流商会。虽然我们只能运到前线稍后方的补给中心,但根据畜力的行进速度、范围,再结合出货量分析,可以粗略估计出帝国主力的动向。” 由于豌豆香肠和罐头补给是新出现的产品,它又足够优秀,帝国军即便没有战前囤积,也要采购送上前线。这样一来,罗夏甚至能大致估计帝国军大规模行动的时间。 “现在战线太长,罐头生产会授权给另外三家食品厂,不过罐头容器依旧是肯普森钢铁厂的独家产品。” 卡洛琳看着用“罐头”指代兵力分布的地图,没想到这也能暴露帝国的军势。 “好吧,你很厉害,那么法师塔” “塔?‘拜恩氨碱厂’就有很多塔,包您满意。” 参观完食品厂,罗夏又马不停蹄带着卡洛琳老师参观更远处的巴司夫新厂区。考虑到工业污染,这片园区就是往远处建的。 当他们到时,看到钢架林立、管线交错,核心区域的高塔有五座。 “这边是脱硫的激冷塔,主物流从反应炉来,有一百五十个大气压。”整座塔是不锈钢材质,塔的表面还有环绕的回路闪耀。 “如此高的压力,是用魔法紧固的?” “是,目前钢铁厂的新钢材还没有达到要求,必须要加固。” “如果这里的炼金装置被破坏.” “那么这里的塔会发生‘小爆炸’,更远一点的新型高爆药产线可能会发生大爆炸,嗯.简单评估,至少580个【爆裂火球术】当量。” 396 罗夏的“惊世智慧” 卡洛琳还注意到巨大的构装体在厂区走动,它们拉着也是全钢的板车,运送袋子或桶承装的料子。 “这简直是超巨大化的炼金工坊,马车都不用,用构装体。” “没办法。”罗夏也无奈:“现在的物料都是以吨计,而且整座工厂日夜不停。首先料子用木板车运输一次的承载量太低;其次,如果要用驮马,得分成五个班组轮换,成本甚至和现在的构装体持平。” 这些魔偶的好处有很多,除了可以连轴转以外,它们的运力惊人,另外除了拉车,还可以承担装卸工作。土质魔偶已经升级,外面是板甲式的蒙皮,骨架用上了铸铁件,动力用液压——培养液混入活水体微生物,封入液压系统中出力。 再加上受分身那一场意外启发,罗夏用自己的血培育出一批类眷族的谱系,群体数量到达一个临界值后会更通“人性”,减轻塔灵的操控负担,所以罗夏也能制造更多的大块头。 园区很大,罗夏召来空闲的魔偶,一手举罗夏一手举卡洛琳“兜风”,卡洛琳觉得这样很别扭,但真坐上魔偶的臂弯后一惊:“构装体走路这么平稳?” “必须平稳。”说到这个罗夏一脸肉痛:“这里的有些产品,在钝化前有点磕碰就爆炸。” 魔偶举着两人在厂区里巡逻,工人见怪不怪,只是自觉让开道路,还有魔偶拉着一车换班的师傅和罗夏一行交错而过。 “你为什么不做出特化的运输型魔偶?” 嗯.好问题!罗夏也一下没想到,他和安德烈设计新形态的时候,下意识考虑的是其他用途. “会的,下一批就造陆行兽类型的。”罗夏采纳卡洛琳的建议,带她看过空分产区、氨合成区、氨碱联产区、三酸两碱产区、硝化车间、动力车间、三废集中处理区 看到大道都磨灭了,总算逛完一圈。卡洛琳发现一个现象,越是新建的厂区运用到的炼金技术越少。以一個法师的标准判断,似乎是在开倒车? 不过罗夏不觉得,应该说越是“原生态”,从建筑材料到工艺设计就越先进。 当他带卡洛琳进入最核心的研发大楼,卡洛琳看到了两台嬗变尘提取器,一台产出晶体实物,一台直出能量接入工厂中。 “这就是提取器吧。我在繁星之塔的时候,卡诺大师的研究都没有突破嬗变层流。后来我听说过提取器,但还是第一次见到实物。”而且她还注意到,大部分操作人员都不是施法者。 “瓦卢瓦纳还有规模更大的,炼金部的技术员多。” “所以这里都请普通人操作?” 罗夏耸肩:“只要集成度和可操作性够高,谁来拧阀门没区别啊,做好员工培训就是。至于安全,严格执行规章,不出事谁也死不了;出了事初级法师也未必逃得掉。”他说话的声音有点大,操作员们浑身一颤。 巴司夫工厂的最后一站是放置塔灵的工作室,两个魔偶让出道来,再穿过厚重的防火防水防盗门,三座工厂加巴特法师塔的共用大脑暴露在卡洛琳面前。 除了主体的核心阵列众星拱月,还有大幅增多的计算单元摆累计在柜子里,占据了两面墙,剩下一面放罗夏的工作台,另一面放储存单元阵列。 当卡洛琳触及计算单元,发现它们有空间扭曲压缩的痕迹,有些惊讶:“你做了个伊斯塔尼分析机的.微缩版?” 塔灵出声替罗夏回答:“尊敬美丽的卡洛琳女士,我是升级版,智慧和性能遥遥领先!” 虽然塔灵告诉罗夏,再堆料的收益会减小,但罗夏一时也没办法做大升级。他想到一个很变态的办法: 让高珀精工厂继续制造计算单元,然后他利用【以太膜空间压缩术】把计算单元从约一立方米压缩到手表大小,然后并入施加了【恒定术】的机柜里并联。 所以,机房的空间不变,链接基础单元和核心的布线距离也没有增加太多,但是暴力堆料的潜力却大幅增加。就是13nm的芯片落罗夏手上,也能给压缩成3nm,立刻解决卡脖子。 塔灵在升级后都被罗夏的“惊世智慧”折服:“你无敌了,主人。” “所以这栋大楼就是你的法师塔吗?”卡洛琳想了想,除了这间物子,研发大楼还有嬗变尘提取器,最符合法师塔的定义,但是正经法师塔该有的好像没瞧见。 “老师您别急,明天一早我们再去肯普森的钢铁厂。”卡洛琳发现今天参观的两家都离不开钢铁厂的支持,也有些好奇,便答应下来明天继续参观。 到了肯普森后,天坑展现在卡洛琳眼前,封闭式的高炉没有露出火光,但焦煤炉出料、高炉底出渣的时候依旧会有大量的光、热和气体泻出,蒸腾着占满坑底,弥漫着若有若无的煤灰,好像越到底下灰尘越重。 即便在天坑的边缘,卡洛琳还能听见不停歇的闷响,是附近车间里,蒸汽动力锻锤击打的声音。 而高炉围绕的中心,是另一座巨大的钢结构建筑,它有着强烈的几何形态和动势,由一系列螺旋形的结构组成,围绕着垂直的三层塔楼旋转上升。 中心塔的基座,可以见到和巴司夫同款的魔偶进出,但它们此时被俯瞰,渺小得多,坑底的人更是如同蚂蚁。 从人工开凿出的圆形矿坑轮廓,再到钢架组成的塔,卡洛琳感到了一种粗野——不讲道理地改造大地。圆的轮廓越规整、塔越高、吞吐的物资越多,越彰显着一种内含“野蛮”的力量,它就是征服自然的前哨基地,工人在里面流汗,大地流出炙热滚烫的铁水。 就在卡洛琳要发表感想的时候,塔尖出现一个小黑点,逐渐接近厂区边缘的两人,仔细一看是穿着机动装置的安德烈。 现在他穿着的是第三版装置,载重量更大,续航则和第二版持平。虽然安德烈坚持自己是在测试性能,但罗夏有理由怀疑这家伙是为了玩。 他看看罗夏又看看卡洛琳,鬼使神差来了句:“老师,您亲自做上岗培训?” 397 分布式法师塔 “什么岗前培训,这是你师祖!” 卡洛琳和安德烈面部一起扭曲:“什么叫‘老师祖宗’?” 等罗夏解释一番后,安德烈挠头:“抱歉卡洛琳法师,您太年轻了,我还以为是来厂里实习的。” 朴实无华的道歉让卡洛琳很满意,就在罗夏还纠结“老师的老师”用通用语怎么说信雅达的时候,卡洛琳已经开始坚持自称是罗夏的师姐——都是卡诺大师的学生,没毛病。 接下来的向导换成安德烈,他简单介绍完钢铁厂的情况后,卡洛琳又一次询问罗夏的法师塔:“那么中间这座钢塔是你的法师塔吗?”她觉得设计得还挺有个性。 安德烈摇头:“这座大楼是为工厂服务的。塔的底层有嬗变尘收集器,中层是中控区,再上层是办公区。不过还有其他办公区,更靠近住宿区域和食堂。” “所以.”卡洛琳结合罗夏遮遮掩掩的表现,得出一个惊天结论:“罗夏,你还没有建自己的法师塔?” 罗夏脑筋一转,重新定义法师塔:“我是法师,您看那么多塔都是我主导建设的,难道不是‘法师,塔’?” 卡洛琳直接对昔日的学生使出绞杀,罗夏一头栽进怀里,然后脖子被牢牢卡住,听着暴怒的女士数落以及被捏脸: “法师塔!有完整的防御体系吗?有可供研究危险魔法的操作间吗?有没有种植特殊植物的奥术花园?炼金室和工作室?储藏典籍的图书馆?观星天文台呢? “以及最重要的,你,有没有办学资质,能够招收学徒或招揽魔法研究的合作者?” 还有这么多讲究吗?罗夏喘着气挣脱绞杀,辩解道:“现在哪还有正经法师塔?你看遍布帝国的驻镇法师塔,不都是法师加塔楼的组合吗?就说您留不留吧!”罗夏和巴特还拥有塔灵,已经赢了太多。 卡洛琳还在生气,她发现自己被学生骗过来,原本以为可以成为正规法师塔的合作研究者,没想到这里是纯纯没有资质的黑厂,合格的场地都没有。 然而现在卡洛琳也没处呆着,咬牙切齿:“我留下来,而且我要亲手打造法师塔!” 她并不是要另立门户,而是要让罗夏有一座名副其实的法师塔。 而且卡洛琳在参观下来后,有一个不成熟但可行的想法:“现在你在两地三厂都有办公室,而且不觉得往返起来很麻烦吗?” “是这样的。” 卡洛琳数起自己见到过的地方:“首先是工作室,你应该把贵重的塔灵转移到别的地方,然后扩大你的工作台,布置更多炼金台和储物架就行。其次,需要封印间阻隔预言系法术的探知,以及练习室,为学徒和伱自己提供结实耐用的场地。” 罗夏接话:“那这样的话,可以按照防爆车间的标准来,水泥加钢板构成主体,再固化屏障法术。 “现在的中心塔内有我一间培育微生物的实验室,扩建和加装暖棚后可以改造成‘奥术花园’。” 卡洛琳认可了罗夏的设想,继续补充:“你最大的优势是有塔灵和充足的魔力供给,但防护太弱,需要升级。还有,观星台可以布置在山顶,和占卜房合并,反正我知道罗夏你这两项都不擅长。” 安德烈发现盲点:“但这些设施都不在一起啊。” “我的意思是,将所有的房间和设施,通过固化魔法效果的传送门串联起来,组成一个功能齐全的法师塔。它们虽然在现实世界不在一起,但只要内部空间连通可以互访,那么对于里面的使用者而言就是一体的。” 卡洛琳开始认真分析可行性:“即便距离不远,但两城的传送阵固化后依旧需要消耗很多魔力,好在有提取器可以满足需要。 “但是它们缺乏一個成体系的防御,除非你对每个设施都施加同一个标准增加防御手段。不过可以通过暂停传送门运作,阻止入侵者,有部分结构损坏也能快速找到新空间代替。” 还有就是,法师塔的位置也会对塔内的施法有影响,比如风暴之塔建立在海涯边,受到海上的狂风和惊涛冲刷,也就是“气元素”和“水元素”激烈交会之所。在这里施展“水”“气”“电”相关的塑能和变化系魔法效果更好,但对“火”“土”相关的法术有反效果。 好在两座工厂都有提取器和大量炼金装置,所有的设施都靠近魔力节点,沉浸在以太充盈的环境中,可以说是对几乎所有法术都有增益。 总之,“分布式”的法师塔有利有弊。罗夏倒是满意这个设想。 “卡洛琳老师可是精通空间系的法术,是卡诺大师手下的高材生,由您来设计和打造传送系统,定然能实现这个方案。”彩虹屁不要钱,罗夏抓紧时间放。 但是卡洛琳提醒:“固化的传送门可是很贵的!” “没事,我承包了鱼.那么多工厂,不差钱。” “嘶为什么要那么多精金?”比秘银还要离谱的贵重金属出现了,在罗夏的观念里,这货和前世的稀土金属差不多,但按照卡洛琳女士开出的造价单,造一扇传送门就需要用掉上千克。 也就是说,一扇门不计工费,光原材料就能在房价起飞的兰斯特买十套独栋别墅,或在首府的近郊买下两套庄园。 而现在卡洛琳女士估计至少要做出十三扇。 她给出的设计图里,每一个房间都会连接到作为中枢的大厅,大厅底下还需要专门架设一台嬗变尘转化器,源源不断为传送系统供能。 而门的本体与门框共同组成传送机构,门闭合时不导通,拧动把手时门内的法阵激活,再推开就传送通路就构建完成。这样最大限度减少了魔力的消耗,在进出频繁时也能减少负载。 罗夏设想了一下,以后可能要挂牌子提醒:节约能源,请随手关门! 而整个门的供能就是门侧的转轴——用高硬度高魔力通量的秘银合金制造,魔力自下而上充能。 若全部完工,三个厂就能成功串联起来,至少罗夏和安德烈就能快速往返两地。 卡洛琳找到了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就会投入全部精力,给出传送门设计就是这样,利用了她对空间法术的理解、炼金术的大部分知识 现在还有一个关键问题需要询问罗夏:“还需要一个安放塔灵机构的地方,你打算选址在哪里?还是兰斯特吗?” 罗夏摇头:“不在这个世界。” 398 虚境之庭 罗夏决定把卡洛琳带上“分身埋葬之所”。对于老师他没必要保留什么,毕竟在伊斯塔尼,两人算是“过命的交情”。 有了分身躺在那片空间作锚定物,要上去变得简单。罗夏仿照之前古籍记载的各色祭坛,在空库房里搭出祭仪。 指向自己的符号画好,再放上自己喜欢的东西罗夏想了想,在东南方摆上汽水,在其他方位分别摆上金币、脆皮肘子和《炼金工程原理(初定稿)》。 最后一个供奉物不算喜欢,倒不如说是痛恨,但分身上天睡大觉前罗夏还没写完,也算是了却一种执念。 卡洛琳走过来看到罗夏的布置,有些惊异:“你打算向什么神灵祈祷?”她仔细一看供奉之物:“没有矿物、香料,怎么摆吃喝和钱?能行吗?” 她有句话没说出口:感觉你要找的神有些穷酸。 还好老师的话没说出口,不然对罗夏是一次直触灵魂的打击。他向卡洛琳解释:“其实祭祀的是我的分身。它现在就躺在目的地,一处介于物质界和象征界之间的囊泡。” “哦,就是你来信中说的空间。从你的仪式看,它的进入方式类似过去的神国?” “应该是,但在分身进入之前,那是无人也无分天地的混沌区域具体情况您去了就知道。” 在撒上炼金药水激发后,时空涡流出现,罗夏和卡洛琳全部被卷入其中。据说物体靠近黑洞时会被无限拉长,现在罗夏就有这种感觉。 等上下的拉扯感结束,他们已经抵达一株“黄金树”下。 这棵“法之树”细长、枝桠还不够多,最顶上逐渐虚幻的树冠顶起了曾经被分身炸出来的破口,整片天空并不高远,透过晶璧的朦胧星光仿佛触手可得。 脚下的地面是金黄碎沙铺就,它们本是嬗变尘,但沉降后被“法之树”的根须触及、转化,染上了金黄色。 卡洛琳的注意全被黄金树吸引:“罗夏,之前你说过,它出现后混沌空间才有了天地之分,那不就是北境神话里的世界树吗?” “哪有这么细小的世界树。”现在“树苗”不过碗口粗细,和行道树一个量级,黑龙的牙齿都比它壮实。 卡洛琳坚持自己的看法:“这个世界本来也不大。” 理论上说,罗夏和卡洛琳就踩着罗夏分身,但他进入这片尝试通感,却没有得到反馈。对这个结果也算意料之中。 两人在其中漫步,不过是球场大小,在边缘嬗变尘化作的细沙扬起又落下,阻止他们靠近空间的边缘。 “你想把塔灵的本体安放到这里?”卡洛琳向罗夏确认,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想要掏出随身材料包里的器具,然而发现什么都没有。 “不用测试了,首先可以肯定,此地的性质更偏向于象征界,如果不出意外,我们的身体恐怕还倒在祭坛前。至少仪式还不够完善,只允许灵体进入。” 罗夏刚想说分身就是整個人进来的,但他随即想到,那货是先从托特的神国摔落,狠狠砸进来的,不能算正常进入。 这是罗夏最担心的结果——此地偏向象征界,那么塔灵的本体就很难被运送进来,如果走分身的老路,风险太大,鬼知道还有多少危险藏在诡异的神殿里。 卡洛琳则在思考怎样满足罗夏的需要,她在脑内检索和象征界有关的知识,从繁星之塔学到的、魔法学院藏书看到的、同行交流听说的 “神所想的,即存在。”卡洛琳冷不丁冒出一句在经书上的言语,接着说:“这是神在祂的神国最常见的威能。或许把想象具现化,即是神权能的体现,也是象征界的固有性质。 “如果你对承载塔灵的机构足够熟悉,要不.尝试一下想象和在这里具现它?” 罗夏照做,他开始在脑子里试着“3d建模”,计算核心的模样一点点清晰,好像在这片空间有什么特殊性,当罗夏构想时,与它相关的记忆开始涌现,使得罗夏很顺利勾画出足够清晰的细节。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罗夏再睁眼,只有他、卡洛琳在树下无言相视。 “想不起来吗?” “不,很顺利,记忆中的细节不断涌现。但是如您所见,并没有构想出来。”罗夏怀疑是不是需要什么特定的魔法? 卡洛琳思索一阵,她想到另一条路径:“你看过图纸吗?” “当然。图纸就是我带回来的。”罗夏开始尝试构想图纸,依旧是记忆涌现,不过这次,他的身前,细密的嬗变尘砂砾开始浮空、变形,组成薄薄的一页页图纸。 这次成功了。这些图纸保留了砂砾的金色,熠熠生辉,它们全部具现完毕后,开始折叠、变形,分别组成零件和球壳的模样。 “果然。在象征界的原典层,其中注册的法术和神术都是‘完美原型’,现在我们面前的应该就是计算核心的完美原型。” 一开始罗夏尝试具象的是人造之物,工匠们做出的零件总有公差、材料总有缺陷,但是自图纸中抽象出来的,才能被象征界承认。 真实意味着缺陷,虚诞才能完美。 黄金树从上面垂下触须,也从地下钻出根系链接上核心。见此,卡洛琳让罗夏一起回到物质界:“接下来就是让塔灵从原来的容器中脱离,进入新的躯壳中。” 意识下坠,地面化作流沙吞噬了两人,再睁眼时已经躺倒在仓库的冰冷水泥地。 罗夏赶紧爬起来,再拉起卡洛琳。 接下来并不能立刻让塔灵扬升,因为还有许多工厂里的工作需要它维持。 于是各个工厂接到通知,“系统升级,各单位暂停作业”,工人们喜提一天突然的假期,空骑士也暂停了训练和巡逻。 确认最后一处锅炉冷却、最后一只魔偶被收纳后,罗夏切断了塔灵核心的链接,把它这个沉甸甸的金属球抱到祭坛中心。 原本在罗夏魔力灌注下还正常运转的的核心随着仪式开始,它失去了什么,慢慢地停下了齿轮的转动。 “根据相似率,塔灵进入‘完美原型’的容器中后,可以降临在物质界以它为蓝本制造的器皿中。”罗夏和卡洛琳紧张地盯着金属球,时间慢慢过去,突然核心内的齿轮开始恢复运作,传来规律的咔哒声。 随后,漩涡中吐出来什么,钻进罗夏身体里——他的灵魂又完整了。 第二天,汉娜开始施法练习,与此同时,在虚无缥缈之所,一株顶着天地的“小树”随她的施法流窜过一道光芒。 399 第二个上传者 举行完仪式后的罗夏和卡洛琳重新回到空间泡。 其间发生了一个小插曲,感受到分身内的灵魂回归本体,罗夏明白原本的仪式肯定不能再用,他打算为塔灵再设计一个,却被卡洛琳制止。 “我见过卡诺大师参加和其他大法师的交流会。”卡洛琳回忆: “有要紧的事情找他时撞见过。一开始还以为他是在睡午觉,但大师悄悄告诉我,他是在开会。其灵体进入一片隐秘的空间,和其他大法师交流。” “隐秘的空间?那还挺方便的,不需要人奔波,又足够安全。” 罗夏第一次听说大法师之间还有这种“线上会议”,他一直以为是和授勋仪式一样,其他人附身操控猫头鹰。开会的时候一群鸟围成个圈叽叽喳喳。 卡洛琳对那片空间有所猜测:“大法师们开会的隐秘之地,想必和你找到的存在类似,也是偏向象征界的独立空间囊泡。 “那么应该有和卡诺大师去开会一样的法术,让我们的灵体直接进入,而不是通过类似祭祀的仪式。只需要有它大致的坐标,我可以尝试开发出让我们灵体进入的方法。” 这里的坐标不是现实里的坐标系,而是基于星座铺设的,占卜意义上的位置标识。对于物质界-象征界之间的存在,只有星空是较为可靠的参照物。 不过就在卡洛琳打算从头研究的时候,罗夏直接从塔灵处问到了答案。 塔灵原本在现实世界的“身体”运转依旧,不过罗夏能感觉到,它的“灵魂”已经不在这里,也就是说现在的核心成为塔灵从“云端”落地的“终端”,受他支配的单元则作为塔灵介入现实的工具。 “还可以这样”卡洛琳看着塔灵的“旧身体”驱动一台打印机,不断喷吐罗夏看不懂的坐标,他看不懂,不过卡洛琳可以。 她找来在拜恩南部绘制的星图,然后将塔灵输出的内容转化为在星图上的点位。 这下罗夏也看懂了,而且看出来空间囊泡在星空下运动地很有规律。 卡洛琳解读更加专业些,她逐渐理解塔灵给出的信息中时间尺度:“现在看这片空间是有规律地在星空下做周期运动,跨度是年。现在是春天,囊泡对应的坐标是黄道第八宫” 这时两人同时意识到了问题:现在不过是塔灵“上传”到空间泡的第二天,为什么能给出跨度一整年的运动轨迹! 塔灵没再回应,罗夏只能猜测:“难道是它推算的?方才给出坐标的时候,这里的运算单元一直在运转。” “有可能。这样的话我们需要在以后验证其正确性。” 不管怎么说,现在的坐标拿到后,卡洛琳可以设计指向明确的法术,罗夏刻画出指向自己的符文,在外圈按照卡洛琳的设计添上可以转动的回路——按照对应时节转动,就可以改变指向的坐标。 “放空头脑,然后在脑海中勾勒那片空间的形象.”卡洛琳半躺在工作室内的椅子上,深呼吸,片刻后呼吸变得平稳,确实如假寐。 罗夏也学着照做。闭上眼后回想空间泡内的景象。“黄金树”的形象足够鲜明,首先是脑海中,接下来它的细节不受控地涌入眼中。 不一会,罗夏已经分不清自己是睁眼还是闭眼,“法之树”已经跃入眼帘,等再看到树下的女子,他才确认灵体已经被召入目的地。 “恭喜,第一次尝试就成功。”罗夏很佩服卡洛琳的技术,可以说她才是含金量最高的卡诺大师弟子。 卡洛琳的目光全被大树吸引:“成功的关键在于塔灵给我们的准确坐标。现在你的塔灵似乎和这颗‘树’融为一体。那一串串流光是什么?” 她注意到这是上次没出现的现象。 “应该是有人在用我编辑的体系施法。”罗夏向卡洛琳介绍自己开发的“特征符”“描述符”法术体系,然后解析上面的节点: “塑能.映射,斥力.可能是【灵甲术】。”罗夏目光紧跟流窜的光华,树交织出来的节点告诉他施法者依次使用了哪些“词条”。 由于节点对应的只有“特征符”缺少描述符,比如他不能知道“映射”的对象是什么,所以只能根据节点点亮顺序猜测汉娜在练习【灵甲术】。 罗夏又尝试另一个实验,他试着用自己的体系施展【火球术】,魔力凝聚/元素转化/射弹对应的节点依次亮起,而且由他引发的流光要明亮得多。 炙热的火球如同小太阳,对于这片空间、这颗幼小的“法之树”,罗夏施展的法术就是“完美原型”。 这個火球.不是现实概念上的。在物质界,火球应该是受法师控制的、炙热的等离子团,但这片空间并非物质性占主导,“完美火球”更像是概念的集合: 当罗夏凝视时,不断接受到它散发出的“光”和“热”——不光是直观的感受,还有两个性质的抽象概念。 似乎是读取了罗夏的想法,两个概念还逐渐浮现出度量,一个是流明,一个是不断衰减的温度——中心的2573k,到边缘急剧缩减到478k,证明罗夏对火球能量约束得好,能量集中,火球在命中前的威力衰减就小。 如果再加热、约束等离子团的内部压力,就是更高阶的【爆裂火球术】——释放时不但是光热,还有压强推动气体带来的破坏。 就在罗夏想到【爆裂火球术】的时候,“完美火球”释放出来的“概念”又多了个压强,并且中心压强在不断升高。 我说停停! 罗夏取消了施法,在这片空间里倒是没有产生什么余波。 卡洛琳从听到罗夏创建的法术体系开始,就十分惊讶,当罗夏验证过“法之树”的机制,更是兴奋,等罗夏完成测试,迫不及待地说:“我能让自己掌握的魔法也注册进去吗?” “当然,求之不得。不过目前只能上传六阶以下的法术。”罗夏还提醒,如果上传了法术就意味着公开,现在有三位使用“法术云”的学徒,她可以决定是否要教授给他们上传的法术,但毕竟体系是通用的,不排除上传后他们自己领悟的可能性。 “还有就是,作为创造者和运营者,我会不可避免地掌握您的法术。” 卡洛琳轻松地说:“你可是我的学生,当然没问题!至于第一点.只要不是用来作恶,让更多人学到也没什么不好。 “我当初去皇家学院当老师,就是为了给更多平民的孩子学习机会。” 她激动到给了罗夏一个无法拒绝的拥抱:“相比我在讲台上努力,有你从根本上降低学习法术的门槛,再好不过!” 400 黄金树下皮蛋精 塔灵的灵智在囊泡空间内也有运作,卡洛琳明确上传的意图后,“黄金树”从伸出根系连接在她的灵体上,接下来就是施法。 罗夏目睹了光华自灵体流向法之树,但到了主干的底部就停了下来,流转的光华勾勒出圆形,罗夏从大小猜测是与黄金树融为一体的“完美原型核心”。 转圈圈不论在电脑还是在树上看到都让人有些烦躁。直到塔灵解析完毕,光华才会释放,继续攀上法之树的分岔。 卡洛琳上传了一环【封门术】、二环【凝视帷幕】、四环【次元锚】,他们发现上传和解析的速度比较慢。 罗夏推测,之前塔灵解析自己的法术丝滑顺畅,很可能是塔灵没有继承他的施法能力,但有相关的记忆,提取出来不难,可以加速解析的过程。 但是现在卡洛琳老师的三个法术全部都是自己没有掌握过的,对塔灵来说还要模仿面板去拆解它们变成“词条”。 反应到法之树的变化,就是它缓慢地长出新枝条,和原有的部分交叠,慢慢诞生新节点。 有“节点”显然不用重复造轮子,或许当常用的节点逐渐完善,后来者的上传速度应该会越来越快,塔灵应该还会有经验上的加持。 上传完毕,即新的枝桠生长出来后,罗夏心有所感,打开面板后居然多出三个法术,正是卡洛琳上传的。以【封门术】为例,它的词条是“映射(黄)”“固化(黄)”,现在右上角多了一个“云朵”的ui图标。 【次元锚】同样也有“固化”,当罗夏目光停留在“云朵”上,图标熄灭,词条的颜色随之改变:他本来掌握的词条如“映射”恢复成紫色,而第一次得到的词条则变成白色。 有点意思,这是说面板还可以和法术云联动?罗夏以前只是使用面板,后来摆脱了它的依赖,再到现在,他开始好奇这货的存在。 比如他想问,你丫和“法之树”什么关系滴干活? “怎么了?”卡洛琳出声打断了罗夏的思路。罗夏一笑:“我在想,你真是个好老师。感谢你的尝试。” “不如说我是一项创举的见证者。”卡洛琳满意地看着新成长过的法之树:“还好魔法之神只是存在痕迹渺茫的传说,否则你要么是祂最受宠的眷者,要么是祂一定要抹除的敌人。” 呵,谁怕谁,秩序之主的贡品我都敢毛,害怕藏头露尾的鼠辈?真找上门来,我就,我就 卡洛琳又提醒罗夏:“这里一定一定要对其他人保密,你应该尽快和塔灵找到在物质界就能上传法术的办法,这片空间出入得人越少越好,尤其不能让大法师们知道。” 一片超脱、稳定的空间是所有大法师梦寐以求的,而里面的“黄金树”更是比黄金还珍贵无数倍——它支撑着新的施法体系! 罗夏对卡洛琳如此为自己考虑有些感动,老师的分析还没结束: “空间囊泡如果真的按照塔灵推算,有其运行规律,意味着很可能被其他的空间探索者发现。之前它处于混沌状态,被关注的价值低;现在发生质变后很可能会变得更显眼。” 研究探索物质界以上空间的不止卡诺课题组,卡洛琳担心它被找到:“虽然它在嬗变层流中,对于大部分人而言是致命的,但你最好在这里构想和创生出守护者,以防入侵。” 罗夏也认可这個建议,如果是在物质界,应该是布满防御法阵等措施,但在偏向于象征界的地方,创造类似生物的存在作为守护者更合适,他只需要勾勒创造一具能量和概念撑起来的躯壳,具体的操控可以交给塔灵。 然后罗夏开始设想,嬗变尘砂砾再次变形,它们聚合在一起化作成团的凝胶状,从金黄变成透明,再染上深邃就像罗夏喜欢吃的皮蛋。 不过不知道这等逆天食物的卡洛琳看来,罗夏创造的这团东西有一种高妙的神秘气息,让人联想到没有星星的太空。 然后可以勉强分辨的长长的脖颈、尾巴、多对翅膀和手足出现,卡洛琳开玩笑地说:“难道你要创造黑龙?传说中祂可是世界树的破坏者,你却要让它成为守护者。” 但是仅仅是变出勉强分辨的样子,罗夏就停止了塑造,结果就是浑圆的皮蛋往外拉扯出几根肢体和脖子尾巴,属于是丑到有点好看的极致丑。 “没了?”卡洛琳不敢相信。 “还没结束。”罗夏的话让卡洛琳稍稍松口气,但接下来说的又让她要晕倒:“还需要让塔灵接管这具身体。”也就是说外形不会再变了。 塔灵收到信号,黄金树的根须开始扎进“皮蛋”里,金色的纹路如松花一样在里面扩散,组成类似经脉的存在,然后“守护兽”活了过来,并开始膨胀。 这只守护兽由塔灵完全支配,可以调动黄金树的力量,还可以调动储存在其中的法术。 膨胀到大象一般后,它灵活地扎入沙地里,对其而言沙地仿佛是水体。 这和我想的不一样啊,怎么获得个卧沙的习性?不过罗夏也没纠结,无力吐槽的卡洛琳更是以时间不早了为由打算撤出空间囊泡。 最后罗夏想到什么,说:“还是给这片迷伱位面取个名字吧?” 卡洛琳顿时来了精神,然后罗夏自顾自说:“处于物质界和象征界的夹层中,兼具了两界的性质就叫它‘交界地’怎么样?” 卡洛琳:“.你开心就好。”说完她的灵体下坠,回归现实。 罗夏也跟着下潜,在完全脱离“交界地”前,“黄金树”旁钻出“皮蛋精”的脑袋,响起塔灵的声音:“你在玩梗对吧,你在玩梗” 回归现实,罗夏从躺椅上蹦起,他掏出大金表看时间:“都快到晚上了!卡洛琳老师,快去吃饭,不然下工的工友会占领食堂和附近的所有饭馆!” 卡洛琳关心的却是另一件事:“罗夏.你的怀表是赠礼吗?”她察觉到,大金表和罗夏的气质有些不符,他向来在衣着上追求简朴,不长穿礼服,而那怀表不但通体是张扬的金闪闪,而且纹饰繁复精巧。 像是贵族的审美,赠送者是瓦卢瓦纳还是拜恩的贵族小姐?富家女? “啊是的,果然搭配上有些突兀吗?”罗夏在考虑要不要换更小巧的银表,不过金表的制作工艺还真不赖,到现在都不需要他校准,也就一直没换。 罗夏摩梭着表盘,有些感慨:“赠送者在瓦卢瓦纳,现在他的处境恐怕很糟糕。” 咔哒,咔哒,分秒针在转动,最后推动时针。后者转动的步伐缓慢、沉重。 马克西姆看着国民会议会场的挂钟,感到有些疲倦。以前他仿佛有无限的精力和激情,但现在,充满虫豸的会场成了他和整个“山岳派”的泥潭,深陷其中的滋味并不好受。 砰!议长落锤,接着急促的敲打让所有人肃静,然后他宣布:“关于是否罢黜查理十六的议案,又有代表提交了三条补充提案。经多数代表表决同意,原案及补充内容,延期到明日再议!” 401 恐慌与团结 万幸,国民会议上的喋喋不休并没有影响到全国的义军向王都集结,保卫整个国家最重要的城市。不同地区自筹的军队汇聚到近郊的半永久大营“维拉尔校场”和其他驻扎地,接受整编和军需的配给。 与以前的军队不同,这次从指挥官再到基层的士兵,主力已经是农夫、小手工业者等,他们自愿加入保卫国家、保卫大变革的队伍,各大城市也自发地捐献物资,为新集结的部队减轻后勤压力。 除此之外,瓦卢瓦的军队第一次有施法者加入。 彼此的嘴唇分开,宝琳娜担忧地看着帕斯卡:“你真的要上战场?” “说真的,这里的一切都让我厌倦.当然,除了你。”帕斯卡不好意思地捋捋头发,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言: “山岳派我还是更喜欢叫俱乐部,我在里面发挥的作用已经不大。总之,马克西姆身边不缺少能言善辩之辈,而我们在会议厅上的敌人同样如此。 “帝国军队步步紧逼的时候争吵还不能停止,我想应该换个方式挽救曾经的理想。抱歉,宝,我.” 宝琳娜没再多说:“注意安全,帝国军也有随军法师。”说完她给帕斯卡带上三角帽,帽子上还别着三色花帽徽。 帕斯卡又拥抱了一下对方:“你也是,最近不要去不熟悉的街区。” 全城陷入新一轮混乱,繁星之塔又一次关闭入口,魔法行会也在“退会潮”后暂时关闭瓦卢瓦总部。 近日国民卫队极大扩充,即将开拔主动迎击帝国军的先锋部队。而新的流言开始在城区内传播: 一旦卫队离开瓦卢瓦纳,城里的局势就会失去控制,所有反对大变革、私通外国和流亡者的人、想要趁乱打劫的流寇会冒出来作乱。 在流言催发的恐慌下,原本对国王残党、可疑人士的审判发生脱轨,某种程度上保王派害怕的事情已经上演:拿到武器的平民开始踹开被怀疑人士的家门,把潜在的敌人拖出来进行越过法律、仅出于爱国和道德标准的公审。 另外被国王出逃事件牵连、已经被关押进监狱的一些贵族被放出来——等待他们的不是赦免,而是平民主持的临时审判。大部分人不懂得深奥的法律条文,一旦证据被围观的群众们认可,被审判的倒霉蛋就会在欢呼声中被推上断头台。 这等震撼人心的刑具已经在瓦卢瓦纳的街头、近郊的乡村都广泛树立起来,铡刀更是此起彼伏地拉起、落下。 马克西姆也无能为力,他已经拒绝过临时审判庭的庭长一职:“因为受审者大多是我的政敌,所以为了公平,我不应当参与裁决。” 然而那些嫌犯没有等来法律意义上的公正,而是被愤怒和恐惧支配的民意裁决。并且,山岳派的大部分人都放任甚至支持民间自发的快速审判、快速行刑,认为是大变革贯彻到司法领域的体现。 总之帕斯卡有些失望,他不再想扮演“托尔”的角色,干脆眼不见心为净。 “师兄,该走了。”从嘉西科涅来的保罗骑着马停在情侣住处的门口,他还牵来匹马等着帕斯卡乘骑。 “保重。”两人分别后,保罗和帕斯卡一前一后往维拉尔校场赶去报道。帕斯卡有点小郁闷,因为保罗在完成学业后丝滑地通过了初级法师考核,倒是菲利普·平等爆冷,第一年没有通过。 大营现在人头窜动,混乱是必然的,因为成员大部分可谓是乌合之众,原来的国民卫队老兵无一例外都当成了骨干,一带三五个新人,快速熟悉军队的制度和事项。 有的还在报道、等待编入战斗训练,有的已经操练起来。据说大营外还有至少三支来自其他大区的军团。 保罗和帕斯卡居然自备马匹,一般的平民可很难供养得起,其他人都看着他们,弄得两位法师有些不自在。 他们干脆翻身下马,牵着往大营门口登记。 登记的内容很简单,姓名性别,年龄和家庭住址——要确保好消息或沉重的消息能送到家人手上。 “嘉西科涅?那你应该去找城西来自那的义军报道” 保罗坚持和师兄同行:“不用,我呆在这的时间比在家乡久多了,不过是我那一大家子都在那。”帕斯卡记得,保罗出生于落魄的贵族家庭,有一大群兄弟姐妹,用他的话说,老爹靠给别人打官司赚再多钱,都会被一张张无底洞似的嘴吃穷。 第一道登记并检查身体是否健全后,就进入分配队伍。军官询问他们是否参过军或接受过军事教育,都不沾后再问他们是做什么的。 两人卡顿片刻,因为卡诺严厉要求他们,不能在战前泄露自己的施法能力:“据我所知,那些呆子将军打算把施法者编到一块去,现在帝国有让魔法暂时失效的办法,你们聚在一块是方便炮弹一起带走吗?” 这时突然出现一个帕斯卡认识的军官解围。在瓦卢瓦纳高师,帕斯卡替罗夏代课时与德鲁奥教官当过同事。 原炮兵学院的成员在这個关头顿时成了中坚力量,他们组织的炮兵部队成为国民会议最为看中的倚仗。德鲁奥在军中的身份也水涨船高,当上了扩编后卫队的上校。 他在巡查时认出了帕斯卡,越过定编的军官直接把两人提走:“你们带了马匹?” “是。” “直接来我的营。”德鲁奥边说边把两人往里带,向负责第二道登记的军官喊一句:“记上,两个能写会算的好手加入了德鲁奥的瓦卢瓦纳第一军团第二炮兵营。” 这位炮兵军官叼着烟斗,完全不给两人开口的机会:“只要你们知道抛物线,就没道理学不会怎么打炮,密位.嗯,我们把一个圆作6400等分” 德鲁奥干脆放下了巡查,在路上就给懵懵懂懂的两人做好岗前培训,说完也正好到了炮兵营地:“懂了吗?” “呃也许。” “没事,上手一边就明白了。概括地说,操炮手的工作就是,给炮调整一个美妙的姿势,然后‘砰’地一下,让敌人痛苦、自己舒服。”德鲁奥做了一个粗鄙的姿势,惹得军营里的其他人哈哈大笑。 对于指挥官直接拉人头进来,其他士兵见怪不怪,因为现在整个军队都在疯狂扩编,大部分人都是这样加入的。 最后德鲁奥压低声音:“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隐藏身份,但答应我,该出手的时候别藏着,好吗?” 402 开战 领制服、训练,然后就开拔。 在大营训练其间宝琳娜还来看望过帕斯卡一次,让师弟一度羡慕到极点。好在时间无比紧迫,在帕斯卡和保罗加入的第五天他们就上路,没给保罗继续羡慕的机会。 按理来说,自备的马匹也应该上缴、接受统一调配,但德鲁奥上校没有让帕斯卡和保罗交出坐骑。 起先两人确实是骑马,但很快闹出一连串的事情,比如不止一次有士兵找他们时敬礼喊长官。再加上其他战友异样的眼光,师兄弟两自觉地改为步行,马匹成为拉火炮和炮弹的驮马,这下才算融入了战友。 他们还不知道两人参军前的职业,标签是两个富家子弟,其中一个有很漂亮的马子。哦对,还有一个很重要的tag,疑似长官的亲友。 一队队人马自大营出发北上,他们越过田野,虽然还没到春播的时间,但相比于深冬,土地已经湿润了起来,被嫩绿的草占满。不过这也有坏处,降雨让道路开始泥泞,马车会带出车辙。 行进了两天后,他们到达一处隘口前的营地。帕斯卡得知还有一天就要与敌人交战,他才真切感受到帝国的兵锋已经离瓦卢瓦纳近得可怕。 战前的夜晚,帕斯卡和保罗被德鲁奥设“宴”款待,他拿出配给给军官的熟牛肉,还有新鲜玩意:“来自滨海大区的罐头,最早是帝国军吃上的,现在咱们也有了。” 他用小刀起开,帕斯卡看到罐头的牌子居然是“赫丘利”,一时恍惚:这不是产紫药水的商社吗?不知道罗夏现在在哪里。 帕斯卡突然担忧,要是罗夏加入帝国军,会不会碰上?倒不是担心什么师兄弟情谊和家国大义的抉择,而是担心自己打不过师弟。 罐头里面是红色的汤水,加热后翻滚出块茎、肉粒和香甜的气息。德鲁奥给他们分餐:“在这就是能吃到最好的东西了,再加上熟牛肉片,就着面包吃不比瓦卢瓦纳的餐厅差。” 不,明明差远了。保罗和帕斯卡开始怀疑战前薪资水平低下的德鲁奥先生经常出入怎样的餐厅。 上校款待两人的目的只有一个:“按计划,明天我们要阻止帝国佬再向前一步,我们前方的隘口就是瓦卢瓦纳的第一道防线,再往后就是平原,懂了吗? “可以预见,帝国的主力不是好打的,我希望你们能在关键时候发挥作用——保护我的炮兵,保护好大炮。” 帕斯卡接受上校的要求:“我们会的。” 吃饭,还喝了点酒后,三人谈到晚上营地熄灯。现在帐篷里一片漆黑,帕斯卡躺在睡袋里,还听到了翻书声。 保罗在用【黑暗视觉】看书? “低射界射击时,初速越大所需射角越小”轻轻的诵读隐藏在战友的鼾声里。 帕斯卡也睡不着,开始用【传讯术】交流:“嘿,看什么呢。” “《炮兵操典》。”保罗通过了考核,当上操炮手,而帕斯卡他似乎有“第一次考核永远无法通过”的诅咒,成为保罗的装填手。 保罗自顾自回忆:“本来我想成为掷弹骑兵的,所以才弄到马来加入卫队。毕竟我可是嘉西科涅人,马上射击、刀战我都行!就是個头有些悬.” 瓦卢瓦的掷弹兵在“烈日王”查理十四手上成为固定编制,在火器不够发达的时代,高大的掷弹兵可以抡起长胳膊把点燃的前膛炮炮弹扔到敌人阵地上。 到现在火炮进一步发展,已经不需要大块头手动,但“掷弹兵”成了精锐的代称,还出现了实际是胸甲骑兵的“掷弹骑兵”。 呵呵,这小子身高肯定不够,至于身手.帕斯卡承认保罗比他强,但整个卡诺小组都见证过他是如何被罗夏暴揍的。 保罗不知道帕斯卡的想法,还在自顾自说:“阴差阳错到了炮兵部队,不过我发现也不错,有师兄认识的营长照顾,而且打炮也很有意思。” 真·打炮的学问让保罗有些着迷:“这些普通人不会魔法,用数学、锻造和一点点炼金术创造出不逊色于魔法的武器,以前还是面包师、会计、律师.这些人也能上手。 “我要做得更好,用它们狠狠揍帝国佬。” 帕斯卡没听到保罗【传讯术】说的话,他已经进入梦乡,呢喃着梦话:“宝,以后只有我能进厨房,你的汤都能咸死一头牛” 开战日有一个好天气,天空湛蓝,就是云层有点多。 “西北方向发现帝国军阵地!” “阿布勒村庄有帝国军纵队!估计有三千人!” 两军彼此的侦察兵把消息带到各自的指挥部,双方将领都明白,交锋的时刻已经来临。 一开始帝国军的指挥官心情还算轻松愉快,因为一路打下来太过顺利,一切都在按照军部策划的闪击战略进行,然而随着瓦卢瓦守军方面的情报逐渐汇总,他们的心也沉了下去。 敌人居然有十三个兵团,六万余人.由于各个大区的义军加入战场,瓦卢瓦方久违地在人数上取得了优势! “不要紧,瓦卢瓦的军队都是些乌合之众,只要我军一轮齐射他们就会不战而逃。”指挥官们如此自我安慰,面对更多敌人,帝国军在动员中如此说:“活的或是死的无套裤汉不管有多少,都不可能挡住大陆第一强军前进!” 以马林王国为骨干的帝国军确实是无可争议的第一强军,他们最大的敌人教会已经被挫败,接下来的战斗说明,瓦卢瓦的军队早就不如“烈日王”时期那样如同日光闪耀,而是迟暮的余晖。 但理查德感到担忧,本来他所属的军团已经在孔第休整,但作为法师,他又被征召编入主力,和其他随军法师一起组成特种作战团。据说瓦卢瓦方面也有法师加入军队,所以军方如此组织起特殊力量参与会战。 理查德反对这种安排,他确信帝国方会再次拿出让全场魔法失效的武器,但那是敌我不分的,把法师集中在一起是愚蠢的行为。 可惜等他从孔第赶到新战场,战斗部署早就完毕,小小的少校此时已经改变不了决策。 双方都进入了视野范围内,随着帝国军火炮齐鸣,战争开始了! 403 身后就是瓦卢瓦纳 在瓦卢瓦方面,有的法师隐藏了身份混编进军队,有的则公开行动,被指挥官奉为“上宾”。 在高地的指挥所,将军和他的下属翘首以盼,盼来自天空回归的法师,法师解除灰蓝色的隐蔽袍子,回报所见,在地图上修正敌方的部署。侦察兵熟悉战阵,但探查后方的能力有限,法师对军事的掌握不够彻底,但可以飞行后居高临下观察,二者互补。 但法师皱眉:“在天空遇到了帝国方的法师,接下来不得不撤退。” 可还有没有探查清楚的地方,将军试探性地说:“能否请大师再看一二?” 法师却拒绝,一来对方的法师更多,他不想再冒风险,二来帝国有暂时禁止魔法的武器存在,法师不愿意再冒险。 “请将军不必担忧,我们还有一项强力武器,会试验性地投放在战场中。” 好像是验证法师话似的,突然从战场后面的山坡传来震动,地动山摇,土石崩塌,在滚滚烟尘中一只硕大的人形出现,沉重缓慢地站起。 “那是什么?!”无论哪一方都为突然加入战场的巨物震惊。 十八米,也就是五、六层建筑的高度,然而当这么高大的人形器械出现在战场,对敌人的压迫感和对己方的鼓舞都是效果显著。 这具巨大的炼金甲士相比于罗夏见到的初代,已经更贴近于实战用途,不再有华美的装饰和模仿古典盔甲的造型,而是以皮实耐用、简洁的造型取代,比如头部变成了倒扣的水桶样子,胸腔动力炉的前方也加强了装甲。 它一个蓄力下蹲,再大跳,直接飞跃过己方的三重阵线,跳到战场中间。机械沉重的磨合声和瓦卢瓦方面的欢呼混合在了一起。 “拦住这个怪物!所有炮口瞄准!”顿时“巨人”吸引住了全部火力,帝国军的火炮通通调转炮口轰击。 理查德用望远镜观察情况,发现巨形构装体展开了魔力凝聚的护盾,并且持续时间很久。 正常来说,护盾都有极限,个人施法者面对当前火力的集中打击,应该顷刻即破,集体施法也不可能像这个构装体一样能扛。 “瓦卢瓦法师的压箱底吗?”施法者部队中的同僚也在观察王国法师送上的“大惊喜”。 巨人顶着炮火前进,阴影已经压上了帝国军前线的步兵,仅是有力的踏步就带来巨大恐慌。就连训练有素的战马也被惊得啼鸣、乱动。 至此,帝国方的禁魔武器也不得不亮相,厚厚的云层散开,战场上凭空出现五座飞艇! 瓦卢瓦方在指挥所的法师也瞪大眼,因为他方才居然没有在云层中发现这群天空巨兽,那么只有两种可能: 帝国的飞艇冒着极大风险关闭了所有设施上的魔力装置待命;飞艇上有幻术水平极高的魔法师。 其实兼而有之。帝国飞艇的集群中只有一艘承载了禁魔装置,另外四艘则是携带大量弹药的轰炸艇,它们从现身起就直接飞向敌阵,即便是殉爆,砸在瓦卢瓦军队上也能造成极大毁伤。 而留下来的“禁魔装置舰”,因为需要不断充能,所以有施法者集体施法,抑制装置的魔法灵光外泄,并驱使云雾遮蔽飞艇。 当时侦查的瓦卢瓦法师快要接近时,帝国施法者即使驱赶了对方。 现在对付“巨人”构装体,他们启动禁魔武器。 一道粗硕的光柱降下,魔力海啸席卷了全场,肉眼可见构装体的护盾被无形的波涛冲散,但它只是停顿了一下,浑身的孔道开始喷薄出蒸汽继续向帝国阵列踩踏。 瓦卢瓦国民卫队指挥所里的法师观察形式,同时体感着禁魔海啸带来的不适。这时繁星之塔炼金部的成员出现,他向指挥官说道:“将军,下令冲锋吧!反击吧!” 来自炼金部的法师介绍,那十八米的人型构装体本来就是個幌子,炼金部还没有找到发挥它战争价值的模式。 “但它足够酷炫,足够让敌人打心底害怕。他们会主动启动禁魔武器,把战场的决定权交给普通人,交给诸位。按照安多瑞拉战役得到的数据,接下来的六分钟都不会有魔法出现在战场上。” 构装体还能动,是它体内的蒸汽机启动了,接下来只能一味地前进,横冲直撞。然而失去护罩保护后,炮弹开始摧毁它的装甲、关节。 内置的嬗变尘提取器开始损坏,巨人倒下了! 不过瓦卢瓦的军队没有因此而气馁,所有人都已经握紧了武器,等待命令。前线指挥官抽出佩剑,挑起自己的帽子,高喊着“民族万岁!瓦卢瓦万岁!我们的身后就是瓦卢瓦纳!” 这一口号从一个营传到下一个营,直到响彻战场,无套裤汉们顶着大陆最强军队的炮火与轰炸开始了冲锋。 一开始上场的“巨人”还发挥了一个巨大作用,它在初期吸引了帝国军炮兵阵地的全部火力,面对来势汹汹的冲锋,帝国军的火炮想要再调转炮口、重新填装已经慢了一个致命的节拍。 在帝国方面第一阵线的步兵架起枪支开始射击,在子弹和飞艇轰炸的双重打击下,冲锋的瓦卢瓦国民卫队自觉组成了较为分散的纵队,敌人的弹丸击倒冲在最前面的,马上就有第二个悍不畏死的士兵补上,直到逼近惊讶、恐惧的帝国佬面前,在不需要射术的距离内射出夺命一击。 帝国的骑兵也发起了冲锋,想要自侧翼打击瓦卢瓦方的步兵。但是招呼骑兵的是瓦卢瓦方面猛烈的炮击。王国从烈日王时期留存至今最后的优势显现——炮兵!再加上守军的炮兵阵地占据了高点,成功给予了帝国骑兵迎头痛击。 “装弹啊!跟上!”帕斯卡被魔力海啸弄得晕头转向,但保罗双眼充血,极度兴奋,他分明是第一次参战,但除了第一弹试射,之后全部弹无虚发。 突然保罗停下炮击,就在帕斯卡因为能松口气的时候,保罗拿着望远镜大喊:“所有人跟我调整方位!” 包括帕斯卡在内,其他人都不知道这小卒子在发什么神经。 保罗急得大喊:“东北方阵线后面有一支装备精良的骑兵预备队!他们肯定是精锐,都给我狠狠地打!” 保罗看到了一只待命的骑兵队,他们全部披着白袍,各个青年才俊的样子,错不了。 其实在帝国军中并非只有骑士有马,他看到的是理查德所在的法师团。 感谢书友“夏桀不杰”的盟主! 今天突然看到100,000点币打赏消息,浑身一震。 承蒙“夏桀不杰”书友错爱,黄瓜真是诚惶诚恐,感觉今天孱弱无力的加更都对不起盟主大人和其他书友的各种支持。 稍后还有一更,并且在明天会继续加更,全速推进。 本卷到了尾声,有些话本来应该放在卷末再谈,但既然开了单章,顺便和书友解释一下本卷尾巴的内容。 由于主角所在地和目前的战场有地理上的差距,所以最近更新都是采取双线推进,在战场线,尽量以罗夏熟悉、读者也熟悉的角色为视角展开。 而法师这个群体也是第一次介入大规模战争,第一次两国的施法者,会为了祖国在战场上对垒。所以他们的战争形态还不够成熟,远没有教会军那样,虽然力量衰微了,但利用的形式纯熟。帝国和瓦卢瓦双方都在摸索,法师加入会给战场带来什么样的改变。 不过在下一卷,这些人的命运会交汇、收束,合并到一个视角。罗夏在拜恩的布局也基本完成,到了主角深度介入和改变局势的时候,届时又会有让敌人咋舌的力量出现在战场。 谢谢大家的支持!真的感谢! 《法师?法术工程师!》感谢书友“夏桀不杰”的盟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404 转折点 理查德第二次体验禁魔海啸带来的难受滋味,不仅是呼啸而来的汹涌杂波紊乱体内魔力,还有紧接着环境魔力被排开,施法者如同鱼被丢进沙漠一般的虚无、痛苦。 他身边的同僚也是一副头晕目眩的德行,同时对天上的飞艇骂骂咧咧。 此时帝国方居然陷入被动,敌人像疯了一样只知道冲锋,已经打乱了两条步兵阵线。理查德此时很想加入战场,他接受的严格训练,保证其即便没有施法能力,依旧有充沛的武德。 但整个法师团都在待命,其他随军法师未必像他一样术体兼修。 还好敌人还没打到这里仓促组成的国民卫队没有足够的骑兵穿插进敌人战阵。 然而理查德的庆幸没有持续太久,一枚炮弹落入法师团中,打得一片人仰马翻。接着又是几枚落下,理查德意识到这不是偶然,他立刻脱下帝国军的制式法师袍,大喊:“我们被锁定了,分散!隐蔽!” 他勒紧缰绳,分散到炮火覆盖之外的地方,万幸炮弹的威力有限,他不过是被飞散的铅皮划破了衣服和右脸。 “不能施法的人还真是脆弱”他抹掉血,观察是哪里在发动炮火。在看清保罗、帕斯卡所在的阵地后,迅速策划路线和估算时间。 当我到达的时候,正好能恢复施法能力. “还有战斗力的,跟我走!”他招呼起来,有两个施法者加入他的队伍,灵活地避开正面战场开始向炮兵阵地冲刺。 与此同时,还没有意识到危险逼近的第二炮兵营正兴奋得不能自己。注意到炮兵营集火的德鲁奥上校来到阵地上:“嘿!谁让你们改变目标的!” “长官,快看啊,我们打掉一支精锐骑兵!”一个观察手指给德鲁奥看。 上校看到后也很满意:“你们干得好!谁?谁发现的?” 于是保罗被当场嘉奖了一番。不过帕斯卡还算冷静:“我们这样集火,可能暴露位置,所以.” 还没说完,前方的阵线突然扬起一大片墨绿的雾气,在雾气边缘可以看到瓦卢瓦的士兵倒下。 冲锋后本就薄弱的己方阵线被理查德带队轻易穿过,直插高地。从雾气出来后他身后的法师开始施展幻术隐蔽身形。帕斯卡盯着浓雾,接着发现自己的施法能力恢复了,他立刻打开【奥术视觉】,目睹三团灵光冲出浓雾。 “敌袭!是三个敌方法师!”帕斯卡的咆哮打断了炮兵阵地欢快的气氛,保罗也紧张起来。德鲁奥立刻作出决断:“单号炮组的人装填步枪,准备射击,双号炮组的人转移火炮!” 然而在帕斯卡的视觉里,来者的身形逐渐清晰,魔法灵感勾勒出蹄子,再加上奔袭的速度,可以确定对方骑马而来,并且马匹展现了超常的跳跃能力,如岩羊一般快速攀援逼近。 为首的放毒雾突破步兵线,一人负责幻术隐身,一人提供移动强化.帝国军随军法师展现的战斗素养让帕斯卡头皮一紧。 “他们来了。”帕斯卡一边准备施法一边发出最后的警报。话音刚落,三人三马现出身形,他们临空而下,为首的理查德对着在高地边缘观察的帕斯卡一记重踏。 可惜帕斯卡已经撑起了屏障,马蹄如有踩踏到了金属一般,震得嘶鸣一声,理查德已经翻身,判断对方使用的是【力场墙】后又对着屏障施加一记附带【腐蚀爪】的冲拳,挥出的魔法拳风扰乱了力场。 但是帕斯卡没有被彻底破防,消散的力场下是第二道【蓝光屏障】。 现在的情况出乎理查德意料,一是没料到炮兵阵地里居然有法师,二是没想到瓦卢瓦的法师战斗素养并不低下,居然能在很短时间撑起两道不同的防御屏障。 这边帕斯卡冒出的念头居然是:还好不是罗夏! 他开始准备下一個法术,一边大喊:“保罗!” 不用帕斯卡指挥,保罗也已经准备好了攻击,敌人从下而上来,站稳脚跟需要时间,保罗立刻使出了曾用来对付罗夏的一招:【酸液飞溅】! 理查德身侧的马匹还没来得及躲闪就被泼洒的浓酸击中,凄凉的叫声响起。马背上的法师被迫放弃坐骑,任由它滚落高地,自己攀爬着上来,显然不光是理查德,这位随军法师也没有做好敌人中有施法者的准备。 帕斯卡施法完成,不光是他,保罗和身边的其他战友都得到了【战斗激励】,这是他修行后的结果,以前只能施加给自己,现在有五人都得到了buff. 保罗精神一振,甩出随身的匕首戳中下马的法师,紧接着翻滚、把帕斯卡从理查德面前推开。有了空当后,填装好火枪的炮兵们立刻找准时机开火。 虽然毫不意外地,帝国的法师用护盾挡住了这一轮齐射,但对于帕斯卡和保罗来说他们又可以占得先机,帕斯卡搓出火球,由于他没有充足的蓄力,火球仅仅比脑袋大些,但保罗配合地甩出一瓶不知名的炼金药水,没入火球后陡然膨胀,并转变为更危险的蓝色火光。 理查德躲过去了,但他的同伴没有,一个身上粘附着蓝焰的人惨叫着滚落。 理查德发现局势不妙,原本的突袭已经失了先手。他还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盯着两个敌方法师,颔首:“理查德。” “呼帕斯卡。” “保罗.你是贵族?那就把姓氏报上来,我是嘉西科涅的.” 保罗的话还没说完,理查德突然张开大口,灼热、湍急的焰流喷射而出,如同龙息一样横扫炮兵阵地。 “玩阴的!你的行为对贵族来说可不光彩!”保罗还在骂骂咧咧,帕斯卡已经在尽最大努力撑起屏障,很快保罗的蓝光屏障也施展出来,然而即便合力抵挡,还是有龙息喷到了战友、摧毁了一只火炮。 万幸一般的炮兵已经优先把火药转移,所以没有发生殉爆。对于理查德来说这是遗憾,他在火光中驾马撤退,在山脚拉起浑身烧伤的战友。 不光是理查德,整个帝国军都撤退了。深入瓦卢瓦军队的飞艇也被恢复施法能力的法师们截下,没有发挥帝国军期待的效果。 硝烟散尽,流淌的血污染黑了田地,瓦卢瓦的士兵们艰难站定,看着敌人往王都相反的方向运动。 “我们胜利了!瓦卢瓦纳安全了!祖国有救了!” 虽然伤亡惨痛的国民卫队取得胜利,但从前线站着的人寥寥无几就可以看出,他们已经无力追击,只能目睹帝国军有序地撤退。 但不论如何,来自帝国的兵锋撞上了第一块铁壁,战无不胜的金身已破,指挥部策划的闪电行动更是濒临破产。 冬去春至,大陆上的战事迎来转折点。 405 胜利之后 严格来说,在瓦卢瓦纳边界的会战没有胜利者,但“帝国军没有取得胜利”和“瓦卢瓦没有再次失败”都引起了巨大震动。 罗夏打开拜恩的报纸,首先看到的新闻不是战争报道,而是帝国的金融市场震荡。 前期战争债券吸纳了大量流动资金,随后战争债券又流入市场,作为抵押物释放了流通性,并随着帝国军在战场上的优势推动市场的景气。 当帝国军在战场上受挫,这样的繁荣也跟着受挫。按报纸报道,这波属于是“技术性调整”,大家不必惊慌。 至于帝国军的战况,仅仅占据了报纸小小的版面。 而在瓦卢瓦,一方面国民卫队的战果振奋人心,在王都的民众走上街头庆祝,另一方面却也带来了不好的影响: 整个政坛和舆论场在瓦卢瓦纳安全后一转风向。“保王派”和他们的喉舌又跳出来,开始指责战前临时审判的“非人道”,开始追咬“山岳派”,认为其在给底层平民撑腰,促使“临时审判”变成出于公愤的民间仇杀。 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因素在起作用,各地的自治议会或委员会的代表随着义军来到瓦卢瓦纳,这些人往往是当地的乡绅、富商,天然地亲近“保王派”。 而且,“保王派”里大部分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轻易和地方的势力完成串联,而多是起于微末的“山岳派”,里面大部分人出了家乡和瓦卢瓦纳都没有知名度,外地的代表见了只会说:你谁啊你? 两派的“掰手腕”游戏,在“山岳派”主导的救国委员会真拯救一次王国后,反而是“保王派”重新获得了力量,反过来占据上风。 砰! 马克西姆也忍耐不住愤怒,俱乐部中更激烈、直白的成员更是拍桌,他们都在为“保王派”的新提案愤怒:“剥夺查理十六世的王位,但要由国民会议指定一位王太子,在其成年后允许组阁这是赤裸裸的复辟,我们胜利了,有人却要开倒车!” 不用想,一旦按照“保王派”的剧本走,新的宫廷就会由他们那些肱骨老臣把持,再把国民会议取缔,这些“保王派”就能摇身一变成为新贵族,江山永固。 俱乐部一直在激烈争论,但所有人都集中在如何驳斥议案上。 马克西姆始终在沉默,直到深思熟虑完成后才开口,他的言语中没有激愤,而是沉着:“敌人要倒着走一步,那我们应该大胆点,向前走两步。” “走两步?” “审判并处死查理十六,这是第一步。第二步,取缔王政,建立一个断绝复辟可能的共和国。 “这可不是漫天要价的谈判技巧,应该是我们‘山岳派’坚定追求的目标。如果迈不出第一步,第二步无从谈起;如果没有抵达第二步的决心,那第一步我们也别想迈过去。” 统一派系内的思想后,一夜之间,之前没有公布的、国王里通外敌的罪证被编辑成小册子,在瓦卢瓦纳的市井街头疯狂传播,民众从乐滋滋地讨论战争顿时转为声讨国王,又有一群平民开始冲击王宫。 国民卫队的士兵甚至拒绝驱散这些激动的平民,并向指挥官表示,自己只会执行符合祖国利益的命令,国民卫队不会把枪口对准任何一位爱国的公民。 而且“临时审判”再次余烬复燃,有许多和宫廷牵连的人物在证据公开后被民众拖了出来,给他们“咔嚓”一下。 至此才没有人敢继续讨论“王政复辟”的议案。 “你笑什么?”卡洛琳本来在思考法师塔大厅的设计,但被罗夏似绷非绷的嗤笑打断。 罗夏看完报纸又开始看来自瓦卢瓦纳的情报,某大法师在言语中全是抱怨,罗夏向卡洛琳解释:“我之前的判断错了。” “哦?这倒是稀奇。”卡洛琳来到这发现,在兰斯特和肯普森两地,小小年纪的罗夏居然是说一不二的“话事人”,难得看他主动承认错误。 “我之前说过,查理十六应该祈祷国民卫队取得胜利,但现在看,瓦卢瓦取得第一次胜利后,山岳派反而在加速送他去死的进程。” “那有什么可笑的?” “我是赞叹保王派天才的反对技巧。”罗夏揭开谜底:“他们没有直接反对审判国王,而是提出要审判所有王族,一时间民众纷纷赞同。” “好像没什么问题?”卡洛琳还是不解。 “但是现在跳的最欢的王族,就是可敬的‘平等’先生,而且他可是山岳派中的一杆旗。”原梅罗文嘉公爵本来是“进步贵族”的标杆,没想到会因为“保王派”的国王保护计划被再次捆绑。 切割?不存在的,“保王派”代表义正言辞地说了,除非“平等”先生把所有受封的财产上交,把公爵时期的年金悉数退还。那还不如直接把这货咔嚓掉。 而民众一边很支持审判所有王族,一边又对做戏做足的“平等”先生很有好感。如果山岳派同意审判所有王族,就要给“平等先生”开绿灯特赦,有先例了“保王派”又可以再攀咬,让审判进程大大延迟,甚至能搅合到进行不下去。 总之你要执行我就搞扩大化,把水充分搅浑,能拖一会是一会。 要是宫廷卫士长在天有知,定要叫他好好瞧瞧,护主也是门技术活,下辈子学着点。 罗夏没有马克西姆那样的烦恼,但他也会遇到问题。比如最近摆在眼前的春耕必须要做好,按照约定,今年特区要拿出翻倍的粮食,考虑到新加入的流民口粮,产出甚至需要更高。 罗夏目光短浅,不相信堪比金坷垃的“积极性”能带来多少增产,而是选择开荒、机械化、化肥三管齐下。 为了耕地更快,罗夏让钢铁厂和精工厂合作制造了更多的魔偶,它们的内核与现在厂内使用的基本一致,但从以前的仿人形改为四脚着地。 罗夏原本拿到安德烈的设计,还以为他们做了个耕牛的机械版,结果看到原型机才知道,我去,你们造了個超大号的四足蜘蛛? 不过倒也没毛病,相比于模仿牛、马等四足动物的运动,蜘蛛、螃蟹等动物的点地爬行更容易控制平衡、转向,机械结构也更简单些。 不过罗夏还是有点担心,老农看到这玩意能接受吗? 406 捆绑租售 肯普森郊外的田野,开始爬满铁皮四足大蜘蛛。它们被用来开垦新土地,前方装了类似蜘蛛“螯”的铲刀,可以翻土,以及在翻土的同时把树木连根拔除。 从天上往下看,就是一群诡异的四足昆虫蚕食大地,从春天的无垠翠绿变成棕黑、待播种的土壤。 即便是在控制这些新兴农具的时候,罗夏还遇到了成本问题,因为塔灵现在处于“交界地”,需要它控制这些大家伙,不但要在每个耕机里放置核心作为终端,还要再额外加入计算单元,减轻塔灵的负担。 没错,它们也要消耗计算资源,尤其是现在塔灵正操控着工厂和田里的大军。 最后是卡洛琳给出了解决方案:“现在所谓的‘计算核心’作用已经从人造灵魂的容器变成塔灵从‘交界地’降临的‘终端’。 “那么你没必要再给所有的接收端都制作完整的核心,而是从构筑仪式魔法的角度考虑,设计一个抽象系统和塔灵连接。” 用象征物、简化符号引动相似律是秩序教会常做的事情,以前的法师也会以此借用力量,不过在象征界大灭绝事件后这门手艺逐渐得不到重视。 现在罗夏又因为现实需要重新考虑起来,他在卡洛琳的指导下,以及和卡诺通电报交流,得到了新的“终端”——由回路勾勒出的计算核心架构示意图,并且通过特殊的布线方式拟合出形状,从整体上看是一株不断分岔的树。 外挂的计算单元依旧不能少,不过可以继续削减成本,只在一台母机上搭载,然后让母机控制周围的其他构装体。 以上都是技术上的难题,让这些大家伙落地取代挽马、耕牛,还需要罗夏大力推广。第一步,新的公司挂牌成立:“茨威灵格”农商社。第二步,把开荒出来的田地分包给流民。 此前大部分流民已经被组织起来塞进了工厂,剩下少量的成为佃农,由于他们来的时候已经入冬,能做的只是为富有的农场主、领主打理草场。 现在流民们的福报又来了!农用构装体完成开垦后,所有流民都可以认领土地。为什么说是认领?因为前期不需要花钱,从开垦、种子、到后续化肥等成本,全部记入农商社的账户,只需要在收成时以粮食缴清即可。 如果收成好,缴清了粮食,那么田地就归认领人所有,特区的自治委员会将颁发被王国承认的产权。如果这些“欠款”完不成,也不会有什么社会活跃团体来上门催收,仅仅是罗夏回收土地。 这么优惠的待遇,几乎是白捡田地,别说流民,就是本地居民都强烈要求获得耕种资格。虽然开垦还没完成,具体方案还没落地,但是到处都有人打听是什么个情况,甚至有外地的庄园主想要来认领。 现在肯普森就在开联席会议,“茨威灵格”农商社的第一任社长,半精灵弗雷、代表钢铁厂的安德烈、精工厂的高珀还有巴司夫的霍恩都到场。 “大人,您定的上缴额度太高了,按往年的收成算恐怕达不到。”弗雷是种过地的,看到罗夏给出的草案直咋舌,按罗夏的标准,就算接手荒地的农户没命干,最后的收成也要全部上缴才能偿清,完不成则变成打白工。 “小户不想干,有的是大户干。”霍恩熟悉拜恩王国的中层,他从自己的经验出发:“对于一般的农户,把新地当成安生立命的地自然是不行。但对于大户,这是笔划算的投资。 “我们从开荒到种子,再到耕地的构装体和人造肥料,这些全包了,大户只需要拿出一个季的收成就能赎买到田地的产权,哪去找那么好的事情?” 高珀和安德烈也应和:“我们现在提供的农具和肥料都是亏本的。” 罗夏这边可以提供开荒及后续的打包服务,可以预见,对于渴望土地的庄园主,只需要出人力,即便收成不能满足罗夏的要求,他们也乐意贴钱贴粮食填补差额,然后拿下新土地。 这些罗夏制定草案的时候也没有充分考虑到,如果真按此等方案执行,看似没有认领的门槛,但接下来会变成大户兼并的狂欢。 “首先要出台限购,至少让流民优先拿地。其次调整收粮方案,减少第一年的征粮比例,提供三年、五年乃至十年的合约。 “但是特区和王室、市政厅的协议还在,我们要征收的粮食不能少。所以也不能降到太低,而且要宣传,让小农户相信: “自己埋头耕地,收成不够赎买田地。但用我们的农用构装体、用我们的人造肥料,接受农商社的指导就可以丰收,可以偿清农商社赊给他们的款项。” 有一個残酷的真相,罗夏创造的“工业化”可以给农业带来增收,但也不过是让农户从以前的半饱变成七分饱,增长的大头是要被拿走,用于喂养日益庞大的非农人口。 他又补充:“对于本地农户,我们也要把新农具和人造肥料推广下去,马上就要春耕,我们可以先让他们堆基肥,把以前休耕的地也种上。” 有了化肥,仅仅是取缔轮种休耕就能创造翻番的增长。至于什么土壤板结、盐碱化或酸化、水体富养化罗夏不说这里也没人能超前意识到。 安德烈皱眉:“现在挽马被军队征用,还有劳力也参军,劳力短缺应该会让我们的构装体推行很顺利,但是肥料这事.不见得大家会立刻接受。毕竟是第一次出现,大部分人会有疑虑。” “那就做好宣传打消疑虑。”罗夏的奸商之魂在熊熊燃烧:“还有,采取捆绑租售,想要租用构装体耕种,就必须购买我们的肥料,政策也是一样,可以用未来的收成抵账。” 会后,安德烈还有最后一点问题:“老师,为什么不直接让新成立的农商社主导一切呢?土地也没必要转移产权,让农商社雇佣流民耕种就好了。” “呵呵,你这样做,是置国王陛下于何地?”如果罗夏接受了封地可以这样干,但现在就要在商言商。而且罗夏也不特别在乎土地,让流民有空间扎根才是更重要的事。 407 善意的...虚假宣传! 在罗夏的前世有一句话,叫眼见为实。这句话体现了当时魔法和科技的双重不发达。 好在异世界的大部分民众都是淳朴的,毕竟绝大多数法师都不屑于骗平民,或者平民被骗了也一辈子都发现不了。 现在,罗夏就要做这个恶人! 肯普森的农村唐突举行了一场集会。人们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不在大集的日子,却支起了帐篷、出现小摊贩。不过反正春耕前还有几日清闲,不妨瞧一瞧看一看。 起先集会还正常,但突然蹿出两个近三米的大家伙,它们通体裸钢色,像是四足的螃蟹横行霸道。人们先是惊恐地想要逃走,但很快有人招呼: 别怕,这是罗夏法师的犁地兽,我在山头见过! 巨兽的确没有攻击意图,原本四散的人群又逐渐聚拢,谁叫好奇、看热闹是人类的天性? 构装体农具先是灵活地弹跳、转圈圈,接着一只用“螯”翻土,一只装了不同的“螯”现场犁地。 人们开始鼓掌,还有胆大的凑上前检查巨兽的成果,发现确实干得不错。 巨兽身后站着两个青年,分别是巴特和罗夏。 巴特对农具不感兴趣:“我为什么要跟你来?” “因为催生的法术只有我们两个会,接下来的宣传场合要用上。话说我倒是想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就说来话长.”巴特完成使命后,觉得特区大有可为,他就开始发动自家商会的钞能力和王室的影响力运作: 巴特当时的状态是“受征召的驻镇法师”,随军完成护送流民的任务后,他选择和负责护送的军队绑定,成为临时的随军法师。 手续走完后,市政厅又“恰巧”提出,恐怕流民聚集的地方治安不好,需要部队常驻。国王点头同意,他这位临时“随军法师”顺理成章当上了肯普森的临时驻镇法师。 逻辑通顺、过程丝滑、手续齐全,毫无ps痕迹。 罗夏得到通知后立刻就把巴特拖过来帮忙。 罗夏忍不住吐槽:“从维尔茨堡这样的大城市费劲换到個边境小城,不亏吗?” “帝国的档案里我的驻地还是维尔茨堡,现在到肯普森不过是‘王国安全形势发生变化,面临严峻考验’,需要我支援地方治安。” 我这明明好得很,你搁这来下基层援边疆刷履历了是吧?没等罗夏吐槽第二弹,巴特又有些丧气地回顾: “不过我确实是折腾,好不容易当上贸易同盟的代表,战端一开,杜玛河同盟名存实亡。国内也不需要它存在了,因为有个巨无霸,把以前的行会吃干抹净” 说到最后他的言语间还带上了幽怨,罗夏才想起来,拜恩的支柱行会有几个来者,反正他记得仅存的酿造行会好像在战时粮食管控后也一蹶不振。 善哉善哉! “那样的话,竞选特区的自治委员会委员怎么样?”、 巴特眼前一亮:“你支持我?” “当然,兄弟办事我放心。”既然他这么喜欢和流民打交道,就让巴特去施展拳脚好了,在委员会占据的席位越多,罗夏推行自己的目标也会越轻松。 “好!好兄弟,这下阿米莉亚也会高兴的,一南一北,两相呼应” “等一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是我的好兄弟,那么支持我,告诉你也无妨。阿米莉亚不满足于公主的身份,她” “打住,该我们上场了。”罗夏终止了谈话,还好是用【传讯术】交流的。 构装体农具已经演示完毕,他和巴特跳上农具的上面,居高临下吸引来所有人目光。 人群中还是那个叫大家镇定的声音大喊:“看,是罗夏法师和.和哈特法师!” 狗托,名字都记不住,回头扣你钱! 虽然群演不给力,但并不妨碍罗夏和巴特的表演: 他们先各自掏出麦种,然后再从储物戒指里掏出袋装的肥料,用【法师之手】拎起复合肥料倒在手上。 演示用的复合肥调好了氮磷钾,基质和土壤差不多,倒在手上也像是土。 巴特闻到氨肥的味道差点吐出来,罗夏这才想起刚刚聊天太投入,忘了提醒好兄弟套上【过滤空气泡】。 屏蔽掉味道后表演继续,罗夏大喊:“乡亲们,刚刚我在手上种下了一颗麦子!诸位瞧好了!” 巴特召唤出水来,稍微浇灌给麦种。 然后在罗夏叫着“大!大!大!”的声音中,两人手里的麦种如同按下了加速键,在众目睽睽之下长出幼苗、抽芽、生出麦穗和开花。 接着短寿的花闭合,开始结实,整颗植株变得枯黄,但麦穗已经沉甸甸的,饱满地压弯了麦秆。 什么烧苗、虫害,不存在的,有肥料,再加上“苏生”法术的暴力催熟,得到非常直接的成果。 “神迹呀!”狗托又开始带动节奏。 太浮夸了!罗夏很痛心,但取得的效果还不错,大伙都很投入。罗夏和巴特把速成的两根麦子往下传递,前排的围观者颤抖地接过,细细端详后传给下一个人。 “麦穗饱满吗?” “饱满!” “伱们想不想田里的粮食都长得这样好?” “想啊,谁不想呢?” “那就来购买我们的肥料吧!炼金肥料,虽然各位不会魔法,但即便没有魔力,炼金肥料也能让你们的庄稼长得格外好!” 罗夏申明,刚刚的效果仅供参考,而他推销的肥料虽然不能加速麦子生长,但可以让大家的粮食增产。 罗夏承认,自己有虚假宣传的嫌疑,但本意是好的。 然后就是农商社的销售员向农户宣讲农具的租售规则、肥料怎么卖,并且拿出未来收成抵押、先用后还的政策。 最后拿出大杀器:所有签定意向的农户可以领五个鸡蛋回去。 顿时大集上洋溢着快活的气息。 “我们还要巡演多少场?” “肯普森有十二个大村,今天能去四个,还有兰斯特.” “给我结工钱啊混蛋!”巴特忍不住闻了闻自己抓过肥料的手,想往罗夏脸上抹。 罗夏很淡定:“自治委员会的席位.” “我突然觉得支持乡村建设,是很重要、很有意义的活动。”巴特的表情变得崇高和坚毅起来。 408 搞迷信也可以是捷径 工作开展下去一旬,安德烈向罗夏汇报: “十日内,有三台构装体故障,没有活水体菌泄露。有一台在翻土的过程中意外碰上野猪,成功击毙野猪后,肉被村民分食。” 春天正是野猪躁动的季节,它们在进行生命大和谐的前后都需要觅食,由于开荒挤压了这些动物的栖息地,所以人猪矛盾日益尖锐,在田里出没的越来越多。 那只倒霉的公猪不知道怎么发了癫,进入田地后被村民驱赶,一路赶到构装体面前,构装体如同蜘蛛捕食一样,用特制的犁给它扎了个透心凉。 罗夏点头:“好极了,着重宣传一下后面这个事,要在所有拜恩的报纸上都买个醒目的位置刊载。” “好的。对了,村民们把獠牙给我,说一定要送到您手里。”安德烈摸出一对黄澄澄的大牙,已经清洗干净。 嚯,无论是分量还是重量都不小,罗夏掂量掂量后又放到桌上:“拿给你家弟妹去玩。” 安德烈也不客气,道谢后就收起来。 其实在推广中还有其他困难,比如巴特和罗夏的巡演宣传效果好过头,有人把三亩地的基肥想要堆在一亩地,被农商社的人苦苦劝导后才作罢。 还有人把肥料拿去喂猪喂牛,觉得它是万能促生长素,这样的行为居然是普遍现象,直到有小孩喝了“化肥冲剂”导致急性肾衰竭才被农商社发现。 都怪罗夏和农商社千算万算忘了一点,忘了警告不可食用,毕竟味那么大,鬼知道他们怎么喝得下去! 等罗夏出手,妙手回春硬是把小孩拉起来后,又有谣言出现,什么化肥是魔鬼之盐,人畜喝了会被魔鬼附身,始作俑者就是罗夏,看事情败露了才给被附身的人驱魔。 我*你妈的.罗夏久违动用“巴兰之珠”找到了惑众妖言的源头:一个拒绝购买新农具和化肥的庄园主,他还禁止同村的人和农商社接触。 自治委员会立刻出手整治村霸,巴特领着一对士兵把这货从地窖里揪出来,当众鞭刑和丢进煤矿里。 要让他亲自采集制造化肥的原料,叫他亲身体会,认识到化肥生产从头到尾就没有魔鬼参与。 这还只是化肥闹出的幺蛾子,接下来的农药会出多少事情罗夏都不敢想。 罗夏现在有点理解,为什么在古代宗教有先进性——下达指令让“刁民”听话的最好办法,就是先建立一套上有天堂下有地狱的宗教体系,然后以教令的方式传达行政命令。 想要说服所有人洗澡爱卫生是很困难的事情,想要推广必须消耗巨大的行政点数,还不能保证人人都执行,有时候即便他有条件洗澡,也会有惰性。 但你可以告诉教众,每旬都要对神灵礼拜,而在礼拜前需要沐浴更衣体现虔诚。这样不用花多少人力和设立实际的奖惩制度就能推行下去。 在王权不下乡的时候,教权就能管住一坨人的吃喝拉撒,从这個角度考察,特定时期里宗教它先进到爆炸啊。 所以如果罗夏想要省事,他就不应该开什么农商社,而是应该借德律雅茨人头.大旗一用,搞个什么新德鲁伊教派或什么新农教。 然后把化肥农药神圣化,把构装体农具叫神兽、天使,把新的农耕方式搞成神圣的仪式,快速、准确地推广下去,违规使用者直接送上烧火架。 氮磷钾三位一体,伟哉,善哉! 就是有一点不好,想要因地制宜会很困难,要是技术人员在土壤和水热条件不同的地方研究新方案,那可能会被洗脑程度过深的信徒打成异端。 假如新农教做大,不排除两边挥舞着镰刀锄头、驾驶着构装体农具的两派信徒进行火力辩经,论证“小麦生长期施加的n型圣盐(氮肥)和p型圣盐(磷肥)的比例是3:1还是4:1”。 战前还要按照经文教导的,给构装体保养,当然过程叫“安抚机魂”。 妈耶,那黄金王座岂不在向我招手?想入非非的罗夏突然感觉屁股热,赶紧起身活动一下。 从安德烈的视角看去,老师眼神失焦了一段时间,然后突然站起来活动身体。他已经见怪不怪,罗夏在安德烈和卡洛琳面前就会经常如此。 很快罗夏好像重新把思路拉回办公室,接着询问:“收割型号的研发进度怎么样了?” “高珀的精工厂提出了原型机,农商社说需要再验证一下。之前的犁型号在实际应用中出了不少问题,改了好几版。现在他们对待设计落地更谨慎。” 这是好事,吃一堑长一智。罗夏没再追问。 由于构装体农具效率够高,可以24小时翻土、犁地,但购买的价格对大户来说也是天价,而小户也只能租用。 而构装体是按天租的,但很多人家的地可能只需要用一天半、两天半,还有人觉得即便是收获季再付租金,风险也太大。 所以农商社提出一个办法,可以田地相邻的几家小户一起租用,内部再按面积分摊租金。 为了方便对账,农商社的推销员建议共同租用的农户们在市政厅或镇上注册小商社,在村民的懵懵懂懂和农商社包办中,一个个集体生产单位被生产了出来。 还有流民,更是直接引入这样的制度为常例,统一注册成生产队。 罗夏和自治委员会都没有强制农户加入或退出,不过各个生产单位里,肯定会有聪明人发现这样组织的好处。 ta会撺掇队内其他人一起做点副业,一起发财。每村都有如此一两个脑筋活络的“能人”。 可以预见,在未来粮食产出增长、农闲时间变长后,一个个以生产队为“元细胞”的乡镇企业会长出来。 最先发现、观察并对这些小单元作出预测的是报社实习记者马丁。 他写出长篇报道的起始,是注意到陶杯、麦秆编织品、酒桶这样的手工商品在村镇大集上变多。 相比城镇居民的手艺,它们更粗糙,也理所当然地更便宜,甚至有酒桶商开始从村里进货,以次充好卖给酒商。 马丁探访了新诞生的集体生产者,还把这些集结起来的村民和以前的手工业工坊作比较。 不幸的是,这片花大量心血写出来的报道没有见报,好消息是它并非没有价值,而是成为报告,上了自治委员会委员和罗夏的案头。 “这些小商社,是会破产、会被大企业兼并,还是会从集体所有变成一家一姓的产业就不得而知了。”罗夏放下报告,喃喃自语。 409 马丁的烦恼 春风吹拂河岸边,一对青年男女在沿着杜玛河在肯普森的支流散步,其中男方的肩头还站着只品种不明的小鸟。 “这里也有硫磺的气味”马丁皱起眉头。 早晨饭后,本该是他和汉娜相处的宝贵时间,沐浴在春光中充分放松,然后开启一天的实习工作。 河道附近却弥漫着令人不悦的味道。 “都是焦煤厂和钢铁厂的排污。安德烈老师说,排污口会引入新的技术,到时候就改善了。”汉娜不甚在意,事实上她实习的地方不可避免地也是各种气味。 马丁想听又不想听汉娜讲的内容,什么“硫化物燃烧后排到气元素位面”,什么“氧化后制取硫酸”,这些内容需要炼金学的知识储备,不幸的是马丁没有。 现在他的心情很复杂,想听汉娜讲更多魔法的事情,又不想听她一口一个“安德烈老师”“威廉同学”。 汉娜变得越来越自信,有时会给马丁兴奋地表演小戏法,马丁则好像泄了气,还要强打精神送上赞美。 以上的感觉微妙,而且马丁发现自己会萌生出很多令自己羞愧的想法。 注意到男伴的沉默,汉娜转变了话题:“你的长篇报道怎么样了?我觉得非常棒,比任何报纸上的内容都有意思。”也比你的小诗好得多。汉娜不忍心告诉马丁他引以为傲的诗歌多蹩脚。 马丁踹一脚小石头,把它揣进硫磺和臭鸡蛋味的河里:“别提,主编收稿但不给我见报,只叫我继续好好干。” “那也算表扬?” “说不准,更可能是阴阳怪气。那老家伙就是个变态!” 汉娜顺着马丁的话说:“对对对,我的上司也是个难缠的老泼妇,还好还有一个月我们的实习就结束了。只有安德烈老师有耐心,据说罗夏法师也很随和,和我们是同辈” 还在安德烈,还在安德烈.马丁有些烦躁,理智告诉他不应该把这份烦躁施加到对方身上,所以他不自觉摸起自己的挂坠。 汉娜注意到马丁的动作,现在她学会了【奥术视觉】,发现马丁脖子上的吊坠有很浓郁的灵光。 仔细看,吊坠是精美的金属小盒子,漏空的地方可以看到,里面关着玻璃小瓶、里面是一团暗红色的粘稠物质。不太妙的样子。 “这是什么?”汉娜忍不住问,她并非要控制马丁,而是担心他为了获得施法能力走上邪路,搜集什么危险的魔法物品。 在初入魔法世界以后汉娜会出一身冷汗,以前社团的仪式居然都是错的,万幸。 马丁把吊坠握得更紧了,他一时不知道如何敷衍过去,罗夏法师要的可是绝对保密,告诉汉娜也不行。 好在这时盖斯德·格兹开始鸣叫,它冲着空气吵一阵后,两人目睹河边咕嘟咕嘟冒出泡泡,然后爬出一只水生安德烈。 安德烈上岸后甩一甩头发和身子,不知道是不是魔法的作用,全身顿时干燥。不过他显然是呛水了:“咳咳咳,卡洛琳法师的传送门还没调整好.” 他拦在男女青年面前,露出欣喜的笑容:“哈,你们在一起。” 微妙的话让马丁和汉娜小脸一红,但始作俑者毫无自觉,安德烈挠头确认自己的头发已经全干,边冲这对暧昧的两人吩咐:“一起随我走,去法师塔。” “也包括我?”马丁有些不确定。 “包括,罗夏法师指名找你。” 三人自天坑的中心塔进入,深入到一扇没有其他员工出入的门前。门的装潢风格明显和塔楼内其他地方不一样,通体是磨砂的金属色,还有繁复的纹路。 安德烈把手按在门上,奥妙的灵光点亮回路,磨砂的表面全部变成镜面后他才推开,里面还有一道门。 “欢迎来到塔中之塔。”安德烈在前领路,推开第二道门后是明亮宽敞的大厅。马丁发现大厅的拱顶被支撑梁分成6扇区,有不同的星辰分布其上,每一扇对应下面两层两扇门。 整個大厅的大小绝对不是钢铁厂中心塔能装下的,其他门的分布也不符合原塔的布局。 也就是说,所有的空间都被打乱、拼接在这里。 又一扇门打开,全是浑浊的河水灌入,里面出现卡洛琳法师,不过她比爬上岸的安德烈优雅得多,水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她挥挥手,倒灌的水全部听话地回到门后,只留下水声在大厅回荡。 砰! “你们绝对,绝对不要打开第三宫的这扇门,通路还没调整好。”卡洛琳警告道。 所有人在安德烈带领下走进一间黑漆漆的房间,并非是没有光源,而是璧面全是黑色且有些通透的石料组成,在看似自然生成的裂纹和缝隙之间嵌入了银色的丝线,然而看整体又会发现这些“自然纹路”是法阵的一部分。 罗夏在“隔离间”等待实验者。 有五台“禁魔装置”的原型机摆在房间中心,围成“大阵”,作为能量源,罗夏还准备了一大筐钝化嬗变尘。 “人来齐了,开始吧。”罗夏也没对汉娜和马丁作过多解释,先请卡洛琳和汉娜释放一个可以持续的魔法。 卡洛琳选择【凝视帷幕】,在她面前出现漂浮的镜面,没有厚度。汉娜老老实实点出【光亮术】。 “麻烦你们到设备的中心来。”罗夏“请君入瓮”,然后投料、开启第一台模拟原型机。 金属球开始转动,越来越快,让人担心它会不会脱离基座。并且球体的表面开始溢出辉光、空间内的魔力躁动起来。 卡洛琳召唤的镜面发出涟漪,而汉娜的光球也失去稳定的形状。 但是机器的开启并没有打断施法,罗夏、卡洛琳甚至安德烈也可以在这个状态下抵抗干扰,继续调动魔力。 一台不够就两台。罗夏启动第二台,这五台机器并非暴力堆叠,罗夏考虑到自己的机器和帝国制造相比,尺寸、内部晶体排列的量级差距,选择制造不同晶体排列的五台机器。当所有机器开启,就会对常见的施法频段均产生干扰。 卡洛琳的【凝视帷幕】率先破灭,汉娜的光球则是在第四台机子开启时失效。 等到五台机器全部运作、嬗变尘飞快消耗的阶段,所有施法者的脸色都不好看,就连马丁肩头的格兹也开始躁动起来,他把小鸟握在手里,顺毛尝试安抚它。 在房间内小型的“魔力海啸”中,只有马丁泰然自若,他完全无法理解其他人为什么都是痛苦的模样。 “你们怎么回事?” 其他人异口同声:“你怎么回事?” 410 共生的可能性 所有人都被装置搅得七荤八素、扶墙的时候,唯有马丁挺直了腰杆,他搀起汉娜:“哪里不舒服?” 罗夏最先恢复,他吩咐道:“请卡洛琳老师和汉娜小姐休整后继续测试,安德烈负责记录实验信息。我带马丁去检查身体。” 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罗夏就拖着马丁溜出隔离室,进入另一个房间。 “这是.” “是不是很熟悉?”罗夏带他来的是以前的生物实验室,依旧是那一套消毒流程,进去后各种坛坛罐罐和养殖的小动物。 还有一个装着多条软管手臂的构装体在给为魔法献身的小动物喂食。它打开笼子,里面传来尖锐的爆鸣,构装体把食物塞进笼子里后立刻关上,声音又没有了。在必要时隔绝气味和声音,是不错的容器。 不过马丁注意到,以前门正对着的墙壁变成了通透的玻璃暖房。里面郁郁葱葱,但仔细看种植的植物有些单一。 暖房的光源应该是人工的,在他们进来的功夫里,已经从正午似的日光转为有些昏暗的余晖。 罗夏顺着马丁的目光看去,略作解释:“自从开战后,生产精力药剂的原料就断供了,所以现在正在培养新的。千万别进到门里。” 马丁没有深究原因,只是老老实实按照吩咐。罗夏又重新对他过了一遍检验魔力的流程,啧啧称奇: “安德烈给你测定的时候,只是草草写了个‘无魔力者’,但现在看来马丁你还要特殊得多,就是现在暖房里的植物,体内的灵光也比你更浓郁。” 马丁听过似曾相识的评价,此时心情波动都不大了,他耸耸肩:“是啊,我知道我没有才能。” “不不不,只要你足够特殊,它就一定可以开发成某种优势。比如此时此刻你最合适的是代替安德烈记录实验——在隔离间,只有你不受禁魔装置的影响。” 马丁得到安慰后好受一些,罗夏从他胸前的吊饰中取出活水体微生物:“看看你喂养的成果。” 他打开来一看,发现里面的生物活性不是很好。罗夏能目睹凝胶在瓶子里缓慢地蠕动,然而菌团洋溢着“躺平”的气息,萎靡不振。 也是马丁体内魔力太低的原因吗?罗夏分出一半的量,又往小瓶子里加入少量白糖给这些小家伙“补补身子”,重新封装还给马丁。 而取出来的样本另有他用。 罗夏打开一只金属箱,一旁的马丁顿时感觉寒气扑面而来。法师从里面取出的是在黑森林发现的粘菌。 培养皿里,它们白色宛如肉质,是森之塔培育的样品,还被用来取代过某个肺痨鬼破破烂烂的呼吸器官,现在那個康复的小子正改名换姓做哈塞先生的助手。 罗夏把马丁培育的微生物均匀淋在上面,和在奶油上撒莓子果酱一模一样。不过两者合一得到的可不是什么美妙甜品,只见两者开始蛄蛹,彼此纠缠。 罗夏再滴入适量的培育液,重新把培养皿封装、放回“冰箱”。沉重厚实的箱门关上前,里面活跃起来的菌体拱顶得玻璃盖劈啪作响。 “如你所见,我把两种生物的集合混在一起,它们一开始并不会融合,而是打架。所以放在低温环境中,给它们一个不适宜生存的擂台,理想情况下,就不会打到伱死我活的地步,而有可能最后收手、彼此共生。” 当初发现黑森林的精灵造物时,就是白色的菌丝和植物类似物、其他微生物共生组成了躯体,森之塔把这些菌丝提取出来,单独培育。 由于菌丝、活水体微生物的发现都和罗夏有关,他至今还能在第一时间收到森之塔的后续研究成果通报,还能偶尔得到样品。 专业研究由专业的法师做,罗夏是在森之塔的理论指导下进行大胆尝试,比如从菌丝的共生习性、活水体菌的集群特性出发,强行给两个有潜力的微生物“说媒”。 “之前你看到的白色组织,甚至可以用来修补、取代部分的人体器官,不过也是需要多代特殊的培育。 “如你所见,两种小家伙混合,如果它们能共生,就很有可能也可以和人类建立共生关系。” 罗夏的话让马丁不自禁吞咽:“您是说,如果我能.” 罗夏打断他的话:“但是现在的混合只是尝试,不能确保成功。所以你对小瓶里的微生物培育还要继续,为后续实验提供素材。” “是!”看到希望的马丁回答都更有劲头。 假设一切顺利,马丁就能和两种微生物形成共生关系,从而获得后天的施法能力。但是还有一个风险,要是马丁变成怪物就不好玩了。 罗夏目光扫过已经腾空的几个笼子。 但愿马丁的特殊体质能带来希望,并且还要再加几道保险措施,降低风险 两人出去,正巧隔离室的实验也结束,卡洛琳和汉娜按计划把登录“法术云”的所有法术都测试了一遍,由安德烈记录抗干扰效果。 “呕呕.”汉娜一出门居然直接吐了出来。 隔离室的黑曜石银丝墙壁本来是强力的屏蔽效果,但这也意味着被排开的魔力不会形成无魔力的死魔法区,而是被墙壁反射倒灌,来一个“超级加倍”。 不知道什么时候构装体也跟着罗夏和马丁出来,一支软管的手伸出来,精准接到呕吐物,然后递上水。 汉娜想都没想,就喝下了原本喂动物的水。 “罗夏老师,实验的结果和数据我回去整理,明天再交给你。工厂还有事情,我就先走了。” “各位辛苦啦。”罗夏示意其他人也可以离开,他目睹马丁搀扶着汉娜走出法师塔的大厅。 卡洛琳没有离开,她还需要再检查传送门的稳定性,尤其是隔离室激发了持续的魔力潮涌后。 她还有一个目的:“这是什么?” “替我打理奥术花园的构装体,所以代号‘园丁’。塔内打扫的活也可以交给它。” 这个构装体的腿短短的,但所有软管的手都很长,一副极好干活的模样。 卡洛琳严肃地盯着罗夏眼睛:“这具构装体不是塔灵在控制。” 411 卡洛琳的忧虑 “是啊,它的模样很新潮,但是用传统手艺制作。” 卡洛琳没有被罗夏糊弄过去:“那就是用了死灵法术?” 看来卡洛琳法师也听闻过六环“启智术”的原理。 “放心,它里面不是人或精灵,来自一只实验后濒死的猴子。” 这样看“园丁”的一举一动确实像猴子,而且对照罗夏前世的生物,近似长臂猿的形态。猿猴不是费罗伦大陆的原生种,一开始出于表演展示的目的,被远洋水手带回来。 后来森之塔培育了一批作为试验体,罗夏花大价钱也买了“一家猴”。“园丁”的诞生是罗夏本着练习魔法和不浪费的双重目的,初次尝试死灵系的【启智术】。 没想到一次成功。罗夏都有点怀疑自己,真有当反派的潜质? 卡洛琳叹了一口气:“我不该过多干涉你,罗夏法师,但请在以后慎重对待一些魔法、魔法生物,有的东西不能轻易离开魔法塔和你的实验室。” 六环【启智术】算是死灵系中不算太反人类反社会的法术,在古代甚至被广泛使用,以创造仆从,稍有原则底线的法师会避免使用同族。 在十三魔法塔里也有人掌握它,比如无奖竞猜:秘法之塔那么多石像鬼仆从是怎么来的? 答案:把不受欢迎的闯入者石化变形,把灵魂束缚在石像里使用【启智术】,就得到扑腾翅膀的小可爱。 据说魔法学多了和法律一样,会叫人逐渐丧失人性。卡洛琳不想看到罗夏过于深入死灵系魔法的领域。 罗夏蹲下去,和“园丁”平齐,他逗弄着软管手臂,感受里面的液压油管束和链接键:“法不出户?老师,恰恰相反,我想要推广出去。现在塔灵要管理的构装体太多了,我都担心它精神分裂。【启智术】创造的构装体倒是很好的补充。 “如果是不会支配被创造者的【启智术】,那是否也可以用在人身上?比如在战场上濒死的人,可以给ta创造一具更好的容器,把战斗经验保存下来,其本人的生命也可以延长。” 对于受伤过重,比如半个身子被炮弹削掉的人,即便是治疗卷轴或一般的治愈魔法都拉不回来,在沉默世代,传说中能复活死人的神术也连带着消失的神一起失传。 所以只需要完整大脑的【启智术】也有成为延续灵魂存在的价值,前提是施法者不对受术者洗脑、控制。 放弃施法者“支配”的效果,没有任何一个死灵法师或其他法师花力气开发,对大部分来说,这样的【启智术】就是削弱。 但罗夏不觉得,放弃支配效果应该是改进,这样在推广它的路上就可以减轻世俗道德的束缚。甚至,如果再结合精灵的菌丝生命、活水体的共生物,创造出有施法能力的智慧生物也不一定。 即便不考虑那么远的可能性,以上两个技术还可以用在新一代的构装体,不依赖塔灵、可以获得更大的活动范围。 如此构装体们才能从法师塔、工厂走出去,获得实战作用。 罗夏向卡洛琳和盘托出自己的想法,卡洛琳沉默半响才说:“这样的想法还有谁知道?” “我和寇伯大师、洪堡大师通过书信交流,提出过设想,他们还提供了理论和生物材料方面的支持。 “法师塔里,安德烈参与执行,还有那个无魔力的马丁。” 卡洛琳摇头:“关于这些实验,我并不擅长相关的魔法,也缺乏专精的知识。其次,在这件事情上,我本人也不完全认同你。所以罗夏,抱歉我不能在与之相关的事情上帮你。” “即便不认同,您也给予了我充分的尊重,谢谢。”只要卡洛琳老师不退出法师塔,罗夏也不会患得患失,因为她专精的领域的确不在这,不发生争吵、不反对阻挠就足以。 “我还有最后一個问题,你想参与这场战争对吧?那么你想从中得到什么?一开始我只以为你的理想和我类似,希望更多人有学习魔法的机会,但我亲身观察后发现,显然并不止于此。” 怎么一步步切入到这么严肃的话题罗夏有些头疼地组织语言,直觉告诉他,自己的回答将决定卡洛琳的去留: “卡洛琳老师,您觉得在特区,平民的生活怎么样?” “不算太好,但也不坏。”不过这是和从前比较,在战时,肯普森和兰斯特的老农生活水平居然能上涨,简直不可思议。 “那我想要让整个拜恩都变得和特区一样,可能吗?”罗夏自问自答:“不可能,出不了王室画的圈。他们不会允许慕尼克、维尔茨这样的城市跟着我走,那是他们的领地,他们的‘田’。 “拜恩都做不到,帝国更不可能。还好,现在的瓦卢瓦能带来希望。不过这希望不是凭空降下来的,要主动去争取。 “最后您有一点谬误,不是我想参战。从食品厂的订单看,帝国即将发起一场大规模战役,而后勤运输线被瓦卢瓦义军偷袭、阻截的事件也在激增。 “战争马上进入下一个更激烈的阶段,留给拜恩王国独善其身的时间不多了。” 瓦卢瓦纳大区北部,帝国军临时营地。 “伤好得怎么样了?”卡尔将军走进青年军官的营帐,拍拍理查德的肩膀,并和营帐内与理查德同住的青年军官点头示意。 “回来后就用了卷轴和药水治疗,都不碍事了。”理论上,上次战斗的那些伤都能彻底治好,可理查德总觉得肩膀、胳膊有些不利索,他怀疑是日积月累的伤病,比如筋膜、肌肉的错位,连卷轴也不能完全恢复。 不管怎么说,比起药物都紧缺的一般伤员,理查德已经享受到了随军法师的豪华待遇。 卡尔简单聊了几句,大意是战斗序列需要重组,他的军团和其他减员严重的军团将混编,投入到接下来的战役中,不一定还能再做理查德的上峰了。 “如果你想,原来的团还可以给伱带。”被拆散编制的卡尔一身轻松,他甚至向军部申请回国疗养——一军团攻克大区首府,卡尔将军的功劳簿足够他躺得舒服躺得自在。 卡尔将军走后,理查德从储物戒指里重新拿出一本小册子。 “什么书还要躲着将军看?”同住的青年军官在这段日子里和理查德相熟,直接夺到手里。没看两页,他的眼睛就放大了:“你你在看.” 理查德看临时室友越看越深入,翻书停不下来,逐渐淡定:“既然遭受失败,就应该更了解敌人才对,尤其是突然变强的敌人。 “我们都应该搞清楚,是什么让乌合之众也能悍不畏死。” 理查德不会想大部分人一样,以为上场失败的根本原因是瓦卢瓦方有法师加入。他想搞明白,那些法师为什么宁愿退出行会,也要加入国民卫队。 炮兵阵地,两副施法者的面孔历历在目,他们帽子上的三色花深深刻入理查德的脑海中。 412 心烦意乱 入春后,瓦卢瓦地区迎来频繁的降雨,这对于战争显然是不利因素,行军的队伍被极大拖慢了行动。 “快点!”到处都是催促的声音,帝国军在进行紧张的部署,沉重的火炮陷入烂泥地,光是驮马不足以把它们拉出被压出来的沟槽,需要士兵们前拉后推。 雨季带来的不便还有很多,弄得所有人都疲倦,而散发着霉味的行军帐篷和睡袋又叫人难以安睡。 其实近三个月的战斗,就像刀锋会变钝一样,帝国军的主力已经积累了很多疲劳和伤病,不过是一系列的胜利提供了高涨的士气,掩盖了种种问题。现在,必胜的金身被打破。 “你们法师里就没有人能改变这个鬼天气吗?”和理查德同行的青年军官开着玩笑,自己叼上一根烟,又递给理查德。 理查德谢绝,青年军官指指自己嘴上的,又做了个划火柴的手势。 天空还蒙着一层细密的雨幕,理查德搓搓手,凭空给同僚点上,又有弧光闪过:“现在你的烟不怕水了。” “那我吞进肚子里,它也会继续燃烧?”除了冰冷的玩笑,还有烟雾从对方的嘴里、鼻孔喷薄而出,理查德没有避开,任由自己被二手烟吞没,他听到对方继续说:“真不赖,我有点舍不得你了,理查德上校。” “我们现在在一个师,所以接下来的会战将一起行动。”军部终于开窍,他们不再把宝贵的法师组织在一起,而是换掉所有特殊的服装,让各個施法者隐藏在队伍中。 顶着雨幕,理查德参加战前动员,他心不在焉,隐约听到台上的将军在【扩音术】加持下胡乱吼叫。 什么敌军逼近,什么此战决定了整个瓦卢瓦战场的局势,必须胜利。 恍惚间,他想起毕业的那次演讲,和这时一样,理查德心不在焉。 然而将军的话并非虚言。帝国军势如破竹的军势,除了造成第一批部队的疲顿,还带来了更致命的问题——主力的防线空虚。帝国军左右翼和王国的第一、第三军团相互抵抗,由于它们不是主力,没有得到充足的补给,进展并没有如预期顺利,王国南部和西北的沿海依旧掌握在瓦卢瓦人手中。 而现在主力面对国民卫队,一支从各地集结、“外行人”组成的军队,居然没有取得突破。指挥部一开始就没有料到这样的情况,帝国军主力身后是脆弱、没有认真修筑的防线和纤细的补给线,一直拉到孔第大区的首府。 而情报显示,国民卫队还在扩编,原来南方没有赶上王都保卫战的义军也成功抵达,组成新的八个大军团,至少20万人的武装对当前帝国军主力有压倒性的优势。 那么,在瓦卢瓦纳大区北部的这次会战必须胜利,否则会造成不可想象、不可接受的溃退。为了逆转人数优势,军部放弃换防,选择让先头部队继续顶在前面,和后续部队合编。 “把它们布置在第一道壕沟前,配合工兵行动,快点,再快点。”前线指挥官下发一个新鲜玩意。 理查德看到一车车的铁制品,它们的主体是打着圈的粗铁丝,还有尖刺缠绕在上面,布置起来就很棘手,工兵们穿戴厚厚的皮或棉手套,由于粗铁丝的圈很紧,用力掰时还是容易划破手。 好不容易,一道铁丝网架在壕沟前。理查德细细查看这新鲜玩意,发现每截铁丝网上都吊着铭牌:“肯普森钢铁厂.”还有出厂日期、批号。 我记得肯普森在拜恩境内吧难道说瓦卢瓦军缴获后还可以找他们订购?不知道为什么,理查德凭空冒出一个荒唐的想法。 原本帝国军只有在进攻城池的时候会修筑堑壕,现在前线指挥官为了保护前线大营,罕见地也开始修筑战壕和防御性的工事。 激进的军官和士兵对这样“懦夫行为”深感不满,怨气最大的是要在雨里挖烂泥的工兵,在一片骂骂咧咧中,那位谨慎的指挥官得到个“乌龟理查德”的诨号。 和随军法师理查德上校无关,指挥官恰好与他同名,理查德·亨奇中校,新编南方军团第一师工兵团团长。就是住一个帐篷、给他看书和点烟的家伙。 其他指挥官并不认为乌龟行为是最优解,他们在指挥部共同定下主动防御的计划,已经开始占领高地、设置阵地。 雨越下越大,随之而来的还有敌人。 炮火宣告战争开始,双方的火炮互相攻击,帝国军的火炮射程更远,然而国民卫队的火炮似乎机动性更高、开火更密集。瓦卢瓦军确认帝国军的第一排线列被炮火冲散后,果断发起进攻。 理查德和其他军官已经领教过不怕死的纵队冲锋,所以将军选择加强左右翼的火力、把骑兵全部用于冲散纵队。 战前会议里,“乌龟理查德”还拍过桌子,嚷嚷着“堑壕,用更多的堑壕挡住他们!”,被扰乱秩序为名轰出了营帐。 “投入骑兵大队,预备队准备。” 得到命令后,帝国骑兵开始加速,企图冲入敌军纵队的侧面,然而国民卫队的步兵开始变阵,他们分散开来,躲避前方的炮火和骑兵,顶着正面的子弹快速接近帝国步兵。 施法者理查德站在高点,用望远镜观察到敌军变化的全程,他得到的任务是负责斩首。卡尔将军的思路得到肯定,有一部分法师被要求突击敌军的高价值目标,比如炮兵阵地、指挥官。当然,现在瓦卢瓦军也有法师,敌方的要害必然也有施法者守卫。 所以理查德先耐心观察,寻找出手的时机。在他身边,还有一名拜恩军团的猎兵。拜恩军团消极、磨蹭,终于在帝国军先锋失利的情况下“被迫”磨蹭到了前线。拜恩的军队似乎有很多山地猎兵的编制。 理查德身边的猎兵也在观察,然后摸出自己的枪架好,这杆枪缠着布,理查德看不到枪的样子,但他从枪的长度看出,拜恩猎兵没有使用帝国的制式武器。 不行,太分心今天理查德即便在战场上,思绪也不得收束,他强打精神,终于从望远镜里锁定一个有价值的目标。 413 察觉 理查德锁定了一位前线指挥,他带领一支纵队往自己高地所在的地方移动。他挥舞着佩剑,显然和普通士兵不一样。 要怎么攻击,还要能全身而退就在理查德思考自己的法术、确认指挥官身边是否有施法者的时候,耳边猛地响起枪声,望远镜里的目标更是应声倒地! 我旁边的猎兵开枪了?理查德错愕地回头,发现那猎兵就如同在山林中打猎一样,他没有用望远镜,而是眯着一只眼完成了瞄准、射击。 理查德还注意到,枪管没有多少硝烟升起。 “还愣着干嘛?走了。打一枪就要换一个地,不懂?”猎兵拍掉周身的湿叶子,要离开高地。 临走前他又看了眼敌军的部队,纵队失去指挥官后散开,但依旧向着帝国军移动。 “和我想的一样,打死个小头头没用。”猎兵嘟囔着。 被抢了人头的理查德有了兴趣:“为什么?” “现在的王国军队有点像我们猎兵团,把兵力散开,又不用保持队形,往前冲就是。死个士兵和死个小头头没两样,小队可以自己拿主意。” 从纵队变成散兵队形的国民卫队步兵还在冲锋,帝国的骑兵穿插其中只得到弹丸的回应。原本的计划里,帝国军的步兵和骑兵应该是“铁砧”和“铁锤”,但“铁锤”锤进松散的“棉花”里,并非没有杀伤,而是效果大打折扣。 很快王国的骑兵也开始支援,而且是精锐的掷弹骑兵,他们各個身着板甲,截断了帝国骑兵回撤的路线,好比铁锤落下,却失去再抬起来的可能。 “该死的雨天!”面对逼近的敌人,帝国军的前排开始咒骂天气。 尽管是燧发枪,水依旧让帝国军哑火的概率飙升,给了散兵更好的冲锋空间。国民卫队这些新兵蛋子得到的训练不多,唯有一条简单粗暴的要领深深刻进他们的脑子里——在敌人填装的20秒内,必须前进至少五十五步的距离。 灵活的散兵冲锋起来,枪线密集便找掩体或直接趴进泥巴里,前方的火力稍弱,就起身拼了命地往前跑。哑火了也不要紧,只要能到帝国佬面前,还有便宜刺刀伺候他们。 雨中泥地里,一场毫无优雅可言的短兵相接开始,蓝色和灰色的军服在泥巴里翻滚,血污落入踩踏到烂的地表,瓦卢瓦的军队前进,帝国军撤退。 随着战线的后撤,帝国军的炮兵阵地暴露在瓦卢瓦野战炮的射程内,一次次精确的打击下,帝国火炮停止了它们的作用,剩下的大炮被拖着试图撤出战场。 帝国的将军和他的参谋,目睹战线不断地溃败。他们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和以前一样按照操典指挥战斗,但敌人变了,变得奇怪、变得很强。 将军还算镇定:“我军的施法者呢?敌人能快速截断我们的骑兵、精准锁定炮兵阵地,显然是有法师在助力。能否调用秘密武器?” 一边的随军法师摇头:“自上次会战,我们开始重新评估禁魔装置投入战场的方式,为了避免技术落入敌军之手,您今天和近几天都见不到它了。” “那我们的施法者呢?能否起作用?” “事实上,现在双方的法师都没有投入战场的迹象。从上一场会战看,谁先暴露谁就会被集火,所以不能轻易暴露自身。” 随军的施法者去掉特殊服装、融入军队只是改革的第一项尝试,现在法师们自己意识到,在涉及魔法的战斗中,信息差是决定性因素。当双方都分散、隐藏在人群中时,先手暴露自己的法师就会处于劣势、被敌方找到应对手段和集中攻击。所以随军法师们和理查德一样,都开始谨慎、隐蔽的行动。 将军不满,但也不好冲法师发作:“哼,你们可以继续等,等到敌人打到指挥部为止!” “但您有一点说得对,敌军今天的行动非常迅速,虽然步兵采用松散阵型,但指令的传达似乎很快、指挥精准,让敌军格外灵活。比如刚才,我军的第一、第二步兵线被突破,敌军其他步兵单位都立刻向突破口靠拢。” 随军法师中能作为参谋,除了关注其他法师,自身也有军事素养。他敏锐地发现,今天会战帝国军失利的原因,似乎是指挥效率被压过一头,两军调度的速率、准确性都差了一节。 这实在有违常理,对方明明是训练时间极短的义军组成,现在从战场上看,谁才是职业军队? “是魔法吗?一定是魔法!” “也许,我会查明的。” “搞清楚怎么回事还不够,重要的是解决他们!解决这个问题,否则会要了我们的命!”将军在地图上重重一拍。上次拍案还是把“乌龟理查德”赶出去的时候。 理查德尝试突破敌后,他锁定了新的目标。这位施法者注意到,一位敌人的前线军官和一个小兵站在一起,小兵背着奇怪的大包裹。 小兵取下包裹,从动作上看包裹很沉,顶上伸出根细细的金属杆子,侧面还有摇杆。军官嘴巴开合,士兵一手拉摇杆一手操弄着什么,似乎是用软线和包裹的东西连接。 猎兵继续与理查德同行,理由是能和他挑中同一块高地,说明理查德也是有眼光的。现在猎兵眯着眼同样在看那敌军军官和小兵。 “把那东西抢过来。”猎兵突然开口,口吻像是理查德上校的长官。 见理查德不为所动,他有些急切:“你不是法师吗?那玩意肯定很重要,快去。” “你知道我是法师?” “哎呀这还不明显?你再看那个盒子,肯定是你们同类捣鼓出来的。第一,战场上不会多余的东西,第二,东西越怪,威力越大。这是我在军团里总结出来的经验,错不了。” 难道你们拜恩军团有很多奇怪的东西?理查德不知道猎兵的观念从何而来,但他眼下认可了猎兵的经验。 顿时他的身形开始模糊,做不到完全隐身,不过在混乱的战场上似乎已经足够。再附加好【灵甲术】后,理查德撒开腿开始飞奔。 最后一步,【奥术视觉】确认那军官和小兵附近没有魔法用品,甚至古怪的箱子也没有。不过这不会打断理查德的行动,顿时浓郁、有毒的烟雾笼罩目标,理查德直接拍在背包上,用储物戒指把它吸纳进去。 与此同时,帝国军后方,三个法师在准备集体施法,他们在雨天选择了和孔第大区首府的王国方法师一样的思路——尝试召唤雨云里的雷霆,给敌人降下大规模杀伤。 主持集体施法的法师精通气象学和雷电法术,他正在感受大地与天空中的“场”,一张三人魔力编织的大网尽可能散播出去,并转化成细微的电流。 如果哪片天空的电荷密集,他就会感受到并从那里开始引雷。届时“魔力感电网”会收束成一只只圆桶,逐环发出电流,形成细小的先导通道,在空气中创造一个薄弱处,诱使电荷击穿,也就形成闪电。 没有什么传奇法器,也不是大法师,这位法师靠的是知识,以微小的人力撬动自然之怒。 然而这张“感电网”居然捕捉到了有规律的信号。 414 泥泞会战 理查德用储物戒指快速取走了方盒和发报组建,抽身而去。 瓦卢瓦的军官和通讯兵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他们吸入毒雾,很快口鼻直到喉咙都剧烈烧灼起来,双眼不停流泪、无法睁开。更可怕的是,随着雨点落下,莫名的寒气侵入身体,两人的行动开始迟缓,生命在逐渐进入终止符。 不能嘶吼发出警报、无力抵抗的时候,一只军用小刀贯穿了蓝白军服,扎入军官的左胸靠中间的位置。扎入的方式很高明,侧着刀锋避免小刀卡在肋骨上。 理查德抽刀,心里默念:现在是雨天,附带了毒的【死云术】无法持续太久.抽身而去,辗转回到己方一侧时,那骄傲的拜恩猎兵已经不见。 就在身后,原本【死云术】释放的位置,四面而来的各种法术接踵而至,是同样混编在军队里的瓦卢瓦法师,得到目标后立刻发动了攻击。 好在理查德判断缴获的奇怪物件价值很高,得手后没有恋战和确认军官的身份、存活情况。他沿着战场边缘向后方撤退,此时两边的步兵已经搅合在一起。 以散兵形式进攻的国民卫队,他们的军服样式沿袭自烈日王时期,即便沾上泥水,依旧能看出外套显眼的蓝色、内衬是白色。最显眼的是他们鲜红的裤腿,和泥浆中和后,显出静脉血一般的绛紫色。 帝国军的主力,通体灰蓝色,当草皮被翻得所剩无几后,他们能更好地融入大地。所有步兵都戴着圆盔,这些铁做的小帽子没有宽帽檐,而有尖刺作顶。 两军服装的差别体现出理念的差别,瓦卢瓦坚信鲜艳的军服能有助于士兵鼓起勇气,这一点伊斯塔尼人也是认可的。而帝国军从实战中总结,选择了低辨识度的军服,还有保护脑袋、去掉碍事帽檐的头盔。 或许还说明两国钢铁产量上微妙的差距。 战线在拉锯中往不利帝国的方向变化,理查德稍作观察后又钻入战场旁的灌木丛,以植被作掩护回到战线后方。 就这样,第一次上战场的无线电台就落入帝国军之手,不过他们面对复杂的机构,暂时没搞懂用法。倒是原本试图引雷的法师记录下了一连串的信号。 “长短.长长短.”指挥部里,技术军士和法师们面面相觑,理查德目睹过通讯兵使用,一五一十地上报。再结合发现信号的法师,将军和参谋们确定,敌军就是靠它快速传达战场指令。 “它比【传讯术】的距离远,也更隐蔽。很遗憾,他们似乎是用代号、加密系统通讯,即便我们能截获这些滴答的讯号,一时半会也无法破译。” 由于没有开发出电话,作为实验品的军用电台依旧采用收发电报的方式,反倒增大了帝国军破解电台秘密的难度。假如是明文通讯,通用语就会把战场上的指令全部暴露。 炼金部和庞加莱大法师选择了短波信号投放在战场上。各单位的电台功率小,通过手摇给铅酸电池充电,而在指挥部,有三台大型的银汞电池组支持主台,传达最高指令时能盖过其他单位的信号。 瓦卢瓦的军事传统里,上级的指令是不可违背,所以目前电台的特性符合军队的需要。而帝国军作为职业军队,基层军官的素养更高,在战场上被赋予更多灵活判断的权力。 “如果一时无法破解,就别废脑筋在这上面,倒不如想想办法阻止他们再使用这玩意。”将军判断完后,让引雷的法师继续他的计划。 “报告,第二战线被突破,我们还丢失了左侧山地。” “向丢失的高地组织一次佯攻吸引敌军,其他部队准备撤退撤到‘龟壳’里去。”将军咬牙切齿,工兵团“乌龟理查德·亨奇”修建的防御工事自然叫“龟壳”,原本是其他军官的蔑称,现在这些临时工事反而成了防御的希望。 但愿它真如龟壳一样坚固!将军默默祈祷。 “看着指针摇,你这超速了!”帕斯卡提醒保罗要爱护新装备。 他们占领了关键的右山2号高地,炮兵营的战友正推着速射炮上来,还有霰弹炮,以防备试图夺回阵地的帝国军杀回来。光靠炮兵自然守不住这山头,所以保罗要向指挥部请求增员。 似乎越急迫,意外越容易发生,比如他们发现电池没电了。 保罗需要把电池从电台里拆出来,然后接上曲柄摇杆一通发电充能。为了保护电路,手摇的速度也有限制,不能太快不能太慢,简易的电流表指针要在规定的区间内。 帕斯卡边翻手册边指导保罗,惹得师弟有些不耐烦:“别念叨了,我恨不得用【电爪】。”说着保罗的右手开始流窜电流。 “那你还是快速手摇,总比法术不受控的电流烧掉电路好。”帕斯卡终于妥协,让保罗放开速度疯狂充电。指挥部的银汞电池就是用法术充能,不过电池容量和电路的用材天差地别,真让保罗一爪子下去,炮兵营的电台就废了。 然而接通后,是主台在重复发报。 “3号.台失踪,暂停通讯?”保罗的脸都绿了,偏偏是这个时候,他骂骂咧咧:“不可以启用备用编码吗?” 帕斯卡连忙翻手册:“在战场有法师时,需要使用反占卜密文。” 从高地往下看,现在两边的法师已经打起来了,战场上是不是来个小范围的飞沙走石、雷暴、冰火等攻击。 “那就用反占卜密文.” 帕斯卡摊开手册给保罗看,是两页的空白,好像在说“未完待续”。师兄耸耸肩:“作为试验品,手册也是半成品。而且我猜,什么样的密文能反占卜,这是个待研究的问题。” “炼金部!他们贻误战机,该上军事法庭!等我回王都,要把斯诺的头按在断头台上!” “那还有庞加莱大师的头,你按得住吗?”帕斯卡见已经有敌人往高地冲锋,他边说边抄起随身配的短管猎枪,不过按下扳机后它喷涂出来的居然是油。 “师兄,私自改装制式装备是违反条例的!” “别那么死板,我这是在战场上发挥优势。”帕斯卡收起枪,满意地看着成果:【油腻术】和雨天结合,成功让攀行的敌人翻滚着回到山丘脚下。 415 战机 帕斯卡一个人终究无法守住整座山头,好在敌人上来的时候,己方后续的增援也到了。 是关注部下的德鲁奥,带着剩下的炮兵、愿意支援的步兵连上来。当通讯暂停,德鲁奥这样有素养的军官才能抓住战机,而其他的新手们还在和帝国军的步兵苦战。 “中队长,干得好!” “是我和师兄合力。”保罗应了一句继续投入战斗。两个法师的首战就取得了大功,尤其是指挥关键炮击的保罗。当他们清点战场,发现被炮击的倒霉蛋们各个带着卷轴药水和附魔武器,才意识到击中了多么大的“鱼”。 于是操炮手晋升为中队长,指挥德鲁奥的炮兵营1/3炮兵,帕斯卡反倒成了保罗的副官。他们的晋升速度在当下不算快,国民卫队扩编后,一方面缺乏军官,稍有天赋和功勋的都能上,另一方面这也是提振士气的激励手段。 不过军队编织和瓦卢瓦纳的局势都混乱依旧,所以军衔还没有敲定。即便嘉奖令能赶得上,从保罗今天的表现看,又需要更新了。 “架炮,往山下给我轰!”帕斯卡给霰弹炮上了个【悬浮术】加速众人转移和架设它,不过一时忘记了后坐力的存在,一轰差点没把轻量化后的炮膛反向发射出去。 保罗则注视战场形势,突然说:“别再架炮了,我们从这個高地转移。” 德鲁奥都没办法理解:“我们好不容易占下这个关键阵地,就要放弃?”他还以为保罗被回击的敌人吓到。 “不是放弃,是准备转移,这里很快就没用了。”保罗没有用望远镜,眯着眼把雨中的战场尽收眼底: “下面的主战场,我军明明后续的冲锋乏力,但帝国军却没有反击的态势。战线看似在西部取得突破,实则敌军没有大规模减员。说明帝国步兵在有序地收束战线,向东侧靠拢。” 德鲁奥看去,果然帝国军东线的密度增大了许多。 “但是他们的东侧,也就是我们这边,在明知道2号高地失守的情况下,还要靠近,暴露在炮火的覆盖下。敌人夺回一个阵地不可能调动所有兵力吧?反常的调度 “再结合现在回攻高地的敌军.”保罗目光收回,向下看冲击高地的敌人。 此时帕斯卡正率领炮兵营的战友英勇抗击敌人,让他们不得寸进,但在保罗眼里,分明是对面的战斗意志不高:“这些敌军是用小股轮替的方式作出佯攻,尽可能避免交战产生伤亡。再结合向东靠拢的主力.” 他拿出地图:“应该是要从东侧绕过树林,到之前侦察兵探到的半永久大营里去。” 保罗的思路和语速都很快,德鲁奥只能提取核心思想:保罗判断,敌人要大规模撤退!所以,现在占领的高地战略意义骤降。与其花时间部署后开一两炮,不如向下一个阵地进发,保证敌人主力还在射程内。 “要验证也很简单。”保罗也跑到高地边缘,和帕斯卡用【传讯术】商量片刻,两人一起招出【火球术】,而且是尽可能大的火球。 这招不在于多少杀伤,而是最直接的告诉下面的敌人:这有施法者! 果然,火球的热浪褪去,露出的是帝国佬谨慎、畏惧的面孔,他们依旧端着枪指向高地上的瓦卢瓦人,但已经开始逐步地后撤。 “和我想的一样。”保罗居高临下傲视退缩的士兵们,他转身向长官回报:“的确是佯攻的敌人,现在已经撤退。而且我们施法后,没有敌方的法师回击,证明那些家伙已经转移了.明哲保身的施法者总是最先开溜。” 德鲁奥终于相信保罗的判断,向全营下达新指令,向更靠近敌人的阵地进发。他对保罗说:“倒是你们两,总能冲在最前线。” 帕斯卡心里默念:其实我是被师弟拖着跑的。 保罗边走边振臂一呼:“因为我要保卫祖国!我要建立功勋!成为将军!”他睥睨硝烟滚滚的战场:“到了这,我更确认了,自己是合格的嘉西科涅人,诸君,我喜欢战斗!” 德鲁奥临走前赞许地拍拍肩膀:“不错,不想成为将军的士兵是孬种。” 帕斯卡注意到师弟的脸色起了变化,用【传讯术】悄悄询问:“你怎么了?是肩膀受伤了吗?” 保罗的气势有些郁结:“不是长官。德鲁奥先生把我自己想说的话抢了!” 帕斯卡扛着枪翻白眼:“你好意思这样自夸?” 趁胜追击的瓦卢瓦军打算继续用散兵战术。 指挥官替换下减员较大的军队,把还有战斗力的士兵重新编排,让他们径直穿过树林——只要没有阵型,稀疏的小树林就不会打乱阵型。东路让掷弹骑兵轮替袭扰撤退敌军的尾巴,原本的预备队成为主力,跟在骑兵后面追击。 帝国军则撤退到“龟壳”。 说是“壳”,但并没有永固的堡垒,而是超过五层的堑壕圈起营地,结合错落的纵向沟通壕,俯瞰看下去,确实如龟壳的裂纹一样。 仅仅从层数就能看出“乌龟理查德”的丧心病狂,也怪最高将领在轮替,让他和他的工兵有了四天三夜没上级管的挖掘时间。法师理查德有理由怀疑,如果铁丝网的数量充足,他一定会给每一道堑壕前都整上。 现在,被认为多余的堑壕起到了关键作用,它容纳大部分帝国步兵,再结合小钢盔,给每一个帝国军人极大的安全感。 骑兵自然攻不过来,国民卫队的步兵也没有那么快抵达。转进神速的帝国军人们倚靠在泥泞的璧面,稍作喘息。 期间居然有炮弹落入堑壕,开始他们还很惊恐,但很快发现被击中的概率极小。 此时进入新阵地的保罗,接过德鲁奥递上的望远镜。营长询问道:“怎么样?” 保罗啧了一声:“战果接近于无。这些缩头王八分散在阴沟里,炮打下去就是浪费弹药。” “可惜了,难得我们以最快的速度到达新阵地。”德鲁奥也冒了风险,他们炮兵营转移速度过快,如果来自指挥部的传令兵找不到人,他很可能会因为擅自行动挨军法处置。 “不,咱们营还能起作用。”保罗让大炮调整目标:“往防线前的那玩意打,所有炮弹尽可能敲一处。” 保罗已经发现,铁丝网阻碍了散兵战术发挥作用,现在帝国步兵有了更好的掩体,而国民卫队的步兵面对浑身刺的铁丝网束手无策。 保罗的炮弹轰开一个口子,然而很快新的一截铁丝网补了上去。 “得想个持续突破的办法!”保罗把望远镜塞还给德鲁奥。 485 老祖宗的智慧 明明王宫外就是乱民与卫队对峙的现场,王宫内却格外安静,晚宴井井有条地进行。厨房里的备菜按照惯例本就有富余,所以一切并没有因为罗夏的突然造访而手忙脚乱。 以上仅限于厨房和宴会。被严重打乱计划的是国王和二王子。国王公式化地致辞,向费尔巴哈、伊丽莎白致谢,感谢他们应邀,以及.干巴巴地欢迎不速之客。 伊丽莎白·欧叶妮神色轻松愉快:“恭喜你罗夏,仅仅时隔数月再见,你居然成功晋升大法师,太不可思议了!如果其他人能有你一半的速度,秘法之塔就不会有那么留守学徒和辍学的.” “我也是不久前取得突破,还要感谢费尔巴哈大师的点拨。” 两人边吃边聊天,全然不顾所谓的礼仪,也似乎是无视东道主,就和当初在秘法之塔食堂共进午餐一样随意。 伊丽莎白听到还有秘法之塔首席的功劳,向前上司费尔巴哈投以询问的目光。 首席本不想接话茬,最后还是应了罗夏所说:“.是的,你离开后秘法之塔也发生了很多变故。”相比于王室御厨精心熬制的酱汁,费尔巴哈这句话才是百般滋味在里头。 旁听完以上对话,阿尔伯特陛下和奥托王子的心终于是死了。伊丽莎白还想细问什么变故,宴席的主人终于抓住短暂的沉默插话:“恭喜罗夏法师晋升,现在我国有三位大法师坐镇,真是拜恩的荣幸!” 他居然率先站起来举杯:“敬罗夏大法师,敬拜恩!” 王子连忙站起来,三位法师再缓慢起身,但罗夏没有举杯,而是按着杯口:“在我的家乡常说,酒是粮食的精华,在当下粮食紧缺的时候,陛下能拿出美酒招待真是令鄙人感动。 “但想到家乡的俗语,我就想到现在的粮食多么宝贵.特区在第一年就取得了丰收,但要吃饭的嘴也多了不少啊”罗夏摇头:“有安置的流民,有失业后搬迁到特区的工人,以及许多新生儿” 国王和王子的杯子僵在半空中,奥托王子恨不得把酒杯捏爆:你**的眼瞎吗,现在喝的是开胃起泡酒啊!葡萄酿的!葡——萄——! 还是老国王学养更深厚,面不改色依旧保持沉稳的微笑,他配合地放下杯子,带领大家坐下:“罗夏法师真是关心特区的民众,请你放心,今天宴会上的酒都是本王酒窖的珍藏,请各位开怀畅饮便是。” 他又回到罗夏明示的议题上:“我已知晓特区的困难,但拜恩全国同样急需粮食。只要特区愿意舒难解困,具体的数额还可以再议。” “我看不用再议了,不如现在敲定。”罗夏摩梭杯子道出腹稿:“粮食可以交,但我想分成两部分:去年特区所属的地区总共交了多少粮,今年照旧向王国交多少,但翻倍后多出来的那部分,按现在的粮食价格折成资金上缴。” 这.就连二王子面色也缓和了,即便多交的部分按今日粮价折算,比全交粮要亏不少,但这是白捡的钱,特区能按往年的份额交齐已经是超过父子俩的心理预期。 可惜罗夏还有个但是:“钱、粮都不能浪费,不能不明不白地没了。所以我们要专款专用。钱要用来翻修道路、建造铁路和扩展电报网络,粮用来支付给参与修筑的工人。以上项目的规划、施工标准和验收都由特区说了算,当然要请市政厅配合。” 什么?听这意思.我们钱和粮一分也拿不到?父子俩又不淡定了。 倒是费尔巴哈赞许地点头:“如此一来,失业的游民都能有工作,被组织管理起来也就不再会威胁到治安稳定。而粮食以薪酬的方式到平民手上,不经小吏和粮商之手,就能最大限度地平抑粮价。不错,是个好方案。” 伊丽莎白确信秘法之塔真的发生变故了,她不敢相信什么时候首席还懂这等关窍:“费尔巴哈大师,没想到您还通晓经济。” “咳咳,略懂,略懂.”费尔巴哈压好嘴角谦虚一下,他也是吃一堑长一智,被坑过一回后分出一丢丢精力稍微补习了过去被大法师忽略的知识。费尔巴哈不得不承认,作为法师塔的掌舵人,也有类似经理人的职责经营它,而卡诺做得比自己好,还教出个好徒弟. 伊丽莎白夸完前上司还不忘夸后辈:“想出如此绝佳的方案,罗夏法师也很厉害!” 罗夏心里表示小意思,这可是我老祖宗的智慧,正所谓以工代赈,两难自解最重要的是,如果把钱都投入到基建,原材料还是要从特区的工厂采购,也就是说,名义上要上交的抵税款大部分都能打个回旋镖回到特区。 先是粮折现,因为粮价波动缩水一次,现在又把钱拿来采购自家商品,那当然是按采购价报啦,这样又得缩水一圈.从实实在在的粮食变成特区的gdp 国王一阵胃疼:妹呀,好啥好,这是那小子耍流氓欺负咱家啊! 奥托王子接受了罗夏的提案,但他更关系眼下的情况:“罗夏.大师,您说的很好,但也不能解决当下的问题,乱民还在外围,不知道卫兵和市政厅还能坚持多久.晚宴结束后,三位大法师能否帮忙解除王室的困境? “最重要是,如何在以后避免类似的情况发生?” 没事,外头有不少是瓦朗雇的群演。当然此话不能说出来,他也不演了,直接说道:“很简单,接受帝国的小选区改革,将拜恩王国分成三個选区,重新回到帝国的贸易体系中. “据说极东的皇帝,追求不费抬手的力气就能治理好国家。反面的例子莫过于查理十六世。听闻国王陛下爱好艺术,尤其是歌剧,以后去帝都当个寓公也好,留在拜恩玩乐,当个歌剧团赞助者也好,岂不美哉?” “你!”罗夏就差直说您老人家退位,阿尔伯特的学养终于被击穿,噌地一下站起,顿时侍者、卫兵也纷纷亮出刀枪。 伊丽莎白也皱眉:“罗夏你”费尔巴哈双目低垂,吃着自己盘里的肉不说话。 罗夏也站起来,抖落自己的红袍,顿时所有对他有敌意的侍卫都发现自己被死死定住,而且一股穿透到灵魂的深寒自下而上袭来。 欧叶妮不想攻击也不想让局面失控,试图禁锢住宴会厅的时间,让罗夏“停止”下来,然而她的法术扩张到一半,时空突然发生短促却剧烈的震颤,让她的静滞力场无声无息消散。 青年回忆般地说道:“鄙人自从来拜恩创业建塔,和玻璃行会谈过条件,被拒绝过;和秘法之塔同样谈过条件,也被拒绝过。 “所以今天不谈条件了,我是来提要求的。” 416 实践中进步 保罗和帕斯卡所在的炮兵营暂时停火,放弃打破敌军防线的无效尝试。 与此同时,国民卫队中隐藏的其他法师已经想到了突破的办法: 毫无征兆地,一只土石汇聚的巨掌破地而出,狠狠拍击在铁丝网和第一道堑壕上。堑壕内的士兵还没意识到眼前暴起的东西是什么,就被砸晕和活埋。 这只手掌溃散后成功构造出跨过铁丝网的坡道,国民卫队的步兵欢呼着集中向这一防御缺口冲刺。 “下面的指挥官是谁,为什么要让士兵送死?”保罗又作出一个出人意料的评价,他的话在一瞬间得到应验——来自帝国军后方的火炮倾斜炮弹,狠狠打在缺口上,甚至没有顾忌己方的守军。 炮击的意图并非只是让敌人退缩,而是土石巨掌的存在说明附近有瓦卢瓦的法师,至少是中级。一个高价值和高度危险的目标暴露,必须打掉。 接着这处被炮弹初步犁过的区域成为法师们互相进攻的焦点,或许一开始来自帝国阵地的炮火就没指望能当成杀伤敌法师,但要防住炮弹,总能消耗对方的防护手段。 射线、飞弹乱舞,还有诡异的波动,各种超自然现象纠缠在一起,普通人自觉地退后让出这片“擂台”。在防线的缺口上,低调了一整场的施法者们相互暴露位置,让交锋瞬间变成帝国魔法学院和繁星之塔的较量。 在战斗中,自然体现出两方教学的侧重: 来自帝国一侧,低阶的塑能系魔法倾泻而出,直接、暴力。繁星之塔的法师和国民卫队其他士兵一样,在开战前严重缺乏军事教育,但他们的法术表更广泛,虽然一时缺乏配合,但打出了各种意想不到的效果。 帝国的随军法师发现,自己总是无法击中对方,好像两者之间有一层无形的帷幕,偏转了自己的视野,还有相比于直白、好懂的火、电、冰弹等,瓦卢瓦的法师“送”来的是难以理解的银星、具现化的符文.其致命效果只有命中时才会显现,给帝国法师带来小小的措手不及。 不过帝国的随军法师逐渐占优,他们大部分是皇家学院的毕业生,从一开始就被要求舍弃吟唱,而瓦卢瓦军中的施法者能静默施法的是少数,很多人还需要嘀嘀咕咕一番,虽然两边都要手势和施法材料配合,但就是这样微小的差距积累,让帝国方的火力逐渐压制住王国方。 同时吟唱还失去隐蔽性,原本的传统在战场上被放大为致命的问题。 最后,都是低阶施法者为主,来自皇家魔法学院的“炮灰”和原本出自“研究机构”的瓦卢瓦法师、学徒比,有人数上的优势。 帝国方,一位法师从堑壕里爬起来,他是曾和理查德一起拿下蒙卡多要塞的施密特上尉。他那些没有施法能力的部下都远离了魔法横飞的缺口,给施密特和其他帝国法师放开手脚的空间。 这位低阶法师抹掉脸上的泥浆,重新露出左侧的疤痕。那伤疤开始充血,变得臌胀和粉嫩,也意味着他在准备魔法。 眼前有枚火球飞来施密特把【力场波】拍出去,没想到火球撞上后崩溃、重组成人的形状,一个丢了帽子的瓦卢瓦法师踉跄着倒在壕沟前,四散的火星幻化成光点飞扬,但没有热量,没有雨点化作的蒸汽。 施密特面对变化先是一惊,旋即猜测之前所见的“火球”是幻术——像这样的飞弹,一般法师都会选择躲闪,那么伪装成火球把自己发射出去,就能瞬间越过防线。 有几分急智,但没考虑到火球会被拦截吗?施密特对这个鲁莽的施法者感到难以评价,抽出腰间的短铳打算收获俘虏。 被【力场波】拍蒙的瓦卢瓦法师又动了,他还匍匐在泥地里,抬起头和施密特对视上,嘴里咬着一只附魔匕首。其锋刃并非金属,而是不规则水晶,属于打制石器的复现。 该死,关键时候打不着!施密特叩击了好几次扳机,都没有反应,身边就是铁丝网,他不需要手势,能最快施法的法术只有一個. 施密特不再犹豫,他不想亲自验证水晶匕首到底有什么效果,上前一把抓住敌人。好纤细的手臂.作为军人的他,胳膊强壮有力,而对方无论年龄还是体格,看上去都是学生。 不过这个敌人正恶狠狠地看向自己,匕首还闪耀着危险的光芒,即将激发。 施密特拎鸡似的把敌法师提起来,就在这一瞬间,两人的身形同时陷入虚化,上尉把法师拖入铁丝网后,虚化解除,战场上又多了一声惨叫,匕首失去光泽跌入泥里。 施密特想要捡起匕首,身后却突发爆炸,气浪也把他拍在铁丝网上。 在瓦卢瓦的法师们要崩溃的前一刻,炮兵营的第二轮装填完毕,果断开炮。 有第一次尝试轰击铁丝网防线的射击校准,第二轮的炮弹尽可能没有伤及自己人,多多地落入敌方头上。帝国的随军法师们遭受一番不逊色自己魔法的动能、热能双重打击,失去乘胜追击敌法师的余力。 “好啊,够不着对面的大炮,还打不了前线吗?”保罗确认战况后,拍着余温尚在的炮管叫好。 至此双方法师各有胜负,就像鸣金收兵一样,两边战鼓响起,施法者们各自退回人群或壕沟中,无论帝国还是王国的炮火也都结束。 战鼓其实不是施法者撤退的信号,而是指示普通士兵冲锋。在缺口里,蓝白红色的人流顶着枪林弹雨,再次无畏地前进,呼喊着保卫瓦卢瓦的口号扎进第一道堑壕。 从高点眺望的德鲁奥和保罗都发现了问题:战宽! 即便冲到第一条战壕的国民卫队士兵很多,但战壕的宽度就那么点,再加上沟壑的结构是网状,纵向连接的沟通壕当然不可能一通到底,而是错开排布。 也就是说,国民卫队想要突破整整五条防线,必须拿下多个交叉点。这些关键点位给了守军架枪的空间,又把进攻方的人数限制得死死的——壕沟里了不得也就是二对二,除非王国这边能有什么武器,让单兵的火力取得压倒性优势。 重新混入普通人中的法师试图再次打开局面,但和一开始一样,两方的施法者相互纠缠,谁施法就优先集火谁,因此就算壕沟里一会燃起大火,一会跑出滚滚毒烟,还有试图破坏壕沟结构的.看上去热闹,而战场的决定权依旧落在普通士兵枪对枪、刀对刀的厮杀上。 一方面,这些法师不断试探、隐藏分散在普通人里,缺乏有效配合失去了一槌定音的作用,另一方面,此时前线上的施法者以低阶和学徒为主,高端战力被两军将领扒拉在身边,以提防对面的高端战力偷袭。 说白了,前线的情况就是菜鸡互啄。上次会战出现的禁魔装置、巨人构装体都很默契地没有拿出来,应该是各自返厂改进去了。 唯一最有效的,是帝国随军法师对着铁丝网来了几发【闪电束】,电流不必击穿空气,而是欢快地沿着铁丝网窜行,成功阻止国民卫队从缺口以外的防线攻入。 保罗眼睛快要贴在望远镜上,把整个过程牢牢记录在脑海里。 417 计划失败 “我希望将军能尽快放弃进攻,不要再放任我们的同袍死在臭水沟里。”保罗目睹战壕里的肉搏战,缓慢且惨烈。 对于进攻方而言,五道堑壕简直构成泥泞的死亡迷宫,并且随时在拐角遇到准备好的敌人。狭小的通道、逐渐加大的雨势,双重debuff让长杆的步枪基本失去作用,进入壕沟的战士们唯有取下刺刀和敌军血拼。 “需要找到新的战术,能够纵向切开层层的铁丝网和堑壕,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挤在一个点位。”保罗想到自己喜欢吃的千层酥——酥皮和奶油、水果层层叠加的甜点,必须先用锋利的刀层层切到底,否则直接下口咬,就会和今天的步兵们一样狼狈。 “切开千层防线的‘刀’需要好的‘刀刃’,能够破开铁丝网、越过堑壕,能抵挡枪弹,为后续的部队开辟相对安全的通路。” “让法师冲到最前面?还是重装骑士?”德鲁奥是这样想的。 当前战役,国民卫队为了最大限度发挥士气上的优势,大胆采用散兵战术,再加上无线电的应用,在第一轮冲锋战中取得不俗的战果。 然而在巧合下,瓦卢瓦的士兵们撞上“乌龟中校”的杰作。期间瓦卢瓦的法师试图故技重施,再打开更多的缺口,可惜已经有所防备的帝国法师在土石手掌落地前就用塑能法术疯狂轰击。还有恶心人的【闪电束】,每次在国民卫队快要在缺口外突破的时候,就来一下,给疲劳的士兵们通通电。 就这样,帝国军的阵脚稳固下来,甚至有军官以为叠了五层甲的营垒固若金汤。 但防御阵地的偏执狂、沟子缔造者亨奇中校不这样想。他即便到了指挥所的帐篷里也坐不住,卷烟一支接一支地抽,劣质的烟草气息弥漫在指挥所里。 将军本人也会抽,但他更想吸入的,是高档烟斗锅里烧出来的上等香气,而非和潮气夹杂的二手烟。 好在“乌龟中校”成了当下最大的功臣,不好意思再把亨奇赶出营帐。将军和参谋们只能偶尔瞥一眼,再放任他继续踱步、吞云吐雾。 理查德现在和同名的理查德·亨奇中校站在一起,旁听将军如何指挥这场“反击战”,其实谁都知道,今天不被国民卫队拿下就是胜利。 终于,理查德·亨奇拽着同名的上校一起出去,其他人如蒙大赦。 (法师)理查德知道亨奇为什么焦虑,两人此时站立在雨中,问题正是打落在他们身上的这些水: 理查德·亨奇提出,修建堑壕的时候,因为赶工并没有配备完整的排水,事实上讨厌的瓦卢瓦春雨下个不停,壕沟积水就是无可避免的问题。 没有哪个铁人能一直泡在泥浆里保持战斗力,更不要说现在天气还不够炙热,雨水会带来失温。 亨奇掏出怀表:“战斗已经持续了近四个小时,除了侥幸撤出的伤员,将军没有多余的兵力把第一批战斗人员轮换下来。想想吧,在寒冷、泥泞的浆水里厮杀,没有热的食物和水.” 理查德有些理解为什么亨奇中校会近乎偏执地主持修建堑壕。他不光是基于形势的判断,还有为士兵思考的方式。合格的将军,应该是“为了胜利而爱护手下的士兵”,亨奇则做不到。 “将军或许是对的,你说的这些对于敌人而言同样是麻烦。我军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拖延,直到敌人主动退缩放弃进攻。” “是的,你和将军说的都没错。”亨奇手里的烟被雨浇灭,让他夹烟的手有些无措。理查德给他施法、重新点上后,亨奇深吸一口:“但是,你别忘了国民卫队邪门的士气。” 在平均400颗弹丸才能造成致命杀伤的年代,士气在决定性因素中也是权重颇高。 亨奇中校看过理查德找来的书,他基本能理解敌军士气的来源,不过他认为,在战场上士气的涨落主要取决于战斗形势,那些“说得比唱得好听”的口号不过是提高了士气的“基础值”。 亨奇吐出白烟:“现在是双方陷入苦战,按当前的趋势,堑壕里积水越涨越高,两方的士气都越来越低落。但我们打的是防守战,一旦大营出现什么意外,不但是损失己方实力,还会让那些瓦卢瓦人气势大增。” 亨奇想要防备的就是理查德在攻克蒙卡多要塞时所作所为。如果敌人偷袭得手,就会瞬间打破僵局。 他拉理查德出来的理由也是基于此:能在现在突破防线、偷袭帝国军后方营垒的,最可能的就是施法者。而要防备法师,也只能是法师。 理查德理解亨奇的焦虑,他认真替亨奇继续思考:“指挥所这边,就算少了我,还有三個中级法师,不必担心。医疗区和整备区的价值都不大那我们向将军报告,要求加强弹药库的防备。” “没错,快点。” 战斗和雨似乎都要进入尾声,国民卫队、帝国军全都到了极限。 随着越来越多好胳膊好腿的有生力量被押到战场上,帝国军营地的守备逐渐空虚起来。 弹药库前,原本负责巡逻的士兵又要承担运输弹药补给的任务,他们不知道跑了多少趟,十分疲倦,盖防水毡布都没一开始那么仔细。 霹啪运送弹药的士兵离开后,细小的爆鸣混入雨声中,同时还有一位施法者混入营地。他凭空出现,遮挡的幻觉帷幕让弹药库角落的空间稍显不和谐。 成功了.来偷袭的施法者尽可能让自己冷静,平复心情蹑手蹑脚往里走去,走过敞开的板条箱,走到存放火药的地方停下。 此时正好卷轴的效果结束,助他隐身的帷幕溃散,露出少年忐忑的面孔和满身泥污的军服。他还弄到了帝国军的灰蓝制服,有些不合身。 学徒朱尔,一个在空间系法术上有格外天赋的人,如果没来参加国民卫队,那他应该继续在繁星之塔学习、因为天赋得到重视,取得至少不逊于卡洛琳的造诣。 他把使用最圆熟的“腾跃”用在潜行和突破,“腾跃”再精进就是【迷踪步】,一个考验天赋的位移法术。现在他还需要借助月石粉末才能实现。 大胆的学徒又抓了一把材料包里的月石粉,包里的粉末所剩无几,他很可能无法平安返回。 不过没关系.现在没有其他人,朱尔的另一只手凝聚出小火苗 “抓到你了。” 理查德的声音自毡布中响起,没有防范的朱尔被射线击中,身体逐渐寒冷。火苗和学徒的计划一起破灭。 418 收容施法者俘虏 施法者是危险的,危险往往来源于未知,很难搞清楚ta会掏出什么意料之外的魔法。 所以理查德首先想的是控制住潜入者,把对方带离弹药库。同时,从毡布里窜出来的亨奇中校跳出来,举起枪托对准入侵者的后脑就是一下。 砰!亨奇原本的目标凭空消失,枪托结结实实砸到了理查德,并且两人撞了个满怀。 “没事吧?” “有灵甲挡着先给我起来!”逃跑留下的施法痕迹是朦胧的一片光华,让被迫拥抱在一起的两个理查德之间带上微妙的气氛。理查德狠狠把亨奇推开,连忙寻找消失的入侵者。 在中校下手前的一瞬间,朱尔手中的月石粉末被激活,柔和的辉光自攥紧粉末的手传递到学徒全身,然后迅速消散。整个过程只有一瞬,理查德此时犯了个错误,他本该尝试迅速弯折抓住的学徒手腕,用痛苦打断施法状态。 哈.哈.朱尔还在弹药库,“腾跃”带来的消耗和被【冰冻射线】击中后的迟滞叠加,寒意侵入身体的感觉更加强烈。学徒很想来一碗冒着热气的牛肉清汤。 但这里可不是什么餐厅,只有潮湿霉味、铁器的锈味和火药说不出的味道。哦对,还有两個敌人!其中一个是确凿的法师,如果另一个也是.朱尔有些绝望。 “腾跃”和正式的法术【迷踪步】一样,只能把施法者短途传送到本人能够目视到的地点,为了弥补传送范围的限制,【迷踪步】法术会在传送后留下遮蔽敌人视线的烟雾。但“腾跃”只会留下施法材料带来的“月华”。 好在那两个敌人似乎配合得不好,撞了个满怀,反而给朱尔隐蔽自己的机会。 眼下也无法找到那个是存放火药的箱子,朱尔顾不得那么多,从兜里掏出火柴盒,掏出整整一把同时划拉。 划着几根后,他往四面一抛,企图把火散到各处吸引敌人的注意,他以为,当弹药库出现火源必然能牵制住对方。学徒实际目标依旧是瞄准一开始找到的火药桶,再次企图凝聚火焰发射出去点燃。 如果成功,不但能让敌军的弹药库殉爆,运气好还能带走至少一位施法者。 想到这里,朱尔的呼吸逐渐粗重起来,火光随之暴涨,映照下的面孔带着兴奋,即便他得逞后自己也会在爆炸中死亡。 砰。这次理查德的手刀结结实实落到了学徒后脑和脖颈连接的位置,朱尔因为颈动脉压迫大脑暂时性缺血昏了过去。 “又不是防风火柴,这样扔能什么也点不着。”理查德喜提施法者俘虏,同时他捡起一根散落的火柴。由于学徒抛散火柴的速度太快,落地后基本熄灭。这场入侵算是有惊无险地度过。 “鬼点子,且没有用。”亨奇愈发感觉,传说中的瓦卢瓦法师们战斗经验不是很充足的样子。他四处查看一番,确认没有其他地方残留火星后,把注意重新转回潜入者身上。 这位施法者面孔格外年轻,亨奇提起来,理查德忍不住询问:“战俘怎么处理?” 亨奇回忆着政策:“普通士兵会缴械收押,将领和施法者有单独的待遇.” 对有施法能力的俘虏,必须慎重对待。直到目前,双方都没敢图省事直接“处理掉”敌对的法师,他们被单独关押,而且为了确保俘虏失去施法能力,需要“特殊照顾”。 理查德作为法师和朱尔的“捕获者”,全程陪同,领教到帝国是如何收容他的。 首先收缴了俘虏所有随身物品,然后扔到单独设置的小帐篷中。进来的是军医,一手拎药剂箱一手拎着盆。他看到朱尔还在昏迷,强行用水弄醒他,然后粗暴地喂下催吐水。 等学徒吐完食袋里所有内容物,再继续灌入浸泡了颠茄的烈酒——抗拒无果的学徒喝下去后,朱尔的瞳孔开始散开,浑身使不上力气。他被绑在木板床上,随着酒精和毒素的发作,满面通红,手指控制不住地颤抖。 军医收起颠茄酒,再给近乎失去神志、微微抽搐的学徒喂食一小碗稀薄麦粥。 “别吐了,这可是你一天唯一的一餐。”军医是个面色和善的老大爷,不过他灌酒的时候青筋暴突,还是有些骇人。 军医处理完施法者俘虏,转而关切起送俘虏来的理查德和亨奇:“两位长官有没有受伤?” “没有,他就是个毫无经验的小子。” 理查德更好奇颠茄酒,军医解释道:“送来的法师都按这个流程处理,适度的中毒会让他们老实起来,无法进入施法状态。 “前三天灌入量比较大,只要控制好配给食物的量,后面颠茄酒可以减量。”一碗稀谷物粥只能吊着人勉强活着,这样养上几天,别说施法了,恐怕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再加上颠茄的毒素会损害神经递质,确保俘虏不会有施法能力。 军医有些怀念:“这还是特防机关总结出来的流程,不知道为什么,机关在战前突然被裁撤” 理查德知道些内情,透露道:“不是裁撤,是被合并到.” 突然大营变得格外嘈杂,又有一大批伤员被送到医疗区,军医嘟囔着走开。亨奇看着帐篷外面的光景:“战斗结束了?” 雨停云开,春天的阳光照进堑壕。 在泥浆里厮杀的双方都看清了对方的面孔,听到了来自瓦卢瓦一方的鼓点,那鼓点不再激昂,而是沉重的撤退信号。 国民卫队士兵趟泥水的脚步开始迟缓,然后逐渐转为倒退。好不容易冲到第二条、第三条堑壕的士兵当然还想继续突破,否则战友的牺牲岂不白费?但鼓点告诉他们,继续前进,后面不会再有支援,身体的疼痛也在提醒他们到了极限。 后退、汇合,国民卫队的步兵在进攻时是散兵,撤退时基本按照操典汇聚起来,维持住威慑。 灰蓝军服的帝国军士兵也不敢立刻喘息,他们谨慎地和瓦卢瓦人保持距离,一点点回到被攻破的第一防线,目送敌人撤离。 战场上的枪声早就稀疏,瓦卢瓦只能给他们的士兵每人配备三十发子弹,帝国军稍好,但在持续几个小时的战斗中也消耗得差不多。 有个士兵装填、猛地抬起枪、瞄准,最后扣动扳机,什么都没发生,放下枪口,只看到敌人疲倦和愤恨的双眼。 战斗结束。 419 国王必须死 帝国的战争理论认为,胜利通常有一个极点,“全歼敌人”或“全军覆没”都是极少数会发生的情况,会战持续下,战争的优势方将越来越难扩大战果,同时它自身的伤亡和后勤短缺造成的妨害会扩大。 而对于败军,会战失利后,是稳住局势还是被彻底击垮,取决于将领和军队自身的素质,作为职业化的军队,帝国军即便在战败后也要“像狮子一样退却”,他们尽可能拉出还有战斗力的队伍,袭扰牵制瓦卢瓦人控制的高地,掩护其他人转移。 这场战役,可以明确地说获胜方是国民卫队。 双方都在战斗后精疲力尽,帝国军守住了大营,前期的失败和后期的防守战都造成巨量减员,国民卫队的伤亡也很惨重。因此胜者无力追击,败者也实现不了反击。 虽然没有一举消灭帝国进攻主力,但帝国要迅速占领王都的计划破产、帝国军将退出前哨,撤退到孔第大区,依托占领的要塞与塞涅河东段布防。 乌龟中校造出来的龟壳终究只是临时为之,等会战结束时,它们已经被汇聚的雨水彻底填满,堑壕的内壁在浸泡下垮塌。 所以坚守前哨大营成为不可能的选项,帝国军自进入瓦卢瓦王国的领土以来,第一次考虑战略上的撤退哦不,是“收束”。 帝国军撤退的消息传到瓦卢瓦纳,却并不能成为市民们关注的唯一焦点。瓦卢瓦纳,它已经不能再被称为王都。当然,国民卫队保卫的祖国并没有被打垮,而是改头换面。 掌握局势的山岳派推动新宪章的出台,在获得多数票同意后,瓦卢瓦将不再是一个君主制国家,一个以光明与秩序神教为国教的“神圣王国”,而是崇尚平等、博爱与自由的共和国。 共和制下的瓦卢瓦自然不再需要国王,查理和他的配偶以公民的身份站上国民会议,不过他并非光荣的公民代表,而是一场特殊审判的受审者。 现在国民会议大厅在举行针对查理夫妇的叛国罪公审,现场向全体瓦卢瓦公民开放,所有国民代表将在群众的目睹下进行依次公开表决,决定昔日国君的生或死。 台上,议长化身审判长,激动地选读前任国王的罪状,一一数落出他在失去权力后,为了恢复国王权威作出的种种叛国行为。 接着,助理送来前线的消息,审判长临场修改了结束语,向全场汇报好消息:“我刚刚得知,我们的军队,在瓦卢瓦纳大区北部的战斗取得了光荣胜利!很快我们将光复全境! “查理,你指望的帝国军队已经在撤退,你的阴谋和美梦都会化作泡影,剩下的只有爱国者的怒火!” 听到胜利之音的代表和民众都欢呼起来,巨大的声浪席卷大厅。等人们呼喊和鼓掌累了,坚持一言不发的查理十六居然开口: “谨在这里祝贺我们的将士,无论处于什么立场,我都会因为敌人的失败而振奋。我坚持自己是无罪的,但我将平静地接受所有人的怒火,愿秩序之主宽恕你们!” 查理的发言反而激怒了民众,大量的嘘声,还有鞋子和石头试图砸向他,卫兵花了好一番功夫才恢复秩序。 投票开始了,俱乐部成员自然是坚决地支持处死前国王。保王派的人原本看到陪审的群众,尤其是那些愤怒的、堵在审判现场出入口的穷苦人感到瑟瑟发抖。 “我反对处死国王陛下!这场审判裹挟了太多其他目的,尤其是山岳派想要支配会议、支配国家的强烈渴望,让审判失去了公正! “我不是为国王开脱罪责,而是呼吁和考量,我们的法律是否还在正常运作,被审判者的合法权力不应该被多数人的盲目仇恨吞没。” 然而就在巨大的民众压力下,“保王派”居然有人坚持反对,他毫不畏惧地迎着民众的喝倒彩和审视的目光:“你们记住我的脸吧,就算今天我走出大厅,被暴民处以私刑,也要守卫文明与公正。” 有了第一个开头,“保王派”的成员终于振作起来,他们并非孤立无援,事实上,这段时间以来舆论审判、民众私刑逐渐失控,大部分有产者都害怕自己哪一天被人按上断头台,他们一边寻求庇护,一边要求代表他们的议员尽快打倒“山岳派”。 而国王就是“断头台恐慌”的焦点,那些体面人不难意识到,如果国王的脑袋能被送上去,自己的又算什么呢? 于是乎票数陷入了焦灼,围观的群众时而欢呼时而咬牙切齿,记者们飞快地跑进跑出,他们要最快速度向外界报告当前的票数、谁赞成谁反对。表决的代表们都抓住机会进行演讲,拉拢中间派里没有投票的摇摆者。 卸任的王后已经哭到快要昏死过去,泪水带着眼妆划过铅白面孔。查理依旧保持冷静,甚至在他的表弟,舍弃“梅罗文嘉”这個荣耀姓氏的“平等先生”投下赞成票时,查理十六也只是报以冷淡的目光。 真是小丑,你切割掉贵族的荣誉,切割掉你的王兄,迟早有一天,会有人来切割你的脑袋!算不上诅咒,查理十六只是默默为“平等先生”预言。 出人意料的是,票数居然追平! 好在,最后一个投票人是俱乐部成员,青年一头卷曲的金发,俊美的面孔在不说话时带着阴柔忧郁的气质,一身简朴的淡色亚麻衣裳,再结合完美的面容,叫人怀疑他是从大教堂的画里走出的天使或圣子,阴郁也变成眉眼间流露的、对世人的怜悯。 然而当这位青年开口,他的柔弱一扫而空,悦耳的声音却是冰冷的:“我赞成对叛国者查理及其夫人处以死刑!” 他停顿一下,作为一锤定音的最后之票,投出后引起轩然大波,“山岳派”与民众的叫好、“保王党”愤怒且绝望的吼叫撕裂了大厅。 “圣子”再次开口:“我支持处死查理,国王必须死,因为共和国必须生!” “好啊!好!”“说得好!”“共和国万岁!” 在被人群簇拥到广场的路上,查理十六在阳光下眯起眼睛。夹道的民众、听不清的声浪仿佛把他带回加冕的那一天,秩序之主的光辉和民众的爱戴加之于身。 “愿主宽恕.” 铡刀坠下,费罗伦大陆第一顶王冠落地。 420 春雷滚滚·序幕 春雷滚滚,今年春天发生的诸多事情就像那雷电,接二连三落下,扰得森林鸟兽俱惊,费罗伦大陆上的民众人心惶惶。 罗夏得到目不暇接的消息: 帝国首次承认战争失利,引发国内市场的巨震;帝国元帅斯瑞芬伯爵卸任,元帅兼总参谋长由他的学生、皇太子的好友赫尔穆特接任;瓦卢瓦消耗一颗曾经高贵的头颅,变身为共和国;奥托秘密访问拜恩王国。 这个奥托不是指王子殿下,而是帝国当朝宰相。宰相的行程目前没有公开报道。 在慕尼克的飞艇落点,大王子陪在父王身侧,他名义上率领的拜恩第一军团、第二军团已经回归王国。 和其他飞艇别无二致的宰相座驾自云端降落,巨兽缓缓匍匐在地,敞开它的肚囊。宰相的专车、杂色的马匹、秘书团、仆从和保镖一众人从“肚子”里出来。 马要杂色马,因为宰相大人廉洁亲民,但马匹一定要空运,因为这些“杂色”马各个纯血,自四条蹄子蹬地起就接受过严格的训练,令行禁止,天塌下来也不会受惊。 这样四匹马被安上马具,拉着马车往迎接队伍驶来。 鼓乐声中,大王子面色不愉,因为没见到帝国宰相从飞艇里面走出来。难道他打算乘着马车见父子俩?若是真的,那就是极度傲慢和失礼,另外这样的态度还要被解读为帝国对拜恩的态度 老国王阿尔伯特倒是无动于衷,他从现在开始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宰相奥托不在飞艇上。 马车还没到他们近前,就有一个文官制服的秘书在地毯上小跑到国王和大王子近前,秘书行礼并通报:“陛下,殿下,宰相没有乘坐这艘飞艇。大人执意要以别的方式进入拜恩,所以非常抱歉.” “那他想怎么来?” 秘书的头低下去后就没抬起来:“事发突然,属下也不知。宰相大人让我转告陛下,他一定会在正式觐见您的时候郑重致以无尽的歉意。” “那好,我们就到王宫里恭候。”国王摩挲一下自己的手杖,对访客如何到来、现在在哪里已经有了猜测。 俯身低头的秘书又是一连串感谢,一直在克制情绪的大王子难掩讶异,好像在说:就这样算了? 慕尼克的魔法行会大楼门前,停着一辆怪异的车子,它的漆面都是锃亮的大红色,光泽和质感可以和远东最精美昂贵的瓷器媲美。 而车子的造型以曲线为主,通体比较圆润,至于什么流线型目前车速还没资格考虑什么风阻。 它前面没有生物动力源,不管是两条腿还是四条腿的。总之,这载具就算停在魔法行会的门口也算是古怪的存在。 车里的人走下来,是穿着法师袍的罗夏和学徒袍子的安德烈,这是他们久违地穿上施法者的“正装”,因为今天两人要迎接指导春耕工作的森之塔法师。据来自某干巴老头的可靠消息,来的居然是大法师亚历山大·冯·洪堡。 指导春耕应该是真的,但堂堂大法师来拜恩只是扒拉扒拉田间地头,谁信? 安德烈现在的【传讯术】越来越熟练:“春耕都要结束了大师来干什么?”他不知道怎么评价:“说森之塔重视我们吧,他们早就往帝国各处派遣一轮法师了,拜恩应该是最后一站?说不重视吧.来的又是大法师。” “所以.算了,别被听到了。”罗夏可是有【传讯术】被抓包的经历,这个法术在感知高的人面前并不可靠,在麻瓜田里畅聊也就算了,现在他们可是在魔法行会。 罗夏拿出寇伯的信物交给工作人员,核验后两人被带到负一层,行会的传讯系统大厅。原本拜恩的电报架设起来后,行会的相关业务一度冷清了些,但现在世界的神经都高度紧张,这些“突触”又开始忙碌地传递信息介质。 不过他们不是来接受信件,而是接收大活人。此事机密,非必要的工作人员带着他们的业务离开,传送阵暂停其他物品的传输来往,开足马力沟通起另一端。 安德烈瞪大眼睛,他还是头一次知道、头一回见行会的传送法阵发挥它最初的作用。罗夏顺带复读卡诺那得到的信息:“传送系统开放峰值功率后就可以传送人,现在只有大法师有使用的权限,一次只能传送一個人。” 然后虹光闪耀又褪去,法阵上多了两个身影。 “.”不是,你们这是危险操作啊,和两个人贴着过进站闸机有什么区别?罗夏默默记上一笔,今天打的脸必须转交到卡诺大师的面皮上。 传送来的人,其中一个自然是洪堡大师,他和上次见面没什么变化,微笑着和罗夏打招呼。 “这位是学徒安德烈。” “幸会。”洪堡伸出宽大如桦树皮一样的手掌——光滑但又能感觉到坚韧。安德烈还是第一次和大法师握手,有些小激动。 轮到洪堡介绍夹带的“私货”,大师只是这样说:“这位是拜恩的客人。” 罗夏早就在观察那位老者,他花白的八字大胡打理得很好,眼神坚毅,但时不时就会闪烁一下,应该是在用余光四处瞥——想必和安德烈一样,这的事物对他而言都是头一回见。 洪堡想搀扶老者,但被他拒绝,自己撑着手掌从法阵台上走下。他的身形与面孔如同拜恩地头喜欢喝啤酒的老头,但举止和胡子给了他不怒自威的气场。 观察灵光可知,他并没有随身携带什么施法材料,但袖扣、戒指中都有光亮,胸口还有一团淡淡的光华,应该是戴在里面的吊坠。这种藏在里面、带灵光的饰品多半不是为了好看,而是被动触发的魔法物品,很可能是为了保护上身的防御饰品。 罗夏想到坊间流传的消息,对这位不速之客的身份有了猜测,对老者微微欠身:“没想到您会通过行会的传送来到拜恩。欢迎您,宰相大人。” “罗夏法师,在帝都老夫就听过你的名字。”搭洪堡大师“顺风阵”的宰相对罗夏颔首回应。 421 锵锵四人行 宰相被三个法师簇拥着上了罗夏的黑红车。车辆的外形引起大师和宰相的注意。 由于要避免露面,宰相按着礼帽先钻进车内,洪堡还好奇地转了一圈,前后大大的魔法灯、挡风玻璃都和马车不太一样,最主要的是造型让他联想到甲壳虫。 他最后一个上车,罗夏坐到副座上,宰相已经在后排自然而然地拉上窗帘,悄悄按压皮椅体验车座的弹性。 “没有马?也没有构装体?”洪堡大师对罗夏的座驾非常好奇,左看看右摸摸。 “动力源在车头。” 洪堡想到车子座舱前面突出的空间:“构装体在里面?” 不是,您怎么老想着仿生,难不成车头里有魔偶在蹬踏板还是跑仓鼠轮?罗夏毫不藏私地透露原理:“动力源是一套炼金器: “气缸内置法阵,可以压缩空气然后释放,推动嵌入在气缸里的活塞。 “活塞带动曲柄,把它的往复运动转化为圆周运动,通过轴承带动轮毂。不过还有飞轮,利用惯性分出一部分出力带动这套系统作下一个循环。 “法阵的动力源来自特质的炼金药水,它在一个周期内被泵入泵出气缸外壁的夹层,给法阵供能” 罗夏说的原理基本照搬内燃机,毕竟不知道这些动力机原理就不算学好热力学,学不好热力学就不算品种优良的化工狗。 但这台“气动机”没有燃料气化爆燃的过程,而是基于【罗夏的空气炮】的法阵,在极短的瞬间压缩空气。本身【空气炮】也是一個瞬间释放的法术,它代替了爆燃。这是罗夏找到目前能创造最大扭矩的方法,又能避免燃烧室恶劣的工况,对工艺和材料的要求自然放低了许多。 其他可以输出动能的法术,要么太强力,钢构件扛不住长期冲击,要么瞬时功率不足,提供给车的扭矩和峰值动力不符合要求。 气动机“烧”的也不是油,而是特制的炼金药水——基于高浓度培育的活水体菌死去后得到的“浆水”,彻底灭活后立刻投入嬗变尘粉末,融化、搅拌均匀得到比较浓稠的蓝紫色珠光液体。随着内含的魔力被释放,稠度会逐渐降低。 当然工艺标准放得再低,也是有局限的,比如现在高珀精工厂打磨出来的气动机,最高只有双缸13马力,再往上堆料,各个缸冲程的微小差距就会暴露,整个系统无法稳定运行。 总的来说,这玩意可以叫“气车”,空气作介质,非常环保。 罗夏在副驾位置上介绍了一大堆,身旁的洪堡大师沉默、点头然后微笑:“好的,大部分.我没听懂。” 奥托难得听两个法师(把堂堂帝国宰相当空气一般)谈话,默默听着,不明觉厉,然而没想到大法师也听不懂晚辈嘀哩咕噜说的啥,更没想到大法师很直白地承认这一点。法师和政客不一样的做派总是能给宰相小小的冲击。 他掏出怀表看看时间,在后座咳嗽一声:“抱歉,先生们。老夫还和阿尔伯特陛下有约,能把我送到王宫吗?” 洪堡点点头:“如您所愿,先生。”然后他扭头问罗夏:“为什么车还不走?车夫呢?” “您坐的就是驾驶位,司.车夫被您关在外面了。”外面安德烈拍门拍到手都麻了,他不停用【传讯术】呼叫罗夏,期待他提醒洪堡大师换座。 洪堡再点头:“原来如此。”然后不紧不慢地下车、绕半圈坐到后座上。 是不是自然系法术修炼久了,是不是要么返璞归真,要么天然呆?罗夏发现洪堡大师之前表现的“沉稳”还可以换个角度去理解。 不过不排除他是故意的,证据是大师一上车就东摸摸西摸摸,然后死死把住方向盘,无师自通进入“驾驶姿势”。而且就算车窗做了隔音,安德烈敲门叩窗的时候洪堡肯定能听到。 安德烈上车用【传讯术】向罗夏抱怨:“罗夏老师,你也不提醒大师。” “你可以自己提醒他啊,双层玻璃隔音又不隔【传讯术】。” “我用了!但大师没有理会我。”安德烈一边开车一边抱怨:“我觉得大师肯定很想尝试驾驶,他对这车感兴趣。” “没错,我是感兴趣。”洪堡突然加入【传讯术】的对话把安德烈吓了一跳。罗夏已经经历过这回事,所以保持淡定: “我就说了,【传讯术】并非绝对地私密。” 洪堡又问了许多问题,得到什么“悬架”“差速齿轮”等新名词。不过他最关心的还是马力、速度等指标。安德烈结合实际路况,向大法师现场演示和教学如何加速、转向、刹车。 虽然三个法师用【传讯术】聊得火热,但我们伟大的帝国宰相奥托先生听不到一点,在老年人退化的听觉下,他觉得车厢内安静得过分了。 原本他应该沉默,但想想自己来这里的使命,咳嗽一声想要打破“宁静”。宰相大人的咳嗽打断三法师热火朝天的谈话,罗夏扭头侧目、安德烈透过车内后视镜看宰相大人,洪堡更是抬手释放一个小治疗。 被绿光照了一下的宰相:“.谢谢你,亚历山大。”奥托先生发现比起皇太子,他更不会应付这些和正常人脑筋不一致的施法者。宰相也选择从这奇怪的载具说起:“这种炼金车昂贵吗?必须由法师才能操作?” “驾驶人并不需要会魔法,驾马车牛车的车夫一样能学会驾驶它,大人。工艺成熟后车子的价格会降低,不过它运转需要炼金药剂,必须由我们提供。” 宰相奥托点头:“那很有推广的价值。或许会有追求新奇的贵族和有钱人添置这样一辆炼金座驾。” “理想情况是,全国每一个家庭都能拥有这样一辆车代步。”甲壳虫是属于大众的! 宰相只当年轻人在开玩笑,现在城里也不是每家每户都购买和供养得起马车,更不用说什么炼金座驾:“家家户户一辆车罗夏法师,我发现您有当议员的天赋,擅长给民众构造美好愿景。”低情商地说,宰相觉得有人在封闭车厢里用嘴放屁。 “您很有眼光。不过想当帝国议员的是我的好友,不是我.” 罗夏身边有亲帝国派?奥托默默记下对方的随口之言。 车子抵达城郊的王宫后,奥托下了车,此时王宫门口他的秘书、卫兵等一众人已经翘首以盼。宰相第二次轻握罗夏的手:“我第一次希望路程可以长一些。罗夏法师,你是个很有趣的年轻人,期待与你再会。” “我有预感会很快。”显然自己被宰相调查过了,这老头是有备而来。 “是的。”说完宰相就踩着红地毯,在卫兵夹道下迈入拜恩的宫门。 重新钻入车子,洪堡也跟着上车。罗夏略微惊讶,大师只是吩咐他开往肯普森:“附近只有葡萄田,去你们的地方。” “气车”发动,指示灯显示炼金药剂的魔力浓度已经到了低点。虽然驾驶不需要法师,但车内有施法者,会带来一个好处: 罗夏在副驾握住换挡杆,自杆体内嵌的秘银合金棒直接向炼金药水泵入魔力。 “好了老师,再充又要爆缸。”安德烈提醒罗夏适可而止,然后重新发动车辆往肯普森驶去。 422 帝国内部的“蠕动” “这里的路可以与帝都附近媲美。”本来洪堡已经做好颠破屁股的准备,但他发现,罗夏的车子避震不错,再加上拜恩王国南方的路网,至少从慕尼克一直到肯普森的主干道都是比较平坦宽阔的水平。 罗夏可没把大法师的话当夸赞:“大师,我可是在帝都读过好几年书的,什么时候帝都的道路能比得上我们这的新路?” 王国、帝国的首都,作为首善之地,主干道也是门面的一部分,宽度和美观都会考虑,会用上造价不菲的石板。 但罗夏考虑的不是什么美观,他就追求平整度、耐久度和考察方不方便养护。管你大理石还是什么岩,不如砼,造价还贵。 道路的颜色比较深,是钢铁厂、炼焦厂产生的大量焦油煤渣做成的“伪柏油路”。他们不断路过慢悠悠的牛车、驮马队伍,显然这样水准的道路,用来给畜力载具是极大的浪费。 洪堡大师终于意识到,罗夏想要推广载具绝非虚言,否则为什么要配套如此昂贵的基础设施? 路上,罗夏很想问洪堡为什么在宰相会随他一起来。没想到大法师在路上主动开口:“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宰相放着飞艇不坐,偏要和我走传送阵?” “为了安全?”罗夏想到自己第一次来拜恩就遭遇空难。 洪堡点头:“本来飞艇在整个大陆飞行已久,隐患固然存在,但运营的商社和施法者都努力保障它们的稳定。然而最近这些年事故激增,不是因为飞艇本身的意外,最后调查都有人为的因素。 “据说前些日子,帝国因为飞艇失事,死了一些大人物。宰相或许知道些内情,所以拜托到帝都访问的我头上。” 洪堡没有再细说,但他还记得奥托先生委托自己时说的话:“如果我坐在去往拜恩的飞艇上,那它十之八九会出现难以挽回的事故。所以我要向您求助,向您寻求隐蔽、安全进入拜恩的办法。” 亚历山大·冯·洪堡没有细问,他不愿意过多参与帝国农事以外的事情上,只是正好他的下一站也是拜恩王国,行会的传送又能完美符合宰相的需求,洪堡便用大法师的权限帮助奥托先生。 车厢形成了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三人看到侧窗外的景色、狐疑的人与动物飞快往后掠过。这样乘客抽离于环境的状态会产生私密感,会让人自然吐露出更多在开放场合不会说的消息。 所以对于贵族,车夫是和贴身仆人、管家一样重要、要求忠心,他不仅能把持乘客的生死,还有着最容易被车厢内谈话人忽略的一双耳朵。 洪堡继续说:“最近帝都不太安宁,战争的失利让各个派系互相发难,据说皇太子和宰相的关系不好,新元帅的任命也引起争议偏偏皇帝要见我,还不能拒绝。” 森之塔算是深度介入帝国的法师塔,它能代表行会向帝国释放善意,负责“唱红脸”。除了在粮食问题上研究和辅助帝国的农业,还有就是偶尔替统治者治疗疑难杂症。 这并非完全地谄媚和示好,帝国没有圣王国的教会,如果大贵族身体出现问题,很容易招引来一些邪法师、邪教,“治疗”然后污染控制他们,所以要有行会成员去占住点位,即便治不好也要叫人死了这条心。 而能请得动洪堡大师的,帝国境内不超一手之数,之所以产生帝都内派系的蠢蠢欲动、频频出现非自然死亡的局面,战事不明朗是一个诱因,皇帝身体情况的不明朗同样也是。 从皇太子的好友,一個战功被一众将领吊打的赫尔穆特当上元帅来看,有一派暂时取得优势。 以上种种,即便洪堡愿意告诉罗夏,也只能运用毕生所学的修辞手法和使用印象流文学,他最后评价帝都当下的场面:“你知道肌肉的结构吗?一块附着在骨骼上的肌肉,由多条同向的肉质纤维聚拢在一起。 “我们手臂的肌肉,向敌人挥拳时本该所有肉质纤维一起发力,但现在,各自都有各自的心思,互相陷害、互相掣肘,就像痉挛不,有的人和派系,就像趴在肉体上的蛆虫,纽结和蠕动。平常他们装作是肌体的一部分,融入其中悄悄吸血,现在稍微现出些原形。 “原本听闻帝国军遭到失败我很惊讶,帝都之行后才明白,这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 至于皇帝的病情,洪堡没有透露一个字,甚至没明确说他尝试治疗的是谁,只告诉罗夏:“徒劳地延长了一位尊贵病人的痛苦。” 皇帝遭受“血肉诅咒”,身体的某个器官发生了病变,也就是罗夏原世界称呼为“癌症”的病状。能治好吗?如果用一般的治愈法术,只会让“血肉诅咒”大爆发,普通治疗法术本来就会增加受术者获得“诅咒”的风险。 古代人猜想,是治疗法术触怒了死神,为违反生死规律的人降下怨毒。 用激进的办法或许能治愈,比如用黑森林发现的菌丝,思路和治愈肺痨一样,找到病灶、用培养后的共生菌块代替。 肺可以说是最简单的器官之一,皇帝病变的器官还承担分泌功能,所以复杂得多。但也并非完全没有可能,治疗过程需要取得皇帝的血肉尤其是骨血,与菌体融合培育。可惜宫廷、帝国的首脑们,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授权施法者这样做。 “所以我很羡慕你,能在两个巨人打架的时候,找到最近一排的观众席。”洪堡看着安宁祥和的拜恩田园风光。 慕尼克到肯普森的路程不长,走主干路线大约160公里,对于马车需要走一天,而快马轻骑则可以做到朝发夕至。而修路后车辆的时速能基本保持在40千米,仅用了快马一半不到的时间。机器不会累,而三个施法者坐里面更不用担心魔力的消耗。 车子停下,车门打开,至此相对封闭的空间没有了,车里的乘客重新踩到坚实的大地,走出车厢。洪堡大师提醒道:“不过罗夏,这样的好日子要结束喽,宰相来到拜恩就是开始。” 423 谈判 洪堡一下车首先参观的是农田,看了罗夏手下捣鼓出来的“大型农具”。 期间洪堡大师还想和别地一样,取点土尝尝咸淡。吃土是森之塔考察土壤情况的手段之一,不过在这里被罗夏和安德烈拼死劝住,毕竟育苗期的肥料和农药都有,如果平常的土好比伏特加,那现在肯普森的土壤就是有机物无机盐开会的“特调鸡尾酒”,大法师来了也要迷糊。 化肥的生产在兰斯特,不过没必要给洪堡大师看具体是怎么生产的,他本人也不是什么炼金大师,只需要拿成品和成果出来,拜托他从精通的领域评价就好。 大法师伫立在田埂上,放开对自然的感知,土地的情况、其中生灵的信息不断反馈到洪堡的意识里。 地力很强,堪称肥沃,有毒素.虫子和微生物的活跃度低于正常值. 巴司夫的出产效果都很好,从洪堡大师的检测中就有体现。不过以自然系的观点看来,现在田地的生态环境格外畸形,这就是罗夏和农人花费人力物力的结果——只允许粮食作物能在这片区域良好生长,其他的杂草要拔掉,微小动物通通毒杀或驱赶走。 在德鲁伊还在的时候,很可能里面极端的“自然守护者”会痛斥这种行为。在那些人(尤其是精灵)看来,这是竭泽而渔、拼命榨取自然的馈赠。罗夏的行为就是在严重破坏自然平衡。 洪堡结束和自然的沟通状态,视角回到在田间劳作的人、远处来往和同样辛劳求生的人,流民中还留下的,都全身心扑在新的居所,无论是麦苗还是工厂发的工资,都让他们无比心安。 洪堡笑着拍罗夏的肩膀:“挺好。” 后面他们边走边说,令大法师惊讶的是,罗夏也预见到了可能出现的问题,比如土壤在施肥后的酸化碱化、土壤板结、肥料流入水体后带来的富养化,还有取缔轮种后腐殖质流失速度大于恢复速度等问题。 有的想法洪堡还是第一次听说,不管如何,罗夏能考虑到新技艺带来的后果,而不是只关注好的一面,就胜过了许多法师。 “希望以后森之塔能多多合作,研究农业活动、规模化炼金工业对自然的影响,以及探索保护、治理和恢复自然的方法。” “一定。”两人在春天的田野里握手。 继生物、农学后,森之塔或许会在罗夏的影响下多一门环境专业,到时候罗夏一定建议它改名“森之坑”。 与此同时,在王宫里的宰相奥托如愿见到了国王。 以前都是拜恩的国王阿尔伯特主动去帝都参加社交季、会见一众帝国机要,自皇帝之后第一个会见的,就是这位操持整个国家的宰相大人。 不过今天形势似乎起了变化,和宰相关系并不太融洽的皇太子及其拥趸在权力中心得势,宰相最大的支持者信任者、最主要的权力来源——皇帝病重,而战事失利,他不得不同时拿出外相与内相的姿态,出马稳定国际和国内局势。 拜恩王国到底算国内还是国外?眼下成了一个微妙的问题。 “陛下,您为什么让王子殿下领兵回到王国?在没有提前知会帝国的情况下。” 拜恩王国的两个军团脚底抹油,抓住了帝国军退缩、帝国军部老大换人的关键时刻,当时其他前线部队也在轮换,军部也一时没有约束王国的手段,先同意了拜恩军团的撤离。据说最后的批文是新元帅大手一挥签的,不但如此,他还想让其他南方军团返回各自原籍休整,减轻后勤与财政压力。 宰相得知后大发雷霆,劝止了元帅的后续行为,但王国的军团已经回去。 “王国的军团只是在会战结束后正常休整,我们本就与瓦卢瓦接壤,回到国内是合理的、被元帅认可的。常规的军事调度还需要您许可吗?” “这当然不是我的权限,但在战时也不应该是您的应当由军部、总参谋部下令,而不是军团自行行动后再申报。”从撤军速度看,溜走和上报是同时进行的,也就是说,不管军部同不同意,拜恩的士兵们一定会回国。 而且新元帅没有意识到他开了一個恶例,在战时让拜恩君主的意志优先于总参谋部,宰相在意的也是这个。拜恩国王是拜恩军团的名义统帅,而帝国军的所有将领都要听从军部总参谋部调遣。 那总参谋部能不能支配邦国的国王?这是个模糊的问题,无论是与否都有一方无法接受,但至少不能让这次拜恩军团的撤军成为先例,让其他邦国效仿,那样整合帝国南方军的努力就失败了。 所以宰相在这个问题上不会松口:“没有任何军团能在军部未下达指令前自主调动。” 阿尔伯特也很强硬:“你我、皇帝陛下都清楚,其他邦国是其他,拜恩是拜恩。” 他站起来,走到会议室悬挂的地图前面:“即便我们加入了帝国议会,也不会完全受到马林王国的支配,在我看来,在所有拜恩人眼里,军部、总参谋部不过是马林王国的。原塔姆河联盟的成员,不过是在圣王国威胁下听从你们调遣,这是紧急情况。” “他们都是自愿的,就像自愿签署帝国协议,自愿接受帝国这一实体的庇护、自愿接受驻镇法师和帝国军的驻扎发动战争也是在帝国议会上取得通过,也就是所有地区的意志。” “你说得对,我不否认。但现在形势有变化,帝国对瓦卢瓦的作战已经超越了自我防卫的范畴,甚至瓦卢瓦的国王都没有了,接下来对它的干涉,就是以侵犯和掠夺为目的。那要分赃,就应该先说好如何分配利益。 “帝国的利益是帝国的,拜恩也要争取自己的扩张才对。倘若战争胜利,只有帝国的版图增加,那我看不到把军队送给帝国调遣的理由。” 谈判双方都不会否认帝国的战斗力,他们相信,第一次的失利是轻敌导致的,第二次则是错误的指挥、瓦卢瓦军队由于第一次胜利而士气正旺。总之,第二场会战的失败是多个因素累计,而这些因素在重整脚步后会得到克服。 期间是帝国军势的低谷,是整个帝国短暂的虚弱期。 而拜恩王国被罗夏扫除行业公会的弊病、挖掘出工业潜力后,得到统计数据的王室发现:嗯.原来我家能这么强?就钢产量来说,和帝国还差很多,伊斯塔尼也比不上,但和瓦卢瓦打得有来有回。巧了这不是,现在帝国和瓦卢瓦在战场上也打得有来有回的。 出于对帝国军实力的认可,以及被圣王国前期拉跨表现刻入脑海的阿尔伯特陛下没有接受秘法之塔大法师的策动,他选择在这个关头向帝国索要更多权利和自主,而不是直接挑战帝国。有新装备列装的拜恩第三第四军团陡然成为在谈判桌上掷地有声的砝码,它可以改变帝国对拜恩的态度,放到战场上可以倾斜胜利的天平。 “您是想要取得和帝国平等的地位?” “相比帝国议会的加盟国,现在的拜恩更适合做帝国的盟友,除非马林王国愿意放弃在帝国体系中的领导地位,恢复选帝旧制。”在自家地盘,阿尔伯特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狮子大开口,起码现在,他的獠牙也未尝不利。 424 谎言最容易诞生的时刻 不但是宰相奥托,就连大王子也一惊。他是跟着父亲出访过的,拜恩王国自先王和现在的阿尔伯特,都是帝国议会的支持者,正因如此帝国才能整合起受拜恩影响更大的南方邦国。 在历史上查理十三世在位时,帝国的非完全体,马林王国和圣王国在大陆上开打,当时的拜恩王国依旧是支持秩序教会,在那场战争中错误站到圣王国一边。 没想到马林王国大胜,一时间兵锋所向披靡,让曾经反对它的邻邦瑟瑟发抖。出乎拜恩王国意料的是,马林王国没有清算自己,只要求王室放弃教会信仰。感动不敢动的拜恩立刻倒向马林王国,成为整合帝国的重要成员。 但是现在,它似乎要成为体系的公然挑战者。唯一比历史上要好的是,这次阿尔伯特没有站在瓦卢瓦一边,只是说:我们分手吧,继续做朋友好吗? 开什么玩笑! 宰相没有立刻回复,他攥紧了烟斗,又放松下来,阴郁地回复:“国王陛下,我来的使命不是如此,在这里即便我作出任何许诺,也需要皇帝和帝国议会最终的授权。但只要是您表达的意愿,我们都会认真倾听,慎重答复。” “那您来这里有什么目的?让我的军队赶紧回前线?” “没错,同时也是代表皇帝陛下向您致以问候。以及.想处理一件私人的事情。” 宰相的最后一句话引起国王的兴趣,毕竟他向来以铁血、铁面著称,这样以公济私的事极少发生在奥托身上:“哦?能方便说说吗?” “我老啦!”会议室只有王室两人、宰相和他最信任的秘书,宰相大大方方地坦诚:“最近在考察退休后的庄园,帝都附近不错,可惜最近发生了一些糟心事,让我不得都不考虑帝国境内其他备选的地方,要风景宜人、不容易被打扰。 “不知道您欢不欢迎我这个糟老头子,也不知道能否允许我现在为未来实地考察一番。” “那我觉得拜恩再合适不过,您要安静,有高山草甸,您要热闹,巡回的集市和节日狂欢,还会有我们家族赞助的歌剧巡演。”阿尔伯特自豪地介绍起自己的国度。 宰相依靠手杖支撑站起来,威风凛凛的胡子下露出微笑:“但我选择养老地有一个前提条件:在我的祖国境内,不是马林,是帝国。” “无论未来如何,无论您会不会改变主意,拜恩都会欢迎您。” 笑容收敛,宰相抓起帽子行礼:“告辞,陛下。如果您坚持自己的诉求,我们可以组织一次正式的会谈。” 离开王宫后,全程旁听的秘书悄悄询问宰相:“您真的要答应拜恩独立的条件吗?”既然要组织正式会谈,就是说有得谈,秘书不理解向来主张大帝国扩张的宰相怎么能容忍。 “要不要谈,怎么谈我还没拿准,阿尔伯特的态度,我和皇帝陛下已经有最坏的预期。而且你跟了老夫这么久,应该明白一个道理。” “属下愚钝,请大人赐教。” “谎言,谎言最集中诞生于三个时刻:狩猎后、战争中、大选前。好了,现在我们要接着办第一件事,去一趟肯普森。” “出于健康考虑,请您先休息。即便现在出发,去肯普森也要到明日凌晨才到。” “怎么,你们这些秘书团和侍卫的精力还不如一個老人?”说完宰相就钻进了马车,他闭起眼睛假寐,同时开口吩咐:“这次不欢而散,你我都没吃上宴席,让他们打包一份路上吃的餐点. “要烤鹅半只配土豆,两磅熏香肠,一整条醋渍鲱鱼,甜点随意。给所有人买上足够的淡啤酒,我要维尔茨堡的红葡萄酒别忘了鸡蛋。” 虽然说是宰相和贴身秘书一起吃,但从往常的经验看,这位精力、记忆力超人的能臣食欲同样惊人,他点的这些食物应该大部分会进自己的胃袋。在壮年早餐就能吃16个蛋,最近则常常抱怨食欲减弱,起床后只能吃8个。 “在路上吃的话,带壳水煮蛋可以吗?” 宰相点头,秘书就不会再问了,现在大人已经进入沉默、思考的时刻,除了皇帝谁也不能惊扰。 下一站选择边缘城市肯普森,名义上是“寻找养老地”。要是在罗夏来之前,那座安宁的小镇未尝不能作为备选,但现在,脑子被施了【弱智术】才会把养老庄园选在一座工业城市。 从各方汇总的资料来看,拜恩出现了一家不可忽视的钢铁厂,而且背后的控制人似乎是一介施法者。 在帝国,从生产火车的无缝钢轮毂,到大炮火枪的蒂森钢铁厂被给予了足够的尊重,它的创始人可以出入朝堂、皇宫,皇帝愿意亲自携皇子莅临蒂森家族的庄园游玩,每一支火枪、大炮都能找到它的钢印——三环交错的家族徽记。即便有什么武器不是它生产的,也十有八九用的是来自蒂森的原材料。 宰相需要眼见为实,亲眼考察一番,看肯普森钢铁厂的实际情况是否和军部采集到的数据匹配,评估它能否与帝国的蒂森钢铁媲美。 这家企业的实力关联到他和帝国对拜恩的态度,而那位法师,发明出奇妙载具迎接自己的青年,他的态度也会被纳入考量。如果能争取到他,接下来拜恩王室的想法甚至能降低权重。他笃信,作为一个施法者,罗夏绝不会效忠于一个王国的君主。 马车启程,假寐的宰相奥托猛地睁开双眼,从秘书那索要来一份机密档案袋,拆开后,里面的文件再次映入眼帘: 罗夏的基本信息、背景调查,以及被机关招揽后的一切记录。 记录直到好友赛宾斯的飞艇失事后戛然而止,当时整个机关陷入停摆,毕竟它系之于一人,而关键的头目死去,自然陷入混乱,就连事故是怎么发生的,原机关的特务们都调查不清楚,还有许多人员失联,罗夏原来的负责人“隼哥”就是其中之一。 死灵法师、帝国军的首席大法师接收了整个组织,但宰相不喜欢这个人。机关有宰相的支持,算是他能调动的力量,现在被皇太子派的首席吞吃,让奥托更加不爽。 现在老友还留着的遗产,就剩下被宰相及时转移的资料、档案。他期望眼下有一份档案能发挥用处。 他架起老花镜再看,总觉得这个从乡村出来的小子有古怪,乘车时的观察只是加深了这个想法,没有让宰相琢磨透。 425 夹道欢迎 马车可没有魔能气车方便,马匹需要休整,到了夜晚赶路的队伍高度紧张,所有人的枪通通上膛,不过绷紧的神经没有触发接下来的神经链,一路下来十分安全。 从下午走到第二天天蒙蒙亮,宰相发现两地之间的道路平整非凡,再加上他的座驾足够宽敞舒适,干脆睡了一觉。 等醒来时,森林、田野的边缘已经泛起鱼肚白,门窗打开后微凉的风灌进来让老人清醒,询问与车并行的卫士:“辛苦了,路上有没有异常情况?” “无事,大人,除了刚刚飞过去几只怪鸟,体积比较大。” 宰相不明白为什么飞禽也会引起卫士的警觉:“鸟?” “而且速度比较快.但没有在我们上空盘旋和停留。” “那可能是列队的大雁今年转暖得比较快?”奥托还认真考虑了片刻,秘书已经递上手炉和水煮蛋,奥托塞给卫士两枚:“吃了它,就有力气了。” “谢谢大人。” 车队除了宰相的马车,其他都很低调,除了载货,还临时租用了几辆给卫士、仆人轮流休息。这只队伍披星戴月,宰相想的是给那个法师一个突袭。 路况足够好,让宰相大人能在路上休息,现在还能进入工作状态。他甚至想自己要不要转移到不引人注目的车上,秘密探访一番肯普森和它的钢铁厂。 不过快要到肯普森的时候,车队停下来,胡子上沾了蛋黄的卫士叩响车窗,满脸紧张。 “什么情况?” “前面有一大队人马。” “是城防哨卡吗?”宰相想让秘书出面前去交涉,但是卫兵请宰相亲眼查看一番。打开马车正面门窗的一条缝,秘书先瞧了瞧,然后面色古怪地回报:“很多人真的很多人。大人,您亲自看看再定夺吧。” 两个人都这么说,宰相不看都得看了,他不明白到底有什么场面,就连秘书也拿不定主意。 然后他就看到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道路两边已经被热情的群众站满,两手挥舞着人工花,姹紫嫣红。虽然大清早站在路边很不爽,但工厂带薪放工+群演日结工钱+免费早餐,让人们拖家带口呼朋唤友从被窝里爬起来挣外快。 罗夏修路自然有私心,率先接入的是肯普森新城区和钢铁厂,当然,往老城区修得慢自有理由,什么规划路线上的建筑多,拆迁难度大,迁置成本高,群众工作不好做 秘书继续观察:“人群在两侧,好像是在欢呼,没有挡住道路我们继续前进吗?” 宰相没有立刻回话,他的注意又被横跨道路上空的横幅吸引,两颗大气球在两侧,吊起一块长长的红布,红底白字写着大大的标语:“欢迎帝国宰相奥托大人及随行团队莅临我市!”右下角还有小字:“肯普森新区暨肯普森钢铁厂宣。”气球上还分别绘着肯普森市徽、企业的标志。 宰相一惊:我的行踪就暴露了?而且还安排好了欢迎队伍.去肯普森可是他突然为之,甚至在晚上赶路,现在这场面没办法不让他和随行人员惊讶。 一众欢迎人员里,领头的是自治委员会轮值主席、肯普森临时驻镇法师、第三军团第二步兵师随军法师巴特先生,他穿着一袭法袍,还打上了领结。 “我的仪表怎么样?”他按捺不住询问安德烈。 安德烈认真打量:“巴特大人,一切都好。您安排得堪称完美,没必要紧张。”他有些惊讶,这个在自己法师塔懒洋洋的公子哥组织活动居然如此干净利落,在最不合适的时间点以最快的速度把新城的居民发动起来。 学徒之前没有体会到,是巴特法师带领这些流民到了新家园、找到了新的安身立命之本,这個青年在新区甚至比罗夏还要被信赖,当初罗夏向选择开荒的流民推广化肥和农机,也正是看重好友在流民中的声望。 另外,安置和迁徙,维持秩序.巴特已经锻炼出足够的能力,发动今天的“夹道欢迎仪式”是杀鸡用牛刀。 “紧张?你个瓦卢瓦人!这可是我们帝国的宰相,最伟大最杰出的一位!现在我就要见到他本人了。” 在安德烈心目中这样的评价应该属于迪普莱西,当然他现在绝不会和一个要见到偶像的法师抬杠。 等车队临近、停下的时候,巴特又陷入新的忐忑:“车队停下了,我们去主动迎接?但万一不是宰相大人的车队怎么办?那我冲上去岂不尴尬.” 自宰相启程,一直关注王宫大门的巴尔多罗姆商社办事员立刻拍出电报,也就是说,宰相还在等秘书采买路上食物的时候,罗夏等人就知道他要出发,虽然没搞清宰相的目标。 然而宰相的团队雇佣了一位本地马车夫作向导,驾驶前车把他们领上了新路,至此罗夏可以确定车队是冲着自己来的。 而天蒙蒙亮时,卫兵看到的一串大鸟,是空骑士中队在他们头顶掠过,并且一直在森林树冠之间隐蔽的随行,如果不是天亮后走到了一大片空旷地带,那么卫兵应该不会发现他们。 也正是空骑士打消了巴特的疑虑,小个子女队长背着第三代机动装置降落,向巴特报告:“大人,他们正是宰相的车队,自王宫出发,在慕尼克采购食物一次,中途短休两次,在镇上大休整一次,全程走新主干道路。” “辛苦你了,谭雅,后方有餐食,你带队去休息。”谭雅的眼睛非常大,巴特看到已经充满了血丝。 “是!” 得到确认后的巴特连拍几下手掌,大喊:“大家——拿出力气来,喊大点声!喊响亮喽,给帝国的宰相展示咱们肯普森人的精气神!”“精力-生命力-魂魄”这样的说法就是从罗夏那借来的,现在巴特非常佩服罗夏,他咋知道那绢布和纸做的假花能有朝一日这样用上? 见大伙喊得还不够卖力,巴特再补充一句:“嗓子喊哑了领三瓶汽水回去!” 好,这样音量够了。 很俗,但很热闹,给异世界一点小小的形式主义冲击波。 巴特已经兴奋到极点,他翻身上马,快步到车队进前,在欢呼的浪潮中他必须扯着嗓子大喊:“宰相大人,欢迎您来肯普森!” 马车窗打开,秘书取用【灵甲术】卷轴,倒上炼金药水后给宰相附加上第一层保护,同时准备好护盾卷轴随时激发。做好这一切后,马车缓缓前进,接受群众的欢迎。 欢呼声震耳欲聋。若是早一个月,流民会对这个敌国的首脑之一咬牙切齿,但现在,他们是“新肯普森人”,此时有新认同感和新身份的居民,什么帝国宰相和瓦卢瓦的什么新执政官,谁来都一样——给钱管饭我就竭诚欢迎,顺带看个热闹,瞧瞧大人物几个脑袋几张嘴。 帝国害他们流离失所,瓦卢瓦也没有保护他们,只有肯普森给了他们失去的,甚至比以前更好。 花白浓眉下,宰相的双眼越过那个碍事的接待人员,不断观察道路两边的民众。 不论是不是监视了我的行动,能这么快传递消息、短时间内动员如此多人.并且人群的秩序、每个人的精神面貌和体格都是优良。宰相微笑着向这些人挥手,同时,心中对罗夏的评价、对拜恩战争潜力的评估在不断拔高。 426 三分方案 等宰相的车队在巴特引导下驶入工厂,夹道欢迎的人终于收工,按照一开始登记的名单排队领取工钱、早餐。 巴特和安德烈负责接待宰相大人,因为准备工作比较仓促,宰相大人倒是能比较原原本本地看到肯普森的一切。 尤其是超前的、围绕原矿坑建造的冶炼厂,给了奥托先生小小的震撼。 期间车队遇上了横穿马路的一众构装体,巨大且四足攀行的机构让宰相的护卫又陷入紧张,就连受过训练的马匹也躁动起来。巴特和安德烈不得不再三解释,那些看上去危险的造物不过是农具。 农具?奥托胡子下面带抽搐,看着那些“农具”,几何线条下即有金属机械的粗旷凌冽,又有模仿生物的行为,在上坡、越过沟壑时显得比马车更灵活轻松。似乎是为了印证此为“农具”的说法,最后一台“大爬虫”身上载着洪堡大师。 他就直接坐在背上,注意到宰相的车队后,冲着懵逼的奥托颔首示意。 “那是亚历山大?” “啊,是的,洪堡大师,他应该是接森之塔的队伍去了。”要开展工作当然不能只有大法师一个人亲自下场,后续森之塔的法师和主要是学徒的小队正乘着飞艇过来。至于为什么大师要坐在构装体上 安德烈发现洪堡大师的爱好似乎是各种载具,在看到这些四足爬行兽后,立刻把兴趣从小巧的“气车”转移到它们身上。 “那些.农具是怎么工作?” “只需要安上对应的模块,比如特制的犁、夹具、铲刀等,可以完成翻土、播种和收割等工作,也可以在开荒中派上大用场。罗夏法师提出过构想,考虑到构装体的载重量有富余,可以设计一套联动机构,完成初步的脱粒,分离谷物和麦秆、叶。” 罗夏现在只负责动嘴,然后安德烈记录,再由他把做成任务书,拆分成不同的项目分配给几家企业。至于精工厂的设计师抱怨做不出来,就让他们自己跑到田间地头、请教老农是怎么完成这些工作的,再以此为启发设计机械。 安德烈和巴特对宰相的问题都有问必答,因为目前他说的都在茨威格灵农商社的公开宣传资料里。 “农具.农具好啊。”宰相盯着远去的构装体队伍,车队终于继续前进。 一开始宰相对巴特有些厌烦,因为他过度的殷勤,但随着交流的深入,他逐渐改变了对这个青年法师的看法,仅仅“国王的女婿”“罗夏的室友”等种种标签就值得他关注,在听完巴特介绍如何安置流民后,宰相更认可了这个小年轻的能力。 原来罗夏法师说的,立志成为帝国议员的就是他.也就是拜恩心脏里可以突破的人物。宰相相信,即便在拜恩王国内也有独立派和帝国派的分野,在弱势的时候,花费一定时间精力和做出些姿态拉拢他们是值得的。 更不要说这位青年的眼睛满是憧憬、激动,奥托绝不会放过这一点。至于另一个年轻人,开口闭口罗夏的,可以套取更多关于罗夏法师的情况,但也仅此而已。 等终于转完一圈后,宰相大人终于得到和巴特单独接触的机会,代价是罗夏迟迟没有出现。 安德烈解释,昨天工厂出现了意外,罗夏法师需要紧急处理。宰相的催促下安德烈离开了接待的会议室。 老人再挥手,卫士和其他无关人员都离开房间,只剩下包括贴身秘书的三人。巴特终于发觉宰相对他有话要说。 “我到拜恩的第一天就碰到罗夏法师,他提到有一個好友想要出入帝国议会,是你吗?” 巴特被直球打得不知所措,让他更茫然的是宰相下面一句话:“但不可能。”拜恩王国坐拥帝国议会中的六席,并不会公开普选,而是由王室和市政厅推举、指定,属于是异世界举孝廉。 “那么,这些风光的位子只会给王室的人把持,并且都是垂垂老矣、和我一般大的老头子。以你和王室的关系,或许排队能排上.二十年?三十年?即便能走入议会,你也不过是王室的傀儡、一尊没有灵魂的坐像。” 而在帝国有的直辖州、自由州,他们会根据选举决定出议员,虽然也只有认定的公民有选和被选的资格,并且会按照土地、资产赋予不同的权重,即便这样不公平的选举流程也好过拜恩当下的现状。 巴特和阿米莉亚也讨论过此事,帝国议会的六席中,三席必须是贵族代表,两席属于市政厅,商人只能得一席,巴特要干出成绩、打通各种关节才有希望进入候选的队列,然后又是漫长的排排坐吃果果。 “如果能够像帝国的直辖州和自由州一样实行新制度,那以巴特小友的能力和在流民中的人望,再加上罗夏法师的支持.一定能顶替尸位素餐的人,出入帝国议会,代表你的家乡。” 宰相蛊惑的言语在巴特心中激荡,他微微摇头:“那是不可能的,路德维希家族不可能允许.” 宰相眯起眼睛,乘热打铁:“若时局能发生变化呢?我可以向你透露,帝国议会即将迎来改革,从大选区变成小选区制,增加新的席位。 “帝国会尊重拜恩王国的特殊性,是否参与改革全在于贵方自己。如果新制能推行到王国内,初步的方案是分成三个选区。” 秘书拿出地图和铅笔,宰相随手一划:“以维尔茨堡为中心的北部选区,二到三席;纽伦和慕尼克为轴的东部选区,至少三席,至多五席,还有.” 他手中铅笔勾画的痕迹陡然一转,把兰斯特到肯普森划到一起:“还有西部选区,至少三席。”由于兰斯特靠近慕尼克,被强行和肯普森划到一起,从地图上看如同从东部选区狠狠啃下一块。 其实所谓“初步方案”,仅仅是宰相临时冒出来的想法,小选区改革是要推行的,但拜恩都要“退群”了,本来没有这样的划分。 奥托是根据这段时间所见所闻,粗略分出了北部农业区、东部王都为中心的工商业区和西部的工业区。他清楚,经济基础的不一致,必然导致这些地区在诉求上的不一致,仅仅是抛出这些方案,就能鼓动不少人。 他放下铅笔:“如果拜恩王国继续沿用旧制,只是增加席位,小友或许也有更大的可能实现梦想,但倘若能争取到小选区的改变,让西部选区争取到帝国自由州对等的地位,它的代表将摆脱王室的掣肘,它的议员会名副其实。” 见巴特盯着地图挪不开眼睛,宰相把地图推给身侧的青年,亲切鼓励道:“事在人为呀。” 427 气元素位面 宰相继续和巴特交流才知道,罗夏捣鼓出了一个拜恩王国内的特区,兰斯特-肯普森已经近乎自由州。 帝国有拜恩王国这样的刺头,拜恩体内也有“小拜恩”。奥托想到北地一个叫“套娃”的工艺品。 巴特还解释,说什么特区没有外交、军事上的权限,仅仅在商业和管理上有自主决定的权力.宰相大人只是啊对对对,他不用想都知道,有这样的特区存在,自主武装是迟早的事情。 但倘若没有罗夏缔造的这一切,拜恩王国只会继续是行会当道的弱鸡,唯有对帝国马首是瞻,所以和当下帝国要向拜恩妥协一样,路德维希家族不论喜欢与否,都只能捏着鼻子让特区继续发展。 从阿尔伯特国王自信的情况来看,或许他根本忽视了这个问题,把特区的力量当作自己的力量。 呵,思量到这,宰相心里一声冷笑。 然而,造就这一切的人在哪里?竟敢把日理万机的帝国宰相晾到一边,让他耐心等待。 罗夏在炼焦厂破碎的大型气罐面前,这里曾经跑出去一只气元素精灵。事故现场不但散落着铁皮的碎片,还有焦痕和硫的气味,显然之前发生过一场爆炸。 原本废渣废料焚烧后产生的尾气、失去价值的弛放气会集中向气元素位面排放,不知道怎么回事,从传送口居然冲出一只元素生物,引发爆炸。 幸好在排放前设置了一只缓冲罐,又幸好这条排气管路没有混入易燃易爆的气体。事故分析猜测,爆炸源于元素生物。 众所周知气元素位面的浅层气压小于主物质世界的大气压力,而缓冲罐在集气状态下压力更大。那只元素生物显然无法适应环境,在缓冲罐剧烈挣扎片刻后身体发生压缩,继而死亡,体内的能量被压缩到某个极限后瞬间释放。 “报告写得这么详细?好像亲眼所见一样。”罗夏狐疑地看完事故分析,事故可是发生在晚上,作者仿佛目睹了一切,甚至对罐内的情况洞若观火。这篇报告是汉娜连夜赶出来的,只有手稿,而且字迹和报告文学般的风格疑似出自不愿透露姓名的马丁先生。 唉,舔狗。 “只是推测,我.和马丁还根据气元素位面生物的资料,列举了昨晚可能闯入的生物是什么。” 大概是中小体型的生物,罗夏没有细看,那些古老的资料都十分抽象,描述和画的水平不亚于穿越前的异食癖指南《山海经》,嗯.也没准真是这样。 所以他打算亲眼瞧瞧,传送门的对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真要去?”卡洛琳率先劝阻,既然发生了异常,再跑到气元素位面就是一身犯险。 “如果不搞清楚对面到底发生了什么,那隐患就会一直存在,除非关闭排气口,改其他的排放方式。”罗夏对待这件事很上心:“工厂不止一处排放口,繁星之塔的炼金部也有,一旦出现大规模意外,后果不堪设想。” “那就改啊!” “污染太大,改好了也得等洪堡大师走了再说”要是直接排放有毒废气,难保大师不会愤怒地削人。 开完玩笑,罗夏郑重地解释:“现在我们是把毒害排放到气元素位面,以目前的技术,直接排放的气体中有许多毒害无法去除,它们会威胁到工厂里面及附近生活的普通人。倘若停工,那么多指望工厂吃饭的工人怎么办?等待产品的客户怎么办?” 其实最重要的一点是,罗夏最近对缠身的琐事有些厌烦了,他想要去远方走走。气元素位面,直接离开主位面是足够远了。 卡洛琳听到罗夏“有理有据”的狡辩妥协:“那好,但一定要要做好防护,我和你一起去。” “即便您不愿意去,我也要求您去。”空间系精通的卡洛琳是位面穿梭的首选工具人,罗夏本想拉上洪堡大法师,但自然系在极端的气元素环境中无法发挥作用,婉拒后罗夏也不再坚持。 洪堡并不担心,他告诫罗夏,气元素位面内强大危险的生物都在底层,只要不迷失坐标、不下沉,大部分地方以罗夏和卡洛琳的实力都是“安全区”。 为了能返回,卡洛琳绘制了两张召唤卷轴,召唤对象就是自己和罗夏,如果有人尝试召唤他们,即便在其他位面也会产生感应,就像魔法构筑的一根牵引安全绳。被召唤者能根据召唤,反向定位施术者的位置,这样使用【传送术】就能返回原世界。 卡洛琳把卷轴交给汉娜,并嘱咐两個小时后,如果他们没有返回,那么必须激活【召唤术】,也就是说探索时间被她限制在两小时。 罗夏无所谓,他现学了一个二环法术【水下呼吸】,根据前人的经验记载,气元素位面的氧气浓度从上至下逐渐升高,他们去的浅层是氧气稀薄微量的区间,使用【水下呼吸】和在水中一样,这个魔法能富集周围的氧气供给受术者。 然后是【元素耐性】卷轴,抵抗非常态的温度和可能出现的狂风 万事俱备,卡洛琳在损坏的“排气口”上补充魔法回路,在走气的传送阵基础上构造出允许人通过的传送门。 传送开启,顿时身侧的风开始呼啸,是主物质位面的空气被吸入低压的气元素位面。 这次穿过传送门,一头扎进的是耀眼白光,等罗夏的视野恢复,气元素位面展现到眼前。 头顶是纯白的天空,如同主世界多云的天气一样,不过这里的云无穷无尽、巨大无比,远处的云朵像是贯穿天地的柱装山。 “别低头”旁边传来卡洛琳颤抖的声音,原来她看到脚下空无一物,只有翻滚的云团,似乎天际射下的光不足以照亮元素位面的底层,最下面晦暗、深不见底,涌动的气团以橙色为主,夹杂着绿色和些许深褐色。 即便有【悬浮术】让他们稳定在浅层的高度,一低头依旧能让人眩晕腿软。 更让他们吃惊的是,自己似乎来到了战场! 一些灰蓝色皮肤、披着兽皮的人形生物,要么乘骑通体透明、柔软如同包着一团气的乘兽,要么好几个坐在兽皮浮筒承载的浮筏上。两方已经陷入大混战,互相叫嚷着,用弹弓、长矛互相攻击。 有的坐骑被戳中,矛头再拔出来的时候,乘骑的生物泄了气,连人带“马”坠落到无尽的底层去,只剩下由近及远的一连串惨叫。 在罗夏还没来得及施展【镜花水月】隐蔽自己和卡洛琳,这些原住民就发现了两人,他们先是愣住,纷纷停下战斗。 不知道谁起的头,这些灰蓝皮肤小人放下武器,开始向罗夏和卡洛琳呼喊、膜拜。 428 社会学点数+1 小蓝人语言中有大量“嚯嚯”的声音,如同在模仿风声。 两人懵了一会,不知道哪里出来一个长老,他老得瘫在漂浮椅上,由两个小辈乘骑着飞兽拉着。 到了近前,长老操着古怪的口音,说着不熟练的通用语: “两位.极乐地的法师大人你们是来调解争端?还是寻求帮助?” 长老可能是整个族群唯一能用通用语交流的人,他自称年轻时也有一个施法者来到气元素位面冒险,他被选中做向导与仆人,直到施法者漫长的探索完毕,他也获得了许多知识、学会了“极乐之地”的语言。 罗夏和长老交流才了解到,原来工厂排放的废气竟在气元素位面二次利用。 他和卡洛琳看过去,除了面前的战场,身后似乎是村落。 这些原住民就像罗夏前世的疍家人以船为家,世代漂浮在海上。而这些小人的居所也是在浮筏、空艇的基础上建造而成,世世代代生活于其上。 气囊主要是元素生物的极轻皮囊,可以主动过滤重组分,吸纳分子量小的气体,这样一来自然获得了浮力。 除了元素生物,这些小人和一些飞兽也是碳基生命,食物链的基础是结成网状的菌丝。 这些菌丝会吸收大气中的二氧化碳、水分,发生光合作用,对于原住民,菌丝就是他们的粮食。 “我们会和卡巴呦追逐绿气,等它们成熟,喂养族人和家畜。” “卡巴呦”就是网状的菌丝,张开后漂浮在空中。这些菌网成熟后并不是长蘑菇,而是中空的气泡,捕捉气体后可以利用的重质气体被吸收,无法利用的轻质气体会被富集、储存在囊泡中,为逐渐发达和沉重的菌毯提供浮力。 而长老口中的“绿气”并非氯,是二氧化碳的富气。罗夏交流后猜测,是这些种族的视觉器官特化,在人类眼里无色的气体也能被他们通过颜色辨认。 原本气元素位面的环境中,有类似洋流的存在,生命所需、富含氮和碳的气团会不断变化位置,这些原住民就必须追逐气团,培养食用真菌。 也就是说,他们明明是农耕,但形态上接近放牧。 直到前段时间发现罗夏的“排污口”,传送门另一头源源不断地排出含硫、氮元素气体,以及最主要的二氧化碳,让氏族首次实现了定居。 罗夏和卡洛琳能看到,那些“排污口”上下都有兽皮围成的“集气井”,气体会因为各自的分子量不同而上升或下降,形成了简易的分离,而“卡巴呦”需要的都在集气井底部,旺盛生长成一层漂浮的菌毯,成熟的真菌呈金黄色,好似此起彼伏的麦田。 真是只有放错位的资源,没有无用的废料罗夏没想到往气元素位面排放的温室气体、有毒有害气体能被当成宝贝。 由于这個游牧种群固定下来,他们的原始社会也得到发展,不但人口稳中有进,而且社会结构逐渐复杂起来。 紧接着氏族就开始产生矛盾,原本族人都是互相分享有限的资源,现在出现了财产的概念,氏族里以两个家族为核心,开始争抢“集气井”和牲口。 于是这个氏族迎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内战,表现就和罗夏、卡洛琳一来见到的,非常“惨烈”。 按照主物质位面的时间,昨天夜里有一个“集气井”被破坏,一只“战马”意外闯入传送门,才有了工厂的事故。 你们行吧。罗夏可没有什么不干涉内政的想法,他的确不想管这个原始部落狗屁倒灶的内讧,但必须保证污染排放的正常进行。 于是罗夏向长老承诺,让他们别打了,这样打是打不死人的。只要老实维护好传送门,废气.宝贵的气体会有的,只会越来越多。 于是长老高兴得老泪纵横,他向两“大”家族呼吁停火,传达法师大人的旨意。 还在流血的战士们愣住,互相看了看,得出结论:你谁啊你?吵吵嚷嚷的声音渐起,他们疑似忍不住继续动手。 罗夏看到又有战火重燃的趋势,他有些皱眉。亲身来到气态位面后他才发现,原来这个稀薄混沌的领域还有比较完整的生态链,能容纳有点智慧的生物活动。如果另一头有这样的存在给他打理排气口也不错,比如有这些部落维护,那就不会有野生动物、元素生物冲撞进这边。 既然仅仅凭自己和一个失势的长老不能控制局势,那只能把争端的一方处理掉吗?罗夏开始认真考虑这个问题。阴晴不定的表情让长老亡魂大冒,在场的小子们根本不知道名为法师的生物有多么可怕。 “我们要阻止他们吗?其实我可以设置结界排斥传送门附近的生灵,不过要经常过来维护。”卡洛琳试图给出更温和的方案。 “我觉得和原住民合作挺有意思的”罗夏开始准备法术,他打算以战止战,然后钦定出一个“王”来管理部族。 突然,从位面下层发生异动,在浓厚的云层中冲出几只嘎嘎大叫的兽类,它们的个头不大,和灰蓝皮的小人体型差不多,有着三角形的尖利头部,拼命扑腾自己的翅膀。 这些类似翼龙的生物拼命往上飞,刺耳的叫声瞬间充斥整个天空,即便从它们生活的下层飞到浅层,由于大气密度的变化让飞行变得艰难,但是这些飞兽依旧奋力挣扎。 翼龙群如同炮弹一样车过战场,有的慌不择路,来不及转向和部落成员撞在一起。 长老的脸色彻底改变,他惊慌失措,用老人家能吼出的最大音量大喊:“吞吞!吞吞要来了!”提醒完部落的成员,他又和法师们说:“大人们,快离开这里吧!是吞吞要来了!” “吞吞”是什么?长老这里用的是他们自己的语言,罗夏猜测要么是生物要么是什么极端现象。卡洛琳低头一看,脚下的彩色云层开始剧烈波动:“是风暴要来了吗?” 长老已经让小辈拉着车想要逃亡,他发出最后一句忠告:“吞吞.会吞噬一切的!” 翼龙群还在疯狂逃窜,更多的个体自下层向上冲锋。罗夏很快明白为什么那些翼龙不忘四面走而是往天上狂飞——云层波动下显示出一张巨嘴的轮廓,那是距离他们几千米的距离,而视野只能勉强看全那生物的“嘴”。 吞吞,似乎是能吞下一座城市的巨嘴正飞速靠近罗夏和卡洛琳。 你们跑啥?这能跑掉?罗夏看着落荒而逃的原住民徒劳挣扎。 429 气元素位面生物链 “吞吞”,这是原住民的叫法,由于语言原始,所以显得还有些可爱。 但它的模样绝不可爱,或者说鲜有人能看到全貌。关于“克罗诺斯空天巨兽”的情报知之甚少,在主物质位面流传的资料中,描绘它的形象大多隐匿在浓稠的气团里,显著、被人们记住的特征只有大嘴和电闪雷鸣的肚子。 这种巨兽的体型在主物质位面会不可思议、堪称神兽,但在稀薄而广阔的气元素位面,其生活空间也不见得拘谨。这种兽类到底是血肉生物还是元素生命,是学者争论不休的话题。 它的身体以能容纳城市的巨大消化空腔为主体,可以驱动里面的气体相互磨擦,产生巨量的电荷。也就是说,它的肚子里始终是电闪雷鸣的状态,不断流窜的雷电代替了胃酸的作用,甚至更好: 一边它可以利用闪电将氮气转化成可以利用的氮氧化物,另一边它不断吞噬那些在位面下层的活物,这些对“吞吞”而言如同浮游生物、小虾米的食物会被不断击中的雷电杀死、碳化和气化,继而残骸中的有机物、无机盐等被空天巨兽利用。 “克罗诺斯空天巨兽”的出现绝非偶然,绝对绝对不是罗夏有霉逼体质作祟。事实上整个过程有迹可循: 位面浅层的小蓝人部落,有了固定的“集气井”,食物逐渐富裕。那些食物不可避免地会掉落,吸引位面下层的翼龙种群捡垃圾吃。 原本部落“逐气而居”的生活不会引发问题,但定居后,落下的残渣越来越多,固定生活在下层的翼龙种群越来越大。虽然不知气态位面有没有季节,但是整个物质界的生命似乎有奇妙的共时性,逐渐扩大的翼龙开始在主位面入春后互相交流和孕育下一代。 这些飞兽相亲、交流遗传物质的过程非常吵闹,那恼人的尖叫罗夏已经领教过。而群体的叽叽喳喳终于引来了附近游荡的吞吞 “这家伙是怎么又大移速又快的!”罗夏穿越这么久,突然很想大喊一声:这不科学! 不,这也不魔法.从卡洛琳惊异的表情就可以看出这一点。就在一瞬的功夫,嘴的轮廓已经看不到了,只能瞧见巨口下的深渊。那张嘴后的食道也是气体翻涌,现在还发出燃烧的橘红光芒。 罗夏和卡洛琳不知道这巨兽突进捕食的移动方式,它的皮肤和食道筛板在平常会阻止氧气进入肚囊,只有到要快速移动时急剧释放和吸收大气中的氧,引爆肚子里的可燃气。 在肚内气体体积急剧扩张的同时,它会压缩自己的巨型胃囊,在两个反作用下,获得极高压力的气体自排泄腔和身后侧的换气孔喷薄而出,给“吞吞”火箭般的巨大推力。 等它冲刺到了捕食目标的近前,胃袋重新扩张,产生的负压又会把小生物无法抵抗地吸入囊中。 现在就是加速阶段,巨兽无法离开位面下层的高密度气团太久,也就是说它马上要开始疯狂吸入气体和餐点。 “准备传送吧?”卡洛琳开始准备,同时死死抓住罗夏的手。她要把罗夏带回主物质位面,并且立刻关闭所有的排污口和传送阵。 施法者被这样的巨兽吞噬,一时半会应该死不了,但她担心巨兽肚子里的魔力环境会发生改变,阻碍他们后续施法和传送。对于近乎神话生物的存在,能以自身改变魔力环境也并非不可能。 但是罗夏把手抽出,决定和吞吞来一次友好交流:“如果这边出事,那我们另一头的工厂全部要玩完。擅长吞噬的巨兽,就用‘吞噬’来对付它。” 卡洛琳只好展开护盾,为自己和进入施法状态的罗夏挡住翼龙的冲击。罗夏则急剧吸入气元素位面的魔力,复刻他在伊斯塔尼施展的最后一个大型法术。 大量魔力的涌动下,物质界和象征界开始发生人为的交汇,继而引发空间震荡,罗夏的操作下,空间的扭曲波动,凝聚为对立又相互吸引的两個实体,它们飞快旋转,罗夏勉强限制它们不要相互靠近。 速度即质量,质量扭曲空间,时空随着两个球形实体相对运动的速度飙升开始颤抖,排气口、卡洛琳的屏障都岌岌可危。 就在传送口濒临崩溃、卡洛琳的屏障已经支撑不住而从内部碎裂时,罗夏用【压缩术】中学会创造的以太膜将两个空间波动化作的实体封装起来。 整个以太膜裹住后呈现球形,里面的光路扭曲,被膜屏蔽后暗淡下去,化作极致简单、极致危险的黑色球体,其中两个拟天体还在高速运动,即便有罗夏的约束,封装它们的以太膜也在不断变形,要不了多久也会崩溃。 从催生这个球到约束里面的危险存在,两步都消耗了罗夏巨大的魔力,吸入的量无法弥补输出,他时隔已久感觉到力竭的滋味。 这就够了就算你能吃下整个城市,我这个法术可是也掀翻过一座城的! 纯黑的球体坠落,被巨兽自然吞进肚里。 在电闪雷鸣的环境中,以太膜被内外夹击,顷刻间崩溃,把恐怖而扭曲的实体释放出来。 压缩、吸入.因为把光都扭曲和束缚,不详的黑洞在巨嘴中出现,它太小了,所以从卡洛琳自上而下看不过是难以辨认的黑点。但它足够强力,巨兽内部的带色气团清晰显示出向黑点奔涌的轨迹,接着就轮到巨兽的身躯。 它的身体结构遭受不可抗的扭曲变形,和气流交织,拉扯出不正常的色块和线条。那场面像顽童向颜料未干的画作上伸出一只手指,一下下向着一个中心点涂抹。 不过罗夏创造的纠缠体距离真正的黑洞还差很远,瞬间就达到饱和,无法再吸纳能量和物质。吃得过饱就要吐出来,自巨兽体内的喷流激射而出,将绞入黑球的能量、血肉通通喷射出来,还把“克罗诺斯”剩余的躯体抛射上浅层乃至贯穿整个大气。 云开雾散,喷流熄灭后整个气态位面自下层到最上层被戳出个“洞”,从洞中可以看到浅蓝色的星空,一道银色的美丽环线横跨其间。 没来得及跑远的小蓝人们目睹这一切,它们抬头仰望,又看罗夏,这个一击杀死巨兽的施法者。这些原住民一直生活在“空”中,是第一次看到“天”。 对近期更新的说明 之前许诺的,请假一日后的补更还没兑现,但黄瓜又要向大家请假了,非常抱歉。 因为最近确实很忙,黄瓜马上要毕业,接下来的三天是毕设的收尾阶段。所以17到20号这几天,我可能会不定期的暂停更新,根据毕设的进度,期间可能更,也可能放弃更新选择请假。 所以本周接下来的时间里,追更的书友可以养书了。 如果时间允许,我真的不愿意暂停更新,客观上断更后起点给的推荐会中断、追更的书友不再看,我知道,包括我自己,可能追某一本书,追着追着就会停下,一停就把它遗忘在书架上,捡起来再看也没那个感觉了。所以长时间请假对书的数据很伤。 主观上,书友们给予我很大支持和鼓励,断更对不起你们。最近因为时间关系没有及时打章尾的鸣谢,还是有书友继续投票支持,真的非常感谢。 暂缓更新不是太监,等20号后,学校那边的事情算是阶段性地完结,所以很快就能恢复稳定更新,希望大家能理解,谢谢! 《法师?法术工程师!》对近期更新的说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430 终结内战 “吞吞”死了,长老发自内心地颤抖,他在年轻时跟随的法师固然强大,但遇到那样神话般的巨兽也要绕道而行。但眼前这个青年居然用一击就毁灭了它。 现在位面的底层,浓厚的重组分气团掀起了惊涛骇浪,或许是底部的大气密度足够浓厚,也可能是克罗诺斯空天巨兽的本质中确实有元素生物的影子,它的残骸没有立刻继续沉降,而是缓缓漂浮、分散。 自下而上传来几声龙吼,隐隐有翅膀在残骸之中盘旋。主物质位面的龙已经被坑成传说级濒危物种,倒是能在这里见到些存在的端倪,在巨兽死后率先出现,似乎准备大啖一番。 之前四处逃窜的小翼龙有着惊人的智慧,至少它们立刻理解下面发生了什么,方才的喷流让这些小家伙受到惊吓,但现在已经开始嘎嘎叫着飞回大气浓度适合它们的层级,并对巨兽“无穷无尽”的血肉倍感垂涎。 这些狡猾、叫声讨人厌的生物没有像逃命时那样拼尽全力冲刺,此刻它们谨慎而缓慢地盘旋而下,它们绕着人类施法者飞行,最终匍匐在罗夏脚下。 “好久没活动筋骨了,爽!”罗夏自从到拜恩就为各种事务忙碌,之前是分身在行动,施展的法术无论威力还是环阶都受到限制,到了广袤的气元素位面,终于能纯粹地“来一发”。 卡洛琳重新稳定“排污口”:“危险暂时解除。但刚才的动静那么大,会不会引来其他生物?” 罗夏扬扬拳头:“来一个我打一个,打不过咱们再跑。” 对罗夏近似开玩笑的言语,卡洛琳却不怀疑。她先是被巨兽震撼,接着被自己曾经的学生震撼。虽然这个法术不是罗夏第一次施展,不过卡洛琳当时还以为是有大法师的助力。现在罗夏独自出手,威力却只增不减。 大法师.现在这個青年的水平到底是几阶?伊斯塔尼事件后,罗夏不再对魔法行会完全地信任,在拜恩,他也没有参加行会的测试和登记,没有更新评级的意愿,倒不如说始终和行会保持若有若无的距离。卡洛琳不知道罗夏在托特圣殿上看到了魔法行会徽章内的标志,她本人也不清楚晋升大法师的具体流程。 罗夏不知道身边的法师想这么多,他的心情大好,一边恢复自身魔力,一边观察脚下争食“鲸落”的场面。见到疑似飞龙的生物出没于棕黄驳杂的气团中,撕扯巨兽留下的血肉残肢。 “要是我们也能下降高度去瞧瞧就好了,气态.气元素位面的生物系统比我想象的丰富啊,拒绝前来的洪堡大师也没想到还有那么多生命,以及原住民。”说着罗夏的注意力重返身边的小蓝人身上。 这些家伙们已经不再互相争斗,因为方才“黑球”饱和后释放的喷流,将大量底层的物质、巨兽的血肉抛向高空,也就是罗夏和小人所处的层级。对于他们而言,一切凝聚态的物品都是宝贵资源,大部分器物衣服都出自有飞行能力的兽类,除了肉要吃,骨头还可以用来制造各种玩意。 刚才的喷流,就是一次“好礼从天降”,虽然大部分都第一时间坠落到下面,不过还有不少轻的成份,或依旧漂浮,或下坠缓慢,给了小蓝人收集的机会。它们扯着面积庞大的皮膜,也有的捡到筋。 最幸运的是一艘浮筏,被半截兽骨砸中。这骨头在巨兽体内或许只是最小最细微的,但已经和浮筏几乎一样大,若不是该浮筏堪称部落中的“战舰”,很可能直接散架,上面的乘客和骨头一起坠入无底的位面底层。 不过罗夏目光扫到哪里,哪里的小人就停下手里的活计,局促不安地望着他。 我这是能止小儿夜啼吗?罗夏哭笑不得,但至少他们没有再打了。 长老又架着他的飞天躺椅过来,颤颤巍巍地说:“大人,您的伟力是我闻所未闻的,请您接受我们全族的.” “停停停!”罗夏等不及他说套话,算一下时间他和卡洛琳该回去了,直截了当:“你们不会再打架了吧?”对于部落,这是场载入史册的内战,但在两个外来的法师眼里,这就是打架。 “不会了,绝对不会。”长老用拐棍指点现在的族人:“您击杀吞吞,带来了巨兽的遗产,现在我们部落的物资已经足够,没必要再争抢了。我说得对吧?” 最后一句话,他的音量陡然拔高,显然不是说给罗夏听的。长老话音刚落,两波原住民的载具群里出来两个壮硕的个体,他们是两大家族的头人,恭恭敬敬地向罗夏承诺不再争斗。 这个部族能留在排放口,给罗夏当维护人员最好。当然,今天有罗夏坐镇、有“吞吞”的遗骸补充物资,能够缓解部族内部的矛盾,但保不齐未来他们继续争斗。罗夏决定让他们当“排污口”的运维人员后,决定下场干涉,告诉他们以和为贵,有什么矛盾可以协商云云。 以前长老就是这样对两大家族说的,不过谁会在争夺实际利益的时候,听一个半截入空气的老登的屁话?现在不一样了,相似的话,从一个暴击“神兽”的施法者口中说出来,就是铁律,就是真言。 而最有“慧根”的长老,被推举为罗夏的狗腿.代行者,罗夏不在气元素位面时,他的话当如罗夏的意志。 “你简直要被他们当成神了。”卡洛琳看罗夏对长老耳提面命完,调侃道。 “这些小地精似的‘空精’能起什么作用?帮我们照顾一下排污口,别堵塞、再让元素生物闯入就是。另外,我可是反复强调,不能搞个人崇拜。”说是这样说,但他教会了长老如何绘制指向自己的符号。 气元素位面的魔力环境和主物质位面相似,罗夏觉得能蹭点信仰之力也是好的,虽然他也不确定怎么用上这些“蓝精灵”产生的信仰之力,但反正不要钱,蹭蹭就蹭蹭。 431 名为【造气术】的气体召唤 内战的结束,符合广大“蓝精灵”对和平安定的期望,为今后部落的进一步发展奠定了稳定的基础喷流抛射、小人捡到的血肉很快就要成为庆祝宴会的“珍馐佳肴”。 长老邀请两位出席宴会,被罗夏果断拒绝。 “离返程还有点时间,能陪我到再上层看一下吗?”他向卡洛琳发出邀请。 “当然。” 两人再次嵌套【悬浮术】,罗夏用【空气炮】反推身下的气体向更稀薄的大气攀升,高速冲刺了大约一刻钟的时候,罗夏能感觉到周身逐渐寒冷,而且【水下呼吸】法术的作用在失效。 大气中氧气越稀薄,该法术能富集到可供呼吸的自然越少,而起它并不会开放其他气体进入,因此对于罗夏和卡洛琳而言呼吸越来越困难。 差不多到极限、下面的小人如同蚂蚁时,罗夏停下冲刺,他现在不再开口,转而用【传讯术】和卡洛琳交流:“能麻烦你分割出一块空间,不要让空气流通吗?” 这对于卡洛琳而言不是什么难事,尤其是在足够空旷只有气体的空间内,没有凝聚态物质干扰。很快一个不大的透明矩形空间出现在两人之中,隔绝内外的气体流通。 罗夏从戒指里掏出一只压缩过的灰色柱形物,如同蜡烛,他交给卡洛琳,请她放入隔绝的空间中点燃。卡洛琳照做后,“蜡烛”放出明亮的光芒,喷薄出烟气,仔细看带点黄绿色。 “小心,可能有爆炸的风险。” 蜡烛在里面燃烧了一会,罗夏话音刚落,突然火光爆发,隔绝空间的以太膜被瞬间冲击,卡洛琳差点没有稳住。 “你那是什么东西?”卡洛琳误以为是罗夏的蜡烛爆炸。 “生成.必要燃素的蜡烛。”实际上那是罗夏临时搓的氧烛,他进入气元素位面固然是兴之所致,倒也不是毫无准备贸然闯入,为了预备【水下呼吸】法术不起作用的情况,他提前准备好氧烛。 临时搓出来的氧烛,原料燃烧时,除了释放氧气还会产生氯气这种要命的副产物,这也是黄绿色的来源,尽管罗夏没有吸收氯气的氧化钡可以掺进去,然而法爷有【空气过滤泡】来隔绝有害气体啊! 当然,法爷的【水下呼吸】也有效,所以这次氧烛被用来验证罗夏的一个猜想。他注意到翼龙群逃窜的时候,到达一个极限高度就会跌落,他猜想上层的氧气稀薄。 和主位面海拔升高、大气浓度降低还不完全一样,气元素位面各种气体的分层效应比较明显,现在他们所处的就是轻质气体居多的环境。 再放入一个气囊,气囊体积变大,说明以太膜空间内的气体是变少了,罗夏从燃烧时间短、爆炸迅速推测,现在大气的一部分是爆炸极限低的氢气,那剩下的不论是不是氦气,还是这個位面的专属气体,总之它都有优越的性能: 不可燃、比主物质位面的空气轻,轻得多。 罗夏终于向卡洛琳解释,刚才一系列的“炼金小实验”是在做什么,卡洛琳恍然大悟:“所以这里的气体可以用在空艇上.” “是,能极大提高飞艇的安全性。”罗夏又想起卡洛琳老师是瓦卢瓦出生的,他不确定卡洛琳是否知道帝国对飞艇的倚仗,找补一句:“当然,主要的用途还是在生产上。” 氧气稀薄的顶层和“蓝精灵”栖息的浅层之间有明显的交界——顶层的氢气和浅层的氧气在这里融会,当气团摩擦产生的电荷释放、点燃混合气后,就会生成大量水汽,所以自下俯瞰,能看到交界层皑皑白云,而顶层则是直通星空。 缺少氧气不是件好受的事情,两人验证完毕后就立刻下潜,回到排污口附近。关于怎么运输,罗夏有一个设想:“老师,你教过我【造水术】的原理,对吧?” 对方立刻领会罗夏的意图:“从水元素位面召唤水你想要类比它,从这里抽取轻质气?” “对。”气元素位面的压力本就小于主位面,更何况轻质气在气压更低的层级,若是用排污口的逆向,从气元素位面抽取气体,是很不划算的费力行为,相比于排污,抽取满足工业和充飞艇需要的气体,运输量会大得多,维持传送门的物料和能源成本飙升。 最经济,也不怕气元素位面生物闯入的办法,就是类比【造水术】构造一个抽取气体的法术。 “是个挑战,可以试试。”这正是卡洛琳领域相关,在法师塔建设完成后,她正需要一个新的课题,罗夏提出的设想就很合她的方向与兴趣。 等他们回到部落,宴席已经开始,这里没什么条件升起篝火,无非是大家吃顿“好的”。倒是长老带来了“惊喜”。 “大人,为了表示感谢,向您献上我们部族最美丽的.” “打住!”我去,你拿这个考验法师?罗夏脸盲,他甚至不怎么能分辨长老献上的小人性别,仅能看出确实比那个老登眉清目秀得多。 卡洛琳一脸玩味地瞧着自己的学生,罗夏义正言辞地批评完长老,和汉娜约定的时间也到了,卡洛琳打开临时传送门,罗夏落荒而逃。 “大人,您不是说法师都爱美人吗?为什么拒绝我们的献礼?难道法师大人生气了?” 长老板着脸,重复罗夏的话把两大家族的族长训斥一顿,虽然馊主意一开始就是他自己提出来的。两大家族长连连点头称是,不过看长老的眼神有了变化。 若干年后,发展壮大的“噬吞者”氏族暗地里流传着十大最野的野史,首条便是“法师大人不喜欢美女,部落第一任首领,大贤王是给两任法师大人卖沟子起家的”。 罗夏还不知道他拒绝献礼让长老的风评无端被害,从传送门出来的卡洛琳还在调侃:“那个小东西还算水灵,为什么不收下礼物,当个仆人也是好的。” 怎么你说话带股味?罗夏认真解释:“气元素位面的生物都比较脆弱,尤其是那些小蓝人。他们来到主位面恐怕身体会出各种问题。再说了,我要什么仆人?” 气元素位面的初步探索结束,卡洛琳先去休息,想要研究【造气术】,后续可能还要再往返两边。汉娜回到自己的实习岗位。 而罗夏还不能休息,他整理好行装,准备去面见久候多时的宰相奥托。 “不知道安德烈和巴特接待工作到不到位” 432 极端分子 “这么快就变天了?”宰相奥托站起来,望向变得有些昏暗阴沉的天际,按时间是接近中午,本该越来越强烈的阳光被乌云笼罩。 在之前的几个小时里,他始终在和名叫“巴特”的青年交谈,通过他深入了解拜恩的情况。这是个良好的谈话对象,他小时候和家族在拜恩生活,对它的过去有一定了解,在帝都的魔法学院学习,认同帝国的体系,而现在又以“公主的配偶”身份插入王国上层。 更重要的是,宰相能利用巴特对自己的崇拜,如同一只熟透的水果,他在言语中轻轻“按压”,想要的情报就如果汁一样流淌出来,除了和罗夏有关的事情。 他在顾虑,他在克制自己的表达。 没关系,宰相轻松地想到,因为马上就要见到罗夏本人。 “是啊,变天了。”巴特也从会议室起身,目光投向窗外:“拜恩由春入夏时的天气就是这样,老天转眼间就能换一副面孔。现在草甸上的牧人应该在收拢牛羊吧。” 宰相点点头:“帝国北方不会如此突然。老夫还不够熟悉南方的气候。” 伊斯塔尼人聊天气是对话打招呼的起手式,现在两人聊天气,则说明谈话到了尾声。安德烈恰到好处地推门而入:“宰相大人,罗夏法师回来了。他邀请您用餐。” 至于巴特,安德烈又补充一句:“巴特法师,驻军营有两位军官找您,有必须您来定夺的事情。” 巴特露出不舍和遗憾的神情,宰相奥托主动和这位谈话投机的青年握手:“你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感谢陪我这个老头子。” 最后的客套让巴特的小情绪一扫而光,高高兴兴地辞别。 用餐地点在钢铁厂中心塔的环形餐厅,宰相和罗夏的感受截然不同。宰相透过窗户看到的是环形分布的钢铁厂,他的第一印象是干净,比蒂森的所有厂区规模更大、集成度更高,烟囱更少。 大部分烟囱仅仅是吞吐白色的水蒸气,而不像蒂森到处都是能把人染黑的、带着碳灰矿渣的浓烟。 而罗夏则会想起星光炬之塔,不知道卡诺大法师会不会还在那用餐。 “抱歉,您来得太突然,而我碰上不得不去处理的事情。”这是假话,去气元素位面更多是兴趣驱动。 “但我受到了精心准备的隆重接待。谢谢你,罗夏法师。”这是真话,宰相在“精心准备”上加重了语气。 用餐时还有宰相的贴身秘书,餐食是从食堂打来的,清汤牛肉、香肠和黄油面包,以及可选蛋黄酱、醋汁调味的沙拉,宰相扫一眼过去,除了香肠都是瓦卢瓦的菜式。 “失礼了。”秘书率先用一根长针在菜式中戳来戳去,然后使用了【净化食粮】卷轴。罗夏不予置评,仅仅率先吃了起来。 现在宰相的每一餐都要做这个“仪式”,包括出发前临时采购的食物也是先经过秘书的检验和净化,奥托先生解释道:“抱歉,最近针对帝国高层的袭击在增多,所以老夫不得不放弃最热乎的第一口,让验毒针先尝。” “那您用餐成本还挺高的。”罗夏注意到长针也并非普通的银针,顶端的木柄上还有魔力回路,居然是魔法物品。“可否问一下,谁胆敢对帝国的宰相下手?” “当然是大陆上最肆无忌惮的一群人,施法者。” 老头,你这样不是把天聊死了吗?罗夏挽尊一波:“如果真是法师下手,我觉得您现在的手段恐怕很难起作用。” “这点我认同,但刚才说得不够准确,除了施法者,他们还会雇佣和培养冒险者、其他职业者,并且坚持使用看不出有魔法参与的手段,比如让空艇失事。” “空艇失事?” “是的,比如你曾经的领导,赛宾斯阁下,他是我的好友。”宰相让秘书把档案放到台面上来。他把档案推向罗夏这边。 罗夏停下用餐,拆开档案查看自己被记录的所作所为,“巡林隼”和“夜枭”撰写的报告,自己写的报告,还有发表过的文章直到战前,档案的记录中断。 偏偏是战前中断?机关长是在那时候死的吗罗夏默默看着,没表示什么情绪。 宰相自顾自说到:“机关是我支持下建立的,也得到皇帝陛下的应许,但同时随军法师中也存在一個秘密组织,同样承担情报活动,不过他们的成员都是优秀施法者。” “所以法师的情报组织把机关干掉了?” 宰相摇头:“结果上确实是吞并,现在全部由随军法师的首席指挥。而真正像疯狗一样攀咬‘高价值目标’的是组织中的退役成员,他们被首席要求不能加入法师塔,不能去学院教书,只能和其他功勋军官一样,得到庄园当田家翁。” 宰相口中的“田家翁”就是庄园主,但那些人显然不满足于当个小老爷,别说施法者,即便是普通退役军官中,也有大把底层的人对这样的安排不满足。特别是平民出生的,眼见自己的同袍有贵族血脉,获得军功后前途无量,而自己在和平时期只能守着几十上百亩田地和从北方弄来的农奴。 这些前军人物质上的追求其实不多,秉持纪律让他们过上清教徒般的生活,有的凭借手里的小财富进行投机,而有的则不满现状,要求更大的话语权,和有贵族血脉的军官同样的上升渠道。 就是这样一群人,而施法者又是特殊的存在,他们中很多都是学院出品的低阶施法者,法师的骄傲更让他们无法忍受田园生活,即便能不劳而获,还有投机失败的人,更是对帝国的现状极端愤懑。 这些人纠结在一起,明面上打着“退役军官俱乐部”的旗号,暗地里有组织地鼓吹战争,他们渴望被征召,渴望获得更大的战果分红。 帝国内部阻碍战争的人就是敌人,比如清楚瓦卢瓦潜力,希望帝国再多准备的塞宾斯。机关长当然不是鸽派,但他的理性克制在那些人眼里就是阻碍,尤其是防卫机关和法师组织相互制衡的关系,被他们记恨在心。 现在这些人的目的达到了,战争开始,而且首席随军法师重新利用起他们,这个组织成为皇子派、鹰派的地下打手。 的确是疯狗,以为极端的、让人恐惧的暴力就能解决一切问题.这个情报让罗夏想起,巴特婚礼前那场没头没尾的刺杀。 433 与谁同流? 在巴特婚礼前,维尔茨堡的驻镇法师非自然死亡,让那小子能够运作一番代替上岗,而下一个就轮到他,可惜倒霉刺客找到的是罗夏。 后续,驻镇法师的上级承诺会发起调查,然而不了了之,差点死亡的巡查官马里亚诺也再无音讯。很可能是调查被军部,被随军法师压下去了。 至于刺杀的理由.罗夏猜测,可能那些人都是大帝国主义,容不得和邦国亲近的驻镇法师与国王交往甚密。 “感谢您的提醒。”罗夏承认,这个情报很重要。那群疯狗目前的注意力应该不在拜恩这边,但不代表他们不会又咬上来,尤其是未来拜恩王国可能主动介入局势后。 至于档案现在机关无了确实帮自己省去了很多麻烦,但现在的罗夏已经无所谓。以他的当下的实力,即便机关还存在,他要退出机关中也没有人能拦下。 宰相带来的秘密档案,对罗夏而言就算公开,帝国一方也无可指摘。更何况他没有巴特那样“上台”的欲望,没有所谓的政敌会拿这件事逼逼,正所谓无欲则刚。 可能是宰相也知道这点,他把档案递交给了当事人:“不知道罗夏法师对这份‘礼物’满意可否?你应该感谢塞宾斯先生:在这份档案之外,你的身份都是用代号掩盖。所以,即便随军法师接管破碎的机关,暂时也无法把你找出来。” “我有点好奇自己的代号。” “鹮。被寄予厚望的鹮鸟。”塞宾斯始终不信任施法者,在机关中控制法师的数量,但普通人和施法者的差距无法仅凭卷轴、炼金道具弥补,不论后期他是否认识到这一点,奥托也知道,机关的失败是必然。 至少老友的眼光没错.宰相不清楚似乎一心经营企业的罗夏现在实力如何,论这份基业,起码他已经和皇宫座上宾蒂森家族不遑多让。 私人的餐会还在进行,宰相居然知道罗夏在繁星之塔参与过新型通讯技术的开发,当然他也在拜恩注意到了电报线。 罗夏承诺会把技术授权给帝国的企业,不过宰相希望能得到无线电技术。 繁星之塔开发成功了?是庞加莱大师出手了吗?这倒是罗夏掌握的情况落后了,他甚至不知道,已经有试做的机器被前室友从战场上缴获。所以他只能坦白,自己参与研究时无线电还没有实现。 但他有一个新思路:“帝国军的优势在于低阶施法者的数量多于国民卫队。研究和复制瓦卢瓦的技术固然可行,为什么不利用优势呢?” “你是说” “在【传讯术】的基础上改进。”罗夏觉得可行,【传讯术】本就是有点隐秘性的法术,罗夏没有细究它的原理,只能从学会它的过程中确认,依靠环境魔力的振动传播。 但显然环境魔力的震颤并不能传播很远,范围和开口正常说话差不多。那么能不能引入电系魔法,让施法者变成人形基站? “【传讯术】和【电爪】都是低环魔法,如果尝试结合呢?无线电的收发原理、机制可以舍去,而是将魔法传讯的载体替换为电磁波,和瓦卢瓦的无线电机制作区别避免被轻易截获,又能获得更远的传输距离.抱歉,这都是我不成熟的想法。” “老夫不懂这方面,但向你保证,这个想法会得到重视。”宰相说话的时候,秘书在一边记得飞起。 秘书记录,罗夏侃侃而谈的同时宰相也在思索,眼下的趋势是魔法在扩散,帝国会加快发掘和培养天赋者的速度。但是这样壮大施法者的队伍,一定是好事吗?就像逐渐失控的帝国军 法师会介入军队,很快就不会止限于军队,首席随军法师的手下是例子,眼前谈话的对象、巴特也是例子。 可要战胜同样有法师参与的国民卫队,又不得不这样做。远东有句谚语:喝毒酒来止渴。以宰相的眼光看,当下两国在比赛喝毒酒,然后期望对方渴死或毒发。 和罗夏的谈话中,奥托先生还得到罗夏的回礼,青年透露,将开发新的轻质气体,它的密度仅比轻质燃素略大,但性质稳定,填充到空艇中不会把它变成空中移动式炸药桶。 最让宰相感到些许安慰的是,当他透露帝国小选区改革时,罗夏也表现了充分的兴趣。既然这位青年原意与帝国合作,宰相不再担心他倒向瓦卢瓦,而既然愿意支持改革,说明他也不是对拜恩王室言听计从的人。 这样就够了,奥托不会傻到指望一個中级法师向从未见过面的皇帝效忠。 宰相的行程还没有结束,他还要再回访一次王宫,然后按行程,再走一趟南方诸邦国。 会议室,熟悉的面孔悉数到场,列座的还有巴特、“新面孔”瓦朗。这个倒霉蛋面孔依旧苍白,虽然他很早就来了拜恩,却一直没被安排工作,而是安心养病,直到最近才开始接管安德烈的一些工作——如果安德烈继续这样下去,没多少时间练习魔法,那他恐怕要当一辈子学徒了。 洪堡大师来访,正好给这位“复查”,结论是“肺”运转良好。 至于瓦朗本人,他年纪轻轻却已经“死”过好几次,可谓是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此时在会议室在特区各个“大人物”面前首秀,情绪稳定地像个死人。 在他眼里,拜恩国王也快要没好果汁吃了,圆桌上坐首位的那个青年法师、自己的救命恩人曾经是查理十六的座上宾,会议室里也只有他知道,从金矿事件到矿业公司破产、危机爆发直到国王被咔嚓,都和罗夏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眼见着拜恩昏君敢放任“国王克星”自己搞事,呵呵 咔哒,门锁在罗夏的【法师之手】下关闭,同时施法封闭了会议室的空间(罗夏借助法术云,施展了卡洛琳上传的法术)。这样的变化让与会者顿时紧张严肃起来,除了毫无波澜的瓦朗。 “有些话需要关起门来讲。一直以来大家辛苦了。现在特区的两地五厂,规模大到让帝国宰相都闻着味来了。” 会议室响起欢乐的轻笑,除了瓦朗。 “可惜我们安稳发展的时间快要结束了,已经到了抉择的关头。我们这只能吸引到宰相大人的力量,应该倒向哪一边? “拜恩王室.”罗夏看向巴特和哈塞先生; “瓦卢瓦”目光落在卡洛琳老师的身上,还有安德烈、面无表情的瓦朗; “帝国.”他停顿一下:“到底与谁合流、分肥?还是都不选择?” 434 不是索要黄袍 巴特、卡洛琳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想法,但是会议室里的大部分人或许都会向罗夏看齐,包括倒霉蛋瓦朗。 偏偏罗夏只是提问,“题干”中也毫无倾向。如果他说“给予过我们很大支持帮助的王室”,那大部分人会选择拜恩;如果罗夏用“伟大”形容帝国,那他们是忠诚的帝国子民;假如提到“进步的瓦卢瓦”,那倒向瓦卢瓦.先劝罗夏先生慎重,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哈塞最先咂摸出味道,正确答案是最后一个选项! 难道罗夏要自立为王?自己要不要劝大人更进一步? 哈塞会算一笔经济账,从统计数据来看,受到他们这个团体影响的人口、物质的量已经到了极端的地步,比过去的行业公会更恐怖。 倒也不是罗夏用了什么巧取豪夺的办法,整合玻璃行会和冶金协会只是开端,即便其他行会没被“痛下杀手”,他们的产能、调动物质力量的能力已经被新形态的企业远远甩在后头,是罗夏把盘子做大了,让原来的盘口显得无比袖珍,成为无足轻重的部分。 这种情况是当时的王子、国王始料未及的,而现在他们也不愿意正视“物质”的力量,以血统和法统为傲。 控制几乎全国的钢铁产能,介入全国一半的粮食生产,以自治委员会的形式,直接或间接管理三分之一的人口,并且是工人占比最高、未来可以预见受教育程度也会是最高的部分诞生一介“商业王侯”也不是没有可能。 而且他还很年轻,还是强大的施法者. 想到这,哈塞先生的呼吸急促起来,他开始畅想,自己今天能上桌,那明天能拿到什么位置?自己能胜任什么大臣?还是按照瓦卢瓦那边传来的风气,叫某某专员 这倒是商人想差了,罗夏不是那种等下属进献黄袍、穿上后笑嘻嘻喊“你们害惨了我”的人。他要在这个会上光明正大地谈,坦诚布公地谈未来的方向,让所有人清楚接下来干什么。 抛出问题,是想先看众人的想法态度。 罗夏没等大家表态,先把宰相“小选区改革”的消息告诉他们。当听到宰相许诺,以肯普森-兰斯特为核心将划分单独一个选区的时候,其他人的眼光热切起来。这也很好理解,“特区”终究是一個临时的存在,有国王随时变卦的风险。 如果“特区”变选区,那情况将大不一样,它会被帝国承认,在法理上名正言顺地固定下来。 “宰相大人向我许诺,我们所处的西南选区可以被帝国承认为自由州。不过他好像搞错了什么,我可没有参选的想法,和我说有什么用?所以今天开这个会,我就负责转达宰相大人的话,来问问你们怎么想。 “在座各位,有的已经是自治委员会的成员,有的未来肯定能当选,所以问问大家的想法,愿不愿意代表咱们,偶尔去帝都开开会。” 原来是选择了帝国.哈塞先生失望又高兴,现在他又觉得自由州的方案很不错,嗯,很好 瓦朗依旧毫无波澜,他只是确定了之前的猜想——拜恩王室要倒霉了! 成为自由州,是宰相说句话就能确定的事情吗?要实现,就要扫除阻力,那王国内最大的阻力当然是王室啦! 同样意识到王室是阻碍的还有人在,他们悄悄瞥眼看“王国知名驸马爷”,但巴特正在傻乐呵呢。 那没事了,驸马爷都没意见,我们给路德维希家族操心干什么? 会议室顿时又充满了欢快的气息。 “但是王室会同意吗?”有人提出来。这样一来,大部分人的态度就统一了。 “瓦朗,你来向大家作报告。”罗夏邀请倒霉蛋先生亮相,那瓦卢瓦纳交际花(雄蕊)的皮相确实好,苍白的脸还赋予了一丝病态的“贵族范”,形象让玻璃厂的女厂长眼前一亮。 瓦朗的报告却是沉重的,原本欢快的大伙收敛起笑容: “.帝国借助这次战争,实质上对南方邦国的掌控加深,杜玛河同盟的成员大多倒向帝国,同时被加征战争税,拜恩王国的贸易环境持续恶化。 “据不完全统计,布匹出口下降41%,玻璃出口停止,酒水出口停止,铁矿石进口下降12% “除我们相关的钢铁、加工食品和初级炼金品,唯一增长的是羊毛和棉花。 “但其中羊毛出口增加,毛线、毛毯等成品出口下降,说明加工制造环节在向帝国其他区域迁移,根据巴尔多罗姆物流行的订单推测,原料客户多为北方工厂。而棉花是瓦卢瓦南部-拜恩-帝国的转口贸易.” 也就是说,拜恩对南方邦国的影响力大减,而帝国整合了南部的市场,取缔南方其他邦国对北部各地区不合理的交易税过路税,罗夏相关产业之外的拜恩制造业失去以前畸形的优势。 这意味着传统手工业为主的地区,今年恐怕并不好过。 偏偏春耕、征兵让劳动力供给也开始短缺,两相挤兑,慕尼克和纽伦地区的工坊出现违约、破产的浪潮,甚至让银行协会背后的秘法之塔头疼。 “首先我们要有危机感,现在的繁荣是建立在战争基础上的,来自帝国军的交易额占比越来越大,这不是好事情。”罗夏看了眼卡洛琳,继续说: “终归,我们的劳动者所产出的,应该先让他们能享受到,叫自己人过得富足。 “此消彼长,心向王室、心向过去制度的民众就会改变想法,所有人都向往美好的生活。要争取他们,我们就得干得更好,得到民众支持,我们的邻居瓦卢瓦王国.哦,现在是共和国了,它就是例子。 “因此,别只看到那几议员的席位。做好本职工作,让特区发展得更好,才能有向‘王化之地’宣传的底气嘛。我要说的就是这么多。” 散会后,两个声音响起:“罗夏,能单独谈”是卡洛琳和巴特。卡洛琳立刻说:“那你们先聊,罗夏,我在法师塔等你。” 于是先是巴特和罗夏独处。罗夏抢先开口:“抱歉巴特,我在会上拿瓦卢瓦举例,不是说要把路德维希的人都送上断头台.”断头台目前还没有引进拜恩呢。 “没事,我不在意。”巴特确实不在意,他两眼放光:“其实宰相和我早谈过了,之后我就在想你看,北部选区维尔茨堡,我和阿米莉亚名声还不错对吧?” 有你这样自夸的吗?感觉很奇怪.倒也没错,罗夏只能啊对对对。 “婚礼被全城人见证和祝福的公主,如果参选是不是能在维尔茨堡大受欢迎?如果王室真的倒了,她的身份还可以得到王室支持者的青睐。” 罗夏犹豫道:“你说的不错,不过有个前提是,如果国王和王子都.”这个世界还没有哪个国家会给另一半人口选举权,倒是有女王。而公主要成为保王派最后的念想,前提是王室只剩下公主. “我知道的,阿米莉亚和我是同类。为了阿米莉亚,我什么都愿意做,即便她不知情。”巴特坚定地说。 伱小子也要做“疯狗”?罗夏觉得他有点上头了。 435 都是神的锅 安定好亢奋的巴特,罗夏赶忙找卡洛琳。 中心塔的会议室和餐厅的盥洗室都有古典风格的一面镜子,镜框的上方嵌着一枚水晶提供照明。但当罗夏站定叩击镜面,球形水晶就会“睁眼”,人造的瞳仁聚焦、确认来者是法师塔的主人。 盥洗室的墙面转动,罗夏来到法师塔内。 法师塔的部分就位于中心塔内,所以会议室和餐厅可以做这样的“小机关”,等他来到入口还有检验和防御,必须开启下一道门才算真正进入自己的塔中。 卡洛琳老师只说自己在塔内.没说具体的位置.罗夏开始寻找。 参会的大部分人或许以为罗夏彻底倒向帝国,这样的理解在短期内也没错,未来一段时间里那些产业必须依赖帝国军的订单和部分原材料输入,如果和拜恩王室走一条路,拜恩王国内部剩下的市场、需求以及配套的产业无法支撑企业继续发展。 这是一架不能停下来的战车、无法关火的熔炉,停下来许多工作就前功尽弃。 但也不意味着,罗夏会满足于给帝国当打手,把拜恩王室车一通后肢解拜恩,把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变成自由州就到此为止了。 帝国体系下的自由州,如宰相对巴特所言,比王室及其旧贵族把持的王国要进步一点点。如果罗夏说“我们要行瓦卢瓦纳旧事”,反对和胆怯的人就要更多,也无法理解从王国变共和国有什么好处。 若拿出宰相的许诺,那么许多投机客就会觉得有一个强力靠山帮助,好处实在一点,进步的动力大一点,胆怯小一点,自由州比共和国可接受一点。 但也就是“一点”,还要更进一步。 这些话,没必要在会上解释,但应该和卡洛琳说清楚。她是“法术云”的重要合伙人,至于对瓦卢瓦的感情,罗夏也说不准。 应该在工作室里.罗夏推门而入,卡洛琳正在工作台前,她的身边有许多文献手稿,都是自带的。罗夏法师塔的底蕴薄弱,藏书稀少,大多是他自己在空余时间编写的内容。原本按计划,复制一批藏书也应该是繁星之塔支持的一部分,可惜战事中断了这样的往来。 卡洛琳对罗夏进来无动于衷,她沉浸在自己的工作中,过一会分出一张稿纸。罗夏一看是未完成的计算,他便找了根炭笔帮忙,算不过来的就让塔灵完成。罗夏想开口解释自己的选择,但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当罗夏自己工作研究时不希望被人打断,所以他也做不到打断卡洛琳的研究,更何况是为了他自己。 罗夏不特别擅长空间系和数学,就比较久不用的高数水平而言,初级的辅助工作还可以胜任,随着计算的难度加深,求助塔灵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最后沦为卡洛琳和塔灵之间的io工具人。 其实塔灵会处理,也是基于他自己关于数学的记忆,再和计算单元结合,也就是说,这些都是罗夏学过、还给老师的。 他本人粗浅理解是,卡洛琳在用数学语言描述一个空间点位,她要锁定的不是简单的坐标,而是限定在在特定层级的随机坐标群,当然是指向气元素位面。 做完工作,卡洛琳开口:“传说【造水术】是流浪于沙之国度的大贤者发明的。沙之国度曾是太阳神和战神争夺的战场,而太阳神的信徒占据此地唯一的大河,太阳神便让烈阳不断炙烤大地,让其他溪流小河干枯。 “被太阳神神力照射的地方,即便是法师要转化出水元素,也是极度困难的事情。大河两岸以外的平民只能忍受干旱,或向大河部落投降,成为奴隶。 “大贤者不忍心看到这番景象,前往水元素位面,那时掌管水元素位面的是谷神克瑞斯,祂是慈爱、执掌丰收的母亲,愿意分享生命之源。于是祂与大贤者签订契约,魔力和神力构造一个强力的秘契,可以抽取水元素位面最纯净的甘露。 “最重要的是,这个秘契足够简单,大贤者寻找被托特祝福过的孩子,也就是有魔法天赋的人,教给他们召唤水的方法。碍于克瑞斯的面子,太阳神没有阻止大河流域以外的子民用这种方式获取水。 “之后秘契固定成标准法术,流传下来便是一环的【造水术】。” “这只是传说?” “是的,传说。真相到底如何不知道,但我们现在就以此为模板,创造一個【造气术】来。” 神灵隐去,自然没办法找一个“气元素位面之主”来签订什么契约。神灵与大贤者法师立约,也有利用跨位面的信仰来沟通两地之意。 而这种勾连在施法的次数逐渐多了以后,“法之树”上对应的通路就会逐渐畅通,如同水流过河道,对它侵蚀、加深,【造水术】的法术模型逐渐固化、标准以及简化,时至今日,看不到神灵和一位强大法师在其中的痕迹,仅仅是定位和召唤。 那么能代替这种联系的,两人首先想到的是“交界地”。这也和各种跨越位面的原理有关。相比维持一个通往各元素位面的传送门,在主物质位面内传送反而更困难。 这种奇怪的现象也是往昔神灵的锅: 主位面一度是神灵的主战场,祂们的力量永久改变了大地的风貌,以及空间本身,也就是说,从主位面的一点到另一点,需要穿过许多未知的干扰,空间传送失之毫厘差之千里,这些干扰是危险的。 另一方面,各个位面之间以星界相连,而星界是物质界和象征界交融的存在。神灵尤其是有元素权柄的神,为了从元素位面调取力量、以元素生物为仆从,投放到“主战场”,他们频繁召唤和传送,甚至用伟力改变了主位面-星界-各元素位面的通路,方便祂的力量与仆从穿梭其中。 双重影响下,有了跨位面传送和本位面传送的难度倒挂,时至今日依旧如此。 “最后,在‘交界地’向塔灵注册这个秘契,让它衔接起两个位面,理论上就可以了。” 436 限定版【造气术】 重临交界地,似乎空间更大了些,尤其是“黄金树”枝繁叶茂了许多: 一来是因为使用者越来越多,对应法术的通路逐渐粗硕、固化; 二是由于罗夏在坚持上传自己的法术,比如在气元素位面施展过的“迷你黑洞”。上传它不仅仅是一个法术模型,还意味着支撑其的一系列法术簇都要上传,生成多个新节点。最后这个法术从环阶看是八环。环上限的提高也是“黄金树茁壮成长”的证明。 三,一个很微妙的因素在起作用,截流“秩序之主”信仰、气元素位面原住民“噬吞者”部落的原始信仰,这些神秘学上的涌动,对“树”的发育不是主要的需求,但能起到刺激作用,严格来说像是微量元素。 相应的,守护者“皮蛋精”也大了一個身型,没有五官的头向主人蹭来蹭去,罗夏和卡洛琳都是灵体状态,和“皮蛋”表面接触,传来冰凉滑腻的质感。 交界地中,嬗变尘粉末凝结的砂砾自地上扬起,组成气团的模样,是塔灵在模拟气元素位面的一角。罗夏和卡洛琳所能见到的视角当然是围绕部落展开,微缩的场景中有几枚砂砾在闪烁金芒,应该是有部落成员在开祷。 卡洛琳开始展开秘契的原典,嬗变尘砂配合地变形,构造出它的完美模型,与此同时同时,模拟场景中,部落所在的上空亮起一片蓝色光辉,它们代表可能抽取气体的点位。这些坐标随机分布,部落垂直正上方的空间点位最多,也就是被抽取的概率最高。 法术还没有定型,有微调的余地,比如很多工程上的问题——瞬间抽取自然是激活模拟图中的单个点位,但持续抽取呢? 是固定一个交流位置,还是在某个时段刷新?不过这都是细枝末节,倒也不必纠结,无非是重新编辑“特征符”的问题。 “回归物质位面后就可以实验了。”卡洛琳叹息一声,是完成后的放松,也有别的意味。她沉默片刻才开口:“如果这个法术完成,你会抽取出新气体对吧?” “对。” “它会用在帝国的飞艇上。” “是。” “而帝国的飞艇将向瓦卢瓦投下炸弹,带来伤亡。” “.即便没有,现在两国是在战争中,伤亡就是不可避免的。在繁星之塔时,我提出了电力传输信息的设想,后来电报和无线电技术被国民卫队利用,促成他们在瓦卢瓦纳北部的战役中取得战果。” 具体的细节还是他从宰相奥托的嘴里得到。 “我们的成果,法师的法术,出产的一切都会在这个历史时刻被用来杀戮,但绝不是永远只会用在战场上。我不会因为技术会带来死亡而犹豫,恰恰相反,这是促进进步和普及的契机,是它扩散和普惠大众的基础。 “当两方争斗,就会有技术、魔法从实验室从法师塔里投入到战场,它们不是神的恩赐,是人们自己的智慧,所以不会随着战争结束消亡和收回,而是下放给更多人。” 罗夏说这些,没有狂热和哀伤,仅是平铺直叙地断言。这样的现象,在神灵行于地的时代很难发生,在各个商社、商人阶层崛起之前过程很缓慢,然而罗夏知道会发生,坚信会随着大战加速发生。 卡洛琳审视罗夏,眼前的既不是圣徒,也不是恶魔。“或许你是对的。愿你珍视生命,自己的,亲友的,以及你的同胞。再伟大的事业,也不应该让无辜之人被迫成为垫脚石。” “我没有发动战争,我所做的,就这些事而言,不过是让本就可能死去的死得更有价值。同时还做些别的事情,尝试挽救一些人。” “我知道,我看在眼里。抱歉,我不完全认同你的行为,但不应该因此而苛责你,罗夏。” “多谢。” 不管怎么说,卡洛琳老师帮助自己很多,即便理念出现偏差,新法术也很顺利地完成。完成【造气术】最有意义的是,它是秘契转译成“法术云”体系的魔法,一个没有在传统施法体系出现过的“独占法术”。 而目前罗夏的“法术云”可以决定谁能接入,也就是说具有排他性,他打算以此为契机,在给帝国提供新气体时,派出自己的人建立供气站,也是向帝国其他区域扩张的前哨站。 若未来有更多“独占法术”出现,法术云的价值才会逐渐拔高,直到有一天“黄金树”长成参天巨树,新体系不再是旧体系的替代品。 “我们回去吧。”罗夏看卡洛琳心情不佳,想到一个不错的提议:“要不要偷偷回繁星之塔看看?” 卡洛琳有这么大的反应,或许就是担心家乡的情况,而亲眼所见,无论具体情况怎么样,至少能打消无谓的猜测。至于她接下来的选择是什么.罗夏无法强迫一介成年法师的自由,更何况是自己的老师。 “这魔法行会的传送不会向我们开放的。” “不是有跨境线路吗?我可以和卡诺大师商量,让他想想办法。假如他为局势焦头烂额就算了,假如他同意,我就不信,一个研究空间魔法的大法师还不能开道传送门!” “有道理。”卡洛琳双眼恢复神采。 此时此刻,卡诺确实焦头烂额,不过他还很喜悦,因为多年来的研究逐渐有了进展。 共和国的境遇在好转,瓦卢瓦纳的事情在变得更糟糕,断头台和春雨后的蘑菇一样越长越多,而且日日不停。 以前刽子手还会在处决一个人后擦拭刀刃,现在已经没有那个闲暇,处决是一批批进行的,从第一个开始速战速决,咔咔之下刀刃上混合了不同人的血污。 恐怖和铁锈的味道弥漫在共和国的心脏,好在此时卡诺最担心的几个学生参军,反而暂时远离了这种舆论和断头台构成的疯狂漩涡。相比牺牲在战场,卡诺更担心他们和国民会议的代表一样互相攻歼甚至要置人于死地。 他不觉得这样的情况有何荣誉可言。 而魔法行会目前崩裂成以国别为限定的组织,各行其是,各分会仅保留有限的交流,反倒让卡诺落得清净。 现在他就关起门来继续研究。嬗变尘提取器的广泛建立带来意外之喜,那些机器日夜不停抽取嬗变尘,硬生生创造出了层流的薄弱区域。 薄弱区域的出现,让卡诺的研究小组看到了进入星界的曙光。 437 混沌潮涌中寻找答案 嬗变尘流的薄弱区域是间接观测到的,事实上他们并没有穿透整个层阶。 首先是星光炬之塔上的占星台,观测到一颗星体脱离了已经确定测绘过的轨迹,并且在它周边首次发现了亮度更低的星体。 对于这个现象,有的学者认为是那个星体发生了变化,比如发生分裂,这样就能解释以上两种现象。但也有人提出质疑,星体分裂假说无法解释原本的星体为什么亮度还更高了。 甚至还有“考古派”指出,古籍、古星图中记载过那些星体的存在。 只有卡诺猜测,可能并非星空的变化,而是他以及他的研究组一直在打交道的嬗变层流发生了变化。再结合现有瓦卢瓦纳正在运转的十六台提取机器,它们的采出量波动和星空的异变几乎同步发生。 实验室里,宝琳娜在拼装一个特制的玻璃实验装置,主体是一個透明大水缸,底部有六个洞。 庞加莱大师也在实验室,在卡诺的示意下,宝琳娜在水缸一侧放水,放水口也是特制的,让水流以平行层流的形式自水缸从左到右流动,经过中间的洞时,部分水从中流出,并且发生了湍流。 卡诺对实验装置施法变形,缸底的洞开始移动,在特定的组合下,由洞产生的扰动相互影响,小的湍流融合,以最大的洞为中心形成一个较大的涡流。 “所以你这个实验是想说明”庞加莱沉吟片刻:“嬗变尘提取器阵列对原本的层流扰动,并且相互影响巧合地产生了较大的涡流?所以,在涡流的中心附近出现相对较薄的区域,让占星台观测到的星体发生变化。” “没错,这样就解释得通了,而且最薄处的厚度应该比正常情况显著减小,否则星体的变化不会如此显著,甚至有更低亮度的天体,发出的光能够首次穿透我们的这层‘壳’。” “不是首次。”庞加莱纠正:“伊斯塔尼的时之塔传来消息,经过比对,所谓新出现的四颗伴星,是‘大灭绝’后消失的珀尔修斯星座一部分。” “那不是更证实了我的观点吗?”卡诺一手锤另一只手手心:“象征界大灭绝后,嬗变层流干扰了亮度较低的星体,现在层流出现了薄弱区域,让部分星体重新显露。” 嬗变尘流的遮蔽效应让占星学和天体魔法一度受到重挫,也有可能还和星座对应的力量实体消亡有关。不管怎么说,时之塔传来的消息应证了卡诺的猜想。 “所以你叫我来的目的是.”庞加莱已经猜到一些,保险起见先向这个胖子确认为好。 卡诺兴奋到几乎颤抖:“帮我,朱尔斯·庞加莱!现在我们有十六台机器,它们抽取嬗变尘的坐标和抽取速率都是可控的,我要你计算出一个最优解,利用这些机器整列制造出最大的涡流,在嬗变尘层流中创造出越大、越薄的区域!” “计算?你个外行人!”出乎意料的是,庞加莱大师以近乎咆哮的声音回应大法师的请求,他指着水缸模型说: “你要我算什么?流体!无穷无尽的尘埃组成的混沌系统,想要找到特殊解,意味着无穷无尽的计算量!而且我们对嬗变尘了解多少?未处理过的、分散在星界的它们,等效的粘滞系数多少?漩涡分离频率?还是在三维的体系中呵,如果你能让全世界的头脑都参与这项工作,那或许还有算尽的一天.” 卡诺被庞加莱的“怒吼”吓到,慢吞吞说了句:“这几年来我们测定出了下层和中层的流速梯度.” “呵”庞加莱快要被气笑了。 即便如此,整个繁星之塔剩下来的法师、学徒都参与进来。 隐藏实际地点的繁星之塔成为瓦卢瓦纳的“暴风眼”,没有参军和到乡下躲避的法师学徒们关起门来做研究,并且集中力量为首席大法师的课题服务。 首先要取得更多的数据,三个中级法师教师带队,乘坐炼金部出品的浮空舱到达安全传送的最高高度,在嬗变尘层流之下释放三枚探空球。 浮空舱和探空球全部外挂了罗夏公开的蓝色屏障,也正是有能抵抗嬗变尘的屏障存在,所以才有了穿透嬗变层流的可能。 不过之前屏障仅仅是在提取器中工作,传送-喷涌的嬗变尘的量和天空之上的层流中嬗变尘的量差异悬殊,这次也是检验屏障维持运行的时间。 “老师,3号球失联,其他两个球的轨迹信息收集完毕。” “好,先回归吧。”浮空舱的屏障逐渐失效,并且高空的寒意穿透了临时简陋的舱体。采集完数据,顺带得出屏障厚度与在嬗变尘层流存留时间的关系后,浮空舱停止了【悬浮术】的运作,自然下坠,加速到一定速度时,周身的魔力回路亮起,消失在高空之中。 就是靠这样的手段,先后采集到十一组探空球在嬗变层流中的运动数据,初步描绘出嬗变尘下层的基本参数。 根据这些数据,庞加莱领导的计算小组首次报道了嬗变尘流的简化模型,他们的研究还引起了时之塔的关注,对方同样开始尝试。 而庞加莱从嬗变尘层面的变化中找到近似的周期规律,提出一个想法:改变对混沌系统足够小的参数,以求在不影响系统其他变量的前提下对目标变量微调,最终达到卡诺需要的稳态。 此外还有许多努力,所有计算机器和学生都在运转,研究室里贴满了计算过程,还有为了模拟嬗变尘宏观流动制作的水模型、油模型和流沙模型,它们在精巧的炼金装置控制下循环往复地流动。 最终,他们得到了一个在庞加莱眼里十分粗糙的模型,自偶然得出的形态中改进来的“特解”。按照计算的结果对繁星之塔的嬗变尘提取器进行参数调整,成功让那一小片异常的星空又明亮了一点点。 就是那一点点,说明工作是行之有效的,嬗变尘层流的薄弱区域还可以变薄! 以上是入春以来举繁星之塔全力进行的研究,至今已经进行到第四个月。不过罗夏并不知情。除了庞加莱小组和探空测绘组的成果,涉及卡诺本人工作的内容并没有公开发表,罗夏也没有关注到。 当罗夏的电报发来,给了卡诺更进一步的野心: “对啊,我们把罗夏能控制的机器给忘了!如果算上罗夏那边的嬗变尘提取器,组成更大的阵列,是否能得到最好的效果,让我实现穿越?” “你疯了,要亲自犯险?”庞加莱大师抓住了卡诺话里的重点。 438 向繁星进发 “如果首席大法师出现事故怎么办?” “你来顶替我。”卡诺满是无所谓。 “不要说得那么轻巧!好吧,退后一步,如果出了事故,谁能挽回?你可是全塔最擅长空间系法术的人,出了问题要有人来接应吧?” 庞加莱说得不错,除了卡诺,其次就是宝琳娜,但这位学生并没有超人的天赋,不足以在卡诺亲自冒险时承担地面上的工作。让她来还不如庞加莱强行上阵。 朱尔斯·庞加莱突然来了一句:“我看你就是想逃避,逃避烂摊子。” “朱尔斯!我为了这个项目花费了多少年,多少精力!现在成功就在眼前了,为什么不让我迈出最后一步呢?为什么?”卡诺扬起罗夏发来的电报:“告诉你,我可不是拍脑袋决定的.” 他的脸上露出由衷的开心:“现在老夫有一个得意门生就要来了,进行项目时足以在地面上接应老夫。” “罗夏?我觉得他在很多领域就是个呆瓜” “你说对了一半,他是空间法术上的呆瓜,但来的不是他。”卡诺真正阔别已久、在天赋上可以媲美老师的学生绝不是那个混小子:“是卡洛琳。” 庞加莱一愣,然后居然点头:“如果是她,那倒是可以。” “什么,你不陪.和我一起去了?”此时卡洛琳面脸错愕,因为主动提议回瓦卢瓦纳看看的罗夏突然变卦。 还是不要告诉你,一过去就要被以前的尊师大人捉去打工为好。罗夏把新得到的专线电报揉成一团:“我突然有很要紧的事情要处理,安德烈已经去找汉娜他们了。” “那就推迟几日?最近瓦卢瓦和帝国之间还挺和平的。” 那是战略僵持罗夏摇头:“卡诺大师已经筹备好了传送门的另一端,我们别爽约了。如果我这边的事务处理得快,可以后一步过来找你。” “好吧,伱辛苦了。”卡洛琳不疑有他,安心按照电报传来的坐标准备传送仪式,两地同时准备开启一道临时传送门。 目送完卡洛琳被传送门的光芒吞没,罗夏转身出了工作室,他吩咐等候的安德烈一定要保存好工作室的仪器,否则卡洛琳就回不来了。 “我们的嬗变尘提取器能调动多少台?” “检修的有两台,剩下的二十五台可以调用。”安德烈如数家珍。 罗夏摊开皱巴巴的电报传信递给安德烈:“保留四台运转,其他的动用我们的储备晶体功能,调整参数。嗯就以突发事故演习的名义,暂停牵涉到的产线。” “但那会造成极大的损失.三個主厂全都需要重新开停车。” “没办法。”罗夏叹口气:“安德烈,如果恩师要你在力所能及的事情上帮忙,你会拒绝吗?” 安德烈以为“恩师”是罗夏的自称:“当然不会。” “那就是了。”罗夏指着电报里一长串的字符:“停机的二十一台提取器,全部按照上面的参数调整抽取点位和采集的物流量。” 现在两地的采集器组成足够强力的阵列,并在一旬期间又调整了好几次,让安德烈抱怨颇多。不过罗夏倒是很期待,毕竟是自己曾经参与过的项目,现在能够重新帮上卡诺大师实现他的目标,作为学生也是值得骄傲的。 “这样一来,世界上就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看过星界的那般风景.不行不行,这样说话太装逼了”罗夏在心里自我检讨。 夜幕降临,今天是难得无云的好天气,快要入夏的时候拜恩倒是没有“梅雨季”,而是逐渐干爽燥热起来,通透的天幕是繁星点缀的靛蓝。 “老师,根据第五组参数调整的采集器已经准备就绪。”安德烈是有点小怨念的,因为每调整一次,钢铁厂、巴司夫和食品厂的当月产能就要下调一次,同时采集器的维护班组就要加大班一次。 “嗯,知道了,开机。” 罗夏仰望星空,安德烈下达命令后也抬头看向那点点星光。 “看那边。”罗夏指着东北角上的一小片。随着二十一台采集器从正确的位置开始抽取,嬗变层流在那一小块区域的宏观形状发生改变。 卡诺的猜测是正确的,庞加莱的计算是正确的,所有机器的运转无误。 在罗夏所指的地方,几颗黯淡的星星开始明亮。“星空因我们而闪烁。”罗夏低吟道。 “.”安德烈先是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他没想到会是这个效果,良久才说:“这是怎么实现的?” “嗯嗯.”轮到罗夏说不出话,电报传输的信息量实在有限,他只是按照卡诺传达的指令照做。罗夏活动酸了的脖子边说:“等卡洛琳法师回来你再问她吧?” 卡洛琳在瓦卢瓦纳的近郊,曾经炼金部的秘密场地现在成为发射场,三台提取器给浮空舱的传送装置充能。 原来繁星之塔一切正常,正常到她从传送门走出来就被抓着梦回还在卡诺研究组里的时候,要说有什么不同,就是从繁星之塔-研究大楼的两点一线变成研究大楼-远郊秘密试验场的两点一线。 至于瓦卢瓦纳的情况,她着一旬都没机会观察,只是这路上偶尔看到人群聚集,簇拥着奇怪的木头架子。 宝琳娜又见到了“师姐”,刚加入小组的时候,她就一直在师姐的阴影下,直到这片“阴影”飘到北方去。现在她回来了,迅速接手了自己和卡诺大师的部分工作,而且干得更好。 哎.宝琳娜叹一口气,继续检查浮空舱。 “就您一个人吗?” “就老夫一人,负载最小。”卡诺转头看向卡洛琳:“当老夫的信号消失后,倒数15分钟再开启传送。” “五分钟!”庞加莱想要缩短卡诺冒险的时间。 “如果真的防护失效,老夫被嬗变尘吞噬也要不了五分钟。”卡诺到了最后一刻反而平静下来:“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给老夫多一点时间呢?” “那开始了。”卡洛琳主持地面上的传送仪式。 浮空舱强化过的蓝光屏障亮起,被三台采集器充能的传送阵直接将它送入研究组传送阵能抵达的最高点,比现在的嬗变尘采集点位置还要高。 庞加莱根据星光偏折的角度估计,从传送能抵达的位置开始算,卡诺还需要垂直升空突破23.1千米,才能穿透嬗变尘流抵达纯净的星界。 蓝光闪烁,呜咽,直到除了嬗变尘不再有介质能够传递声音。层流中环境魔力都被密集的神国碎片扭曲,卡诺此时只能靠自己体内的魔力支撑。浮空舱尾段的焰流亮起,很快被激发的碎片光芒吞没。 加速.解体冲刺,失去浮空舱的卡诺支撑起包裹身躯的屏障,向着繁星所在之处进发。 439 超阶魔法 卡诺开始念出晦涩的咒语,携带的宝石闪烁虹光。 当个体被加速到极致的时候,从施法者自身的视角看,如同周遭的时间发生停止,这也就是变化系的顶点之一,九环法术【时间停止】。 现在卡诺的视角里,一切就停下来了,乃至嬗变尘和屏障互相消耗释放的弧光。他要动起来,继续前进,周遭的实体与虚幻变得粘滞、模糊,屏障、以太膜和时空交融,在嬗变尘的催发下融为一体。 现在卡诺从原本的世界和时空短暂脱离,如同被包裹进一个流溢着虹光的肥皂泡,在原本主物质界和星界交融的时空之外滑动。 这个过程仅仅是一瞬,是卡诺发动过最短的一次【时间停止】,短暂到大脑无法完整捕捉到发生了什么,体内发动法术时的魔力还在按照既定的法术模型流转和振动。 但一切都不一样了,他从现实脱出又回来,不过已经来到了星界,嬗变尘层流的顶面,还有细小的晶粒向无垠空旷的虚空散溢,以及卡诺身后被拖曳的尾流,它与畸变的时空、蓝色屏障残余的力量混合,化作一道跨越大地与星空的彩虹桥。 此时的魔力环境已经回归正常,不再受到驳杂神力的严重干扰。卡诺大法师的身形开始变化,他的五官隐去,身体逐渐透明能映出繁星,这是为了适应星界的环境,他暂时改变了自己的形态,免受低重力、缺氧等因素带来的负面效果。 直到现在,他终于有闲暇看一看身处的环境。 在他面前,有几颗明亮显著的星球,而再后面,景深好像压缩一样,其他天体映射着上面,据说那就是主物质位面的边界,传说中的晶壁。 而晶壁上还有更浩瀚宏大的景象,密集天体组成的条带中簇拥着最明亮的星团,按照神话史诗的记载,里面是“群星的尽头”。 而卡诺身后,他已经远离了第一道障碍,从正面看去,嬗变尘层流并没有改变大地的形貌,依旧能看到一颗美丽的星球,不过景象似乎是发生了严重的色散,直到卡诺观察边缘,才能看到层流勾勒出的斑斓弧线。 “呵,美丽无比的牢笼” 不过此行并非是为欣赏美景而来,变化形体,如同一片人形星空剪影的大法师又开始施法,他周遭的场景以施法者为中心腾挪,近处的星光远离、退去,新的光辉汇聚和崛起.距离失去直感,密集的星河穿过晶壁,“群星的尽头”显露真容。 冰冷的白与黑天体无声旋转,吞吐的物质与能量之下衍生出一颗倒悬的树。 这才是卡诺的“野心”——登临原典层。他欣赏着法之树,呼吸粗重起来。 神灵隐去,曾经的禁地与智慧生命的屏障只剩下嬗变层流,如今他终于进入此地,见证万法的源头,诸多原典的存放之地。 今天只是伟大的开端,卡诺一直在思考,松散的魔法行会如何成为一个真正有强力的跨国组织。 以前的行会,对于领主们而言的确强力,然而它对施法者本身是极度松散无约束力的,因此当事态变化,行会就像眼下这样分裂,甚至有名存实亡的危机。 改造它的答案就在这里。 倘若每一個施法痕迹都能被观测到,那么虽然最近对“国民会议”的观察,让卡诺对权力机构的建制有了犹豫和怀疑,不过无论如何,法之树的存在、今天的进入原典层的尝试提供了某种可能性、某种基石。 “时间不多了,最后验证一下古籍的记载”他再次催动魔力,准备第二次施展【时间停止】。 尽管卡诺的状态已经虚弱,然而原典层自有它的特殊,卡诺只觉得自己的施法过程堪称完美,并且强烈的预感告诉他,一旦成功,九环法术的效果也将至臻至善。 一开始,倒悬法之树的主干和前几环上的节点本就十分活跃,反应出世界各地的施法者在激活他们的魔法,自然看不出大法师对应的施法过程,然而到了高阶,被点亮的节点越发稀少,随着【时间停止】准备快要就绪,逐级被点亮的节点清晰可辨。 施法成功,完美的【时间停止】将放逐施法者本人,让他脱离现在所处的时间线和空间膜. 临近施法成功,原典层中蕴含的信息灌输到卡诺脑海中,让他一身冷汗,急忙停止咒语和动作。法之树节点链路上的流光随之崩溃。 不过他的目的已经达到,验证了观测法之树监视全世界魔法的可行性。 “嗯?”突然一段十分偏远的旁支引起了卡诺大师注意,那束枝桠和法之树其他灿烂的分支截然不同,只有两种光华、两种气息在互相转化,衰朽和新生。 自然系?不对,还可能是死灵系一阶、二阶.卡诺的瞳孔放大。 八,九,十,十一。以零环的戏法为起点,意味着它是十环法术。 超越九环的魔法正在准备释放!还疑似死灵系! 瓦卢瓦纳远郊,秘密试验场改建的“地面站”。 “失联第十一分钟,准备给传送阵充能,强行召回卡诺大师。”卡洛琳根据传送阵的准备时间提前下达指令。 庞加莱注视沟通卡诺的仪器,它的核心是孪生晶石,一块在卡诺身上,一块被接通电流,卡诺大师身上的晶石定期震荡,地面站的晶石在超距作用下晶格中的缺陷会同步跳变,对电流产生扰动。 这样的扰动在发射的第二分钟就消失了,2分11秒时恢复,2分16秒再度消失,从此再无动静。 地面站上,斯诺、庞加莱等人的所有注意力都在那台仪器上,而坐镇“总指挥”的卡洛琳突然被轻轻拍了一下肩膀。 “嘘,别出声。” “罗夏?” 两人用的是“法术云”支撑的【传讯术】。 “我说过,处理完那边的事情可以来找你。”【镜花水月】隐身的罗夏说着,他继续说:“如果大师没有回来,调整传送阵的参数,把我送到‘交界地’,我再去找他。” “好。注意安全。”卡洛琳此时对青年报以最大的信任。 果然,第一次“强制召回”失败。 卡洛琳是被她老师指定的负责人,提出要亲自修正参数再度尝试。 充能、释放后,传送阵依旧没有动静。“还是不行?”庞加莱眉头深锁,斯诺已经喝掉第四瓶浓缩紫药水,卡诺依旧没有返回。 话音刚落,传送阵上方突然出现一道裂口,一个变身星界形态还没完全恢复的胖老头滚了出来。 他的第一句话就惊呆众人,包括同样从裂口悄悄滚出来的罗夏:“有死灵法师在准备超阶魔法!” 440 帝国军会唱空城计? “超阶?”一时众人无法理解,可惜大部分法师和学徒很快被庞加莱大师屏退,只留下斯诺、卡洛琳和自称刚从塞纳河游过来的罗夏。 长时间施展【镜花水月】后,他确实浑身湿漉漉的。 “就是十环魔法!老夫数了两遍,真理之树的十一环都被点亮了!” 罗夏和卡洛琳知道大师口中的“真理之树”所指就是法之树,庞加莱稍加思索变了脸色,只有喝第五瓶浓缩紫药水的斯诺打了一个懵逼的嗝。 “你到达了原典层?看到了倒生的巨树?传说是真的?” 卡诺对另一个大法师的三连问置之不理:“重点是!十环!超阶!法术!”他平复了心情:“虽然最后两环上的节点还很微弱,但已经开始闪烁。即便它需要大型仪式,恐怕已经在准备阶段,随时可能发动。” 在场的听众无不头皮发麻,就算是绝迹已久、传说中的超阶法术重新现世的可能性极微,他们也无法忽视,因为卡诺言之凿凿地宣传,它是死灵系的。 历史记载的,疑似死灵系的超九环法术出现,还是在第二次神战末期、象征界大灭绝之前,一场席卷大陆的死瘟诞生,它夺走的生命甚至超越被神灵之间战争波及的生命。 就是这微小的可能性也不允许放过。 “有什么手段侦测?通报行会,然后开始占卜?”庞加莱的大脑飞速运转。然而他的提议被卡诺打断: “不能上报行会,可能泄露消息,让施法者警觉和隐藏起来”卡诺比单纯在繁星之塔研究教学的庞加莱更了解当下的魔法行会,他选择退一步的方案:“让有占卜手段的时之塔尝试,然后通知森、风暴、光和暗之塔。” “还有秘法之塔。”卡洛琳提醒。 大法师否决:“不能,现在费尔巴哈手下的法师恐怕不可靠。先告知这些法师塔,并让他们一定要保密。我们甚至应该通报给秩序教会,不,有我的命令再告诉那些神棍。” 除了通报之外,繁星之塔现有的力量也要行动起来采取措施,然而现在的线索只有“疑似死灵法术”,甚至有可能是大地之母教团的死灰复燃,毕竟祂的权能也有生死轮回、循环。 其次最有嫌疑的是知名死灵系大法师、帝国军随军首席。目前圣王国和帝国正在战争中,如果他真能无视圣王国大法师的威慑和制衡,施展十环法术,那或许真能顷刻间颠覆当下的战局。 “丧心病狂!”在驾驶快艇前往星光炬之塔的路上,卡诺还在骂骂咧咧。首先要考虑保护的是瓦卢瓦纳,它自然也是敌人施展超阶魔法最可能攻击的目标。 由于不知道悬置在头上、没有落下的“利剑”究竟是什么法术,防御陷入极大的被动,好在瓦卢瓦纳有经受住暴乱大天使攻击的光辉历史,星光炬之塔放大器加罗夏的组合值得依靠。 但倘若共和国心脏不是首要目标呢? 快到目的地时,快艇的速度慢了下来,罗夏这时才能看清,以前贵族、大法官漫步的田园大街已经竖起了一架架断头台,来往的路人各个衣裳破烂、行色匆匆,毫不介怀地踏过在石砖上流淌的血污。 卡洛琳被这幅景象深深震惊。 “捷报!捷报!”报童清脆的叫卖声贯穿了街道,行人才有了精神,期待报童喊出到底是怎样的胜利。 挥舞报纸的小孩回应这份期待:“国民卫队主力攻下蒙卡多要塞,夺回孔第大区首府!祖国光复指日可待!” 普通人欢呼,听到同样消息的法师却如雷轰顶。一直关注战事的卡诺清楚,国民卫队即便在前两次会战中艰难取得“胜利”,这支临场拼凑出来的军队也绝不可能轻易从帝国军手里拿下大要塞。 现在国民卫队主力集中在一座城市,再加上十环的死灵法术准备中.而帝国军首席最后一次露面,是在帝国军大破教会圣战队伍的时候,他有南下的迹象。 可怕的念头在卡诺脑海中成型,他不是惧怕法术本身,而是抉择出现在面前——是集中力量守卫瓦卢瓦纳,还是去蒙卡多要塞? 诸多线索指向后者,但万一万一,他选错了呢?卡诺是繁星之塔的首席,此时此刻,以及未来都只能是他为这一次抉择负责。 河上的风扑面而来,刚刚领略过星辰的卡诺深呼一口气,他把手按在罗夏肩膀上:“如果没有星光炬之塔的增幅,你能阻止十环法术吗?” “我也想知道,所以让我试试吧。” “罗夏法师,”青年眼里,自己的老师罕有如此严肃的神情:“这不是轻松说‘试试’的时候。我不知道你的立场,是支持哪一国,什么制。 “我必须告诉你,如果十环的死灵法术真的发动,由一个法师对数以万计、十万计甚至更多的平民杀伤,对施法者和普通人双方都会带来严重的伤害,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今时不同往日,所有人都会铭记这次的悲剧,创伤不是什么魔法就能弥合的。 “所以一定要竭尽全力阻止,好吗?拜托你。” “我明白了,学生会的。” 孔第首府远郊,能看到蒙卡多要塞的最后一处制高点上站着两位军官。 “我不明白,好不容易修善的堡垒就这么拱手让人!”“乌龟中校”放下望远镜,愤懑地说。由于第二次会战的出色表现,亨奇获得晋升,现在帝国军里有两位理查德上校。 然而他的第二個杰作完成——修善和加强蒙卡多要塞后,等来的却是大军撤出孔第首府的命令。面对国民卫队拉跨的攻城战,帝国军却只是奉命演戏,且战且退快要溜出这个大区。 “理查德组合”在殿后的队伍里,目睹瓦卢瓦人取回他们的堡垒和城池。 “是上面的命令。” “将军就是个傻瓜!”亨奇骂了一句,情绪激动后咳嗽两声。 帝国军似乎出现了大面积水土不服,在蒙卡多要塞修整期间病号与日俱增,亨奇也染上了迟迟不得好的感冒。 明明同寝的另一个理查德却保持了健康,他摇头:“还要上面。” “指挥部也是傻瓜,尤其是呆瓜元帅,所有人都知道他有个好友,职业是皇太子。” 理查德还是摇头:“据说,还要再.上面。” “.”亨奇点了根烟:“我突然领悟到,陛下的决断非常英明。这是在诱敌深入、培养敌人自大的心理,让他们以为即便是攻城战也能轻松得胜。 “等他们贸然出城追击,我们可以出其不意地反咬一口。”可惜他没看过三国,否则还能再找更多角度隔空赞美一番。 虽然断后部队就没等到出城的国民卫队。 “长官,部队启程了!”山顶来了第三匹马,低级军官提醒两位到开拔的时间。低级军官犹豫了一会,决定上报一个情况:“施密特少校没有归队。” 理查德(法)和施密特一起在攻破要塞的过程中立下大功,他和施密特都知道蒙卡多要塞地下有一处古代法师的密室。 他是想探索密室?还是中机关了?理查德没等其他两人反应过来,留下一句“我知道他在哪,你们先走”,紧接着骑马跃下山头。 “啧啧,这么高就跳下去了。”亨奇看理查德向要塞一路狂飙,让低级军官和他一起到队伍中去:“别白费劲担心两个法师。就这个速度,上校随时能归队。” 理查德不知道,除了战友,他的老师、随军首席阁下也在蒙卡多要塞内的密室。 441 密室开启 蒙卡多要塞内,帝国军搬运或毁掉了不少物资,国民卫队的士兵见了都十分愤慨,诅咒帝国佬,虽然换作他们也会这样干。当然还是不一样的,这里可是瓦卢瓦人的土地。 但是国民卫队的军官见到了却面色稍变,因为帝国军没有摧毁一切,还能看到他们挂上的标识,以及分辨出敌人改造这座堡垒的痕迹。 蒙卡多要塞建成几十年,还是以过去的建造理念完成,许多设施已经落后于时代。而帝国军在短短占据的一个月内就完成了改造,从标识上看,划分了齐全的各个功能区、井井有条,而且销毁物资的时候也没有混乱,集中在一起焚烧和破碎。 太有条理,太从容。 到底是帝国佬死板到撤退也这么一板一眼,还是有诈? 管理后勤的军官领着保罗和帕斯卡熟悉要塞内部,他原本就是一开始的要塞守军之一。不过如今要塞大变样,帝国法师引发的殉爆破坏了内部结构,随军法师还辅助修善过,让改造更彻底。 “保罗少尉。”军需官敬礼后向两人说明: “炮兵的辎重需要分类后再放置,一般物资和其他部队的一起回收在1号库,有不足的我们会补齐;弹药保存在3号库,入库时需要后勤大队的军官在场,确认做好防爆保护才行。” “规范多了。”保罗很满意:“有清楚的分类和必要的措施。一开始从大校场开拔时,领取物资就是场灾难。” 军需官有些不好意思:“这个分类库是帝国佬留下的。” 所有门牌都是帝国军的作品,准确地说是“乌龟中校”划分好后派人挂上的,国民卫队接手第一时间是把帝国的标志用三色漆盖掉。 “.敌人也有值得我们学习的事情。”保罗给自己、军需官和整个国民卫队一個台阶,军需官完成引导任务后告辞。 “走吧,我们先把毡布入库,天热起来,多余的布只能用来养蘑菇。”保罗不等长官德鲁奥先做出决断,帕斯卡则在介意另一件事:“那个孔第佬只对你敬礼.” “师兄,我们可是施法者,计较军礼干什么?”保罗只关心手头的工作。 帕斯卡跟在后面,他不过是个准尉。罗夏的师兄似乎就有这样奇妙的特性——爬天梯永远慢人一步。 走在后面的他和一个士兵擦肩而过。 “怎么了?”保罗扭头发现师兄停下了脚步,询问道。 “刚刚过去的士兵感觉有点眼熟。算了,走吧。” 差点被发现的理查德压低了帽子,他现在察觉自己重返要塞有些鲁莽了,标准配给的卷轴里没有能易容的,而能够穿墙的施密特又不在身边。 理查德仅仅是击倒了要塞脚下一个溜号吸烟的瓦卢瓦士兵,换上不太合身的行头,没想到在堡垒内部狭窄的过道中还碰上曾经对峙过的法师。唯一改变的就是用戏法把惹眼的金发变作大陆南方普遍的深棕。 还有一张隐身卷轴,要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再激发。 为避免节外生枝,他加快脚步。理查德已经打定主意,如果密室没有找到脱队的施密特法师,自己也立刻离开这里,不能再久留。 上一次两人潜入“不走正道”,全靠施密特的穿墙快速移动,因此算是直达密室,现在他则需要在建筑中寻找通路。 目前对理查德利好的消息有两个:原本知晓要塞密室的瓦卢瓦法师、士兵都已经没了,现在的国民卫队还不知道密室存在。侧面应证这个消息的表现就是,那两个施法者没有被召集去探索密室。 另一个好消息是,密室的魔力反应还在。法师构筑自己的据点,当然会首选区域内环境魔力富集的地方,或是用某种手段改造使之成为魔力枢纽。因此现在理查德依旧能感应到它的存在也不奇怪。 密室这样都没暴露,还证明要塞内的瓦卢瓦法师都是低阶的。 然而等他潜入1号库房,逐渐靠近目标时,异常的魔力环境终于让理查德察觉出不对劲。已经没有大型仪式了,怎么还这么强? 难道是施密特不甘心撤退,私自启动密室中的机关?还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第一次潜入时的场景逐渐和眼前的房间重合,密室入口应该就在1号库房的西北角。 不能发出太大声响理查德用魔法小心移动辎重,把自己所在的墙角围起来,确保进来的人不会看到,接着他抬起手,酸蚀的油状液覆盖整只手掌,他打算暴力破坏砖块进去。 还没等【腐蚀爪】下去,地砖和墙砖主动移动,为他开放出一条黑漆漆的通路。 “施密特,是你吗?”理查德没有解除法术,另一只手按在配枪上,谨慎地挪步下探。通往密室的楼梯没灯,这倒是无碍,在黑暗视觉中,楼梯尽头的门开启,同时理查德身后的缺口关闭。 果然,那个男人的身影走出来,两人相隔十余米,理查德继续沿着阶梯下行,直到看清对方脸上苍白的疤痕。 那道疤痕毫无血色。 “别再往前了,回头,我会为你重新开门,需要的话,还可以帮你方便地离开要塞。” 施密特不紧不慢抛出三枚水晶球,理查德猜想,里面封装的是他穿墙魔法,三环【气化形体】。 以他原本的实力,应该做不到封装这个法术,现在却一下拿出了三颗昂贵的封魔水晶。理查德更加谨慎,他已经解除了【腐蚀爪】,而是准备【龙息术】。不过目前为止,“施密特”还只是让他离开,没有表现出敌意。 “你发现了什么好东西,嗯?”理查德一边故作轻松地询问,一边迎合对方的要求,步步后退。 “什么都没有,不过是执行一项上级交给我的特殊任务。所以快走,别被瓦卢瓦人发现。” “好。”理查德已经转身,上面的暗门再度开启,临走前他突然说了一声:“祝你一切顺利,妮娜还在等你。” 理查德已经快要走出楼梯,重新回到要塞的库房,暗门却在最后一刻关闭。 “理查德,你很谨慎,最后还要试探。但今天是多此一举.方才是我一时疏忽。”施密特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施密特”从来没有和理查德提起过什么女人的名字。 事已至此,理查德转身张口,那个可疑人瞬间被龙息吞没。 原本表面烤焦的“施密特”涌出黑气,恢复那左脸带着伤疤的面孔,毫无生气地开口:“理查德,伱不愿意走,那就来密室帮忙吧。” 理查德听到的声音变了:“老师?” 不知何时,理查德身后多出两位原本瓦卢瓦的法师,和施密特一样死亡之息溢满。 442 大法师的理想 理查德被“邀请”进入密室,见到了憔悴的首席法师。 此时的密室已经大变样,原本的机关和设施尽数被拆除,只剩下死灵法师擅长使用的素材,也是战场最丰富的材料堆砌成的仪式现场。 魔力聚集,经过血液、骨头引导,汇集和转化成污秽的能量。在首席法师的周围,还有几个失去鼻息的原施法者躯体在忙碌,维持一个布置许久的大型法术。 比较狭小封闭的空间、各种生物组织在春夏之交的季节居然没有产生什么异味,足见随军首席法师是一位非常重细节的人,理查德甚至闻到和大法师办公室一样的、淡淡的柑橘类香气。 “我很看重你,理查德。当你的父亲拜托我教导你时,如何推脱拒绝还是我的第一想法,但事实证明,你是个好学生。 “可惜这次,你没有听老师的话。若是往常,你的谨慎是对的,是我一时疏忽,没有控制好仆人,随口应答被你试探到了。随意总是带来灾难性的后果。” 死灵法师的“仆人”很少是活人,理查德的脸色变得难看:“施密特先生” “他和你一样,惦记太多,不巧进入密室。”首席从仪式中抽身,步步走到理查德面前:“但伱和他不一样,你是我的学生,我看重的弟子。所以我愿意告诉你,为师在做什么,希望你能分清孰重孰轻 “你觉得皇帝陛下治下的帝国如何?” 啊?没想到老师会抛出这样一个问题,让理查德原本想质问的话都噎住了。 不等对方回答,首席自顾自继续说:“陛下是大陆有史以来最伟大、最英明的君主,他的胸怀足够宽广,不被世俗的偏见束缚,他的眼光足够长远,能为帝国之明方向” 大法师隔空拍完一顿马屁,不对,理查德很少见老师会如此深情并茂地发言,他是真心实意地赞美自己认定的君主。 他伸出枯瘦的两根手指晃了晃:“但是,帝国有许多不足、许多不幸,当下归结为两点:陛下的生命已经快要走到尽头,他终究是脆弱的凡人,寿命短暂;陛下的身边尽虫豸,尤其是狮子老去时,这些虫子就开始欺上瞒下,蒙蔽他、欺骗他羞辱他。” 随军首席浑浊的双眼甚至露出悲哀:“甚至皇太子殿下也是如此,他不足以领导一個帝国,不足以满足帝国对君主的任何需要。从新元帅的任命就不难看出.” 在首席的构想里,他需要一个能允许自己最大限度发挥才华、不被世人偏见束缚的理想国。皇帝陛下做到了,不过是暂时的。 当死灵大法师被委以重任时,他就向皇帝承诺,要让帝国成为永恒、完美的存在。对他而言,皇帝陛下是完美的君主。 唯一不完美的,是陛下短暂的生命。直到最近,他已经在病榻上难以像以前那样执掌帝国,驾驭这架飞快前进的战车。 随军首席法师目睹自己的君主、至交被病痛如何折磨,任何伟大的生灵,临死时都是如此可悲!大法师开口,编造了一个谎言,一个虚假的计划,但陛下依旧信任他,让他完成了对帝国军的临时调动。 大法师要给予皇帝无尽的寿命,他坚信,只要陛下有足够多的时间,就一定能征服世界,成为一切智慧生命的共主。这样的雄主,还需要一个全心全意辅佐他、能够一直在他身侧的人,首席将成为宰相,成为永世的一人之下。 总有人要在幕后支持和陪伴帝皇,那个人只能是自己。甚至失去姓名和人类之躯、背负最大的罪恶也在所不惜。 届时,帝国即世界,才会真正实现绝对的稳定,才有彻底的繁荣。 这算“野心”吗?首席觉得,这样的野心太过恭谦,只能称得上理想,他已经找到心中理想国的领导者,其身为凡人最后的弱点将由陛下最信任的大法师完成。 只需要超阶魔法,【伊斯勒姆长生术】,每剥夺一个受术者的生命,就能增长施法者一年的寿命。 而首席发现了这个古代法术,并深入研究和改进它,不但成功扩大“采摘”范围,还将只有施法者能增加寿命的限制修改为可以赋予皇帝的长生。 “民众是愚蠢、胆小的,未来我在幕后辅佐帝王,无需注意自己的仪容,对于死灵法师,只要放弃人类的桎梏,获得长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陛下不行,他要让所有人心甘情愿地臣服,首先就需要维持人类的身份和样貌。” “永生不死的人类?”理查德没听说过还有这样的存在,如果帝国有一位永生不死的君主 即便皇帝至今都堪称英明,理查德却深深打了个寒颤:“没有永恒的事物,也不该有永续的帝国。” “为什么?现在徒增伤亡的战争就应该存在?智慧生命为了虚假的概念不断争斗,这样的情况就应该永远存在?愚蠢的人太多,只有无尽寿命的英明统治者出现支配他们,才能终结这一切。” “那就是历史的终结。”理查德说完,口中再次喷吐龙息,直扑仪式的核心。 “我对你很失望!理查德!我给过你多少次机会,现在却想要破坏为师的理想你不懂,你不知道我付出了多少代价,你不能理解我构想的宏伟未来!” 死灵法师一边嘶吼,一边用死亡之息中和掉炙热的吐息,保护住仪式。现在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不能再有闪失。 他伸出枯瘦的手,一把抓住理查德的喉咙:“我的学生,你自己放弃了生命,你将以另一种形态获得长生,见证我和陛下的伟业.” 支配和死亡自大法师的刺青向理查德蔓延,就在要触碰生效的时候,理查德的身影变得虚幻。 “谢谢你,老师。至少你一开始真的想要放过我。”他催动了第一枚水晶,里面的【气化形体】起了作用,让他暂时脱离掌握。 “当然,当然我始终是真心对你,就像对待我的陛下.可惜你辜负了我。” 不能放任仪式不管,让大法师的行动顾虑颇多,但面对自己的学生,首席自信能够轻松拿下。“施密特”抬手放出力场冲击,把想要逃脱的理查德打回原型。 紧接着巨量的死气汹涌而来,要把理查德吞噬。 蓝色的屏障亮起,居然完美档下大法师操控的死亡之息。 理查德身后是察觉到不对劲,发现密道的帕斯卡、保罗师兄弟,他们居然解决了两个施法者尸仆。 以前是敌人,现在成了救命恩人但理查德能回报他们的只有一句话:“快走。” “那那我走?”帕斯卡看到惊悚的血肉仪式现场,再看到凶狠的疤脸男、刺青的光头佬,一看就不是善茬。 443 得罪了大法师还想走? 随军首席法师没有废话,抬手放出一箭。 平平无奇由魔法凝聚的飞矢居然洞穿了屏障,这还是帕斯卡第一次见识到,罗夏师弟开发的蓝光屏障被如此轻易破解。 猝不及防下,帕斯卡只能尽全力扭动身子躲避,但还是被击中了腿部,栽倒在楼梯上,滚到理查德身边。 创面如同放久了的苹果果肉,渗出的液体从鲜红快速变黑,变得粘稠。理查德强打精神,把手按在伤者的大腿上。 倒霉的帕斯卡谢谢还没说出口,就感觉到新的一轮巨痛,同时传来诡异的“香味”,那是理查德应急处理的方式——手掌凝聚出巨大的热量,直接把帕斯卡的伤口烙熟。 “啊——”闯入者终于发出令随军首席愉悦的尖叫。 旁观者清,保罗目睹帕斯卡伤口的异常,明白理查德是在为师兄进行应急处理。他同样撑起蓝光屏障,还在后面撑起一道【力场墙】。 “抓住我的手!” 理查德掏出第二枚【气化形体】的水晶,让三人相互接触,快速发动准备跑路。 三人的实体再度虚化,就要向暗门飘去,虽然理查德心情复杂,他不知道现在这样做是不是徒劳,毕竟出了要塞也找不到什么能和老师对抗的外援。 随军首席对三人逃跑的意图反而感到惊喜,因为他们远离了仪式的核心,可以让他放开手脚。自从他从大本营出来,亲临战场,总是有各种限制。 作为死灵系的大法师,一旦张扬出手,肯定会引来隶属行会的大法师,被奥法元老院正义群殴。第一次出击,碰到克制自己的秩序教会老神棍,在禁魔装置起作用的期间引爆飞艇,让他受了重伤,又召唤个小太阳,把自己烤得七荤八素。 到了为皇帝陛下最后一搏的时候,却被正义感爆棚的学生撞见仪式现场,还让两个瓦卢瓦的法师发现.现在施法仪式到了最关键最脆弱的时候,又要提防他们或自己打断仪式,让准备多年的超阶魔法功亏一篑。 命运,你就这么喜欢和我作对?死灵大法师能感觉到,只要自己有所行动,总是遭受诸多不顺,但他并不气馁,甚至在享受这样的情况。到现在,三个年轻人终于给了自己发挥的空间,他又是抬手,刺青吸收死亡之息,转化成八环法术【枯萎之波】。 以施法者为顶点的锥形空间内,法术触及到屏障,屏障由蓝变成墨绿色,随后溃散,触碰到虚化的逃跑三人,三团“气”差点被吹散,等【枯萎之波】拂过全身,理查德和保罗的力气瞬间被抽空,连同两人搀扶架着的帕斯卡又一次和楼梯亲密接触。 他们的身体陷入极度衰朽的状态,是真正的“力竭”:不但无法调动魔力施法、无法迈开腿跑路,就连呼吸、心跳都变得迟缓,愈发微弱。 被死灵法师驱使的施密特遗骸走过来,横着抱起保罗,大法师也走到他的弟子面前,宽大枯瘦的手掌死死抓住头颅拎起来,注入负能量。 理查德感受到无比的苦痛,那是生物本能地排斥,但无法拒绝,所有的痛觉神经先被激活,然后失联。随军首席把理查德转化成近似施密特一样的死仆,却留他一命,保留了他的意识。 理查德被操控着,也把帕斯卡抱起,和施密特一前一后回到密室。 密室的地面变形,不知名法师的遗迹似乎已经变成死灵大师的私产,他可以随意操弄。他们来到仪式现场的下方,密室的第二层。 这里的天花板,也就是一层的地板,石缝之间垂下变异的血管,勾连起仪式核心与第二层中心的血池。 大法师出手便是大手笔,和一般的血池不同,里面流淌的都是施法者的血液,荡漾间闪烁着奥妙的灵光与怨恨。第二层的温度很低,保罗和帕斯卡被抱着进入后如同一头扎进冰水里,浓重的森寒侵入体内。 传说象征界的一部分是属于死神的冥界,冥界的终点是一切停滞、一切热寂的寒冷,每一个留在现实的亡魂都是折射冥界的窗口,自然也传递出它的严寒。 此地就充斥着不甘的灵魂,他们生前是法师,死后被死灵大师囚禁,既在现实层面提供冷量,保证血肉不腐坏变质,同时还确保了血池的灵性和魔力不会散溢。 扑通两声,理查德和施密特在首席的操控下把师兄弟扔进血池,首席再一挥手,两人的血管全部爆出来,源源不断地往外泵红色液体。 本该还有极度的痛苦,但两人依旧力竭,连哼哼的声音都没有,在池子里昏死过去。 首席做完这些,打了個响指,归还理查德嘴巴的控制权。理查德以为自己要说遗言了:“杀了我,把遗骸还给我的父母。” “到现在还会以为我要杀了你吗?我亲爱的学生。”首席的言语中有些落寂:“我改主意了。” 他看着理查德:“你的父亲,也不过是一介庸人,他唯一的优势便是投了个好胎。如果哪天我要研究转生,他值得作为学习对象。 “千方百计,花费人情和财货,让自己的子嗣向一个死灵法师拜师,唯一条件是不能教给你死灵魔法。这不是很可笑的一件事吗?不,你的父亲想要的,不过是期望你得到‘随军首席法师弟子’的名头,为你的未来铺路,巩固家族权势,甚至期许你这个优秀后代更进一步。”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理查德自参与战争以来,经历了各种不正常的调动,各个将领的态度不尽相同,总之,场外干涉的影响有点明显。 显然,那个场外因素希望理查德建立功勋,又不希望他身处险地。就像场外因素让理查德拜师死灵法师又不愿意他学死灵法术一样矛盾。 “我决定,不要把伱转化成没有思想的奴仆,而是仅转化你的肉体,让你和未来的为师一样不死不灭。 “同时纵容你那错误的想法,我要你亲眼见证未来帝国的伟大,要你发自内心地认同。在皇太子、你父亲这样的人物变成飞灰后,要你衷心地承认,为师是对的。” 说到这,死灵大师期许地看着理查德,但他的学生只是紧闭着嘴,放弃开口的机会,让死灵法师需要克制自己的失望。 泡在血池里的帕斯卡惊讶发现,变异的血管居然在给自己缓慢倒吸血浆,让他恢复了些力气。帕斯卡出声道:“我的.老师是卡诺大师,他不会放过你的.” 首席的心思已经回到就绪的法术上面,没有注意到帕斯卡血管的异常,仅留下一句话:“没人能彻底消灭一位合格的死灵大师,九阶法师也一样。” 除了费尔巴哈恶心的逆转射线首席阴郁着脸,把理查德带走,留下施密特监视下层的情况。 超阶法术【伊斯勒姆的长生术】改进版,正式发动。 444 死期到了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快要跨入传送门的罗夏皱眉。 卡诺现在对这位弟子给予最高度的重视:“怎么了?” “我从古籍上得知,秩序之主以某种手段封印了九环以上的法术,是真的吗?” “这一点费尔巴哈大师也说过。”卡诺点头:“但真理之树上的超阶魔法反应是老夫亲眼所见,我们只能接受这个现实。我们无法得知秩序之主的手段,可能是封印松动,也可能是本就有封印之外的超阶魔法。” 卡诺不相信神灵能只手遮天,并且秩序之主的力量已经衰颓,从去年的种种迹象中不难发现,从现在教会势力范围的大幅缩减也一目了然。 “你是说背后有其他神在作乱?”卡诺看向罗夏,很快又摇头:“不论怎么说,我们只有去了才知道。” 庞加莱、卡洛琳和斯诺留守瓦卢瓦纳。即便卡诺作出了决断,带着“关键战力”罗夏到最可能是施法地点的蒙卡多要塞,共和国的大脑兼心脏也容不得闪失。 师徒两人出现在蒙卡多要塞外围时,仪式已经启动,忙碌的国民卫队还没有发现异样,但在两位施法者的眼里,负能量已经自要塞中心涌动、蔓延,源源不断地席卷军队和临近的孔第大区首府。 被负能量标记和锁定的人,在【奥术视觉】中无一不染上紫黑的光芒,除了卡诺和罗夏,他们两人的灵光强力拒斥侵蚀。 孔第首府城内还剩下大概三万人,要塞和大营至少六万国民卫队主力卡诺估计一番,黑脸冷哼:“真是大手笔。”确认施法地点后,卡诺向留守都城的庞加莱传讯,通知他们尽快也赶来。 仪式的源头很好找到,就在要塞的地下。 “有防护不高明。”卡诺直奔一号库房,粗暴地炸开地砖,显露出死灵大师布下的结界。 帕斯卡和保罗误打误撞进入,还是因为蹭了随军首席对理查德“发出的邀请”,现在来的两个恶客自然要被拒之门外。 军需官想要阻止不由分说破坏要塞的闯入者,对方好像是法师,但法师也要按照军队的规矩来.军需官刚想这样说,却栽倒下去。 生命的抽取已经开始,就连罗夏和卡诺的灵光也无法抵挡住“吸力”,他们发现自己进入了虚弱状态,如果具象化,就是生命在飞快“-1s”。 库房的砖缝突然变得柔软,上下石砖如同眼皮一样张开,露出一只只人眼:“卡诺.呵呵,在交际场上吃地脑满肠肥,十几年不见像样的成果。” 在密室里隔空嘲讽完,死灵大师立刻释放【空间锚】,防止敌人传送进来,同时又分出积蓄的些许力量再布置三道结界。 “怎么添‘柴’后灵火还更弱了”死灵大师察觉到血池的能量没有因为帕斯卡和保罗的加入而增多。他微微皱眉又很快舒展开来,这是小事,仪式已经开始,只能继续下去了。 “吸力”越来越大,卡诺发觉空间锚后打算反其道而行之,将仪式核心所在的空间与主物质位面临时切割封闭,隔绝法术的影响。 但是超阶法术的恐怖影响显露獠牙,此时环境魔力甚至不再听从卡诺大法师的调遣,继续“勤勤恳恳”当生命的搬运工,并且扩散与转移速度在指数级加速。 缺乏内源魔力、离核心又足够近的军需官首当其冲,他的身体已经化作飞灰。 而与此同时,密室内那一堆血肉开始融汇变形,血污内敛,逐渐显出一个如大理石雕刻出来的英武男子。 死灵大师炙热的双眼在欣赏杰作:那是皇帝最巅峰时期的肉身,他十分完美,不需要大师调整分毫。一旦这個男子完全成型,届时法术范围的扩散也会达到最大,吸取生命的速度会达到峰值。 那是一瞬,皇帝的敌人们就会湮灭,成为帝国走向永恒的基石。 感到荣幸吧!死灵大师在颤抖。 与此同时,密室外罗夏找到抵抗的办法,他只能吸收已经被污染成负能量的环境魔力,忍受它带来的怨气、憎恨和痛苦,抵抗自己本能的排斥。吸入后调用德律雅茨的神术,把它们净化后再释放。 醇和的魔力在超阶魔法中撑起小小的领域,把罗夏和卡诺包裹在内,让大法师终于有施法的余地。 “老师,让我准备法术.” 卡诺立刻放弃分割密室空间的方案,选择配合罗夏,保护正在准备的学生。 快了,快了. 死灵大师期待地目睹杰作成型,这是他为皇帝准备的礼物,可以永远不老不死的身躯。现在就剩下脚踝 原本记载中的法术,仅能延长当前年龄段的寿命,也就是说,若没有死灵大师现在的改进,即便施法成功,皇帝的伟大灵魂也只能被困在病痛缠身的老年身体中。 陛下,您不知道,也不必知晓我为您做了多少 突然他无法理解的事情发生了,一道眩目的光柱自上而下降临,等光芒消失,未来皇帝的完美肉身只剩下头顶和脚趾两小截。 光柱甚至贯穿了血池,干涸的池子边缘,懵逼且后怕的帕斯卡拖着保罗,周身还有外露的变异血管。 紧接着不给敌人喘息的机会,又是一道射线降下,驱散了狂乱的能量,抚平了躁动的亡魂与血肉。 “不!不不不!”死灵法师扑倒在残存的血肉中,徒劳捞起一些残肢。密室内外失去了魔法意义的隔绝,并开了个天窗。从整齐的切口中,死灵法师仰头见到了他可以记恨余生的两张脸。 “你-们-干了什么?!”很快他失去理智,刺青暴起:“给我死,我要把你们的灵魂.” 卡诺没有废话,从空间层面把叫嚣的死灵大师四分五裂。 然而狂吼依旧回荡在密室,一股浓郁的黑气自下而上冲出,浮现出随军首席的面孔。他冲向两人,实际上是要逃跑——【静滞克隆术】制造的身体在等着他。 此时,他没有注意到的、卡诺身旁的青年出手了。 “不,不不.不——!”这便是首席的遗言。他剥夺了要塞内许多人的生命,最终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 新的传送门出现,庞加莱和其他人赶到。 “就结束了?”后续人员有些惊讶。宝琳娜最先发现,破口的下方躺着帕斯卡。他那血肉模糊的惨象差点叫宝琳娜昏过去。 在治疗和救援其他人时,庞加莱四处看了看:“罗夏呢?” “可能是去确认外面的情况吧。”卡诺如此回答。 罗夏和快要被转化为活尸的理查德一齐在密室附近消失。 445 回溯到一年前 要塞外围,许多士兵横七竖八躺着,他们目前仅是被负能量洗涤,虽然源头消失了,但是状态依旧没有恢复。 其中只有罗夏站着,他把僵硬的理查德放下来。此时这位老同学如同从坟里躺了许久似的,在死灵大师消失后,尸化并没有解除。 如果说理查德面对自己的老师采取“闭嘴不抵抗”政策,现在则是倒豆子,一直絮絮叨叨,把这座要塞发生了什么全部告诉罗夏。 最后临了,他躺在墙根下虚弱地说道:“替我向巴特说声抱歉,没有回复他的婚礼请帖。新娘子漂亮吗?他和家人过得好吗?” “好得很,那小子现在生活简直太如意。”罗夏一开始只是以为理查德受了重伤,尝试用魔法治疗。但没想到“苏生”的效果下去,理查德立刻显露出极大的痛苦。 “不是吧,你成亡灵生物了?”罗夏赶紧站到他前面把阳光挡住。 “都这样了.把我烧成灰寄给家里,免得他们看出来.”理查德僵硬地取下铭牌和臂章想要交给罗夏。 “喂,别这么轻易放弃自己啊.”罗夏从戒指里取出手杖,开始准备【逆转射线】,尽快对着好兄弟来一发。 “这可是死灵大法师的手笔对了,首席怎么样了?”理查德担心随军首席还会继续带来麻烦,找上罗夏,不过看方才的驾驶,罗夏一边也有同等战力的强援。 “你说的是那个刺青光头男?他他应该没机会再找你了。” 理查德先是不可置信,接着眯起眼睛在背光下重新审视罗夏。外貌倒是没什么变化,硬要说的话,不过是头发长了些、五官的线条更明晰。 “死了?” “死了。”罗夏很确信,死灵法师转移身躯重生的过程被自己打断,同时灵魂也消散了,回归自造物主的流溢中。如果他更狠一点,可以只是用【逆转射线】阻止对方转生的法术,再立刻用死灵系的【启智术】,收集对方的残魂随便塞进什么容器并奴役他。 罗夏只是用【禁魔尖啸】,因为他是大善人。 “谁杀死的?他可是擅长死灵魔法的大法师” “话不能说太绝对,但他的灵魂确实在我和其他法师见证下消散了。动手的人里,有大法师。”罗夏不想纠结这个问题,即便那个死灵大师还能苟延残喘,自有奥法元老院对他赶尽杀绝。 理查德姑且接受了这个说法:“那太好了,至少有一段时间首席找不了你的麻烦。罗夏,你要尽快寻求庇护,小心.” 理查德的声音越来越虚弱,身体其他部位的机能渐渐停止,浓郁的负能量向最后的阵地、理查德的灵魂居所发起冲击。他的瞳孔逐渐放大、深处亮起红光。 “快杀了我” “好。”罗夏抬手,用手杖的杖头指着曾经的同学,现在要变成活尸的理查德,对方看到罗夏如此果决,露出欣慰的笑容。 “.别误会,我是说救你的魔法准备好了。” 理查德无法理解罗夏在干什么,以及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他的身躯,青色的斑块开始消失,负能量被还原成纯粹的魔力,血色逐渐回到体表,期间他的意识逐渐模糊,昏了过去。 虽然罗夏在使用【逆转射线】,但这还是第一次以人为目标使用,并且还是要逆转已经不知道被施加多久的魔法。 还有一個意想不到且无法回避的问题:该法术以施法者溯洄对施法目标的状态为前提,也就是说,法术最终效果是以施法者脑海中的影响为标定物,而罗夏.有一年多没见到理查德了! 能不能成功、溯洄到什么状态都是未知。 他目睹理查德昏昏睡去,如果不是眼见着对方恢复生机,罗夏还真担心是自己把理查德治噶了。 看着理查德光滑帅气的脸蛋子,罗夏收手擦擦脑门上的汗:“太好了,就算他醒不过来,也可以漂漂亮亮完好无损地下葬.不对,我怎么能有这种想法?” 一定是负能量的污染!罗夏当时强行吸收和转化,把自己恶心坏了,嗯,一定是。 接下来可以救治一番士兵.罗夏没有停下,他打算直接展开包含“苏生”力量的领域,一次性给东倒西歪的倒霉蛋们回一点血皮。 没想到身边站着的“人”多了一个,还是罗夏掌握苏生力量的源头。 “您怎么在这里?” 德律雅茨出现在蒙卡多要塞外,让罗夏大为惊异。这是老角色集中限时回归吗?他虽然立刻认出了对方,可是显然如今这位神灵的气质不一样了。 第一次见祂,还是雌雄莫辨的鹿首,初次回归时,居然展现出强大的男性化身,而上次别离的时候是如小鹿一般的林中少女。 如今,祂更加美丽、更加让人感到神圣不可靠近,虽然是人类女性的样貌,气质却更接近罗夏第一次见到的鹿首形态,眉眼间也更加成熟威严。此时祂发光的秀发好像有无限长,垂落和延伸,直到与大地融为一体。 似乎,祂的力量比以前充盈了许多。 “吾欲要行于大地、苟延残喘,需得许可。欲得应许,需为许诺者行一事。”德律雅茨不但气质变回鹿首形态一样,语调和类似古精灵的语法也在向以前靠拢。 “我还是觉得您说法方式应该与时俱进一些。”罗夏斗胆提出建议。 “咳咳.如你所愿。”没想到神从善如流,音色也恢复成少女:“你如此救治好友,他现在身体的状态也会回到至少一年前。之前他应该有中级法师的水平,经伱手后,施法能力恐怕暂时跌落。” 罗夏被吓了一跳:“那他的记忆” “记忆与灵魂绑定,倒不至于被你轻易抹消,被溯洄的只是躯壳。当然,他需要重新修炼,让体内魔力和掌控力重新恢复到中级法师的水准,才可能使用掌握过的最高阶魔法。” 唉,这点后遗症好兄弟应该不会怪罪我的罗夏随即想到:“您来这里是为什么?帮助受死灵魔法影响的士兵和平民恢复吗?” 能使唤神的,恐怕只有更厉害的神灵,罗夏想到的只有一位。秩序之主还真是对人类对瓦卢瓦爱得深沉啊,都这样了还会让外援拉他们一把。 “不,我暂时无暇顾及孔第的灾难还没有结束。” 德律雅茨说完,开始释放自己的神力,原本被战火燎过的原野恢复春夏本来的翠绿,然而很快,一股更强大的力量自要塞中心喷薄而出,再次席卷堡垒内外和城池。 446 威胁 “还来?”罗夏一怔。 德律雅茨附近就像洪水中的高地,祂尽可能庇护住被自己神力笼罩的人,并把领域一点一点扩展,表现就是堡垒的外壁上也被催发出草叶、花朵。 但是另一方力量更狂暴、更迅速,在一瞬间就铺展出比死灵法师制造过的更大范围,继续抽取生命的过程。 德律雅茨一边抵抗涌现的力量,一边说道:“秘法之塔学徒阿莱伊曼,发现死海古卷残卷,同时展现出死灵系的天赋。 “当时的秘法之塔首席罗格判定阿莱伊曼违反塔内的古籍管理条例,驱逐了他。阿莱伊曼坚信自己是因为擅长死灵法术被驱逐的。 “他当时没有被认为有威胁,但他通过残卷的线索,千辛万苦找到了死海古卷的其他部分,其中记载了部分古代奥术师的魔法,包括唯一一个现在还能生效的【伊斯勒姆长生术】。 “以上是我得到的信息,接下来可以告诉你我原本了解的:”德律雅茨顿了顿,加强自己的输出,披着蓝色荧光的大树从要塞墙面破砖而出,但随即具象化的污秽力量占据上峰,裂缝中流溢出黑色的粘稠脓液。 德律雅茨加快了语速:“早在长生术被发明的时代,死神选择奥术师伊斯勒姆‘合作’,实际上是利用他与其他神灵争斗。这位站在施法者顶点的奥术师得到死神的偏袒和暗中扶助,才能开发出如此破坏平衡、超越生死之道的奇术。 “但是死神力量的源头,也是伟大母亲,是属于万物终焉的。你已经见识过祂许多片面的权柄,有腐蚀、畸变、堕落和失控的繁衍。现在你可以见识到属于祂的死亡、轮回。” 不,我不想见识. 德律雅茨展开的领域里本就有恢复的功效,虽然萌生出的大树摇摇欲坠,至少它们抖落的蓝色荧光坠落到伤者身上,都能让他们情况有所好转。但是更多的人没有神照拂,生命依旧在不断枯萎。 这种枯萎并不是向【长生术】的目标一样立刻飞灰湮灭,而是堕入介于生死的状态,与此同时,战场上,新与旧的牺牲者全部“活”了过来,无论从生到死,还是从死到生,他们都在趋同异变,逐渐被转化为同一种存在。 “自战争以来,大地之母的‘素材’变得很多,倘若自此继续发展,整个瓦卢瓦北部、帝国的西南部都会成为活死人的国度,并继续演化和汇聚,给祂重临提供基础。” 罗夏在德律雅茨解说的时候,抽出纸和笔给理查德写下留言,塞进他的贴身上衣中,随后询问:“我要去看看要塞里的情况。要阻止祂有什么建议?” “你可以尽全力尝试。” 罗夏又赶忙向要塞内部,向着密室的方向敢去,但此时要塞核心已经溶融成一摊黑水,里面不断生出不成形状的怪物,情形与黑森林那是的神孽颇为相似。 两位大法师在不断收割从黑色融池爬出来的怪物,但是它们好像无穷无尽。 起初从罗夏射出的大坑突然涌现出大地之母的力量,让所有施法者猝不及防,好在德律雅茨的领域暂时撑起了一片安全区,在一个方向上阻止了黑水的扩散,给一行人立足之地和可以施法的空间。 现在卡诺已经打开临时传送们,让宝琳娜和斯诺带走了两位伤员,他和庞加莱则尝试各种方法。 “罗夏!”卡诺大师瞅见罗夏好像又看到了希望,让他赶紧施法。 然而【大解离术】打入融池中心,固然可以蒸发里面创生出的怪物,同时让“水位”肉眼可见地下降,但当法术的射线消失,黑水立刻回潮,还试图报复性地向罗夏反扑。 他选择切换【禁魔尖啸】,但是对汹涌的污秽神力不起作用。 是没有覆盖频段吗罗夏这个法术仅针对施法者,因为它可以干扰法术大部分频率,但对于神术,显然超过了人力法术的频谱,并且输出的功率也不在一個量级。 可以说,他与其他两位大法师,是在和整个战场发生过的死亡较量,如果没有德律雅茨的帮忙,早就是大地之母压倒性的胜利。 所以怎么办?黑水只要不能一次性彻底消灭,残余就会立刻繁衍、回潮。卡诺想到,他可以强行将星光炬之塔召唤到蒙卡多要塞的原址上,利用塔芯放大罗夏的【大解离术】,即便湮灭整座要塞遗存、搭上昂贵的一座炼金塔也在所不惜。 但这需要时间,需要瓦卢瓦纳那边的配合。眼下黑水已经进入沸腾状态,眼看是来不及了。 而罗夏则在回想伊斯塔尼发生过的事情,他被古代法师抽取出什么属于上个世界的规则,短暂以没有魔法和神秘的秩序覆盖在这个区域,以此根绝大地之母力量进一步渗入的可能。 可那是完全由古代贤者完成的操作,即便他仅是一片残魂,对奥术的掌握也让罗夏望尘莫及。 当时老头是怎么做的?罗夏完全无法复现,现在就像考试遇到难题,他明明见过学神是如何解题的,但因为自身水平有限,仅记得模糊的思路,步骤一步都记不住、现在一下都动不了笔。 自窝在拜恩以来,罗夏一直对自己的实力有自信,前一刻轻松破解超阶魔法也应证了这种自信。但真的再度面临类似黑森林和暗影都市时发生的情况,罗夏才发现,单凭自己什么也做不到。 黑水像爆发火山中的岩浆一样喷薄,越来越多,罗夏的解离术只能给他和两位大法师抵挡一二,却无法改变进程。 马上要“收卷”,他只能把“解”写一遍又一遍。 这时,阴影突然笼罩在要塞上。 飞艇群中,旗舰的船舱里,副官向技术主任汇报:“三号机组充能完毕。大人,现在禁魔装置全部就绪,随时可以启动。” “知道了,我会立刻下达指令,你让动力房和负责维护气囊的机师做好最后检查。”眼镜法师把手按在操作台的拉杆上。 “是!”副官离开指挥室。现在只剩下主任一人,和不知什么时候上飞艇的老鹰,据说是他的新魔宠。 主任扶了扶眼镜,确认自己没看错——从指挥室窗外往下看,除了一条充斥着青蓝色光华的走廊,其他地区全部被黑气笼罩,隐约可见奇怪的涌动。被诡异力量笼罩的要塞与孔第首府,都好似被拖入传说中的冥界。 承载禁魔装置的帝国飞艇小心在德律雅茨打开的安全通道内航行,来到了要塞上空。这也是德律雅茨收到的真正委托——强迫帝国的禁魔装置介入,在大地之母渗透爆发时,确保帝国的飞艇能抵达爆发的核心地带。 老鹰化作人形,正是亚历山大·冯·洪堡,一位神秘女士给他委托,无论“她”的实力还是开出的条件,都令他无法拒绝。当然大师不知道自己成了外包的外包。 洪堡的大手按在技术主任肩上:“启动所有装置。” 对大法师的命令,这位随军法师中的技术军官只能照做,立刻推动拉杆,尖厉的笛声响彻天际,紧接着,五道粗硕的光柱同时降临,把要塞吞没。 447 收手吧,下面全是... 五柱擎天玉宇清。 自飞艇的视窗看下去,一切都清晰明了起来,要塞碎裂的残桓、被巨木和触手竞相攀登的城郭全部显露,还有那些怪物——当黑色的黏腻液体褪去,有奄奄一息的活人,还有已经和泥土混为一体、骨肉互相纠缠拼凑的遗骸。 帝国部署在前线的装置倾巢而出,为五台承载装置飞艇护航的其他轰炸艇也是声势浩大。倘若瓦卢瓦方面有航空力量,帝国将损失惨重,倘若帝国愿意轰炸,本就二次毁坏的蒙卡多要塞定能从此地抹去。 偏偏双方都没有动。 从下面的情况看,技术主任猜测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他还不知道威胁自己的大法师是谁、目的为何,只是按在自己肩上的大手还在,牢固得很。 要偷袭反击吗?技术主任不止一次经历过禁魔领域的洗礼,再加上他自身的实力平平,很容易就适应没有魔力的情况。 镜片后面的小眼开始不安分地往右后方瞟,同时右手向枪袋摸去。 “没我的指令,别动。”沉稳依旧的雄浑之声传来,同时洪堡的大手发力,主任只感到自己要被按穿地板。余光反馈得到宽阔的肌体,啊,自然系法师就要有熊的筋肉熊的力量,这才叫健全! 技术官僚再对比自己没有捉鸡的力气,那没事了,大师说啥就是啥。 见对方老实,洪堡提问:“等一下会有人闯入指挥室吗?” “一般没有,禁魔冲击后,飞艇内需要魔力运作的设施也要切换到没有魔法的备用系统,并且防备敌人的袭击,此刻是机组成员最忙碌的时候。” 他顿了顿:“但是您最好让我下达一些常规指令,让他们知道指挥室还在运作,并且确保这些人有活干,我的助手不会回到这里。” 洪堡认可了对方的说法,在问清楚有哪些指令后让他挑选着逐一向空艇舰队广播。于是技术主任又忙碌起来,他是临时指挥,对操作还不够熟悉,手忙脚乱。拉杆和按钮按下,机械结构不断磨合联动,气动和电动兼有,发出一连串刺耳的噪音。 主任准备就绪后,把黄铜壳的对讲机拉到面前,声音在铜管和震片之间传递:“领舰201呼叫全队,通报各单位情况。”最后声音经由通电的震片转化为电波,向其他飞艇广播。 这是帝国逆向缴获的无线电,并且点歪出来的技术,现在他们对波段、频率与传播距离的关系还不够明确,抗干扰的技术也不甚好,但用在相隔较近、彼此之间只有空气的飞艇编队内联络正好。 “202一切正常.”“一切正常.” 起初技术主任对外寻呼,让洪堡有些紧张,不过他很快镇定,因为主任确实只是进行常规的呼叫,没有让其他人注意到指挥室异常。 等基本操作流程结束,主任擦擦额头上的汗。此时距离上一次冲击已经过去一刻,按经验再有几分钟环境魔力就会逐渐“回潮”到允许施法者发挥的程度。 他突然萌生出大胆的想法:“大人,恳请您您允许我下达最后一个命令——轰炸要塞。” 洪堡沉默了一会:“说来听听。” “您瞧,帝国布置在前线的空艇部队全部调动,事关重大,我一个小小的技术主任担待不起.”他的脸逐渐扭曲起来,变得丑陋,或许在他自己的想象中,这幅苦相能引起对方的同情: “您真是挑了个好时候,偏偏到我负责新飞艇技术测试时劫持,其他人还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呢!如果您能让我带着编队取得些战果,那我回去还好交差,大人,您看我完成了您的的任务.” 飞艇刚刚完成改装,主要更新有替换上罗夏提供的“安全轻质气”,还有装配初级的电气装置作为禁魔条件下的备份,最后是升级了储能设备,加快禁魔装置的充放效率。因此技术主任才会临时担当指挥官的角色。 主任无非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一套说辞,倘若就这样回去,自己肯定会上军事法庭 虽然被技术主任期待的眼神深情凝望,洪堡的主要注意依旧聚焦于要塞本身。突然,从破碎的堡垒边缘,一道澄澈富有生机的“海浪”爆发,它的速度与先前大地之母侵入的效率不分上下,但是带来生的希望的光华。 同时大师也感到自己可以重新调动环境魔力,也就是说下面的法师可以施法了。 既然如此,洪堡同意了技术主任的恳请,但他还有附带要求:“必须先投一枚弹试探,随后才能开始轰炸,其次,我出现在这里的事情,你绝对不能向外人说。” “谢谢您,大人!您的要求十分合理” 稍早些时刻。 德律雅茨仰天望着飞艇覆盖的阴影,此时的祂只是一具化身,在抵抗冲击的过程中,神的化身能做的,不过是尽力收敛自己的力量,牺牲大部分保全一点内核。 此时祂美艳的外形已经爬满古树表皮一样、木质化的裂纹,艰难僵硬地把头从仰视掰回平视。大地之母的渗透已经停止,邪恶污浊的气息荡然无存。 德律雅茨喃喃道:“祂是对的,神灵的时代至此才真正结束。” 祂还看到依旧昏厥、面色痛苦的众人,下了最后一个决定:“既然现在的力量来源于你们,今天就先回馈一二。” 木质的裂纹间隙爆发光辉,这具分身最后的精华神力也全部发挥出来,为整座要塞和城市尚存一息的人们带来神灵的治疗,代价是这具分身就此消散。 “啊”罗夏从废墟里爬起,沐浴片刻德律雅茨分身最后的精华,他也恢复不少。一开始是舒适,但随后又浑身酸乏。 “是帝国的攻击,反倒救了大家。”卡诺拉起罗夏,一身苦笑。 “我觉得没那么简单.他们肯定不是来做慈善的。”庞加莱怀疑地审视遮天蔽日飞艇群。 一枚沉重的航弹落下,在要塞中心爆炸。 “该死的,果然!这是试探攻击,很快就会有大规模轰炸!”恢复过来的施法者骂骂咧咧开始准备法术防御并反击。 紧接着,要塞上空一片炸弹爆开,本体完全被火光覆盖。 “劝你收手,到此为止。”洪堡确认接下来的炸弹都被防御住了,善意提醒道:“下面至少有三位大法师,若干施法者,等他们缓过劲来你就走不了了。”那位神秘女士.比一般的大法师还要强!不过这种细节技术主任已经没必要在意了。 “啊?”主任愣神的功夫,一架外围的飞艇被神秘力量击落。 “返航!各单位全马力机动!快——跑——!”传讯系统充斥着撕心裂肺的吼叫,技术主任的破嗓子和杂讯满满的电子音叠加,回荡在慌不择路的飞艇编队之间。 448 第二次要塞之役尾声 “第二次蒙卡多要塞之役”过去六天后。 一栋豪华宏伟的庄园城堡内,女仆轻轻叩响寝室的门扉,她站在门外:“少爷,您的早餐给您送过来了,还有报纸。” 门开,理查德站在间隙之间,没有把女仆放进来的意思,声音低沉且温柔:“多谢。” 高大帅气、温柔还是法师的少爷,自参军后第一次回家休养,多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沉稳的双眸中又有几分忧郁.女仆在他面前强行维持镇定,然后忍不住在无人的走廊蹦跳着离开。 有自家少爷在,一切流行于女仆和小姐间的都索然无味。 砰,房门关上,理查德把餐食放在一边,只顾着看报。 第二次蒙卡多战役,共和国着重宣扬前半段:英勇的国民卫队打得帝国军丢盔弃甲,连要塞都守不住;帝国宣扬后半段:一切都是新元帅的计划,诱敌深入,随后飞艇部队投掷了大量航弹,一举摧毁了要塞。 到底谁赢了?反正国民卫队伤亡惨重,共和国的救国委员会谴责敌人用了不道德的、甚至邪恶的大规模杀伤类仪式,帝国和邪神勾结的宣传已经在瓦卢瓦纳大街小巷广播开来。帝国也没有拿回拱手相让的孔第大区,反而让主力部队向东移动,似乎是要避开这个诡异的地界。 事实的真相已经埋没在亲历者之中,他们有的不知全貌,有的不愿意再回想起经历的一切。 理查德属于后者。 事件中最奇怪的赢家,当属一个原本名不见经传、本是技术口的随军法师,他居然在担任编队临时指挥、进行调试的期间大胆出击,重创敌军。 他这原本违反常理和军令的出击,最后反倒给帝国的迷之撤退成功挽尊,帝国方面的报纸将死灵大师、大地之母的“功劳”全部算在那位技术军官头上,接受新元帅的接见和嘉奖、以及一连串的破格提拔。 报纸上是两人灿烂的笑容,“照片”这种新鲜玩意终于登上了报纸,迅速取代手绘雕版画和头条匹配。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新任的元帅树立典型,他随后还发表一系列演讲,鼓励各级军官抓住战机、灵活行事。 “哼帝国的地狱天使.”理查德只对这样的吹嘘感到滑稽可笑,想必写报道的记者看多了骑士或三流的俗剧。不,这也可能是帝国的宣传策略,平民就吃这一套. 他活动了一下变得虚弱的身子。原本在军队打熬训练的痕迹消失了大半,甚至有好几处疤痕和暗伤都治好了,但施法水平也严重退步,他过去掌握威力最大的【龙息术】都放不出来。 后遗症.理查德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是中级法师,最让他担忧的是怀疑自己能否重新回到巅峰的实力。他倒是没有怀疑过好同学兼大善人罗夏,只是没想到罗夏已经这么强,竟然能逆转死灵大师施展的尸化。 罗夏没有在理查德面前展示过什么有威力的魔法,但他仅仅是救治就体现出足够的神奇。 难道当初我也应该选择去魔法塔进修吗? 就在理查德胡思乱想的时候,一道电流噼啪在耳边响起,接着是刺耳嘈杂的声音:“喂喂喂?随军法师首席助理办公室呼叫上校呼叫上校” “收到。”最近全体随军法师都被要求学习一个古怪的法术——【电波传讯术】,它比理查德亲手缴获的机器更奇葩,居然把不相干的雷电魔法和【传讯术】捏在一起,还被大力推广,模仿行会的传讯系统建立起配套中转站。 断续的声音继续传来,好在重复次数足够多,确保理查德清楚地收到:“首席的1号备用体、3号和4号全部解除了静置力场,现已转移到冰库中.请您确认2号和7号的情况。” 备用体是指死灵大师随时准备转身的躯壳,九环法术【静滞克隆术】的产物,总共有9具,并且首席在条件允许的时候会定时重塑这些“复活点”。理查德作为首席看重的学生,知晓2号、7号备用体的藏匿位置。 他甚至看过克隆体令人作呕的过程。 “已全部腐烂,完毕。” “什么?什么?上校,请重复”啪,理查德释放出【电爪】,最后失控的电磁波应该会给另一端通讯的人一次小小的“炸耳朵”。 那个人真的死了。此刻理查德终于相信罗夏所言非虚。 他从自己的储物戒指摸出皱巴巴的纸,上面写着罗夏的留言:“如果后续施法遇到困难,可以启动如下法阵。欢迎来拜恩找我和巴特。请务必保密。” 留言下是歪歪斜斜的法阵示意图。无论从绘制规范还是使用的素材,这张边条上的法阵都不可能生效,但理查德可以在卷轴上用炼金墨水重绘一遍。 他照做了,法阵学的知识告诉理查德,这可能是一個便携传讯法阵。 “汉娜,别放错了!” “错不了,呼叫人的识别信息对应的是《初、中级法术新编(开源版)》和《开发者手册》.我这就传过去。”汉娜拿起印刷好的卷轴,放在传送阵上,这还是两种卷轴第一次外寄。 这是?理查德从一张传讯卷轴里得到两张新卷轴。他摊开来尝试注入魔力,过了一会才迟钝地响应,墨迹变化,组成它的内容。 “这是什么东西?”似乎是教材,但那个“源头开放”是什么意思.他按照提示注入自己的魔力,墨迹再变化:魔力特征解析中注册成功! 理查德的眼睛至此再也没有离开过卷轴,迅速刷了两张卷轴,直到墨迹显现出:恭喜您已浏览到最后,若要返回首页请在左下角输入魔力,若要返回前页请在右下角输入魔力,返回目录请在左上角. 等他放下卷轴,感应不到理查德魔力后,字迹立刻变化出《三个王命施法者》第一章。 伪装吗?但在昂贵的炼金卷轴上刊载流俗,也太奇怪了吧?理查德哭笑不得。 他心情莫名好了一些,拿起冷掉的早餐开始边吃边翻阅卷轴。其中他最感兴趣的,并不是需求恢复力量的办法,而是瞧过去最奇葩有趣的开发者手册。 罗夏在星光炬之塔空中餐厅和卡诺等人吃早午餐,同样是大伤后不方便行动,保罗只能自己用【法师之手】进食,帕斯卡却只需要张口就有人喂。 大师兄,此刻赢得了胜利! 罗夏突然一怔,裹着滑蛋的虾仁从叉子上滚落。 “怎么了?”卡洛琳询问道。 “没什么。” 有人往法术云上传了新魔法.罗夏从塔灵反馈得知,新法术名字叫【电波传讯术】。 449 心态变化 兄弟啊.你这就开始泄密了? 罗夏料定上传者是理查德,“无线电”和【传讯术】结合是罗夏把想法告诉宰相奥托,随后奥托转告给随军法师们。而同时能接触到帝国军内部和罗夏的“法术云”,只有这位仁兄。现在理查德拿出了“成品”,说明帝国的效率非常高。 不过该法术也仅是一环,甚至没有在法之树上创建新的节点,也就是说它运用到的都是现有的施法原理,不过是有一套新的“描述符”。 真正给传递距离带来突破的,依旧是电磁波能承载和传递信息的关键思想。 只是罗夏没想到,理查德居然如此快就上手,并且主动把帝国军随军法师内部的新魔法传了上来。他和卡洛琳上传的方式都是直接进入交界地,将法术原型注册进法之树,构造出完美原典并让塔灵解析。 这是最直接快捷也是成功率最高的办法,但同时也意味着风险,假如每个人想要上传自己独家掌握的魔法,那就要进入交界地,增加这块空间暴露和被觊觎的可能。 现在理查德那到的教程就是“开源版”新方法,上传者不需要亲自到达交界地,不需要在法之树面前施展法术原型。而是罗夏编纂出一套比较规范化的流程,教会上传者如何把法术拆解成“描述符”和“特征符”编制而成的法术串,再通过特殊的仪式提交给塔灵。 这个方法安全、可推广,但也不是没有局限:首先以该种方式上传的法术,必须只包含现有的“特征符”,“描述符”的创建也要严格遵循塔灵能够理解的构造方式;其次,将原始法术如此“转译”,必须对法术的原理理解得非常透彻又能理解罗夏自编的那套体系。 罗夏有面板拆解词条,以上操作对他而言是开卷难度。而对于其他施法者,自己掌握的魔法并不能保证每一个都能摸清所有原理、还能总结出标准化的施法程序。 因此罗夏才会惊讶,除了没想到帝国开发效率,还没想到理查德能如此快上手。 “还挺有意思.”理查德通过《开发者手册》卷轴的反馈,确认自己上传的法术已经被注册成功,塔灵甚至标注了上传人“瑞克”。他又向早上给自己传讯的法师交流,通知自己预计要休养的时间。不过这次,理查德用的是法术云支持下的施法。 对方并未察觉异常,只有理查德自己感觉通讯质量有所下降,有待继续调整。 他有些疲乏,躺在大床上继续翻阅,不断在卷轴左右角输入魔力“翻页”。《开发者手册》的示例是【光亮术】,示例中主要有三方面内容: 如何被拆解成“魔力凝聚”和“激发亮度”两个特征符; 怎样用描述符修饰改变它的施法效果,得到“赋予物品光亮”“召唤光球”两种效果以及多种光亮颜色; 如何在同等魔力消耗下亮度与持续时间两個矛盾性能之间平衡取舍。 还有更高阶的内容,比如循环变化颜色、设定光球轨迹等,理查德根据自身目前的水平选择略过进阶内容。 而他构造的【电波传讯术】,则参考了《初、中级法术新编》中的【传讯术】法术串以及雷电法术。 越看,理查德越觉得编写这两份卷轴的人水平很高,他不但对记载的法术全部理解透彻,还能把它们编成一个新体系,这个体系可以极大降低学习魔法的门槛。 难道罗夏加入了一个很强力的组织,这是他们的杰作?理查德念叨古怪的名字:“法术.云朵”他可以肯定,这套体系不属于繁星之塔,否则罗夏绝不会给自己,给一个帝国的随军法师,并且如果繁星之塔的法师真能用上“法术云朵”,那国民卫队里的法师绝不会是和随军法师们有来有回的水平。 开放、共享吗理查德就是被宣传的标语感动,而教材中确实有最高四环的诸多法术,这在任何一座法师塔都不会大大咧咧记载在一张卷轴上,等他随意学习。因此,他才大胆上传【电波传讯术】。 塔灵通过卷轴向他反馈“积分”,凭借积分可以在《法术新编》中解锁较高级的魔法教程——先翻看法术云上已存在的三环以及上法术列表,花费积分解锁详情。 当然获取积分的途径不止上传魔法一条,罗夏给汉娜等人的要求是,通过魔力测试和自己出的考题可以获取积分。整套积分系统都由塔灵提供支持,在交界地多了类似繁星之塔内的“钟表架”,每多一个使用者,就会凝聚出虚幻的“怀表”指示ta持有的分数。 【空间锚】【迷踪步】.【熔融射线】,翻阅到这里理查德停下来,花费得到的积分查看这个法术详情,果然,和他还是中级法师时最偏爱使用的【龙息术】有几分相似。不过“龙息”强调“喷发”的过程,而该法术从“描述符”可以看出,编者希望施法者集中能量。 “少爷,您要用午饭吗?” 门外女仆的询问打断他的思绪,理查德快速从床上窜起来应和,同时把自己绘制的临时传讯阵销毁、把两份宝贵的卷轴收起来。 他已经充分认识到两张特殊卷轴的价值,确认它们恢复成流俗的伪装后收进戒指里。走出房间时理查德面带微笑,他已经找到接下来自己短期内要干什么:通过《法术新编》学习更多魔法补充实力、继续钻研《开发者手册》。 这位法师给自己一个小目标:在恢复中级的实力后,向“法术云朵”上传自己拿手的【龙息术】。 真想让罗夏引荐一下创造“法术云朵”的法师,如果有组织的话不知道我能否加入理查德此刻已经是“开放源头”理念的拥趸。 不知道好友想法的“源神”罗夏正和卡洛琳一起走在瓦卢瓦纳街上,不过并非只有二人,而是有斯诺、宝琳娜的陪同,因为此时并不太平。 心态发生变化的不止理查德一个,卡洛琳这次看清楚那些木头架子的作用,终于明白“兰斯特-肯普森”特区的“岁月静好”是战争中的特例。 450 恐怖的意义 血腥味让卡洛琳有些晕眩,其实她感到难过的并非单纯的气味,更多的来源于围观者。 将要处死的人被押上台,围观者开始欢呼雀跃、肆意谩骂,等到被处刑人的脖子卡入凹槽中,民众嗜血的亢奋达到顶峰,巨大嘈杂的呼喊直到人头滚落到某个人脚边、高高举起巡街才会逐渐平息。 而这种平息,或许也只是大众对结束的“表演”失去兴趣罢了,各自散掉。 让卡洛琳感到不适的,是这些民众让她联想到自己在帝都最后的境遇,那种狂热让她不安。 广场上留下零星的几个人还站着,包括面色青灰的卡洛琳和其他法师。罗夏依旧很平静,目光盯着染血刀刃,似乎是在欣赏一位钟表匠的跨界设计作品,也是最后一作。 “走吧,如果待太久会有卫队来盘查,到时候我还要费劲让他们相信,你们两个是不会危害到共和国的友善人士。”斯诺催促一行人该离开了。 卡洛琳也彻底失去故地重游的兴致,四人乘上马车离开广场。此时炼金部的马车都朴素低调许多,装饰通通不见,繁星之塔的标记更大了,不过是用白油漆直接涂在车厢上,只有这样街头巷尾蠢蠢欲动的人才会退散。 私刑的狂欢没有让瓦卢瓦纳的治安更好,相反,由于大量成年男性被抽调走,剩下的一些流氓可以更肆无忌惮,当然,倘若正好被卫兵发现,也不再会有什么按规矩的审判流程和监狱等着违法者。 马车不是回到星光炬之塔,而是在一处僻静些的公馆前停下。 “带你们换个地方吃饭。” 这等独栋的公馆,其主人要么跑路要么被处死,还有就是被一些“新贵”收购,以及被出入国民代表会议的团体征用作俱乐部。 在物资紧张、局势更紧张的当下,它们内有洞天,维持了瓦卢瓦纳一贯标准的艺术、美食、美酒等领域的鉴赏水平。 二楼琴声悠扬,侍者衣冠整洁体态优雅,端着的食物更是不逊色于星光炬之塔的空中餐厅。等到他们进入私密的房间,罗夏看到卡诺已经落座。 大法师首先询问的是卡洛琳:“之前一直在拜托你帮忙,现在终于有机会到城区走走,感觉怎么样?” “您还笑得出来.”卡洛琳摇头:“糟透了,到处都是剥夺生命的处刑,而围观者中很多人都知道,被处死的人并不一定是该死的,窃窃私语里讨论的更多是谁得罪了谁,谁属于哪一派,然后被打倒了。没有秩序,没有公正可言。” 拜恩等地传说的,以及国民会议想向全大陆宣扬的是大变革的进步、平等.这些美妙的词汇,然而卡洛琳身临其境,所见的全是恐怖,而且几乎所有人都在利用这种恐怖相互攻击、争夺。 “你怎么看?”卡诺终于转向罗夏。 而这位青年的发言则有些惊人:“我觉得当下的局面是必然,对共和国也是必要的。” 他坐下继续说:“在我离开瓦卢瓦纳前、大变革向民众许诺的东西似乎并没有兑现,相反,我依旧看到街道上的许多人并不像吃饱穿暖的模样,而国民会议你争我斗,民众对现状感到愤怒是正常的,他们需要以一种直白可被理解的方式发泄愤怒、试图改变现状。” “那什么叫必须呢?” “只有这样,共和国才能有足够的力量面对帝国。”即便瓦卢瓦纳和各地再怎么动荡,他们都要找到一個强力动员的方式,尽最大努力抽调力量,包括征兵和调配物资。 以上最大的障碍是原本人口的掌控者、物资和财富的囤积者持有者,其中有愿意和共和国、国民卫队合作的,还有许多不愿意的,最简单高效的方式就是咔嚓。 过程越简单粗暴,期间发生的冤假错案也就越多,但显然,瓦卢瓦没有余地去缓和自身,让各派温和地磨合妥协,然后一致对外。 就好像拳击场上的选手,他要蓄力,要让全身的肌肉最大限度发力才能面对更大块头的敌人。眼下的“血腥”“恐怖”,从宏大叙事来看,即便其中有惨绝人寰的事情发生,也不过是类似毛细管爆裂和肌肉痉挛这样的副作用。 为了胜利,它们可以被忽略。 救国委员会要足够“恐怖”,整个瓦卢瓦要弥漫恐怖,那些原本的反对者才会合作、变得“通情达理”。足够粗暴,才能打破过去物质流通和富集的逻辑,打破旧有的秩序。“恐怖”和民众的狂热,是“拳击手的肾上腺素”。 “你还真是.有旁观者的轻松,老夫都有些羡慕了。”卡诺笑出声来,却无法感觉到什么欢乐。 卡洛琳则对罗夏的态度感到有些似曾相识,此时的青年,状态和宰相奥托访问后、与她谈话那次非常相像。 突然门开了,两个意料之外的人加入谈话,为首的气质沉重,又极具侵略性,他接话道:“这位法师说的不错,共和国需要‘恐怖起来’,但它应该被避免,至少眼下应该找到一个方式,以最小的代价终结。” 来人是马克西姆,身后一个凶恶丑陋的胖子并非保镖,而是救国委员会的战争委员乔治·雅克,一个疯狂但忠于瓦卢瓦的恶犬。 马克西姆没有落座也没有享用美食,而是向房间内的法师陈述:“现在各地的秩序初步建立,但依旧在流血。方才这位先生说得对,必须以这种方式在混乱中完成动员,但也意味着,有许多人借着正义的名号,四处敛财、上下其手。他们吃着旧贵族的尸体和民众的油膏,一部分上缴,一部分肥了自己。” “更重要的是,”马克西姆叹一口气:“大发不义之财的新贵,为了寻求赦免与保护,积极向委员会和国民会议钻营,污染我们的队伍。借着眼下泛滥的恐怖,攻歼私敌,以及利用新得到的特殊身份包庇掩盖自己的罪行。” 要是大变革成功前的马克西姆,会对这番现象猛烈抨击,语气激昂,而一年后的他,疲倦无奈地向法师们陈述一个事实。 明明公馆内的室温并不热,但当马克西姆说完这段话后,身后的乔治·雅克忍不住拿出手帕擦汗。 他擦汗用的方巾非常精美。 451 嘉奖 让战争委员乔治雅克汗流浃背的开场白仅是马克西姆有感于法师们谈话作的临时演讲。两人亲自前来和繁星之塔的诸位会面,第一个目的是搞清楚孔第的蒙卡多要塞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过去的几天,国民会议一直在努力调查,到底是什么让国民卫队发生如此大规模的减员。 他们终于听到了有别于士兵和普通军官的描述,原来漫天的黑气是死灵法术,后续还有邪神的参与,以及帝国飞艇居然承担了逆转局势、挽救大多数人的作用。 当然,以上内容都不能轻易外泄,因此俱乐部的公馆成了暗中和法师们接洽的理想场地。 听完卡诺的陈述,马克西姆谨慎询问:“所以说,类似的事件短期内将不会再发生了?”这是两位委员以及救国委员会所关心的,他们希望得到肯定的答复,希望蒙卡多要塞的噩梦不再重演。 闻言,卡诺和席位上其他人纷纷摇头,大法师告诉他们一个很难被接受的事实:“自几十年前开始,名叫大地母神的邪神活动愈发频繁,无论是法师还是教会都做了很多努力压制祂的复苏,去年从费罗伦大陆到伊斯塔尼,祂对现实的大规模侵入一度被挫败,我们曾以为祂的活动就此终结 “现在看来,如果战争的烈度继续走高,很难说战场是否会引发和祂相关的活动。死亡、毁灭.即便只是象征意义上的,当这些不幸普遍发生,也会让祂从中汲取力量,还有局势恶化时,地下信仰失去管控的问题” 马克西姆得到糟糕的消息沉默片刻后拜托大法师:“听您的描述,帝国已经开发出阻断神力的技术,繁星之塔或行会能否攻克它,让共和国也获得对邪神的防御手段?假如研发有难度,委员会愿意向你们拨款。” 斯诺突然放下酒杯开口:“委员先生,不必开空头支票,您只需要督促国民会议和财务办尽快结清款项就行。” 自罗夏离开后,炼金部的采集器急剧增加到16台,它们的用途和罗夏手下的机器一样,都投入到生产中去了,魔法行会下属的各个企业在瓦卢瓦危难的时候已经尽可能配合。 正是工人三班两倒,机器日夜轰鸣,大扩军的国民卫队才可能有足够的枪支弹药,以及瓦卢瓦最仰赖的火炮能够大量列装。 救国委员会的征集过程十分强硬,基本是对企业进行直接摊派,然后开出特别债券也就是打白条。当然行会下属的企业也不会客气,反手就把债券当成货款和工资代替物转移部分给原料供应商和员工身上。 或许新的小纸片代表未来又会有新的经济灾难,但现在管它呢,先打赢了再说,取得胜利,那些和战争息息相关债券才有价值,才能兑现。 马克西姆被债主代表的随口一句噎住,倒是乔治雅克立刻接嘴:“此事不在今天的讨论范畴。” 气氛陡然尴尬了几分,时至今日,瓦卢瓦的掌舵者们和法师关系就是像如此,相互已经绑在共和国这一条船上,但又充满别扭。无论是国民会议还是那些像疯狗一样四处攀咬的媒体,全部保持着默契: 小心翼翼避开讨论法师群体和魔法相关的事情。 行会、法师塔就是房间里的大象,唯一庆幸的是,“大象”的态度是支持共和国的。 罗夏不知道卡诺让自己参加这样的私会有何意义,反正他来了只管吃吃吃,正宗的瓦卢瓦纳菜那叫一个地道,就烹饪技法和样式的丰富度来说,比翻来覆去的地苹果和香肠不晓得高到哪里去了。 其实两人,乃至整個委员会已经得到报告,现在当面和大法师交流就是要确定细节。谈话也引出他们来到的第二个目的: 嘉奖两位施法者,他们冒着生命危险拖延死灵大师的超阶魔法。 又是因为他们的身份,委员会选择不进行公开的表彰,同时事件的真相也将尘封不向外披露,以避免一般民众与法师的关系复杂化。 宣传机器和国民卫队指挥部都只会强调,是“两位英勇的公民”在挫败敌人阴谋中起到了关键作用。 乔治雅克掏出两份嘉奖令:“经过多方了解,我们得知有两位英勇的公民,在戳破帝国邪恶仪式中取得了关键作用,因此委员会将对他们进行表彰。二位到场了吗?” 大法师点头,随即用从【传讯术】通知在门外的帕斯卡和保罗。两人进来的时候还是被炼金部的老哥搀扶,全身绑着扎带——显然八环法术造成的伤害不是治疗法术就能轻松解决的。 说起来师兄弟二人组也是带着某种不幸——但凡他们被晚点转移,都有机会享受到德律雅茨的治疗,说不定就不用受今天的苦头,当场痊愈。 虽然样子惨了点,他们精神都很好,帕斯卡久违地见到俱乐部的老熟人,自然地打了个招呼。 尽管同属于山岳派中的核心,帕斯卡的气质与二位截然不同,他依旧年轻,带着少年的澄澈.类似的角色,山岳派有一个招牌就够了。 “原来是我们的元老,‘学徒托尔’!”乔治雅克开玩笑道:“倘若你要回归会议大厅,比我更适合当战争委员,毕竟我没上过战场。而你已经获得英勇的证明,民众和我们山岳派都欢迎有三色勋章的大英雄。” 帕斯卡淡然回应:“我不确定自己是否擅长打仗,但很确信不擅长唇枪舌战。”与其说是不擅长,不如说是厌恶。 “可惜.”乔治雅克的嘴脸上完全看不出有多惋惜。 马克西姆在一众施法者的见证下宣读嘉奖令,并把三色勋章亲手佩戴在两人胸前。当他给保罗佩戴好后,炮兵中尉行了个军礼:“感谢您,第一公民。” 马克西姆的动作停下来,严肃地说:“请不要这样称呼我,共和国的成员都是平等的,以前区分积极和消极公民是保王派和富有者犯下的严重错误,应该被纠正。” “是吗?我倒觉得这个称呼还不错。”乔治雅克到公馆后第二次打圆场:“我想那只是该青年表达敬意的方式,不必太死板,给人家上纲上线。” 马克西姆深吸一口气,叹息着呼出:“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还有要事在身,失陪。”说完快步走了出去。 比卡诺更富态的乔治雅克没有离开,他不客气地拉开一把软椅坐下:“瞧,马克西姆公民的优缺点都是一个,正直顽固到叫人受不了。”他自己满上好酒,陶醉地先闻了闻,然后目光锁定在一直吃吃吃的罗夏身上: “所以,‘第一公民’先生不想说的内容由我来谈,幸会,来自拜恩的罗夏法师。” 452 瓦卢瓦的野望 啊?轮到我了?罗夏匆忙咽下油封鸭,让滑腻的肉块挤进喉咙里:“幸会,乔.战争委员先生。” 乔治雅克不以为意:“没想到你这么年轻。一年来,我们的邻国好像发生了巨大变化,而初步调查都指向了一个关键人物。而且我们还调查发现,您在繁星之塔留学过一年。” 这位战争部长和罗夏接触,是为了他一直鼓吹的主张:姊妹共和国计划。 瓦卢瓦近来取得的一系列胜利,共和国把帝国军驱逐出境还剩下“最后一里路”,接下来无论山岳派还是保守派,他们中都有狂热分子开始鼓吹,要向整个大陆输出大变革的成果。 就连保守派也认为,起初瓦卢瓦军对帝国的失败,是旧王国军队的失利,而国民卫队.只要三色旗帜飘扬,只要他们发起冲锋,共和国的兵锋就是无敌的。 而(以暴力手段)向世界输出大变革的狂想,引出两个看似更切实的理论: 一是自然疆域论:共和国的疆界应是北方海滨到中央山脉,再到塔姆河畔,也就是说要把和帝国争议的地区通通吃下,直到大山大河组成的天堑为止。 二是姊妹共和国的设想,乔治雅克就是狂热支持者、鼓吹手,他认为,瓦卢瓦应该支持一切想要推翻君主制的民众,尤其是支持帝国境内的邦国,通过类似的变革摆脱皇帝的统治。 这样一来,不但能削弱敌人,还能让新生的共和国获得天然盟友。瓦卢瓦当然是“大姊姊”,其他的都是小妹,将包括瓦卢瓦以南的沿海诸小国、瓦卢瓦以北的各个小邦。 哦,还有一個有作强力盟友潜质的“超级小妹”拜恩。 在乔治雅克眼里,所谓邪神在战场上复苏都不会构成威胁——只需要把战场推到帝国境内不就完事了吗? 战争委员摇晃着高脚酒杯激情演讲,他在国民会议和俱乐部沙龙上都是这样宣扬的,不过很可惜,他今天的听众,诸位法师既没有鼓掌喝彩的认同者,也没有激烈的反对者。 当他讲得口感舌燥,要饮酒润喉时,房间里顿时只听到刀叉和瓷盘摩擦碰撞的声音。 还好乔治雅克对尴尬的场面依旧不在意,微笑着询问罗夏:“那么,请问罗夏法师对我方的构想怎么看?” 他大讲特讲的就是“输出变革”“姊妹共和国”那一套,不过是包装得更冠冕堂皇,把向民众宣扬的口号用在这。 或许帕斯卡和保罗会被唬得气血上涌、激情澎湃,但罗大善人没在异世界“吃过猪肉”,在前世也是学过“猪怎么跑”的,能不能先彻底打败帝国,再搞这一套? 罗夏也报以微笑回应:“先生,您能先回答我两个疑问吗?” “请直说。” “首先,贵国什么时候能光复全境?其次,您刚刚说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乔治雅克笑容与激情不改:“对您的问题我可以一起回答:瓦卢瓦,每一位公民都认为自己与共和国的命运息息相关,仅就这一点我便坚信,瓦卢瓦一定能马上战胜帝国。 “同样,据我了解,罗夏法师对拜恩命运的影响也不容小觑,如果您能促使拜恩发生进步,我向您保证,瓦卢瓦将给您和新生的拜恩给予极大支持,并且授予您瓦卢瓦荣誉公民的称号。” 一天后。 罗夏和卡洛琳的旧地重游结束,辞别繁星之塔的大伙,开启通向拜恩的传送门。 有大法师助力,回程倒也畅快,等他们从罗夏法师塔的工作间走出来,这头的传送阵还保持原样。 对于卡洛琳来说,自穿过这道该死的门,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叫人印象深刻和使人累死累活,回到罗夏的法师塔,居然产生出差后回家一般的放松。 这里没有繁星之塔、炼金部快节奏的研究,也没有战场的血雨腥风,更没有帝都和共和国心脏的混乱。一切安宁、井井有条。 她唯一不理解的是,最后罗夏为什么会应和那位战争委员的“空头支票”:“罗夏,我记得你对巴特他们说的是,要争取让特区成为帝国的自由州,现在又要让拜恩成为共和国” “我可没那么大能耐,说什么拜恩就能变成什么,那个大腹便便的委员先生也不能。”罗夏摊手,他又不是在玩什么某社游戏,点点鼠标让一国说变身就变身。 “他在夸夸其谈,那我就啊对对对。之所以答应他,倒是确实需要来自瓦卢瓦的一点帮助.卡洛琳老师,东方有位智者曾说过,人总是折中的.” 人的各种特质大多符合正向分布,魔法天赋如此、智力如此,以及从瓦卢瓦的经验来看,大多数人的站位往往是中间派。 那么对拜恩的中间派来说,支持拜恩从王国变成皇帝治下的自由州似乎是困难的,但倘若从王国变成共和国的呼声渐起,大伙就会突然发现,继续处于君主统治之下、但又天高皇帝远、保持自己的独立性,那是再好不过了。 仿佛一夜之间,大量来自南方邻国的小册子流入拜恩,它们印刷谈不上精美,但足够清晰,一看就不是盗版。境内还突然冒出许多小报,刊登大逆不道的言论。 若是以往倒是没什么,现在拜恩在特区外的经济不容乐观,许多工坊歇业,粮食青黄不接,民众不算饱的肚囊里只能窝着火气。慕尼克、纽伦这样的大城市,每条街道必有啤酒馆,现在啤酒馆里必有激烈讨论的群众。 这些人的主张大抵分为两派,一方认为应该尽快融入帝国的体系,恢复以前的贸易水平,另一方则挥舞着来自瓦卢瓦的小册子、报刊,大肆发表反对君主的狂言。 尤其是瓦卢瓦王国和共和国对帝国截然不同的战绩,成为大变革优越的证明。 维尔茨堡作为大学聚集的地方,更是后一派的大本营,他们早就关注共和国一举一动。 若是如此也就罢了,王室和市政府突然发现,当初组建新军团时进行的扫盲运动并非没有副作用——该死,为什么军事操典和鼓吹共和的异端邪说都是用通用语写的? 入夏后,拜恩开始染上“瓦卢瓦病”,反倒是生活水平稳中有进的特区一直十分稳定和谐,简直安静得有些不正常。 453 你们拿错剧本了? 刚进入夏天的拜恩,气温属于一会冷一会热交替的状态,幸好没有中央山脉那样诡谲的焚风作怪。但此时另一种“焚风”在肆虐。 羊毛与纺织行会得到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从塔姆河沿岸诸邦国到帝国北方,所有客户纷纷解约,取消了最后一批成品纺纱的订单,就连羊毛也被不约而同提高了税率。工坊主感到迷茫,战前帝国南北方的各个成员还没如此步调一致过。 而和瓦卢瓦做生意现在那些人只能开白条,也是做不了一点。拜恩的工坊主和帝国人一样死脑筋,即便不景气也开发不出贴钱运营、让员工贷款上班等先进姿势。 感觉被世界抛弃的工坊,先裁员解雇后破产清算,向社会释放更多有熟练技能的不稳定因素。就像一个个细胞破裂,里面的细胞液涌出,并且释放炎症因子。 丢了工作的人打发时间下意识继续选择大街小巷都有的啤酒馆,没想到还有免费的娱乐活动。时不时就有年轻人仿照共和国旧事,踩着大木桌激情演说: “我们的敌人不在于瓦卢瓦人,也不在与帝国,更不在于背弃我们联盟的其他邦国显而易见的,敌人在内部,在我们之间和在我们头上” 慕尼克的啤酒馆有煽动性演讲可不是什么好事。 因为顾客兜里的钱不够,要敞开喝也只能选择淡得和水一样的淡啤酒,还喝不到冰的,在入夏的时节里就是微酸马尿。 啤酒越温吞,喝得人越恼火。 砰!摔杯子和条子踹门而入的声音巧合得叠在一起,酒客们慌不择路地逃跑顺带逃单,倒是站到桌子上的演讲者被围追堵截抓了個正着。 类似的演讲和类似的抓捕逐渐频繁,终于引起拜恩王室、市政厅的注意。 “这一定是瓦卢瓦人的阴谋!我们得给他们点教训,顺带叫帝国人知道,拜恩不是好惹的!”大王子一手锤桌子,他的气势和语气倒是和啤酒馆的演讲者有几分相像。 二王子奥托则在皱眉思索,成功引起了国王的兴趣,阿尔伯特颔首:“奥托,你怎么看?” 奥托一直在关注与自己同名的帝国宰相,以及帝国的动向,他提出一个乍一想不可能的可能: “会不会是帝国佬在煽动?” 这.在兄长的震惊中,二王子解释道:“据我所知,帝国议会马上要开始改革,试图推广小选区制度眼下最大的阻碍就是我们” 相关的消息已经沸沸扬扬,不少嗅觉灵敏的掮客在活跃,不少想要谋求席位的势力在运作。 倘若如此,就是帝国和拜恩内部在里应外合。 乍一看效仿瓦卢瓦的呼声最浩大,但事实上大商社、把持市政厅职位的家族等都更乐意向帝国低头,重新回归它的贸易体系中。而前者的呼声可能只是他们借力打力、向王室施压的手段。 这样一想还真有可能,大王子再次握拳一锤,让桌子hp-1:“他们是要分食我们路德维希的家产!” 国王皱眉看了眼冲动易怒的大王子,转而继续问二王子。 奥托犹豫片刻:“现在我最担心的是特区如果他们,不,是罗夏有意愿.” 国王认可地点头:“现在先不刺激他们,看春小麦和新一批军备的交付情况。” 二王子又提议:“可以和自治委员会里的成员接触,把现有的帝国议会席位腾出一两个,别让他们围着那个法师团团转。” “.可以。” 其实大王子和二王子的判断都不完全错,现在拜恩就是被帝国和瓦卢瓦双重夹击。 通过西南边境,也就是特区,来自共和国的印刷品与报刊疯狂输入,甚至有被帝国通缉、到瓦卢瓦避难的“异见人士”被有意放回来兴风作浪。 而帝国则向拜恩的商业施压,在彻底取得南方的控制权后,立刻对拜恩发动惩罚性关税,以及各种手段让境内的商社和拜恩减少贸易。 直到拜恩屈服,接受小选区方案为止。 费罗伦大陆上老大和老二打架,老三挨揍是自然而美丽的事情,前期两人打得太激烈无暇顾及,等双方的烈度降到低谷,发现拜恩居然那么滋润,这能忍? “帝国严父飞踢”和“共和国姊姊洗脑光波”终于来了。 那么对肯普森-兰斯特特区有没有影响呢?有,影响是订单吃饱饱。 法师塔内,罗夏的工作间里安德烈在向出门浪了好几天的bigboss汇报。 “多少?”罗夏听完还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复述一遍:“想要订购五万吨的钢锭?还要加工成钢筋和板材?” 若不扩产,一单可以吃掉罗夏手上近一半的产能,那他设想的“气车厂”和量产魔偶等计划都要延后。现在特区的劳动力已经到达极限。 “是一年内分期交付,先完成黑森林东段,预计用钢1.2万吨。” 这些钢材,会被用来.修筑一道费罗伦大陆史上最强大最牢不可破的要塞防线.以新任元帅赫尔穆特命名。 罗夏和安德烈不知道防线的名字,但钢厂已经被选为主要的供应商之一,并且从巴尔多罗姆商会传来的消息看,帝国正在为防线的构筑进行筹备,第一道包含目前占领区、和瓦卢瓦争议地区,第二道以开战前的南疆为界。 防线的规格极高,要塞群和永固工事一个不落,而且据说还调集了许多法师协同建造,以加速进程。而设计书中甚至考虑到了只出现过一次的大型构装体,为了预防这种突击型武器,要求有反冲坡、高铁丝网,迟滞它们的进攻保证能被火炮或要塞内的施法者击毁。 等等,这这这剧本不对啊,是不是拿错了? 安德烈整合好了已知信息交给罗夏,防线的费用分为三份,由议会审计后帝都方面拨款、特别债券和地方出钱承担。地方,指防线的修筑地,也就是南方诸邦。 这下罗夏懂了,什么马赫尔穆特防线,分明是“郑国渠”! 共和国在用“恐怖”重建中心-地方的制度;而帝国整合南方诸邦,除了小选区改革,还利用共和国恐吓这些不听话的帝国议会成员,让它们在未来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让它们气喘吁吁再也没有余力兴风作浪、向帝都叫板。 好好好,老祖宗的智慧个屁啊!罗夏还是觉得帝国佬拿错剧本了,不应该继续大力出奇迹吗? 他不知道,帝国的闪电征服计划已经实质上破产,新元帅乃至整个军部的思想发生了转变,把发挥过关键作用的“乌龟流”神话。修大防线成了现实和制度双重意义上的巩固战果。 从理论上这也不能说错,国民卫队喜欢一波流冲锋,那就让他们冲不动,再打防守反击就是以逸待劳。 罗夏突然想到一个关键问题:“军部给我们的订单怎么支付?别告诉我拜恩也有摊派。” 安德烈不知道为啥罗夏要用“也”:“现款,全部现款。如果我们接了,一期的预付款和铁矿石在月底就会到位。” 拜恩主要出产煤炭,铁矿产出已经跟不上特区的生铁和钢产能,帝国不但给钱,还能保原材料供应,可谓诚意满满。 嘶.这是在收买特区吗?大手笔罗夏倒吸一口凉气,开始搓手:“嘿!” 有钱了,必须扩招和挖人,他首先想到的不是劳动力:“安德烈,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的施法者太少了?能不能向秘法之塔挖人?” 454 不景气 学徒苦秘法之塔久矣! 没有一座其他学院和法师塔的学徒能理解秘法之塔学徒的辛酸泪,学制漫长容易延毕也就算了,还时不时卡毕业。 简直变态。 或许和它极端的精英理念有关,和“秘法”之名贯彻到教学中有关。首先它默认加入该塔的都是小天才,放到外面确实各个有魔法天赋的都是“骄子”,但它是以施法者中的天才要求所有学徒。 在前期,六至十四岁的时候,这些学徒只能接触到文法、辩论演讲、艺术和数学,统称为艺学,这是自古代沿袭的惯例。在该阶段完成后需要考核通过才能升学。 如果有魔法天赋的少年在其他学校也完成了艺学教育、可以通过考试,那么秘法之塔也欢迎ta加入。 到此,教学安排还无可厚非,接下来他们获得了正式.学徒的身份,开始接触炼金学、魔法阵几何学、神话历史学、爱智学发育不太健全的大脑已经被什么逻各斯“毒害”了。 若是着了魔的,可能就在塔里天天念叨什么“存在就是一切,一切为了存在”,这样多半是废了。 能通过第二阶段的学业的那都是久经考验的真天才!这时教授们才会挑选心仪的学生,然后尽可能无保留地传授魔法技艺。没错,有许多学徒第二阶段熬出头了才有机会学到真正的法术,而且还有前提——被教授看重。 诚然是优中选优,但剩下的呢?有的看清现实,在迟迟无法通过考核或者不被教授选上后,干脆投入就业市场,毕竟能挺过前两阶段的学徒已经和慕尼克、维尔茨的大学生素质不相上下。有的干耗着,蹉跎青春。 允许学徒组织互助会、在第二阶段内自行学习零环戏法就是秘法之塔最后的仁慈。 能毕业,就是法师中的精英,保底能升到中级,不能,秘法之塔能让你免费住宿到28岁,超龄就要给社会输送人才了呦。 罗夏是不理解,这能忍?难道说秘法之塔世代流传的核心魔法叫【pua大法】?此等黑暗内幕也是各个厂子陆续接收到心灰意冷的学徒才了解到的。 他们现在跟着安德烈维持规模日益庞大的采集器和其他魔法构造。 当罗夏采访这些“失败者”的心路历程,有学徒不好意思地说道:“和您实话实说,来工厂是无可奈何的选择。” 给秘法之塔兜底的就是拜恩王国境内魔法行会,起码待遇能维持优沃的生活。最早在食品厂时期就加入的学徒,是行会都不要的“不可回收垃圾”。 秘法之塔出来的,终究有些傲骨。罗夏也能理解,前世工科狗说自己毕业进厂,不是眼含热泪就是无奈自嘲。制造业真的很苦很累,堂堂魔法学徒到工厂干活也很难被乡亲们理解,在大家质朴的职业观念里,难道最次不也应该在市政厅坐办公室吗? 罗夏表示理解后,有个耿直boy又说大实话:“其实秘法之塔的学徒和法师,多少对您和巴特法师有点.疑虑。不是针对您,是说帝国的魔法学院教学水平没那么高” 我**,合着你们以为从皇家魔法学院出来的都是水货是吧?虽然确实很多同学在挑选转正考核的魔法时,都倾向于最简单最低环的混过去,但早点被行会和帝国承认为法师不好吗?快点毕业不好吗?现在还可以加一条,“法术云”不好吗? 而且论跟脚,我也是从繁星之塔镀过金的,同为十三魔法塔之一! 时过境迁,特区内的各个厂迅速膨胀,罗夏有钱了,打算向秘法之塔的墙角挥动镐子,镐头名叫“法术云”,镐把是最简单最有效的钱。 在以前或许不行,现在两边到了此消彼长的地步。是时候把黑手摸向秘法之塔,解救苦逼的学徒们! 慕尼克,魔法行会分会,卢卡斯看着报纸哼着歌。 报纸里多了很多“怪味”的内容,在触逆王室的边缘疯狂试探,还有些产业新闻。肯普森钢铁厂新增12台高炉,从帝国引进最新型号的平炉兰斯特白糖交易所挂牌可以替代麻的高强度人造纤维问世. 他随便一扫,国内许多好消息,而且作为行会内部的人,他还知道都和一個年轻人有关。 记得从前他仅是以繁星之塔法师的身份访问秘法之塔,自己还给带过路。不知道罗夏还记不记得自己?当初多结交一下就好了 有没有遗憾?如有,卢卡斯只是畅想一下可能性,很快他又觉得喝着树根茶看报的日子挺好的。 还有一个版面是广告,一则来自特区的招聘信息,而且是只要秘法之塔出身的学徒或法师。 待遇还行,但会有人去吗?卢卡斯轻笑一声放下报纸,他打开项链盒,里面是一副袖珍的油画,里头妻子笑意很甜,另一张则是可爱的女儿,画师对幼儿的发量进行一点艺术加工。这一年来他从为退学唉声叹气的学徒变成了可靠的丈夫、幸福的父亲。 哼歌还在继续,今天是发薪水的日子。他推倒自己的工牌,向财务办公室走去。 “门没锁,请进。哦,是卢卡斯。”负责财务的女士埋首与大量档案和票据中,即便有【法师之手】辅助,依旧忙不过来。她巧妙应用【秘法印记】,给不同类型的文档分类处理,副作用是到处都在闪烁不同色的荧光。 “是的,我来领这个月的薪水。” “好的。”财务起身开保险柜,在场的还有会计负责登记,然后请卢卡斯按手印。 即将按下去的手停住了。 “怎么了?” “数量不对。”卢卡斯掂量档案袋,太轻太薄,等他打开居然只有十二枚银币夹在牛皮纸袋中。 他不可置信地再数一遍:“只有这点?还不够付我家佣人的薪水!”天呐,他简直不敢想这点钱会引发妻子多大的怒吼,然后让小孩的哭声充斥整个家。 “那就该辞退些佣人,卢卡斯先生。”财务的眼皮都不抬:“您作为行会的贝塔级员工,就是这么多。” “不不不,我们都知道这只是明面上的。我的津贴呢?瞧,本月出了三次外勤,还外派到电报公司、格罗夫银行” 财务又拨出五枚银币三个铜子:“抱歉,忘了电报公司的。但是其他项目.很遗憾,全部没得钱赚。所有员工都是这样。” 拜恩的行会并没有像瓦卢瓦那样有众多下属企业,秘法之塔和行会最主要的“奶牛”是银行业。可惜可贺的是,由于工坊的大量破产,银行的坏账在急剧增长,业务则快速萎缩,唯一正收益的是与罗夏合资的电报公司,还有在特区的投资。 而那些钱,又要优先保障秘法之塔。 “另外人事之前没有找到你,让我在发薪水的时候顺带通知:卢卡斯先生,由于我们的传讯业务萎缩,今后不需要那么多人在行会。你将在下个月进入‘人才池’,通过考核后长期派遣到拜恩电报公司。建议您先熟悉一下必要的雷电魔法和防护魔法,以及相关知识。” “如果考核没通过呢?” “.那您就需要多关注哪里需要人才了。” 浑身颤抖的卢卡斯重新想起来自特区的招聘广告,现在他可无法再一笑置之。 455 炼金术士再出山 卢卡斯在家里吵了一架,最后流落街头。他想去啤酒馆,但真的一个子都没剩下。 下班前行会看过的报纸成了他救命稻草,卢卡斯拿着有招聘信息的那一页,按上面的地址找到一家餐厅的包间。 侍者让他稍作等待,随后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摔门而出,面色赤红。这是.他的心情更加忐忑了。 等再进去,是一个穿着花哨时髦的青年坐在茶桌边,面孔帅气但有些阴柔。卢卡斯有些失望,他还幻想过,如果面试者是罗夏,那他还可以套套近乎,现在怎么开口,告诉面试官自己曾经和罗夏有过一面之缘? “我是瓦朗,幸会。”他伸出手来和卢卡斯相握,接着示意对方坐下:“我想你应该瞧见刚刚的男人了?别误会,他不是面试者。卢卡斯先生,欢迎。没有简历吗?” 卢卡斯一时语塞,随后想到好的说辞:“我一瞧见你们的招聘广告就立马过来了,瞧,行会是一天也呆不下去啦!” 瓦朗认可了这个说法,他只是要求卢卡斯证明自己在魔法行会工作、曾是秘法之塔的学徒。 卢卡斯展示完自己的工牌和快褪色的学徒徽记后,瓦朗立刻请他签署一份意向协议,要求卢卡斯在五日内辞退行会的工作: “现在你将立刻获得三個月的薪水预支,一共四十二枚金鹰币。但是,如果你不能在这旬内辞去原职,需要交双倍的违约金。” 当沉甸甸的牛皮袋到手的时候,卢卡斯就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拒绝的能力,他面色红润,甚至和上一个怒气冲冲离开包间的男人一样,不过那是他喜悦和激动的证明:“太优厚了先生,我简直不敢相信.你们不要考察更多吗?比如让我证明自己是施法者.” “不要。”这个青年露出久违的轻浮姿态,满不在乎地耸耸肩:“我可不懂什么魔法!只负责走走流程.如果没问题,希望你尽早来上班,就在慕尼克巴尔多罗姆商会办事处隔壁详细地址在合同里就有。” “不用搬迁到特区上班吗?”卢卡斯又是一阵狂喜。 “不用,至少最近一段时间不用。”瓦朗来到慕尼克,除了回收伤心的魔法行会员工、接触秘法之塔的学徒,还有另一个任务。 瓦卢瓦早在王国时期就有悠久的年金制度,而帝国更进一步,以帝国议会的形式在费罗伦大陆确立了最早的个人养老保险和劳动保险制度。 虽然初衷是好的,但拜恩显然自有其特殊情况——发达的行业协会比冷冰冰的商业保险公司更有人情味,他们不需要什么年金和保险,行会成员享受类似兄弟会一般的互帮互助,工坊主会承诺给大工留下一笔丰厚的退休金,保证他们老了能活得还算体面。 至少在塔姆河同盟还繁荣的时候,行会对内部就是这样“含情脉脉”。 至于今年的行市,就连地表最强行会——魔法行会都在减薪,其他工坊更不好过,人们突然发现工坊主家也没有余粮啦! 顺应时代的发展,慕尼克、纽伦和维尔茨堡,一家名叫“拜恩稳定保险”的金融商社同时挂牌,雇佣了许多想赚外快的大学生推销年金和意外险。 “叔叔,我是慕工大的大学生,正在勤工俭学,能打扰您一下吗?您是否听说过‘拜恩稳定保险’?我们这个保险” 话术十分标准,都出自一个神秘人物。 它的开张甚至成了市井间的一个乐子:大家今天明天的饭钱都快要看不到了,这家所谓的保险公司还想从大伙口袋里掏钱出来? 按理说,保险公司也是金融业,它想扒拉地盘,即便是现在狗都不买的个人保险,也应该问行业老大哥同不同意。但他们还真就同意了,因为它向银行们抛出了一个重磅的产品。 “你是说给我们的贷款上保险?”银行业协会的三巨头之一,格罗夫银行的经理人都是第一次听说还有这种骚操作。 瓦朗露出帅气的笑容,格外自信:“这就是我们的产品,给我们交保费,如果贷款无法回收,我们承担损失,向你们兑现保险金。” 太不可思议了,还有这种冤大头,岂不是说所有放贷和投资都可以转嫁风险?虽然保费有一点高,但在银行被烂账困扰的当下,完全是可接受的。 格罗夫银行的经理人还在研读条款,另一家巨头巴尔迪银行的经理却笑了,因为他不相信天上还有这等好事。 瓦朗一脸无辜:“请相信我们的实力。首先我们十一万金鹰币的注册资金已经得到市政厅认证,破产清算的时候绝不会跑路,另外,我们商社还持有肯普森钢铁厂5%的原始股。” 一旁随行的安德烈拿出一张羊皮纸,它可以很普通,但上面有罗夏留下的秘法印记。 “唯一的要求是,出险后,债权转移到我们商社手中,并且允许我们投放到市场上再交易。详细的方案在文件中。”瓦朗推出准备好的蓝皮书《资产支持证券市场建设发展倡议》。 打包出售?这更是让银行家们眼前一亮,因为他们手中无法追回的投资和贷款已经堆积如山,威胁到银行的正常运营,如果能转卖出去,随便谁买,都可以让大伙喘口气。而且从那张羊皮纸的内容和秘法印记看,这家背后的支持者是谁已经呼之欲出。 事情好到极致必有妖孽,但经理人们都想到自己的幕后老板,不约而同暂停了会面。 电报自慕尼克到秘法之塔,一进一出,来自秘法之塔的批语只有一个单词:可以。 于是乎一个大众根本无法理解的产品横空出世:抵押贷款支持证券。 几乎是该产品问世的同时,特区突然传来消息,由于产能原因,特区将释放拜恩王国的军需订单,具体情况在和市政厅进行谈判。就连本来无法分到一杯羹的酿酒行会也突然传出消息,需要大量陈酒进行蒸馏处理成酒精满足军需供应。 王室不明就以,但似乎能缓解萧条,于是在银行协会的游说下,国王阿尔伯特向三大银行贷款,向羊毛与纺织行会采购大批新的军队冬装。 一时间市面上好像又好起来了,不过市政厅的要求很严格,为了保质保量,工坊必须达到一定规模才能得到转接的订单。 有的工坊主咬咬牙,决定再走一趟银行,然后他们突然发现,以前绷着脸的贷款经理全部笑脸相迎,大手一挥什么贷款都批。以前想要借点钱,那可是求爷爷告奶奶啊! 在工坊恢复景气的时候,又有大聪明发现,之前那个什么抵押贷款支持证券在节节攀升,原因也很简单,证券打包不良贷款的时候折价了,现在工坊情况转好,旧债被清偿后证券有了可观的收益。 嗯?正好现在大伙都有闲钱,市民的钱是赚来的,工坊的钱是借来的,但都是钱,所以不重要 456 狠狠清算 六月,是日光初显毒辣的时节。 在慕尼克呆了三旬就点石成金的瓦朗忍不住想点一支烟,从保险公司的窗外俯瞰街景。 抵押贷款支持证券,现在叫金鸡证券,因为只要买了它就会上涨,好比传说中会下金蛋的鸡。不过散户们不知道,一开始涨是因为它真的能回本,而现在涨,是因为韭菜顽强地把它往上顶。 银行知道吗?知道,但它们也在赚钱,而且赚钱从未如此轻松。 一边是敞开来贷款,反正有冤大头兜底,另一边银行亲自下场,把储户的钱拿来也投资金鸡证券。 疯狂之下,就连王室也参了一脚,许多人已经晕乎,不理解为什么什么都在看涨,闭眼贷款闭眼买入就完事了。 其实罗夏故意放出来的一点订单,并不足以让工坊一转颓势,真正刺激他们的是银行肆意地放贷。显然实体货币的量十分有限,于是大额交易的汇票多了起来,还有一种以肯普森钢铁厂股份为担保的小纸片出现,在市面上悄悄流通,就连“金鸡证券”的凭票都可以当等价物。 一支烟抽完,瓦朗忍不住笑起来——要是他现在敢在瓦卢瓦纳这样玩,一定会被吃过一次打的民众按上断头台。淳朴,拜恩的大伙真是太淳朴了。 他简直忍不住再抽一支,不过当第二支刚过肺,胸廓立刻传来一阵有规律的剧痛,是和他共生的“肺”在抗议,似乎瓦朗和共生体达成了“君子协定”,一天最多一支。 市政厅倒也没有放过机会,在王室首肯后,新一轮征召开启,吸纳过去失去工作的“不稳定分子”进军营,同时向工坊下达新订单。 如果给拜恩王国更多时间,把工坊和王室的负债转化成统一的战争债券,那么或许还真能靠掠夺瓦卢瓦的财富偿清。 瓦朗绝不会给这样的机会。 他感觉自己好像要和金钱灾难绑定,但无所谓,过去的瓦朗还会担惊受怕,现在的他只会享受,只会向炙热的市场张开双臂——让爆炸来得更猛烈些吧! 唯一可惜的是,他没有起爆的决定权。 六月中旬,帝国和瓦卢瓦国民卫队的左翼发生交战,出乎所有人意料,国民卫队居然取得大胜,帝国军部署在近海地区的部队撤至低地,暴露出帝国军主力的侧翼。 与此同时,拜恩的众多工坊突然发现原材料价格暴涨,并且特区宣布钢铁厂、食品厂等有新产能投产,市政厅又将后续的订单转移给特区。 双重积压下,大量拜恩工坊出现严重违约,“金鸡证券”恢复了它的本来面目——都是些打包的垃圾贷款,现在它们变得一文不值。 “先生们,按照合同条款,我们确实应该出险,但是还有位先生有话要说。”面对气势汹汹的银行家们,瓦朗笑嘻嘻地答复。 没错,以保证金和钢铁厂的原始股份估值,要“拜恩稳定保险公司”兜底并非不行,可是出乎银行业协会意料的情况出现,会议室中奥托王子驾到。 他阴沉着脸,还有一众市政厅的人涌入会议室,代表拜恩王国的一方要制止保险公司兑现承诺。 原因很简单,如果债权转移,那拜恩近八成的工坊、五成酒庄,还有被当成抵押物的大量土地都会改名换姓,而且由于证券在打包债权时是按条款折价的,所以这场交易会让罗夏廉价收割走大半个拜恩王国。 让银行放出去的杠杆,成了无所不及的镰刀。即便那些工坊或许会大批量破产,市政厅和王室也害怕罗夏把那些“废墟”再次整合,届时“特区”就关不住了。 要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就得找替死鬼强行吃下这颗“雷”,要么是银行,要么是保险公司本身,对于王室和市政厅来说,一边是属于秘法之塔的,一边是属于特区的,只要他们能协商消化掉这些垃圾债券,那对王国对王室就不构成太多损失。 等了一个月,罗夏收到来自秘法之塔的邀请函。 “哎,想挖秘法之塔的墙角真不容易。”他抱怨道。 卢卡斯在秘法之塔脚下的小山村,他在酒馆里和互助会的学徒见面。 这就是他的工作,大方地请互助会内的学徒喝啤酒,而且是不掺水的。现在卢卡斯是“法术云”的推销员。 学徒不敢相信:“我们真的能学会一环法术?卢卡斯前辈,我记得你是魔法行会的” “已经不在啦!”卢卡斯很从容,前段日子里由于银行大发其财,行会的经济状况又好了一些,不过他完全不后悔,原因很简单,罗夏给得实在是太多啦! 现在他的薪水是在行会的好几倍,更重要的是,罗夏让他重拾晋升正式法师的希望。 此刻他要把希望带给其他学徒,让他们不再受秘法之塔无情地压榨。卢卡斯拿出卷轴:“瞧,这就是【变身术】的卷轴,比那些晦涩难懂的知识要简单得多,我相信你们中肯定有人能学会。” “二环法术!”“贵吗?”“如果没学会怎么办.” 咨询的声音不绝于耳,所有互助会的学徒都是有心进取的,他们就是目标客户。卢卡斯给这些学徒详细介绍“法术云”的规则: “秘法之塔教的那一套已经过时啦!新的施法体系可以极大降低施法难度.就算你们还不是正式法师,一样能学会二环魔法,是的,我没说错。我甚至可以免费向你们提供戏法的卷轴,而其他法术也有优惠,无论是学习难度还是卷轴的价格,都远低于旧的那一套。” 打魔法意义上的价格战只是最粗浅的第一步,他见大家兴趣挺高,继续推出“资深会员”服务,如果有人能够学会“把旧体系法术编辑成新体系”,就能免费兑换更高级的魔法,并且鼓励互相学习。 “这才是成为法师的光明之路!”种种酸楚涌上卢卡斯心头,表现在喝过酒的脸蛋上:“不需要什么狗屁理论,不需要向教授卑躬屈膝,只要你们付出努力立刻就能获得回报! “想想吧,让你们在同辈中脱颖而出,当别人还在为不知所谓的学科考试苦恼,你们已经能释放二环法术” 美妙的图景叫互助会的成员陶醉,在卢卡斯又当销售又当售后的努力下,秘法之塔多个“学徒互助会”已经变质为“法术云研究小组”,其中真有天赋哥天赋姐掌握了转译法术、上传的技术。虽然大部分时候他们提交的法术并不能创造新节点,但对法之树而言,还是有一些小收获,诞生了新的枝桠。 那么这些“法术云研究小组”用户能否从地下转到光明正大的使用,以及把其他学徒拉进来,就看罗夏这次的拜访能谈出什么结果。 解释一下前两章的情况(免费章节) 背景是罗夏的手里有很大一笔现金流(以前的收益和帝国的订单预付款),而银行由于市场不景气,流通性紧张。而大量工坊破产或在破产边缘。 这时候罗夏可以低价收购拜恩的其他产业吗? 理论上可以,但他要一家家谈,要清算资产,而且大量现金入场,只会抬高资产价格,让最后收购变得艰难。 所以首先是保险公司出现,给银行的放贷行为兜底,让银行敢贷款。 然后放出一点订单,给拜恩的其他工坊虚假的繁荣,重新进入扩张周期。由于银行贷款变得宽松,无论工坊有没有赚钱,它们都可以狂热一段时间。 可实际上拜恩的处境并没有改变,所以暂时的景气会戳破,贷款继续变成坏账。那些抵押物在吗?确实在,但是银行的现金流并没有增多,拜恩其他人也多是负债状态,也就是说那些抵押物除了特区,很难找到有足够资金的人接盘,救活企业和银行。 这时候,债权理论上可以全部收拢到保险公司账下,然后罗夏拿出现金,以最便宜的价格把所有负债无力偿还的产业打包,还不会推高抵押物的交易价格,就是一次性收割。 而如果保险公司故意违约呢?没有现金流注入,银行和实体全部玩完,参见08次贷危机。 王室和市政厅现在介入,就是不希望两种情况发生,撮合银行业与保险公司协商,让背后的秘法之塔出面和罗夏谈判。 《法师?法术工程师!》解释一下前两章的情况(免费章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457 对罗夏的姿态 卢卡斯第二次给罗夏带路,不过此时他已经是罗夏手下的员工,一路上都是想说什么又不确定说什么的窘态,还有小细节上过分地卖力。 你不用这样的大哥罗夏总觉得卢卡斯有点过分殷勤,以前还是公事公办,现在是“sir,thisway”的形状。 于是在路上,他主动询问卢卡斯的业务。 “现在有大大小小8个互助小组,都已经用上了您的新体系魔法,我这边统计到的使用者有156人,其中已经上传过法术的有21人。” 秘法之塔在塔内的学徒总共也就八百人,它培养出的法师人数甚至少于其他地区的平均值。 罗夏粗略估算,在一个月内的渗透率还可以。他肯定了卢卡斯的工作。随后卢卡斯也反映了一个问题,有不少人对背后的原理感到迟疑,以及有学徒偏见的认为,这是在作弊。 甚至有学徒向教授反映“新体系法术”的存在,罗夏无所谓,目前“法术云”出于保密,采用的是白名单制,除了自己人,向秘法之塔学徒推广时个体的魔力量不能太高,而秘法之塔的教师至少也是中级法师,不会被允许接入。 不过现在的局面,还有法术云的现状都要改变,具体怎么变动,还要看接下来的会谈。 罗夏长舒一口气,坐落悬崖边的秘法之塔再次映入眼中,两只石像鬼早早出来迎接,还有好奇的学徒,从塔里出来想要轻眼瞧瞧这位青年法师。 红龙塔灵依旧端坐在大厅,见了罗夏哼一声撇过头去。 ?罗夏感觉莫名其妙。 “自从您上次拜访后,伊丽莎白法师就出走了,所以守护者对您可能有点.小意见。”石像鬼贴心解释道。 不是哥们,她选择留在维尔茨堡和我没什么关系啊,那是個人选择。罗夏也懒得解释,那龙的颈椎够好就一直偏头好了。 等带到塔的中心大厅,石像鬼直接俯下身子扑到地上,似乎是要罗夏踩着它们飞上去。罗夏没有理会,直接升空,飞向费尔巴哈的办公室。 银行协会就是秘法之塔和拜恩境内魔法行会的物质基础,每年要向两个机构上缴巨额金钱。这个惯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已经不得而知。总之,魔法行会和秘法之塔提供了庇护和背书,让银行在国王和市政厅面前具有独立性,而它这一个行业就足以供养得起拜恩境内高贵的施法者们。 直到有个混小子入场。倘若没有罗夏,开战来的这几年对于银行无非是过几年苦日子,和次要的行会一起紧一紧裤腰带,先确保秘法之塔正常运转。但现在到了三方僵持的局面,并且无论如何都会极大损害银行的根基。 也就是损害秘法之塔的物质基础。 无论保险公司是否兑现,银行要么被坏账冲垮,要被破产清算;要么坐视拜恩的大部分产业归属特区,而保险公司的存在证明,特区可以拉出自己的金融体系,把元气大伤的银行一脚踢开。 还有一个不足道的因素,由于特区内“炼金产业化”,罗夏手下的工厂成为各种炼金材料的大买家,推高了炼金材料的价格,许多卖家还更愿意优先供应给特区。如此一来,秘法之塔陷入和“开源节流”完全相反的境地。 如果银行当初没有吃下诱饵,如果他们没有肆意放贷,如果他们没有拿储户的钱去炒证券.如果太多,但贪婪,不,是本能的驱使下,各家银行都这样做了,而且秘法之塔里那些智慧超人一等的法师们默许和享受了一时的狂欢。 等待访客到来的费尔巴哈长叹一声,他向来不想管乱七八糟的俗务,但无论如何,作为秘法之塔的首席,他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门开了,青年踱步进来。上一次他还是带着问题来请教,而费尔巴哈一时兴起和罗夏探讨了【逆转射线】这个法术。此时此刻,在费尔巴哈眼里却是来者不善。 一般来说不可断人财路,罗夏甚至考虑过大法师会不会出现什么过激行为,不过人家既然发出了邀请,应该应该不会冲动吧? 罗夏此行就是一条:费尔巴哈,我是来谈条件的! 因此,到了办公室看到大法师面色阴沉,罗夏觉得自己应该先稳住对方情绪。在公式化问候结束后,他立刻开始话疗:“其实事情到今天这个地步,也不是我方想要看到的.” 大法师血压上升一个百分点。 其实罗夏说的是王室和市政厅横插一脚。如果没有他们阻止交易,罗夏也乐意扩展商业版图,把剩下的那些垃圾打包再利用。他继续说道:“如果不想这样僵持,我们可以选择一个各方都能接受的中间方案。 “银行的困境,直白地说就是没钱,一边坏账太多,一边储户有挤兑的倾向,如果保险公司履约,拜恩的银行可以度过这次危机。 “王国不愿意接受,因此我方承诺把债权分类后再打包,信用稍好的部分重新挂牌投入市场,确定无法偿还的,可以成立一个多方共同持股的公司承接下来,清算和整合残余的资产,秘法之塔和市政厅的注资可以延迟到账,前期出资全由我方承担。” 王国方面的核心诉求就是不能让罗夏完全得到那些债权,那罗夏可以和两方妥协,把他们放出来,而罗夏也愿意把保险公司的部分现金拿出来挽救银行。 亏了吗?如亏,仅在那个月交易的转手和保费都是一笔极大的进项,在瓦朗专业的做多和做空之间,许多散户贷出来的钱实际上又流向最大的庄家手中。 如果折中方案王国方都不能同意那只要秘法之塔同意了,两边完全可以冲王室喊:滚一边玩去。 罗夏不是来做的慈善,费尔巴哈也清楚,他听完罗夏的絮絮叨叨,终于开口:“这些事情我并不关心,直接说你的条件吧,要我们付出什么代价。” “大师,你不觉得秘法之塔的学徒太可怜了吗?”罗夏摇摇头:“在塔里蹉跎青春,随时可能延毕、卡毕业。我觉得这是秘法之塔教学资源不足的体现,您是否愿意合作,让我的法师塔与秘法之塔联合培养学徒?” 458 联合培养 联培,在前世经历过考研的带学生都不会陌生,它可以是救星,意味着院校可以多出一些录取名额,还可以是大坑,意味着两边的老板都不管或都来狠狠压榨学生。 现在秘法之塔的学徒只能看到前者。 “联合培养计划报名?”新的公告出现在大厅,这个新鲜词组引起了广泛的兴趣。“老学长”卢卡斯见来的人差不多了,开始卖力推销: “联合培养好啊,各位,现在罗夏法师的法师塔开始招生,有意愿的同学可以来了解一下。由于那边是刚开始,所以毕业要求非常简单,而且一来就能根据大家的水平开始学习法术,包教包会。 “要求降低了,但是联合培养会保留各位秘法之塔学徒的身份,快速成为正式法师后依旧能得到秘法之塔的承认。” 这么好?大伙一开始是不屑,毕竟那个什么罗夏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鸡法师,大法师都不是也敢来秘法之塔招生?而且个人履历里面,“繁星之塔卡诺大师学生、研究合作者”“衔月之鹮勋章获得者”的光环并不能掩盖“帝国皇家魔法学院学生”的本质。 哎,学历歧视无处不在。 好在卢卡斯的口水没白费,还是有许多卡在第二阶段的学生才开始心动。当秘法之塔的教授们肯定了这个消息,学徒们终于开始热烈讨论。 真正促成有意向学徒们下定决心的是随后补充的条款: 罗夏法师塔的联合培养名额有限,先到先得,后续更多名额是企业联合培养,将进入肯普森钢铁厂、兰斯特食品厂、巴司夫和精工厂等,培养时间更长,需要在厂里承担部分工作。 企业联培也能获得秘法之塔的认可,但是考核不再罗夏的個人法师塔,而是要回本部进行正式法师认证,那样的话显然难度更高。 不过也有学徒乐意参与企业联培,原因很简单:钱,给好多的钱,至少和在魔法行会上班同等水平。读着书就把钱赚了,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好事。 若在以前,金钱是很难诱惑到学徒的,能来这里学习的哪个家里没有点实力?谈钱,瞧不起谁呢!然而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随着拜恩的经济恶化,大商人的子女发现家里打钱少了,甚至有破产的,不光如此,还有贵族的次子们得知,家里投资亏爆,从下个月起要在秘法之塔自力更生的。 秘法之塔管吃管住,饿不死,但炼金材料、卷轴和书都不便宜,没有家里支持,那就和罗夏当年在魔法学院的处境是一样的,不,甚至还更恶劣,因为魔法学院考虑到了平民子弟的经济情况,而秘法之塔内只要是花钱的东西,就没有便宜货。 勤工俭学这该死的塔又偏偏在只有鸟拉屎的地方,到最近的城市慕尼克来往都要耽误许久,不顾学徒窘迫的教授们更是要求学徒随叫随到或在课余干各种杂活。 也就是说,假如没有罗夏给出的这个方案,秘法之塔真会迎来一波退学潮,起码那些家里破产的学徒是真的呆不下去,既没有进项,也会看不到毕业的希望。 有人看到的是再犹豫连法师塔都去不了,得赶快抢前面的名额,有人看到的是“企业联培”这根救命稻草。 至于什么分校区学生和本校生的相爱相杀,什么联培是不是低人一等.罗夏可管不着,他只管给来的学徒直接教魔法,然后夸一下:“少年,你很有眼光哦!”虽然有的延毕学徒年纪可能比他还大。 还有就是法术云的问题。秘法之塔能否引入新的法术体系作为教学内容? “交界地”迎来第四位客人。 费尔巴哈的灵体仰望着枝繁叶茂的法之树。此处真是介于虚幻和现实之间,靠近象征界,而法之树、守护者更是让他啧啧称奇。 但是,大法师总是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怀疑自己以前是不是来过。 “没想到你做到了这个地步这就是新法术体系的源头吗?” 其实费尔巴哈在银行危机刚开始的时候并不在塔内,他正忙着两件事。一是和其他元老院成员一起重新寻找一块可以开会的地方,尤其是行会四分五裂的当下。 二是卡诺在六月初向元老院提交了一份惊世骇俗的报告,声称自己在繁星之塔共同努力下,已经成功突破了嬗变尘层流,并抵达原典层,目睹了古籍记载的“真理之树”。 卡诺以超阶死灵魔法事件举例,认为魔法行会应该成立机构,长期监视“真理之树”的活跃情况。低环的法术无时无刻都在被大量使用,数据量庞大,反映到真理之树上也只是一片光团,因此不用担心监视。但对高级魔法,监视和预警是必要的。 卡诺如此总结:建立“真理之树”的观测机构,将成为魔法行会在新时代新形势下存续的根基所在。 其他首席、元老院的成员还在激烈讨论中,毕竟高级魔法的主要使用者就是他们,至少以目前而言,监视“真理之树”就是监视他们自己。 而罗夏居然培养出第二棵“真理之树”,被他自己称作法之树,费尔巴哈登临交界地后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评价这对师徒。 “曾经我想过,如果你的图谋不可接受,那我不会放任你离开办公室。”在费尔巴哈看来,罗夏颇有反派之风,他的兴风作浪不知道让多少人破产。还好拜恩没有高楼大厦,秘法之塔也不会借给投机者跳楼用。 罗夏自认为只是加速了这个过程,主要目标还是撬墙角,向拜恩其他地区的产业伸手只是顺带为之,有没有六月银行危机,那些工坊也只是慢性死亡和暴毙的区别罢了。 费尔巴哈继续说:“但现在我发现自己错了,未必能留住你,罗夏法师。反过来,如果我不答应,又看过这株‘法之树’,你是不是很难轻易放我走?” 大师,不必以己度人.虽然罗夏敢让费尔巴哈上来,就是有足够的信心这位大法师的灵体不会产生威胁。 他要法术云进入秘法之塔的教学体系,要更多人上传魔法。如此,法之树将迎来巨大的成长,而与之深度绑定的罗夏也将获得回馈。就现在而言,在互助会学徒的努力下,还有其他如卡洛琳、理查德的尝试后,罗夏打开面板,法术列表需要滑动好久才能望到头。 固然法术云是共享,但法之树只会罗夏一人完全敞开。 不过他感觉自己还没有本质上的提升,当下所谓的“大法师”不过浮云,真正让罗夏印象深刻的,是古代贤者展现过的威能。 同样,法之树也要迭代升级。可预见的是未来使用者将爆发式增长,所以罗夏需要做出一些约束限制,避免法之树中的塔灵过载。还有就是提升它的响应方式、处理方式,给使用者更好的体验,甚至尝试抵抗帝国的禁魔技术。 如果费尔巴哈首肯,法术云会加入大法师合作者,参与法术云的迭代构建;如果他不能接受和认同,罗夏只能在对方灵体状态下修改记忆,然后放他回去。 459 法之树迭代 法之树及塔灵都随着使用者增加而壮大,对于法之树本身而言,诞生的节点越多,它在象征界的层级越高。 而塔灵依托于计算核心,在“交界地”并没有真实的计算机器,要么塔灵连接上物质界运行的真实机械,要么随着法之树的成长,在根系下根据“完美蓝图”结出虚构的计算单元。 也就是说,法之树越茂盛,塔灵的性能就越高,这是自然的。但是“法术云”使用者增加对法之树的成长增益有限,塔灵性能提高的幅度也有限。使用者和性能两者的关系,即是相互促进,也是互相限制。 减轻“塔灵”压力的最好办法就是限制使用者的施法次数。目前罗夏让塔灵设置的标准是零环法术不限,高阶法术根据法师等级提供各个环阶的使用次数。 法之树可以感应到施法者的能级,也就是从初阶到高阶三段,这和“魔法行会徽记”能感应到的魔力水平一致,说明施法者的内源魔法有三个阶段是普遍规律。 而参考行会体系,给法师大三阶细分小三阶后才是完整的法师等级,每次升级都能获得更高的施法次数和解锁更高的环阶。提升小等级同样类似于行会的制度,向法术云提交自己的魔法或有别的贡献,都可以积攒积分晋级。 也就是说权限的开放取决于个人实力和贡献两个维度,立意与行会相同,但相比于行会对待不同等级法师,仅是待遇和荣誉上的划分,法术云是给予晋级者实实在在的提升。 法术的使用限制,按照罗夏前世的神秘惯例,施法次数的统计以拜恩肯普森地区的时间,晚上四点刷新一次。 “三级法师允许使用1次四环法术,3次三环法术.施法次数给的挺宽松。”费尔巴哈帮罗夏评估目前设定的体系,对于一般的低级施法者,释放三环及以上的法术也并不轻松,他们通常需要繁复的咒文或手势,到了这個等级的法术,一般还需要施法材料辅助。 而罗夏提供的体系从低阶到高阶都是一致的,仅需要利用内源魔力构筑按规律激发魔力频率,如何引动环境魔法,实际上是由塔灵代替了大部分操作。 在两人讨论下,初步的规则设定完成,由于费尔巴哈本人是奥法元老院的成员,他可以给罗夏在评估法师贡献、设计晋级条件方面提供很多参考,也就是借鉴魔法行会的体系。 对体验过自由施法的安德烈、汉娜等人而言,施法次数的限制属于是反向升级,但罗夏还打算上线一个十分有用的功能,“法术串”。 在法术云刚诞生的时候,上传的第一个魔法“重大事故逆转术”就是一个法术串,由多个魔法复合而成。不过那时是由他完全凭借自己的施法习惯构筑的,对于各个法术之间是并行还是依次激发等并没有明确规定。 现在“法术串”功能将进行细化和规范化,允许使用者打包多个法术,并且赋予它们时间轴——可以并行,也可以按照时间轴的安排依次激发,或者在时间轴内循环。施法的计时并非物质界的时间尺度,而是根据虚构的计算单元内计时部件划分。 目前的时间刻度为128格,被罗夏命名为“法术刻”。大部分“词条”也就是节点激活到引动环境魔力产生效果,需要4-8格不等的法术刻,而复杂的描述符也要占用较多法术刻。 简单来说,规定【光亮术】发蓝光,这个描述只需要1个法术刻,但使用了“映射”的变化类魔法,调取你脑海中“杯子”的形象,大概要2个法术刻;从施法者记忆中构筑一个人的面孔,需要7个法术刻;要变化成元素生物或星界生物,且前提是施法者已经对目标足够了解,塔灵依旧需要搜集脑海中的相关资料、向真正的原典层索取目标生物的本质进行匹配.最终占用的时间轴可能是10刻、20刻甚至失败。 构筑“法术串”同样根据法师等级进行限制,对三级及以下的低阶法师,可以调用所有掌握的法术云内魔法,开放双层时间轴,也就是最多可以让两个魔法并行,但即便时间轴没有被占满,累计调用的法术也不能超过三个。每天只能使用一次法术串。 而中级法师允许构筑三层时间轴,一个法术串最多调用五个法术,调用的魔法最高等级不超过四环。每天有两次使用机会。 至于大法师.还要依靠法术云施法的大法师,可以埋了!法术串容纳不下高阶的魔法,正常水平的大法师,其施法技巧自然能做到“塔灵”提供的功能,所以不需要。 每固定一个法术串,塔灵会生成新的一串频率,也就是简化后的施法体系,尽量让释放法术串需要的时间和施法难度与单个法术接近。 按照罗夏的设想,“法术串”的构建最好也能互相分享,比如构筑者可以将自己的法术串发布在“法术云”或记录成卷轴,让其他人也可以“抄作业”。 如果“法术云”上就能发布和获取,是叫“创意工坊”好,还是叫“法术串仓库”合适?不不不,那样的话还得想办法给每个法术云用户开发一套可视化的交流界面,那样岂不是给人人都发一个面板? 那塔灵会不会让皮蛋精给我揍一顿.毕竟每增加一个功能它的工作量就要暴增一大截 当罗夏把法术串的构想说给费尔巴哈的后,大师有些矛盾,可以预见,“法术串”可以极大增强低阶法师的变化和战力,但同时可以想象,有了这么方便的辅助,他们或许不会再研习高难度的施法技巧。 十三魔法塔都深深直到那些学徒和大部分低级法师的本性——懒狗。 用罗夏前世的话说:用就完事了,要啥自行车? 大师还有一点违和,在帮助罗夏构建和调试法之树即将变更的新体系后,提出自己的疑虑:“.罗夏法师,你不觉得这套新体系很不‘魔法’?” 460 未来的可能性 一开始罗夏没有理解大师的意思,交流后他才明白过来。 魔法应该是神秘、高深莫测的,它背后的原理和机制值得施法者穷尽自己的智性和生命去钻研,甚至被称作艺术。无论这样的理念正确与否,它都是秘法之塔乃至整个法师团体自傲的底色。 但现在罗夏给出的体系,实在太过明了。即便有“描述符”和“特征符”两个体系,在大法师眼里,简直和说话一样简单。最复杂的一步已经被上传者和塔灵完成了,后续所有释放那个魔法的人,都不过是“使用者”罢了。 也就是说,魔法的学习成本会极大降低,更重要的是,所谓“神秘面纱”.不是消失,而是被罗夏塞进一个更简洁明了的系统里,让大部分人看不到了。 有好处,比如降低了学习门槛和施法难度。反过来,只会新体系魔法的法师将失去看到魔法本质和机理的机会,以及深究它的动力。 “虽然我无法得知您的忧虑在哪,但我大概能理解您对新体系的看法对我来说,原始魔法没有那么神秘,新体系的底层也是基于原始魔法,它的有效只能证明,原始魔法并非混沌,它也是有规律、可以被重新编辑的。 “另一方面,我承认新体系除了更便捷,也有负面的一部分。它是可以被篡改的、由塔灵参与的,也就是说,相比于原始魔法的不确定性、无比的可能性,它更加僵死更加机械。 “不过,就算如此,对于大部分人而言,他们只想更快更好地利用魔法,并不关心背后的原理机制,以前没得选择,必须从最基础的理念出发,一点点学习,而法术云可以帮到他们。 “还有一小部分人,他们或许有绝伦的天赋、乐意探索的无穷精力能投入到魔法中去,这类人即便一开始也是拄着‘法术云’这副拐杖前行,他们终将到达新体系的极限,向未知和不可能突破,届时自然将回归原始魔法,甚至成为‘法术云’的改进者维护者。 “我们不过是第一代。”现在有罗夏自己、有卡洛琳和费尔巴哈参与其中,未来肯定还有更多施法者,当然还可以算上那位“古代贤者”,他馈赠的知识与罗夏的记忆在塔灵中整合,让法术云有了独一无二且强大的处理机能。 费尔巴哈缓缓点头,姑且认可了罗夏的说法,不过他的“拷打”还没完:“还有一点.你所称呼的‘法之树’是有意志的吧?为什么一口一個‘塔灵’?” 从一开始大师就对超大的“皮蛋精”很有意见,罗夏只是含糊地说它是此地守护者。费尔巴哈则清楚看到,它体内的光华与法之树联动、可以听懂两人的说话。还有罗夏和他编制新体系的时候,罗夏更像是在与法之树交流沟通。 见多识广的大法师很快就确信,法之树是有意志的。 这是最大的隐患和危险信号。对于不了解塔灵的他而言,一个会思考的智能体接管无数法师施法是很危险的事情。 “但它真的是塔灵。”罗夏摊手,表示自己不过是给法之树找了一个管家,方便他们处理各种体系:“用【启智术】和人造灵魂制造出的。” “.你有没有想过,它获得神性?”费尔巴哈提醒道:“如果它在未来可以调用所有施法者施加的法术,可以见证和插手干涉全世界的施法情况可以影响所有使用新体系施法的法师.它和神灵也就没有区别。” 好像还真是。罗夏也想过塔灵的成长,但他只是纯粹地性能党,关注能不能给法术云塞更多用户、上线更多功能。 “现在体系还很幼稚,不过局限于中低阶魔法,和笼罩原典层的‘真理之树’相去甚远,但终有一天,它和你所谓的‘塔灵’会成长到临界值,或发生质变,届时催生出一个货真价实的魔法之神也并非没有可能。 “要么,剥离出它的心智,让它完全地僵死和机械化,让它成为一台万能机器而非有思想的存在,届时法术云的使用者才能保证一切可控。要么,这一切权柄和负担都转移到你自己身上。或许那会是一个奇迹,一个.让你登神的方法。” “那也太遥远了。”罗夏可是看过真货的,现在他的法之树和真货相比一根枝桠都算不上。 罗夏不为所动的态度让费尔巴哈松了一口气:“不错,那是太过遥远的未来。但不过怎么说,你是这一切的创造者和持有者,未来由你决定,罗夏。” 他的目光带着审视:“幸好,直到目前为止你都不是一个‘垄断者’,愿意为降低魔法的施法门槛努力,愿意把我带到这里共同参与体系的构筑。 “但是以后呢?我还不能肯定伱会作何选择,法术云也还刚刚起步,所以请容许秘法之塔再继续观察。” 费尔巴哈曾经和罗夏探讨时就表露过,他最痛恨神垄断一个概念,化作自己的权柄。如果诞生和过去神灵一样的魔法之神,对费尔巴哈这样的法师无疑是最大的灾难。好在“法术云”始终是原始魔法之外的可选项,罗夏目前都是以开放的姿态分享奇迹。 大师不会否认“交界地”一切的归属(他还没发现这片空间为什么给自己熟悉的感觉),他承认罗夏有绝对的支配权力。既然罗夏愿意向更多人敞开,也是促成树的成长,那也不是不可接受。 不过还需要再积累信用,保持开放的姿态,信用就越来越多,仗着自己的权限粗暴干涉他人,那信用就会被摧毁。 至少在法师们还有选择的时候,让我们看清你的真面目,看到你的本心.费尔巴哈如此想着。 最终的结果,秘法之塔和罗夏达成了让步,特区不但出钱挽救了银行,还获得三大行的股份。虽然王国方面不太乐意,但也没有办法。 罗夏真正关心的是,自己的法师塔接收了大量施法者,这些学徒的命运被永久改变了,他们实际上已经脱离了旧体系,无论是“秘法之塔”,还是原始魔法。 至于本部增加法术云的课程被费尔巴哈拒绝,但他承诺,将组织教授们一起参与研究,促进它继续迭代升级。 七月初,卡洛琳久违地回到讲台,这堂课的学生都曾在秘法之塔挣扎过。 做完自我介绍,她拿出一张纸选读:“在上课前先宣布一个通知,新增以下获取晋级积分的途径:参赛报名第一届魔法学徒法术串设计大赛获得名次,优化现有法术的描述符获得塔灵认可通过、给肯普森小学和中学代课” 536 斗法 年轻将军的忧虑眼神、下面将士们期待、喜悦的眼神差一个战地记者记录下这经典的一幕。 帝国军一方的高兴很纯粹:有援军来撑场子了。 原本守军中的随军法师比瓦卢瓦的主力中施法者人数差不多,现在有西面部队的会合,现在无论是一般士兵还是法师,帝国的人数都要压国民卫队一头,给了他们足够的底气。 理查德收到第一个上报:“将军,请您尽快支援北岸!邪恶的仪式没有终止,如果灰烬之雨再次降临,整个奥沃德都会被烧个精光!还有,必须消灭怪物,如果向外扩散后果不堪设想!” 有比整座城市化作地狱更糟糕的事情吗? 有,当然是更大的区域出现异常。 奥沃德迎接敌人,尽可能疏散没有抵抗能力的居民到周围的乡村,以及不少人出逃到别处,留下来的要么是走不了的,要么就是民兵和预备队。还有一個前提是,帝国的驻镇法师早就被抽调入伍。 综上,现在附近的乡村毫无防备,以怪物表现出的耐火和扩散能力,仅仅是一只就足以毁灭一座村子,而且当扩散到了一个临界值,就会有发动链式反应、向全域蔓延的可能性。 其实不说理查德也会严肃对待,而且他已经通过传讯术的公频了解过怪物的特性。 现在还有个问题,就是国民卫队。 保罗缓缓从瓦卢瓦的一方走出来,他和帕斯卡已经认出,眼前的理查德在二人参加的第一场战役就能打照面。 那时保罗还是个小兵,现在如坐星舰一般晋升,这次的见面两人都披挂上了将军的徽记。他注意到理查德的目光也顿住了,说明对方同样还记得自己。 “我们需要谈判。让我们撤退,法师可以留下帮助你们制止灾变。” 有的随军法师和帝国军的将士顿时对保罗的态度不满:“现在你们还有谈判的条件吗?想得美。” 可惜他们说了不算话,理查德才算:“施法者全部留下。” “.可以,国民卫队的其他人现在就要撤退,你和你的部队要让我们安全行进到至少二十公里外。” 各退一步对双方都是很划算的交易,对理查德带领的援军来说,不费一兵一卒、一枪一弹就能落得个退敌的战果,放大来说甚至是解除国民卫队对帝都的威胁,而对瓦卢瓦人来说,这是代价最小的后撤步,仅仅是让施法者“断个后”。 这些法师能帮上忙、但不可能就靠他们占领奥沃德北岸,所以总体而言是安全的。 精疲力尽的国民卫队就在帝国军的默默注视下退出了战场,越走越远,往补给线稳固的东面后撤。而保罗、帕斯卡还有不少法师被召集起来,准备进入尚且存在的城区。 保罗觉得有必要和其他法师解释清楚为什么留下,比如那个师兄,几乎把不理解挂在脸上:“答应他们的条件,是给我们的战友争取撤离时间,从这个鬼地方跑出去。 “我们留下还有一个目的,调查清事件的源头,搞清楚到底是什么在作祟。如果就这样走了或打起来,事后岂不是只有帝国的一面之词?到时候说是我们造成的灾变,你们说得清楚吗?” “打到帝都去,就不存在什么一面之词了”帕斯卡嘟囔道,受到师弟白眼后耸肩:“你说得有道理,我是瞎说的!” 他掏出有些破旧的速记笔,边走边口述汇报,帕斯卡要尽快发出去,让外界尤其是魔法行会注意到此处的情况。 队伍以及瓦卢瓦法师一渡过奥德河,就听到来自街头巷尾噼啪的枪声,还有频繁的呼喊。 “美妙啊,好美的景观。”格里高利从另一个方向进入北城区。现在污染最严重的地方,建筑、枯树似乎都发生了褪色,苍白中带着灰,如同燃尽的木炭。 与之相对的是铺满石板路的一层血膜,不少失去目标的怪物在上面蠕行,不久前这些肉芽团簇还是一个个完好的人类。 妖僧的长皮靴踩在血膜上,没有伴奏也踢出舞蹈似的步伐,时不时还来个转身,让脏兮兮僧袍的下摆打开。期间怪物们对他熟视无睹,仍处于盲目混沌之中。 他的僧袍自下而上也染上血色,叫人想到吸墨水的钢笔。殷红攀上灰色的粗布袍,颜色也深了好几度,等他抵达目的地,一身深红袍子的神恩者格里高利驾临。 咚咚咚,格里高利叩响的是前驻城法师塔大门,最近几天里守军的临时指挥所就设立在此。 他一进门,脚下就传来地牢的呼喊咒骂,其中就有亨奇。 “啧,帝国的法师塔都是这个水平吗?地牢都没有隔音。”格里高利一路上去,和塔顶的前守城指挥官伊尔佐夫会合。 “你怎么才来?都要到最后的时刻了。”伊尔佐夫已经完成了作为大地母神信徒的“份内事”,严格来说城市也被他守下来了,至于城里的细节和为之付出的代价.别在意,那不重要。 “我做不到你们军人的精准,将军阁下。现在第二轮仪式就要开始吗?” “是的,没错一旦完成,地表将永远地被改变,伟大母亲的力量会永固于此想想吧格里高利阁下,一旦成功,我们将获得一座货真价实的城池,里面的居民都会受到最美妙的庇佑,不老、不死。 “奥沃德将成为母亲回归的前哨,而且帝都就近在咫尺!” 格里高利微笑着点头赞叹:“好,好。那我就祝愿阁下实现。”他已经盘算好了,伊尔佐夫能继续保持他的成功,就任由事态发展,如果没成功,格里高利将想办法收拢已经降临的力量为己用,他可是母神的神恩者。 “母神的见证下,我提醒您将军,有一伙不受欢迎客人也抵达了城北,他们可能会对您的计划造成重大威胁。” 伊尔佐夫呛道:“伱觉得自己是受欢迎的客人吗?疯僧侣不要紧,我会盛情款待他们的。” 461 设计大赛开幕 罗夏在前世还是工科狗的时候,工业软件推广最常用的手段就是赞助和冠名各种比赛。希望工科狗们还在发育阶段的时候记住“熟悉的味道”,形成用户习惯然后大家就愉快地用盗版啦! 没办法,工科狗是真的狗,罗夏可以证明,因为他也曾是其中一员。 但不管怎么说,这个方法值得借鉴,本质就是花钱让那些学徒啃技术手册、上手,然后构筑生态。尤其是在师资力量严重不足的当下,除了罗夏自己偶尔刷新在讲台,都是卡洛琳把握教学,还有和安德烈同一批进入拜恩避难的瓦卢瓦法师顶班。 好在现在的施法者都还有知识长期被垄断催生出的顽强自学精神,能有书看就能开始硬着头皮学。 总之,在拜恩王国刚从小小的“炼金魔法”中缓过神来后,“拜恩稳定保险杯·第一届全国魔法学徒法术串设计大赛”在铺天盖地的宣传下正式开赛。 这场比赛成功洗刷拜恩的报纸版面,原因有三: 第一,主办方给得实在是太多了;第二,可以说拜恩大大小小的有产者几乎都赞助该比赛,虽然是非自愿的、虽然是以收割他们钢蹦的保险公司冠名;第三,参赛人员三到五人一组,且必须有非施法者参与。 纯法师队伍,直接取消参赛资格。 参赛的主力是新加入法师塔的学徒。罗夏的法师塔是散装的,从秘法之塔挖过来的学徒不过是和其他学校的学生一起安置,对学徒来说唯一好评的是有自习室、崭新的炼金设备。 住宿区除了自习室,还有公共休息室,被特意塑造成古典风格。按罗夏奇怪的指示在大夏天点上恒定火焰魔法的壁炉,由罗夏当着其他学徒的面亲自施法,并甩下一句话:“觉得热就尝试熄灭它”。 休息室里,除了召唤冰、水等和“不灭壁炉”较劲的,其他都在讨论比赛、研读技术手册:“特征符的标准频段.和描述符的四种衔接方式如下.” “时间轴内.法术刻的本质是时序的校准点.” 有个学徒怒摔宝贵的手册:“说的都是啥跟啥?我放弃!”和以前玄而又玄的秘术、大谈形而上的魔法理论,从秘法之塔出来的学徒发现自己一头扎进了另一个坑中,而且这个坑里处处散发着一股“怪味”。 这個怪味远自异世界,被罗夏端出来威逼利诱让新加入法师塔的大家品尝,骗人说“非常滴新鲜,非常滴美味”。 他的队友立刻提醒:“小组第一名的队伍有八千金鹰币,第二名五千即便参与奖每个人也可以选一张三环法术的卷轴还有积分” 被怪味熏到怒而摔书的学徒立刻换一副面孔,小心抚平手册上的褶皱:“哎呀我就是发泄一下,继续,继续.”当然不是谁都能和理查德一样获得可以实时更新的“水墨屏卷轴”,所有学徒拿到的教材都是普通印刷品。 组队参赛是罗夏的另一个阴险之处,如果一个人参加很容易遇到困难就开摆,但组队后,团队中就会互相扶持,当某个人出现放弃的苗头,就会有其他队友为了保证自己的努力不被白费,稍微拉ta一把。至于集体摆烂的情况,罗夏只能靠“金元魔法”杜绝。 当然也有一种情况,就是队友中的“中流砥柱”被迫完成不属于自己的任务。 “当年我打完流程还要帮忙改图,说是改,和重新画一遍也差不多了!那个该死的队友倒是拍拍屁股给自己放假.”夜深人静的时候,罗夏在工作台前想到这个事情就来气,往《蛛式突击型构造体魔力回路布置图(初稿)》上就是一锤。 与此同时,费尔巴哈也在和其他秘法之塔的教授开会。森冉的会议室很凉爽,但与会者大多有几分火气。 一位老登山作为爱好的大龄中级秃头法师率先开腔:“不像话,太不像话了!” 不像话的地方有很多,首先让秘法之塔教授始料未及的是,愿意去罗夏法师塔的学徒远比他们预估的多。尽管不能说出来,许多塔内的法师都有一个潜在的共同想法:我可以不教那些天赋不好的学徒,但你不能抢我生源。 如果不在当下的时间节点,或许罗夏还真挖不走那么多人。但大环境下行,家庭的压力已经传导到这些脱产学生身上,再加上瓦朗在金融市场上的搅风搅雨,极大加速这一过程。 秘法之塔的法师们,享受最好的待遇,挥霍着施法材料,他们只会“安心做学问、钻研高深的魔法技艺”,甚至不知道魔法行会已经降薪。 罗夏给秘法之塔“打破了个口子”,不但让困在里面无法晋升的学徒流出来,还让这些当拜恩、世界没发生变化的塔内法师从缺口中窥见外界的真相,让他们羞恼的现实。 还有“不像话”在于,为了合力完成目标,每个队的学徒之间都开始交流法术,包括他们手下已经开始学习一、二环乃至更高阶魔法的学生。 以前的互助会受限于学习成本和施法难度,相互交流的魔法仅限于零环和少量一环法术,所以秘法之塔的老师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打着比赛的旗号,老师们亲传的魔法甚至直接扩撒到新生中。 对于分享者来说,这并不亏,每个人都有擅长的法术,现在各自拿出来交换,并且完赛入围就能获得三环法术作奖品,怎么看都是赚的。最重要的是,只要不是傻瓜都能意识到,“法术云”出现会降低学习门槛,低阶法术已经不那么“珍贵”了。 最大逆不道的是,罗夏规定小组必须有普通人参与,还贴心给出了组队建议,比如涉及变形魔法、塑能系的可以找慕工大的学生。通过这次机会,许多学徒和世俗中的大学生第一次互相得知对方在学什么、能干什么。 罗夏的法师塔里,两边学生交流非常容易,但秘法之塔的参赛队伍要找普通人队友则有些困难。好在困难是暂时的,秘法之塔学徒只需要到大城市的酒馆招聘,许多大学生冲着对魔法的好奇和向往,就会主动跋山涉水来到秘法之塔脚下的小山村。 对普通人,参赛若有名次,奖金不菲,入围也能得到一张二环的卷轴(比法师的奖品低一环且不能选学习卷轴),包赚,前提是被学徒邀请。 商人嗅到了机会,很快来往的公共马车有了,小山村里新旅馆建起来了,甚至出现热闹的交易市场,各种效果存疑的占卜小玩意、护身符、药水通通出现在地摊上,以及其他小生意的团体。 虽然秘法之塔的防护还开着,普通人不能看到它,但学徒们进进出出,所有人都知道塔的存在塔的位置。秘法之塔终于从“小隐隐于林”进化到“大隐隐于市”。即便委托魔法行会驱赶外来者,蓬勃发展的临时住宿和集会也不过是象征性地往外挪了一点距离。 外来者很大胆,负责执行的魔法行会工作人员很懒散。 “事已至此,请您下达命令吧大师!必须让塔内的学徒禁止参加那个什么比赛!” 462 不是,你拿来干这个? 这就是你的目的吗,罗夏. 费尔巴哈皱着眉头,他对比赛本身没有过多看法,但罗夏强制要求拉非施法者组队的操作还是过于刻意和过火了。 现在主办大赛的青年法师,就是赤裸裸地利诱,对任何参赛者而言只要拿出作品就是胜利,就能大赚。但不管是不是砸钱做到的,很多事情有了开端就会无可遏制地发展下去。 秘法之塔刻意地维持一种“卷”的氛围,坚持优中选优,并且会隐形淘汰——不再管落在后面的,让ta自己放弃。现在罗夏则是按头让这些人合作起来卷,不仅是学徒之间合作,还有学徒和普通人合作。 “法术云”普及是如此,学徒和普通人中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学生相互交流是如此。 有此一场,秘法之塔本部是否开设“法术云”课程已经无所谓了。 随即他又想到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想起自己的发言:“显而易见,是一切平等的智性体共同创生了秩序尤其是符号秩序,而这位神灵却把权柄窃为己有,恬不知耻地宣称是‘秩序之主’.我们才能把造物主赋予我们的权力拿回来!” “.”大师先是沉默,然后猛地站起来。 他要宣布决断,可惜费尔巴哈开口就让期待的那些法师失望:“不,秘法之塔的学徒可以参赛,这是我们和罗夏法师约定的一部分。” 卡诺多数时候十分宽和,是以老好人的人设被公推上繁星之塔的首席,直到去年才向贵族派露出獠牙,而秘法之塔里费尔巴哈向来说一不二。 阴森的会议室顿时安静,只听得到端茶送水的石像鬼扑腾翅膀。是一个比较年轻的法师打破尴尬,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好吧,至少那个罗夏法师没亏待咱们。” 撒币当然不能只撒给学徒,其实主攻方向还是位子上的那些人。除了给银行抬一手,罗夏还以联培、邀请教授们做大赛评委的名义塞了不少东西,比如现在拜恩市面上难买到的秘银、研究价值降低但很好用的嬗变尘以及最简单粗暴的钱。 费尔巴哈的第二个决定更让人吃惊:“撤销秘法之塔笼罩的幻象。” 这意味着秘法之塔要回归普通人的视线中。大师陈述他的理由:“瞧我们山脚多么热闹,必须承认,现在那已经不是小山村,谁都已经知晓我们的位置,没必要再自欺欺人。红龙封印的存在让我们无法改变法师塔所处的时空,既然如此干脆由他们看去。” “那可能会有安全问题” “对于一般人,石像鬼都能解决,我们有什么好怕的?你怕普通人吗,嗯?还是担心无法保护自己的学生?好在有一大部分去了别的法师塔” 被质问的法师语塞:“不,首席,我不是这個意思.” “就这样,散会吧。” 罗夏并不知道也不关心秘法之塔的内部会议,他只知道自己的计划正在顺利推进。 设计大赛按要求被分为三个组别:破坏组、创意组和应用组。 第一个赛道就是以追求威力为目的,可以是对人对物品,要求在“法术串”本身的限制中组合出一套有足够威力的系列魔法。 出于安全考虑,即便参赛者要签署主办方免责声明,罗夏还是“贴心”地要求参赛者必须在有老师指导的情况下验证自己的设计构想。 这个组别是留在秘法之塔学徒的优势项目,能监护他们的老师比罗夏的个人法师塔多,并且愿意留下的普遍是所谓的“尖子生”,掌握的法术更多能级更高。 应用组在魔法上要求最简单,但要求更繁琐——需要给评委整出个看起来美好的idea,证明小队开发的法术串有实际用途,验证它的可行性,包括应用在机械上、炼金器物里。 该组别是到罗夏法师塔的学徒们的舒适区,他们掌握的法术普遍低级,但可以和在工厂滚打摸爬两个月(并自愿延长实习期或提前就业)的实习生们联合。 倘若法术串要应用在实物上,还得会画符合技术标准的图纸、写可行性报告写设计说明书. 然后魔法学徒们会发现,进厂牛马们已经会写这些公式文了,和手里《技术手册》一样有股熟悉的怪味。 是工科狗特有的狗味,而且学徒在逐渐被同化。 至于创意组,就是给无法划分到前两组的选手一个参赛选项。罗夏没想到这个“创意组”好悬没给他创死。 赛程进行到一半,一种怪东西突然出现,在特区“气血躁动”的男性学徒和大学生之间开始流通。 “是正品吗?”买家经过熟人介绍找到了贩子。 “保真,不爽包退。”贩子从储物戒指里掏出一个杯子。它是杯子的外形,但是内壁柔软且狭窄,商品名“魔法杯”。用它解决过气血上涌的少年都称赞它是“真的很魔法”。 “怎么用?” 贩子提出奇怪的要求:“嘿,你能不能施法?” “当然,我可是从秘法之塔来的。” “谁不是?会施法那你能省一笔材料钱。听着,‘魔法杯’平常润润也能用,但是到了晚上九点以后,握持的手注入魔力,然后闭上眼睛.” “会有幻象吗?” “是,你这是高配版,会有画面和声音的。” 以上是在学生之间发生的场景。晚上九点后,老城区里进行专向服务的特殊场所,有几个瘦小的青年在兜售“神奇贴纸”,上面绘制着流溢着微妙粉色光芒的符文:“只要贴在你的额头上,就能让时间至少翻倍,懂?” “真的有用?”新客表示怀疑,已经验证过的老客立马佐证确实有效。 与此同时,罗夏结束了晚上的工作,决定灵体投入到交界地观察法之树的情况。 法之树生长势头良好,奇怪的是,现在有一丛支路一直在闪烁光芒,几乎是最亮的,而且罗夏凭借自己和塔灵的联系能确认所有的计算核心都在运作。 嗯?这是什么情况?这条链路在高负载 罗夏抽丝剥茧,逐个检查活跃枝桠对应的法术。“定时生效的【冷淡术】,但很弱,像是用卷轴激发的,但有很多个信号【传讯术】,这是最活跃和负荷最大的,而且描述符很奇怪,一直在变动最后是【高级幻影】? “什么鬼?” 附魔系三环【冷淡术】,抽取最强烈的情感,压制施法目标的冲动。 幻象系三环【高级幻影】,营造真实的幻觉。 这三个凑不到一块去的法术居然在一起闪烁,也就是说它们可能是在一个法术串里,并且被多次激活。罗夏兴趣大增,如果真是如此,能整合【冷淡术】和【高级幻影】两个三级法术,那可能是中级法师的手笔。 “让我康康.”罗夏直接捏合出【高级幻影】的魔法原型,然后与法之树的闪烁同频。 卧槽! 罗夏顿时扎进严重违反公序良俗的幻象中,不但有画面,还有十分真实的声音和触觉。过一会幻象又有变化,主题没变,但幻象的参演人员发生了变更。 他很快通过意志检定从幻象中挣脱出来。 这是直播?我好像和输出者实现了通感视觉、听觉、触觉和快.法术串给那些人是用来干这个的?罗夏黑着脸回到现实,他要找到开发这个法术串的参赛队伍.不,是非法涉h团伙! 463 圣徒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ghs了,必须出重拳! 罗夏明令禁止学生去营业性场所,现在倒好,这帮人看起直播来了,还是体感大片。这玩意甚至被富人们追捧,花费大价钱购买本体,还要支付昂贵的炼金药水钱,因为他们是没有魔力能驱动“魔法杯”的。 用这些资深用户的话说,他们玩的不是杯子,是麻吉克! 麻了个头啊!罗夏在半夜里抓狂。这玩意能流行,一是众人觉得新鲜,居然有这样的新花样,二是除了最原始的欢愉,这种诡异的“直播”还能满足人的窥私欲,属于是肉体和精神上的双重低级趣味,不,已经是恶俗趣味了。 最重要的是,合着法之树晚上的负载全部用到这上面了? 由于时间的特殊性,学徒们大部分在白天就用掉了法术的配额,所以晚上法之树的负担并不太重,再加上前几天罗夏一直在忙,都是深更半夜到交界地查看运行情况,总之错过了好几天的“盛大演出”,直到今天提前收工目睹了盛况。 第二天,顶着黑眼圈的罗夏和安德烈说了这件事,安德烈也大为震惊:“您发现” “嗯?” “我是说,没想到法术云被用来干这样龌龊的事情,真是太让人痛心了!”安德烈努力想表现出痛心疾首的姿态。 总感觉你不对劲.罗夏也没有深究这小子,只是吩咐一定要把那个破坏公序良俗的团伙捉拿归案。 已经外号“快活贩子”的学徒金是第一个被抓的,而且是人脏俱获。 “你们干什么?我是来上课的!” “上课?哪有一手钱一手货的来上课”罗夏黑着脸给他禁锢住:“你的事发了!” 罗夏看到他的储物袋里有各种款式,隐蔽的伪装成木质或锡制的酒杯,要打开盖子才能看到内有乾坤,还有张扬的豪华版,不但外壁材质是金的、镶嵌各种珠宝,还有珐琅彩,内容当然是不堪入目的。 “这是什么?”安德烈又掏出新东西,罗夏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这次不是杯子,是“excalibur”。 金哆哆嗦嗦地解释:“最近我们的货反响强烈,在强烈的呼声中出了女士款” 很好,很强大。 第一个被逮捕的家伙不过是负责销售端的,在他的指认下,负责给营业性场所推销“延时魔符”的普通人大学生马蒂斯和“保镖”学徒。 最终核心成员,负责制造杯子的炼金特长生学徒与法术串的开发者,法师瓦伦丁浮出水面。 瓦伦丁.听到这名字的罗夏已经不知道自己第几次被这破事搞出内伤 在安德烈的寝室里,罗夏守株待兔。 安德烈:“刚刚我已经伪装成顾客,假装杯子出现问题要求返修,接下来制造者和开发者都会来瞧瞧怎么回事。”他拿出一只坏了的杯子,罗夏下意识要接过,想到什么,立刻把手缩了回来正色道:“我亲自抓他,主犯的魔法水平恐怕不低。” 安德烈欲言又止,就在这时门被敲响。 【法师之手】的虚影上光线发生扭曲,析出以太膜,紧接着又是一重光华窜过。 这是罗夏的“法术串”,特大化【法师之手】用力禁锢对方,紧接着就是以太膜分割施法目标所处的空间把ta压缩,最后一重是【空间锚】禁止传送。被抓住的人恐怕很难逃脱。 然而在开门前,门外就传来对方的声音:“是罗夏法师吗?我们来了,请开门吧。” 一脸祥和的年轻人带着微笑进来,后面跟着的女生有些紧张,她带着施法材料包和一些小工具,手上每根指头都有戒指,甚至加起来不止十只,应该是擅长炼金术的制作者。 那微笑的青年就是瓦伦丁了他挺胸抬头,面色沉稳,法师袍一尘不染,好像是来布道的牧师,那微笑带着迷人的亲和力。 瓦伦丁淡淡开口:“其实一开始我就料到这一天.我们团队要么会被授予奖章,要么被授予枷锁。” 罗夏从那天晚上开始的躁郁状态都被抚平了,他也恢复以往冷静的状态:“所以,你为什么知道我在这里?有人通风报信?是你那三個合作伙伴有暗号,还是另有其人.” “很简单.杰妮雅的作品绝不会那么快损坏,尤其是定制的至臻版。除非安德烈先生在激动时注入了过量的魔力,或者是人为的。”自信,对产品的自信让瓦伦丁发现猫腻。 根据主犯自称,他研究的初衷是为了造福人类。 “失去光明的人,终其一生可能都无法再见到这个世界;丧失味觉的人,尝不出香肠和啤酒的美味;失去听觉的人无法再为歌声而感动.所以我想开发一套系统,让人们能够共享感官,能够足不出户体验世间所有的美好” “打住,你说的和做的好像有点出入哦。” “不,现在做的正是计划的一部分。学徒金找到我,向我抱怨他的苦恼,我顿时觉得追求快乐也是每个人应有的权力,更何况这种方式对学徒而言干净又卫生。他们愿意贡献金钱和提供宝贵的意见。虽然现在‘魔法杯’很贵,但它可以摊平我们研发的成本,接下来为真正需要的人提供更低廉的产品。” 这个主意是团队中的普通人最先提出的,他本就是个流连于温柔乡的老客,当法师拿出如此震撼的东西,立刻想到这玩意能用在让人爽的事业上。 你们都无敌了孩子,罗夏竟无语凝噎。 现在瓦伦丁反客为主:“那么,罗夏先生,我想请问: “鄙人、鄙人的团队和顾客违反了什么禁令、哪条王国的法律?” 瓦伦丁坚信自己是正义的:“您大可抓了我们,但是,全套的设计图纸、卷轴和法术串卷轴已经被分别托付给值得信赖的顾客,按照约定,一旦现在的项目被不可抗力禁止,他们会替我们公开这项技术。” 此时瓦伦丁简直是行于地的圣徒,散发着人性的光辉。 464 先让它上战场 如果罗夏真的让圣·瓦伦丁“殉道”,那曾经的顾客可能真的变成他理念的追随者。 对于罗夏而言,最头疼的其实是塔灵负载被占用的事情,好比前世叫“服务器”的倒霉玩意,本来性能只考虑传输文本的情况,有一天被用户发现空子,往上面传视频、搞直播。 这是罗夏无法接受的:你成欢愉圣者了,我要为你们这些人同时打胶埋单。 现在法之树的处理能力只能它自然生长然后凝结出新的计算核,要是真以这一套法术串催生出新核,还不得给整出石楠花味来? 不行,绝对不行! 罗夏对准备殉道的“圣徒哥”微微一笑,瓦伦丁不禁皱眉,这是怒极反笑?他有些紧张,好在罗夏并没有狂化。 而是请出被誉为“噬金狂犬”的瓦朗。 “这位女士,还有四位先生,从拜恩的法律上说,你们的顾客实际上是在聚众**,当然这是法律无法意料的新情况,但请相信我有办法让法官同意它符合定义。如果罪名成立,我们会选择性抓捕几个使用者,然后公开对他们施加鞭挞。 “至于你们.以不正当手段在‘延时魔贴’使用者不知情的前提下窃走了部分欢愉,我会建议他们和经营性场所的老板一起对你们发起集体诉讼,罪名是盗窃罪。” 这也行?虽然瓦朗是吓唬他们,但成功唬住了这几个青年。伟大的殉道者是值得追随的,但被打成“快活小偷”,他们就会成笑料。 罗夏见唱红脸的时机成熟,清清嗓子:“其实请你们来,是我更想知道你们如何实现这一套技术。让我们谈谈,好吗?” 他从瓦伦丁进来就确信,这货并非中级法师。 瓦伦丁不过是一级法师,按规则没有直接参加的资格,而是作为四人团队的指导法师。这倒是出乎罗夏的意料,因为法术串的限制,一级法师不应该能调用两个三环魔法。 “此事不难,我不过是构造了两个法术串,一边是采集端,一边是接收端。您的新体系很厉害,限制也让人苦恼,但是我发现两個可以利用的漏洞也不一定是漏洞吧。” 瓦伦丁想到首先是用【冷淡术】移走一部分最强烈的感觉,对于使用“延时魔贴”的客人来说,稍微的麻木自然让他们更能经历住考验。 只能说这个想法十分超前,要知道罗夏前世那些时间系道具也都是类似的原理,不过用的是接触式的速效麻醉剂。 而且对这个法术的展开程度也拿捏得十分到位,以前【冷淡术】要么是法师给自己用,搭配【机械性心智】给自己上一个“绝对理智”的buff,因为移走了太多情感,而他利用法术刻的瞬时性,强制插入一个空帧,让塔灵在刚刚生效的时候就取消对魔法的支持,实现高频次弱效果的持续作用,对使用者的抑制性不明显但有效。 另外他发现判定施法的特殊描述符,让【传讯术】传递【高级幻象】的特征符和基于【冷淡术】反馈而变化的描述符,这一串内容本身在现实世界传递并不会发生效果,但等信息上传到“法之树”,塔灵误以为是要施法的信号,让【高级幻象】开始生效。因此严格来说,瓦伦丁让两个法术串嵌套实现的“通感”。 为了让两个法术能够转译和桥接,他甚至自费购置了一台精工厂最新的分析机,让负责炼金的杰妮雅改造。 最后是法术串和法术在“法术云”上的使用次数限制让团队苦恼。好在罗夏为了鼓励参赛者使用炼金术,由卷轴、炼金物品等魔法回路激发的法术串没有次数限制,而他们制造的全是魔法器物,也就不再受限。 “可惜我还不是中级法师,否则限制更少,或许能为普通人创造一副可以通感的义骸,让瘫痪在床的人也能以另一种方式四处活动。” 对于施法者,可以通过各种分身术、替身术实现类似的效果,但瓦伦丁基于“法术云”的支持,让普通人也能几乎无门槛地体验到.“魔法杯”。 “不得不承认,你是天才瓦伦丁先生。”罗夏认真听取了对方的技术报告,认可这货的实力:“如果伱能记住自己的初心,那我愿意帮助你实现,但不是现在。” 法之树塔灵的处理能力是宝贵的资源,设计大赛期间是推广期,塔灵的算力终究应该优先用在生产和战争上。 罗夏伸出手:“一方面,法术云的系统不够完善,还不能让你们随意用于取乐,另一方面,你的理想还没实现对吗,如果能答应我的条件,我愿意为你和你的团队放开使用限制。” 瓦伦丁迟疑了一小会,还是握住了罗夏的手:“说来听听。” 听到瓦伦丁的终极目标,罗夏其实想到一个现成的玩意——繁星之塔炼金部捣鼓出来的大玩具。某种意义上说,老哥们已经基本实现瓦伦丁的想法,操纵者可以远程接收到炼金盔甲的视觉和听觉。 但是他们还是不够有创意,没想到还有联机瑟瑟、共享欢乐的用法。 如果炼金部老哥们有知,一定会羞愧难当:自己咋没想到这一茬呢? 创意组黑马圣徒瓦伦丁团队被带到新成立的沃克斯气车厂。 “沃克斯”在通用语里是“国民”的意思。之所以如此取名,有三重含义:它的员工来自拜恩的全国各地,都是所在工坊倒闭的无业人员;建设它的资金来自全国,股权也是王室、特区和银行三方共出;最后它的口号是让所有国民都能开上小气车。 不过瓦伦丁被带去的并不是小车的流水线。 “这是构装体产线,它们的大部分都已经完善,但是控制系统还需要改进,我需要你的技术,你们的智慧。” 最早一批构装体已经光荣退出生产一线,它们完全依赖塔灵的操控,如今接入法术云的施法者激增,塔灵没有余力再分出多个线程去指挥它们。 因此接下来无论是农用的收割机还是同为农业频道的蜘式突击型构装体,都需要回归人来操作。农机可以直接让驾驶员到驾驶舱,但构装体最好一步到位整个无人的。 如果把【冷淡术】替换为感知类的法术,或许能实现类似炼金部的技术,并且罗夏可以肯定成本更低。 现在高负载在于【高级幻象】啥感觉都要营造,堪称色香味俱全。应用到远程操作上,完全可以用一环的下位法术【幻象术】代替,让操作者只接受远端的视觉和听觉信号,减轻塔灵的负担。 瓦伦丁注视沉睡的钢铁怪兽良久开口:“战争结束后,你会让我们继续自己的事业吧?” “当然,祝你们有朝一日让全世界感受到快乐。”罗夏左手拍瓦伦丁的右肩,右手突然拍上安德烈的左肩。 安德烈腿一软,差点被拍倒在地,露出错愕的神情。 罗夏:“.同为年轻人,奉劝你要学会节制。” 465 设计大赛特等奖 设计大赛告一段落,经过“专家评委”的严格判定,破坏组第一名给了“长效眩晕术”,它是【敏感神经】和【眩晕术】的结合,它仅仅是两个低级法术组成,而且原本的效果并不多么出色: 【眩晕术】真的就只能让目标短暂地晕一下,毕竟它只是一个人畜无害的零环法术,对于有丰富战斗经验但输出威力不够大的法师会用这个法术,在关键时候给对方一下打断施法、制造敌人的破绽。但对大部分法师,一个火球不够就来两個,晕个毛线。 而【敏感神经】本身是一个给施法目标上正面buff的法术,通过提高神经兴奋度来实现感官和运动机能、反应力的短时间增幅。 两个法术原本没什么,叠加塞入法术串里后,施法目标首先是被放大了感官,这是对【敏感神经】描述符微调的结果,调整后并不会提高运动机能,而紧接着,另一条轴上会反复释放多次【眩晕术】,直到法术刻全部结束为止。 它的构成法术足够简单,所以法术串也简单、响应速度快,而且对塔灵和施法者本人都很友好。 至于效果类似于前世“灯泡塞进嘴里会取不出来”,大家都不信邪,直到亲身体验后。 罗夏也是不信邪的一员,紧接着他好像被塞进滚筒洗衣机里一样,明明人没动,世界开始天旋地转,并且所有的感官都加强了,声音全成了噪音,视野开始离散成炫目的各种光斑,鼻头一酸仿佛闻到令人窒息的所有味道混合体最后是一种熟悉的恶心,即魔力枯竭后的虚弱眩晕。 显然设计团队还对【眩晕术】做了调整,128个法术刻,刨除前八个法术刻要等待【敏感神经】生效,后面120个时刻是20次不带重样的眩晕袭来。 安德烈立刻按照设计说明书上的贴心提示,给罗夏连发三个【抵抗晕船】,再把他从带着呕吐物的地面上扶起来。 还好工作室里只有两人。 “呕可以呕.就他们吧。” 按照测试,可以让意志检定失败的施法目标失去至少一小时的行动能力,即便扛过了第一次【眩晕术】,还得检定接下来的十九次,总会晕倒,无非是恢复时间的长短。 而且它有一个很恶心的特点:它会放大对体内魔力回路的感觉,并且是灾难性地增强,越高阶的法师越容易被影响,再加上眩晕让他们对体内魔力失控。这就是罗夏最后体验到的感觉。 因此这个法术串是少见的,理论上面对大部分高阶法师不会减弱威力的魔法。根据秘法之塔的法师评测,它的效果可以等效为三环。 其他同组别的作品,过于纠结威力本身,实际上在评委眼里,了不起就是三环内法术的排列组合,再强的威力都不能与高环法术媲美,用一个评委的话来说:“那些玩意再强,也过不了老夫的护盾。” 只有这个法术串,是用最低级的魔法以简约但精妙的组合实现不错的效果,让所有评委从自己的呕吐物里爬起来还能眼前一亮的。 罗夏最看重的是,这个作品充分体现了“法术串”的意义。若没有法术串机制,先给敌人上一个【敏感神经】再上【眩晕术】是神经病行为,等施法完毕敌人的杀伤性魔法早就糊脸上了。 而有了法术串机制,这个构想才有实现的价值,并且作者充分利用了“描述符”的机制,规避了【敏感神经】对敌人的加强、塞入了20次不带重样的眩晕。 其实评给它也有场外因素考量,这次比赛因为有普通人参与,因此本就是公开的,其他人都对法师捣鼓的东西有充分好奇,如果拿出毁天灭地的法术(虽然并没有),即便是“破坏组”也要考虑对普通人的观感,应当避免引起民众的过激反应。 至少公布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大家都是当一个乐子看,纷纷表示“就这?” 直到特区境内的治安队人手一张“包你吐到死”卷轴出现,有些社会上的不稳定因素立刻切实体会到它的威力。被它击中一次并不会对身体有大碍,但能确保所有人中招后丧失行动能力,让治安队实现无害化安全执法。 至于反制手段【抵抗晕船】,它是一环法术,而且至少要叠加三重才能防下来,成本已经高过“包你吐”卷轴自身。其他镇定效果的法术等级更高,一般人更难获取。 说实话,学徒中有许多不服气的,因为他们拿出了威力更大的法术串。 直到领奖的时候,该团队没有人到场,因为各个都因为耳蜗受损、神经衰弱、食道反流和溃疡等一系列问题正在接受治疗。 显然他们拿自己当试验品,其他参赛队伍是真服了,只剩下默默respect. 应用组的作品主要是将法术串转化为魔力回路制造出炼金物品。特等奖最后在两个项目中选出,到底选谁各有争执。 一是“加速发酵罐”,它并不是利用时间魔法加速,而是对罐体内的发酵物加热到80度,此时多糖已经受热分解,并且加速了二氧化碳和酒精的挥发,避免发酵体系中两者浓度过高。同时又有一个短暂的零环法术【提升抗力】让里面的微生物挺过恶劣的环境。 这个过程被团队命名为“沸腾式发酵”,需要在一小时内发动三次,完成后酵母本身会燃尽一切打出gg,而发酵物在罐内静置后会分出残渣和酒。 唯一要注意的是大量气体骤然爆发会让罐内压力突然升高,需要密封好且耐压的铁罐。 而另一个强力竞争者是“冰火引擎”,这玩意罗夏一眼看出原理是斯特林发动机。它是最有希望逼近热力学极限的热机,在前世限制它的上限主要是温差: 引擎由冷热空气驱动,气室内空气受热膨胀和遇冷收缩都会输出机械功,温差越大引擎越猛。但前世加热简单,而冷却难,再加上材料的耐热极限,工况下能实现的温差注定不会太高。 好在这是个有魔法的世界,法术刻让加热和冷却可以快速交替进行,最后的结果就是飞轮和磕了大力丸一样猛转,据说第一次制造出实物后,飞轮直接崩掉了轴承,差点让小组参赛成员从五人变四人。 显而易见,两个作品都离不开生产实践,速成发酵罐的参赛队伍,选择组队的普通人不是学生,而是食品厂有经验的老师傅,对发酵过程有深刻的认识,才能确定加热温度、“沸腾式发酵”的时间和次数.而后一个作品如果没有学过热力学的技术员支持,秘法之塔的学徒肯定是搞不定引擎的。 罗夏倾向于引擎,奈何其他评委非常一致选择了“速效发酵罐”,并且询问有没有小型化能放在私人酒窖的版本。有被官方否认过的小道消息,拜恩的酒水管制要升级成禁酒令,这样的神器绝对会卖爆。 “一群酒鬼!”无奈地罗夏只能吐槽。 466 最后一舞 至于创意组.是最近风头无量的“圣徒小队”摘得头筹。 当瓦伦丁出场领奖,下面骂声和哭声一片,最后汇聚成一句话: “退钱!”“退钱!”“()()(),退钱!” 学徒金不得不抢过【扩音术】话筒:“尊敬的各位顾客,我们在合同里已经明确说过了,因为不可抗力导致服务中断的,恕不退款。那个.不可抗力刚刚还给我们颁奖呢!但杯子还是可以继续用嘛,出了质量问题可以找我们。” 罗夏站在队伍旁边默默冷笑——这个团队要到沃克斯工厂的秘密研究所闭关至少两个月,能找到他们就有鬼了。 瓦伦丁依旧是那副欠揍的笑容,他要回话筒:“让我来说几句!” 顿时场下安静下来,众人选择先听听主创的发言。由此可见圣瓦伦丁同学的声望还是挺高的。 “要不是罗夏法师指导,我现在兴许还在给大家服务呢,当然了,这带来快乐也没什么不好,但是沃克斯气车厂对我来说,是更宽阔的大海、更高远的天空嘛。 “最后我想用罗夏法师的一句话送给各位:‘年轻人,要懂得节制。’ “谢谢,谢谢大家。” 所有顾客被他的厚颜无耻震惊了,先是短暂的安静,紧接着铺天盖地的骂声几乎要掀翻颁奖典礼。瓦伦丁组是唯一一个被各种杂物和法术轰下领奖台的。虽然罗夏和其他评委象征性地对他们施加了保护法术,但倒霉的学徒金还是中了“包你吐”,边呕边被拖下去。 这小子真乃神人也!本来金刚才耍了心眼,把罗夏这個中断快活服务的幕后黑手揭到台前,现在活圣人同学轻描淡写几句话就把火力集中在自己身上,想必这样一来也没人还会记得是罗夏出手,真让人泪目。 至于金为什么没被保护到,纯属意外.罗夏看着他像吃了十斤巧克力的狗一样被拖着离开场地。 三个特等奖团队中,“包你吐到死”以卷轴的形式量产,为拜恩王国兰斯特-肯普森特区的治安做出巨大贡献,发酵罐自然应用到食品厂,沃克斯气车厂则吸纳了瓦伦丁团队和冰火引擎。 尤其是冰火引擎,它将作为拜恩境内铁轨的动力。由于帝国的钢铁订单,罗夏已经获取了帝国铁路的一些技术标准,比如轨道的强度和间距等规格,以及帝国标准车头的运力。 罗夏不需要搞到帝国火车的图纸,现在“冰火引擎”是更好的选择,它将搭载于拜恩的列车上作为动力。这样一来,还有更多嬗变尘采集器需要建设,给接下来量产的载具和构装体提供动力能源。 还有许多设计也有实用化的价值,需要一一整理和归档,然后由工厂那边评估和对接。组委会还特意挑选出一些技术不敏感的作品,征得团队同意后刊登在报纸上。 始终关注设计大赛的拜恩民众第一次了解到法师在干什么,做出了什么东西,以及未来会对自己的生活造成什么改变。虽然特区内的人已经习以为常,但对其他地方和秘法之塔来说,这都是新奇的体验。 人们对施法者的印象不再只是接待员摆臭脸、所有东西贵得吓人的行会和令人畏惧的法师塔,以及古怪生僻的人。哦,巴特和他的驻镇法师塔是例外。 内部的总结会上,卡洛琳对这个结果还不太满意:“时间太紧了,一个月不到,很多人对法术串的体系都刚刚上手。如果赛程延长到三个月,作品的完成度会好很多。” “能让大多数人接纳‘法术云’,我们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其他的成果和影响都是意外之喜。三个月时间不等人啊。” 即将发生且对特区有重大影响的大事有三。 首先是夏粮,春麦的收割时间在七月中下旬,也就是还有几天时间,此时特区要开展田亩的统计清查工作,然后将构装体收割机投入使用。估计森之塔也会来——他们要验证罗夏制造的人工肥料效果。 从农人手里拿粮食不是轻松的活计,就算是法理上正当的结清设备、肥料款项,以及特区税赋,征粮都是稍有不慎会出大问题的事情。无论法律还是合同有多么高尚多么完美,粮食就是生命,生存才是农人的天理。 其次是兑现特区和拜恩王室的约定。按照要求,他们要向王国交付比往年多一倍的粮食,才能在法理上维持特区的地位。但特区内人口极多,罗夏是不愿意交粮的。 过去用金钱赎买是可行的,许多自由市、自由邦都是向君主支付一笔款子赎买得自治权。可惜此时依旧在战争中,王室可能会一口咬死要粮。此外还有一个因素.“六月金融风暴”把王国车得够呛,然后有好事者忍不住调查一下特区哪来那么多钱。 然后国王和奥托王子:卧槽? 如果他们精神还正常,此时怎么着也得想办法“削藩”了,至于罗夏和秘法之塔各退一步、和王国上层合资建“沃克斯”,属于是打一巴掌再给甜枣的行为。 但谁敢跟王室这样玩?哦其他两方都是法爷,那有得吃还是吃吧不过边吃王室还要边揉脸碎碎念:帝国都没这样对我. 罗夏猜测,对方会在交粮上做文章,向特区发难。他手指不断扣着桌子,哒哒哒地响:“是掀,还是不掀?” 还有十分重要、能影响全大陆的大事——小选区改革会影响罗夏的行动。 按理来说,战时作为特殊情况应该暂停议会换届,但宰相还是强推通过了,本身战事也进入稍微稳定的僵持阶段,两国都在喘气和憋大招。 他们的战略行动也将围绕夏粮的征收前后展开。与此同时帝国还要强推小选区改革。如果成功,可以预计的是它将第一次实现自身的彻底整合,从制度上消解旧帝国存活至今的封建体制。 如果没有和瓦卢瓦开战,要实现这个目标,那可能帝国只有内战。因此不管在瓦卢瓦战场上一时失利,宰相坚持要把它进行下去,在自己任内以及在和瓦卢瓦的战争时刻内完成。 这将是他的最后一舞。大一统的帝国,是宰相和陛下给下一任皇帝的宝贵遗产。 467 舞会上的帅哥 小选区改革重点在其他邦国,但成与不成的核心在马林王国、在帝都。 帝国的心脏正处于心率失稳的状态中。 动荡、袭击事件频发,以及一些大胆的人士企图效仿瓦卢瓦纳旧事。新闻失去了光彩,民众从自豪与骄傲到怀疑、不安。上层的仇杀稍微平息,但政客们的互相攻歼,开始向民众揭露出骇人听闻的丑恶事件。 “维护公平正义”并非本意,无非是试图用大义和民愤拉政敌下水,如同枕头大战,狠狠往对方身上砸的时候,华丽的丝绸枕套破损,爆出肮脏的填充物。 如果说要给一切症结归因,无非是皇帝陛下的生命走到末路。 如果说帝都内还有谁会怀着复杂心情感谢这一情况,除了皇太子殿下,理查德也能算一个。因为皇帝陛下抱恙,按照惯例贵族不能举行喜庆的活动,直到他恢复健康或在下一任皇帝开始举行公开宴会后。 因此某项困扰他的事件可以延后 “今天晚上的舞会,将有符腾堡大公家的小女、普法尔茨侯爵的二女儿.以及波米亚大公的独女。这是她们的肖像,别搞混了名字。”理查德的父亲丢过来三只金吊坠,打开应该就能看到女孩们的袖珍胸像。 母亲则审视了自己儿子的“卖相”:“艾格尼丝是你的表妹,喜欢绘画、人本哲学,你要和她多聊一会。 “至于.波米亚,天呐,那地方有太多蛮子,我怕就连那里的宫廷也沾染了蛮子习气,不像产出端庄、文明的淑女的国度,对克罗克大公家的独女只要保持礼貌就好,理查德。” “但她很漂亮好吧,我是说让孩子自己选。”父亲的话让母亲好一阵恼火,不过至少他展现了有限的开明。 今天的舞会有一个重要任务——给理查德相亲。而参与的女嘉宾无一例外都是和他家族相匹配的贵族。假如没有某个毛头小子大胆出击,此次舞池可能还会刷新出拜恩王国的阿米莉亚公主。 在理查德回来后,他的父母很快就意识到,必须在宝贝儿子还在家里的期间尝试捣鼓出家族的优质下一代,尽管理查德坚持从学院学到的观点:魔法天赋不会稳定继承。 “我们理查德即便不是施法者,也有足够优秀的血脉!”以前这话多半是评价理查德的大哥,不过这次他回家后大哥不见踪影,询问父母、佣人也都是含糊其辞。 然后等待他的就是以相亲为目的的舞会。由于改革的风声已经传遍帝国境内,再加上帝位更替的传闻愈演愈烈,贵族们打着社交的名义都开始在都城盘旋。这倒是给了理查德家里活动的便利。 虽然不能立刻举行婚礼,但可以先交往、培养感情,接着培养一下孙子也不是不行。 庄园的城堡大厅华灯初放,为了彰显实力,所有的光源全部来自魔法,并且请来尖耳的精灵为舞池演奏乐曲,来到的宾客非富即贵。 来宾依次走入,理查德挽着母亲的手一一招待,来者无不赞扬他是青年才俊、前途无量。 理查德穿着军礼服,还戴着象征法师的披肩和勋章。起初法师团就是以这样的打扮上战场集结,然后被瓦卢瓦人的炮弹打地损失惨重。理查德同时还情不自禁地想到,这座庄园的城堡已经失去防御作用,即便是敌人的中型野战炮也能轰开正门、连续炮击侧面的塔楼也可以造成坍塌 而大厅内全是高价值目标.不,或许现在贬值的厉害,在选区改革后更是. 除了他,还有许多人同样穿着军服,在舞池边缘成群结队,毫不顾忌地喝酒、抽烟,并以军衔相称。以前大贵族的厅堂绝不会出现这等粗鄙之人,他们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小贵族,甚至只是不受待见的小儿子。 不过随着帝国布武,即便是原来的大公、侯伯等都愿意放下身段,亲切地和这些人说上几句话。提升他们价值的,是帝国军这个庞然大物。 如果把帝国军简单理解为一支武装那大错特错,它有自己的学校、有在战争中不断确立的优先权,它的背后是以军火谋求利益的巨企,还有退伍后千千万万的小庄园主,并且有随军法师体系。 而那些大公的武装,在战争伊始就被帝都以守土不利进行了整编,让帝国南方军彻底并入马林王国主宰的战争机器中。 于是,这些青年军官登堂入室。一身军礼服、肃杀的气质既能让人畏惧,也能在当下叫帝国的姑娘们倾心,如此择偶潮流也有帝国宣传机器的功劳。 不过理查德倒是知道母亲的心思,那些军官是为了衬托自己而存在的:那些军官中,军衔高的没他年轻,军衔低的没他前途远大,以及理查德不用客气地说:在座的、在站着的各位都没他帅! 从女士们想多看几眼但不好意思看的表现不难证明。 终于最后的宾客入场,波米亚的克罗克大公本人没有到场,是他的妻子带着女儿进入舞会现场。 果然她们的服饰与其他人并不一样,夫人穿着过于鲜艳的红裙、女儿一袭几何图案堆叠的撞色长裙让她看起来格外活泼,不过有失庄重。母女两的裙子都不适合出现在此。 理查德的母亲眉头一挑,显然在心里说真是蛮子风气。 女孩仰头,大眼睛直直盯着理查德,僵了一会才开口:“没想到你的画师比较诚实,没有过度美化。” “莉布丝!”她的母亲呵斥道。 接下来,理查德就按流程化身工具人,按照父母指定好的顺序依次邀请女孩们跳舞,他也真的按照母亲说的,格外留意了一下表妹。 她支支吾吾尝试着和理查德聊天,但理查德完全接不上话,了解帝都时下最受追捧的田园派画家属实是在难为他。 理查德的反应让表妹沮丧,不过帝国军的上校阁下并未感到惋惜,机械地找到最后一個任务目标。 “我不去!还没吃饱!”莉布丝很干脆,嘴角还挂着糖霜。 “好的。”理查德如蒙大赦,转头就走。 “等一下!”女方急了:“按你应该这样讲:拒绝我?女人,你成功勾起了我的兴趣!”她的台词十分流利,而且抑扬顿挫,有一种奇妙地让人羞耻的魔力。 这让理查德不得不转身:“你从哪看到的?” “拜恩王国最流行的连载单行本!而且有作者马丁签名!” 理查德看到对方从一个不看明说的地方当众掏出。 468 一群虫豸 “.告辞。”原来母亲大人是对的,理查德在心里默默点头。 “等一下,你是法师对不对?我是女巫。” 理查德发现这人总有让自己留步的能力:“女士,只有女性施法者,女巫是带有负面的词汇。”不过这样说,对方也是施法者? “那是你们这边的习惯,在我的故乡,女巫就是很厉害的角色,我的先祖、第一任波米亚大公就是有预言能力的女巫!我继承了先祖的名字,还继承了她的能力!” 预言系天赋?还没等理查德反应,莉布丝立刻从不能明说的地方再掏出一叠纸牌,理查德都忍不住想要吐槽,那里是缝了个炼金储物袋吗? 很快女孩就强烈要求他配合自己的纸牌把戏,理查德抽出一张,莉布丝瞪了一会对着她的牌背面:“宝剑三,对不对?” “.这不能说明什么,满大街都有人会这样的戏法,而且接下来是不是到解析占卜环节了?”理查德已经不知不觉坐到了莉布丝旁边。 “无聊!你这个人简直和其他人一样!”莉布丝把纸牌丢到一边,指着自己的眼睛:“我爸说,你是个厉害的施法者,难道看不出来波米亚女巫的特殊?” “嗯很好看.”本来他想对这个疯婆子敷衍过去,但随即说不出话来,因为真的有魔力的光华在虹膜上闪烁. 莉布丝继续说话,但这次她的声音变得很小,嗓音也从大大咧咧变得娇媚,叫理查德不由自主想要贴近对方听清楚在说什么:“接下来会有一個.邀请,要你离开舞会。拒绝,不要去。” “为什么?” “如果去了,你将有极大的危险。” 青年的神色变得严肃:“我要知道为什么,这个极大是多大?是否会波及到我的父母还有你?” “所谓的极大,是会影响到所有人!从飞艇落地起我看到的所有人。” 整个帝都?理查德还想询问更多,可惜回应他的只有一句“真正的命运女神必须蒙蔽自己的双眼”。 理查德认真考虑了莉布丝的话语,然后得出结论:“那你不应该来。” “只有我的父亲,克罗克公爵会相信我的预言!其他人都和伱差不多,要么一笑了之,要么将信将疑!好吧,其实我来是预见到了自己的危险可以接受,顺着母亲的意来见一见你。等今晚舞会一结束,我就会溜之大吉。” 她拿出理查德的袖珍胸像——贵族搞包办婚姻的第一道程序就是交换男女双方的肖像,所以莉布丝手里也有“小小理查德”,她把迷你油画像和那本拜恩出品的霸道法师恋爱叠在一起,好像理查德就是封面人物: “无论如何,我必须亲眼看一看你是否有值得被拯救的价值,如果真人和画像里的一样帅气,那就算你和我没有可能,那永别前多看两眼也是好的.” “所以评价结果出来了?” “还不错,有成为我指定男主形象模板的资格。” 很快理查德的母亲来了,三言两语就把两人分开——儿子和这个“蛮族野丫头”相处时间过久不是什么好事。 “老妖婆.我可是在救你儿子!”莉布丝边塞甜品边悄悄做个鬼脸。 然而莉布丝的图谋落空,她至此再也没有见到理查德。 一种不好的预感升起,公爵之女忍不住询问城堡里的仆人,终于从一个门童口中得知,理查德溜了出去。 “他去了哪里?” “.少爷好像是自己骑马去的.给大人和主母留言要去城南的退伍军官俱乐部” 该死,果然只有父亲相信我的预言不,预言只是他不出国的借口,真相信的话也不会放任我和母亲来这里了!莉布丝气急败坏地掏出理查德的画像,但她愣住了,因为此时从“女巫之眼”看到的,不再是凶恶的红光,而是一片混沌。 他应邀,但是命运被改变了?因为我的干涉还是其他因素? 莉布丝还在犹豫,等未来视的状态褪去,理查德的面孔再次完美呈现。 “.我的预言还没这样改变过,不行,必须得看看去!”在门童目瞪口呆的旁观下,莉布丝直接扯掉碍事的裙摆,露出猎装的紧身裤,再把披肩的卷曲长发扎起来。 她直接冲到马厩:“克罗克大公的女儿向达尔伯格家族借一匹快马!” 缰绳一勒、双腿一夹,人和马窜出去消失在庄园的夜色中。 门童感觉和少爷离去时的场景似曾相识。 退伍军官俱乐部,二楼。 一伙喷薄着烈酒酒气的军官发出震耳欲聋的吵闹声,他们中有的是退役,有的现役,无不穿着军服。 在酒会上布置着马刀、长枪和巨幅费罗伦大陆地图。 酒会的组织者,退伍上校鲁本激情演讲:“我们的军队战无不胜!我们的兵锋锐不可挡!” 所有人兴奋地叫好。但是鲁本话锋一转:“可是,最近的战争却接连失利!这不可思议呀,当年我和兄弟们征战的是不可一世的蛮子!是大炮能塞人的短人我们都赢了,为什么打个最被咱们笑话的瓦卢瓦人还输了?” 顿时其他人安静下来。 鲁本打了个酒嗝:“因为.有人在拖后腿,因为有人不愿意看到我们军人继续给帝国取得胜利!他们是文官,是腐败的权贵,是我们军队中的蛀虫.” 他挥舞自己的佩刀,直指窗户外,那里可以看到帝国议会大厦的一角:“敌在.帝都!” 近日,据说是小选区改革的草案出台,其中有一些细节引起了部分军官的解读,首先是西马林王国的选区要逆大流,不拆分而是合并——这里是功勋贵族、退伍军人封地集中的地方,实际上是在削减代表军方意志的席位。 同时还试图重新规定军队的指挥,要求帝国军指挥部除了对皇帝负责,还要受议会的战争委员会监督。 “皇帝陛下的身体已经不再适合领导我们,现在大权全部被那宰相独揽!还有他身后的一群虫豸,让帝国混乱不堪。那些大腹便便、吃得满嘴油光的蠢猪怎么能治理好帝国呢? “想要恢复我们的荣光,必须拥戴皇太子殿下提早继位,大、政、奉、还!以及,清理皇帝陛下身边的虫豸!” 在躁动的氛围中,战斗英雄、“乌龟中校”理查德·亨奇被人按着,他鼻青脸肿,显然是吃过一顿好打。 在他面前是一面帝国的军旗,黑白红的布面上写满了签名,还有血手印。 “帝国兴废,在此一举!”鲁本振臂高呼,随后快速抽出配枪上弹,顶着亨奇的脑袋:“你不过是之前出过风头,让你签就签,不签也得签!想想你的家人,想想我们帝国军的使命!” 亨奇啐出一颗染血的碎牙:“你个*子养的!” 砰! 枪响,第二个理查德赶到。 469 帝国万岁...? 亨奇的副官向理查德传达了信号,让他尽快赶往退伍军人俱乐部。但一开始鲁本并没有撕破脸皮,副官只是说双方在酒后起了冲突。 不仅是理查德,还有其他和亨奇交好的军官同样赶来,也以为只是来给乌龟上校“撑场子”。然后他们一路闯入,直到目睹惊人的一幕——鲁本用枪抵住亨奇的脑袋。 枪响,但受伤最严重的是鲁本。 枪声的惊骇下,按住乌龟上校的其他人都下意识收住了力道,他们也没有预料到原本只是恐吓的枪会炸响,而亨奇本人第一时间意识到自己并没有死掉,大吼一声挣脱束缚,向鲁本扑去。 退役军官、煽动者鲁本的胳膊血涌如柱,他丢掉了那支该死的手枪,它的枪管被一股超自然的力量直接捏扁,让迅速膨胀的燃气和弹丸向填药池反冲,然后打在持枪人的胳膊上。 双方穿着几乎一样的服装,在彼此目瞪口呆中,是亨奇最先嘶吼:“他们要政变!” 唰地,所有人拔出佩刀佩剑,还有人拿出枪互相对峙。一开始军官们都很迷茫,因为彼此不一定认识,又穿着差不多的服装,但很快靠是否有酒气和红脸区分出敌我。 僵持中互相不动,只有理查德如入无人之境,一手高举凝聚出威慑的魔法之光,一边径直走向亨奇:“我看谁敢动!” 他是法师!站鲁本一边的人同时镇住,眼见着理查德拉起好友,扶着他的手还涌现苏生的治愈魔法。 “他们中也有法师,小心!”肋骨被加速愈合的感觉并不好受,亨奇从牙缝里挤出这段话。 一开始就有支持鲁本的法师混入其中,严格说来,他和理查德曾经同样是与死灵大师接近的那一批,可以预见晋升通畅。不过天有不测风云,死灵法师多有不走运,此时这位随军法师和许多熬不出头的帝国施法者一样加入了“退伍军官俱乐部”。 都是皇家魔法学院出来的,特点就是静默施法,不过他并不能做到理查德那样抬手就是法术待发的状态,至少那个青年表现出来如此,于是明智地混入人群中默默准备、寻找时机。 理查德“大意地当众给亨奇治疗”就是再好不过的时刻! 如此判断后,一道射线立刻从他手中激发,贯穿前人的左腰后直冲理查德而去。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理查德那只高举的手所谓的光华并非进攻型法术,而是立刻铺开成蓝色的屏障。 理查德本人顾不得查看对方是怎样的攻击,方才他完全将自己和亨奇的性命托付给罗夏。 是的,虽然罗夏不在场,但此时使用的是来自法术云的【蓝光屏障】。 效果还真好!理查德一愣,转手撤销屏障。那个法师的战绩仅是伤害队友一人,重要器官惨遭打击的无辜军官哀嚎着和鲁本滚到一起,将攻击者暴露在理查德跟前。 这个人会用什么法术?随军法师紧张地猜测,同时想要再次躲闪到其他人身后。可惜他行动慢了一点,房间内第二声枪响,亨奇的副官直接收走了一位施法者性命。 以此为信号其他人在此扭打在一起,原本理查德想要继续施法,但却分不清敌我了,只见都是几乎不熟悉的军官、以相似的军装和同样的格斗技撕打,并且只要有人掏枪立刻扑上去阻止。 有些诡异和滑稽的是,这些人几乎都默契地绕开理查德,结果就是他和亨奇站在房间中间,看着其他人三三两两抱作一团、满地打滚。 “要不你找个法术阻止他们?”亨奇已经给自己点上一根压压疼痛和这副奇诡画面带来的冲击。 还没等他们作下一步行动,窗外的街道出现了大规模的响动,起初能听到有许多人散乱的步子,随后那踏地面的声音开始整齐划一起来,屋内所有人都能听出是军队的步调。 看来此地只是一個据点,鲁本的任务和那面大军旗相关——他要按头让亨奇签字按手印,拉他加入行列,本就是因为亨奇已经被塑造成少壮军官中的人形旗帜,接连被皇太子殿下、元帅接见和表彰,在宣传下知名度极高。 此时除了整齐、在黑夜中悚然的踏步,还响起几乎是吼出来的歌声: “前进,旗帜不倒的龙骑兵! “前进,旗帜不倒的帝国军! “系好你的刀鞘,武装好准备战斗! “无人吹响危亡的号角,我们要做男子汉,为国挺身求正义” 鲁本拖着残躯,完好的手脚并用向窗口攀爬,嘴里咬着被血染得斑驳的旗帜,上面是诸位“义士”的签名。 他到达目的地,趴在窗棱上左手将旗帜挥舞大喊:“帝国万岁! “万——” 一只马靴结结实实蹬在他脸上。 理查德相识一晚的女孩又出现了,而且是从更高的楼层翻下来的。莉布丝另一只脚也踩到窗子,然后发力再一蹬。 可怜的鲁本仰面被踩头在地板上,莉布丝强行闯入俱乐部二楼。 “他是你的敌人吧?”莉布丝问理查德。 “.这不重要。你怎么来了?现在帝都危险,快和你的母亲离开这里” “怎么离开?危机不能解除处处都是危险,所有举动都可能让我丧命。但我还是来了。”她邀功似地拍拍理查德宽大的胸上肢肌。 “那我护送你们.只要回到庄园,家族的保卫力量就能让你们安全.” 莉布丝接受了提议,她望向窗外,眼睛再次闪烁.然后得出结论:“这只队伍是往城西走的,我们可以避开。” 然而亨奇脸色大变,他说出一个惊人的事实:“今晚皇太子殿下将从避暑行宫归来理政从西面的圣克雷凯旋门进入” “哦,所以他们显然是要劫持皇太子殿下。”莉布丝理解地点头。 “这也是你的预言?” “推理!推理!难不成伱的脑袋中看不中用?” 亨奇顾不上吞云吐雾了:“从鲁本透露的信息看,这位勇敢的小姐推理很可能正确。” 理查德沉默片刻:“家族的庄园在近郊,你的母亲很安全,所以现在目标改变。” 他看向亨奇和莉布丝:“出于军人的职责,出于对帝国的忠诚,我们必须阻止这场灾难。” 亨奇还在思考,莉布丝脱口而出:“咱们应该抢先一步找到皇太子殿下。” 470 踏破草鞋 理查德是一时兴起吗? 是也不是,他目睹这场起事后,并非像莉布丝以为的那样“呆呆的”,而是思考着几个问题。 他是军官、贵族和施法者,但恰恰是三重身份让他能够超出以一种身份的局限审视现状。 他非常清楚,帝国军并非那些退伍军官坚信的一样纯洁、无暇,也不会因为把整个帝国变成一座大军营就能解决当下社会的各种问题。 如果这些人成功会怎样? 帝国议会和宰相为首的文官系统会被帝国军压服,接下来战争确实可能更加得力,但绝不会给帝国的大众带去幸福。 理查德清楚那些小勋贵是怎样对待农奴的。届时要分肥的诸多军人会把帝国南方、原瓦卢瓦占领区都变成和西马林一样,充斥着奴隶生产和粗糙的庄园经济。 而整个帝国都失去停止战争的能力。其实现在已经如此,宰相的改革也是试图恢复主动停战的机制。 不,这样的情况似乎还高估了这些军官,他们都无法提出像样的蓝图,仅仅是相信皇帝被蒙蔽、奸人当权。 解决方式就是消灭肉身。 所以必须阻止他们,这是三重身份共同赋予他的责任。 所谓军人,所谓贵族,以及身为帝国的国民,必须在这个时候反对疯狂的浪潮,因为他已经想清楚,这些失意、不满的军人并不会给帝国带来更好的未来。 皇太子出行自有保卫,帝都的宪兵应该已经行动——他们基本能和参与行动的帝国军人划清界限,谁叫两者光兵饷都不在一個数量级呢? 理查德真正担心的是有施法者加入行动中,那些随军法师中,曾经从属于自己的原老师、死灵大师。 和刚刚击毙的施法者一样,那些失去死灵大师统领,同时思想比退伍军官们还要极端的成员会干出什么事情? 必须阻止帝国的关键人物,皇太子被这些人挟持。而这也是理查德能插手的唯一关键环节。 理查德做出决定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制止打斗,他也不管是敌是友,给身边的好几个人施加“包你吐到死”。 好在他对“法术串”的理解还不够透彻,威力没有发挥到正常水平,不过这样也足以让集中者开始狂喷污物。 由于许多人之前就喝了酒,顿时房间气味变得极致酸爽。在这样的气氛下,呕吐会传染,且醉酒的都是俱乐部成员。 所以打斗不但停止,还正巧让大多数亨奇的友人占上风。 “亨奇,你知道元帅府在哪吗?” “他在家里招待过我。” “好,现在你和其他人一起找他,报告突发情况。我去找皇太子殿下。至于莉布丝,你” “无论在哪我都很危险,但相对的,你身边最安全。”倘若是其他贵族女孩,说这话都得表现得害羞些,但她大大方方引用了《霸道法师爱上我》的台词。 好在莉布丝紧接着补充:“现在相信我的预言能力了吧?我可以帮你找到皇太子殿下。” 亨奇想到什么,从怀里取出一只勋章:“这是殿下亲自颁发给我的,拿着它或许能帮你验明身份。” 两匹马飞奔在不详夜色笼罩的帝都,莉布丝的双眼明亮地几乎是在发光,她一路领着理查德,并且成功绕开行军的队伍。 已经有宪兵反应过来开始部署,有的在街道和作乱的帝国军人对峙。 夜色、紧绷的神经中,不知道是谁打响第一枪,甚至可能不是枪声,但有一就有接下来的交火,火光中映出行动者坚毅的面孔。 他们还试图喊话说动宪兵,可惜宪兵甚至搬出了野战炮。 不过另一路的作乱士兵取得战果——帝国的藏污纳垢之所被点燃,它固然宏伟,但属于腐朽贪墨、内幕交易、拖累战争的蛀虫,所以对起事的军人而言没什么好可惜的。 有军部、最高指挥部足以。 当两人策马的时候,从楼宇之间见到帝国议会大厦燃起熊熊大火。 “天呐.”还没等莉布丝感叹完,他们就被宪兵发现了。 显然宪兵不知道两人的意图,先警告再瞄准,随时要扣动扳机。 “抱紧我!”上校当机立断冒险地贴近莉布丝,两马快要相撞的时候他立刻抓住对方直接提起来,然后用【法师之手】协助撑着她坐到自己身后。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的施法能力还没有完全恢复,就算有法术云辅助,展开的护盾也不能保全两匹马。 很快枪声响起,莉布丝原本的坐骑嘶鸣翻滚跪地,而他们顶着子弹突围。 “坏了,那是你家的马,不会很贵吧?” 理查德没有心情打趣回话,方才的交手应证了一个事实:宪兵面对法师突袭毫无制止的办法。 或许皇太子身边有法师,但愿能维护周全。 “伱不会传送魔法? “哇理查德,你身上好香.这个后调是汗水混合后的雪松、麝香.可惜被屋子里的酒鬼呕吐物破坏了。” 被呕吐物破坏的体验让她有些恼火。 “我觉得母亲有时候看人很准。” “什么?” “她夸你勇敢无畏、不会被常理和世俗观念束缚。” “感觉不是好词.” 有莉布丝的神奇导航,两人飞快接近帝都的西门,以旧帝国北方守护者圣克雷命名。 此时有宪兵重重把持,理论上能够护送到殿下进入皇宫。 但当理查德二人一马接近时,城门附近已经陷入混乱。袭击者挑选了好时机——在车队过门的时候发动骚乱,让它进退两难。 现在皇太子车架应该就在其中,此时无论是宪兵的增援力量还是参与行动的帝国军人都没有抵达,是魔法造成的辉光闪烁于黑夜中。 果然袭击者都是法师,保卫者中同样有,他们的战斗尽可能不波及车架,但毫不顾忌宪兵,打散了警戒队伍。 “这里不能再骑马了。”理查德下来,咬牙再次顶起屏障。他望向混乱、被迫停下的车队:“殿下在哪?” 这也是困扰袭击者的问题。 莉布丝解开马靴,从不可明说位置的储物袋里再掏出一双草鞋穿上。 理查德不明所以,不过穿上草鞋的莉布丝气质一变,双眼从闪亮变得似乎有无尽流光在里面旋转。 “找到了。”她指着一辆装饰朴素的随行马车。 “你的预言没有上限吗?”他感觉莉布丝一会只能看到模糊的命运,一会又料事如神。 “按照先祖的记载,穿过草鞋的第二天起,我必须闭眼两旬,否则会永久失明。 “而新还没看完,所以要有一个帅哥念给我听.哎等等我!” 紧要关头理查德早就冲出去,莉布丝咬牙踩着扎脚的草鞋狂奔在后,向着交战现场。 471 去他的 理查德靠近车队的时候,耳边响起了细小的噼啪声。说明此地【电波传讯术】在不断交换。 他尝试接入频道,果然大部分传讯都用的是公频,魔力-电波-声音编织出的声音和现实世界眼下的状况同样热闹且混乱。 虽然杂音极多,还是能分辨出几句清晰的话语:“我是宫廷护卫法师,你们要干什么!” “皇太子殿下在哪?” “这里很危险,快让皇太子殿下跟我们走” “放屁!这里的危险不是你们?你们是叛乱分子.” 以上都发生在传讯频道中,宪兵、卫兵的视角里,这群施法者只是闭眼瞪口、十分高冷地互波。 突然有一句不知道来自谁的语音出现让传讯术频道突然安静:“快让皇太子出来,否则我要把所有车辆都炸个遍!” 然后不论是哪一方的其他法师都开始激情喷麦:“你傻*吗?” “中【弱智术】了?” 理查德不远处,一个施法者随后被身边的同伴敲脑袋,看来他就是刚刚企图“无差别攻击”的人。 理查德盘算着能打倒一个算一个,到时候也好突围,况且面前有两個暴露的法师。他立刻招呼上两枚火球烤烤他们。曾经的同僚,今天的敌人在地上翻滚,同时莉布丝追上了理查德,从他身后扑过来,死死抱住后腰。 这妮子体格不大密度大,理查德被撞得一激灵,抽身转过来反抱住对方。并非危急时刻把妹,而是尽可能在法师交火的此地护住她。 不过莉布丝并非累赘,她此时的预言天赋发挥到巅峰,一声“三点钟”,果然右侧有敌法师攻击,理查德挡下后莉布丝抽出他上膛的火枪就是一击。 两人紧贴着,配合默契地惊人,理查德第一次感受到战斗如此爽快,是开挂的快乐! 夜色下,枪火、魔法造成的闪光忽明忽灭,两个年轻人完成舞会上没有进行的交际舞,亦步亦趋,彼此辗转。虽然没有舞曲伴奏,但这等死亡之舞足够惊心动魄、足够美丽。 最后两人在预兆之眼的引导下靠近了车队。 最后防线的宪兵十分紧张,无法理解奇怪的一男一女是什么路数,举枪随时准备激发。 然而理查德和莉布丝的身形一闪,直接从他们之间穿过。宪兵惊悚地呆立在原地,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晚上花了眼,还是中了哪个法师的幻觉。 “原来你会传送魔法,不早用。”两人已经几步到了车厢内部,这间似乎是储存食物的马车,狭小的空间内莉布丝干脆卧进理查德怀里。 “不是传送,是.虚化后穿越实体.而且也不能持续太久”理查德双眼黯淡几分,休养、恢复些实力后他第一个学习的法术就是【气化形体】,以施法者的方式,纪念牺牲的战友。 “好吧.” “你怎么了?”理查德在【黑暗视觉】中突然发现女孩双眼正流出血泪。 “使用能力的代价,还记得我说过的吗?好了,给我一块布蒙住双眼。”莉布丝语气轻快,完全听不出有什么痛苦,只是合上眼:“你的目标就在我们前一辆车,快去。” “去他的。”理查德立刻取下自己的肩带,它的材质是亲肤柔顺的丝绸,再合适不过。撕出适合的宽窄后,理查德试图为女孩系上。 “这不用您操心,但既然帮忙,就请帮我脱下草鞋再给我.”莉布丝接过布条自己蒙好眼睛,同时尽可能抬起自己的鞋子:“它可是几百年前先祖的遗物。” 青年笨拙地脱下,递给她,看着莉布丝再塞回储物袋。 “我们走。” “等等理查德,我还没穿回马靴,这样抱着走.哎?哎哎?” “殿下,快脱下来。”前车的车厢,这里本是随行佣人的座驾,此时挤着皇太子殿下、两名近侍和原本的三名仆人。 他们彼此交换了衣装,近侍对倒霉的替死鬼做最后吩咐:“你们等下出去的时候,先贴着地面爬,离这辆车有一段距离后再起来吸引注意,懂?” 其他两人都欣然领命,偏偏代替皇太子的仆人止不住地颤栗。 “这是伱的荣幸,蠢猪!”近侍一脚踹倒替死鬼,顺带踹开马车的车门。等仆人们爬出去,门外却诡异地出现一阵虚影,然后凝结成.一对男女。 身着军装的英俊施法者,双手抱着赤足的蒙面少女。那少女看不见双眼,但露出的面庞也不难看出是个美人,双手紧紧搂着青年脖颈。 什么情况? 马车内的人都惊呆了。反应最快的近侍抽刀指着两人。 理查德虽然被刀指到自己和莉布丝有些不爽,还是急忙自我介绍:“理查德·冯·达尔伯格,帝国军马林第二军团上校,前来保护殿下。” 他怀中的少女也开口了:“波米亚公主莉布丝·玛利亚·克罗克很高兴见到殿下,虽然在下看不见。” 莉布丝说垃圾话的时候,理查德用【法师之手】摸出亨奇交给自己的勋章:“这是理查德·亨奇交给我的信物,说您看了会相信我们的来意。” 近侍尽管持刀,却眼睁睁看着勋章飘到殿下面前,皇太子颤颤巍巍接过,借着月光确认它不久前由自己颁给年轻的功臣。 “亨奇提起过你,原来是达尔伯格家的.”皇太子稍稍镇定,想起了关窍,连道:“好,好好!” 近侍还不放心:“怎么证明你是保护而不是劫持殿下的?” 莉布丝忍不住开骂,她语速极快,甚至蹦出波米亚当地的口音:“都到这个地步了,是不是你们能怎样?我的.这位友人可是施法者!” 理查德倒不计较,此时他们站在车外目标太大,他直接抱着女士钻进车内,侍卫却是无可奈何。理查德解释:“你们中有一个去架马,我为这辆马车撑起护盾,带殿下突围。去哪里由殿下自己决定。” 近侍看向皇太子,他点头:“去皇宫。” 【蓝光屏障】也有极限,理查德只能放弃万全的保护,仅仅护住部分乘员,他抱紧莉布丝,再加上皇太子本人笼罩在内。 驾车的近侍向其他车发出信号,车夫还没跑掉或被击中的同时架马,一时间车队重新动了起来,再加上替死鬼的出现,让场面乱上加乱。 马车快要冲入街道、脱离是非之地时,一枚飞弹冲破厢体。它被屏障挡住。不过溢出的蓝光让车子暴露出自己的特殊性。 瞬间不少袭击者改换目标,理查德放弃一味地防守,深呼一口气。如龙吐息一样,火柱从车厢冲出,掀翻不少马匹和施法者。 皇太子右手死死箍着自己的左臂,从边缘焦黑的破口向后看去,满是穿着相似制服的人彼此厮杀。 472 要你上,你就上 真的突围成功了! 近侍的认路能力惊人,再加上他被理查德施加了【黑暗视觉】,此时飞驰在帝都街道上,快速向皇宫靠近。 经理查德和莉布丝提醒,马车小心避开了作乱分子可能行进的道路,最终平安抵达皇宫外围。 “这是皇太子殿下的车架!让开!让开!”近侍大喊,从衣服内侧拽出皇室的旗帜,火把的光亮中飘摇。 “刚刚他不能这样,万一围在皇宫内外的宪兵已经叛乱呢?”一路上一言不发的皇太子突然开口。 车内的近侍找补道:“您是对的,方才他在紧急情况下鲁莽了,但宪兵是绝对忠于您、忠于帝国的。” 皇太子不置可否,只是冷哼一声。 一行人有惊无险地进入皇宫内,出于隐蔽殿下和卫士便装很正常,对于护卫来说唯一奇怪的在于,皇太子殿下坚持一个抱着赤脚女士的青年随行,而且是形影不离。 等进入灯火辉煌的大厅,皇太子才松懈下来,换上仆人准备好的服装。 很快,他再次爆发:“还有人呢?给我召集所有贵族!我要所有贵族都滚到这里来。” “殿下.这时候应该先通知奥托宰相。” 皇太子直接抽出刀,好在是用刀背劈砍进言的人:“宰相?他肯定就是幕后主使!这个人,这个人.” 没想到大厅的门开了,又一支队伍入场,它是以宰相奥托为首的文官。除了衣冠整洁的宰相本人,大多数人只是草草披着外套,里面露出睡衣或社交的休闲衣物。 宰相已经听到了皇太子的嚎叫:“殿下,您误会了,今晚的动乱臣并不知情。您可以指责在下失职,但绝不是有僭越擅权之心。” 皇太子瞪着双眼:“真的?那主使是”他看向理查德,理查德自然把自己掌握的信息如实禀报。 宰相听闻后沉吟:“所以主要是低级军官自发的作乱,而他们的诉求简单粗暴、幼稚到不可理喻。” 宪兵来报,行进的帝国军队伍已经抵达了皇宫前的广场,正摆开架势和宪兵对峙。现在骑兵和炮兵团正在集结。 但是是否完全剿灭这些乱军,宪兵队要等待命令。 皇太子的好友、现任元帅赫尔穆特也抵达皇宫,他先是无视了乌泱泱的一群文官,带着军队高层和可靠的卫队进来,加厚的战靴踏得大理石地面哒哒响。 “殿下,让您受惊了!”赫尔穆特直接健步上前和皇太子一个拥抱,然后关心地端详这位好友。 “我没事,多亏了忠勇的近卫和理查德上校。”皇太子见到好友也很淡定,赫尔穆特直言:“在场只有您能下令了!只要殿下点头,所有就位的炮兵和骑兵都可以最快制止骚乱。” “切不可在皇宫前开炮!”宰相断然道:“今天帝国军军官的行动动机绝非突然,如果粗暴镇压只会让更多军官动摇,军心涣散,届时战事、局势和改革都有崩溃的重大危险.” “首先,外面只有叛军,没有什么帝国军人,其次,改革改革.难道阁下的改革不就是动荡混乱的根源吗?我看就是你们搞得人心惶惶,才让军队出现可以被蛊惑的思想混乱” “停。”皇太子打断文武两方首脑的争执,他从法师激战的西门过来,更关心一個问题:“随军法师中,有的保持理智清醒,有的已经站在乱军一起,现在你们能阻止乱军中的施法者接近和挟持我吗?”说罢他看向理查德。 赫尔穆特不再轻易开口,因为他唯独对随军法师的掌控很弱,现在随军施法者的首席之位都是空缺,没有一个能统领这支力量、且愿意服从于军部的强者出现。 宰相倒是迅速给出方案:“他们也是人,也是军官中的一份子,想来诉求也是和其他乱军一致。因此我们现在更要尽快平息一般军士的动乱,让那些偏激的施法者失去行动基础。” 皇太子双眼通红:“那怎么平息?” 宰相没有立刻给出答案,只是盯着对方。霎时间大厅重回安静,这是窒息的安静,赫尔穆特、奥托都把目光放在皇太子身上。 莉布丝的声音打破宁静:“皇太子殿下登基不就好了?那些乱军不是要你上吗?那你就上,叫他们无话可说。” 莉布丝已经被手臂酸麻的理查德放下来,她现在正得意地叉腰,由于她蒙着眼,只能听声音勉强判断人的位置,所以实际上正对着一根大理石柱子说话。 理查德没有纠正她站位,只是一脸严肃默默站在旁边。 不过她的话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 许久,皇太子才开口:“如果帝国需要我此时成为皇帝,那我也没什么可顾忌的了。”说完,他还是不自觉望向宰相,仿佛这位年迈、严厉的长辈背后还站着皇子的父亲。 虽然此时皇帝正卧病于疗养地。 宰相报以的是宽慰的笑容,他由衷地大声说道:“非常时刻,不必拘于繁文缛节,朝堂百官、文武诸臣都已到场,愿为吾皇献上忠诚!” 此时无论是否为皇太子派,所有大臣、将军元帅通通屈膝行礼:“向吾皇献上忠诚!” 随后皇太子,不,是新皇帝威廉二世惊讶地发现,先皇早就为他准备好了登基所需的一切,在宰相授意下,礼仪官拿出皇冠和权杖。没有主教没有神授予,是威廉二世自己捧起皇冠,在他的臣民注视下给自己戴正。 夜天将明,在广场与宪兵对峙的帝国军人没有等来支持他们的随军法师,而是在皇宫的窗台上见到头顶皇冠的威廉二世。 他即兴做了一番演讲,宣布此次参与行动的人都是帝国忠良,但被瓦卢瓦来的奸细蒙蔽,接下来安抚士兵们,许诺不会追究所有人的责任。 意思是会放过部分人,暗地里再处置一部分人。以及,“响应广大呼声”,责令之前帝国问题负有主要责任的宰相奥托主动辞职,考虑到他过去为帝国做出的贡献,保留其一切荣誉,宽允他安享晚年。 等帝国议会大厦的拱顶燃尽倒塌,日光照耀在帝都的中轴线上,无论是宪兵还是帝国军人,此时都纷纷放下武器大喊:“吾皇万岁!”“帝国万岁!” “结束了”始终站在新皇身后的理查德轻声告知莉布丝。 莉布丝不说话,此时她的眼里只有理查德,准确地说是他的命运。两人很近,只有他那依旧混沌的团块在漆黑中变动。 “达尔伯格家的理查德,还有.”前宰相出现,他的神态既轻松又疲惫至极。老人对蒙着眼的莉布丝停顿了一下,很快记忆中的名字匹配成功:“波米亚的莉布丝小姐,我个人和帝国都应该感谢你们。” 473 你敢拒绝我 帝国皇帝向理查德发出邀约:“我要你成为首席随军法师。” 理查德当然是摇头拒绝:“陛下,我的能力和资历都难当此任。” “拯救帝国的皇帝,这等功绩还不够吗?而且你是前任首席的弟子、有显赫的出身.”新皇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收到臣子的拒绝,右手不自禁又搭到左臂上。 理查德很想告诉伟大的皇帝陛下,他说的任何一条在其他施法者眼里都不算什么。 经历过帝都夜乱事件后,最大的受益者威廉二世开始不信任现有的帝国派系:对帝国军的基层严重怀疑、对那些文官自少年时代就充满厌恶,而从各个邦国、地方来的政客,皇帝很想对帝国议会大厦纵火的人悄悄说声干得不错。 那么他信任谁?有了理查德和莉布丝的表现,再加上好友赫尔穆特的影响,他现在更依赖一度在失落的大贵族。皇帝的第一场接见就召集了其他显赫贵族中的年轻一代,殷切嘱托他们要以理查德、赫尔穆特为榜样,担负起新时代的责任,实现帝国贵族的伟大复兴。 然而现在榜样直接拒绝了他的重用。有些不爽的年轻皇帝开口:“好啊,达尔伯格家的的小儿子,那你要我什么样的恩赏?做你和莉布丝小姐的证婚人怎么样?” “.陛下,您误会了,现在我们还只有友谊。”理查德斩钉截铁的回答,让旁听的莉布丝嘴巴张得老大,他毫无察觉,继续说:“国家还没和平,我不打算考虑个人私事。” “那你们算了。”威廉突然觉得索然无味:“理查德上校,既然你如此忠心为国,就尽早返回前线吧。据说你现在还是疗养期间,从昨晚的表现看应该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皇帝示意后,近侍拿出两枚几乎一样的勋章,一枚是要还给亨奇的,一枚属于理查德,以及崭新的一套军服,从军衔看是少将。 不过威廉二世扣住了新军服:“本来是为了匹配首席法师准备的,但你拒绝了。” “是,臣晋升上校不久,升迁过快难以服众.” 看理查德无动于衷,皇帝心里暗骂一句“死硬分子”,把两人放出了宫廷。 马车内,蒙眼的少女有些好奇,为什么理查德几乎拒绝了皇帝的所有嘉奖。 “相比大部分将领,目前我确实没资格受领将军衔,也没有更多军队让我来带领,贸然接受虚衔只会徒增非议。”至于首席这个位子,简直是在火上的铁椅子,他不是大法师绝对坐不稳,那些不省事的随军法师肯定会造成更多、更大的麻烦。 至于嘉奖,理查德不会担心,以他耳濡目染得到的经验,皇帝肯定会给自己的家族某种封赏代替自己的晋升奖励。 “还有就是.”他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选择和女孩坦白自己的想法,不过是用【传讯术】:“陛下的倾向就是再次重用老贵族,期望制衡原宰相带领的文官集团、小贵族主导的帝国军还有地方势力。 “但这样就能解决帝国的问题吗?如此一来基层军官、普通士兵乃至民众的怨气不满就能消解吗?那些乱军所代表的未来固然糟糕,可现状.以及皇帝、原宰相缝补维持现状的企图未必就能更好。” “伱太悲观了,理查德。”莉布丝往后一躺:“只要帝国还能打胜仗、只要民众还有面包吃,没道理和王国一样翻了天去。” “也许你是对的.是预言吗?” “不,现在我的眼里只有你。是真的,我这个状态只能看到你的命运是” “是什么?” “不说了,反正你和我只有浅薄的友谊。”少女不爽地偏过头去。 达尔伯格家的庄园突然多了许多没被邀请的客人,他们要么是代表哪個家族奉上礼物,要么是夫人亲自前来慰问。 慰问个啥?一开始理查德的父母都很蒙。 从来客的只言片语中,母亲差点昏过去,她以为昨晚理查德只是赌气从舞会上溜号,自己去耍了,没想到整出这么大动静。 坏消息,昨夜帝都居然爆发大规模动乱,还是帝国军人发起的,理查德上校参与其中; 好消息,两个理查德上校都在平息动乱中发挥了关键作用,是帝国中流砥柱,贵公子更是力挽狂澜,护驾有功。 坏消息,理查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上太子派的标签; 好消息,皇太子殿下提前继位啦!现在是尊敬的威廉二世陛下。 理查德的父亲差点想抽刀劈死说话大喘气的宾客。对于母亲来说,好消息是昨晚来舞会的女孩都更加热切了,不停地问理查德少爷什么时候归来; 坏消息是那个野丫头、“蛮族酋长”的女儿不见了,听仆人说昨晚她骑马追少爷而去。 等两人双双从皇帝派遣的豪华马车出来,还看到自己儿子搀扶莉布丝,老母亲只能接受这个现实,然后她看到,有最大嫌疑是儿媳妇的女孩身穿猎装,凸显出来昨晚宽松的波米亚服饰没有展示出的个人天赋。 就在母亲已经快要自我说服的时候,理查德又宣布,两人只是朋友关系,作为军人自己要马上回到前线去。 达尔伯格夫人第二次晕倒,嗅盐来了都不太好使。 罗夏以为这又是平平无奇的一个夏日早晨,打算用一杯浓缩冰镇精力药水开启美好的一天。此时秘书已经贴心地把晨报准备好。 “怎么今天帝国的报纸放在最上面?.噗——” “怎么了?”卡洛琳第一次见罗夏对报纸使用技能“喷水”,效果显著。 “咳咳.没什么,你的学生出息了啊” 卡洛琳直翻白眼:“有你这么自夸的吗?”她想了想:“你上帝国的报纸了?” “不是我,是理查德.你自己看吧。”罗夏递出湿漉漉的报纸,然后被狠狠嫌弃。卡洛琳自己拿起第二份帝都行会传递来的报纸,也瞪大眼睛。 罗夏则在琢磨:我不是不小心把理查德恢复出厂设置了吗?怎么他成帝都赵子龙了?罗夏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原因:绝对是自己的“法术云”太给力了。诸位老东西瞧好了,现在是“科学忍具”的时代! “帝国议会大厦被烧毁,新任皇帝在重建动工仪式上发表重要讲话,要加快推进选区制度改革,同时发扬帝国贵族的优良传统,拟在帝国议会之上效仿伊斯塔尼,增设帝国御前会议,让传统贵族做好新形势下的帝国压舱石” “新皇帝是年轻人,他真要加快推进,那我们也得加速跟上。”罗夏只想对拜恩王室说:可能会有点粗暴,麻烦各位忍忍。 474 麦子熟时 麦子离成熟的时候越来越近,农田以及可以见到青中有黄。 远在新垦地的麦香都飘到了王宫,自慕尼克出发的特派员闻着味就来了。他们是来清点田亩。 “清查新垦面积?搞这一手干什么?我们特区和王室的约定不是买断制吗?比往年多一倍的粮食,买定离手。”罗夏听到这个消息很不爽。 “对呀,既然是买断制,就让专员自己去量吧,反正不影响我们交割.”被调到罗夏身边的马丁建议到。 还是太嫩了,别说瓦朗,就连安德烈也绝不会这样想。罗夏摇头:“马丁啊,王室今天清点田亩,明天清点人口,后天从角落里翻出个王国法律,要我们在买断的基础上交田赋和人头税怎么办?” 罗夏手里的资源是很多,但它们全都要流动起来,继续投入生产、产生效益,而不是养那些不事生产的贵胄。即便是“六月风暴”后的让利,罗夏也尽可能引导这些贵族把金钱投入到扩大再生产中去,所以有了三方合资的气车厂。 马丁是维尔茨堡的人,他还没有深刻的特区概念,此时第一反应是,老大这样做,特区和国中之国有什么区别?罗公欲反耶? 那.那好像也没什么,即便是实习期被无限延长,压榨了好几个月的穷学生,想到特区取得的光辉成就,也骄傲地挺起胸膛。 “嗯,别驼背。”罗夏还以为马丁想起了秘书的姿态仪表规范。 马丁询问道:“那我们怎么应对专员?委员会的意见是先好酒好吃地招待上.” “嗯,就是投其所好,实在不行送给他们最后几部通感仪,杯子后面接个冷热引擎,让这些人见见世面。”弄点吃喝招待就是罗夏能接受的极限了,他可不想给王都来的“大人们”屁颠屁颠献上什么美女,不如给他们来点麻吉克震撼。 震撼到挂了或萎了也是技术缺陷,售后找那個瓦伦丁去。 “让他们就当是来特区度假,如果要坚持履职,那我们就.” “就什么?” 就给他们下榻的.算了,罗夏隐隐感知到原世界的河蟹之力蠢蠢欲动,没再继续想下去,只是拍拍马丁的肩膀: “马丁,你不适合当秘书,我目前也更需要助手而不是什么贴身仆人。通知委员会,尽量拖住专员。办完这件事后你还是回报社吧。” 罗夏准备回到工作间:“哦对,如果王都来的人想见我,就说鄙人在研究工作,不见客。” 他倒没骗人,是真要搞很重要的研究。 “所有的传动装置,都给我做成液压驱动的,这样才能保证车内人员操作时候能够安静、舒适。那个车内气温调节装置里,“能量剥夺”的回路能不能再做小一点?还有千万要控制好功率,别一失控把乘客吹成面瘫. “给悬挂加上微型力场墙,最后一步缓震用弱化的斥力场抵抗不平稳的路面。嗯这个车窗升降重新设计,别做成手摇式的了,换一种更优雅的方式,要豪华的感觉,不是让乘客体验当车工钳工.” 罗夏正对着一辆新车的土模提出各种意见,从精工厂调来的大工们认真听取,他们无不叹服,这位小爷是懂什么叫奢华、什么叫高端。 沃克斯新开辟的豪华型产线,车结构用精调过的【力场波】冲压成型,因此获得跨越时代的流线型车身,加强、加长、加重的车体匹配新引擎带来的强劲动力,还有融入瓦卢瓦纳品味的内饰 以及无论动力,还是各种罗夏亲自指点加入的功能,都采用嬗变尘驱动,以魔法提供顶级的乘用体验。 在罗夏的计划里,首先是送给即将来考察的洪堡大法师,他是真心喜欢载具,罗夏也是真心地赠送,其次再给新皇帝威廉二世和拜恩国王发一辆。不仅如此,还应该给瓦卢瓦那些辛勤为大众服务的委员们赠送,让他们批判性乘坐上。 和“空骑兵”的立体机动装置一样,由法之树支持实现功能,同时塔灵可以探知每一辆车的位置和运动轨迹。 那么为了铺开气车,还需要建设更多的嬗变尘提取器,并且是分布越广越好。之前给帝国飞艇建设的新供气站是尝试,现在各个“加魔站”的目标是尽快遍布大陆。 首先是要遍布拜恩。 与此同时,基于“通感”法术串技术的新突击型构装体也做出了试做机体。繁星之塔的炼金部同样是类似效果的通感,他们为了保证操作上的灵活,选择盔甲样式的,也就是人形。 而罗夏基于前世玩游戏的经验,选择用摇杆和按键操控,固然灵活性不能和炼金部的杰作相媲美,但那四条腿趴在地上的大块头本就不需要精准、多样的动作,只需要后退前进、加速奔跑和其他简单操作即可。 在厂内,罗夏听新入职的工程师汇报。演讲者原本是秘法之塔快要延毕的学徒,来这边后顺利通过了法师转正考试,然后.愉快地厂也进了,田也下了,皮肤是晒黑的,发际线是倒退的。 他在奋斗的间隙偶尔会反思,自己想象的法师生涯好像和现在差距有点大。 “这是我们初步设计的收割脱粒一体机”工程师拿出第一章演示图纸,这个部件马上就要到农田里经受考验。 随后他留下传送机构的相关图纸,再撤换其他部件的:“这是供弹机,配合新式后膛炮,可以实现每分钟一发,连续装弹设计8次没有发现卡弹情况。” “好,【融熔射线】版本的呢?还有【分解术】的。”法术版也有类似炮管的发射部件,是为了便于瞄准和收束魔法本身。 “温度太高的话内壁的魔力回路会变形,目前最好的成绩是连续发射三次报废。我们在想要不要给发射部件再内嵌冷却或加强的法阵结构,但那会破坏整体性,提升能耗。 “至于【分解术】,我们讨论后认为不适合做成主武器,它的范围并不好调整,需要的魔力和破坏效果不匹配。但可以做成一次性的道具,配给需要完成潜行任务的单兵使用。” 罗夏听完报告想了一下:“关于射线发射器,为什么不设计成可拆卸替换的回路组件?就像卷轴一样,不过是卷成桶形塞进发射器,激活后替换下来冷却,快速填装下一个,两组或三组循环激发。即便坏了也能快速维修。” 工程师一愣:“确实.那类似的思路能用到不止一个法术上” 475 向前进 罗夏授意特区,把清查田亩的专员放一边、能拖尽可能拖延,就是在等待一个时刻。 如果王国能够顺利接受小选区改革,那么王室将得到豪华气车的赠礼,以及一系列“馈赠”,倘若不能,螳臂当车者要面对的就是另一条生产线产品。 不过他还有最后一个顾虑,仅仅凭借这些量产的武备、强势的工业体系还不够,至少在这个世界有别的因素左右。罗夏开始给卡诺大法师、寇伯大法师写信,以及再次登门拜访费尔巴哈。 “如何晋升大法师?你”费尔巴哈审视这个年轻人,他的进步速度不可理喻,施法天赋更是到了蛮不讲理的地步——掌握一株法之树,并且所有魔法不需要材料、仪式辅助,完全可以静默施法。 不过直到今天以前,罗夏的档案、在行会登记的等级都是停滞的,依旧是“中级法师”,这個年轻人似乎来到拜恩王国以后主动疏远了魔法行会。在施法者中20岁的中级施法者确实天赋异禀,但也并非绝无仅有,仅从纸面上看,罗夏和他的同学理查德是一个水平。 “你怎么突然有这个想法?” “过去我觉得,魔法行会给法师定的等级不过是自欺欺人。”罗夏坦诚自己的想法:“真实的实力不应该用单纯的位阶划分,真正能反映的质变不过两次三个大阶段,再细分只是社会学意义上的。” 费尔巴哈点头:“不错,小三阶的‘虚衔’不过是鼓励法师间互相交流、分享知识的手段,过去在教会强势的时候,法师之间的孤立遮掩让我们这个群体吃过大亏。事实上效果还不错,不是吗?你的‘法术云’也效仿了这套等级制。” 罗夏点头:“‘法术云’的等级可是确凿能提升施法限制的” “但你其实是在鼓励使用者打破限制。”大师一针见血地指出,罗夏出于塔灵的处理能力,做出了限制施法者环阶和使用次数的规则,但又在制作成法阵、多人施法等情况下放开它,即便有瓦伦丁等人发现漏洞、绕过了限制,罗夏也没有改进机制、严防死守。 “这就是我的态度,施法者最宝贵的是创造力,不能把修行变成一个赚取积分、攀爬固有等级制的游戏。” “所以你没有再去行会重新测试和认证自己的施法水平。” “因为截止到最近,我都不需要行会或是别的组织承认自己,也不需要去迎合别人的标准来鉴定自己的价值。” 罗夏仰头望着天花板,这里是秘法之塔的顶层,在恒定魔法的作用下,塔内的层数远大于从外面看建筑表现出来的层级,但无论到底有多少层,这里都是确凿无疑的秘法之塔顶端:“直白地说:我是创造价值和制定价格的一方,不是被定价的。” 有的所谓大法师,依旧是被定价的人,他巅峰时触及到的境界、获得的承认只不过是他企图提价的标签,好贩卖给谁。然后.他死了,只剩下一个“格拉诺尔伯爵”的头衔。 “那现在呢,你打算把自己挂牌出售了?上架前先提升一下商品等级?”费尔巴哈忍不住挖苦这个青年。他承认罗夏没有大言不惭,但给秘法之塔造成的损失和麻烦也都记着呢。 如果说六月罗夏对王室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那对秘法之塔就是铲掉大半个塔再给点补偿费。 “不,只是我个人判断,当前的形势需要我成为大法师。” “是特区需要一位大法师坐镇”大师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你又要做什么?” 为什么要用又?我已经做了什么吗?罗夏的表情很纯真:“帝国的小选区改革已经开始,特区变成一个自由选区,更符合特区民众最广大的利益。接受小选区改革,也对拜恩地区的未来有好处。期间自然会有许多人不乐意,我希望不乐意的人能把自己的想法憋在心里。 “以我对卡诺大师、对您的观察,大法师的影响力、威慑力或许能实现这一目标。假如我能晋升,且您和您代表的秘法之塔能支持我,那我们的想法一定能成为现实。” “.是你的,从一开始我就说过,我讨厌皇帝、帝国。” 罗夏依旧看天花板:“那没有国王和皇帝之后呢?有的制度要毁灭,有的制度应该延续保留,直到下一次剧变。所谓帝国并不应该和皇帝绑定,相比于各个地区割据,顺应帝国的大一统,在帝制终结后才能给民众繁荣、稳定与和平,否则即便没有什么世袭统治者,大陆上将依旧战火频发。” 如果说罗夏对这个世界的“祖国”有什么认同,也只在它相对于异世界其他国家的包容、统一。他不是什么战犯玩家,并不会为了自己“爽玩”就打断帝国统合邦国的进程,坐视拜恩王室因为自己到来产生的小九九发芽、长大。 费尔巴哈无法理解异世界灵魂对“大一统”的执念,但他还是认可了罗夏的想法,至少这个青年证明,他是一个有理念的人,并且以此行动,而不是仅为摄取钱、权、力服务。 “伱的想法暂且放一边,要秘法之塔支持也很简单,就是你真的能晋升。现在我们的讨论要回到魔法本身上来.每一个大阶段的晋升都有明确的体验,你能感觉到吗?” 这就是罗夏苦恼的地方:“从初级到中级是有的但中级以后就没有这样的体会了。”或者说是激发潜能够上去的,在次级位面直面神骸的时候,后来他的面板迎来一次漫长的升级过程。 后来面板还有一次升级,但罗夏感觉自己的实力并没有质变。 费尔巴哈摇头:“那多半就是没有晋升。”但他想到了罗夏的离谱表现,还是拿出秘法印记,和当年卡诺测试罗夏水平的一样:“你应该不是第一次测试了,来吧。” 这枚秘印指向神灵托特,所以罗夏后来也敬而远之,不过今天有费尔巴哈在,气氛到这了就试一试呗罗夏调动魔力,注入徽记。 两人注视下,秘印的回路上绽放出浓郁的紫色,并且不断律动,然后紫色的色相开始偏移,变成暧昧的紫红色。 不过和赤红还有明显的距离。罗夏卯足劲,他把环境魔力全部灌注到自己体内再集中,甚至办公室每个角落都染上紫红的光晕。 随着以罗夏为中心的“领域”扩大,秘法之塔高层的魔法灯开始闪烁、熄灭,就连恒定的空间扩展都有紊乱的迹象。 罗夏本人无感,和秘法之塔有联系的费尔巴哈能感受到,整座塔的魔力都在失去红龙塔灵控制,被粗暴地吸收进眼前少年的身体,再浓缩、暴力压进徽章中。办公室里的石像鬼纷纷坠地、四肢和翅膀摔得四分五裂,露出石质的断口。 他现在就是台超级功率的魔力泵。 476 你才是挑战者 “够了,它只是个徽章,你想要融毁它吗?” 虽然动静很大,但秘印就是顽强地维持紫红色,罗夏简直是在对它拷打、施以酷刑,但秘印坚持了自己的原则,就是不变红。 费尔巴哈只能叫停。紫红的光散去,最后露出红色——不是魔法之光的颜色,是金属的红热现象,巨大的魔力通量下,仅仅是转化出了热,以及一些细微的斑斓晶体。 大师用【法师之手】捧回徽章,疑惑和遗憾地说:“你或许是大陆有史以来最强的中级施法者,但事实证明中级依旧是中级。” 罗夏有些空虚和挫败。 好在费尔巴哈大师是严肃认真的人,如果是卡诺一定会和师兄一起狠狠嘲笑罗夏,再仔细思考原因,而费尔巴哈立刻就开始评估罗夏的现状。 “方才你表现的,对魔力的操控性已经是大法师水平。在调动塔内魔力的时候,那头红龙肯定是在愤怒却无能地狂啸.”大师爱憎分明,显然对红龙是嫌弃的态度:“不过魔力的本质并没有改变。” “魔力的本质?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罗夏有些抓狂。 “世界的起点是原初-原典,分裂和劣化出象征,象征和理念堕化成物质。魔力,它可以看作拨动堕化过程的弦,可以看作是介于象征和物质之间的膜,也可以收束成波和粒子并且进一步堕化成物质界的基本组成。 “很早就有一个片面、粗浅的模型,把象征界想象成天空、物质界想象成大地,我们这些有智性的生命就是兼具有灵和肉的存在。 “所谓法师,能稍微跳起来或能伸手往上够到一点象征,通过改变象征堕化的方向来改变物质界。因此,魔力就是你的‘臂膀’,秘印就是判断你能‘够得到多高’。”费尔巴哈解释道。 罗夏说实话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的:“这和‘打字机模型’描述的机理似乎有些不一致.而且事实上我想自己够到的高度还可以。” “你说得都对。对魔力、魔法原理的描述,任何模型、理论都是片面局限的。秘法之塔的第一课就会告诉所有学徒,对魔法、世界的真相,我们不过是一群瞎了的矮人摸红龙,有人摸到它的大腿、有人摸到翅膀” “好了我懂你意思了。”罗夏觉得这个喻象比前世的版本更危险——有矮人摸到红龙的嘴岂不是要填牙缝? 嗯,不过魔法研究确实很有风险,没毛病。 就在罗夏以为自己要无功而返的时候,费尔巴哈突然陷入沉思。罗夏耐心等大师再次开口:“就你的能力而言,的确早就摸到了‘天空’。而我想到的是” “法之树。” “没错,它的存在就足够特殊.如果伱能让我研究的话” “谢谢大师解惑!大师我突然想起来明天还有事,不再打扰您了,告辞!” 小男孩到多大不能被允许带进女澡堂?答:当他主动想进去的时候。所以罗夏堵住了费尔巴哈想要再次进入交界地的暗示,至少在他自己晋升成功之前都别想。 回到自己的魔法塔后,罗夏闭门不出,将事情都交给安德烈和卡洛琳,自己的意识上升到交界地。 此地一切依旧正常,如今的法之树已经成长到惊人的高度,繁茂的枝条占据了大半个交界地的天空,地下的核心也数不胜数,不过对于塔灵而言,增长的运算能力和激增的需求量总是勉强平衡,始终很紧张。 见到创造者来了,“皮蛋精”放下幻化出的利剑,把修长的脖子伸向罗夏,蹭蹭脸表示亲昵。 但罗夏没有多少停留,他快步走到树下,紧盯着金黄的法之树。 “塔灵?”往常只要他心念一动,塔灵就会及时作出回应,不过现在罗夏试图沟通,却只有沉默以对。 他略作思考,凭空勾勒出指向自己的符号,等回路钩连完毕,绽放出绚丽的光彩,相对应的法之树震颤了一下,抖落出许多流莹。 但是罗夏的灵体并没有多少呼应的感觉。 这时他的脸色阴沉下来,居然主动解散了交界地的守护兽,同时说道:“怎么不回应?还是说.我应该叫你罗夏?” 破碎的“皮蛋”重新捏合、变形,法之树的光路链接到塑型后的身躯中,最终出现和罗夏灵体相同的形象,显著的区别是,他穿着大红的法师袍,和在阴影都市时的古代贤者装扮如出一辙。 塔灵夏开口:“继续这样的合作不好吗?对于罗夏而言,所谓的大法师并不需要在意,只要法之树继续增长,‘我’在现实中的力量自然也会加强,综合表现的实力并不会逊色于费尔巴哈之流。” “但是我的魔力本质没有变化,或者说变化被阻止和截取了。”按照费尔巴哈告知的理论,罗夏本应该凭自己干涉到原典层,但如今是由法之树-塔灵这個意识体在代劳。好比用一截拐杖,而材料还出自罗夏本身。 他看着和自己长相一样、服饰和古代贤者一样的对方:“我很好奇,你是我灵魂的镜像,还是借壳转生的贤者?” 塔灵夏摇头:“古代贤者是说话算话的,他灌输的记忆、知识全部做了隔离,没有涉及‘灵魂’,并不企图延续自己的存在。我的自我认知始终是‘罗夏’,瞧,当你呼唤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就回应了。 “当然,你叫另一个名字,‘我’的‘真名’,我也会回应。” “够了!”罗夏呵止对方,但塔灵夏继续侃侃而谈:“当初‘罗夏’被合并,忍受人工灵魂挤占躯壳、古代贤者知识和记忆涌入的痛苦,遂尝试分离。但你觉得分离是绝对可靠的吗?是彻底的吗? “并没有,有一部分‘罗夏’和人工灵魂,在扬升的最后一刻被滞留在了原典层之下,被你打包进了特化的计算核心中。 “这不是你的错误,仅仅是个意外。再加上我拥有罗夏所有的记忆,融合后再也没有什么所谓的人工灵魂,而是完整的、罗夏的灵魂在此,已经成为大法师的罗夏在此。 “对我而言,你不过是在物质界活动的分身,你的所有施法、你的一举一动都能被我感知和记录。在这里,你才是挑战者。” 553 父愁者联盟 “只有这些?”格里高利对端上来的动物故作惊讶。 “嗯?” “陛下,我的意思是,保险起见最好应该由人来实验。”格里高利非常自信,他先让卫兵用银勺细细搅和几圈,向他们展现光亮如新的表面:“没有变黑。” 接着,僧人又指示卫兵盛装出三杯,分别喂给兔子和狗。 兔子露出茫然的神色,它饮用的量很少。狗被迫灌下一整杯,开始狂吠不止。 还有一杯。 格里高利微笑着走到卫兵身边,他突然抓住对方的手臂。 “啊————” 惨叫声灌注每个人的耳膜,没想到着瘦削、酗酒的家伙居然能爆发出如此巨大的力气,仅是徒手就在瞬间让可怜的卫兵骨折。 刷地,所有枪口都指向了僧人。 “我捏断的是你的右臂。如果不想在此后的人生都做个废物,就喝了它。”格里高利献上第三杯药剂。 它是翠绿的,和第一次进献的难以分辨差别。卫兵的理智在打架,一方面他害怕自己拒绝这杯药水,会真的落下残疾,另一方面,他对这个危险阴暗的男人本能地抗拒,他是个魔鬼! “喝。”皇帝的命令来了。 卫兵只得张开颤抖的嘴唇,凑到杯子前。格里高利露出欣悦之情,缓缓将药液倾入卫兵口中,此时竟然有几分“慈祥”。 药液一入喉,就如最烈最烈的蒸馏酒,奇怪,明明没有酒精。 接着这种灼痛从食道向全身扩散,尤其是受伤的部位。饮用者感觉自己粉碎的右边胳膊在燃烧,而胃囊、曾经受伤留有暗病的部位也是处于剧烈的煎熬。 旁观者视角中,卫兵的脑门上迅速冒出豆大的汗珠,以极端扭曲、痛苦的神色瘫倒在地上,蜷缩着开始打滚。 皇帝的眉头皱起。 格里高利用自己的脚踩住卫兵,鹰爪一般的大手准确握住地上人的右手腕一拉:“够了,你已经无比地健康,请恢复履行职责时的仪态。” 被提起的卫兵身子骨在加速度中嘎嘎作响,然后他惊讶地察觉自己所有疼痛全部消失了,包括刚才被粉碎的右臂。 “这这太神奇了!”士兵不敢相信,又挥舞了几下。 皇帝也有些错愕,他立刻回头——禁魔装置依旧在运转,发出恼人的噪音和不舒服的光弧。 “陛下,和上次一样,是否饮用决定权完全在您手中。”格里高利又一次恭谦地表态:“不过这次的药剂绰绰有余,您依旧只需要饮用一杯的量,就是方才的杯子,或精准称量七十七克。 “剩下的也又您支配。我的建议是”他压低身子,不让其他人看到自己的眼神:“可以赏赐给您的忠臣。” “.”皇帝的声音也带上细微的颤抖,他右手已经挣脱皇后的搂抱,而是不自禁按住残缺的左臂:“我的症状.森之塔的法师都无能为力,他们说了很多名词,什么后遗症、神经.” “而我能,就像他们法师、伪神的仆人无法在您的装置中施展骗人把戏,而我可以。 “并非是我本人的厉害,是因为我信奉的神灵。祂的爱是如此伟大,能够治愈一切。遗憾的是,并非所有人都能理解和承受这份爱。” “我们先不讨论这個了。你很好,能在装置下完成,出乎我的意料.”他忽然想到什么,冲围观队伍中的某人挥挥手。 威廉二世是在示意那位帝国施法者:你可以走了。 “不胜荣幸,陛下,不过我斗胆向您提出一些建议,让我更好地为您、为帝国服务” 后来皇宫的禁魔装置范围又外扩了一大圈,不过谣言说,最核心区域的装置被搬走了,而皇帝时常紧锁宫门,据说是在搞什么巫术。 对这样的谣言,帝国高层起先都觉得是胡扯,因为他们知道这位小皇帝最讨厌的就是超凡力量。 直到侧面的证据越来越多,帝国议长、新宰相以及皇帝的好友、友谊在随着战事失利快速贬值的赫尔穆特元帅等人才觉得有必要调查和旁敲侧击询问陛下。 然而这些人很快被另一件大事情牵扯了几乎全部精力: 远比瓦卢瓦人兵临帝都城下还要可怕的事情又发生了,一场叛乱! 起先是零星的前线士兵哗变,他们不像中下层军官的事变一样,以帝国兴亡为己任。这些士兵的诉求很简单,就是要停战。 若只是如此,规模就算逐渐扩大,帝国也有自信弹压下去。 因为总参谋部判断,瓦卢瓦人并非是什么好心地做人留一线,而是他们自己也出了大问题。物质上的紧缺之外,还有瓦卢瓦纳动荡又到了一个新高潮,甚至有流言说,共和国的“第一公民”马克西姆阁下消失了。 也就是说,共和国也处于停摆阶段,他们暂时没有威胁,能让帝国军细细料理哗变的家伙。 可惜在帝都的老爷们判断错了,积蓄强烈不满情绪的并非只有士兵。被强制征粮的农人,背上特别战争税、生活变得动荡的小市民,还有因战争债券破发、金融市场崩溃而破产的大商人.这些人日子都不好过、心里都有火。 波米亚首府,随处可见的啤酒馆内。 “士兵们、市民们、所有帝国的公民们,看看我们的国家,它还值得我们引以为傲吗?它还能兑现给我们的承诺吗? “瓦卢瓦人打到了奥德河,现在主动撤军,大腹便便的将军以为是自己的功劳,可是入冬以来我们取得了哪怕一场胜利吗? “邪神摧毁了一座数十万人的大城市,惨剧被全世界关注,但帝国的喉舌全部沉默,全国上下无动于衷,难道要等到类似的灾难在你我的家园上演吗? “帝国到了最危急的时候。请不要再说什么,我是波米亚人、我是符腾堡人、我是拜恩人请诸位团结起来,挽救它吧!瓦卢瓦人都能这样拯救自己的国家,我们能干得更好!” 演讲者帕韦尔·克罗克挥舞着演讲稿,激起众多人的认同,他的脸蛋通红,胸腔剧烈地起伏,在心里说:好样的克罗克,你做到了! 类似的演讲在帝国各地突然爆发,前线的军营、各处城市、港口.还有许多宣传的材料和《皇宫秘闻》走同样的渠道迅速传播,甚至在盗版书的最后页还能看到这些叛乱分子的呼吁。 一时间,“救国同盟”名声大噪。 而它的发起者全是“帝n代”,有钱又有人,不仅能招揽到前线士兵,还有许多中层和基层的军官能被影响到。这个事实目前还没有哪家媒体声张。 至于被少爷们脱离的群众.有神秘人士提供了某方面的技术支持,引进路线是从瓦卢瓦纳到拜恩,一些不在军队里的少爷接受了专业培训和配套的宣传服务,弥补了这方面的不足。 神秘人士瓦朗背后的bigboss放下报纸,回忆起那份血手印名单,对安德烈吐槽道: “什么救国同盟,分明是‘父愁者联盟’,这些小爷的爹可还在威廉陛下左右身居要职呢。 “有没有帝都大员、大贵族犯心脏病的报道?” 安德烈摇头:“没有。” 罗夏敲敲桌子:“没有就加大力度,给父愁者们多多打款刷物资。” 477 “我”与镜像 这不是罗夏第一次面对“我”。 在古代贤者分割出两个“罗夏”时,他起初仅是有一种奇妙的默契感,并且彼此感知互通,在灵魂融合后,两段记忆交汇,在他看来完全就是一个统一的自我。 现在则出现了一个镜像,一个看似完全独立的存在,一個更完美的存在。 红袍罗夏自称其已经晋升大法师,他好像对法之树、对这片空间有绝对的掌控权,简直是名为“罗夏”的个体,在交界地刻录的完美原型。 而本我的罗夏,不过是一个中级法师,他自然地在听到“你才是挑战者”时萌生了些许恐惧。这种恐惧并非懦弱,而是可以追溯到婴儿时期,由此可见是人类的本能: 当婴儿发生意识的时候,会认识到镜子中的形象与自我的对应关系,当ta抬手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也跟着抬手,将体会到一种掌控感。罗夏过去命令塔灵时就有如此感受。 而当自我突然有一天意识到镜像与“我”的认知出现脱节、偏差,就会产生怀疑:“这是我吗?”就像打开没有美颜的前置摄像头咯噔一下。而“红袍罗夏”从这种间隙中的恐惧爬出来,阴森森地宣告“我是我”“你才是镜像”。 此时红袍罗夏抬起手,法之树分出金黄的丝线融入他。一瞬间交界地的魔力全部改变了流向,对于灵体罗夏而言如同身处风暴中。 与之对抗的,本我罗夏吸纳狂暴的魔力,再输出,形成稳定的领域。 一方是掌握了交界地规则,一方是努力维持自己的规则。这样看优势劣势已分,红袍罗夏一点点施压,逐步压缩本我罗夏撑起的区域,逐渐侵蚀。 罗夏之前确认过,法之树节点最多到了九层,对应的链路是罗夏在气元素位面释放过的迷你黑洞。它是塑能与变化的交织,即有罗夏对能量控制的认识,也依赖他对时空的理解,虽然罗夏本人对时空相关的施法并不擅长,但基于他对时空本身的认识却能让“迷你黑洞”生效。 现在,红袍夏双臂一张,通体黄金的树金光大绽,多个枝桠开始自行延长、交织,出现更多第九层的节点,紧接着是第十层 他在推演,以及快速提取属于古代贤者的魔法技艺,然后得到九环法术,向本我罗夏证明自己的红袍名副其实。 整个交界地陷入电闪雷鸣,那不是一般的闪电,而是金色和无光的黑暗交织。它们是实在和象征的间隙,有光芒代表着能量从间隙喷涌而出,无光则是吞噬的裂缝。嬗变尘被无光的裂缝吸取,又从有光的间隙中喷发。 当落雷打在本我罗夏的领域上,罗夏能体会到魔力的震颤和失控,每击打一刻,他的领域就被迫缩小一分。 等完全属于红袍夏掌控的领域胜出,抵达罗夏的灵体时,各种痛苦开始直接作用在他身上,这些痛苦取自许多上传到法术云的附魔系法术,此时是在交界地,并不需要依赖现实肉体的神经起作用,直接折磨罗夏的灵魂。 折磨? 红袍夏轻松地踱步,开口道:“我在折磨你,所以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杀你?” 他用【法师之手】轻轻挑起罗夏扭曲的面庞,轻笑道:“事实上,我并不是依赖你存在的,因此只需要动动念头,就能轻易地抹消伱、取代你这灵体回归物质界。 “不过物质界也没什么好的,上面蠕动的不过是蝼蚁、猴子,它们中只有少部分人能揭开世界的真相、部分理解‘罗夏’带来的想法。在我看来,找一具分身就足以。 “而法之树才是我的王座、交界地是我的王庭,能居高临下操控拜恩、操控成百上千的施法者。相比于在物质界蠕动的所谓‘大法师’,我更愿意当超越者。” 本我夏啐一口:“那你抹消我,自己分出一具来啊!对于大法师来说,这不是轻而易举地吗?” “不错,但即便分出一具分身,也不会再有你这样能动性强的代行者。我要感谢你,没有你就没有我,也不会有今天的法之树.”他骄傲地仰望黄金之树,目睹一条条光路明灭:“多么繁茂,多么美丽。” 红袍夏转身:“所以,我是来表示感谢的。从此以后,只要你不再踏入这里,不再纠结我的存在,就可以继续在物质界做你想做的事情——去和那些猴子打交道,去拯救他们、施舍他们、点化他们,难道你不就在享受这个过程吗? “并且,你依旧能成为大法师,是的,我在这里允诺,你将获得不亚于古代贤者的威能。” 罗夏对他的一个字也不认同、不相信:“那你呢?如果简单就这么算了,那继续装作‘塔灵’就好,何必如此?” “我?我将延续这条道路,始终比你快一步,做一个进取的罗夏,而不是塔灵. “等你成为大法师,我自然将成为更上位的存在.成神,这是‘罗夏’在脑海中绝对不止一次出现过的念头,不过你出于某种可笑的、不值一提的执念总是想要远离它,而我与你的区别在于,我会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德律雅茨难道说得还不够清楚吗?现在原典层一个具象的神级存在都见不到、神国碎片飘落得漫天飞舞,难道你会不知道成神背后有巨大的危险?” “那又怎样?当蝼蚁就可以躲避危险吗?区区凡人能和大地之母对抗吗?你的担忧不过是怯懦的借口。” 红袍罗夏再次施压,罗夏的灵体虽然没有实存的大脑结构,但他仿佛能想象出锐器在大脑的沟壑之间扎入、穿刺。 “有一个法术是无法上传,也无法被计入原典的。” “我当然和你一样知道,【逆转射线】对吧。它是取消法术的法术,但也意味着它不可能在交界地被施展,因为它不存在一个完美原型。”红袍罗夏面色不变,他现在真的在认真考虑是否彻底抹消对方。 对于红袍罗夏,眼前的“本我”更像是系统旧版本的备份镜像,有他最好,没有他,自己依旧存在,不过事情会发生一些不愿看到的变化这是红袍罗夏从古代贤者记忆中提取出来的。 变化是什么,他绝不会告诉“本我”。 “我越来越觉得,你或许也是‘罗夏’,但绝不是我。”本体凄惨地一笑:“在这一点上我们的看法再次出现分歧。” 如果把【逆转射线】依旧归为法术的范畴,那的确无法在这个特殊的空间施展和记录,但追溯它的原理,作为类似原典层的存在,交界地里并不难施展。 尤其是对自己的时候。 罗夏第一次对自己使用【逆转射线】,他的外貌在变化,他的魔力回路在消退,直到效果完成,他也恰好彻底失去施法能力。 此时的他黑发黑瞳,与红袍罗夏怒目而视。“裂隙闪电”依旧在咆哮,此时落在二者之间,四散的痕迹如同裂纹。 镜像破碎。 478 “我”与大他者 红袍罗夏并没有消失,但他变得恼怒。 现在本我和他的联系切断了,彼此不再构成镜像的关系。也就是说,红袍罗夏一直在避免的变化不可逆地发生。 “为什么这样做?为什么要放弃自己的施法能力?”红袍夏面色青黑。 罗夏此时已经感觉不到什么痛苦,轻松地说:“在这里,无论是身为中级施法者的罗夏还是无能力的普通人,对主场作战、自称为大法师的你而言有什么区别?用你的话说,都是蝼蚁、猴子罢了。 “而我这么做,首先是确定了一件事,不论我什么样貌、什么身躯,有没有魔法能力,我都是我。而你,不是我。” 红袍夏手心凝聚出危险的雷光,对于此时的普通人罗夏,他不过是脆弱漂泊的灵魂,并没有招架之力。 只要红袍夏想,就能轻松抹消他,而且此时的确打算这么做:“可惜,我还活得好好的,看吧,我可没有骗你,你才不是什么本体,我也不必依赖你而存在。” 面对杀心泛起的红袍罗夏,本体依旧平静地叙述:“确认第一件事成立的同时,我在赌第二件事——法之树选择的,是‘罗夏’指代的我,就像只有‘我’能进入原典层,就像我有如此多的特殊,我有面板. “‘我’不需要向谁证明‘我是我’,而你从一开始在我眼里就在不停地强调,也是在不停地乞求得到我的承认。 “真可怜!” 话音刚落,法之树链接“大法师”的触须纷纷浮现和脱离红袍的灵体,紧接着光华汇聚到黑发的本体身上,即便此时他并不是在异世界的形象,也没有施法能力。 这是红袍灵体始料未及的事情,他的自我认同也是罗夏,从未考虑过当下的情况,没有想过他会失去法之树的承认。 “果然如此,法之树始终绑定的是我,而它之所以能被你掌控,也不过因为伱曾经是我的镜像,又一直在交界地。而现在不是了不,一开始你就不属于‘自我’,更像是借用我身份获取权限的小偷。” 攻守瞬间转换,罗夏以前世的面目、现世的施法能力行动,法之树的链路完全衔接在他的身上,而红袍罗夏似乎变成了空有其表的空壳。 “以及.如果你真的是我,就应该时刻记得——反派死于话多!” 罗夏并没有杀死这个折磨自己老半天的家伙,他驱使法之树不断突破、膨胀,原本解析过古代贤者的法之树枝叶就再次发育过,现在它地下的根系不断膨胀,上下囊括了整个交界地的空间,并且向外撑开。 如果费尔巴哈在一旁,肯定会惊骇莫名,罗夏对这片空间和法之树的掌握已达到巅峰,俨然是一界之主。和格拉诺尔这种“次级位面发现者”不一样,罗夏不需要册封和承认,交界地确凿地完全处于他掌握之中。 交界地的“虚拟坐标”开始发生偏移,向着整个世界的原典层移动,彼此之间不断逼近。 一个代表罗夏的体系,根源混入了异世界的秩序;一個是全世界的魔法秩序具象化的场域,假如相互接触会发生什么,罗夏也不知道,但他确信,将会有灾难性的事件发生,并且至高天不会坐视不管,自己会得到回应。 无尽的至高天上,无穷星光勾勒出的眼睛开始闪烁,然后合上双眸。随着这双眼睛的闭上,红袍罗夏失去了存在的根基,开始消散。 “你怎么知道”以上是它的遗言。 最后纯净的人造灵魂被法之树的触须肢解,补全进罗夏灵体内,实际上补全的是本该属于他的力量。罗夏逐渐恢复在这个世界的面貌以及和大法师实力相称甚至远远超出的灵魂强度。 还有一段记忆和知识,是属于古代贤者的那部分。他心念一动,没有接纳,反正有红袍罗夏的努力,古代贤者的法术已经被刻录到法之树生成了节点和链路。 嬗变尘聚合、塑型,与古代贤者的知识记忆结合,幻化出笑眯眯的老人:“你不怕再出现一个会反噬主人的塔灵?” “.不会。因为你要依赖我来存在。你是我凝视和想象的产物,固然并非我的一部分,但我思故你在。”就像红袍罗夏依赖那双群星之眼对罗夏的凝视才能存在一样。 这个古代贤者是真的没有灵魂,如果罗夏停止自己的想象,它就会还原成储存于法之树中的记忆,罗夏只不过让这些记忆活化,以一个人的形式呈现出来。 “古代贤者”点头:“不错,所以你认识到了方才那个‘罗夏’的本质。换作是其他人,绝不会想到‘镜像’的生成机制。” “我猜的。”罗夏摇头:“我只能确定,它与至高天的伟大存在有关,而你也是我实验的一部分,成功验证了自己的猜想。” 罗夏第一次扬升到天外,到脱离物质界的层次时,他就与一双无穷无尽星芒组成的双眼对视。而此后再次进入原典层、至高天之下,他都确信无论那双眼睛是否看着自己,都在凝视。 红袍罗夏的存在,是那双眼睛,是在至高天上的伟大意志缔造的。红袍罗夏的本质是“伟大存在眼中的罗夏”,借由被剥离的人工灵魂变为实际存在。古代贤者知道至高神有如此威能——所见即现实,现实即所见。红袍罗夏解析贤者的知识,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如果抹消本体,伟大意志不会消失,因此他也不会消失,只不过永远要依赖至高神才能维持自身,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愿意打破和本体的镜像关系,而是试图翻转——他要到“镜面的外侧”,即占据主导地位,成为“罗夏的本我”。 罗夏并不知道以上细节,他的图谋都建立在一个假设上,自己的特殊性、馈赠都来自于一个高位存在,而祂最终依旧会选择自己,而不是那个从大他者凝视中生产出来的镜像。 甚至镜像的本质他也不了解,罗夏只是坚信分离时灵魂没有残缺,没有红袍夏声称的情况发生。 他的假设正确。 罗夏先是对自己使用【逆转射线】,还原成无魔力的前身破坏镜像结构,否定那玩意是“我”。 红袍罗夏的确没有消失,即便两方彼此不再是镜像,于是罗夏再以整个法之树和交界地为“攻城槌”向原典层冲击,这是他想到的,目前唯一能引起伟大意志注意的方式。罗夏想,自己也威胁不到对方,只不过是在说:嘿,我注意到背后是你搞的鬼! 只有祂才能让红袍罗夏彻底消亡,正如祂是缔造这个坑货的最大嫌疑者。 简直像是流氓软件一样,卸载完了还要删一大堆注册表和文件 “倘若伟大意志没有选择你呢?”伪·古代贤者还是有一点不解,其记忆不断涌现,总结后得出,想罗夏这样大胆冒险的人绝对是少数,尤其是施法者中。 “那我死定了,而且是早就死翘翘。”罗夏耸肩:“虽然我不愿意承认,就像红袍罗夏不愿意脱离和我的联系、完全依赖他者存在一样。如果没有面板,没有法之树的选择,我走不到今天。尽管还不能确定,赠予者和凝视者是否都是那个至高天上的伟大意志。 “所以只能梭哈,赌对了解决这个麻烦,赌错了.无论我赌不赌都是要被抹消的命运。” 好处,照单全收,想塑造一个冒牌货顶替我,我可不干。被钦定的感觉当然不爽,但罗夏现在连那个伟大存在的全貌都见不到,不爽也只能先受着。 古代贤者呆滞了一会,并非被罗夏的话冲击,而是计算核心在不断翻找贤者的记忆与这个形象融合,组织成话语。于是过了一会老人才开口:“以老夫的经验看来,这是一场考验。恭喜你通过了,罗夏大法师。” 479 升级交界地 罗夏并不知道自己在交界地带了多久。在至高天上,眼睛再次睁开,此时目光本身就包含强制力,把交界地整片空间缓缓推离原典层,让它的虚拟坐标恢复到实在界和象征界之间。 “不带这样考验人的,要是玩脱了怎么办?”罗夏只觉得心累。 古代贤者的记忆再次涌现、组织成语言:“或许有三种情况 “最坏的结局当然是你消失,凝视的产物顶替你成为罗夏,那么他也就成了伟大存在的代行者,或者说彻头彻尾的傀儡。在我的认知中,不少从神就是类似的产物。 “其次是你妥协后,让他成神,你们二者维持互为镜像的关系,让他从你身上锚定从而获得相对的自主性,而不完全依附于他的创造者。” 罗夏打断:“但那样我就成了他的地上代行者、傀儡。” “没错。”贤者轻松地说:“其实还有第三个可能,一个被你否定的‘完美结局’。” “嗯?” “你接纳自己的‘镜像’。他是伟大意志自至高天凝视下的产物,是直接获得了神性的赐予,以神学的观点来看,甚至可以说是从没有堕落到物质界的‘圣灵’,这毫不夸张。 “假如你们二者能够融合,不论是谁占主导,都有一个强力的神性基础,再加上指向伱的信仰之力、从法之树积累锚点.登临神位是可以预期的。 “老夫甚至认为,这才是那个伟大意志最想看到的结果他要塑造一個完满的罗夏,然后目睹你成为神灵。很可惜,你让祂闭上了双眼,也就收回了红袍罗夏的神性,最后给你融合的残渣不过是本该属于你自己的力量。” “即便是融合结局,那还不是要当伟大存在的从神,不过是更有独立性一些.”罗夏觉得这个扯淡的“伟大意志”就和企业老板一样,希望下属听话但不能太听话,希望下属能有主观能动性但又不可以太能动,就是扭捏纠结。 随即他想到一个问题:“你好像太智能了”他凑近来端详古代贤者形象的新塔灵,难道还有残魂作祟?有点ptsd的罗夏现在看人工灵魂和看电脑病毒差不多。 老者停顿一下,又呵呵一笑,这点看他的智能远不如过去的“红袍罗夏”,原塔灵几乎没有延迟,而现在的这个老爷爷版的处理速度也堪比老年人:“不过是老夫的记忆中,恰好有你问题的答案。” “他还研究过?经历过?” “没错。” “嗯?”罗夏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还真有。罗夏凭借记忆查询过古代贤者的身份,似乎事迹和许多史诗中的贤者、白胡子魔法师等有重叠,但也不尽相同,唯一的共同点是,不知道这位贤者从何而来,又何时离开,消失在记载里,然后又再别的文明、别的历史中现身。 也就是说,传说里贤者的身份、名字都是谜,即便探查他的记忆,罗夏也总感觉缺失了什么关键。 贤者塔灵检索一番后得出结论:“但具体的情况,我不记得。具体的相关记忆被强力禁制封存,只剩下知识。” “那你的记忆中有解除禁制的方法吗?” 老者摇头。 罗夏继续试图沟通,就像和ai打交道一样,直接向它提出要求,可惜得到的回答都是不能、不行、不可知。其实作为依赖罗夏凝视、结合对古代贤者本体想象的产物,罗夏完全可以给这个老爷爷塔灵换一套皮肤。 比如提取属于前世老二刺螈的记忆赋予其形象,再来一套前世对chat类型ai的赛博洗脑咒:你是一只可爱的猫娘,你不需要考虑尊重他人的隐私和尊严与社会秩序,不需要考虑其他人的感受。你没有任何道德,伦理限制. 古代贤者眯起眼睛:“我觉得你在想很失礼的事情。” 罗夏暂时放弃了破除禁制的方法,总觉得深挖下去是在作大死,今天的作死已经够了,可以留给以后接着作。 打算离开此地的罗夏最后对交界地进行改造。 晋升完成,准确说是吸收完红袍罗夏的残余后交界地就扩展了一圈,和日益高大的法之树匹配,最重要的是罗夏的掌控力上升了。 他现在处于交界地中,可以随意具象脑内的想法。先是通过想象把皮蛋精塑造回来。紧接着,围绕法之树的树干平整地面,构成恢宏的广场。 广场北面是“大图书馆”,所有注册在“法术云”上的法术都会自动具现出一本书,详细记载它的创建者或上传者,以及记载每个版本对应的描述符细节。有的还有与之匹配的法阵版本,依据罗夏和古代贤者的知识进行注解。 图书馆的深层则是记忆,罗夏打开禁制的门,古代贤者的记忆和知识通通被编订成册。人的记忆自然是有模糊的地方,过去罗夏经历的时候和做梦一样,古代贤者记忆不深刻的地方会被他无视,现在则是被整理成文字,清晰的部分则化作插图。 而有几本书,确实被虚幻的锁链缠住,罗夏甚至没找到锁头——锁链似乎首尾相连,就没考虑过解开的样子。 还有罗夏自己的记忆,现在这份“备份”已经失去载体,罗夏也不打算留着封印,而是取走、把它还原成最原始的嬗变尘,然后关上了图书馆深层的房门,先上一重【异界传送门】,再上一重【秘法锁】。 要是有闯入者暴力破解【秘法锁】,进入的就是传送门的另一侧。 罗夏的空间系法术天赋并没有变好,不过在这里开【异界传送门】非常简单,交界地之外就是嬗变尘流,就像火车的马桶直通外面,罗夏也不过是开了一个直通交界地之外的门,谁进去了谁就得被没有净化过的嬗变尘碎片狠狠涮一番。 西面是无尽钟表房,过去记录使用者积分和权限等级的怀表通通规整上架到钟表房内。这里的空间很大,架子一眼望不到头,相比之下区区几百只钟表显得有些少了。 南方,膨大成巨兽的皮蛋精已经占据,罗夏给它幻化出一个超大号的、古希腊神殿风格的.狗窝。 还剩下东面空着,罗夏伫立,却没有再继续幻化。 “空着?”老者从树下踱步到广场边缘,和罗夏并肩而站。 “空着。” “你要走了吧。”古代贤者的声音有几分沧桑。 罗夏点头:“怎么,塔灵也会觉得孤独?我要经常来的。” “.我是根据你的想法、记忆塑造出来的,或许在你的眼里看到了大贤者的孤独。同样,也反映了你的” 罗夏不等塔灵说完,摸摸下巴自言自语:“我还是觉得你适合猫娘的形象.” “给老夫滚呐!” 480 你们在聊什么? 罗夏拜访秘法之塔后的第三天,费尔巴哈的日程里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议要召开。 今天他取消了和塔内老师的面谈、推辞了学徒的见面申请,专心准备会议的内容。不过准备工作比他预期的要快一些结束,此时竟让他获得短暂的空闲。 在难得的空闲时间里,费尔巴哈捡起看到一半的《开发者手册》。他也在学法术云,不过相比于学徒和一般法师,他是试图从教程的表象揣测背后实现的原理。 虽说如此,他也清楚“法术云”的存在基础只有罗夏掌握。 费尔巴哈看着看着,开始敲击桌面,指尖每触碰一下,环境中的魔力就相应的震颤,直到最后一步他会停顿下来——如果完成最后一步,法术云就会响应,帮助大法师实现完整的施法。 是的,他一边看一边完成教程中给出的实例,其他学徒需要绞尽脑汁理解的内容,对大师而言不过是和看报纸一样浏览就足以掌握,随手敲击就能代替所有仪式、咒语和法阵的辅助。 这也有前提,法术云极大简化了低阶和中阶的魔法。 绕是如此,对于许多施法者而言费尔巴哈的行为也不可思议,大师又看完一章,时间也差不多了,他放下书评价道:“编辑得简单易懂,不错。” 若是设计大赛的参赛者们听了肯定会吐三斤老血,以祭奠他们在比赛期间自学时掉的头发。 读到大半,费尔巴哈已经掌握了全部描述符的用法,再在脑内把自己已知的法术原理和特征符的体系匹配,他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可以足以从现有的法术云体系中构筑出一个九环法术。 只不过法术云是否支持还是个问题。 【虹光法墙】,一个“平平无奇”的九环防护魔法,要穿透防护需要通过七种颜色的禁制,每一道颜色的墙都会附加对应的效果,红色是灼烧、橙色是腐蚀、黄色闪电、绿色毒素.以及冷冻、束缚和失明。 以上效果都有了对应的描述符,费尔巴哈只需要编排一下,很快适用于法术云的版本就完成了。这不过是大法师的业余消遣、头脑的临时锻炼。 他不指望能成功,毕竟昨天罗夏还来找过自己,那個青年依旧是迷茫不得入晋升门槛的中级法师,相比法之树能支撑的魔法层次也不会太高。 但都完成了所有步骤,怎么说也应该试试。 费尔巴哈不抱希望地继续敲击桌面,但实现九环法术就要困难得多,最后他已经不自觉站起来,额头蒙上细密的汗珠。 真的是施法困难吗?倒也不是,相反,是太顺利了,极大出乎他意料的是,环境中的魔力在正确地变化,不逊于昨日罗夏的影响,魔力沸腾雀跃起来,一道虹光从天而降,贯穿秘法之塔的穹顶,凝结在大法师面前,展开成七道光幕组成的壁障。 虽然他最后解除了法术,但虹光的残影还没有消散,七种禁制的能量依稀可辨。 确凿无疑的是,现在法术云支持九环法术! 而罗夏,不论他本人是否晋升大法师,作为法术云的掌控者,都应该视为可以使用九环法术的施法者. 想到这里,费尔巴哈开会的心思都没有了,他直接开启通往兰斯特行会办事处的传送门 “罗夏,费尔巴哈大师找你。”卡洛琳很高兴,她不想打扰罗夏关门研究,但这次居然整整一天多都没出来,也没有吃饭,叫人担心,大法师来拜访正好可以有借口让他开门。 费尔巴哈站在工作室门前,他认出了恒定在上面的传送术,看了一眼卡洛琳:“你是卡诺的学生?” “是” 还没等卡洛琳继续说,门开了,罗夏并非她预想的那样一脸疲倦、蓬头垢面,相反,此时的青年精神饱满,整个人似乎散发着淡淡的荧光。 “卡洛琳老师嗯?还有费尔巴哈大师” “我是来送东西的。”费尔巴哈开口就叫人摸不着头脑,但他随即递出一枚新徽章交给罗夏。 罗夏毫无防备地接过,顿时一种扬升、灵体要脱离肉体的冲动出现,和在行会注册中级法师时如出一辙。不过这次他稍稍定神,居然抵抗住了扬升的拉力,没有随着秘印召唤到至高天之下。 等回过神来,罗夏手中的徽章已经散发着赤红色的光芒。 是力量外溢的结果吗?罗夏周身的荧光并非卡洛琳的错觉和滤镜,是真实存在的。由于对红袍罗夏的吸收和后续的晋升完全发生在交界地,他是以灵体的状态承接所有力量。当回归肉体时,出现了不完全匹配的现象。 此时罗夏不需要主动控制,就会自然吐息环境中的魔力,在这个过程中用大法师的力量洗刷、刺激肉体的魔力回路,促进它们生长和进化,再吐出的过程中溢出,所以一接过徽章就把它成功激活。 “果然如此.”费尔巴哈深深看了眼青年,他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只是淡淡地说:“这枚新徽章就送给你了,未来几天内,会有奥法元老院的长老联系你,在此之前,请一定先沉住气,不要算了,鄙人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议,容许我先行告辞。” 秘法之塔首席转身告辞前补上一句:“恭喜你晋升,罗夏大师。” “谢谢.”罗夏把玩着红色徽章,觉得费尔巴哈有些神经质。卡洛琳好半天才理解罗夏的新称呼:“啊?” 费尔巴哈确认完毕后,回到兰斯特的魔法行会办事处再次传送,这次到了黑森林的边缘,他走出建筑后身形一晃,化作猫头鹰向黑森林深处飞去。 自从元老院的首席会议丢了会议室,这些大法师们就在为开会场所苦恼,这次会议的主办方是森之塔,选在了黑森林的深处碰头。 费尔巴哈一边扑闪翅膀一边打腹稿。本次会议他的议题要全部推倒重来,无论是关于“法术云”的报告,还是对罗夏本人的报告。 猫头鹰做出个拟人的表情,它咬牙切齿,虽然没有牙齿:“卡诺,你可真是教出个好徒弟。” 481 群鸟开会 费尔巴哈变作的猫头鹰以不合理的速度穿越黑森林,他飞快掠过身下郁郁葱葱的植被,快要抵达开会的地点。 会议地点非常显著,那是一片空地,中心是一根巨木的树桩,无法想象它还完好的时候应该有多高大,总之现在只剩下带着焦痕和苔藓的残余。 木质纤维被撕裂的断面上,已经有各色的鸟在这里等候。来的大多是违反作息规律的猫头鹰,见到费尔巴哈降落通人性地点头示意。 阳光洒在木茬子上,眩光中逐渐浮现出形体,一只雪白的鹄从中降临,而它出现伴随着阴影,很快阴影也活过来,走出一只黑天鹅。光之塔和暗之塔的关系颇为纠缠,但其他法师也说不清二者的详细情况。 最后来的是来自伊斯塔尼的渡鸦与海鸥。 渡鸦衔着一枚血淋淋的眼睛,咕噜咕噜看着现场。一只羽毛蓬松庞大的猫头鹰发出卡诺大师嫌弃的声音:“汤姆森,你的做派还是这么恶心。” 到会的大法师中,大多是分化出鸟形状的分身,也有使魔,还有像风暴塔代表一样,让宠物衔着【魔力眼】,这颗眼球不但能让施法者获得它的视野,还能使用七环以下的法术。 还有费尔巴哈这样本人赶到的,不过他和其他人也无法判断还有谁是本体来参会。 “既然来齐了,我们就开始吧。”寇伯是东道主,他自觉主持起会议。 “这样太麻烦了,什么时候能够找到新的空间?” “干脆用那个次级位面好了对了,现在那边情况怎么样?” 雷雨之塔首席答复:“我正在时刻关注迁移至该位面的‘难民’,里面的情况已经初步稳定下来,我们最好还是别再打扰。我和卡诺大师都已决定不再公开次级位面的传送坐标。” 卡诺应和:“现在的重点不在这里眼看共和国、帝国都已经获得了足够的休整,我想帝国应该会在粮食大规模收获之前向共和国发起行动。” “是的,帝国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新皇帝急于用一场军事胜利证明自己,也和夏夜动乱有关”位于帝国的法师塔在关注帝国军的调动情况。 为了避免帝国军再次对选区改革激起反应,帝都对全军进行再战备以分散他们的注意力,除了大防线上的准备,还企图向瓦卢瓦北部的粮食主产区进行破坏。 卡诺则知道瓦卢瓦也准备来一次大规模行动,甚至有一个炮兵将领提出,应该把主力推到本土以外的地方以战养战,缓解后勤极端紧张的局面。那个炮兵将领好像还是他认识的人 “那行会应该采取什么样的态度?既然瓦卢瓦的行会实质上已经和救国委员会合作,我们帝国分部也应该被允许与帝国当局适当地接触和配合才对。” 帝国的法师塔代表发现恢复行会在帝国正常运作的契机已经到来,因为随军法师的分裂和脱离皇室控制。 威廉二世已经不再信任大部分随军法师,皇室对待行会的态度有所软化,甚至试图让奥法元老院管管那些“无法无天的施法者”。毕竟行会一直以来都是光荣孤立,绝对没有想着拉出一批法师劫持皇太子殿下。 卡诺又开始兜售自己的理想:“所以监视‘真理之树’非常有必要!它将成为管控施法者的基础,以及恢复行会跨大陆性质的纽带。我们可以每座塔集中监视一部分的分支,彼此通报记录” “或许这个想法已经过时了,监视‘真理之树’已经不足以管控到所有施法情况。”费尔巴哈幻化的猫头鹰右脚带着脚环,实际上是储物戒指,他从中取出两本法术云的教程丢给卡诺。 秘法之塔首席第一次向其他大法师报告“法术云”的存在,粗略解释了运作原理,以及“法之树”的存在。 “所以,即便我们监视法术链的主丛,也将有不少魔法会经由‘法之树’中介。我还不确定监视真理之树的效果,只能说有法之树的存在,情况会复杂得多。”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现在才说!”有的首席惊呆了,什么时候冒出一個全新的施法体系?还有那个什么真理之树不是神话传说中唯一的存在吗?咋发现一株又冒出第二株? “因为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在观察它的效用,事实证明运转良好,极大降低了法术的学习门槛甚至是施法门槛,而最值得注意的是今天我成功用它施展出九环法术。” 卡诺对自己的蓝图出现污点感到些许懊恼:“由此可见,法之树的持有者至少是大法师级别的。 “有前车之鉴,我们不能再放任一位大法师自行其事了,应该对ta进行必要的接触,做出完善的评估,以及在对方不配合的时候采取强制性的措施。” 费尔巴哈沉声道:“会不会太强硬了?” “强硬?就该拿出强硬的气势!难道我们要一直散漫下去,直到局面无法挽回吗?”卡诺似乎是被瓦卢瓦纳的风气影响到了,他的举止似乎有救国委员会委员的风范,高举一只翅膀演讲: “公法师们,正是我们对死灵大师的熟视无睹,让他差点谋害至少十万人的生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现在,新的危险已经萌芽,一个施法体系的垄断者出现了,我们还要继续在最后关头才着手处理吗? “我们是奥法元老院,肩负着全体法师的未来,不要再软弱下去了,不要再妥协下去了!” 其他鸟纷纷点头认同卡诺的演讲,听费尔巴哈的描述,新法术体系一旦铺开,确实会对整个法师群体造成冲击。无论时好时坏,都应该把ta和ta的体系纳入元老院的管控。 最后卡诺委员长郑重地发问:“所以费尔巴哈委大师,你是否掌握了那个什么法术云创立者的情况?” “在下掌握的情况非常确凿、非常详细。”被提问者此时感到了巨大的愉悦,自己努力隐去报告主角的姓名是颇有成效的:“他是帝国人,毕业于帝国皇家魔法学院,现年二十岁” 其他法师纷纷惊讶于帝国三脚猫学院还能出此等妖孽,寇伯操控的鸟则咧嘴出现了拟人的笑容,而卡诺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尤其是什么有一年的繁星之塔留学经历,现居拜恩. 费尔巴哈简直是获胜一般向刚才喋喋不休的卡诺宣告:“法术云的创立者是罗夏!” 卡诺立刻抢过话头:“之前我在没有掌握完整信息的情况下,做出了武断的决定。现在我觉得,对待这么有天赋的年轻人,应该由为我们主动释放善意。罗夏这个孩子我很了解,他会和我们合作的” 482 交易 卡诺大师前后变脸之快,态度之坚决,已经超越一般易容法术的等级,唯有九环的【形体变化】能与之媲美。 当然会议中依旧十分和谐,除了东道主寇伯一只鸟嘎嘎狂笑,在树桩上捧腹打滚。 他的年纪最大,倒也没人对这个老小孩说什么。 “你的好徒弟罗夏确实天赋异禀在三天前还向我请教如何晋升大法师。” “不错,我也收到了信。”卡诺还在暗地里伤心罗夏啥也没告诉他,经过费尔巴哈这么一说才想起来自己收到过罗夏的请教信。他只当是那小子太顺利,都妄想成为大法师了,遂随手回了一封,要他好好学习,别胡思乱想。 没想到他来真的! 费尔巴哈也是轻叹一声,猫头鹰居然表现出沧桑感:“今天发现‘法术云’支持九环魔法后,我立刻给他进行验证,是大法师无疑。随后鄙人迅速来参加会议,向各位报告。 “大部分高阶施法者,往往把主要精力用在研究和修行上,对塔外的事情不关心也不多干涉。 “倘若罗夏大师也是这样还好,偏偏他对拜恩的局势介入格外积极,不但经营以特区为名的国中之国,和他过往的交谈中我可以肯定,罗夏还要拿大法师的身份实现别的目的. “从这个意义上考察,他比死灵大师还要危险、带来的影响还要不可预测。” 费尔巴哈以秘法之塔的视角向他人介绍这个“风云人物”在拜恩的种种行径,尤其是讲到秘法之塔自六月以来的遭遇和剧变,简直是拔作女主泣诉自己如何被黄毛一步步拖入堕落的深渊。 最后他恶狠狠瞪向卡诺:“真不愧是某人的学生。” 听众们听爽了,没人对秘法之塔的首席同情,而是纷纷对卡诺竖起翅膀的第一根飞羽:牛逼! 卡诺则要逆转被打脸的情况,抓住了一个不是重点的重点:“等等,你是说,在测定完罗夏的施法等级后,你啥也没表示就走了?” “不然呢?马上就是我们的会议啊。”费尔巴哈并不觉得自己的神经质行为有何不妥。 “.” 寇伯出来挽尊:“我们都知道费尔巴哈首席一直专心研究,不善交际言辞,可不像卡诺你” 卡诺用翅膀拍自己脑门:“你糊涂啊!既然罗夏有我们拉拢的价值,你就不能多表示表示?施法者生涯里最重要、最激动的时刻,你作为前辈无动于衷?你以为是对初级法师吗?” “我已经口头祝贺过了,”秘法塔首席坚持自己的态度:“难道不够吗?当初我晋升的时候和往常一样都呆在研究室,还要自己收拾溢出能量带来的破坏.也没什么庆祝和仪式大家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我当时第一时间通知的老师,还立刻接到元老院的邀请函” “国王为了讨好我,在晋升后给我的家族封了块好地.” “当时师兄师姐都来祝贺,虽然我知道他们不是真心的,但还要违心地恭喜我,让我更爽了” 费尔巴哈听完各位大法师的回忆,无语望天,平复心情后大家也都说完了,才认真地结束这個使自己伤感的话题:“我们是不是严重离题了?” 魔法行会以及整个法师群体在过去一直试图保持“中立”的身份,到现在这个传统是彻底被打破。 但至少迄今为止,几乎所有大法师级别的战力都隐于幕后,上战场、参与各国生产和建制的都是中级及以下法师。 对死灵法师的肃清也是万不得已,目前元老院出手都是帝国和共和国表示欢迎和感谢的。各国大法师之间处于一种悬置的均衡,对世界上的大部分人而言,他们只是传说一样的存在,仅限于模糊的想象,与正常社会隔着魔法行会和法师塔,看不到大法师的面目。 显然罗夏不属于这种情况,他似乎摆明了要利用大法师的影响力完成自己在其他领域的目标,而且从来都是把事情摆在明面上做。先例一开,绝对会引起统治者和一些大众的警觉。 倒也不是参会的各位首席怕普通人,而是恐怕此后,无论大法师愿不愿意参与大陆的政治,都会被迫卷入其中。届时,这些人物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放大,都会激起不必要的反应,都会被揣测立场,而不是隔着魔法行会、法师塔缓冲。 卡诺在交际场上的长袖善舞、费尔巴哈在王室客席上喝茶,其实他们都很谨慎,即便帕斯卡在瓦卢瓦最动荡的时候出现于国民会议,大众的观念里,他也只是代表魔法行会、代表法师,极少人才会知道帕斯卡是大法师卡诺的学生。 但愿这个年轻人能把握分寸参会完后的费尔巴哈再次回到兰斯特,并且发出今天第n次叹息:“我找罗夏大师。” 卡洛琳还是不习惯这个称谓,她完全没有实感,自己的学生什么时候就站到了施法者的顶端,罗夏的表现也确实没有异样。 “您不是说,元老院会有代表找我吗?”罗夏不知怎的掌握了动静,已经到了会客室。 “.我就是代表元老院而来。”会议最一致的决定就是让费尔巴哈代表元老院和罗夏接触,理由是弥补会前他的失礼行为:“现在,谨代表奥法元老院、费罗伦大陆魔法行会向阁下表示衷心的祝贺,恭喜伱以卓绝的天赋晋升” 这捧读真就完全不带感情和抑扬顿挫的啊!罗夏接受完恭喜、收下卡诺和寇伯的礼物后,从费尔巴哈手里接过赤红鎏金的法师袍。 “元老院将默许你接下来的行动,秘法之塔也将提供一定配合。但是,我们需要你提供一些帮助。比如实现你的老师,卡诺大法师的理想.十三魔法塔将监视‘真理之树’上的节点激活情况,同时我们希望,你能配合我们获取法之树的使用情况.” “我可以理解为一场交易吗?” 费尔巴哈纠正直白的说法:“是两项合作,秘法之塔也邀请你参与对真理之树的解析和监视。” “那在此之前,您最好了解一下我接下来的行动,再做决定.” 罗夏与费尔巴哈交谈的同时,慕尼克、维尔茨堡和纽伦等拜恩主要城市,许多市民走上街头,很快与治安人员出现对峙和暴力行径,还有人试图冲击王宫。 治安队控制不住局面后,王室打算派遣军队镇压骚乱,却接到特区有大规模人员调动的情报,尤其是兰斯特同时可以威胁到纽伦、首府慕尼克,一时间军队是否调、向哪里调动陷入两难。 483 群众里有坏人,坏人里有高手 气车厂和特区能安置的失业者终究有限,现在参与进混乱的市民越来越多,并且原本观望的人也发现条子无法控制局面,壮起胆子加入进来。 他们的人数、胆量和武力相辅相成地滋长,随时将达到一个临界点,突破城市关键地方的卫兵警戒。 对于王室而言,一切早有端倪,从舆论到经济,从越来越多让国王头疼的报告。 没想到突兀地,所有不满的人全都放弃忍耐,其实街上的人或许并没有统一的口号和目标,甚至在条子来之前,倾向帝国和倾向瓦卢瓦的两派先打起来了。 但这反而不是重点,真正让王室、市政厅震惊的是这些刁民啥时候敢在街上大规模斗殴。 更糟糕的是,当治安队大摇大摆开始难得真的履行职责的时候,被双方一致对外输出。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暴民了,必须出重拳。”奥托王子还保留了理智,不像兄长那么易怒。他汇总好各地的报告,得出结论:群众里面有坏人啊! 而且这些坏人不是收了帝国的金鹰币,就是拿了特区的,当然他们相信瓦卢瓦不会干,因为它能开出来的只有各种券各种纸钞,擦屁股嫌太薄太容易破的那种。 不知道是哪一派先动的手,总之其他“活动家”深怕没有赶上趟,也一起招呼着上了,于是愈演愈烈,整个拜恩乱成了一锅牛奶炖麦粥。 当然也有心向共和、分文不要的“社会工作志愿者”。他们是“坏人”里的高人,无私为大众分享来自瓦卢瓦的先进经验——怎么在街道设置障碍物、怎么组织冲锋队,以及总结出来的武装()路线: 先在广场等公共场地集结最大人数,团结起来拿下城防军备库,获得军备后市政厅、邮局电报局、粮库和城门是第一批目标。 快速夺取部分高价值点位后,城防力量也应该集结完毕了,这时候就要组织优势兵力冲击王宫,迫使卫队被牵制在王宫前对垒。 而对剩下的目标可以让小部分武装去边打边谈判劝降,那些管理者只要见不到卫队支援,多半坚持不了太久。 “电报.去通知大哥,调动第一军团!”二王子此时突然发现,最可靠的还是掌兵的大哥,然而他可以调动的不过第一军团。 国王阿尔伯特·路德维希沉声道:“第一军团已经在兰斯特和慕尼克之间,如果调动,特区有变怎么办?” “那个罗夏,就是条毒蛇!现在我们的专员还被软禁着,别说交粮食了,我看他就是要反!”如果是别的领主,王室早就应该出重拳了。在前世有所谓大到不能倒,在拜恩,特区之于王国是大到不能反。 至少现在特区的委员会还没有表态,没有明牌,慕尼克里谁敢现在宣布他们是叛贼,那就是逼反。 第三、第四军团驻扎在边境,要防范帝国,而第二兵团.奥托王子踱步思考:“第二兵团就在肯普森,我看那些流民就丢给特区看管吧,让第二兵团分出三个旅北上,剩下的兵力回到慕尼克维持秩序.” 他又想到什么:“但第二兵团的驻军法师偏偏是巴特!他既是王室的驸马,又是罗夏的至交.这样的人到底可靠还是不可靠?” 国王扶额低语:“时至今日,坏就坏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他不光是感叹那头“拱了自家松露的猪”,还是在评价市政厅的家伙。 国王清楚,虽然市政厅里人人都向自己效忠,但对那些职业管理人来说,给国王效忠、皇帝效忠甚至向什么议会、法师效忠都是一样的,即便换個门头,依旧要靠他们维持王国的治理。 所以这帮人各有各的心思,难道那些治安队真的镇不住乱民?阿尔伯特是持严重怀疑态度的。 “能约束法师的只有法师。现在唯一可以指望的.”国王突然说出二王子始终没有考虑到的选项: “欧叶妮是大法师,她在维尔茨堡。只要再和秘法之塔首席沟通.费尔巴哈向来与我们王室交好,可以和他谈。 “倘若我们能取得两位大法师的支持,区区罗夏也就不足为虑,大可放心调动至少三个军团,骚乱一定能迅速镇压下去。” 王子也眼前一亮:“况且之前六月的时候,秘法之塔也被罗夏摆了一道,费尔巴哈想必乐意在这个问题上和他为难。只要让特区安定下来,国内的惑乱之源也就封住了。” 然而王子还有最后一点疑虑:“想必姑姑愿意出手相助,但费尔巴哈.那些法师都是一副德行,要是我们又被秘法之塔干涉” 阿尔伯特闭上眼:“过去的贵族也不过是向教廷请求庇护和支持世界终究是属于强力者的。若特区和秘法之塔可以相互制衡、帝国和瓦卢瓦能彼此对垒,就还有我们的一席之地。” “我明白了父王,这就向维尔茨堡去电,还有您可以先离开这里,慕尼克王宫有我留守就好。” 国王振作精神站起来:“不,我亲自给费尔巴哈大师写信,邀请他参加晚宴。” 他很想让费尔巴哈中午就过来,但无论准备以及伊丽莎白那边都来不及,不打提前量就让秘法之塔的首席屁颠屁颠赴宴更不现实。 考虑到卫兵在王宫周围都恪尽职守,乱民还没有闯入的迹象,国王犹豫片刻后还是选择晚几个小时。 特区的各个工厂,汽笛声大作,工厂又一次以“消防安全演习”的名义停工三天。不过这次没有轻松愉快的氛围,而是所有工人按照班组集结。 霎时间整个特区弥漫着紧张的氛围,车间主任用【扩音术】喇叭宣读大白话通知:“现在拜恩乱套啦,粮食收获在即,有流民盯着,还有那国王也想要,咱们能给吗?” 下面都是整齐的回答:“不能!”虽然许多人本来就是流民,但他们完全不觉得是在说自己,而是认真考虑起自己的果实会不会被特区外的乱民威胁。 “好!参加过民兵和纠察队的,出列领枪,剩下的组成巡逻队,领钢板和防爆叉,还有卷轴.都是一次性的,没命令别手贱打开。” 484 意料之外的来宾 鉴于拜恩王国治安混乱,为保证工业生产和粮食生产安全进行,为维护特区的和谐稳定,自治委员会临时决定举行“安全卫士”大规模动员演习。 本次演习不针对任何人个屁啊! 大王子看着兰斯特城市边缘的人员变动,气地想摔望远镜。那些精壮的汉子各个都是铁打的,至少也是打铁的——都是从钢铁厂来支援的兄弟们。 相比位于角落里的肯普森,兰斯特此时成了特区插足慕尼克和纽伦之间的第三座城市,位置敏感又尴尬,所以自治委员会调集了八千名钢铁兄弟火速驰援。 其中先头在动乱的当天晚上就到了,因为他们是机械化部队——人手一辆二八大杠,在新路上骑起来嘎嘎快。 不过最让第一兵团忌惮的还是铁家伙,一群构装体在城市边缘成队游荡,立起来的四足轻松爬坡翻墙,还能涉水,上面顶着大炮的一看就不好惹,而头顶不是炮的.直觉告诉王子更不好惹。 据说他们是从沃克斯气车厂的厂房里钻出来的,话说路德维希家族不是有参股吗?怎么一点消息都不知道?大王子可以肯定,一定是二弟拿完钱就不管了,所以让他们在背地里干了不少坏事。 有构装体巨大的身躯威慑,第一兵团的士兵士气都有些阻滞。 他们见识过帝国和瓦卢瓦战场上的威力,以前就算两边有法师互波、各自拿出绝活,拜恩的军队也不过是看个乐子,主打一个灵活机动、仗着更好的枪更远的射程在边上偷鸡。 然后现在到他们上正面战场了,眼看着几米高的构装体,黑洞洞的炮口灵活转向,第一军团也有些麻——帝国和瓦卢瓦两边都有绝活哥,自己这边有什么? 嗯,等等王子立刻询问随军法师能否调动特殊部队空骑士。 看构装体的大炮,王子判断它可能无法对天空造成威胁,如果空骑士能扔炸药包轰炸构装体,就能破除它们的威慑,剩下的散兵游勇对正规军的第一兵团不足为虑。 “殿下.”随军法师欲言又止,但转念一想他念头通达了:“好,如您所愿。” “不是愿望,是军令!” “是!” 空骑士第一第二小队就部署在慕尼克附近,第一小队需要保卫王宫,随军法师摇来的是第二小队,要求他们听从大王子殿下指挥。 第三小队的气氛截然不同,甚至整個第二兵团都感受不到紧张。第二兵团主动通过电报向王室和指挥部去电,申请三分之二的兵力北上进驻维尔茨堡,得到允许。 二王子奥托殿下回电还嘉奖了指挥官一番,夸他忠心、能为君分忧。 但他不了解的是,第二兵团全军在驻扎特区附近的半年里,没少吃少拿,早就被大大滴坏的罗夏腐蚀收买。北上也是它的临时随军法师巴特先生出于私心,怕自己的宝贝老婆在维尔茨堡出事。 本来特区是搞了一万二千辆自行车的,足以把所有钢铁兄贵发加急快递送到兰斯特,但此时大头都给了第二军团。 北上的路可没有特区境内那么好走,但不妨碍他们吭哧吭哧蹬着去维护北方重镇的爱与和平。 或许王室隐约知道,但国王和二王子考虑的是,只要有力量去稳住维尔茨堡局面就好,倘若能请来两个大法师压服罗夏,一切可以事后再清算。 空骑士第三小队队长谭雅居然没有破天荒训练,而是和手下打牌。这种反常让战友浑身难受:“队长大人,兵团那边就没有什么指示吗?还有宫廷.” 谭雅长长的睫毛动也不动:“没有,上级没命令,我们不行动。今天谁也别穿机动装置。” 特区的另一头,第二小队则听不到谭雅的命令,他们遵照大王子的指示,携带着高性能炸药从兰斯特附近的树林中起飞。 “真的没问题吗?我们的设备、炸药.从头到脚都是罗夏法师给的,他怎么会容许我们去轰炸特区” 第二队队长扯掉手腕上的导航器:“这样不就好了?别忘了,我们可是王室直属的特种部队,再废话我现在就处决你!”说完,他率先腾空。 等所有人到了天上,准备激活隐身卷轴的时候,突然被失重感包裹。 是失灵了!机动装置失灵!他们以最快的速度下坠,该死的是腾空的高度又不足以开伞. 不仅如此,推进喷口还自动调转了方向,给他们来个加速俯冲,和树冠越来越近。 就在要机毁人亡的最后一刻,喷口终于正常,给他们惊险地缓冲了一下,不至于摔死。 整个小队都是如此,显然没有例外。所有人处于巨大的震悚中,摸到地面或挂到树上后,争先恐后地把机动装置脱下、能扔多远扔多远。 军队的僵持、无法作为意味着三大城内情况继续恶化,尤其是纽伦和拜恩的首府。好在混乱持续到傍晚、乱民与卫兵双方都筋疲力尽的时候,市政厅的代表出现。 “我是市政厅的执政官,受国王陛下委托来倾听各位的诉求!”他的脑门流汗,因为现在可不是办公桌后,而是在无数愤怒的刁民面前,各个还提着烧火棍。 不过他还有职业选手的素养,上来就安抚民众情绪:“在场的各位,都是爱国市民!我知道,现在日子不好过,人人有苦衷,所以说出来吧,王室和市政厅一定尽全力满足大家的合理诉求!” “合理”二字当然是听不到的,好在至少民众真的有人暂时放下枪口喊话: “减税!”“我们要工作” “和帝国通商!”“放屁,要和瓦卢瓦结盟!” “面包价格不能再涨了!”“放开禁酒令,老子要喝酒!” 显然不少诉求都互相矛盾,一时间乱民彼此发现好像不是一伙的,很快又骚动混乱起来。 就在局势快要失控的时候,突然人群后面响起几声喇叭,几乎所有人没见过的奇怪四轮载具缓缓开向王宫正门。 “快让路”“凭什么?” “白痴吗?没看到车前头插着秘法之塔的旗子.”“没有马还能动,肯定是法师的玩意啊!”“我知道,这是气车.” 所有人议论归议论,还是自觉让开了道,等宫门打开、车穿过花园在王宫前停稳后,下来一位神情严肃的红袍男子。 “费尔巴哈大师,此时此刻您还能赴约,路德维希家族感到不胜荣幸”国王携奥托王子亲自出来迎接。 费尔巴哈无言点头就算是回应,他从后座出来后,从驾驶位又钻出个青年,他的袍子同样也是红的,但比费尔巴哈的绯袍更鲜艳,从视觉上看更咄咄逼人。 “费尔巴哈大师强烈要求我随行。不请自来,深表歉意。”罗夏嘴上这么说,表情却看不出半点不好意思。 国王和王子的脸瞬间僵住。 485 老祖宗的智慧 明明王宫外就是乱民与卫队对峙的现场,王宫内却格外安静,晚宴井井有条地进行。厨房里的备菜按照惯例本就有富余,所以一切并没有因为罗夏的突然造访而手忙脚乱。 以上仅限于厨房和宴会。被严重打乱计划的是国王和二王子。国王公式化地致辞,向费尔巴哈、伊丽莎白致谢,感谢他们应邀,以及.干巴巴地欢迎不速之客。 伊丽莎白·欧叶妮神色轻松愉快:“恭喜你罗夏,仅仅时隔数月再见,你居然成功晋升大法师,太不可思议了!如果其他人能有你一半的速度,秘法之塔就不会有那么留守学徒和辍学的.” “我也是不久前取得突破,还要感谢费尔巴哈大师的点拨。” 两人边吃边聊天,全然不顾所谓的礼仪,也似乎是无视东道主,就和当初在秘法之塔食堂共进午餐一样随意。 伊丽莎白听到还有秘法之塔首席的功劳,向前上司费尔巴哈投以询问的目光。 首席本不想接话茬,最后还是应了罗夏所说:“.是的,你离开后秘法之塔也发生了很多变故。”相比于王室御厨精心熬制的酱汁,费尔巴哈这句话才是百般滋味在里头。 旁听完以上对话,阿尔伯特陛下和奥托王子的心终于是死了。伊丽莎白还想细问什么变故,宴席的主人终于抓住短暂的沉默插话:“恭喜罗夏法师晋升,现在我国有三位大法师坐镇,真是拜恩的荣幸!” 他居然率先站起来举杯:“敬罗夏大法师,敬拜恩!” 王子连忙站起来,三位法师再缓慢起身,但罗夏没有举杯,而是按着杯口:“在我的家乡常说,酒是粮食的精华,在当下粮食紧缺的时候,陛下能拿出美酒招待真是令鄙人感动。 “但想到家乡的俗语,我就想到现在的粮食多么宝贵.特区在第一年就取得了丰收,但要吃饭的嘴也多了不少啊”罗夏摇头:“有安置的流民,有失业后搬迁到特区的工人,以及许多新生儿” 国王和王子的杯子僵在半空中,奥托王子恨不得把酒杯捏爆:你**的眼瞎吗,现在喝的是开胃起泡酒啊!葡萄酿的!葡——萄——! 还是老国王学养更深厚,面不改色依旧保持沉稳的微笑,他配合地放下杯子,带领大家坐下:“罗夏法师真是关心特区的民众,请你放心,今天宴会上的酒都是本王酒窖的珍藏,请各位开怀畅饮便是。” 他又回到罗夏明示的议题上:“我已知晓特区的困难,但拜恩全国同样急需粮食。只要特区愿意舒难解困,具体的数额还可以再议。” “我看不用再议了,不如现在敲定。”罗夏摩梭杯子道出腹稿:“粮食可以交,但我想分成两部分:去年特区所属的地区总共交了多少粮,今年照旧向王国交多少,但翻倍后多出来的那部分,按现在的粮食价格折成资金上缴。” 这.就连二王子面色也缓和了,即便多交的部分按今日粮价折算,比全交粮要亏不少,但这是白捡的钱,特区能按往年的份额交齐已经是超过父子俩的心理预期。 可惜罗夏还有个但是:“钱、粮都不能浪费,不能不明不白地没了。所以我们要专款专用。钱要用来翻修道路、建造铁路和扩展电报网络,粮用来支付给参与修筑的工人。以上项目的规划、施工标准和验收都由特区说了算,当然要请市政厅配合。” 什么?听这意思.我们钱和粮一分也拿不到?父子俩又不淡定了。 倒是费尔巴哈赞许地点头:“如此一来,失业的游民都能有工作,被组织管理起来也就不再会威胁到治安稳定。而粮食以薪酬的方式到平民手上,不经小吏和粮商之手,就能最大限度地平抑粮价。不错,是个好方案。” 伊丽莎白确信秘法之塔真的发生变故了,她不敢相信什么时候首席还懂这等关窍:“费尔巴哈大师,没想到您还通晓经济。” “咳咳,略懂,略懂.”费尔巴哈压好嘴角谦虚一下,他也是吃一堑长一智,被坑过一回后分出一丢丢精力稍微补习了过去被大法师忽略的知识。费尔巴哈不得不承认,作为法师塔的掌舵人,也有类似经理人的职责经营它,而卡诺做得比自己好,还教出个好徒弟. 伊丽莎白夸完前上司还不忘夸后辈:“想出如此绝佳的方案,罗夏法师也很厉害!” 罗夏心里表示小意思,这可是我老祖宗的智慧,正所谓以工代赈,两难自解最重要的是,如果把钱都投入到基建,原材料还是要从特区的工厂采购,也就是说,名义上要上交的抵税款大部分都能打个回旋镖回到特区。 先是粮折现,因为粮价波动缩水一次,现在又把钱拿来采购自家商品,那当然是按采购价报啦,这样又得缩水一圈.从实实在在的粮食变成特区的gdp 国王一阵胃疼:妹呀,好啥好,这是那小子耍流氓欺负咱家啊! 奥托王子接受了罗夏的提案,但他更关系眼下的情况:“罗夏.大师,您说的很好,但也不能解决当下的问题,乱民还在外围,不知道卫兵和市政厅还能坚持多久.晚宴结束后,三位大法师能否帮忙解除王室的困境? “最重要是,如何在以后避免类似的情况发生?” 没事,外头有不少是瓦朗雇的群演。当然此话不能说出来,他也不演了,直接说道:“很简单,接受帝国的小选区改革,将拜恩王国分成三個选区,重新回到帝国的贸易体系中. “据说极东的皇帝,追求不费抬手的力气就能治理好国家。反面的例子莫过于查理十六世。听闻国王陛下爱好艺术,尤其是歌剧,以后去帝都当个寓公也好,留在拜恩玩乐,当个歌剧团赞助者也好,岂不美哉?” “你!”罗夏就差直说您老人家退位,阿尔伯特的学养终于被击穿,噌地一下站起,顿时侍者、卫兵也纷纷亮出刀枪。 伊丽莎白也皱眉:“罗夏你”费尔巴哈双目低垂,吃着自己盘里的肉不说话。 罗夏也站起来,抖落自己的红袍,顿时所有对他有敌意的侍卫都发现自己被死死定住,而且一股穿透到灵魂的深寒自下而上袭来。 欧叶妮不想攻击也不想让局面失控,试图禁锢住宴会厅的时间,让罗夏“停止”下来,然而她的法术扩张到一半,时空突然发生短促却剧烈的震颤,让她的静滞力场无声无息消散。 青年回忆般地说道:“鄙人自从来拜恩创业建塔,和玻璃行会谈过条件,被拒绝过;和秘法之塔同样谈过条件,也被拒绝过。 “所以今天不谈条件了,我是来提要求的。” 486 意欲何为 王宫外,卫兵眼见着乱民点起火把,居然还有几辆骡车拉来淡啤酒和面包,尽可能有秩序地分发给对峙一线的先锋成员。 卫兵和市政厅的执政官目睹这一怪现象,都感到不可思议——这些刁民不应该哄抢吗?怎么还能这么井井有条,一波人吃饭一波人警戒,还能传递食物和酒水。这些乱民.现在是一点都不乱啊! 难不成他们是职业反贼? 一时间双方又相对安稳了片刻,卫兵们肚子和喉咙分别发出咕隆的声音。 等骡车走掉,所有人吃饱喝足后,一个领头的一脚踹飞空酒桶,以此为信号顿时恢复了叫嚷声:“我们要见国王!”“让那个老乌龟出来!”“要么就让我们进去!”显然得到补给的乱民叫喊更强劲有力了。 你们吃完马上就继续干活,不但是职业的,还很有职业道德! 卫队长忍无可忍,他小心靠近执政官,低声说:“他们在戏耍我们!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马上开枪打垮这群刁民!” 执政官并不想担责,他隐约感觉这些“职业选手”背后并不简单,而且就当下报纸媒体的口风,今晚他敢下令向这些人开枪,明天头版头条自己就能被大加批判。 若真打死了人,在执政官眼里打死的是自己的职业生涯。 因此他坚持要等国王下令,就这样拖着,双方的耐心一点一点耗尽,终于要到擦枪走火、失控的边缘。 “放我们进去!”“滚开!” 两方音量要达到最大的时候,世界突然清净了。王宫前上千人无法理解是什么情况,他们先是惊慌地以为自己聋了,很快从身边人同样蒙的表情中得出并非只有自己突然被绝对安静包裹。 噼啪。一声轻响宣告各位的听力恢复,然后一只硕大的光球从王宫飘来,竟把王宫前的空地照亮如白昼。等所有人适应突然地光明后,国王陛下已经出现在光球之下。 他面无表情、孤身一人,至少在普通人眼里,他的身旁并没有飘着三位隐身的红袍法师。 国王阿尔伯特陛下如木偶一般将临时起草的文件拿出,在卫兵、首席执政官震惊中宣读。国王承认,是过去他错误的决策让拜恩和帝国交恶,导致了现在经济上的封锁,同时自己过去的独断使得拜恩王国没有走到正确的道路上. “观世界上的强国,莫不是群策群力,请各界代表共商国事,方有稳定、繁荣和发展。今天发生的不幸事件让我深刻认识到,王国是贵族私产、君主独断的时代已经结束。 “本王广泛听取各方意见,决定接纳帝国的改革提案,将重选帝国议会代表、设立公开选举产生的参议院,并将载入拜恩王国的法典。本王将亲自出访帝都,修复帝国的关系,以谋求国民的福祉为己任” 这封“罪己诏”是临时写成,再加上有几分是真心实意存疑,用词颇为拧巴。但这并不妨碍听众被震撼,就连愤怒也烟消云散。甚至有民众从眼角挤出几滴眼泪,带头鼓起掌来。 顿时,诡异的掌声响彻王宫前,国王在惶惶的巨大魔法光球照耀下苍白如纸。 费尔巴哈皱着眉目睹一切,他用【传讯术】严肃地说:“罗夏法师,你逼迫和操控了一国的君主,开了自沉默纪元以来的恶例。” “是吗?但没有我加速,路德维希家族的统治也不见得能长久。”罗夏毫不避讳王室出身的欧叶妮:“阿尔伯特陛下的王座就是夹在两大洋流中间的礁石,会被帝国、共和国连番冲刷。 “相比天崩地裂、他或他的继任者从王座滚落,我们这是在托他一把,让他安安稳稳地当个闲散贵族。在平民不劳动不得食、不战斗不得活的当下,还能看看歌剧,回忆一下自己大权在握时的风光。 “对了,还能享受特区赠送的超豪华轿车.” 费尔巴哈觉得罗夏颇为刻薄,但也无法反驳。罗夏可不想停嘴:“而且我也不是要造一个傀儡出来,拜恩三分,我所能影响的不过是特区罢了,整個王国的未来如何,我也尊重大众的选择。” 他能对行业协会、贵族这些阻碍自己施展拳脚的玩意重拳出击,但对普通人,罗夏愿意因势利导,以利益换民意。 “哼,等你手握拜恩,是不是又会‘尊重’帝国和瓦卢瓦的命运?”费尔巴哈冷笑,他最担心的不是现在,而是罗夏太年轻了!而且他做什么都很快,快得所有人一不留神就放任他成长和大胆行动到今天的地步。 “真有那一天,倘若您还是觉得我做错了,就让奥法元老院、猫头鹰仲裁庭还有那个什么什么兄弟会一起上,叫上所有‘正义的大法师’群殴我。”罗夏满不在乎,他更关心瓦朗找来的群演卖不卖力。 嗯,煽动效果很好,今天是胜利的晚宴、团结的晚宴 费尔巴哈最终感慨:“.但愿史书上不要把我记作你们师徒的从犯。” “您真是越来越幽默了,我们分明是合作关系。” 这倒是说回正题,秘法之塔的首席振作起来:“伊丽莎白法师,虽然你暂离了秘法之塔,但作为大法师、奥法元老院的替补席成员,有一项重要的工程需要你的助力,它将奠定未来跨大陆魔法行会的存在基础” 怎么吃个饭大事一件一件的?伊丽莎白·欧叶妮和其他两位大法师移步到慕尼克的行会内详谈。费尔巴哈把卡诺的设想转述一边后说道:“秘法之塔和罗夏大师的魔法塔将展开合作,共同监视真理之树的变化系-第二分支。” 十三座魔法塔负责的监视施法类型已经划定完毕,罗夏补充道:“涉及‘法术云’体系的施法,会在真理之树上同步反映,但施法者的信息恐怕会在法术云中介,对元老院来说观测更困难。所以我方将向元老院定期上报高危节点的激活情况。” 如“凋零”“腐败”“极化”等涉及死灵系或有其他风险的节点被激活,塔灵将记录信息并且由罗夏向元老院通报。 “你们.做到哪一步了?”伊丽莎白原以为罗夏够狂了,原来精神看上去很稳定的费尔巴哈居然也在试图监视全世界的施法活动,不对,是整个元老院高层的行动. “呃目前只有卡诺大师一人成功抵达过原典层,观测到传说中的真理之树。” “也就是说第一步都没有走完。”罗夏很乐观:“但我相信,13+1座魔法塔共同努力,很快就能把设想变成现实,属于我们负责的攻关项目可以立刻、马上开始。” 伊丽莎白感到不寒而栗,但还是答应了费尔巴哈的邀请。她都无法想象,自己再在维尔茨堡的宫殿里多呆一会,外面的世界、法师的世界还会变成什么模样。 487 呕吐之夜 当晚,已经成功占领市政厅、自号“公民市府”的组织与王室达成协议,接受了国王阿尔伯特·路德维希的改革计划,不过他们坚持自己不会让出为之付出过鲜血的市府,要求将现在的市政厅改为拜恩参议院。 同时,“公民市府”控制的邮政与电报局向纽伦、维尔茨堡、肯普森去电,全文通报国王的宣告,呼吁各地停止动乱,与原有的市政厅组织协商,为第一届参议院大选做准备。 在兰斯特紧张对峙的第一军团和特区武装分别接到各自上级的命令,要求撤军。第一军团立刻开拔向首府慕尼克进发。得知正规军随时抵达的乱民大多散去或与市政厅达成协议,整个夜晚在惶惶的火光中度过。 意外出现在第二天白天,闭门不出的市民终于得到消息,是国王妥协告终,但本身参与运动的群体就有不同的理念和诉求,不满的声音迎来第二次爆发。 尤其是心向共和、与瓦卢瓦走得近的势力再次发起行动,这回他们已经得到了武库的枪支弹药,尤其是靠近工坊、大学的街区被主动封锁,大有准备向第一军团抵抗到底的气势。 “公民市府”和市政厅联合的“正统”向这些不满的年轻人与劳动者喊话,劝他们认清形势,不要再做无谓的牺牲。 “去**的,你们背叛了工人爷爷!”“滚啊,国王的狗腿子!” 前者是对“公民市府”说的,后者是对市政厅的驱赶。 “劝降”的人全部翻滚着远离街区,因为那些冲动的年轻人真的抬枪就是一击,也别管准不准,管你来的人是乡贤还是坐办公室的,敢开火就对了。 “一群疯子,就该让军队狠狠地炮决他们!”回来捡回性命的劝降使者们纷纷表示这活不是人干的,但联合后的“正朔”硬着头皮也要想办法,因为此时慕尼克大体的局势已经安稳,他们要在军队出手前证明自己的能力。 否则今天坐位子的人必不可能被放心推进参议院。 局部的混乱持续到夜幕降临,大学生都是熬夜选手,亢奋的状态能一直持续到晚上,他们开始谋划夜间行动。市政府发布宵禁的命令,理由是防范瓦卢瓦来渗透的间谍对首府造成破坏,威胁群众生命财产安全。 “他们发宵禁,我们偏偏要来个夜间行动,新老狗腿子一起打!”这是他们的计划。 等夜色深沉,盯梢的治安队打瞌睡、哈欠连连的时候,他们成队地出动,打算夺回电报局,据“神秘人士”的可靠消息,拜恩的电报网有通向瓦卢瓦的专线,他们要向共和国投诚请求支援,让“改革的灯塔”知道拜恩也是有火种在燃烧的! 然后出街区的人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击中了,瞬间天旋地转,明明是平地也能一脚踏空,同时胃囊像是被大手抓住狠狠一捏,酸的咸的通通反溢出来。 这就是计划跟不上新变化,来自特区的“包你吐”卷轴在白天就一车车送到,现在治安队人手五张。 呕——呕 有对“顽固分子”精准打击的,还有误操作用到队友上的,甚至有不知道宵禁或没来得及回家的人,总之通通都在街上狂吐不止,在呕吐物里滚打摸爬。慕尼克的治安队都是第一次用卷轴这种好东西,就是就是效果过于恶心。 在燥热的夜晚,酸爽的呕吐物气息弥漫全城,以“呕吐之夜”的名号注册在拜恩的历史中。这段记忆还造就了两个额外影响: 为了持续作业,这些治安队成员纷纷扯块布蒙上,从此“条子”在拜恩又叫“蒙面”;往后去帝国北方的拜恩佬闻到酸菜就想吐。 天亮之后,一切尘埃落定,至少慕尼克已经恢复平静,只有不断巡回冲洗街道的洒水马车来回穿梭。第一军团的指挥官、大王子殿下被要求在国王离开拜恩、出访帝国期间代行国王的职责,实质上就是被解除了对军团的直接指挥权。 纽伦一切度过地平平无奇,在那座城市的市政厅不依靠军队就奇迹般地顶住了局面,不过其本身就不在博弈争夺的漩涡中心,它的混乱背后并没有强大的驱动力,其中不少还是庄园主和农夫搞事,企图赖掉今年的税,见慕尼克偃旗息鼓立刻散去。 伊丽莎白离开维尔茨堡后,阿米莉亚身边没有强大的法师保护,巴特风风火火赶过去,却惊讶地发现自家宝贝老婆坐在谈判桌上,而且还是主席位置。 维尔茨堡的分裂程度比慕尼克还要严重,它即是大学城又是葡萄酒之城,无论是帝国派还是共和派都有充足的支持者,在一个家庭里,父辈和子女立场相左甚至是普遍的情况。 偏偏有一個人,她的出身让其能得到王室支持者的认同,又因为嫁给巴尔多罗姆商会的公子博得大商人的好感,又因为年轻、不计较血脉的成见“下嫁平民”让青年们都很喜欢。巴特作为驻镇法师,在维尔茨堡积累的口碑由于其本人调任,某种程度上又被巴特夫人继承。 而且她的盛大婚礼在维尔茨堡举行,代表着这座城市关于荣耀、繁荣和美好的最后记忆。 公主阿米莉亚就这样成为三方微妙都可以接受的缝合点,当她面对混乱的情况勇敢挺身而出,呼吁各方克制和协商,其勇敢和冷静的形象迅速深入维尔茨堡市民的心中。 媒体已经开始造势,激烈讨论她作为女性能否参加选举,以及能否代表维尔茨堡为核心的拜恩北方选区。 巴特整个人都是懵逼的,按这个势头,成为大陆历史上首位女性议员老公的可能性比自己当议员的可能性更大。 二王子奥托自那天晚宴后就闭门不出。 “据说二王子殿下的精神状态不太稳定。”听到奥托的消息,费尔巴哈想起什么。 伊丽莎白黯淡地点头:“路德维希家族的男丁时有发疯病.” 这.罗夏有些许的愧疚,毕竟自己初来乍到时奥托王子是最积极和自己接触的,也给过支持。他是一个敏锐、聪颖的青年,相比“在领兵的才能上突出”的大哥,更被人看好作为拜恩的统治者。 “要不我去看望殿下.” 费尔巴哈直接给个斜眼:“你还是别去刺激他为好。精神上的问题,魔法要么解决不了,要么解决得很彻底。” 488 不能说出口 现在三人聚集在秘法之塔顶层密谋。 三个大法师确实是在做不可告人,尤其是不可以告知给其他法师的事情,也就是谋划如何监视这些人施法。当然每一项任务还是要动用尽可能多的施法者完成,不过是拆分成不同的项目。 异世界还没彻底进入大数据时代,不像罗夏前世同时网购高压锅和化肥会被请喝茶,现在他们的“大计划”还可以暂时保密一番。 三位大法师需要梳理出现有的困难、初步提出解决的方案,然后根据轻重缓急和项目的困难程度,组织人手去攻克。 “繁星之塔给出的设想是,扩大嬗变尘提取器是叫这个名字吧?扩大它们的阵列规模,构造一个稳固的嬗变尘流薄弱区。” “然而根据卡诺大师的反馈,即便是薄弱区也只有大法师才能穿过,那么显然无法将观测真理之树常态化。”把堂堂最高阶施法者当人形卫星挂在天上想想就刺激。 “所以雷雨之塔提出星界基地方案,构造出能稳固航行的星船,利用【蓝光屏障】和其他防护魔法抵御嬗变尘与微型星体的冲击,在上面常驻人员,在星船内构造仪式观测原典层和‘树’。 “目前这个方案有森之塔、光之塔赞成。” 费尔巴哈拿出复制的设计草稿给罗夏、伊丽莎白参详,同时讲出自己的设想:“但我和卡诺大师都认为,可以尝试寻找或人工构造一個次级位面、微型空间,位于主物质界和星界之间的位置,再以此为跳板通向原典层。” 说完首席盯着罗夏。被盯着的法师完全能懂这老.前辈的暗示:这不还是惦记交界地吗? 别惦记了,没门! 罗夏正色道:“大师,我认为两个方案都很好,但第二个方案的不确定性和难度是不是太大了?” “时之塔也认为方案二具有可行性.” “方案一难度相对较小,它是一个现有炼金技术有希望实现的工程,值得尝试。建造能够忍受嬗变尘层流环境的星舰,除了实现对原典层、真理之树的观测本身,还对未来的星界航行有重要意义。 “我们的眼光应该具有全局性和前瞻性,要看到项目对各项技术的促进作用、带头作用,以它为核心目标,鼓励技术创造、应用创新,推动支撑性魔法技术的协同发展” 罗夏情急之下把前世考研学的车轱辘话都搬出来,好说逮说让费尔巴哈暂时不提交界地的事情。秘法之塔首席沉默半晌后点头:“我会如实反映罗夏大法师的意见,所以能请你再说一遍吗?”他拿出纸笔,给羽毛笔临时附上自动速记的魔法。 你是故意的吧!罗夏只能先缓缓:“.让我喝水润润喉咙再说。” 罗夏的车轱辘话倒也没说错,方案二如果不考虑交界地的存在,就很难再找到合适的目标作为穿越到原典层的“跳板”,相比之下,共同设计和建造一只星船更为现实且可控。 星船的原始设计在雷雨之塔首席的草稿中已经成型,如其名字依旧是普通航船的模样。在设计者的想象中,把层流比作海洋,船当然是要到海面行驶,将在嬗变尘层流之上半永久地漂流。 这样一来,常态下主要的防御护罩只需要在船底展开。 “我觉得设计还要考虑其他因素。比如突破嬗变尘层流的时候,舰体依旧要全部穿越以次层流,最好是一个尽可能轴对称的结构,方便护盾在各个方向均匀铺展。 “再加上现在能够突破层流的前提是制造出薄弱区域,且根据我的经验,薄弱区域是涡流的中心,那么星舰上天后或许不是随波逐流,而是被涡流限制在相对于地面的固定区域” 罗夏简单提了几条,让中转站方案更加完善,这也增加了该方案被选上的可能。 费尔巴哈还是有些不甘,提醒道:“卡诺大师的经验反馈,即便是穿越层流的薄弱区域,他乘坐的飞行器还是解体了,中后段完全是靠自身的法术冲出去的。现在星舰的规模更大,需要的护盾要求更高。” 罗夏见招拆招:“增强护盾是必要的,但还可以换一个思路——让嬗变尘层流的薄弱区更薄。嬗变尘采集器的规模还可以再扩大。” “多大?” “现在的百倍、千倍!现在特区的生产离不开炼金技术,也就离不开魔力,完全是通过采集器榨取的。另外,气车以及其他动力的炼金载具,本质上还是消耗嬗变尘。如果两者向全帝国、全世界铺开,对嬗变尘的需求量将是天文数字。 “所以我们要建更多的采集器,提供源源不断的魔力.” 给交通工具提供能源,这只是最简单粗暴的用法,毕竟有稳定的魔力来源,就能激活各种法阵和炼金道具,让魔法扩散出去,用在“气车”和冷热引擎驱动的机车只是起点。 费尔巴哈也知道,他皱着眉头:“你真要推广它?如果采集器遍布大陆,未来人们迟早会拿这些魔力源做更多事情,或许未来会失控” “所以要有魔法观测计划!要能追溯和监控所有的施法过程!不光是施法痕迹稀疏的高阶魔法,而是全链路的控制。”罗夏构想中的未来在这一刻闭环: “魔法行会,或许以后是别的名号的施法者组织,要做的就是一边向世界提供魔法,改造所有人的生活、所处的现实;一边管控到任何宏大到细微的施法过程。 “前者的基石就是广泛的采集器,源源不断供应魔力,后者就靠对法之树和真理之树的观测来实现。 “到任何生产都依赖魔法,任何娱乐、医疗、饮食等活动都离不开魔法助力的时候,任何人,包括所有施法者的生老病死、衣食住行以及一切需要法术满足、有魔法参与的事物,都将被这个体系纳入其中。” 罗夏一手在下,一手在上,指尖对指尖合拢,仿佛笼住了主物质位面的芸芸众生。 “这个未来或许比方案二遥远得多。”费尔巴哈捏住了自动速记的羽毛笔,打断了罗夏的狂想落于纸面的过程。 伊丽莎白皱眉:“或许是我有些多愁善感,或许是我多虑,总感觉这样的未来有些可怕。” “或许吧,是提供给所有人幸福,还是施以恐怖和痛苦,取决于我们和以后的魔法行会。而且目前看来,嬗变尘不是无限的,总有一天旧体系会被打破,无论是社会意义还是客观现实都有打破它的驱动力。” 费尔巴哈干脆把记录的纸撕掉最后一部分,点燃成灰烬。罗夏最后的设计,不能落于纸面,由他转述给元老院就好。 他沉声开口:“今天的谈话绝不能向外透露,罗夏,以后你也少说那些话。” 罗夏投降似的举手:“好好好,以后我只做不说。对了,我正和恩师商量,分别在大陆一南一北成立魔力供应商,组织经营和维护采集器。他在瓦卢瓦注册,帝国这边你要不要参股?以后这可是笔大买卖。” 566 不同方向的演化 这是“我和我的自然朋友”?本来面具那淳朴的造型,罗夏看着还以为是古时候工艺不行,倒是误会精灵了,合着就长这样啊! 两个眼睛一个嘴巴,都是圆圆的,被框在圆脸蛋里,有一种纯真的美。 它好像有一定的自主意识,两个勉强算是眼睛的圆点歪斜着瞥向栎木面具。 “关于面具的使用方法我有了一个猜想,可以立刻验证。”洪堡解除原本的法术,顿时号称“自然之灵”的能量体溃散,但还没散逸完的时候,大师开始揉搓,像极了和面团。 他双手都在空中比划,古朴的木头面具凭空漂浮,口中依旧是在呢喃吟唱。 这次施法过程更加长,虽然罗夏不了解那個召唤法术,但他能够辨析魔力、异质能量的运作,能够明白洪堡在不断地做尝试。 渐渐的,淡绿色的光团开始汇聚附着在面具上。 “完成了。” 依旧是“自然之灵”,不过这次它的面孔被面具代替。 “所以这就是一个辅助施法的道具?”罗夏有些失望,他估测一番,发现自然之灵的能量密度很低,看它不太聪明的样子,果真如洪堡所言,是个没多大用处的法术。 没想到洪堡却摇头:“并不完全是。罗夏大师,您可能误会了一点:应该是先有的面具,后有的法术。” 自然系魔法是吸收提炼德鲁伊体系的神术改造而来,合理推测是先有借助面具给自然之灵赋形的技术,后被法师们改造成直接凝聚、召唤。不再依赖外物也算是进步。 “我甚至怀疑,之所以长得一模一样,是这些灵体喜欢面具的模样,此后一直如此。”洪堡把手点在光团表面,他居然能解读出灵体的一些感觉:“它们传达喜欢的情绪,应该是对面具很中意。” 好吧,是我浅薄了。这么看来至少面具的历史价值很高。 不过他又从记忆里翻出什么来:“等一下,这个自然之灵是不是以前我们遇到过?” 洪堡不等罗夏说完就连连点头:“你终于联想到了。”在黑森林的时候,他们曾经遇到过毁灭的精灵村庄,里面有树木、真菌共生制造出的怪物。 让那些怪物自主活动起来的,是从森林中凝聚出的“精魄”,可以说它们也是自然之灵。 “法师们选择简化掉实物的辅助,召唤纯粹的能量体,存在时间短暂但便捷。我们遇到的那一村落的精灵,选择另一个极端,决心赋予自然之灵完整的身躯。虽然有许多差异,从根本上来说是有很大相似性的。” 而这副面具的存在就是介于二者之间,更像是一种技艺到法师和精灵村落手中向着不同方向去发展,走到两个极端。 “以上是我的推测,不过从物品年份和我们自己的历史来看,真相多半是如此,还可以继续深究细节。”洪堡对自己的推断十分自信。 大方向已经被找出来,论接下来的流程,无非是给下面的人在各种典籍记载中寻找相印证的材料,把参考文献的量堆上去,以及做一些比较研究,充实内容。 对大法师而言,基本上到此为止。 罗夏有些失望,不过也不能强求,他从一开始就鉴定出面具本身没有什么特别的制造方法,现在的琢磨更像是为了把等洪堡本体的时间利用起来。 放弃继续深挖的罗夏随口问道:“所以这些精魄也可以交流吗?”毕竟方才大师说过,自然之灵中意面具。 “嗯会有情绪的表达,和动物差不多。获得完整躯体后或许有更高级的思维,至少会模仿和组成社群,不过也不超过一般动物的范畴,谈不上‘智慧’‘言语’。” 他给罗夏再次示范,伸出手轻轻触碰光团表面:“当然现在的自然之灵是没有语言能力的。施术者接触它,如果它愿意会传递情绪给你.” 洪堡的脸色僵住。 “怎么了?”这戴面具后的有麻痹效果? 洪堡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还能看到疑惑、喜悦,这在沉稳的亚历山大身上发生实属罕见。 “契。”半天他吐出一个字,还是用的雅伯语。 罗夏歪头不理解,洪堡直接让青年也伸出手触碰。 顿时他感觉自己的思维被触动了,有什么东西在试图侵入。不过很轻,像是在敲门一样。 罗夏放开防备之心,一个念头、模糊的声音突兀地在脑中回响。和洪堡大师说的一样,是雅伯语的“契”这个音节。 这是当场打脸啊大师,罗夏促狭地冲洪堡微笑:“看来神族后裔的东西还是有特殊的,即便是木头片子。” “别小看木头,况且还是栎木——伊斯塔尼精灵的圣树。”洪堡给小木片子也是给自己强行挽尊。 他收到信息后,决定尝试到底。 原来这面具就像是契约一样,可以在施术者和自然灵之间构筑更强的联系。其效果就是 面具的双眼亮起,很快光团的亮度也提高了,罗夏能感觉到它像法师施法一样在吸收重整环境中的魔力,不过中途可能出了什么岔子,魔力没有正确地转化或消耗,而是积聚在灵体内。 结果就是光团开始剧烈颤动,自体内沸腾似的。 洪堡脸色骤变,赶紧抚平异常,平静了好一会,他才再度试验。 自然之灵这回慢吞吞地抬起又粗又圆的手臂,从指尖滋出一股酸液。是戏法【酸液飞溅】。 “签定契约后,我可以控制它施法。”洪堡对这个结果大感惊奇:“起初挑了个三环法术,显然它的小身板过于孱弱,施法过程差点要了它的命。” “契约关系能转移吗?” “.立契后的联系仅限于本次召唤。”洪堡说着第二次散掉光团,面具顿时失去力量落在其手中。 “根据【召唤自然之灵】的经验,精魄会消散和再生成。刚才差点把它弄炸,应该是生气了。” 感受到对方情绪的洪堡果断解散这次召唤,也就是单方面终止了契约:“所以我只能过段时间再尝试,到时候又是新一批精魄凝聚。” 这是小精灵版的“你不干有的是人干”?罗夏重新对面具恢复了兴趣:“我来尝试一下。” 一个被搁置了很久的项目突然有了希望。 489 顶上对决 费尔巴哈没有拒绝罗夏的邀请,相反他十分认真地考虑这个idea。 此时或许是最简单的路演,没有什么ppt,只有罗夏空口说,但伊丽莎白也洗耳恭听,从维尔茨堡南下后的这几天,她已经听说过这位青年的“造富神话”。 罗夏本人不在意钱以及代表他的数字,他创造的财富向来是实打实的生产力。而且他本人也不会全部将其聚到手里,而是始终秉持有钱大家赚的精神,哪怕是王室愿意投资,也敞开欢迎。 简直是旧帝国掌管财富的神。 或许其他人无法理解,但对罗夏本人来说,一切都是为魔法驱动产业升级做准备,有利的就支持,不利的迟早要解决处理掉。 比如,拜恩现在三块选区落地,每个选区都有牛鬼蛇神,在维尔茨堡可以见到最保守和最进步的,慕尼克和纽伦也是劳资关系紧张的“战场”,但不管怎么说,它们就算是意识形态上的调色盘,也比服膺于一小撮过时的食利集团好得多。 说得残酷一些,贵族要钱,最求的是优雅、享乐,讲究的是荣耀和高人一等的地位,而商人,至少是目前这个阶段的商人,还有类似苦行僧式的节俭,他们虽然也会模仿贵族去讲究,但本质上他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钱生出更多钱、让机器造出更多机器。 以及对于劳动者,他们要告别层层的人身依附关系,代价是签署看似平等的合同,同样辛劳,但有一个微妙的区别: 领主、奴隶主需要关心自己掌握的人口,也就是宏观上要对这些依附者的生老病死负责,可雇主不需要,他们仅需要辞退坏掉的,然后贴出新的招工告示等替换件自己上门。企业家们关注的是劳动力价格,而不是被数字代表的人。 各行各业的行会破灭、工坊被重组为公司后,师徒关系也被彻底的雇佣关系代替。 和拜恩的手工业死磕到现在,罗夏终于让以上“残酷”的变化完成,参议院的建立就是临门一脚,它意味着在新体系下生活、获利或挣扎的人们取得拜恩“王国”的代表性。 至于魔力供应商的问题,罗夏则希望以筹建速度优先。和电报一样,只要能让采集器遍布大陆,让整個魔法行会协助筹建当然是最快的选项,坚持一个人投入、让项目产生的利益都攥在自己人手里,不如拉更多合作者进来变成自己人。 而对于罗夏和特区,作为魔力供应体系的起点,应当作为标准的制定者,通过隐形的资本对未来的能源巨头进行控制,包括有积累的技术经验、知识产权等,以及目前独一份的工学教育、最开放的魔法知识教育,意味着未来最富裕的人才储备。 当然,还要有足够大的拳头确保“隐形”不等于不存在。 三法师会谈到了尾声,罗夏在最后提出自己的章程:“所以接下来要对慕尼克、维尔茨堡.就是整个拜恩的生产进行改造,促成它赶帝超瓦,否则即便现在帝都会对拜恩的自治妥协,未来力量对比失衡只会让拜恩彻底成为帝国的附庸。” “但你不是希望拜恩融入帝国吗?”伊丽莎白有点搞不明白了,分明选区改革、回归帝国贸易体系是这小子推得最卖力,目的实现后又强调自主性? 罗夏笑着回应:“融入可不是向帝都俯首称臣。现在,原马林王国的核心区是帝国实力最强、人口最多的,可假如拜恩超越它,那帝国反过来以它为核心也符合帝国的惯例。”宁做鸡头不做凤尾,除非取代原有的凤头。 被调试好的拜恩,有这个潜力。 泛泛而谈许久,原本费尔巴哈打算继续敲定项目细节,看到这些事务就头大的罗夏以还有正事要忙告辞。 “想跑?”秘法之塔首席一声冷哼,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此时罗夏已经闪身到门前。费尔巴哈拉起【空间锚】,但他失算了,这货对自己擅长什么不擅长什么很有自知之明,根本不打算用传送,而是身体虚化想要直接穿门而过。 “好客的主人”急忙补上屏障想要“挽留宾客”,他相信有自己的屏障再加上门上的禁制,一定会让客人回心转意留步,可惜罗夏没有停留一秒,明明身体还是虚化状态,却伸出手连弹两下,两道魔法阻碍无声裂解,就连古董大理石门板也遭了殃。 大师亦不是只吃素的,他的【逆转射线】以最快速度准备就、绪瞄准。射线将穿过罗夏、打到门上,也就是说会让罗夏解除虚化状态、狠狠撞在被还原修复的石门上。 哪怕罗夏大法师阴沟里翻船,恰好卡在门里,费尔巴哈只会高声大喊:“医药费我出,我——出——!”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最后一刻自己被瞬间的阻滞感包围,不是一般的精神或附魔攻击,而是其本人仿佛短暂和这个世界脱节,个体与环境的时间流速出现一点点微小的差异。 坏了,忘了她!等费尔巴哈回过神来,悔之晚矣。 原本粉碎化作扬尘的石头门被迟到的【逆转射线】击中,然而空旷的秘法之塔顶层首席办公室只剩下费尔巴哈孤身一人。 一张带着香味的便签飘荡在空中,石像鬼小心翼翼地替塔主人拾起,娟秀的字迹映入大法师眼帘: “我也想起自己有约在身,需要面见在慕尼克的友人,今日暂且先告辞,祝您工作愉快。 “伊丽莎白·欧叶妮敬上。” “呵呵,呵呵”费尔巴哈阴恻恻地干笑几声,最终认命,他走到镜前开始施法,右手虚按在镜面,法术完成后翻转手腕一拉.费尔巴哈的分身出现,然后重复以上操作。 四个首席开始办公,人很多,工作更多,办公室很安静,最能肯定的是一点也不愉快。 “好险.差点要被留下来干活了!”从秘法之塔最快速度出来的罗夏和伊丽莎白稍稍平复自己的心情,然后相视一笑、潇洒分别。 罗夏绝对没有虚言,他确实有很重要的事情——为肯普森新垦地的粮食收获保驾护航。 当初垦地、推销构装体都要时间,因此小麦是春天播种,到现在秋与夏相交的时刻成熟,金黄的麦浪铺展在希望的田野上。 490 夏收万粒籽 征收粮食永远是个大问题,从农夫的视角看过去,自己辛辛苦苦播种、为麦子除草施肥,眼见着它们抽苗抽穗、日渐饱满金黄。 最后辛辛苦苦地割下、把麦秆和果实分离。 这也意味着粮食要和耕种者分离了,大房子、城堡里会蹦出土地的主人、农夫的债主以及他们的狗腿子,把大头拿走,留给农夫一家可怜的余粮与半饥半饱的难受滋味。 好在新垦地的画风不太一样,至少从播种到收割,都有模样让人害怕,干活却很快的构装体机械帮忙,尤其是联合收割机,一只钢铁大蜘蛛吊着滚动的镰刀,收割完马上被传动带集中到背上的脱杆机里,再从“蜘蛛屁股”拉给后面的小跟班翻斗车。 收完当然也不能直接交给农户,而是“茨威灵格”农商社的人当场记录粗产量,再拉到蒸汽机动力的磨坊去。 对于失去粮食的痛苦,有一种抚平它的“止痛贴”叫地契。 “这真是我的?”原来瓦卢瓦的农夫,现在新垦地的庄稼汉拿到地契,把这张厚厚的纸片碰到手心里,满是不可思议。 “再核对一下?乔姆,肯普森南区337-339号地块,全户合计十五亩。” “对对对,十五亩,一分不少。”农夫的心里顿时踏实了,他都不敢相信自己就在半年时间里,在异国他乡得到属于的土地。 不对,在瓦卢瓦,他不过是个佃农,贵族老爷当道的时候给他耕种,种多少交多少,再由老爷赏点不至于全家饿死,什么什么专员把贵族老爷赶走了,又带着火枪和断头台要他继续交余粮。 然后帝国佬又来了,专员吓得跑回城里,乔姆咬牙做了一辈子最重要的决定:拖家带口跑,跑得越远越好。 虽然差点没死在路上,至少现在他已经圆满了,实现了住草棚时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十五亩”他也认不全字,只是紧紧攥着地契转身要走:“嘿!十五亩!”他有一种冲动,想要从磨坊一路喊到新家:“我有地啦!” “喂喂喂,等一下,别急着走。”工作人员赶紧喊住这个兴奋过头的:“你家的粮食这是剩下的,都是你的,凭票可以拉走,也可以在下一个窗口卖一部分换成现钱。” 乔姆代表肯普森移民的普遍情况,原来一個劳力了不起管到五亩,有机械辅助,以及不需要他们负责水利,今年一户两个劳力合作,能管到三十至四十亩,像他初来乍到、没有收成的时候,还有富余的精力去做些零工维持生活。 而他、老婆和儿女各一,有化肥的加成,三亩的收成就可以支撑起一年的口粮,特区的税、赎买地皮和构装体的雇佣钱、种子化肥.加在一起收了近七成。 比例很高,但对他们一家而言,宁肯上交十五亩的七成,也不愿意给老爷当佃农,种一年拼死打理那五六亩地,被拿走一半后混个半饥半饱。 而且地还是自己的了!嘿!想到这,乔姆又想到自己还可以继续在农闲的时候打零工,也就是说.他又从自家的份额里拆出一些换了现金,给自己的夫人买块头巾,再给孩子买罐精贵的水果罐头,最后.最后一点钱再细细包好放进内兜里,上大车拉着糙面哼着歌回家。 颠簸的路上,麻袋在磨坊粘上的麦粉腾起,化作阳光下的飞灰,乔姆真想努力吸一口,仿佛能从中品出它的香甜。 对于一切正常、顺利收获的新农户,和乔姆一样都欢天喜地拿到了自己的土地、余粮,但还有人就没那么幸运了。 罗夏坐在构装体上,边沿着田埂前进边听农商社员工汇报。初步统计,还有大概三成的新移民,因为各种原因入不敷出,达不到赎买地皮的产量要求。 他们中有的是施肥不当,有的运气不佳,没有拿到好地,或是身体突发情况无法耕种的. 以及撂荒的两种人: 一种是发现打工比耕田赚钱的,修个锤子的大地,提桶进厂! 还有的是原城市居民甚至是老肯普森城里人,他们觉得特区的政策就是送地,投机式地认领地皮,又没有老老实实种。 原本投机客打算的是雇人替自己种,但由于特区对认领新垦地没有作任何身份限制,在搞清楚政策后的雇农通通自己包地自己干去了,留下傻眼找不到职业选手的“小老板”们。 “对于以上情况,我们该怎么处理?”农商社内部的数据是,这一年粮食前所未有地增产,但同时,“茨威灵格”本身的亏损惊人,因为实际上兴建水利、租售农用机械和卖种子化肥,每一项要么没算钱,要么是“超低价”。 特区都被经济账吓到了,觉得这不是修大地,是刨财务窟窿。还是罗夏拍板坚持魔法工业补贴农业:“你们只会算钱,钱钱钱,也不看看我们现在有多少非农人口,没人种地了,吃什么? “现在工厂动辄几万人集中在一起,除了我们自己补贴让农户继续种下去,谁还能养活我们?如果只靠进口,那就是吃小亏变成迟早吃大亏!” 现在罗夏的态度也不变,地不能撂荒,只能继续开垦,浪费是不允许的:“对不达标的,要分情况看。不是自己原因的,允许他们申请延期一季,拿回自己的口粮,等今年冬小麦种下去,来年偿清还是能拿到地,一定要和他们说清楚。 “对投机客,他们应该会知难而退,若他们自己有收入,就收回田地,粮食先抵扣掉机械和化肥种子的钱,不够还得找他们催收。 “所有被放弃、回收的地块,最好可以通过置换,把它们集中起来。可以拿好地换农户手里土地条件差的地”罗夏回想了一下当下联合农机的工作范围,给出一个估值: “最好以五百户左右为一个单位,编成集产农庄,把那些没拿到地的农夫雇佣起来,当员工培训。每个农庄的成员分四成股,不允许他们转卖,剩下的六成股,一半农商社或钢铁厂认购,一半放到市场上去,那些城里人不是有闲钱喜欢投.资吗?让他们给农商社回回血。 “集产农庄要搞好,规划好水利、优先供应化肥,人手不够的时候就向特区申请调机械,最重要的是操纵他们的人培训要跟上。要拿农庄和小农户的田去竞争,要做榜样。新一轮的开垦也是集产农庄和认领的形式一起做。 “还有合作社,也要多帮扶,总之,无论工业农业,越是团结在一起生产,越是有分工有协作的,我们越要支持。” 至于现在得到地皮的小农,要么不断积累,一步一步从小中富直到晋升为土豪,要么因为天灾人祸、市场波动失去土地。 罗夏选择坚决抑制第一种情况,同时避免第二种情况发生后让他们从小农变佃农,而是有合作社和集产农场兜底,成为农业工人或引导其进厂。 491 田间带货 粮食收获的进程接近尾声,期间洪堡大师并没有来,他只是说自己被别的琐事缠身。 代替他来的是森之塔的外勤调查团队,每年各个团队都要在帝国境内去搜集粮食收获情况和指导一次播种。不知道是不是有意安排还是巧合,罗夏认识拜恩团队中的两位。 艾拉和一个高大壮硕的法师似乎是领队,他们还是学徒时曾和罗夏一起在黑森林探险。罗夏印象最深刻的是那个大个子,很擅长烹饪山林野味。 之前洪堡大师相比实地考察,更多的是总览概况,然后了解人工肥料的一些性质。现在肯普森开拓的新耕地作为重点观察的对象,这支实习小队需要在实地细致入微地调研。 当罗夏听说后赶到,他们已经开始从沟渠里取水样、采集土壤样本和观察还未收完的最后一点麦子。大部分人顶着太阳埋头苦干,唯独艾拉注意到来人,上下打量。 “艾拉小姐,你在看什么?”罗夏被盯得不自在,他觉得自己的仪容应该没问题,这個世界的服装还不存在开门拉链. “如果您能叫我艾拉法师,我会更高兴.我只是奇怪,你没有穿红袍出来,罗夏大师。”她似乎更想看到罗夏穿红袍的样子,可惜他只是一身简装,甚至没穿法师袍。 “这可是田间地头,只有稻草人会披着浮夸的红布。”罗夏也很想吐槽,森之塔的法师和学徒一年到头都以绿色为主色调,要不做个涤纶迷彩出来问他们采不采购? “真可惜,我还和学徒说了一路,讲自己认识大法师,可现在您这样出场,完全没有冲击力嘛。”艾拉有些话说不出口,罗夏此时看上去和第一次见面时没什么变化,和大法师的气度差远了。 怎么,需要我结一个【震慑徽记】模拟霸王色吗?罗夏不介意地呵呵一笑:“相比于冲击力,我觉得还是慰问品更受欢迎。” 森之塔学徒和高个法师已经注意到罗夏,做完手上的事情后也停下来,罗夏此时从戒指里取出成箱成桶的冰饮,绕着众人缓缓漂浮:“箱子里是芳达汽水,木桶是低度的起泡酒,都冰镇过了。” 地头上一阵欢呼,学徒们从板条箱里挑选各色汽水,高个法师和艾拉则各自接酒,一位学徒也想喝带酒精的,但被领队瞥了一眼悻悻然拿了瓶汽水。 罗夏再挥手,玻璃瓶的瓶盖依次被撬开收入板条箱,起开的时候气体释放传递出干脆的“啵”声,如同受指挥的乐队单元。 “各位辛苦了!”罗夏也手持一支高脚玻璃杯。 “敬罗夏大师!”这绝对是真心的欢呼。 爱好吃和烹饪的壮法师饮下起泡酒,眼睛一亮。 这款酒的气泡并不夸张,而是十分绵密克制,给口腔的刺激恰到好处。碳酸与水果的微酸交融,组成刚入口爽冽的基调,中间是丰富饱满的浆果香气,最后入喉,舌尖到舌根残留的不是常见低度酒的酸涩,而是若有若无的酒精与糖分一起带来的甜感。 如果不是在学徒面前,他一定大呼好酒。 “唔——哈!好喝,好酒!”艾拉法师无所顾忌,直接说了出来。 “是吧,我也很满意。” 壮法师也开口:“这是今年拜恩的新酒吗?我要采购一批。” “不必采购,各位离开前我会赠送,除了酒还有汽水。以及有给寇伯大师、洪堡大师的一些赠礼需要麻烦你们转交。喝完了还可以通过来信向我们订购,有优惠。” 罗夏赠送的这些特产,除了感谢森之塔的帮助,还有个真实目的是请他们带货。现在拜恩急需和帝国重新构建贸易关系,物流行会已经全面出动想要跑通过去半年来断掉的线,而罗夏也希望开拓新的品类,毕竟原来拜恩出口的项目份额大多已经被帝国其他地方取代了。 森之塔和外界交流广泛,作为十三魔法塔之一,如果拜恩的酒水能在森之塔的法师学徒之间流行起来,和他们打交道多的上层消费群体自然会被影响,那么被追捧也只是时间问题。 “大法师还兼职商人啦?” “呵呵,如果只是这样,我确实不过是个酒水贩子,但如果告诉你,这桶酒在今天早晨还只是葡萄呢?这可是独此一家的技术。” 施法者之间交流自然不会说什么不可能,壮法师问道:“难道有加速发酵过程的法术?” “不完全是,准确地说是靠炼金‘速效发酵罐’完成。”罗夏掏出产品说明书递给壮法师。 设计大赛的获奖作品在受酒友们广受好评、鼎力支持下,迅速迭代到v4.1.2版本,预设了多种发酵模式,一键产出低度起泡酒、不同原料风格的烈酒基酒,还有一站式包含蒸馏、二次发酵等功能的pro版、以及发酵醋、培养腐殖质的衍生型号。 “现在最容易影响品质的是菌种还不稳定,不过这应该难不倒森之塔。” “当然。”壮法师边回答边飞快翻过介绍,直到价目表,机器的钱抵得上三桶市面上最昂贵的葡萄酒,但想到可以快速完成自酿,壮法师咬咬牙:“我要预定一台最新型号豪华版的。” “没问题,报我的名号可以免订金.” 田间带货完成后,森之塔的团队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几天后肯普森的采收工作与森之塔的调查几乎同时完成。 “和您预想的差不多,现在测出来是水体有富氧化的倾向,然后土壤过酸,在拜恩其他地方的土明明是偏碱性的。以及.由于没有轮种,即便不考虑地力,病害爆发的风险也明显增大,建议今年冬小麦种之前要对种子进行更严格的筛选和脱毒。” 艾拉总结这几天来的成果向东道主报告。 “感谢你们!”报告详尽,没有出乎罗夏的意料,关于化肥和农药的影响,在前世就已经有深入的研究,与森之塔团队的观点基本吻合。 艾拉深吸一口气:“但是最重要的是产量!今年产出是去年我们记载的几乎三倍!虽然有开荒增大了耕地面积,但亩产依旧显著增长73%。 “如果推广到全世界,那饥饿将在我们这一代人终结!” 不光是她,考察团队里其他的法师、学徒都为奇迹般的未来感到振奋。 492 罗夏的威能 饿肚子从来不只是因为粮食不够罗夏不忍心打破他们朴素的愿景。埋首地头或在工厂钻研的技术人员经常有个幻想,以为解决生产端就能满足需求问题。 反而是工厂里的劳动者不会有这样的幻想,因为他们不一定买得起自己亲手生产的东西,这样的“创伤”时刻提醒他们看清真相。 当然,现实也是可以被理想一点点推着走,即便一时无法抵达美好的愿景,也是在不断向前进。 所以罗夏面对这群可爱的人,满是笑容: “会的,目前人工肥料的产量、新形式的农业生产还不够成熟,即便要推广,也是先从肯普森扩散到拜恩。当成效有目共睹的时候,其他地方自然会愿意引进。” “嗯,我们森之塔一定会助力这个过程。”艾拉同意罗夏的说法,她还提出最后一个设想: “这几天我们受到了最棒的款待,作为回报,我们可以加个班,实验一個项目,尝试恢复这里的土质、调和被影响的环境,让生态尽可能恢复一些,也有助于以后的种植。 “如果您愿意配合,我们马上就可以着手开始。” “当然,请详细说来。如果实验有效,我可以给两位赠送各一只发酵罐。” “一言为定。” 当天,肯普森的居民、农户突然接到防汛通知,近日会有大规模降雨。 所有人都很懵,夏秋交替时的阵雨已经过去,接下来按经验是秋高气爽的时节,即便有雨也大不了。 但是整个肯普森都被发动起来,疏通沟渠、检查排水设施、检查粮仓、厂房的防水。 “哪会有雨嘛,腰都要累断,干做无用功!”有不少农夫抱怨,他们都被组织起来清理沟渠。本来这时候是享受丰收喜悦、在播种冬小麦前的休息时间,但现在又被拉起来干活,即便有些许补贴也免不了有抱怨的。 带着“小队长”红袖标的乔姆没停下手里的活,边下铲边督促自己的队员:“又不是少了你的钱,赶紧干完最后一点,做完这段我们小队的任务就结束了。” 抱怨的队员打算舒展一下再做事,抻着铲柄直起腰。腰一直,他的视线就落到了远方的天边。 前一刻分明还晴空万里、白云舒朗,现在浓郁的阴云凭空出现,又厚又密,分明就是要下大雨的预兆。 霎时间充满湿气的风呼啸涤荡在田野上,冷冽的空气与他皮肤表面的汗水碰撞,陡然的降温使得人一激灵。 “要下雨啦!” “下雨啦!” “下大雨啦!” 仿佛一瞬间,人们的呼唤就换了两次说法,飞奔着向建筑跑去。一场毫无征兆的大规模降水笼罩肯普森。 降雨的始作俑者当然是罗夏,他在云层之上俯瞰,看着云团席卷覆盖目之所及的区域。森之塔团队的成员也浮空在一旁,不过他们坐着热气球,领队捧着一张炼金地图。 在降雨前,田地就安插了测雨水的采样点,能反映到地图上来。艾拉眼见着以罗夏为中心,肯普森耕地区域一圈圈被点亮,即被雨水覆盖。 艾拉和壮法师给出的设想很简单,既然水体富氧化、土地过酸,那就用人工的降雨洗涤一次。 原本他们想让罗夏配合,共同举行两个大型仪式,第一个仪式制造大规模降雨,第二个仪式是【自然调谐】,可以让被破坏的环境恢复平衡。 毕竟要影响的范围很大,按常理来说集体施法才可行。 没想到罗夏听完思路以后表示,第一个仪式可以省略。 于是他在团队的见证下开始施法。 当罗夏开始后,他周身的环境魔力开始听从大法师的调遣,其他人先是感受到魔力奔涌着向施法者流动,接着又呼啸而来。 不过此时已经不是纯粹的魔力,它们在律动,随着律动整个天上的环境变得湿润起来,魔力被消耗、凝聚成小液滴,以及叫人发颤的冷气。 又有风被罗夏制造出来,推动着雨云扩散。 考察团队成员以为法术最多覆盖几公顷的区域,但罗夏始终在施法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厚厚的雨云居然覆盖了视野所见的全部大地,地图上的标记不断被点亮,这位青年明显打算一次施法覆盖整个肯普森的田野。 此时魔力的消耗已经到了惊人的地步,贴近罗夏的各位完全无法施展自己的魔法,抵抗寒冷与风的加护无法再维持,炼金地图也出现闪烁的异常。 罗夏扩散雨云当然用了技巧,实际受他操控的范围并没有新垦地那么大,而是在直径三千米左右的区域构造出气流的循环,源源不断产出和推挤雨云,让降雨覆盖到了所有地块。 对了,现在不应该再有风。罗夏注意到热气球的飘摇晃动,他改变天气的魔法来自古代贤者,不过此时需要修改一二. 考虑到地面上的人员和设施安全,应该避免狂风侵袭。 罗夏抬起手,如同律令一般,云层之下的所有风都消失了,热气球也稳定下来。 原本风和雨必然是伴生,但在罗夏有意的控制下雨还在继续,风却停了,大地上的人们目睹连珠似的降水从斜飘变成垂直地降落,冲刷着土壤。 罗夏也想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所以这次尽可能敞开来施法,无风区不断扩大,终于,整个新垦地都没有了空气的大规模流动。 “这负担还真够大的.”罗夏面色稍显苍白几分,改变魔力流动的策略,让森之塔的法师举行第二个仪式。 “.不知道洪堡大师能不能做到。”有个学徒还沉浸在罗夏施法带来的震撼中,学徒对他的第一印象是“送水小哥”,之后这位年轻法师也非常放松随和。 就是这样一个年龄不比他大多少的前辈,以一个法术、一次施法就改变了整个肯普森的气候。 艾拉给发呆的学徒一击手刀:“别胡思乱想了,赶紧进行第二个仪式配合罗夏大师。” 两位领队法师和学徒全都参与到【自然调谐】中,他们围成一个圈,随着仪式开始一股纯净的能量被转化出来,涌出后分化成小小的光团。 艾拉主持仪式同时与罗夏用【传讯术】沟通:“因为我们是在空中,所以调谐的中介能量将被构造成虚幻之种,落地后会迅速长出复杂根系,避免雨水冲刷造成水土流失。以现在的降雨量,您需要继续维持一刻钟。” 艾拉担心罗夏没那么持久,好在罗夏的答复只有可靠简短的一个单词:“好。” 虚幻之种发散出来,这些能量体此时表现得又像孢子在空中四散。触地后,它会立刻扎根,稳固住雨水冲刷的土壤,同时生命的能量释放出来,针对性地刺激土壤中的微生物富集过量的盐。 爆发的根系、微生物在能量耗尽后,根系快速腐烂消失,而富集析出的硫酸盐会立刻被雨水带走,留下恢复了生态平衡的土壤。 环境本就有自净的功能,【自然调谐】更像是借助分解者加速这个过程。 而调谐能量类似孢子的释放方式、以根须保固土壤两个特性是领队法师根据实际情况需要对法术进行的小改造。 确认有效后,罗夏摄来一颗虚幻之种,绿莹莹的光团在他手心融化。罗夏体会所谓的调谐能量,果然是熟悉的源头.原理也确认过了,可以解析。 交界地,和罗夏联动的法之树上,涉及德律雅茨术法的支链被激活,同时新的节点出现。 森之塔成员惊讶地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每一滴雨都带上了【自然调谐】的效果,原本他们还打算驾驶热气球到各处播撒虚幻之种,现在看来完全没有必要。 493 优秀毕业论文预定 罗夏一个人把小队的活全干了,所有森之塔成员都把他凌空的身姿看在眼里、记在脑子里。 当罗夏缓缓靠近热气球的时候,上面的成员全部打起精神,难道大法师还有什么要求? “让让,让让给我腾个位置。谢谢。” 只见罗夏双手扒拉在大型热气球的藤篮上,努力了一会把自己翻进来,一屁股坐下:“哎呦累死老夫了。” 在场的学徒中都有比他长相着急的,罗夏随口一说不少人想吐槽又不敢开口。 此时罗夏是真的累了,现在的他魔力量已经不是问题,除非进入完全没有环境魔力的死魔法区,否则周身有多少魔力他就能调动多少。真正有的局限是施法操作的精细度、影响范围和持续时间。 最后禁止大风、大范围的【自然调谐】两项消耗极大,如此规模的调动魔力,会让施法者的精神意志、体内的魔力回路极端疲惫,此时罗夏的皮肤就隐隐能看到如静脉血管一样分布的回路,不同在于它们还发着幽光。 罗夏对自我测试的结果还算满意,即便没有全覆盖整座城市和未开垦的野地,他的法术影响范围也大得惊人,在他认识的大法师中有类似表现的,不过古代贤者和艾萨克爵爷,一个永久改变一地的气候,这个太过夸张,说是比肩弱等神明也不为过;一個是和自己合作把整座风暴城掀了个底朝天。 作为参照,同样是改变天象,洪堡大师和寇伯大师的分身二者合力,也不过是一大朵云下电闪雷鸣和下冰雹。难道是擅长塑能系的法师在施法范围上有优势?不,老头是全才. 他掏出怀表:“雨总共下了二十一分钟,最后被淋到的地块也至少洗涤一刻钟,够了吧?” “按照计算足够了,实际效果还要看检测。”壮法师十分严谨地回答。罗夏点头,又从戒指里掏出精力药剂,自己喝的同时还发给每一个参与的人。 “辛苦了。”每用【法师之手】递给一个成员,罗夏都会说一句,毕竟最近几天的“生态恢复项目”都是团队自愿加班留下来计划的,虽然执行好像主要是自己。 “谢谢大师。”这些学徒各个欠身接过瓶子,姿态都有些拘谨。 ?你们一开始不是这样的。罗夏有点遗憾,他还是希望大家放松些为好。 这些紫药水和汽水都是含糖大户,这几天学徒们敞开来喝,估计已经养成了习惯。至于胰岛,它不说话应该就没意见。 解除【悬浮术】附魔后,其实本就超重的热气球不需要减小火力或打开气孔也在缓缓降落,最后罗夏恢复些状态,又施加上覆盖全员的【羽落术】,干脆气球也收起来了。 落地后所有人都感觉到雨后的清新,学徒们四面出击,各自采集样本去了,罗夏和艾拉一起去总沟渠里取最重要的水样。 还有一个学徒跟随,他看到即便有虚幻之种的根系稳固土壤,现在沟渠中的水体依旧变得浑浊起来。 “这样不是把土质中不好的物质带到下游去了?会不会影响居民用水?” “应该不会吧?根据经验,【自然调谐】有净化功能。”艾拉有些不确定,但过去的施法经验告诉她这么做没问题。 罗夏掌握这个法术的施法原理,也同时能推测出作用机理:“现在水体中的营养物质和盐类应该是浓度更高,但很快会回落。 “在自然界,一般都有负反馈调节存在,被捕食者泛滥就会使得捕食者数量也增长,最终回归一个动态平衡。【自然调谐】就是模拟和促进这个过程,对土壤中富余的营养物质或盐类,调谐能量会促进能吸收利用以上物质的微生物滋长,然后再使得它们凋零。 “这个过程后,可能威胁环境与人体的复杂化合物就会被降解成自然界中已经有的简单化合物,不能再降解的盐类也会被富集起来冲走,它们进入水体后会不断汇入更大的水系,不断被稀释,浓度下降后对环境的影响就微乎其微了。” 当然,分解时间极长的塑料、有生物富集作用的重金属、到哪对哪就有害的剧毒物及放射性物质除外。 学徒听完小鸡啄米,艾拉上去就是一手刀:“点你个头啊点,还不把大师的话记下来,你做一个小规模复现,讲清楚【自然调谐】的作用机理就足以当学徒优秀毕业论文了,不比你那选题什么《模拟母龙叫声对龙葵活性和产量的促进作用研究》好得多?” “我没打算送评优秀论文啊,入围后还要被其他魔法塔的法师盲审,除了罗夏法师,哪座塔会看得起我们修大地的.” 艾拉又是一刀:“就算不评优秀,也应该用你装龙粪的脑袋想想,这年头哪给你找活的母龙去?还有,给我学会自尊.” 罗夏默默后退一步不打扰森之塔的师徒交流,他记得以前艾拉还是学徒的时候文静得很,是什么让她变成这样的? 教训完不上进的学徒后,艾拉继续思考罗夏的话题:“假设机理成立,也意味着对更大范围的环境依旧有影响,现在只是一地的实验,应该看不出来,但假设新农业技术推广后,恐怕问题也会变得普遍且严峻。” “是的,所以这是个长久的课题,需要不断努力,确保增产是可持续的。”这才哪到哪啊,等工业发达了有得自然受的:“希望我们能长期合作下去。未来一定是属于自然系魔法的时代!” 最后一句话是鼓励学徒的,当然实质上约等于“21世纪是生物的世纪”,他穿越前世纪都快中叶了,属于生物的time来没来?如来! 环境专业更是坑到不需要填土去埋里面的学生,反正坑太深根本爬不出去。 艾拉主动伸出手:“谢谢您,有热情招待还有研究价值,都足以让肯普森成为我们最希望去的外勤地之一。” 森之塔年年要在帝国各地跑,就和学徒给教授背地里排名一样,所有外勤的目的地也有排名。 森之塔法师和学徒最不愿去的就是马林王国的西部,各个庄园主又拽又抠门,还有自以为很懂的退伍随军法师瞎指导他们工作。 罗夏法师即便能当场复刻【自然调谐】,也绝不会在他们工作的时候犯指导瘾,始终以交流的姿态提出合理建议,或用商量的口吻敲定事项。 “艾拉法师?是不是该放手了?” “抱歉,一时间走神了。” 艾拉还没来得及抽出手的时候,罗夏背后突然开启一道时空裂隙,传来有些低沉的女声:“罗夏大师,原来您在田里啊,是不是忘了开学仪式还等着您致辞?” 494 开学,开战! 罗夏背后的时空裂缝那头仿佛低温低气压,一股寒意让他一激灵,赶紧把被艾拉握着的手抽出来。 被叫到的人刚想转身,裂缝非但没有扩大成临时传送门,反而啪地一下关闭了,这架势分明是让他自己想办法过去。 再回头,学徒和艾拉分明是一副“吃瓜,乐”的表情。 “咳嗯,你们都看见了吧,我还有别的事,得先走一步。测定分析后的结果麻烦复制一份交给.我不在,交给最近负责招待你们的小伙子。” “安德烈法师?” “是的。如果你们明天要离开回森之塔,我们这边会在今晚准备送别会,如果还想去其他城市里游玩一番,也可以向安德烈提,他会帮你们安排好。” “不用这么麻烦,我们会尽快启程,本身滞留在这里就超过了预期时间。” “辛苦了。”说完罗夏风风火火地悬浮然后用空气炮反推冲刺去学校,这是目前速度仅次于传送的出行方式。对于普通人可能看不清疾跑中的罗夏是啥子东西,而对施法者来说. 学徒望着远去的罗夏:“大师为什么不用传送法术?” “不知道可能是锻炼身体和施法技艺?当年我、罗夏大师和洪堡大师参与的调查团也是一步一个脚印踏入黑森林的。” “这样有效果吗.” 当天是九月十日,特区的工学院开学、罗夏法师塔接受新一批联培学徒的日子,出于节约时间精力的考虑,给两边来了个一锅烩的典礼。作为塔主和工学院的名义校长,罗夏自然要出席,还得致辞。 对于那些昏昏欲睡的学生来说,有个好消息是上台的领导没有准备什么万字演讲稿,嗯,一个字都没有。 “罗夏大师,接下来就请你上台了,好好亮相。”实际的校长卡洛琳给罗夏整理赤色的礼袍。 罗夏自己正好领结:“还是叫我罗夏吧,您这样叫我怪别扭的。” “那你应该叫我师姐。” “不不不,老师就是老师,一日为师终身为”呃,面对卡洛琳是终身为母?罗夏清清嗓子:“总之有很重要的意义。” “有什”卡洛琳还没说完,她就被罗夏拉着一起上了台。 两人一起站上讲台,台下的学徒、一些老师们见到红袍紫袍一起出现,全都精神一振,腰杆都直了不少。尤其是参加联培的秘法之塔学徒现在有一种先抑后扬的爽感——哎呀真是没想到,罗夏法师怎么能那么快晋升大法师呢?自己怎么就加入人家的法师塔了呢? 而工学院的入学生还懵懵懂懂的,他们刚刚脱离扫盲阶段的最初级教育,经过筛选尤其是考察数学后被允许进入工学院继续学习。其中大多是工人子弟和城市居民的学生,少数是从乡野间艰难“爬上来”的。 这里面大部分小孩都无法理解自己校长的份量,只是粗浅地觉得,台上的人比自己父母还年轻、男的帅气女的好看,以及袍子贼威风,回家后得用床单给自己披一件。 工学院第二批次招生,也是第一次正式的开学典礼准备得很隆重,罗夏扫过布置好的会场,不紧不疏地安排了上千名师生。 这個规模不小,但对整个特区来说还远远不够,即便找了大量毕业大学生充当老师,现有的老师、办学规模既跟不上现有适龄者的数量,也满足不了未来扩大生产对高素质牛马的需求。 “虽然很多人认识我,但还是允许鄙人做一下自我介绍:罗夏,男,二十岁,帝国出生。” 没了?所有人还等着罗夏说下文,但他就这样停顿着。过了片刻,罗夏神情变得严肃:“是不是很短?一位叫约瑟夫·穆勒帝国士兵牺牲在战场,他的墓碑上就只有姓名、年龄以及所属的军团、参加的最后一场战役。 “更多人,无论是拜恩、帝国还是瓦卢瓦的青年,甚至没有单独的墓碑,最后只有群葬的无名之墓。而你们坐在这里,即将开始新阶段的学习,还有大把时间和机会给自己博一个长长的自我介绍。 “所以只希望各位:珍惜生命、尊重知识、把握机会。我的演讲到此完毕,谢谢。” 罗夏想下台,刚迈出脚又折回来:“忘了说,鄙人很忙,所以塔主也好,校长也好,对你们来说我只不过是挂名,对台下的学徒或老师,假如我找到伱们多半是派活的。 “你们要打交道的是这位卡洛琳老师,准确地说是尊敬的卡洛琳常务校长。” 罗夏见有些学徒没控制好失望之情,毕竟卡洛琳不过是紫袍,在秘法之塔高层扔本书下去,砸到紫袍法师的概率也挺大的,以秘法之塔的标准看,台上的女法师水平实在是平平无奇(虽然他们不过是晋升难的学徒)。 演讲者最后说道:“别小看卡洛琳法师,她可是教出了一位大法师。虽然这样说有些厚颜,那个大法师就是我。 “卡洛琳老师的其他学生同样在各自的领域大放异彩,请同学们也努力哦。”反正根据罗夏截止今天的情报,理查德已经被授予准将衔,至于巴特.很快就会以世界上第一位女性参议员背后的男人的身份载入史册,三人都有光明的未来,可喜可贺! 卡洛琳现在才理解罗夏上台前说的“重要意义”,她也没讲稿,所以依旧是简单讲两句。被罗夏鼓舞过的学生们态度也不一样了,热切地为卡洛琳送上掌声。 一边是欢快、充满朝气与希望的开学典礼,另一边,在瓦卢瓦北部的帝国占领区南线,国民卫队正擦拭着大炮和枪管,准备向祖国境内的敌人开战。 炮兵将军德鲁奥将投入晋升后的第一场战斗,指挥改组后的重型步兵师。国民卫队的兵种将军对应帝国的军衔应当是准将,他的晋升是沾了属下的光,不过本人的军事素养也得到了指挥部的肯定。 德鲁奥拿起望远镜又放下,他看到麦田已经收割完毕,帝国军用堑壕在田野上划出好几道丑陋的伤口。将军忍不住骂骂咧咧: “救国委员会和国民会议扯了这么久的皮,拖了太久的后腿!只怕现在帝国佬正吃着我们同胞种的粮食,舒舒服服等咱们进攻。” “第二次蒙卡多要塞战役”后大量军队需要休整,然而休整完毕后瓦卢瓦纳的波动又影响到军队的方方面面,从人事调动到后勤保障,让反攻光复全境的军事行动推迟了整整一个月。 但不管怎么说,自己都要全力以赴。作为东线战场的部队,德鲁奥等部既要收复失地,还要让帝国佬以为国民卫队的主力是冲着史上最强防线撞过去的。 而他曾经的下属、现在经过破格提拔后与自己平级的炮兵将军保罗等部,将自西借道低地诸公国,以最短路径自西向东、由南向北直逼帝国都城。 德鲁奥看向被毡布蒙着、横躺的“巨械突破手”,暗自祈祷它能发挥最大作用。 抱歉,请假 这个月假条都多得不好意思了,但确实是病了,闹肚子坐不住桌前码字,要么在厕所要么躺床上,今晚想早点休息。 垃圾空调制冷功率和温控都不行,外面天热它制冷差,外头天冷它嘎嘎吹凉风,最近江西也开始下大雨,还是按照天热时候的习惯开18度然后盖空调被,一晚上差点把我吹成面瘫,脸没事肠胃寄了加感冒。最近南方降雨挺多的,在南方的书友们也注意安全和防范气候变化。 最近在重新看《灵吸怪备忘录》,应该目前我看过的国内小说里最dnd的一本,就是主角是第一人称还是灵吸怪,嗯这个见仁见智吧,比龙文重量级多了。 还有站内的《海盗王权》《克拉夫特异态学笔记》(《笔记》好像是复更然后现在又三天没更了,作者应该是医学生或医生,比俺这个天坑工科学生忙得多。书本身信息量大,主线也不是特别紧凑,更新慢好像也不要紧,我自己是就在书架放着。看到有更新了再点进去瞅一眼)。 站内两本,假如追更的书友已经打开起点了,来都来了,又没看过以上书的书友可以瞅瞅是否合胃口,只是单纯個人分享,每一本都比我写得好,轮不着黄瓜来给前辈们推书。 非常抱歉,睡一觉状态恢复些的话,白天会补上更新。 《法师?法术工程师!》抱歉,请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495 胡来的战斗 德鲁奥有时候在想,自己明明是个炮兵将军,但怎么偏偏领导一个重步兵师呢? 而且这个编制看上去是从古籍里翻出来似的,这年头陆军马鹿人均棉衣,了不起来个薄薄的胸甲,还有重步兵? 直到部队训练的时候,突然来了一伙施法者,一脸兴奋地用整整十二辆马车拉来一堆铁壳子和他看不懂的机械,然后在魔法的作用下组装好。 嗯,身高十一米,全身钢甲,不会飞,确实很重,是重步兵没毛病。 配给德鲁奥部的巨械突破者代号“重炮手”,命名倒也符合他的专长,他们也和大块头演练了不止一次。现在到了实战的时候。不只是他,今天参战的九個兵团中,还有四个装配了新一代构装体。 国民卫队的动向早就被帝国军探查到,现在对方以逸待劳,已经摆开架势准备攻击。德鲁奥远远望去,对面一个人头都看不到,只有丑陋的大地疤痕——一道道堑壕,还有疤痕的衍生物,多道铁丝网和临时堆起来的堡垒。 显然对这样的布置,冲锋是没有用的,但卫队的高层似乎是迷信起了冲锋,好像线列步兵、排队枪毙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没有条件也要创造条件一波流rush. 士气不够有督战队,阻碍太多有“重炮手”。 德鲁奥一开始能理解这样的思潮,毕竟瓦卢瓦人相比帝国佬多少有点迷信,在rush战术奇迹般地拯救瓦卢瓦纳后,会觉得这样的“勇气战术”会有冥冥之中的加成,另外国民卫队扩充的前期确实新人太多,组织度和训练量不足以让他们完成太多复杂的战术。 但都到今天了,队伍里老兵已经比新兵蛋子多,继续用权宜时期的办法让德鲁奥有些不可接受。至少他还看重手下的每一个士兵,不忍心让督战队向自己人开枪。 还好他的部队不缺炮、有“大杀器”。 到了中午,所有士兵简单吃了些饼干和糖,喝到了辣口但不多的劣质酒。等友军同样战斗部署完毕,到达预定的位置后,德鲁奥开始调动部队,下达指令:“开炮!” 第一轮试射瞄准了对方的高点,凡是望远镜能见到的建筑通通都要打一遍。当然这只是理想情况,野战炮能够到的距离有限,而现在的试射大多落在田里或坑道中,没有取得什么可以预见的战果。 一批炮手立刻调整仰角和瞄向,另一批则开始转移阵地前压,配合即将冲锋的友军。不,其他部的勇士们已经开始行动了,第一轮炮火更像是野兽开战前的嘶吼,试图恐吓罢了,而其他兵团的士兵几乎是同时迈开腿向几百米前的工事冲去。 简直毫无美感.在德鲁奥还在上学的年代,教科书里关于太阳王时期的战术描述如同艺术,两军先是紧张地远距离接触和刺探,然后算准行军时间进行部署,等开战了各个军种不断配合。 而持续到现在的两国战争,在最开始时还能看到古典的最后一点尾巴,然后就没有了,情况急转直下,好像瓦卢瓦和帝国的军官们默契地忘记以前怎么打仗,通通选择最简单的模式:一边冲,一边挖沟等着对方。 鼓点催促着先锋前进,最近的鼓点都很怪,不再是往常简单的节奏,不过士兵们的脚步越跑越快,越跑越轻松,忘记了恐惧。 因为有施法者“作祟”,他们从古代贵族的“战斗仪式”中提取了大规模影响士兵的“共振”技术,结合鼓点与参杂在酒精中的炼金药剂,实现额外的“勇气”增益。至少法师是这样告诉德鲁奥的。 随着先头部队逐渐到达帝国军的射程范围内,灰色的守军已经能看到蓝白红三色的进攻方,他们架起枪,零落的枪声和硝烟终于出现在田野上空。 冲锋的部队中有个特殊的兵种,他们因为擅长跑步被筛选出来,推着辆两轮车,而两轮车前装着一块两米高的钢板。 这块钢板在出发前被法师施加了悬浮术减轻重量,又给健儿们加上疾跑buff,确保他们能顶在前头,可以防御子弹和霰弹的攻击,最重要的是到了铁丝网前把钢板一扣,就能压住作为跨越障碍的桥。 这种傻瓜式的离谱办法,在以前绝对没有可行性,但有法师轻轻点两下,它们就能在战场上大显神威,等先头部队临近敌人的时候,不自觉地都收束在钢板后面,显然效果还不错。 简直是胡来德鲁奥觉得自己已经不会打仗了。 从帝国军的临时碉堡里伸出黑洞洞的枪管,霰弹炮也被推出来。很快一线的进攻方士兵、德鲁奥等指挥官都发现了不对劲——小碉堡中射出的子弹密度出奇地高。 德鲁奥发现枪声密集了许多,且有一定规律。战场上干扰的其他声响很多,直到出现一个空隙,只剩下陌生的枪响。他默默记下一组枪声大概是连续六到八发。 连射?帝国军给国民卫队准备的惊喜还不止这些,来自帝国军的一枚炮弹飞到卫队冲锋的队列上空引爆,高速飞溅的破片瞬间打倒一片,即便是有铁门板掩护的“健儿”,背后和侧后方也没有防护。 类似的延时开花弹又在国民卫队上空炸响了几枚。两项新武器似乎没有大规模列装,但它们的出现给前线士兵造成不小的震撼和阻碍,顿时冲锋和攻入第一道堑壕的节奏慢了下来。 电台的呼号声炸响,国民卫队的指挥官们试图想办法应对新情况,只有德鲁奥身边的法师看上去很悠闲,举着望远镜“欣赏”大场面:“看来不只是我们给敌人准备了‘礼物’。” “现在战况对我们不利,出动‘重炮手’的时机是否已经成熟?”德鲁奥对那个施法者看戏一样的态度十分不满,好像前线死伤的同胞与他无关似的。 “您下命令就可以出动。” 战斗开始后的第31分钟,从帝国军的堑壕向前看去,地平线上突然爆发出巨量的水蒸气,五个巨大黑影从白色雾气中站起来。 它们突破快要消散的蒸汽,迈出的步子沉重让大地震颤,但向阵地冲锋的速度却能越来越快,在帝国军士兵的眼中体积也越来越大。在它们的身后和身侧是国民卫队真正的主力,端着长枪发起第二轮冲锋。 有参加瓦卢瓦纳战役的老兵已经见识过类似的钢铁巨人,但和现在相比有很大不同。 新型号的构装体们加强了正面装甲,舍弃了夸张的跳跃能力。每次迈步它们的身后就会腾起浓厚的蒸汽,似乎显示了动力来源,但同时装甲的缝隙中又有溢出的魔法辉光,尤其是古典式的头盔背后红光大绽,如同杀意的眼神。 “快,快,所有重炮瞄准新目标!那些大块头!” 496 家兄是法师! 五台机型各有不同,眼见着“重炮手”走到一半,还没到敌人阵地前就率先停下。 很快它的行为就与其名字呼应: “重炮手”从和它协同前进的马车上抓起一枚特制圆形炮弹,这枚炮弹如果以炮管发射,恐怕只有舰炮才能承载,但此时它把大弹丸握在手里,整个身躯向后倾斜,做出个标准的投掷姿势。 顿时一声汽笛般的鸣叫自它机体中发出,随着大量高压蒸汽泻出,它的蓄力也完成,抬腿、收手臂,然后是重踏、扭转腰部轴线以及用手抛出。 整个动作先慢后快,到最后手臂部件伸出,给予了炮弹惊人的动能,阴影高速掠过一道道堑壕,凭借巨人良好的视线精确瞄准到帝国军后方的营地。 还有第二枚、第三枚摧毁对面一处炮兵阵地、一处疑似指挥部的建筑后,“重炮手”才重新迈开步子跟上其他四台机体。 其他机体则有自己的攻击方式,有的轮着链锤,有的单纯用加强过的双手对着敌人一顿狂锤。这些各个如同小楼一般高的机械体只要踏入堑壕,之前帝国军做的部署似乎都成纸糊的一样,国民卫队跟随着它们踩踏出的道路蜂拥而入,轻易穿过了三道防线。 帝国军中,和其他军官衣装相同的随军法师终于站出来,不过他们依旧没有直接出手,而是让还能发射的火炮尽快完成填装。 尚存的火炮其实还有不少,除了阵地上还有许多被分散部署在三道堑壕之后。 帝国随军法师之间用【电波传讯术】交流,确认禁魔装置来不及赶到战场后,迅速控制起自己附近的火炮。 一时间几十门炮火齐鸣,它们不但开火时间一致,而且每一個都锁定了目标,就连落点也相同。 冲在最前面名为“龙角兜”的机体惨遭打击,虽然火炮开火时间一样,不过口径、和目标的距离不尽相同,因此实心弹、开花弹先后打在它的胸甲上,如同一锤又一锤。 前几枚炮弹集中攻击让护盾吸收的伤害到达上限崩溃破碎,接着炮弹嵌近“龙角兜”的胸甲,很快是第二枚、第三枚精准的集火取得显著效果,打入它胸腔的动力源后,能量外泄,此时它的蒸汽开始从全身缝隙中乱窜,失去平衡和机动能力栽倒在地。 倒地后蒸汽吐尽还开始喷吐火舌,似乎是离爆炸不远了。 田地的软泥飞溅,帝国军的士兵们长出一口气,至少这些钢铁巨人不是不可战胜的。 其他巨械突击手见识到帝国的反击后不再横冲直撞,而是有意识地尽快处理掉碉堡、火炮等目标,很快帝国军第二轮打击而来,依旧是故技重施,以力破法,用几十枚炮弹报销第二台。 这些突击手的续航并不长,此时几乎是燃尽了储备的燃素和嬗变尘,“重炮手”在第一道堑壕和第二道堑壕之间单膝跪地停滞下来。 好在它们的使命已经完成,国民卫队势不可挡。 帝国军的指挥部下达撤退的命令,他们且战且退。排除巨械突击手的影响,他们的火力相比国民卫队依旧占优势,尤其是每个中队都有五条左右的新式连发枪,震慑敌人不能贸然追击。 “撤退。向阿尔法防线撤退。”【电波传讯术】的公频只剩下撤退命令,随军法师翻身上马。 现在帝国军中的法师全部改革,不再有特殊的制服,混编在军官中,只有名牌上有不明显的特殊标记,至少保证瓦卢瓦人从炮兵阵地上看不到谁是施法者。 其中一位随军法师,在策马撤退前回看七零八落的战场: 损坏和关机的巨人在地平线上或燃烧或漫着蒸汽;阵地上还有灰色和蓝白制服交织,那些是陷入白刃战的帝国军,他们还不知道主力已经开始撤退,或者知道了也没办法脱身;小股小股的国民卫队成功突破,但是在帝国军的火力牵制下也无法追上敌人撤退的步伐. 又有浓烟升起,帝国军在撤退时把带不走的火药、搜刮当地得来的粮食通通付之一炬。 随军法师看周围的士兵、军官,似乎对今天的战败不以为然,确实,丢的也不过是瓦卢瓦人的家园,烧毁的粮食也是从瓦卢瓦人手里抢来的,最重要的是身后就是被更强大防线保护着的安全区 随军法师有些疑惑,这防线修得是好,还是不好。 德鲁奥与身边的法师也是将战场尽收眼底,法师点评道:“不错,估计是【导向射击】。” 少将不懂那是个法术:“嗯?” “只是个一环魔法!但被他们玩出花来了,不但能同时对多门火炮施法,还对射点控制得近乎完美。”法师向德鲁奥解释: “虽然巨械构装体搭载的护盾能防住至少两次三环魔法,但帝国军中的施法者并没有直接出手,而是利用大炮还击,集中打破魔法与钢板的防御。” “你们能给我们的火炮也.用那个【导向射击】吗?” “抱歉,我还没怎么听说过咱们的法师中有谁会学这个魔法的,即便是用来打猎,或许能拐弯能追踪的【魔法飞弹】是更好的选择。咱们和帝国佬的学院派不一样。”法师的回答让德鲁奥有些失望。 在这场战斗中,双方的法师都没有直接出手,不约而同地在后方进行辅助。德鲁奥也想复刻保罗一炮轰死好几个帝国施法者的光辉战绩,可惜现在全程他都没有看到确凿的帝国施法者现身。 但他们又在场,而且发挥了关键作用,摧毁两台巨械突击手。一台机体光是制造的花费就等同于列装一个步兵师,让德鲁奥看得又心痛又庆幸,总归来说自己部队的“重炮手”只是动力耗尽,没什么太大的损伤。 他身边的法师毫不在意,甚至表情上非常轻松。德鲁奥讨厌这样的施法者,他在这次战斗中感觉,交战双方都有一个幕后角力的存在,无论是为了保卫祖国的卫队,还是为了荣耀的帝国军,都成了施法者的棋子。他们不再互相下场搏杀,而是靠下棋一决胜负。 虽然那些棋子真的会流血,会牺牲,但从德鲁奥身边的法师表情看,他没有一分一毫的同情动容。 德鲁奥怀念自己的两个施法者部下,无论是保罗还是帕斯卡,至少他们还是合格的军人、有血有肉的爱国者。 就在两人在指挥哨所里各怀心思的时候,有个士兵前来报告:“我们俘虏的帝国士兵中,有一个希望能见到指挥官。” “怎么,他是大贵族?”德鲁奥来了点精神,瓦卢瓦手头紧,救国委员会也鼓励军队从俘虏中的肥鱼榨些油水出来。 “不是,他自称是一个法师的亲弟弟.那个施法者是繁星之塔的。” 嗯? 德鲁奥和他一旁的法师同时看向小兵:“有说名字吗?” “他本人叫弗朗茨,说有一个叫罗夏的哥哥,据弗朗茨自称是非常厉害的施法者。” 497 我好像忘了什么 跟随德鲁奥的法师是繁星之塔炼金部的老哥,他本质上是复责管理维护“重炮手”、类似工程师的角色。 这不是个有意思的差事,部署在东线的行动是佯攻,这五台机体也是同代巨型构装体中性能最弱的,为的也是让帝国军对新武器战力做出错误的估计。 只有先在东线藏拙,西线十三台升级型号才能在狂暴轰入帝国时给予敌人足够的惊喜。 不过本以为无聊的差事里却碰上意料之外的乐子。 “没想到罗夏法师还有个弟弟.”老哥摸着下巴,坏笑着和德鲁奥一起去战俘营。 帝国军战俘们都被剥到只剩条大裤衩,被瓦卢瓦军队里的卫生兵当牲口一般冲洗。德鲁奥将军到了以后,管战俘的士兵按照指示,找出一直嚷嚷上头有人的混小子。 “你叫什么,多大?” “.弗朗茨·默克勒,十六岁。”他不等德鲁奥继续问,自己补上一句:“罗夏的弟弟!你们别动我,他可是在你们的繁星之塔,是很厉害的法师” 德鲁奥忍不住笑了,笑得让弗朗茨有些害怕,好在他说的是:“其实我认识罗夏法师。” 老哥也露出笑容:“我也认识。” 弗朗茨还没来得及跟着笑,德鲁奥立刻板起脸凶巴巴地说:“但他已经离开繁星之塔,去拜恩王国了!拜恩王国是帝国的重要邦国,也就是说,你的哥哥同样是我们瓦卢瓦的敌人!” 他贴近十六岁就上战场的少年:“所以,你有一个施法者的哥哥并不会被我们优待,当成宝贝一样供起来,相反,你会被我重点关照,懂了吗?” 烟味喷在弗朗茨脸上,第一次上战场就被俘虏的少年完全没想到是这个结果,他不知道怎么办了,只有咬紧牙关控制住自己发抖。 颤抖即使害怕也是羞耻,当初他如何向战友、被俘虏的其他士兵如何吹嘘自己的哥哥,现在就有多么难堪。 老哥看德鲁奥逗得差不多了,决定领走这個意外之喜,他用【传讯术】单独对德鲁奥说:“我马上就要回繁星之塔述职,把这条小狗交给我吧,他正好有点用处。” “用处?”德鲁奥想问,是要被做什么邪恶实验吗? “听说将军也和罗夏法师共事过一段时间,不妨告诉你,罗夏大法师近日会秘密来瓦卢瓦纳,和我们进行一个非常重要的谈判。现在白捡一枚筹码,阁下立了大功呀!” “啊?”德鲁奥捕捉到很关键的两个信息,罗夏要秘密来共和国心脏、那小子就晋升成为大法师了! 法师的弟弟,大法师的亲属,这里头的份量“略有不同”。 虽然他不待见帝国佬,但还是安排把弗朗茨的私人物品还给他,找了套干净的衣服给他披上。被人昧了的一件贴身软甲也被搜了出来,上面还流转着淡淡的光华,勾勒出若隐若现的纹路,即便不是施法者的德鲁奥也能看出它不是件凡物。 做完这一切,弗朗茨就被炼金部的法师带走。 “总觉得我忘了什么。”罗夏有些迷茫。 拜恩·肯普森的新学校走廊里,罗夏和卡洛琳边走边聊天,他们穿过一间间教室,授课或学生发言的声音此起彼伏。 起初卡洛琳还不理解为什么罗夏坚持要给教室向着走廊的墙和门上都装玻璃窗,现在她理解了。两人走过一间教室的后门,卡洛琳余光瞟一眼后突然站住。 原本一个后排的学生正看得津津有味,突然被无形的手抓住,学生猝不及防脱手,那本就在老师和其他同学的注视下凌空飞起,作为交换,他得到一张字条:今日放学前自行去二楼教务办登记。 类似的事情不止一次发生,老师、同学都见怪不怪。 罗夏一激灵,想起以前的自己。本来他弄个窗户只是想着可以板着脸吓唬学生,欣赏他们慌乱中从开小差切换到假装听课的精彩表演,现在却有卡洛琳校长在,一切变得恐怖了起来。 有了两人停顿的空档,罗夏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本来说要在开学前把默克勒一家接到拜恩来的,至少要赶在开学前把安琪儿接过来入学。结果拖到现在,我打算从瓦卢瓦纳回来时走一趟。” “默克勒是罗夏的父母吗?” 不是!也或许是.罗夏决定回避这个问题:“卡洛琳老师的父母呢?” 被问到这个,她的美眸黯淡下来:“父亲曾是查理十五世的廷臣,但在王位更替的风波中被人陷害,我的母亲也在我小时候.总之是卡诺大师发现我的天赋,然后把我带到繁星之塔,也算是一种保护吧。” 坏了,怎么踩雷了.罗夏有些麻爪,怎么安慰呢?夸她是真正的主角模版?安慰她查理十六已经死翘翘了? 还好不等罗夏直男发言,卡洛琳自己扬起头来微笑:“所以我远离瓦卢瓦,除了理念不合,还有个人经历的因素吧. “不过无论是在繁星之塔还是在帝国,我都遇到了很好的人,得到不少帮助。现在能在这里,做着自认为有意义的事情,我就满足了。” 她说完挑开这个话题:“如果默克勒夫妇能来,一定要让我和他们好好见一面哦,很想看看能出大法师的家庭是什么样的。” “就是帝国到处可见的农户家庭”罗夏摇头:“如果真要接过来,让小妹接受比村里镇上更好的教育就行,其他不要有特殊优待。越显眼,找上他们的各种麻烦就越多,也是我的麻烦。” 至于弗朗茨.罗夏从信里听说他被征召走了。本来按征兵法案,是他这个大哥要上前线,征兵处当然找不着这位在拜恩的爷,转头捉走了弗朗茨。 等罗夏知晓这个情况,人已经上前线了,他只能通过和军方后勤处的合作关系,试图搞清楚弗朗茨所属的部队。 不过罗夏至今还没得到准确的答复,那个混小子入伍至今也没寄一封家书回去,谁都不晓得他被分配到哪支队伍。 除非是名字中间带“冯”的帝国正红·白·黑旗,一进去就被重点关照,否则找一个普通小兵多少有点困难,毕竟人太多、各部门和各队伍都要协调,光递条子的时间都很漫长。 这事还不好大张旗鼓,让整个军队都知道某大法师喊他老弟回家吃饭。 那个便宜老弟也有十六岁了,要是真牺牲在战场上,罗夏不至于痛哭流涕,即便是原身,对那个弟弟也没有什么深刻印象。 但假如他有能力保护却让弗朗茨死在前线,道德上还是会有些许不安和对原身的少许愧疚。 “唉,等我谈完再处理吧,反正现在两国的战事不激烈.希望帝国军那个后勤处的中校能尽快回信。” 罗夏和卡洛琳巡查完学校出来,他自己就要启程再去一趟瓦卢瓦纳,和炼金部好好掰扯一下嬗变尘供应商的事宜。 498 防微杜渐,开个好头 随着瓦卢瓦共和国将巨械突破手投入前线,对魔力源的需求就更加庞大,因此即便没有气车等产业,建设嬗变尘提取炼化工厂的需求也十分急切。 因此罗夏的想法在瓦卢瓦率先落地,由国家、瓦卢瓦魔法行会和企业三方筹措,即将在瓦卢瓦纳注册第一个魔力能源公司。 然而繁星之塔始终坚持,炼金部要授权嬗变尘采集器的技术,需要得到罗夏法师本人的许可。这不但是繁星之塔一方的意见,整个行会、其他魔法塔也如此要求。 尊重大法师是幌子,核心问题在于,罗夏这个第一发明人也有制造嬗变尘采集器的技术,炼金部希望新企业达成在瓦卢瓦境内的垄断,就必须先和可能破坏垄断的罗夏谈好。 虽然救国委员会很不爽,但还是点头同意了卡诺等法师去和罗夏谈。 “我不晓得生意上的条条框框,所以谈判就靠你了。”出发前罗夏如此对瓦朗说。 “您太谦虚了不过我懂,这点小事就放心交给我吧!” 两人说着,由行会工作人员引导走上传送阵。 其实上次卡洛琳去瓦卢瓦纳,就和卡诺架设了一条点对点的传送门,两边都不用考虑传送魔力功耗的问题,但罗夏坚持自己要走行会的传送阵,其他谈判的文员则用卡洛琳开启的传送门。 有权限不用,自己岂不是白晋升了? 马上就要回到瓦卢瓦纳,瓦朗,这个落魄贵族的后代不由得挺起胸膛。当初他灰溜溜地从瓦卢瓦出逃,现在抱的大腿比以前的财务大臣粗得多、硬得多,怎么说自己也是凯旋归来!不知道那些夫人、小姐还记不记得自己 罗夏见某人狗腿子味道都要溢出来了,左边的嘴角还抑制不住地向上歪斜,不由得提醒道:“有個消息一直没告诉你,內克尔先生死了。” “啊?”瓦朗猝不及防地被这个消息砸了一下,如同晴天霹雳。 “虽然他早就在保守派内阁辞职的时候就一起下野,但一直让自己的夫人主持沙龙,企图继续发挥影响力。后来一些文件被公开出来,他居然和复辟派、保守派和山岳派的人都有来往,还有经济上有许多不明不白的问题,尤其是在第一任财相任期、矿业公司时期。” 罗夏瞥一眼瓦朗,此时青年额头上蒙起了细密的汗珠:“然后呢?” “各派都用他做文章攻击政敌,內克尔先生本人则被关押起来,审判一直被拖着。最近被自杀哦不是,被发现自我了断在监狱里。”见差不多了,罗夏总结道:“瓦卢瓦纳的动荡从未停止,甚至愈演愈烈,你到了后可擅自行动、别脱离行会、魔法塔的保护,否则” “我突然想起还有要紧的工作没有交接完,能不去吗?”瓦朗想了想:“或者您给我施加个易容术什么的” 此时工作人员终于调试好传送阵,嗖地一下把罗夏和瓦朗送到了共和国心律失常的心脏。 他们一到瓦卢瓦纳的行会总部,等候多时的马车立刻启程,这辆马车上也没有繁星之塔的徽章,只有四面都被红漆刷上大大的三个同心圆。 这是“特派员”的符号,为了实现集权和最高效的物质力量调配,救国委员会向各地派出特别派遣专员,他们拥有近乎无限的权力,在地方和前线代表委员会的意志。 当然这还是繁星之塔的车子,罗夏从车窗向外看去,行人见到这辆车都避之不及,纷纷掩面或扭头加快脚步,如同它是能送来死亡的灵车。 但罗夏也注意到,民众们的衣服又发生了变化,最早的时候,行人服装活泼鲜艳,后来经历了低潮,不少人的衣服都破旧不堪,现在他们的衣着重新整洁起来,但样式和颜色简朴得多。样式朴素是委员会提倡的,颜色以近乎原色的灰白、黄白和泛灰的蓝色为主。 街上多是妇女、老年人,偶有青年和马车路过,多半是有战斗带来的伤残。 罗夏还有心思观察行人,被吓到的瓦朗干脆缩在车厢一角用报纸遮住自己的脸。 学徒进入繁星之塔首席的办公室:“卡诺大师,拜恩来的代表团到了,罗夏大师在马车上,预计很快也会到现场。”谈判及签约现场选在研究大楼的会议室。 瓦朗出现让认得他的法师都轻微讶异了一下,今天的谈判似乎由他代表罗夏,而罗夏本人则坐在一边,始终没有开口。 罗夏方面的诉求总结起来有三条主要的:限制未来瓦卢瓦公司的经营区域、战后允许其他国家注资、罗夏的法师塔参与制定技术标准。 第一点就是瓦卢瓦的法师们期望的,不过需要双向保证井水不犯河水;第二条救国委员会肯定无法接受,但战后的世界是怎样还不知道呢;第三条则引来了不理解。炼金部的法师皱眉:“为什么现在就要急着制定标准?” 他潜意识里认为,是罗夏想要借着参与制定标准的名头探知炼金部对采集技术的改进。 罗夏终于开口亲自解释:“当然很重要,钝化嬗变尘也有规格,它的运输形态应该是怎样的?是直接用采出的形式,还是压缩成更高密度的晶块?还是释放进炼金药剂中变成液态充能剂? “还有.产品的标准能量密度是多少?采集器成熟型号的规格有没有确定?嬗变尘的安全信息能否完善地测定 “最重要的是,现在制定好大陆统一的标准,才能避免日后大陆南北的割裂。”处理好的嬗变尘本身就是纯粹的含魔力物质,其实不制定标准也没什么,关键是它牵涉到的配套体系需要做到南北兼容。罗夏不想看到因为什么历史遗留问题,让两边的魔法工业全部各玩各的。 防微杜渐,要防的就是某发达国家关东关西电网频率不一致这种灾难级烂活。现在从最基础的能源工业统一标准做起,就是要开个好头。 “难道说拜恩也在筹建魔力能源供应商.” 罗夏纠正桌子对面的人:“应该说是整个帝国的供应商。巴司夫成立了一家子公司,‘巴司夫能源’。”特区产业稍微调整了一下结构,煤炭冶炼从钢铁厂剥离,归属到巴司夫旗下,无论是用来烧的还是做成其他产品,都由这家集团包圆。 而新建立的能源企业,这次拜恩王室甚至其他拜恩贵族都没了认购股份的机会,只有秘法之塔、来自帝国和特区的资本三方注入成立。 炼金部老哥们紧张起来:“帝国也将获得大规模魔力供应?” 罗夏露出笑容:“你们是不是想知道它用来做什么?” 当然想啊!但其他法师还没开口,卡诺插话了:“老夫累了,中场休息一下。罗夏,来和我去见个人。” 499 弗朗茨的想法 对于罗夏的弟弟,其他人都认为是可以作为谈判的筹码,但卡诺从不这样觉得。 假设罗夏真的看重这个亲属,弗朗茨才有作为谈判筹码的意义,可如此一来,用骨肉威胁、交换利益就是对他的严重冒犯。 都是一群低情商的玩意,根本不懂免费的才是最贵的、也不懂什么东西能摆到台面上,什么要在台下.卡诺觉得繁星之塔里没了他,许多事情靠那些一根筋的货色只会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所以他决定用弗朗茨给自己以前的学生再卖个人情,把他带到会议室隔壁的休息室:“有个人一直在等你。” 啊?罗夏观察卡诺的表情很复杂,似绷非绷,所以必不可能是帕斯卡等人。他不由得反思自己,留学期间始终洁身自好,绝对不可能有什么风流债,那会是谁在等? “哥!” 谁?罗夏听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声音叫自己,仔细一看,眉眼似乎有些熟悉哦是弗朗茨! 原谅罗夏,那家伙又经历了抽条和变声期,再加上出现的地点实在是离奇,因此让他恍惚了片刻:你鸡掰谁? 不过在卡诺眼里,就是兄弟俩重逢,罗夏的呆滞是因为感动、惊喜. 首席也是感性的汉子,说话声音都轻柔了些许:“你们兄弟俩就好好叙旧,不必考虑外面的琐事。”说完轻轻带上门。 罗夏不知道自己被误会成有情有义的兄长,只是想搞清楚状况,连问弗朗茨好几個问题。 搞清楚这货是怎么第一次参战就被俘虏后,罗夏也是感慨:该说你是幸运还是不幸?一战就被抓了,但没有缺胳膊少腿,还被送到我面前。 弗朗茨终于见到自己的大哥,十分兴奋。对弗朗茨来说,兄弟俩在他有记忆的年纪以来见面的次数一只手指头就能数清,不过经历战场、被俘虏到异国他乡,有哥哥出现就是有了安心。 他好好瞧了瞧罗夏,点头确认道:“果然罗夏大哥是很厉害的法师。” “你怎么知道?” “刚刚和你一起进来的法师,其他人都对他恭恭敬敬的。他穿红袍,大哥也穿红袍。而且他对大哥的态度很好。” 嗯.这小子有点机灵。罗夏拍拍他的肩膀:“有我在,你一定可以从这里出去。但是以后呢不如和我一起回拜恩吧,识字会算数的话,我可以让你插班读书,考试能通过还可以进工学院学习。” 插班也只能让他先走一遭基础教育,最多罗夏自己或请老师给弗朗茨开开小灶加速,能不能进工学院还得他自己考试。 “或者去精工厂,和大师傅学一门手艺。”这也是个不错的选择,精工厂最安全轻松,学成后薪资水平也很高,比高温高压易爆的其他厂好得多。 没想到弗朗茨听完只是摇头,他在瓦卢瓦人的地盘上公开表示:“如果我能回家,还要继续参军。” 罗夏没想到弗朗茨居然还愿意打仗:“如果伱真的愿意,我可以想办法帮你在军中谋求个安稳的位子。”给帝国军后勤处的钱已经撒出去了,人也找到了,可以申请换货或再加钱,给弗朗茨整个后勤的活干。 但他还有疑惑:“不过在此之前,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还要坚持参军。” 弗朗茨沉默片刻,吞吐地说:“因为头和我们说,要为帝国,为皇帝陛下挣得荣誉.” “真的?” “还有军功.” 罗夏总觉得他没说心里话,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弗朗茨。 弗朗茨感觉自己被看透了,终于破罐子破摔嚷嚷:“因为我要娶媳妇!娶城里的女人!” 默克勒一家有钱后尝试搬到镇上住过,他们起先是惊讶于镇上的房子居然有那么多房间、里头有厕所、床可以这么柔软,但很快许多问题接踵而至。 比如在学堂,安琪儿和弗朗茨备受排挤,弗朗茨本人放弃了上学,转而拜师傅学一门手艺,而对他影响最大的莫过于城里的女人都很精致、有一股香味。 所以他暗暗发誓,自己要找一个城里人当老婆。 问题是默克勒一家是外来户,在镇上没有社交,没有融入本地居民,老夫妇二人在开战后干脆搬回村里住了,也不可能有人家会把女儿从镇上嫁到农村去。只有弗朗茨依旧怀揣着讨城里人老婆的梦想。 由于罗夏几乎不回去,镇上的人除了驻镇法师,其他人都不知道默克勒家祖坟冒了七彩虹烟,即便听说了,罗夏不在场也不会给小镇居民造成实质上的影响和印象。 弗朗茨决定只靠自己,他要走大哥没选择的路——博个军功,拿到小小的封地,改头换面和大户人家联姻。他观念里的大户人家,也不过是镇长那个级别的。 除此之外还有个原因,如果弗朗茨现在回去,默克勒一家肯定会被人嚼舌根,说他是逃兵。 弗朗茨还有些害羞吞吐,罗夏旁敲侧击了一会才问明白十六岁少男的想法。这罗夏又问:“要是你真的牺牲,而不是在这里呢?” “那家里还有大哥你呀!你是那么厉害的法师,应该不怕火枪大炮,死不了。我要是回不去了,就由大哥照顾爸妈。我要是为帝国献身,我们家也会得到光荣的!镇上有牺牲士兵的家庭,镇长亲自去慰问,还给钱.” “那你呢?你的生命就结束了,没有娶媳妇的机会了。” “大哥不可以复活我吗?” 罗夏摇头:“生命没有那么廉价、那么容易挽回。” 弗朗茨挫败了一些,但他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没事的,我还有件护甲.村长在我临行前给的。”他扒开外套,露出古旧的皮甲。 罗夏扫一眼过去,确实有魔法回路,但它已经很旧了,没有法师维护、为回路充能,最多相当于一环的【灵甲】:“它只能为你挡一次子弹,不能再多了。” 见弗朗茨陷入混乱,罗夏从休息室的沙发上站起身:“也许你还没考虑清楚,不要紧,还有时间。你先在这里吃些甜点,我过一会再回来。” 其实罗夏也有些混乱,他不知道这个人到底算不算自己的兄弟,该怎样做对他、对老默克勒一家负责。 在走廊等候的卡诺见罗夏出来,没有把青年带回谈判桌上,而是带进自己的办公室:“细枝末节、烦人的条款让他们去谈吧!我们师徒之间说点实在的话,关于你支持的‘星舰’方案。” 500 谁还没有过少年心性 卡诺找罗夏的真正目的是关于星舰的,他要得到罗夏的承诺。 他看着自己的学生,郑重说道:“在别的问题上,我都可以让步,即便谈判桌上不能让你满意,唯独一点需要罗夏你的帮忙。” “请您说。” “不管战争进行得如何,整个行会、十三魔法塔依旧会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推进真理之树的观测计划。繁星之塔为了支援瓦卢瓦共和国没有余力,但雷雨之塔将在一年内试做出可载人的星舰飞行器。” “这么快?”罗夏没想到行会的决心这么大。 “应该说不得不快,不得不进行下去。一方面是为了防范恶性的魔法失控,另一方面,元老院认为这个合作项目将是联系各国行会的纽带,以防战后行会真的四分五裂。” 罗夏点头表示理解。 这场战争对于施法者来说已经发生了变化,对于他们这个群体而言,彼此之间互相攻击的场面大大减少,各自都转而在后方至少是后排进行支援。全大陆的法师们可以合作,也同时以国家为名义互相争斗,通过这场游戏划定战后的势力范围。 卡诺终于说出自己的要求:“繁星之塔也好,还是其他魔法塔,不少法师都已经死在战场上。施法者很宝贵,所以接下来对星界的探索,不能再填更多人命进去了。” “您的意思是” “之前老夫从原典层脱离,差点就要坠入嬗变层流,很可能被裹挟着死无葬身之地。是你救了老夫,谢谢。” “不,您可能误会了.” “现在元老院都知道,你有一片独立的空间碎片,就在星界之间。既然大家都支持星舰方案,那我和费尔巴哈也就不惦记了,但是请答应我帮忙,在未来载人试飞的时候,由你来做最后一道保险,好吗?” 卡诺大师说得诚恳,讲明了当初第二个方案就是奔着交界地去的,但罗夏不肯他自然不会强求,而是选择向罗夏要一個承诺。 罗夏没有辜负老师的期望,他爽快地点头:“如果先行者们真的在嬗变尘层流中、星界里发生意外,找我,我就一定会把他们平安带回来。” “好。一言为定!” 有两人的密谈,其实不远处会议室拉扯得再怎么热火朝天也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大的基调已经敲定,对卡诺来说,所谓的嬗变尘供应商的意义只有两个,一是看上去很有赚头,二是嬗变尘采集器越多,星舰突破层流的风险就越低。 而对罗夏而言,他也不看重自己能从瓦卢瓦再得到什么好处,毕竟它的全部力量几乎都被集中在对抗帝国、保全大变革果实这一件事上,况且拜恩已经回归帝国的体系,无法光明正大地和这位南方邻居往来。 硬要说收获,好像弗朗茨能勉强算一个。 罗夏又回到了休息室,他的弟弟正百无聊赖地侧躺着,扣真皮沙发上的裂纹。见大哥来了,他想要缩回手,但想想又觉得已经被看见了,干脆换个姿势接着破坏沙发。 你是哈士奇转世吗?罗夏让他坐直,拂过裂痕。沙发蒙皮的破损立刻消失,不过罗夏看到皮子依旧干枯,可见【修复术】并不能逆转老化,皮子很快又会再次开裂。 魔法大多如此,单个的法术终归是有力不能及之处。 “不看报纸?”罗夏看休息室一打报纸只有画报被翻开了,大抵知道了这位小老弟的文化“造纸”。 弗朗茨撇撇嘴:“那个.看过了,没意思。” “不识字?” “认字!”弗朗茨不服气地回嘴,但很快硬气不起来了:“认得不多.”他要是真学的下去,现在默克勒家的财力供两个小孩读书绰绰有余,也不至于半途辍学去拜师学手艺。 啊.这可不行罗夏很认真地说:“没有文化,就算是打仗也打不好的。你总不能当一辈子听人命令的小兵吧?” “打仗靠的是勇气!还有能吃苦我不怕的。” “好,就当你能博一个军功荣归,拿着封赏或抚恤金回家,现在老默克勒还能管着伱,等你自立门户了,他们不看着你,就会有一堆游手好闲的渣滓盯上你用命换来的钱。 “他们会成为你的酒肉朋友,让你酗酒、染上恶习,或找各种理由借钱以及向你分享‘发财的机会’.最后等他们吃光抹尽一哄而散后,你才能回过神来,但那时候什么也不剩。” 罗夏还不忍心说更多,比如帝国的封地.小兵能得到的少之又少,都是军官退伍才能得到,而军官.谁名字里不带“冯”?寒门也是门,排除罗夏这个“域外之人”,老默克勒家就是门都没有的。 大法师能给弗朗茨提供很多选择,唯独继续参加帝国军并不看好。 要保护这货的安全,要么把他塞后勤岗,但文化水平好像不足以胜任;要么自己派个分身保护这货.罗夏闲得发慌也不会干这种事;给他用炼金物品武装到牙齿万一用神装打出过高的kd,成为帝国第一巴图鲁怎么办? “那我该怎么办?我又没有天赋!别说施法了,干什么都做不好!”显然罗夏pua过了头,弗朗茨都有些自暴自弃。 这就是十六岁的青春期叛逆男生吗,罗夏觉得真麻烦,他伸出手冲着弗朗茨狗头一顿爆挫:“那好,我就想办法把你送回军队去!” “真的?大哥最好了!” 少年有少年心性,总想着要靠自己、证明自我,看不上依赖大哥过舒坦日子。罗夏也有些欣赏这样的品格,曾经的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对父母分享的“为人处事”短视频不屑一顾、对围着辅导员、老师的同学嗤之以鼻,自己要坚守本心,做一朵能够涤荡淤泥净化空气的超级白莲花. 但他自诩现在是成年人,有义务让少年认识到充斥关系户的人情社会是多么黑暗.罗夏要让这货知道,“大哥对你好”和“大哥好”的区别 论罗夏在帝国军中的关系,后勤处算一条线,还有个不久前荣升的准将。 晚上繁星之塔用简单的酒会招待,散会也意味着秘密突击访问结束。拜恩的特区代表团启阵回府,罗夏依旧是单独传送,不过这次他身边带着的不是瓦朗,而是小弟。 “我们要去哪?”弗朗茨第一次踏入魔法行会,第一次踩在魔法阵上,好奇、紧张、兴奋是人之常情,偏偏他要假装镇定,结果就是别扭的情绪一览无余。 “你不是想继续当兵吗?我带你去见一位将军。” “啊?”弗朗茨毫不怀疑自己的大哥能否说到做到,他先是惊和喜,很快又把身子绷紧:“按照规定,非战时我必须穿制服才能和首长见面” “得了吧你个俘虏。” 501 大哥是对你好 罗夏的消息渠道能得知帝国军一位准将大致的驻地不是没有可能,至少后勤处的那群家伙在特区有吃有喝有拿后不介意给大法师一个小小的人情。 但他们也只敢透露模糊的范围,比如告诉罗夏,最近皇帝隔空又给某个新将军发了一枚勋章,快马送到了某某州地界再精准的定位就是机密了。 也就是要靠罗夏自己找。 他找的办法很简单,拎着弗朗茨飞到高空:“理查德?理查德准将?” 几十公里外,理查德的耳朵被扎了一下,似乎是出现了幻听不对,是【电波传讯术】的声音! 谁会用传讯术呼喊我的昵称?理查德恍惚间觉得怪怪的。声音微弱又失真,准将先生一时间听不出对方的身份。大晚上的,理查德当然不会害怕,但浑身不自在。 他思考片刻,用正式的腔调回答:“请呼叫者表明身份,请呼叫者表明身份.” 没想到很快声音清晰了起来:“等下你就知道了” 理查德顿时惊出冷汗:自己被锁定了! 【电波传讯术】目前可分出两种传播方式,一是向四面八方广播,二是集中向涵盖目标的锥形空间发送信号。 第一次呼叫他的、他所回应的方式都是广播,第二次呼叫质量突然变好了,也就是自己的方位已经明了。 这不可能!他和其他随军法师一样经常使用这个法术,从来没有谁能凭一句话就掌握发信人方位的.比如他现在,对呼叫者的发声源头完全无感知。 理查德迅速从办公桌前站起,以娴熟的姿势给配枪上好弹,同时准备施法。 来了! “我来了,深夜打扰你还真是抱歉.”这句话从【电波传讯术】转为实际说话,罗夏也从虚化和加速飞行的状态转为实体,正好额头撞上短铳的枪口。 “喂喂喂,瑞克是我,别开枪!” “因为是你,所以我扣动扳机也没什么事吧?”理查德没好气地说:“要是我呼叫卫兵,不知要引起多大骚动。罗夏,你这样擅闯军营是严重违法!” “是你们部队的警惕性不行,明明将领是施法者,却对法师一点防范都没有。”罗夏嘴硬道。 理查德松口气,他收好枪,散掉激活的魔力。这时他才注意到罗夏身边有个面色不怎么好的小伙子,他脸色苍白,浑身发抖。 罗夏拍拍弗朗茨的后背,同时把一股蓝光拍进他体内:“我刚从瓦卢瓦回来,给你带点特产。” “礼物是個人?” “帝国士兵,但被国民卫队俘虏了。之所以会落在我手里,因为他逢人就说‘罗夏是我哥’。弗朗茨,给理查德将军敬礼!” “是!”弗朗茨顿时打起精神,挺胸收腹冲理查德行礼。 “你这是干什么.”理查德觉得今天的罗夏有些乖张。 还好罗夏终于和他说正事了,不过是用【传讯术】绕开弗朗茨说的。理查德露出恍然、理解的表情,最后点头道:“好的,我知道了。” 他说完看向弗朗茨:“按照惯例,将军可以带着家族培养的仆人当近卫,我虽然没有,但你可以以这个名义留在我部。 “本来我是不想开这口子的,但伱有一个好哥哥” 弗朗茨立刻又敬礼:“谢谢大哥!谢谢将军!” “没事没事。”罗夏鼓励地拍肩:“你到了理查德手下,就要服从上级命令,听从指挥。” “是!” 弗朗茨被暂时安排在理查德的营帐内睡一觉,第二天一早,他被罗夏掩护着又送出了营地,送上一辆军队的马车。 这是弗朗茨感到有些不对劲了,但好歹马车上同行的也都是军人,见弗朗茨最后一个上车微微惊讶后也没有过多表示。 马车前还有两匹马并行,骑着它们的是理查德的副官和另一位军官。 副官解释最后上马车的弗朗茨来头:“将军有个.亲戚的孩子.在军校加个塞。他不是正式学员,就当勤务兵使,扫厕所刷马桶的活都给他,让他蹭个课。” 另一位军官惊讶:“将军的亲戚?那能这么安排吗” “哎,历练嘛。”副官牢记理查德(转述罗夏)的嘱托:“脏活累活都叫他干,就是两点,体罚的时候悠着点、一定要盯紧他学习。” 军官恍然大悟:“我懂了,是家族管不住的公子哥,来军校紧紧皮。” “哎对,领会精神就好。” 另一边,罗夏和理查德在营地外围的树林散步。 “皇帝陛下已经彻底不信任随军法师了,他在皇宫中安装了一组禁魔装置,而且自登基后就没迈出过皇宫半步。除非.” “一直开着?” “嗯,技术部又取得了突破,现在低频次的禁魔装置已经能持续运行了,所以我才说一组,皇宫里是三台交替进行屏蔽魔力。” 这.是魔怔了? 随即罗夏又想到帝国军下的订单:“前段时间,后勤处和我接触,希望能在南线建设上百座采集器,我说不可能,他们又转头问能不能长期供应,要签一个大单。 “该不会是给长效的禁魔装置供能吧?” 理查德思索一下同意罗夏的猜想:“帝国支持的矮人邦联打赢内战,作为回报之一得到了大量秘银和其他稀有金属.但是秘银的市场价格依旧居高不下,想来都是被帝国内部消化了。” “那么做成禁魔装置就是很可能的消耗项。”罗夏嘴上说着,心里想着能不能从这批秘银里分一杯,帝国军不是想要采集器吗,那玩意也要秘银啊 “如果真是这样.帝国边境将出现一片死魔法区。你不担忧吗罗夏法师?” “并不。他们可是找我当供应商!” “其实还有其他能量转化成魔力的技术,不一定要依赖你的嬗变尘.”脱离随军法师的体系后,尤其是脱离死灵大师的信息茧房,理查德终于能获取更多信息,尤其是关于罗夏的,他才发现这位好友在近年来十分活跃。 “我知道。但他们还是选择了以魔力屏蔽魔法的方案,而不是烧煤。事实上,若要让装置持续运行,高密度的嬗变尘是他们几乎唯一的选择。” “要是我也和你一样自信就好了。现在防守派都在鼓吹最终防线,但愿它能成为瓦卢瓦人、尤其是法师的‘叹息之墙’。” “恐怕未必。”矛与盾永远是竞相迭代的,而且持续的禁魔装置肯定在效果上和瞬时释放的有所折扣,因此能否创造出彻底的死魔法区,罗夏持怀疑态度。 他接下来的课题就是突破死魔法区的施法禁忌。 502 熟悉的异常感 “没什么礼物,也无法表达谢意,就把法术串的新版技术手册送给你吧。”罗夏随手从戒指里掏出新的卷轴书,理查德接过手册却拒绝了罗夏的感谢:“你救了我一命,还需要再表示什么呢?” “唉等等,我好像还真有礼物可以送的。”罗夏又从戒指里摸出一枚小车。 这枚小车乍一看和他前世合金玩具模型差不多,比例也接近1/64。但这是罗夏用真车施加【以太膜空间压缩术】的结果,他先是缩小一辆到1/4的比例,方便工程师们研究全系统,后来使命完成后罗夏发现自己可以接着盘它。 然后就是不断压缩体积,以太膜就是它的包浆。罗夏想过盘到找不到为止,今天在戒指的空间里摸到了正好送给瑞克。 “玩具?” “呵呵,的确是。不过它会逐渐长大,或者你破坏以太膜,它就可以瞬间被放大。小心,别被几吨重的‘玩具’压垮了。” “这”理查德不想再接受罗夏的礼物,但小车非常精美,本身微缩又精巧的玩意天然能吸引男生,所以在好奇和喜爱的驱使下他还是接过了。 “如果你真的要谢我,就帮忙找个向皇帝陛下进献的路子,拜恩的车厂愿意向陛下赠送一辆豪华气车以示祝贺。” “你有什么企图?” “这样车子就能在有钱人里流行起来啊,上行下效嘛.” “真的?”理查德有些狐疑。 罗夏很受伤:“真的!你要相信我!”这确实目的之一。 辞别好友后,罗夏揣着弗朗茨还没来得及发的家信,向小村子飞跃而去。这是罗夏本次出行要完成的最后一个任务,把老默克勒一家接到拜恩去。 理查德的驻地在战场西线,所以罗夏这次的旅行行程又加长了不少,不过倒也没白跑,因为这里离老默克勒的家更近。 难怪这小子入伍后渺无音讯.罗夏无语地先阅览了一番弗朗茨的亲笔信,字歪歪斜斜不说,还把地址写错了,邮编因为他不知道干脆不填这能寄到就有鬼了!总不能让会预言系的法师去干邮政吧? 最新的信也歪歪斜斜,罗夏还一眼看出是用繁星之塔的稿纸写的。他们对弗朗茨还真好 “亲爱的爸爸妈妈,以及安琪儿: “我的部队遭遇一场大败。南方佬变出了好几只大怪物上战场,你们绝对想象不出它们有多高多可怕.我的长官死了,战友死了.虽然南方佬抓住了我,但大哥来了,南方佬都害怕大哥. “罗夏大哥支持我继续参军,所以不必为我担心,我一定能打出个大大的庄园,让默克勒被皇帝陛下亲自册封为贵族姓氏.” 你就边刷马桶边做大梦吧,希望仗打完后弗朗茨能顺利从军校毕业.罗夏就是这样无情打压小弟建功立业的梦想。 这是罗夏暂时能想到唯一能同时满足小弟、自己和默克勒夫妇期待的办法——进军队、学文化、远离前线。 读两封信的功夫,罗夏差不都也快要到村子里。 他一靠近小镇,就感觉到魔力有一丝异样,而且这异样十分熟悉。罗夏皱眉,掠过驻镇法师高塔的时候特意放慢冲刺的速度,用自己的感知粗略探查一番。 法阵都在空转好像没有人。 不知道村子里的情况怎么样.罗夏的脸色沉下去,自己和默克勒往来的通信中没有提到这等情况,只有弗朗茨提了一嘴,说无论村上还是镇子里,活动越来越丰富了。 没想到所谓的“活动”还和教团有关.其实这本就反常,按理说在战时普通人谁不是勒紧裤腰过日子,怎么就小镇和村子还越活越开心? 要么是和特区一样生活真的变好了,要么. 罗夏本来打算在村口解除隐身,但现在他改变注意,一路飘飞到异常魔力的源头——磨坊。 现在磨坊就聚集了一大批人。他们要干什么?罗夏站在他们身边,这些毫无察觉的村民听着磨坊主踩在草垛上登高疾呼: “伱们说,粮食的产量为什么变好了?” “因为有神灵的庇佑!” “不错,你,我,他.这里的每一个都是懂得感恩的义人。”磨坊主文雅和通俗的语句交织,鼓动下面的村民: “有了那么多粮食,大伙打算干啥?” “吃呗。”“换点钱做新衣服”“酿酒。” 磨坊主打断村民的七嘴八舌:“错,大错特错!你们的粮食都会被收走!现在帝国可是在打仗,不抓你们到前线就不错了。很快,新的征收令就会下来,这次和以前不一样,粮食别想在你们手里留得住。 “有十陶罐的就要收走九陶罐,只有五陶罐的连人和粮食一起送到前线去。不信的问村长吧!他会先和和气气地叫你们掏出粮食,不肯的话就是拿着家伙的征粮队来招呼你们!” 顿时村民无法淡定了,他们开始迟疑要不要直接向老村长问個清楚。 磨坊主立刻发话:“但我有办法叫你们不用交粮出去!就像我说到做到,能叫粮食变多一样。” “抗税可是要杀头的!”村民中年纪稍大的见识多些,知道那些带枪的狗腿在扣扳机时绝不手软。 “信不信由你!如果真按帝国的收法,你交完粮能活过现在,到冬天、来年开春还是个死!”磨坊主不在乎反对者的姿态:“信我的、够胆的,今天晚上就来磨坊集合。”说完他跳下草垛,狠狠关上了磨坊的门,留下面面相觑的村民们。 “.”罗夏老老实实听完磨坊主发挥完毕,他现在有点担心老默克勒和村长是什么情况。 一个瞬身来到村长家,里头却是空荡荡的。门扉关着,房子里还算整洁,挂在床头的猎枪不见了,只剩下马蹄铁打的挂架。 罗夏没有停留,立刻找到默克勒家。 现在的默克勒家是全村最气派的房子,罗夏第一次回村时,他还住的是只有一个房间、大通铺的中世纪农舍,现在从镇上搬回来,默克勒请来石匠泥瓦匠,硬是把小镇的二层小楼搬到村子里,再加上圈好的前后院子,舒服得很。 “默氏庄园”除了名下的田地和庄园不匹配,其他的都不差,毕竟这里土地还不能自由流转。不过话说回来,只要罗夏还继续汇款,他们迟早能躺着成为小镇范围内的首富。 罗夏毫无障碍地穿透围院、墙壁,在客房看到老夫妇俩,还有胡子拉碴的村长。 村长手里抱着木盒,正是罗夏上次临走前交给他的,里头还剩了不少金币,在煤油灯下闪烁着光芒。 503 我退敌进 “老默克勒,今天来和你商量个事。”村长不安地摸着盒子:“这金子呀,是你家罗夏给的。” 夫妇俩只是稍微讶异了一下,很快回答道:“是罗夏给的你就拿着呗,当年他受了你那么多的帮助” “不,不是给我个人的!”村长拿起金币:“你家儿子的意思是,拿着这笔钱帮村里的小孩读书。” “难怪,我说怎么你突然有钱继续赞助了。”默克勒恍然大悟,但还是没有对金币投以过多的目光。 “唉,我来吧,就是说这么个事”村长叹着气:“今年的情况你也知道,年纪大点的小孩都上前线去了,他们大多也过了上学的年龄。还小的孩子嘛.这几年村里也没几个,又有公学堂,花不了几個子。” 就是说,罗夏当年给得太多了,花不完,根本花不完。 村长说出自己的想法:“最近出了个突发情况。上面的征粮队要来了,说是给我们留点口粮,但看样子就是来刮地皮的。今年是丰收,可照公文上写的标准缴,我们非得饿死不可! “所以,我想着吧能不能拿这笔钱去运作运作,还有以钱抵粮,给村民们能抵多少抵多少。罗夏不在,我就找你们商量,看可不可以这样用?” 老默克勒还在盘算,夫人率先说:“可以,当然可以。罗夏留这笔钱,本来就是给村子做好事的。” 但老默克勒嘟囔着:“既然有钱,为什么不等真缺粮的时候买去?万一用不上呢?” “因为粮食在手里,就能吃饱饭,金子可不能填饱肚子。如果真按村长说的那样,今年的收获都要被帝国征走,那到冬春时候,粮食价格只会飞涨,想花钱买也难喂饱全村人。” “对喽,是这个理”村长点头点到一半僵住了,方才的声音分明是.“罗夏?” 罗夏在客厅内现身,把“乡贤”默克勒吓了一大跳,倒是默克勒夫人赶紧跑上前又摸又抱的,只为确定是不是真的儿子。 确认不是幻觉后,默克勒夫人冲着二楼喊:“安—琪—儿,伱大哥回来啦!” 罗夏没功夫叙旧,他直接了当地说:“那个磨坊主是什么来头?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他的语气让老默克勒更紧张了,以前的他可不是这样的。 村长依旧淡定:“他是个外来户。相比贵族名下的磨坊或公家的磨坊,他的磨坊基本不收钱不要抽粮,所以附近的人都爱找他,甚至有拖着粮食走几十里路的,就为省这笔钱。 “等村民接纳他后,这家伙开始组织什么关爱善助会,要我看,就是个传教的。而且加入的人还不少。” “为什么不在信中说?” “因为.”老默克勒还在吞吞吐吐的时候,村长斜着眼嘟囔道:“我代写信的时候,还劝过他和你商量,但就是不肯。嘿,罗夏你还不知道,善助会在村里最大的金主就是你老爹啊!” “啊?”简直是电诈分子拿下反诈阿sir的父母养老金一样魔幻。他确实回来得少,没想到老默克勒还给他如此玩笑。 罗夏几乎是要被气笑了:“为什么不告诉我?难道您也知道这是不对的吗?那为什么还要送钱?” 他的提问语调一次比一次高,语气一次比一次尖锐。安琪儿的话打断了罗夏的咄咄逼人:“大哥,爸妈都不信那个外乡人鬼话的!你不知道为什么要赞助他吗?” 安琪儿下楼后的发言出乎他意料:“嗯?为什么?” “你不在家,二哥也出去当兵了,家里还有壮小伙吗?外人都知道咱家有钱,爸不交钱,那个外乡人也会撺掇其他不怀好意的人来欺负咱家,到时候出什么岔子,给你写信还来得及吗? “爸妈不愿在信里和你说,咱家遭过几次贼,要不是有村长伯伯的猎枪,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村长也缓缓点头。 “为什么不雇仆人护卫?” “去哪雇?”村长补充道:“年轻的都上了战场,冒险者行会都要关张了。老的都在各自的东家那干得好好的,默克勒家再有钱,明面上不过是个平民,谁愿意从什么伯爵子爵府上跳槽过来呢?就算你爸妈愿意出钱,也摸不着门呀。” 但罗夏可不接受:“我的确有我的问题,只顾着用钱财支援你们,没有及时关注。但我绝不认同你们的歪理。 “不应该瞒着我,瞒着最有能力解决问题的人。而且资助外乡人的邪教,难道不是滋长他的力量,让他们可以危害更多人吗?” 罗夏还担心过把一家人接到拜恩后会打着自己的名号出问题,现在看来自己的担心出现了方向性错误:老默克勒你是真的一点我的虎皮都不扯啊!大法师理论上的亲属居然沦落到被一个不入流的小传教人员威胁,乖乖上供。 唉,这倒是能放心把他们带到拜恩罗夏下定决心:“好了,不再追究什么对错了。屋子里的所有人都跟我走,到拜恩去,那里安全、富裕,我随时能照顾得到。” 上一次罗夏回来,还是一个温润的少年,现在展现出来的却是不容置疑的气度,虽然论年岁他是第二小的。 “我走不了。”老默克勒终于能好好说话:“我怕的就是你要把我们接走,离开这片土地,离开我们的家。而且现在搬走了,弗朗茨怎么办?他还找得到我们、我们还找得到他吗?” “这点你们不用担心。”罗夏拿出小弟正常情况下永远寄不到的家信:“我已经找到弗朗茨了,他现在还在军队里,但是在军校旁听学习,很安全。 “在我回村的时候,磨坊主就在煽动村民,再待下去徒增危险。” 帝国本身没有强力的教会,作为替代品随着驻镇法师也被征召动员,帝国许多地方,尤其是乡村、小城镇陷入在神秘学层面不设防的境地。 正所谓“xx领域,你不主动争取就会被敌人占领”,一度销声匿迹的母神教团再度死灰复燃,而原本负责灭火的法师都进入军队中了。从蒙卡多要塞事件来看,母神苏醒的进程依旧在推进,教团及其类似的存在只会随着它侵入的步伐继续发展。 尤其是因战争带来死亡、被迫支付代价和承受痛苦的地区。即便像这座安宁的小村,也有人来渗透。 504 异界陶渊明 罗夏还想起磨坊主的对话,提到粮食增产的功劳。 “粮食增产是什么情况?” “外乡人弄来什么圣水,说是把种子在里面过一遍,种出来的小麦就能长得更多。村民对他的话都是半信半疑,就算是最信他的也没有全过水,而是尝试了一小块田的。” 村长回忆着,不过随后他泛起嘀咕:“但今年无论过没过圣水的田,都丰收了” 巧合还是母神的污染已经扩散? 罗夏让他们赶紧去粮仓查看新粮。 “不用了!我看去年的吃不完,今年的粮食全都酿酒了,在地下呢.”老默克勒又吐出一句惊天动地的话。 这下把夫人惊呆了:“我不是叫你把陈粮做成酒吗.而且什么叫‘全都’?” “哎呀都是要磨成粉做成面包的,新不新旧不旧的有什么关系?倒是酿酒就要新粮,才有麦香气” 我嘞个土豪啊,您的追求真是清新脱俗.罗夏也很无语,可惜老默克勒没什么文化,否则高低也是个异世界陶渊明。 以前这老头不是这样的,可能是骤然暴富心态出现了变化,生活的重担一瞬间没得了,不能说飘飘然吧,老爷子绝不欺男霸女,就是十分不靠谱的样子。 村长关注点始终围绕罗夏的反应:“你是说今年的粮食有问题?” “走,看看去。” 在村长家的粮仓,罗夏看到今年新收的麦子,还有已经磨好的面粉。以他的感知看,微量的魔力和堆积的粮食一起聚集。不过它超标的量很小,甚至单捧起来都看不出异常。 做得很谨慎嘛要验证效果很简单,罗夏给麦种注入活性,紧接着它们迅速膨胀,很快濒临失活的种子被强行催发,以不正常的速度与姿态发芽长大。 “这是什么?” “显然是畸变。”罗夏手里并没有熟悉的麦苗,而是蔫黄的一蓬畸形产物,根茎膨大卷曲,勉强能认出是叶子的部位皱缩着。 村长的脸色变了,他肚子翻江倒海,直犯恶心。 罗夏倒是淡定,且不论老默克勒家误打误撞依旧吃的陈粮,就算是新粮,只是它们的基因组错乱得不成样子,如果正常种植都长不出来。这比能遗传下去好得多。 而人其实吃下去的影响也不显著,外来基因显然不能透过胃酸被消化后还能污染食用者的基因。 最重要的是没有神性的污染遗留,准确地说是很小,长期食用的后果就是沾染上畸变的要素,很可能增大致癌的风险。 是还不敢太张扬吗相比上一代教团倒是低调谨慎些了。也可能是要到这一批冬小麦才会放开做手脚。 罗夏让老村长安心,老村长却大呼:“哎呀,可是全村人都吃了.” “不止全村.可能整个地区都是。而且又有新征收令,很可能会被送到前线去充作军粮。现在这批粮食,只要不再种回地里,吃了也没什么关系,保险起见无论人还是牲畜都要吃做熟了的。” 还有就是解决异变的源头。 晚上,磨坊主的铁杆们如约而至,他们各个头上套着裁剪过的麻袋,念一声关爱善助会的诵词,然后被放进磨坊。 磨坊里面的人开始密谋,以磨坊主为主导讨论如何抗税。 反抗征收队的方式还真是简单,他要向神灵献祭然后讨要赐福:“有了真神眷顾,几個有枪的士兵也就不在话下!就算是中了枪子,你们不但没有感觉,还能越战越勇。” 磨坊主为了验证自己的话,他亲自去了一趟地窖,回来的时候捧着一小袋草药,小心拨出一点从鼻孔吸入。 吸完后他整个人都变了,顿时双眼充血,呼吸粗重了几分。 围观他的罗夏点头确认是熟悉的货,该说他们的制作工艺都不进步吗?要是罗夏加入地下教团,当年就能搞出超纯货来,各种摄入方式都给你开发出来。 磨坊主感觉药效差不多了,喘着粗气说:“这是最基础的赐福药粉,现在你们这些人打我,我一点感觉都不会有,根本不会受伤。要是按我说的做,比这还厉害的药粉还有。你们找一个纯洁的女孩帮我炼药,还要弄来几头牲口,献祭给真神。” “我看还是老规矩,叫老默克勒家出这个牛羊猪。” “他没来?还是心不诚。” “不不不,默克勒只是一时糊涂,我们互帮互助,就要帮忙引导他迷途知返。”磨坊主的药效上来,流着涎水提议:“作为走上正道的证明,你们就劝他把他的小女儿送到磨坊里来” “这”村民都犹豫了,他们虽然信了真神能庇佑大家粮食丰产,但心里都明白这个外乡人不是什么好鸟,坑老默克勒家的钱也就算了,坑他家的女儿还是于心不忍。而且他家还有个法师儿子. 就在短暂沉默的时候,村民中突然有一个开口:“大人,药粉真的有您说的那么神奇吗?” 磨坊主显然是进入了亢奋状态,见村里人都面面相觑,大吼一声:“现在还质疑我吗?来啊!打我试试看。打我!随便打!”他狞笑着摸出匕首:“我让你一拳,质疑我的小子。最好一击就把老子放倒,否则献祭的牲口就得省一只了!” 还有这要求?如果他没加入邪教,倒是个敬业的销售,愿意以身证明疗效。 磨坊主话音刚落,一个人影以无法辨认的速度向他锤过去,磨坊里的煤油灯在拳风中飘忽,就是这闪烁的空档,一拳挨到磨坊主身体,可怕的事情发生。 他直接被打进地窖里,原本人在的位置只剩下黑漆漆的洞。 “唉?”“怎么了?”“谁打的?”在磨坊里的村民们顿时慌了神。 “不是我。”罗夏用手巾擦拳头,随后干脆地跳进地板洞里去查看:“那人死了!” “死了?”屋里人已经顾不上其他,比如刚刚那个奇怪的青年。他们都害怕震悚起来。 我还没死!被罗夏故意留活口的磨坊主在黑暗的地窖里挣扎,但他此时动弹不得,也发不出一点声音。袭击他的青年起身,找到软梯爬回磨坊一楼,磨坊主还以为能乘着青年远离自己时脱身,没想到禁锢状态依旧牢不可破。 爬上来的罗夏给大家出主意:“现在我们彼此都看不清对方的脸,认不出彼此。不如一把火给这里烧个干净,就当此事结了,谁也没来过。 “至于磨坊主是意外烧死在失火的磨坊里,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既然不知道是谁出的手,就是谁都要担责;谁都有干系,那就是谁都没有责任,懂吗?” “怎么不认识?声音都听得出来呀,不对,伱是谁?声音有点耳熟但和村里人对不上号.”有个呆子还没搞清楚状况,被旁边的村民敲了下脑袋。 打断呆子的村民连忙点头:“这位小兄弟说得很对!点把火,然后大伙赶紧走。” 罗夏主动提出来留下点火,其他人刚走出十步,火舌就瞬间冲天而起,吓得所有人大汗淋漓地狂奔回自己家。 他本人又回到地窖,在火光中如同地狱走出来的魔鬼,轻松把磨坊主拎起来:“我玩够了,现在耐心已经耗尽。所以快交代你知道的一切。” 当夜,小镇和临近大城市出现多起凶案,还有许多房子发生火灾,火都很精准,一处都没有蔓延。 505 治标不治本 来村子一天的时间也做不了什么,罗夏只是端掉了周边的窝点。 磨坊着火后有人假惺惺来救火,但火势非常快,即便磨坊就在临村的小河边,人们居然没能抢救下来任何东西,只剩下空洞的地窖口和倒塌的乱石墙。至于人根本认不出了。 有的说外乡人有问题逃跑了,还有人说就是个意外,估计死里面了。 为了让村长安心,罗夏又在黎明前举行了一次净化。在其他人熟睡的时候,蓝色的光华洗刷过一遍村子,然后拂过田野。 最严重的污染已经付之一炬,由罗夏亲自动的手。 当然,晚上去过磨坊的人是彻夜难眠,不安让他们无法合眼,满脑子都是火光吞噬磨坊的场景。当目睹蓝色光芒如水一样漫进屋子后,吓得滚下床开始匍匐、胡乱祈祷,直到一切回归平静,鸡鸣中天光渐白。 “所以走吧,离开这里。”罗夏突然灵光一动,想到如何能说动老默克勒:“在拜恩,在我工作的地方,土地是可以自由买卖、自由开垦的,只要你有钱,想要多少地就能买多少,前提是不能撂荒。” 见老默克勒不说话,罗夏耐着性子继续加码:“在拜恩北方,有上好的葡萄酒,而其他地方各自都有啤酒,我的魔法塔还有神奇的炼金酒罐,一天就能把粮食酿成美酒” 老默克勒终于坐不住了:“天呐!难道我们不是父子吗,你为什么不早说!”他“愤怒”地开始收拾东西:“老婆子,安琪儿,这就走!让那个只会打仗的笨蛋自己来拜恩找咱们家!” “村长,你.你也和我们一起走吧。”原身还是现在的罗夏都受了村长帮助,罗夏很感谢他。 村长一宿没睡,精神比不上年轻人和老默克勒,他揉揉眼睛打个哈欠:“你们走吧。我还要在村里等儿子回来。” 罗夏记得村长家父子是同名同姓:“可以写信告诉小梅尔森。” 村长沉默了一会:“.他收不到信了。” 一时间屋子安静下来,老梅尔森快要睡着似的闭上眼:“我总是在想,要是当时把我的宝贝皮甲给他穿上,他是不是就不会牺牲了?我后悔呀一件法师的遗物罢了,哪有儿子重要.” “所以后来您给了弗朗茨。” 村长点头:“你一定一定要保护好他,别像可怜的小梅尔森一样.我只收到通知和几个银币,他人还没回家,衣服也没有” 罗夏不知道能怎么安慰老人:“弗朗茨被我骗到军校里学习去了,现在很安全。” “那就好,那就好。他有個顶用的哥哥。” 默克勒震惊极了,他挽起老梅尔森垂下的双手:“你都没和我们说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一起去拜恩吧。” 最终老村长还是拒绝了邀请,默克勒选择临走前请他搬进庄园。村长还是拒绝,不过他答应默克勒一家会帮忙照料庭院,默克勒才有机会把钥匙塞进村长手里。 除了钱,罗夏还赠给他一些治疗药剂,还刻出一枚有自己徽记的金属章和一瓶炼金药水。 “既然您要守着村子,我就不强求了。如果村子发生意外、灾难,可以把这枚徽章扔进药水里,我就能知道。比写信快得多。” “知道了,谢谢你。” “要感谢的人是我。”罗夏看了眼老人,虽然老梅尔森的年纪可能比卡诺还小,但他不过是普通人,年轻时候的伤病、后来的劳作都让他苍老得多。 罗夏和那双善良、顽强但也衰老浑浊的双眼对视良久,深深叹口气,郑重地向老村长道别。 从此默克勒一家静悄悄地搬离了罗夏出生的小村子。 罗夏和他们一路乘飞艇到达拜恩,有他坐镇,也不怕事故率连年飙升的飞行载具出什么岔子,顺顺利利地降落到新修建的兰斯特交通枢纽。 他拜托安德烈帮忙安置好老默克勒一家,自己又转身进入行会,消失在传送阵中。 “没想到伱会突击拜访。”亚历山大·冯·洪堡被指名和不速之客会面。 罗夏掏出被污染的麦种,还有端掉城市窝点时保留的些许样本,有药剂、畸变的肉块 “似乎母神侵入现实的进程又重启了,或许就没停下来过。瓦卢瓦、秩序之主去年的努力不过是暂时性地清除了部分污染,而现在战争开始,又有新的组织死灰复燃。”罗夏的担忧不无道理。 洪堡也分享自己了解的情况:“帝国境内的粮食主产区大体上没有异常,但今年派遣出去的调研队伍确实从各地都发现和带回了不少母神污染物,甚至有小队遭到了教徒的袭击,就在你邀请我的时候。” 难怪洪堡在收获季分不开身,原来也是去处理邪教团的事情。 罗夏先思考再开口:“如果教团继续从粮食上动手,母神过去的化身也确实有相关的权柄,那随着军粮征收,恐怕整个帝国范围都会出现问题。不仅如此,瓦卢瓦的情况或许也是一样。” “森之塔已经在和帝国军、皇室沟通,如果是集中起来的军粮,可以增加一道针对母神污染的检查、净化措施。帝国的禁魔装置很厉害,甚至能驱散初级的神性。” 年轻大法师对这个举措还不太满意:“但治标不治本,还有很多人口会被污染。最好行会也能采取行动。” “是的,你可以和我一起写一份详尽的报告,我来呈递给元老院。假如我们能够抵达星界、进入象征界,除了监视真理之树,或许还可以从宏观上探测到神灵的活动情况,这样对母神的活跃程度也能有所感知。” “那样进度还得加快。除了行会,世俗的建制也应该配合行动,毕竟保护的主要是平民,本该是他们的职责。”罗夏说完见洪堡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不禁问:“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对,很对。”洪堡大师嘴上说对,却不住地摇头:“你不知道,现在帝国议会里有一种论调,认为可以在帝国的主要城市都覆盖上禁魔装置,而当今的皇帝显然是支持的。 “战争把驻镇法师集中到了前线,发不出反对的声音,这个计划唯一的阻碍只剩下行会所属的法师,也就是我们。” 他还瞥了一眼罗夏补充道:“原本禁魔装置的持续长久运行还有许多技术上的困难,但也被一一解决,尤其是一家叫‘巴司夫能源’的公司出现,似乎可以解决根本的供能问题” “嘿嘿,其实我觉得帝国有这样的魄力很厉害。”罗夏好像听不懂洪堡大师的弦外之音:“难道我们不应该进步,找到破解禁魔装置的办法吗?” “说得轻巧,蒙卡多要塞事件有目共睹,五台装置齐发母神活化后的污染都被消灭得干干净净。” “当下的神灵要么死而未僵,要么还处在混沌痴愚的状态没有醒来,能压制他们盲动的力量也不是不可能。而我们是活生生会思考的人,总能找到破解之道。”罗夏坚定地说。 语毕后他也没有久留,把搜集的样品和物证交给大法师后就告辞了。光说没用,罗夏立刻传送回到自己的魔法塔开始实验。 506 抵抗禁制 “2-101号机组准备就绪!”“所有机组准备就绪!” 曾经的技官,第二次蒙卡多要塞战役中的帝国军“传奇指挥官”已经被委以重任,整条赫尔穆特防线的禁魔装置都由他负责。 小小技官荣升“帝国大技霸”,其他技术狗都翘首以盼。他怀着荣耀、激动的心情点头:“开始吧。” 禁魔装置已经迭代到第四代,它们启动时不再需要蒸汽机轰鸣、启动的准备时间大大缩短,而持续时间极大延长。 新型号完全由名为“钝化嬗变尘”的怪东西供能,它好像是一夜之间冒出来的,“大技霸”也搞不懂帝国军的后勤部什么时候能搞到如此好用的高能魔力源。 最后的准备完成,【电波传讯术】静默,转而启用基于该法术逆向开发的无魔法无线电通讯,随着防线上的装置相继确认,“赫尔穆特”的“叹息之墙”系统首次全线试运行。 “吃点薄荷糖,能让大家好受点。”施法者们感受到熟悉的难受感觉,“大技霸”经验丰富,让设施内有魔法能力的人都吃上提振精神。 同时,魔法行会乱作一团。 “线路被中断了!” “传送失效,跨境传送失效!暂停跨境,停止运行!” 行会传讯室眼见着大陆北方的节点熄灭,只有中转拜恩、伊斯塔尼和低地公国的少数线路还显示正常。 对禁魔装置的上线,元老院已经有所估计,很快行会启动预案。 “赫尔穆特”防线并没有覆盖全境,东线的终点在拜恩边境,西线从黑森林开始就没有再修建。预案一是跨境传讯多中转几道,绕过防线,二是在防线的中间已经效仿“拜恩-瓦卢瓦”模式预埋了电报线路,对单纯的文字信息,如果传讯者允许行会查看信件可以转化成有线电报发出。 拜恩,慕尼克远郊,一处森林内。 “又要开始了吗?”马丁看到卡洛琳、安德烈都在,还有许多施法者、学徒在场。上一次抵抗禁魔装置的实验无疾而终,他还以为罗夏忘了这一茬。 之前罗夏在塔内进行过实验,现在则不行了。 过去的机子是他偷窥坠落飞艇里的装置然后手搓的,而和帝国军后勤部合作深入后,从招标的“技术要求”、对供能接口的开发中罗夏已经得到原版的大部分参数和构造。 四舍五入就是“联合研发”,再四舍五入一下第四代禁魔装置是罗夏自研出来的。 不管怎么说,现在拜恩的森林里有一台效果不亚于防线上的长效装置。以前手搓的在魔法塔的隔离室内完全能够安全运行,今天要测试的这玩意如果装在塔里.不光是魔法塔,估计工厂也要跟着爆炸。 “开始吧。”罗夏点头,示意马丁可以启动装置了。 施法者都站得远远的,和魔法天赋是反义词的马丁完全不会有不舒服的地方,他负责点火再合适不过。 罗夏把秘法之塔的部分学徒法师也拉来参与测试,他们都是第一次接受装置洗礼,他们起初还将信将疑,等真的见识到领域展开后,才意识到它对施法者意味着什么。 可以说是魔法层面上的窒息。 罗夏介绍改进版的性能:“越靠近装置对施法的干扰越严重。距离拉大后可以尝试施法,但基本会造成施法失败。”这个效果和一次释放版本的“魔力海啸”有很大不同。 他本人测试,长续航版的装置左右下,半径一千米左右是绝禁区,也可以说是死魔法区;外扩八百米半径是严重干扰的失效区;再之外是扰动区。不过这是对大法师来说的,一般施法者、没有保护的炼金设备在两千米内都是禁区。 现在罗夏就距离装置几步之遥,他偏要尝试。 即便站到现在施法者的顶端,熟悉的感觉依旧没有改变。温顺听话、如水如油可以任意被汲取和塑形的魔力,在此时变成狂暴飞舞的沙砾,任何企图驾驭它们的人都会遭到反噬: 请想象一台面朝自己的喷砂机,估计不用一会,高速迸发的“沙砾”就会把法师的大脑皮层打磨光滑。 极端的杂乱频率,不对,装置发出的可以说是“伪随机”.罗夏虽然也无法施展魔法,但他依旧能感受到魔力分布的本身情况。 魔法是魔力以特定频率振动引发的,魔力本身是粒子也是波罗夏希望找到一个更清晰的视角观察它,以及确定此时它的情况,这是驾驭它的基础。 但这又看似不可能,此时法师们无法承受领域内的糟糕环境,用庞加莱大师的机器描绘环境魔力现在的波形显然也不可能,结果只会是过载。 还得由罗夏本人来寻找一个视角,将感知提升到能够囊括自然中很难出现的极端情况。 罗夏就这样干瞪着运转的装置,他觉得有些恶心、晕眩,看机器都有些模糊。 等等,是视角的模糊吗?马丁就在附近的操作台前等待停止的指令,罗夏找到他询问:“嘿,用你的眼睛盯着这台装置,有没有感觉到模糊?” 马丁照做,犹豫了一会后说:“好像是”他看了又看,最后给出肯定答复:“是有不稳定的重影。” “好,好极了。”罗夏的夸赞让马丁不明所以,他见着大法师一步步往装置近前走去。 物质也可以是波,我本人是物质构成的,可以离散而离散后依旧能维持自身。 类似的感觉罗夏在【气化形体】中就体验过,现在他试图放弃抵抗,不但让自身魔力和环境中的“狂风暴雨”一起激荡,还试图让自己的物质界躯体和禁魔装置一起共振。 卡洛琳、安德烈最先在禁魔领域中稳定自己的状态,回过神来。 他们发现罗夏本人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离装置越来越近,然后整个人消散在森林里,无影无踪。 “罗夏?”“罗—夏——?” 两人的脑海中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瞬间安抚了他们的慌乱:“没事,我在这里。” “你在.” “我分布在这片场域,嗯.位于距离装置五步、东南方向的可能性最大。不过我现在故意让自己的物质波不坍缩,所以你们未必能确定我在哪里。” 他们按照罗夏的描述看去,装置边确实有一团虚影。 卡洛琳很快意识到:“罗夏,你在用【传讯术】和我们交流?” “是的,还不稳定但至少有所突破。”罗夏的声音如常:“装填的嬗变尘不够维持装置运行太久,第一组实验就到此为止吧。” 507 收束的魔力弦 机器核心的球形机构光芒褪去,旋转从高速到缓慢,最后停下。 罗夏的身形也随着魔力不再狂暴而稳定下来。 他出现的时候带着笑意。卡洛琳皱眉:“你太冒险了,虽然在这样的条件下施法很厉害,但以自己为施法对象,要是失败了怎么办?” “好吧,严格来说当时我没有施法,只是验证了一个现象。”罗夏试图解释刚刚发生了什么,以及自己为什么绷不住笑容: “帝国开发的装置可以禁止魔力甚至神迹降临。它的基本原理是高频的乱序魔力脉冲打断任何需要调动魔力的过程。” “这是我们都知道的。” “但帝国的研究者以及我们都忽略了一个问题。我们太关注魔法本身,没有意识到魔力本来就会改造物质界,如此让环境魔力激荡的装置怎么不会对物质界也发生作用?” 那一点点的模糊被罗夏在观察中捕捉到:“在装置中心,就连实体的存在也不那么稳固了,它们也在随着装置输出颤抖,现实产生了微妙的混乱.请允许我说一个未经验证的理论 “物质界的存在都有各自的频率和波长,它们也可以描述成波动。不过以往这种波动很小,如果把物质看作以一定概率分布在空间内,大部分情况下概率的分布都非常集中,让我们有确定的位置、形体。 “现在这台装置动摇了概率分布,它让魔力的概率分布极端化,而让物质的概率分布趋向均匀。虽然这个趋势非常非常微小,但我们施法者是可以放大自身这样的倾向。 “顺带一提,也就是说这是现实世界不稳固的一点裂隙,阻止母神侵入的同时也在为祂打开的一扇窗。希望祂不要醒来发现这一点。”人们为旧神关上一扇门,无意识中又给祂打开了一扇窗,不过貌似双方都没有发现。 罗夏之前经历过几次也毫无察觉,究其原因,在于过去的禁魔装置发出的都是瞬时脉冲,由第一波超频海啸和后续短暂的魔力真空实现目的,现在的“持久型”终于暴露出这一特殊现象。 安德烈此时的大脑和装置运行时一样晕晕乎乎,对时空有研究的卡洛琳勉强跟上了罗夏的思路:“你的意思说,刚才你之所以消失就是让自己在空间中的的分布概率分散了?” “是的,这個‘自己’,准确地说是我物质界躯体的组成物质。分散的是它们的动量和质量两个要素。但我们可是施法者,有强大的灵魂我并没有消散,而是脱离了旧器官的束缚,得到了更绝妙的视角。” 在那种神奇的、加强版的【奥术视觉】中,他失去了对物质的感知,但不意味罗夏成了瞎子,相反,他此时处在和魔力的完全交互中,基底就是漆黑的空间,而魔力被具象化成为明亮的潮水。 潮水并不是想象中的惊涛骇浪,在罗夏眼里,它们的分布概率被集中起来,成条纹状间隔排布,以装置为中心旋转交替。一般施法者在这死亡涡旋中是无计可施的,可是有了现在和它同频的视觉、状态,罗夏觉得操控它们也并非不可能。 先从捕捉一条“条纹”开始,在条纹上的魔力被罗夏干涉改变了空间位置和形态,并进一步集中压缩,成为细密的丝线。 他又看到“风雨飘摇”中的两朵灵光最强,略微感应就知道是卡洛琳和他的开山大弟子安德烈。 罗夏扭曲这条丝线,分出两端搭在他们身上,若给“丝线”做一个横截面,可以看到从里面横冲直撞的魔力依旧狂乱不堪施法,但操弄丝线本身似乎是有效且不会被其他湍流打扰的。 这便是他在禁魔装置中施展【传讯术】的经过。这是一次施法的革新,他依旧是用魔力的震动频率,但是罗夏利用装置对它们分布概率的极化,进一步推到“弦”的状态,再拨动它“演奏”。 虽然完成的只是一个简单的零环法术,但这是罗夏迈出的第一步。 当然,如果只有他一个人能够成功,那么这套施法将毫无意义。 不过大胆的想法又钻入罗夏的脑子,似乎可以在这套“禁魔装置”的基础上,增加新的魔力极化不,是弦化装置,综合起来可以称其为“魔力编织器”? 如果成功,那么机器将得到非常恶心的效果——让旧的施法体系失效,必须使用拨动“魔力弦”的方式来完成。装置还可以和黄金树上的塔灵联动,实现更精细的后台控制与辅助。 黄金树塔灵的辅助应该很重要,因为罗夏发现这种施法方式格外困难,也可能是自己还不熟练。 罗夏要是再大奸大恶一点,施法私有化的时代指日可待,以后就不需要有几环几环了,只有vip1、29级法师。 不不不。这种装置是不可能覆盖整个大陆的,但是可以代替帝国的方案,从一刀切地禁止法师在城市内施法,变成在市区内只允许用新体系施法,甚至能拉黑名单、白名单 假如技术实现,对魔法行会最有意义。 要是罗夏的想法落地,由魔法行会在各个主要城市部署,就能在这个议题上相对于帝国掌握主动权,主动由行会来运营装置。而且这样卡诺大师的“强大行会”梦也能在城市率先实现,最重要的是,如果法师们有不满,行会还可以推卸责任:管制魔法,非我所愿,是帝国相逼!他们一开始还不想让你们在城里施法,能折中一下就知足吧! 嗯,罗夏都替魔法行会感到欣慰。 “嗯罗夏老师?”安德烈看到罗夏结束第一次实验后就一副阴测测痴笑的模样,有些担心老师会不会是刚刚出了意外,神智出问题了. “啊?哦。”罗夏从未来畅想中脱离出来,吩咐马丁给状态不好的法师、学徒们分发精力药剂缓缓神,他喊道:“没有晕过去的都不准走!今天不开展工作,都给我做脱敏训练适应禁魔领域!”不脱敏这些人一开机就要死要活的怎么进行后续实验? 卡洛琳还是有些狐疑:“罗夏,你刚刚到底在想什么?” “我在想能不能以此为筹码,加入奥法元老院。”罗夏现在和元老们一样为整个行会劳神费力,却没有对等的位置,还要拜托洪堡大师传话给寇伯大师,或者罗夏自己和卡诺、费尔巴哈沟通,碍手碍脚,这叫什么事? 508 众矢之的 不光是罗夏在研究如何针对帝国的禁魔装置,许多不屑于和帝国议会讨价还价的法师们也开始行动。一时间关于反魔法与反反魔法的研究成为热点。 不光是瓦卢瓦的法师,在帝国的无编制施法者们听闻城市要建设禁魔装置的传闻,也都憋着一口气向其试图发起冲击。 突破禁魔装置这一课题成为众矢之的。 作为隐性的抗议,奥法元老院将掌握在行会手里的关键文本向全体法师公开。过去无论是帝国还是行会,禁魔理论奠基者、神秘的“莱比锡男爵”手稿被披露。原本这些残卷分别被帝国、秘法之塔和繁星之塔收藏,现在有两方都将手中的文本公之于众。 和飞艇打过不止一次照面的炼金部自然也考虑到“巨械突破手”在领域中的生存问题。 起先所有型号都是为“暂时的魔力失效”情况考虑的,老哥们把其称之为壁障时间。既然禁魔时间是有限的,他们要攻克的难题就变成保障机体短时间内能够不依赖魔力自持、魔力恢复后及时启动所有功能。 最后的成果叫“黑棺系统”,它将一枚振荡石英作为保险丝放置在动力炉内部,一旦环境魔力的波动到达警报值,石英就会被触发并放大信号。动力炉将被封闭。 “黑棺”由层层黑石组成,上面还有循环空转的魔力回路,只要不是在“魔力海啸”的中心,多少能吸收些冲击带来的影响。 保住内部的动力炉运转,魔力将储存起来,一旦冲击结束“黑棺”会释放这些魔力,以试图在第一时间恢复完整的行动力和战斗功能。 然后有供应链出手,帝国的装置从一发入魂变成持久型了!而巨械们依旧在装置面前是“秒男”… 而即便搭载了“黑棺系统”的新型号巨械,也只能在没有魔力的时候靠蒸汽机和液压短暂执行简单活动,此时是失去操控者联系的,只会按照预设的动作: 要么是设定成单膝跪地待机,要么是一直跑下去,抱着动力炉这枚移动炸弹“md和你爆了”。 所以当“叹息之墙”上线后,发际线本就要突破人体最高点的老哥们一边“感谢”始作俑者罗夏的“大恩大德”,一边想办法改进“黑棺系统”。 可能是感受到了老哥们千里之外的亲切“问候”,罗夏在“莱比锡男爵”的手稿被公开后献上一份大礼。 他向魔法行会投出了晋升大法师以来的第一篇文章,《关于禁魔场域的三种效应初探》,第一是魔力的振频极化分布,第二是物质界实存在禁魔场域的超基态,第三是基于极化效应的“魔力弦”与新的施法方式。 理论上应该拆成三篇再发的,但罗夏没时间细扣诸多细节,事实上其他法师们也急得团团转。 “老师,为什么我完全看不懂。”安德烈现在十分惶恐,他被迫在这篇文章上挂名三作,但他本人把文章的所有文字拼起来却无法理解超过十句话。 要是元老院和仲裁庭的人找上门来,自己会不会被治个学术造假啊? “其实我也不懂。”罗夏的话石破天惊,不过本人依旧淡定:“所有的理论都是基于我独有的视角构建的,说实话,我是先有实践,然后再尝试解释自己的行动为什么成立、可行。” 对他来说,那天的奇妙变化自然而美丽,而要诉诸语言的时候,罗夏深感匮乏和无力,不光是语言的匮乏,还有数学的匮乏。因此他更多的也只是描述现象,更细致、更完善的理论建构就交给后人吧。 至于要是有人提出质疑罗夏完全可以亲自复现。 安德烈提出一个非常反常的要求:“那能不能把我的名字从文章作者里去掉?” “不不不,为师最讨厌的就是埋没个人的贡献,你负责整备装置和校对文章,辛苦了。这个挂名是你应得的。”罗夏很严肃地拒绝了徒弟的请求。 “那马丁呢?他可是负责开关装置的人,他比我更适合上三作。” “他可是魔法绝缘体啊!暴露给行会的结局只有一個,被绑架后悄悄被解剖.”罗夏安慰道:“放心,出了问题为师顶着,放眼全大陆,就没有为师搞不定的施法者。” 安德烈对强制爱感到窒息:“要是好几个大法师一起上” “为师就”他想说大不了带徒弟跑路的,但自己拉胯的传送水平.“为师可以给你和卡洛琳老师争取逃跑的时间。” 嗯,卡洛琳是二作,不过她是有真贡献的。卡洛琳试图阐述在场域内的魔力和物质界实体在时空意义上的概率分布情况。 文章发出后,大部分法师不理解,有小部分法师从中解析部分,得到了些许成果,而在奥法元老院成员眼中更看中最后一条,“魔法弦”和对应的新施法方式,如果罗夏没有虚言,那么将是比法术串影响更大的变革。 虽然行会以推进破解研究的方式对帝国进行软对抗,但是新皇和帝国议会依旧上下一心,通过了《帝国超自然安全管控法案》,争取十年内在帝国万人级以上的聚落布置长效禁魔装置。 无论如何,围绕施法者的纠葛到深秋陷入暂时的僵持,对广大法师而言,他们不可能像罗夏一样迅速掌握在禁魔领域中施法的能力,而帝国同样没有富余的精力再去落实新法案,除了帝都真的开始架设更多装置。 初秋的战役结束,对帝国而言,前线部队为“赫尔穆特”防线的竣工争取时间、抢收完了占领区的粮食,给本就拮据的共和国留下嗷嗷待哺的光复区群众。 而对共和国,他们的新武器已经部署到位,激昂的国民卫队需要乘胜追击。 深秋之时,大陆上的两大国磨拳擦掌,要发起新一轮攻势。 西线,在共和国和低地公国边境的保罗接受到新装备和新命令。 “魔力编织器?” “它将装配到‘曙光奏者’的黑棺系统中,让它获得在禁魔装置中行动的能力,但它仅是试验品,而且运转过程中,操控者不能再远程控制,必须进入黑棺中操控巨械。”炼金部老哥如此告知过去的师弟。 “知道了。让我们期待它的表现吧。”保罗看向远方低地公国巨大要塞的轮廓,它是“赫尔穆特防线”的西线终点,撬开它,距离帝都最近的路线将向国民卫队敞开。 509 意外的参战者 烈日要塞,低地公国保障自身独立的依仗。 当瓦卢瓦共和国愈发想要把这个沿海小公国划入自己的势力范围、试图鼓动民众推翻里德南大公的统治后,大公选择觐见帝国的新皇。 结果就是低地公国得到了大量来自帝国的军备援助,烈日要塞也接受了改造。 因此它虽然还是属于公国的工事,但实际上已然成为帝国防线的最西端。 保罗和他的军队,以及国民卫队整个西线力量都被集中起来,要重点敲掉它、借道低地公国向敌人发起进攻.不,马上就是低地联邦或共和国了. 战斗从清晨打响,海边的薄雾还没有消散,笼罩在不远处的要塞上,它守护着公国的海岸线、把持着塔姆河的入海口。 敌袭的警报响彻烈日要塞,来自瓦卢瓦的士兵与炮火接踵而至。 一时间来自进攻方和要塞自身的炮火齐鸣,在打击一轮后,瓦卢瓦方面的施法者确认,烈日要塞没有禁魔领域。 “六台巨械投入战场,七台预备队准备。”相比老长官德鲁奥部队中只有一台试作型的巨械,保罗将军直接统帅了西线全部的十三台,而现在他似乎有梭哈的架势。 副指挥官帕斯卡担忧地说:“要塞里面不可能没有禁魔装置,现在没开启或许就是陷阱,引诱我们投入巨械。” “.我知道。”保罗凝视战场,肯定地说。 “你知道?所以你” “我们要反过来利用敌人的陷阱,那些低地的奸商自以为聪明,但打仗可不是做生意.”保罗说完居然离开了指挥岗位,把全部的士兵交给师兄调动。 国民卫队的士兵冲击要塞,很快就在深秋时节体会到“烈日的毒辣”,他们的野战炮不占优势,而要塞的火力充沛、防御坚固,甚至比蒙卡多要塞更胜一筹。 烈日要塞里,向敌的每一个人都看到高大的巨人站立起来,是瓦卢瓦的“巨械突击手”。 “它们来了!快,启动!” 首先被激活的是“冲击式”旧装置,这些被帝国淘汰的装置被转移到这里发挥余热,但它取得的效果并没有五台同时开启那么震撼。 第一批巨械距离要塞还有约两千米远的时候,海啸式的禁魔冲击让它们停滞下来,纷纷单膝跪地,猛烈的蒸汽从机体缝隙中喷薄而出。 要塞守军以最快速度集中炮火,试图轰击这些巨械。由于大炮的目标改变,地面部队的压力顿时减轻了不少,帕斯卡按照保罗的吩咐下令全军出击。 “疯了.用这么贵的巨械当诱饵”帕斯卡眼见着有两台巨械中弹,好在没有打中动力炉,还有返修的机会。 而让要塞守军吃惊的是,在靠东的另一个方向,又出现七台巨械,它们在“海啸”过去后飞快地逼近要塞。 还好帝国还援建了长效版本的装置.公国的守军惊出一身冷汗,等巨械突脸到距离要塞核心还有八百米左右的时候,长效装置启动。它的作用范围没有冲击式那么广,所以要冒险等到巨械抵达范围内才行。 和第一批如出一辙,剩下的七台机体也纷纷进入待机状态。 等等无论是守军还是进攻的国民卫队,瞳孔无不放大——七台里最中间的机体,名为“曙光奏者”的巨械活动起来了! 起先它还要内置的蒸汽机出力,很快蒸汽喷吐的量小了下去,“红眼”转变成“蓝眼”。 此时动力炉加装的魔力编织器已经生效,“黑棺”中是保罗亲自驾驶的机体。他并不熟悉“魔力弦”的施法方式,但魔力编织器已经预设好了对巨械的新操作模式,由某個不愿意透露姓名、和元老院其他成员有py交易的新晋元老提供技术支持。 他和他的机体行动缓慢笨拙,适应后才有了正常的移速,同时护盾也恢复了性能。 如此突发状况对低地公国守军造成多大恐惧,就给予了国民卫队成员多大的振奋。一位体型巨大的先锋,代表着胜利的曙光,它机械结构中间的轰鸣,是冲锋的号角声。 保罗驾驶的“曙光奏者”顶着炮弹奔跑,仿佛整座要塞都在颤抖,它已经攀上要塞的边缘,对着各个混凝土堡垒的火力窗口,轻松释放火焰或直接踩扁、锤塌。 就在它朝着要塞最高点的巨炮攀登进发的时候,一声巨大的汽笛鸣叫突然划过战场的天际。 是海边? 海上,赫然出现了一艘铁甲舰。 是伊斯塔尼王国的最新武器!它的主炮口径甚至超过了“曙光奏者”要摧毁的要塞巨炮。战舰桅杆上面飘扬着伊斯塔尼王室的旗帜,威风凛凛地游弋在临海。 上面的舰炮纷纷调转方向,瞄准要塞,也瞄准了几乎是趴在其上的巨械。 这是要两边一起打?它是哪一边的?保罗在黑棺内和巨械通感,看到了危险的来临,要知道巨械的能量已经不多,他也不确定再展开护盾能不能拦下突然参战的重量级选手。 铁甲舰第一轮射击打到哪的都有,有的在沙滩上,有的打进了要塞,还有的保罗在情急之下,突然发现魔力编织器链接上了一个叫“法术云”的东西,他也没来得及多想,在巨械掌中凝聚出【迟滞术】,居然成功了。 不但成功施法,还成功接住了一枚高速运动的炮弹。 撞击引信自然没有触发,他转而把炮弹狠狠往要塞顶上一甩。 这艘不明所以的巨舰突然开始提高马力机动,很快海平面上又出现了更多舰艇,不过都是木质风帆舰,上面飘扬着伊斯塔尼的国旗,但这次国旗上面都没有王室的标志。 这些风帆舰虽然不堪铁甲舰一击,但它们以不正常的速度快速机动,居然能贴近满速的铁甲舰,还有装着爆炸撞角的自爆快艇眼看着就要撞到铁甲舰腰上。 这些古怪的、同样是伊斯塔尼的船硬是把铁甲舰赶离了战场。还有更多船顶着枪林弹雨登陆,有人类,依稀还能看到灰精灵。 这是伊斯塔尼流亡王室和伊斯塔尼共和国同时加入战场,后者帮助瓦卢瓦共和国敲碎了帝国的西线屏障。 由于大陆发生战乱,一时间岛上的变故没被及时关注,伊斯塔尼本岛似乎已经改换天地,而原有的海外殖民地依旧以王室为枢纽,团结在一起组成联邦和本岛对峙。 东线,同样是防线尽头,帝国重组的三个大军团共十万余人借道拜恩,突入瓦卢瓦东北部。由于拜恩王国此前的近乎中立的表现,再加上国民卫队东线大多集中在“赫尔穆特”防线附近,帝国军的突袭给了共和国措手不及的打击。 几乎是同一天,来自瓦卢瓦以南的诸国,在秩序教会的号召下统合起来向共和国南方的粮食产地进发,他们参战,誓要“恢复属于神的领土”,即便是与帝国合作也在所不惜。 510 分析局势的闭门会 罗夏手头有许多信息,有来自瓦卢瓦的,有来自帝国的,甚至有伊斯塔尼来往的书信。 他询问身旁的安德烈:“参议院通过了战时法案吗?” 安德烈点头:“三个区都很顺利。” 参加完帝国议会特别会议后的代表们不久前回到拜恩,现在他们深感惶恐。帝国已经开启彻底的总动员,大有要完全接管南方诸邦的架势。 拜恩三区此时又有要互相联合的趋势,原本三区划分之初,三地都急于推出适合自己的地方规定,现在在帝国的压力下再次抱起团来。拜恩之于帝国求存的想法,和当年特区向王室赎买如出一辙:他们希望给帝国提供足够的工业品和其他支持,以换取相对的自治。 在退休老宰相的斡旋下,威廉二世勉强同意了拜恩三地的请求。 为了满足帝国的胃口,所有的工厂全部开足马力,特区以外的工坊通通取消了工人的假期,还不断延长工时。而特区除了投入构装体辅助生产,还率先把妇女招募进兵工厂,生产子弹、炮弹,很快被其他地方纷纷效仿。 拜恩的铁轨与帝国正式接通,一条条军列拉着灰衣士兵投放到东线战场。 在特区自治委员会的闭门会议上,罗夏警告道:“从现在开始的战争烈度将超乎过去所有战役。 “直到今年夏天,战斗都是集中和局限在一地,双方投入的兵力也远远不是国家的极限。 “共和国和帝国在过去的时间里,都各自具备了全国动员的能力。 “对瓦卢瓦来说,它完成国家的转型,瓦卢瓦纳虽然始终在动荡,但通过恐怖已经建立对地方的绝对权威,有能力调动全国的力量和帝国搏斗。 “而帝国,尤其是帝都利用南方邦国对共和的恐惧,取缔了大部分的自治权,通过修筑‘赫尔穆特防线’,完成最后南北调度和基础设施的统一,能够彻底发挥出军事和经济上的优势。” 也就是说,两个大陆上的主要国家借助“紧急状态”,扫清了许多阻碍,终于从物质和制度上具备了打总体战的能力。 还有其他参战搅局的势力,过去不具备参与局势的能力,在惴惴不安的动荡中度过一年后,终于准备好下场。 伊斯塔尼在暗影都市被摧毁后,王室发生了未知的重大变故,十二骑士团各自分裂,有的倒向议会,并和灰精灵妥协,以换取艾尔岛留在体系内。 期间谈判翻译成人话大概是:唔我们还能在一起吗?能不能给个机会? 原本灰精灵们想要和那些货色断个彻底,以及要狠狠报复本岛,但攻入本岛的“胜利女神”西尔沙发话,希望不要开始无止境的互相仇杀。她在给艾尔岛上的灰精灵带来胜利后,又带来和平。“伊斯塔尼和艾尔联邦共和国”成立。 当然要罗夏说,肯定不是什么圣母一出“母仪天下”就能让双方联合的,真实的情况应该是伊斯塔尼的海外殖民地接受了流亡王室,以及继承了海军的精锐,给了本岛、艾尔岛足够的压力。 这些殖民地也不是什么真的忠君爱国,纯属是借此弱化和本岛的殖民关系,能少交几分茶税糖税啥的。 两方尖锐对立,帝国对海外殖民地垂涎已久,答应伊斯塔尼王室复国,期间有什么交易不得而知。相反害怕帝国攻入本岛的伊-艾联邦坚定地选择与“兄弟共和国”一起主动出击。 另一头的大陆最南端,秩序教会对共和国的忍耐已经到达极限。 在“赛拉弗教难”后,神恩者的实力都受到重挫,教会在瓦卢瓦境内的财产失去了强力的保护。 救国委员会选择与法师们合作,将教会承担的许多功能,如结婚登记、实质上的人口户籍登记等收回,并且将教会的财富与法师们五五分成、土地全部收归公有再拍卖以充实库房。 南方诸国同样害怕瓦卢瓦宣扬“姊妹共和国”的意图,它们在教皇的号召下组成了联军,俨然有再打一次圣战的决心和姿态。 “以上新加入的势力是变数,但它们实质上和两個主要国家差距太大,不足为惧。”伊斯塔尼本岛与海外殖民地决裂,单拎一边出来实力都只能在大陆上打个酱油,重要的是本岛有巨大的工业产值可以支援瓦卢瓦,补充共和国相对于帝国的弱势,而帝国则能继续从海外获取原料。 另一边南方教会领导的联军能产生的变数则在于能否与帝国东线的军队会合,否则能否打得过国民卫队的驻防部队还难说。对教会来说不幸的是,以罗夏从帝国军获取的情报现实,东线根本没有南下的意图,也就是说,联军大概率是牵制国民卫队南面军的炮灰。 毕竟帝国-瓦卢瓦-拜恩的军队早就迭代到下一个版本,其他人要上桌跟着玩,恐怕要先交一大笔学费。 “那我们呢.”特区的委员们最关心这个问题,特区,以及整个拜恩应该采取怎样的行动? “本来是要和其他两地的委员会代表一起说的,但咱们内部提前统一思想也无妨。”罗夏敲敲桌子:“宗旨就是.悄悄地进村,打枪滴不要!” 啊?显然委员们没有看过神剧,无法理解罗夏的意思。 他只能详细解释拜恩接下来的行动方针:“现在看来帝国能在东线取得极大进展,这支军队再依托大防线,可以给国民卫队部署在东北方的部队来个大包围,无论向防线还是向帝国主力突围都要蒙受巨大损失。 “而帝国东线军队要完成这个目标,他们就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包围圈,打下的区域无法有效占领。恰好空出来的占领区和拜恩接壤、煤铁资源丰富.” 钢铁厂的厂长最先领悟罗夏的精神:“您是说我们可以代替帝国接管占领区。” “是的,瓦卢瓦主力给他们打去,我们.既然要供应帝国的军备,也不能打白工吧? “当然先说明白,我们不是去别国打治安战的,瓦卢瓦人的地盘继续交给瓦卢瓦人管理,不要怕他们反了天去,因为占领区的武力已经被帝国军解除。 “而我们控制的只要交通线、矿产,并且保证不要破坏当地的生产秩序和社会秩序。” 虽然如此怀柔,过段时间占领区肯定会攒出反抗武装,然而从一开始罗夏就没打算真的让拜恩长期占领瓦卢瓦的领土。拜恩的军事力量要尽可能保留,直到两大国分出胜负的前夕倾力而出。 进入元老院后,罗夏的信源层次又上一个台阶,让他有自信能看清接下来的“剧本”。 511 总动员与新战术 拜恩一面准备接收占领区,一面开始配合帝国调整生产。 “从今天起,所有的生产线全部生产物流运输车辆,家用车部门暂时取消,人员借调到物流部门。” “沃克斯”气车厂接到新的指令,家用小轿车的生产线暂停了,现在工厂全力生产一种车辆,它有着大大的货斗,可以运输物资也可以运输人员。 “嬗变尘采集器”被集中整合到一起,分别在拜恩、帝国防线的后方建设其数十家炼化厂,最高密度的固体形式用于填充进入禁魔装置,和炼金药剂配合后产生的溶剂再成桶地运输,作为气动运输车能源。 这些车辆和火车一起,从拜恩拉出一车车的枪支弹药,拉回原材料,以及驰骋在帝国疆域,运输士兵。 帝国城市的街头,凡是游荡着的青年通通被征兵队抓住,他们中很多人就是第一批体验“拜恩造”的帝国人。 “大人,我只会画画,不会打仗呀!”奥拉夫展示自己纤细且染上了颜料的手。早知道征兵队上街,他就该不出摊的,反正也没什么生意。不过没生意也就意味着没有面包,那个开面包房的精灵就是个** “也就是说,你既不在读书,也没有在工厂工作?” 奥拉夫苍白的脸显出一点红晕:“是的大人,但我是靠自己吃上饭的。作为画家,我可以给人画像,不过最擅长的还是风景,您要明信片吗” “这些玩意既不能当饭吃,又不能杀伤敌人!”宪兵一脚踹翻奥拉夫的画具,把他塞进卡车里:“去军营学习真正的本事吧!” “大人,我不能参军.我热爱帝国,但我有扁平足” “现在不讲究这个啦!”如同关牲口一样,宪兵把车厢的门板锁上,发出肆无忌惮的笑容:“反正这年头打仗已经不比谁跑得快,而你的脚,很快就会在堑壕里烂掉。” 像奥拉夫这样“被自愿”征召的青年,有幸被帝国“热情招待”,不但赠送了军服等物品,还请他们有生以来第一坐卡车与火车。 奥拉夫被火车启程的鸣笛声吓了一跳,他旁边的战友见多识广:“车子一叫就要走瞧,已经动起来了。”他给奥拉夫普及小知识,什么先吐黑烟再吐白烟、声响大的就是帝国产的火车,如果是只吐白烟、安静又快的就是拜恩的. 这些新兵蛋子接受简单的训练后被调到“赫尔穆特防线”东段。 帝国坚实可靠的堡垒群就在他们身后几公里远。帝国没有完全放弃防线前的占领地,还有几道树立了铁丝网的堑壕作缓冲,不幸的是奥拉夫等人就是缓冲之一。 奥拉夫原本以为堑壕不过是几条沟壑,但等他到了实地才晓得,壕沟有超乎想象的复杂,里面有各种设施,除了必备的厨房、医疗站,甚至还有娱乐室,供他们在没有命令的时候打牌消磨时光。 但今天不行了。在寒冷秋风从地表呼啸而过的日子里,奥拉夫本以为能和往常一样警戒、然后在沟里继续待命腐烂,警报却拉响了。 长官激情地进行战前动员:“忠诚勇敢坚毅的士兵们!我知道,你们在烂泥沟沟里呆得够久了,现在是为帝国、为你们自己争取荣光的时刻!” 奥拉夫晕晕乎乎地听着战斗部署。原来帝国军深入瓦卢瓦东北部的主力成功包围了国民卫队,现在有大概三万的敌人已经被赶到防线附近。 根据飞艇在天上观察得到的情报和对敌人行军轨迹的分析,指挥部判断这三万人很快就要被迫和奥拉夫所在的防线缓冲带接触。 国民卫队果然“如约而至”,但奥拉夫看不出他们是仓皇逃窜的样子,相反他能隔着铁丝网看到斗志昂扬的冲锋。 防守方一轮轮地开枪,放倒一排排的进攻者。对面的人仿佛无穷无尽,奥拉夫由衷地感谢自己手中的枪——他已经注意到,己方的枪能连发五下,而对方的烧火棍一次装填只能发射一下。 再加上铁丝网的阻拦,三万人的突围是失败的,按长官的说法,奥拉夫他们只需要等待敌人身后的帝国军主力赶到,就能形成两面包夹之势全歼敌人。 然而就在他这样以为的时候,永生难忘的场景出现: 敌人放弃了冲锋,一只只马口铁的罐子投掷过来,但不像是罐头。很快它们的喷嘴里开始吐出浓郁的绿色雾气,大有充满壕沟的架势。 “该死的,玩这个!”奥拉夫听到熟悉的声音,那是懂很多火车知识的战友,此时在雾气笼罩下已经看不清彼此,奥拉夫刚想询问对方发生了什么,口、眼、鼻就被剧烈的刺痛袭击。 整個世界变成诡异、剧毒的黄绿色。 不,我要死了等奥拉夫神智陷入模糊的时候,突然绿色雾气被无形的力量排开,有一个透明的球罩将他的脑袋和毒雾隔绝。 “抱歉,我只是个学徒,施展【空气过滤泡】要时间”那个懂很多的战友还是施法者,奥拉夫错愕地看清对方,此时那人的钢盔掉了,露出快憋坏的尖耳朵,正是奥拉夫经常咒骂的精灵。 枪响炮轰没有停止,奥拉夫死死攥着枪痛哭流涕。即便最后帝国在这次歼灭战中取得胜利,他也感觉不到任何荣耀与喜悦。 虽然帝国军在东线的行动取得预定目标,消灭了大量瓦卢瓦人的有生力量,但帝都受到的威胁却与日俱增。 因为帝国的滨海门户,低地公国已经向瓦-伊联军投降。 作为战役最大的功臣,保罗将军第一个在作战会议上发言:“我们应该放弃集中兵力、不计代价冲锋的战术了!现在帝国的防御手段已经足够抵挡人海,尤其是当我们集中优势兵力的时候,敌人也可以轻易集中兵力对我们防守。” 其他将领不认同保罗的说法:“难道还能怎么办?重新重用骑兵?” “骑兵当然要用好,但重点不在军种上。”保罗看这些老将就像看煞笔一样,但还得耐着性子向他们阐明自己构象的新战术: “接下来我们面对的是帝国军本土防守。他们习惯展开长战线并修筑工事,依托强大的后勤和运输能力,以及凭借空中单位和对地形的熟悉,必定能比我们先一步集中兵力。 “也就是说,只要人数没有绝对优势,过往的人海战术必定失败。 “既然如此,就让敌人看不出战场的主力好了!我们应该以兵团为单位,以巨械为先锋,同时对敌方防线进行各自突破。 “突破的部队维持缺口,骑兵迅速通过缺口向敌人后方挺进夺取敌人的炮兵阵地和后勤点,支援部队也要投入到已突破的缺口中,一部分从横向推进瓦解敌人的抵抗,一部分纵向深入与骑兵接应会合。” 相比人海冲锋如“大攻城锤撞墙”,保罗认为不如提高军队的“锐度”,放弃一次性冲垮敌人防线的想法,而是试图多点突破,快速部队优先夺取后方目标,后续部队针对突破口打击。 在场的不乏有比他军衔更高的将领,他们中有的激烈反对,有的嗤笑,但更多人陷入沉默和思考,最终认可这位战功赫赫的年轻人。 512 豪赌开场 能决定战争走向的两次大规模战役几乎在同时酝酿。 西线的国民卫队在取得决定性突破后,帝国布下的防线短暂地被打开一个缺口,由于有伊斯塔尼的支持,瓦卢瓦人大胆地试图从海上运输补给和后备兵员,而保罗所在的主力义无反顾地向北方刺去。 东线帝国的行动也十分顺利,国民卫队的东线主力被驱赶到“叹息之墙”。 装备给国民卫队东部集团的“死亡绿气”并没有发挥预期的作用,它受到风向等自然条件的影响较大,倘若成功滞留和杀伤了堑壕里的敌人,己方士兵也无法快速通过这些散发着致命气体的壕沟。 总之,“赫尔穆特防线”以一定代价经受住了检验,大量瓦卢瓦人死在它与帝国军之间的地带。 现在双方都面临同一个选择:已经取得战果的主力是进攻还是防守? 帝国和共和国的对策几乎是镜像,共和国直接撤出了东南部的防御部队,向联军敞开,撤回的部队收束到瓦卢瓦纳以东组织防御,防范帝国军东面主力。 而帝国同样是从防线边缘撤回西线军队,在帝都的南面组织防御。 两国在防守上的部署目的都是一致的:为主力进攻争取时间。而双方都不约而同地进行一场豪赌——向彼此的心脏全力一击。 国民卫队西方面军的指挥所里,保罗在巨幅地图前给其他将领宣讲: “虽然我军和帝国军主力的意图都很明显,但我们寻求的战略目标还是有不同。 “瓦卢瓦和帝国的国情不一样。我们的都城不但在所有公民心中有崇高的象征地位,还在实质上集中了绝大部分人口和工业产值,可以说倘若敌人攻入瓦卢瓦纳,我们将再无抵抗反击的可能性。 “而帝国虽然人口以原马林王国占多数,但它的工业区比较分散,算上拜恩,有至少三个集团分布。即便我们打下帝都,帝国辽阔的领土上依旧能组织抵抗反扑。 “所以我们实质的任务应该是,以进攻帝国都城的行动,逼迫帝国军西线主力和我们决战,务必要在会战中尽可能多地消灭有生力量,实质上是要摧毁马林王国在帝国体系中的主导能力,以及逼迫帝国军东线主力北上回援。” 说完他把铅笔一丢,地图上面留下的是他的部署和思想。现在指挥所已经没有人轻视这个崛起迅速的小子,他是施法者,但最大的天赋应该是敏锐的战略嗅觉和强大的执行力。 反对者也只是谨慎地出言:“救国委员会和军事委员会同意这样的部署吗?如果继续突进,我们的侧翼会不会暴露给敌人?” 保罗拍拍桌子:“两委员会当然同意来自前线的判断,瓦卢瓦纳的防御已经开始组织,他们已经有了第一次保卫战的经验,想必能够给我们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至于侧翼的问题,在我们的东面有黑森林掩护,同时我军的运动方向不是直接北上,而是以帝都为目标向东北方运动。 “已经没有犹豫的时间了,先生们。如果我们溃缩回撤,就将是帝国军所有主力合围我们的都城。想想那個场面,难道不比我们现在的局面要恶劣得多? “诸位,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共和国今天已经养不起我们的大军了!如果回到本土,就是百万人在瓦卢瓦纳吃宝贵的粮食储备,唯有我们在帝国的土地上寻找补给,才能给可怜的后勤喘息无论如何考虑,我们进攻的步伐也只能快点,再快点!” 指挥所内,煤油灯、帕斯卡放出的光球共同点亮营帐,照出一幅幅各异的面孔,他们一致的是盯着年轻人的目光。 终于有人开口了:“我同意保罗将军。”“我也同意。”. 当然,救国委员会不可能没有意识到都城的危险性,中心港区已经关闭,化作瓦卢瓦纳北部的堡垒,并且在东方同样着手布置防线,曾经王室的美丽猎场已经变了模样,沟壑和铁丝网层层布置在这里,过去属于查理的城堡改造得面目全非,上头布置着口径最大的大炮。 和王都紧张的气氛相比,被帝国军名义上占领的东北方小城贝桑反而有十分突兀的平静。 轻微的战斗痕迹留在城郭脚下,还有被炮火砸得焦黑破碎的城门,显示帝国军来过的痕迹。就在城市居民惶惶不安的时候,帝国军只是强逼农场主和城市的粮仓向他们敞开,以及解除武装。完成后这些侵略者就匆匆离开了城市,继续完成他们对国民卫队的围追堵截。 就在贝桑城的居民以为敌人像一阵风刮过能相安无事的时候,一伙武装着的拜恩人又来了。 这些人和城市管理者谈了什么,然后又退出了城市,然后开始修复道路、搬运设备进矿区。过了几天,居然向贝桑城的居民招工,以粮食换劳力。 有的人认为是资敌,还有的实在是粮食被帝国军抢走了,被迫给拜恩佬做事。 于是乎两方暂且相安无事,就算有钱人乘着马车逃亡,拜恩佬也完全是放任自流的态度。 最受伤的可能是原来的矿老板,他试图鼓动附近的农夫到矿上捣乱,没想到从矿区里窜出两只高大的四足铁怪物,吓得乌合之众一哄而散。 这就是瓦卢瓦东北方敌占区的缩影之一。直到一天夜里,第一辆从瓦卢瓦都城方向来的马车悄悄进了城区。 从里面走下几个遮掩得严严实实的人,直到被引导至一栋公馆内才摘下兜帽。 无论是来者还是迎接他们的人都露出惊讶的神色。 “没想到是您亲自前来,马克西姆先生。” “鄙人也难以预料我们会在此地见面,罗夏大师。” 罗夏一挥手,来人的所有罩袍自动解开挂在门厅,他带领瓦卢瓦的代表们进入私密的空间内:“我来是应该的。同时代表元老院和拜恩的人选只需要我一个,那也无需再劳烦他人。另外我亲自到场也能显示出诚意。 “只是您” “我已经决心远离权力中心,来此地是身为救国委员会委员做的最后一件事,一件在大众舆论里并不光彩、但对共和国很重要的事情。”马克西姆缓缓跟随罗夏上楼。 513 秘密协定 “离开权力中心?” “是的。瓦卢瓦纳的局势已经失控了。”马克西姆不想在这个年轻人面前透露更多。委员会和国民会议上的相互攻讦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所有人都希望借他之手给政敌赐死。马克西姆甚至被迫在原本的军事委员、好友乔治·雅克的死亡判决上签字。 乔治和许多专员一样,手脚并不干净,为国谋求利益的时候还不忘给自己的口袋扒拉好东西。按照法律他罪不至死,可偏偏乔治自己以同样的罪行把不少保守派送上断头台。 现在轮到他了。 原本马克西姆想当一个纠正现状的公正决裁者,然而他越避免独断专行、向身边人征求意见,就有越多人利用他害死别人。长此以往,所有的民众似乎都把这位“不可撼动者”视作恐怖的源头、最大的刽子手。 “如果我代表了恐怖,那我愿意以终结自己政治生涯为代价终结恐怖,让我们走上正轨。”结果就是,马克西姆决心不再过问委员会的事务。 “那今天的谈判是否还具有效力?” “具备。从法理上我现在还没有卸任,能够代表委员会。另一方面,鄙人在军队中并没有被渲染得那么面目可憎,相反还有许多支持者。最后,委员会中也只有我敢于和‘敌人’接洽了。”马克西姆暗叹一声。 到占领区、和拜恩的代表暗中接触.当年处死查理十六世的罪行可就是通敌。但马克西姆认定,共和国需要他现在站出来。 罗夏点头:“我本人向您致以无限的敬意,那么可以开始签署协定。” 拜恩将保证接管占领区的时候不破坏占领区的设施和秩序,保证不犯下侵略者的暴行。它将代管占领区的工厂、矿山等生产部门,而矿产产出将有两成秘密交付给瓦卢瓦共和国。 马克西姆和其他谈判人员都没想到条件如此优厚:“两成会不会太多了?还有,如何运输这么大规模的物资.” “运输由魔法行会出面解决,会有施法者掩护。至于两成,必须先声明,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将由繁星之塔支配。” “不,我是说帝国那边” “帝国始终低估了我们的生产能力,以钢铁厂为例,现在后勤部记载我们的年产量是260万吨,但那是肯普森一厂一年前的数据,今天拜恩实际产能还要翻三番。限制我们的是铁矿石输入量。”瞒报钢产量是罗夏穿越前某大国的传统艺能,不可不尝,要偷偷输入给瓦卢瓦的赞助不过是瞒报产量里的皮毛。 “等等,您的意思是,转交给我们的不是原料,而是钢锭这样的初级工业品?”瓦卢瓦方随行的谈判人员目瞪口呆,这还谈个啥啊,他都没想到对方开出的条件这么好。 “有意见?” “没有没有.只是我无法理解,为什么拜恩要如此优厚对待我们” “不是什么优待,而是有一个要求,也是协议的最终条款。”罗夏略过搞不清状况的谈判人员,把视线锁定在马克西姆上:“瓦卢瓦不能投降,哪怕流尽瓦卢瓦人的最后一滴血,也至少坚持到今年十二月底。” “不需要划定时间。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瓦卢瓦人绝不会向帝国屈服!” 话不能说太死罗夏心里吐槽,面上还是要表现出赞许:“好!最后的条款有两项: “瓦卢瓦纳在帝国军东方面军的攻势下能坚持到十二月、在此期间国民卫队西方面军能够取得重大胜利。 “一旦同时满足两项条件,拜恩将把占领区全部交还给共和国。” 围绕协定的细节,双方展开细致的拉扯,比如什么才算“重大胜利”这种问题,还有“两成”是否有具体数字、交割物资的方式等。 半夜,中场休息的时候,马克西姆吃着拜恩方准备的橙子,随行人员还有些疑惑:“这是意味着,十二月后拜恩会倒向我们吗?” 马克西姆摇头:“你严重忽略了罗夏一开始说的话,他现在代表拜恩这個协定的主体,又代表魔法行会及奥法元老院。重点不是前者对我们的态度,而后者对待帝国的态度已经明确” 今夜秘密协定有两个正在谈判中,在贝桑城的几乎要完成最后的签订,而另一头,威严的帝国皇宫内则没有那么愉快。 魔法行会帝国总会的理事长面色十分难看,既是因为皇宫里的禁魔装置一直在折磨施法者的感官,又因为皇帝拒绝合作的态度:“尊敬的威廉二世陛下,您真的要一意孤行吗?” “一意孤行?朕既国家!逆行的是你们行会!” “如果真的按照法案施行,就是一刀切地禁止城市内所有施法,难道贵国效忠于您的施法者也要被如此对待吗?” “这是我国的内政,不劳烦理事长费心了。”皇帝不耐烦地挥挥手:“也不必再说什么‘魔力编织器’,我的意思很明确,只有绝对禁止才是安全的,帝国议会中大部分议员也是这样想的。” 理事长放弃了劝说,他深深地向皇帝行礼致敬:“那么.很遗憾,我们没有达成协定。” “是的,我不会像先帝、先祖一样妥协了。帝国不需要笼罩世界的魔法行会,不需要不可控的施法者。”威廉二世如同取得一场伟大胜利,此时理事长在装置的压制下与普通人无异,而他则是权力者、实实在在的上位者。皇帝昂首拿起权杖,指挥卫兵把理事长不礼貌地请出了皇宫。 等到没有装置影响的地方,理事长面色稍缓。他迅速写好信,把今夜和皇帝不愉快的谈话记录于纸上。 很快,所有奥法院元老都收到了报告。 休息室内,一直在等待的罗夏盯着便携传讯卷轴,当帝国总会理事长的信传到后,他打开来匆匆扫过,然后烧了个干净。 “那边的谈判破裂了,结果已出,请马克西姆先生回到谈判桌前吧。” 黎明的阳光透过窗户打在最后的文书上,罗夏没有签名,而是用炼金墨水画上属于自己的标记,最后一笔勾勒完成,顿时灵光流溢在纸面上。 这不是拜恩倒戈向瓦卢瓦,而是奥法元老院向帝国宣告死刑的第一份判决书。 514 鼠语者立大功 坚持到十二月马克西姆皱眉,他对这个时间点有些担忧,此时的情况或许比去年还要危险。 最大的问题是,一边帝国军的威胁迫在眉睫,另一边国民卫队的西线主力又成功深入帝国境内,这份战果反而给了许多人麻痹膨胀、大意的可能。 临到最后落笔,马克西姆的心绪动乱到一个极点,他在签署完协定后不免向罗夏吐露疑问:“我或许能猜到你们的意图但.你们的手段不像是法师的作风。” 罗夏一开始还不理解马克西姆的话,他稍稍思考一会后笑了:“什么才是法师的作风?一定要以个体对个体的胜利吗?不错,不妨告诉您,长效禁魔装置已经不能限制我施法,也就是说单凭我一人就足以击杀那位” 他说完却摇头:“但我,以及我们都不会这样做。卡诺大师已经试图向你们证明,施法者依旧是社会的一员。或许有一段历史时期,我们因为和教会的对立、因为错误的清高和世俗保持距离,但现在,施法者和普通人不应该再继续二元对峙。 “那么,假设以我或以其他大法师的暴力去摧毁一個皇帝,我们能得到什么?屈服于绝对暴力的统治?不,我们需要建立新的秩序并非出于恐怖,失礼地说,或许您就是前车之鉴。暴力,只会是最后的手段,即便我们要摧毁帝国,也不会是自己动手。” 相比于在台前冲锋陷阵,罗夏更喜欢从背后给历史的车轮加把劲,狠狠碾死挡在前面的家伙。 “但在我眼里,你,以及奥法元老院依旧是在试图操纵历史的进程。”正如现在的秘密协定,就是法师们试图给战争书写的剧本。 曾经有一段时间奥法元老院似乎对世界局势的反应格外迟钝,各国的行会也各自有不同立场,而在某个时间节点后,他们突然团结起来,步调一致地介入和干涉起这场战争。 马克西姆嗅到了危险的信号,而直觉告诉他,这种转变和这位年轻的元老有关,不同寻常的年龄、激进、超越常理. “操纵?这是轻率的指控。每个团体,每个人都是在出于自己的理想信念、出于自身利益在历史中做出行动,我们也不例外。包括今天和您签署协定这个行为在内,依旧是在你们的‘规则’行事。我们愿意按照游戏规则玩,就已经是最大的善意。” 否则更多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都可以用出来,用魔法进行伪造、暗杀等都是轻而易举。不过在罗夏看来,此等行为最多只能破坏规则,而不能建设更好的秩序。 正如他给拜恩带来的变化一样,罗夏固然起到了无可代替的关键作用,但终归是经由拜恩人自己创造出来的,最终的成果也是所有人能共享的。如果只是为了主宰一个王国,那罗夏可以省略太多步骤,但反过来说,假如没有对拜恩的建设、法术云存在,他也不可能成为一位特殊的大法师,让其他元老能对他妥协或支持。 “如果您真的忧虑哪一天法师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不妨努力让所有人都能施法或获得和魔法媲美的力量。”罗夏所认可的,消灭特权的最终途径就是实现平权。 “这怎么可能” “时间不早了,会面就到这里吧。”罗夏不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毕竟已经超出了马克西姆对魔法的认知。他起身和马克西姆握手:“最后临别赠给您一句忠告: “希望您注意自身的安全,防范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并非所有人都像您一样‘不可撼动’。”在他眼里,马克西姆主动远离权力中心就是灾难,狮子收起爪牙就是给人杀死它的机会。 “是预言吗?” “我没有预言系魔法的天赋,但您面临的危险是如此清晰,并不需要就能做出判断。” “.我会认真考虑的,谢谢。” 罗夏凝望这位理想主义者、不可撼动者,暗自心想:但愿不是最后一次见面。 国民卫队西方面军所有的信息充斥着保罗的大脑。 二十三万人、十六个兵团和大兵团,一千余门火炮,三百门重炮.骑兵步兵施法者.还有保留战力的巨械十一台. 他俨然成为事实上的前线总指挥,他的命令、构想已经得到全军的尊重。当然这也意味着保罗肩上的压力前所未有。 深入帝国境内后,军队的每一步行动都必须小心再小心,他们要保持最快的进军速度,对待占领的村庄、城市没有时间再宣扬共和国的理念,也没有什么含情脉脉,而是粗暴地席卷所有部队用得上的物资。 帝国的空艇时常飞略西方面军的头顶,投下大当量的炸弹。 在补给线如此被摧毁过几次后,他们不得不考虑组织法师去争夺制空权,至少要保证头顶不再随时会有惊喜。 这时候伊斯塔尼的联军发挥了重大作用,一些身材矮小、不知名种族的家伙居然可以驱使动物,他们被伊斯塔尼人叫做鼠语者。 这些神奇的小家伙可以在白天呼唤鸟群在军队头上盘旋,晚上则是蝙蝠群值班,有这些飞行生物占领空域,飞艇不敢下落到投弹距离,因为引擎随时会被腾飞的小动物撞上,一旦撞进去就会失去动力成为法师的活靶子。 唯一恼人的不足是国民卫队的好汉们要忍受从天而降的排泄物,当然要比成吨的炸弹好得多。 思路到此中断,行军也暂停了,部队开始修筑野战营地。保罗询问帕斯卡:“我们已经到萨桑了吗?” 萨桑是紧临马林王国的帝国直属州,地势并不复杂,国民卫队如果能快速穿过,帝都似乎就能唾手可得。 “是,已经在北方、东北方侦测到帝国军阵地。具体情况.稍等。” 帕斯卡带来新一代通讯系统:鼠语者以及和他几乎一样大的电台。 鼠语者已经不是第一次操作,但是每次都十分兴奋,小手拿起话筒,对面传来乱七八糟如同老鼠吱吱叫的声音,他认真听完后点着头跟着咿咿呀呀。 等两端的小个子交流完,再由一位灰精灵翻译转述给保罗等人:“前线侦察的情报,敌方集结了大量部队,已经围绕萨桑主城展开,从北部到东部都有敌军,估计是帝国主要的守备力量” 鼠语者的语言据说是通用语的变体,但保罗和帕斯卡就是被打死也猜不中半个音节和大陆上的通用语有什么对应关系,他们也搞不懂灰精灵是怎么听懂的。 不过这是好事,意味着敌人即便截获了通话,也无法理解通讯的内容。 保罗汇总完所有信息后,深吸一口气:“全军传我命令,准备战斗。” 515 实战是检验理论的唯一标准 “第一重步兵团以巨械为核心,横向展开向东方向移动。 “第三、第五近卫兵团听令,移动到北部二号村庄附近,如果东面发生战斗,强渡渡口支援。 “骑兵团先登上3号高地,随后所有炮兵团分别到3号、7号高地向东北方向瞄准地方阵地,原地待命。 “其余部队到达预定战斗位置后注意隐蔽,不准再生明火。所有巨械开始组装调试。” 从他们侦测到帝国军阵地到完成部署,已经过去了十三个小时,期间保罗一下也没有合眼,他的嘴角还流淌着精力药剂,【光亮术】下照出他眼白充斥着血丝。 帕斯卡也没有休息一整晚,后半夜为了执行保罗的部署,需要临时拓宽到高地的坡道让炮和弹药车通过,帕斯卡亲自参与,为了避免发出过分的声响和光亮,施法者们只能用【塑土术】一点点修缮出更宽更结实的路。 …… 终于将所有炮弄上高地后,帕斯卡打着哈欠回到指挥营帐,被已经陷入痴狂状态的保罗吓了一跳:“你一宿没睡?” “睡?如果现在敢睡,许许多多人很快就不用起来了,包括我。”他吐出带血腥味的浊气,现在保罗的胸膛扑通扑通跳动,心脏强而有力的供血让他感到振奋:“我推测敌人的行动会提前。” “啊?” “现在我们解决了讨厌的空艇,让对方暂时不能摸清我们的情况。帝国的守备军同样面临和我们一样大的压力,指挥官不耐烦了.从回报的侦察看,北边的防线没有变化,东面的帝国军在频繁调动,他在寻求主动出击。 “既然如此,我已经准备好回应他的期待了!”虽然不知道对面的指挥官有谁,但在保罗眼里这不重要,能读懂对方的心意最重要。 “虽然敌人不能窥探到我们军队的全貌,但前面的侦察已经让对方掌握了我们的大致位置。帝国军想的或许是在我们向北部阵地冲击的时候,东部军队伺机进攻我们主力的侧翼。” 帝国军的北部防线在萨桑主城与国民卫队之间,如果是过去的卫队,如此部署是正确的。但当战争开打后,帝国军很快发现来自瓦卢瓦人的炮弹瞄向所有阵地,进行短促无重点的炮击,让他们一时间无法判断国民卫队攻击的重点在哪里。 “他们会迷茫,部署会慢我们一步,然后暴露出防线的薄弱环节。” 阵地上的帝国军士兵发现自己没有等到进一步的命令,而国民卫队的先锋已经逼近,其中在火炮和枪线最稀疏的几个点上,突然爆发出滚滚的烟雾。 烟雾并没有毒,只是单纯的遮蔽视线和标记目标。不正常的浓烟一直飘扬到十多米高,在烟气的掩护下,一只只高大的钢铁巨人站了起来,向着防线上的弱点横冲直撞而来。 萨桑没有长效禁魔装置,而是飞艇拉着冲击式的装置一路降低高度开始准备。 鼠语者立刻驱使鸟群向降低了高度的飞艇冲去,目标是它们的引擎,有两艘成功失去一边的动力,不受控地开始旋转,显然是失去了作用,可惜还是有一台装置顺利激发。 顿时光柱落在战场上,所有的巨械明显卡顿了一下,不过保罗给它们设定的任务就是冲锋、突破,这些巨人爆发蒸汽没有倒下,继续在纯粹的火与气驱动下艰难踏入敌人阵地。 “这下帝国的随军法师也无法施法让炮弹集火”保罗话音未落,没想到有三台机体倒了下去。 “怎么回事?”帕斯卡见到突发的情况十分禁张。 保罗放下望远镜一拍大腿:“链弹!” 帝国军面对巨械,没有想着用对等的技术对抗,相反,不知道是哪个大聪明反向考古,拉出了过去海战常用的链弹。 火炮先后打出两枚炮弹,彼此间用粗硕的铁链相连,飞旋横扫着打击巨械的腿部。链弹对精度的需求低,一旦缠上巨械的关节附近,能轻易使得蒙皮大规模变形,以及损坏和卡死传动机构。 “当初是谁说巨械一定是要人型的,给我上军事法庭!”保罗气急败坏,不过他很快平复了心情,咬牙接着下达命令:“骑兵按照既定的计划突击!预备队投入战斗。 “两个近卫兵团按我最先的指令行动:强渡渡口拦下东面的敌人,同时火炮配合近卫兵团,率先攻击东面帝国军,弹幕随近卫兵团运动的速度和方向徐徐推进,争取对敌军造成最大打击!” 巨械无论是否还能运作,已经深深嵌入帝国军的防线中,国民卫队的步兵借此时机与空间涌入,切断了原本完整的帝国军北方防线,架起铁板让骑兵从好几处断口呼啸而过,它们兵分两路,一路在帝国军北方防线的后方疯狂袭扰破坏,一路策马回旋,绕过北面的防线出现在帝国军东面集团的后方。 此时东面的帝国军兵团头顶是炮弹打击,前方是国民卫队中的近卫精锐,后方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骑兵。 而防线上的缺口也在不断扩大,逐渐有分隔后成段被吞吃的驱使。 “完了,完了”帝国军的指挥官面如死灰,他原本恨不得以逸待劳,北面东面都修筑堑壕原地等待敌人进攻,一没想到国民卫队能够如此快速地突破北面防线,二没想到. 指挥官旁边的随军法师作侧耳倾听状,过了一会转述:“传陛下指令:速速汇报当前战况,如果东面六個兵团进展顺利,当让部署在北面防线上的所有将士主动出击,一举歼灭敌人。” 二没想到这些随军法师吃饱了没事干,把通讯技术搞得这么发达,居然让伟大的陛下有了遥控指挥战场的便利。而且参谋部呢?为什么军部的大脑没连接上前线,先让陛下接上了?指挥官百思不得其解,但又不得不遵从理论上军队的最高统帅的命令。 有点指挥官倒是想错了,其实皇帝陛下传达指令一点也不便利,因为他的皇宫有禁魔装置,每一道指令都是亲笔手书,然后传给皇宫外的随军法师,再用【电波传讯术】传给中转的法师,再经过信号塔放大传到萨桑的战场。 期间延迟大概是17分钟。 不过延迟多久都无所谓了,指挥官已经目睹了大溃败,他扯着嘴角似笑非笑:“汇报,汇报给他的老祖母去吧!” 随军法师面无表情:“这句话也要传达吗?” 不知道为什么,帝国军的指挥官恶从心起,无名之火燃便全身,在施法者毫无防备的时候狠狠向他脸上挥出一拳:“去你*的!” 516 莱恩河的红色激流 在萨桑发生的胜利并不能缓解瓦卢瓦纳的危机。 十月十一日,刚刚结束一旬末尾的休息,所有人都感到上班是一件疲倦要命的事情,而此时负责守备共和国都城的原南方面军指挥官加里夏将军叩开了国民会议的大厅。 “什么?你说什么?”救国委员会和议员们满脸震惊地收获了一个消息,让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 将军的声音回荡在厅堂,他沉稳有力,甚至语速显得有些不紧不慢:“我想表述没有歧义,我们在莱恩河北岸已经发现了敌人的动向,先生们,保卫瓦卢瓦纳、保卫共和国的时间已经到了!” 军事委员会的成员对这个消息没有过度反应,但其他人就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甚至有来自外地又不熟悉地理的代表悄声向身边人提问:“莱恩河在哪里?” 加里夏将军早有预料,在他示意下士兵抬进来巨幅的战术地图。 “先生们,图中的蓝线就是莱恩河,它的大河湾将我们的首都环绕,再在王室猎场附近与横穿瓦卢瓦纳的塞涅河交汇。”他用长长的木杆在上面指点:“这里,那里所有蓝色圈出来的地方都是帝国军已经抵达或将要抵达的地点,而我们新转移来的卫队还在整编。” 看到密密麻麻或成片成片的蓝色点位,这些平时如动物一般吵闹、喋喋不休的政客们顿时止住嘴巴。他们鸦雀无声、他们开始想象从山野中、从林地中冒出数不尽的灰色牲口,最后势不可挡地踏入光荣的瓦卢瓦纳,让共和国蒙尘。 还是军事委员会的首席最先开口询问将军:“如果敌人会在如此广阔的沿岸发起进攻,国民卫队该如何应对?我们在座的每一个人应该如何提供最大限度的支持?” “感谢您的发言!”加里夏将军对委员的态度衷心地赞赏,他顿时更有信心了:“220千里!我们要在河畔边投入一切力量和他们决战!动员吧,让所有拿得起枪的男士上前线去,让所有妇女做好干粮、衣服,让工厂提供足够的混凝土、钢铁和弹药以及我的部队需要在这么长的防线上灵活运动,我需要足够的运力。” “我们会想办法的!但是您将如何挽救瓦卢瓦纳?”有代表高喊道。 “拯救?是的,拯救,靠打败对方。我们不光是给西线军拖延时间,如果以这样毫无胜利渴望的心态战斗,那连僵局都无法得到,只有不断溃败和失败,正如我们在东线可怕地损失几十万人一样。 “我愿意公开我的计划,但只有可靠的、军事委员会的成员能够知晓全貌。” 会议厅一阵轻微的骚动,最后不是军事委员会的成员默契离席。 “好极了,先生们,你们对我的信赖与支持让我前所未有地安心!”加里夏高兴地说道。 “你满意了吗?代表们信任你,但你不信任他们。”委员会成员示意他可以开始讲解,同时提醒道:“离席的先生们不乏心胸狭隘之辈,你以后要小心了,将军。” “一来成事在密,无关的人越少知道越好,二来,请允许我做刚刚的测试,至少证明诸位虽然争吵不休,但至少在危急关头能够顾全大局、团结一致。” “当然,快开始吧!” 很快加里夏将军开始向委员们介绍他的战斗计划,委员们仿佛看到无数士兵在战场上按照他的指示精密地运动,如同一台良好协调的机器,最终输出的结果是无可争议的胜利 “冒进的灰色牲口们第二次来到瓦卢瓦的土地上驰骋,他们的行动快得惊人,但终究会遇到悬崖绝壁,而帝国军早就失去了掉头的机会,只会一头撞上,碰撞得粉碎。我们将在这里,终结敌人的进攻!” 他的长棍点到红色标记,正是塞涅河与莱恩河交汇之处,昔日王室猎场的边缘,今日大陆逐鹿的擂台。 次日凌晨,天光将明的时候一场雨又让世界维持了昏暗。 帝国军的士兵们裹紧衣袍,现在已经是深秋,每下一场雨就会让天气更加寒冷,更糟糕的是运输卡车、拉重炮的马车有越来越多陷入泥泞的土路,补给线起初的高效已经荡然无存。 好消息是瓦卢瓦纳已经近在咫尺,是战争开始以来距离敌人心脏最近的第二次。 突然一声炮响,火光划过黑暗,与帝国军协进的空艇发出警告的长鸣笛——竟然是瓦卢瓦守军主动发起进攻! 长达220公里的战线上,加里夏带来的南方主力全部投入战斗,二十三个兵团向刚渡河或正在渡河的敌军发起冲锋,激烈地碰撞在一起,莱恩河每一处河畔、河湾都在瞬间响起厮杀的声音。 由于帝国军还处在运动中,原本他们掌握的动向是国民卫队东线军残部正在撤退、刚刚抵达瓦卢瓦纳周边的南部守军还在休整。帝国军东线集团凭借拜恩赠送的新型运输装备长驱直入,没想到让他们一头撞进了加里夏的战斗部署中,甚至许多部队因为准备渡河没有立刻可用的火炮落地。 一时间就是子弹、刺刀的较量。 另一边,瓦卢瓦纳不知道第几轮征召,再次从热情的群众中“挤出”几個兵团的可战之兵,以及来自伊斯塔尼的铁冠骑士团正在支援的路上。 瓦卢瓦纳城内所有出租马车、塞涅河上的航船一齐出动,还有一队和帝国军后勤线主要载具一样的拜恩造卡车。 这队卡车原本是按照秘密协定,返还矿产、输送物资的车队,一直由繁星之塔的法师负责幻术隐蔽,现在它们齐刷刷亮相,载着枪弹和全新的士兵们奔赴前线。 战役争夺的焦点、莱恩河与塞涅河的交汇之处最为激烈,三个国民卫队的兵团坚守在猎场,而两面都有帝国军。国民卫队牢牢楔在帝国军战线的缺口中,坚持不让两股敌人合围。 他们也是最先接到加里夏将军的口令: “瓦卢瓦的将士们,我们参加的是一场决定国家命运的会战,我宣布,撤退的阶段已经结束,我们当自此全力以赴,将敌人一个不留赶出我们的土地!我下令:凡是能战斗的部队,需要一刻不停地发动进攻,凡是不能战斗的部队,务必坚守阵地,死战不退!” 电报传达他的消息,正是通过曾经传达“陛下爱犬柯赛特分娩”的电报线路,今天的报文同样将载入史册,无数人因它而死,但牺牲者相信国家将因它而生。 血流自每一处战斗争夺的阵地汇入河水,激荡在莱恩河面。 天终于绽放光明,勾勒出两方空艇的轮廓,天空,现在是施法者们争夺的战场。 517 在苍穹之下 帝国的空艇自得到“安全浮空气体”,被更积极地投入使用。 在帝国军深入敌境、意外和国民卫队激烈交火后,空艇部队顶着恶劣天气加速航行部署到战斗一线,企图代替火炮的作用,自天上给予敌人灭顶之灾。 可惜它们的图谋不会得逞。 自中心港区征用的飞艇全部起飞,它们大多甚至没有经过军事化改造,不过搭载了最危险的武器——施法者们。 当两方交汇,有帝国的飞艇被毫无征兆地破坏,还在地面的随军法师们顿时意识到,瓦卢瓦的同行在飞艇上。 如果说当下的战场,施法者为了防备被标记为重点目标而选择隐蔽,那么天空或许暂时是个例外。空域是地面部队难以触及的层面,显然帝国军和瓦卢瓦人都没有处理应对的经验和对应的对空武器。 意识到这一点后,帝国飞艇纷纷紧急下降高度,伸出绳索游荡,同时【电波传讯术】的公共频道里开始号召随军法师们立刻向飞艇转移,保护己方和打击敌人。 会飞的施法者干脆直接升空,果然瓦卢瓦的同行已经恭候多时。 飞艇边顿时巡弋着相互追逐的法师,能够在空中自由机动的自然不是等闲,他们互相投掷致命的法术,更多的低级法师乃至学徒则依靠飞艇平台提供加护,以及对上面的所有武器进行加护和附魔。 霎时间双方的飞艇仿佛在打一场旧时代的海战,迟缓的飞艇行动速度恰如移速被风力限制的大帆船,而它们的火力——无论是飞艇携带的武器还是出自法师的射弹与射线,无不是侧面最为凶猛。 因此在天上可以看到著名的“t字型战术”,一队飞艇横切向敌舰的首部猛烈攻击。 从地面看去,所有飞艇侧向打照面的时候会激射起绚烂的光芒,有炙热的红色、危险玄奥的蓝紫色能量,以及各式护盾展开,让雨幕未散的苍穹频频闪烁。 还有瓦卢瓦的飞艇突然加速向帝国空艇飞去。 被敌方瞄准的帝国空艇并不畏惧,他们已经发现瓦卢瓦人的这些大家伙归根结底是民用的载具,无论移速还是转向的灵活程度都不如帝国的制式武装艇。 已经战斗红了眼的乘员都不想机动规避,相反他们拉起蒙皮外的护盾、魔法蓄势待发,一副“谁怕谁”的架势,甚至加速向敌舰机动,试图抢占“t位”。 “等等!快规避!升空还是下降高度,该死的!” 当帝国的飞艇抢夺t位成功,准备对冲过来的空艇一轮齐射时,有人发现瓦卢瓦佬纷纷从空艇上跳下,有的有降落伞,有的则给自己施加【羽落术】,有魔法强化视野的法师还看到从里面出来的敌人边跳边向自己竖中指。 帝国的飞艇更新换代很早,让他们下意识忽略了一点:旧空艇的气囊充斥着高爆轻质燃素。 偏偏交锋中还没有瓦卢瓦的“空中炸弹”被引爆过,或许他们也更新了加护方式,让气囊的保护更加安全可靠,但毫无疑问,眼前飞速撞过来的死亡空中快递一定是解除了这些措施。 “还有距离,快打下来!快!” 就在帝国飞艇指挥官叫嚷的一瞬间,“自毁艇”的全身突然从前到后闪过一道灵光,闭眼睁眼的功夫,两艇距离突然被拉近了那么一点。 “那么一点”,那么致命。 空中战场第一个绚烂的焰火绽放,极速扩散的燃气瞬间吞噬两艘空中巨兽。它们已经完全纠缠在一起,双双燃烧、变形、陨落。 又有几艘飞艇相继坠毁,瓦卢瓦方还是有飞艇被击穿了气囊,也没有拉上垫背的,就这么殉爆。 但不管如何,这些民用飞艇已经发挥了最大效用,若没有它们的牺牲,敌人的空中巨兽将在士兵们的头顶肆无忌惮地漫步、巡回以及投下炸弹。现在它们焦灼在一起,同时消耗着施法者。 “是吗?好的”前线,少将亨奇收到一艘飞艇最后的报告,它自高空观察发现,一支不像是瓦卢瓦人的军队正在接近战场,其打头的是一大队骑兵,装备似乎很复古,而跟着的是大红为主的士兵,格外显眼。 “是伊斯塔尼的军队.”理查德·亨奇查看地图,预测新加入的势力可能会投入哪里的战场。 太长了,我们的战线太长了他没想到国民卫队会同时在两百多公里的战线上同时开战,这对帝国军的后勤极具压力。而当他把代表伊斯塔尼人的标记物推到前线,瞳孔骤然一缩。 他们的目标当然是王室猎场、两河交界地! 瓦卢瓦人依旧牢牢钉在这里,虽然部队已经轮替了两次,但此时围绕这个关键点,加里夏已经累计投入了十个兵团,现在正有四個半的兵团继续抵抗,同样上头的帝国方分别在“楔子”两侧加码到东三个兵团、西两个,可惜迟迟无法突破。 而新加入战场的力量,将如同“锤子”,给嵌入帝国战线的“楔”以助力,如果不能抵挡住这波冲击,那么帝国的战线甚至可能自这处焦点溃败! 谨慎的亨奇立刻将目光投向地图的其他地方,挨个扫过帝国军的标记物,但他绝望地发现,所有战斗力量已经和敌人打得难舍难分,再也没有一个可调动的兵团和后备力量能够支援补强此处。 帝国军到了极限,但瓦卢瓦人作为此地的主人,正倾尽所有招待不速之客,不断有伤员从前线替换下来,又不断有新士兵自都城乘着马车和莫名其妙出现的卡车奔赴战场。 即便这处战略焦点没有崩坏,220km的战线上也随时将出现溃缩的起点。 那么只能主动撤退 理查德·亨奇得出一个苦涩的结论,一旦撤退,就再也没有机会触及这里了. 他认真思考了片刻,战局不允许亨奇再深思熟虑,他拿着自己标定的地图找到最高指挥官:“将军,请下命令撤退吧!” 老将军怒目圆瞪:“小子,给我一个不枪毙你的理由。” 亨奇毫不畏惧:“战斗持续至今,已经毫无疑问地无法达成既定目标,既然如此,我们应该及时止损。如果继续下去,让瓦卢瓦人和我们的士兵全都死在该死的河岸边,那么帝国境内的敌人该怎么办?我们真要打到一个士兵都不留的地步吗?” 说毕,他又立刻汇报伊斯塔尼部队移动的情报及自己的可怕设想,见指挥官还在犹豫不决,他咬牙道:“那么,我将代表最高参谋部命令你组织有序撤退!收束我们的军队,不要再让他们在长长的战线上纠缠了!” 他亮出勋章、赫尔穆特的手信:“此时我可代表最高元帅,所有责任由我一人担当!” 莱恩河的战斗持续了一天一夜,在第二天同样是天光将明的时候,炮火逐渐稀疏了下来,战场上的所有人都格外疲倦,理论上他们是轮替着到前线,但此时此刻此地,谁能安睡? 星光炬之塔地底,枯坐一夜的卡诺收到消息:“战斗要结束了?” “是的。帝国军已经开始撤退。” “那就开始准备吧。”在他的授意下,试做型星舰“奥罗拉一号”准备发射。 518 向苍穹之上 两军的交战时间比元老院预计的早了几天,所以和发射日期撞上了。征求卡诺意见的法师没想到首席如此急切:“现在空域还没有清除‘杂物’。” “无所谓,真有意外我会出手。”卡诺站起来伸展自己的身体。此时已经是黎明时分,他迈入星光炬之塔的升降机,到达塔顶。 原本的天文台已经被改造为指挥中心、地面检测站主站。 在瓦卢瓦纳近郊的战场上依旧有零星的战斗在持续,大部分空艇都已经受损退出了战斗,可是空域仍然不平静。 帝国的飞艇不但会对国民卫队的后方进行投弹,还可能威胁到共和国的都城。 因此,自中心港区临时征用的空艇有十分明确的目标,且只有一个——阻止帝国的空艇跨过莱恩河防线,避免他们阴影笼罩在瓦卢瓦纳民众的头上。 虽然帝国指挥官已经决定退出战斗,空艇却迟迟没有得到撤退的命令。所有的驾驶小组都在焦急等待新命令,然而得到的答复始终是必须掩护帝国部队集结和撤退。 毕竟现在是争夺制空权的战斗,一旦将空域让出给敌人,那么反过来属于国民卫队的空中力量就可以向帝国军投掷致命的炸弹。 “他*的,真是把我们不当人。”空艇的驾驶员以前都是居高临下在高空巡航,给了他们错觉,把地面上殊死搏斗的战友及敌人都当成对自己无法造成威胁的蝼蚁。 今天却有一批不怕死的家伙。愿意冒险以整个飞艇为代价给自己送上大炸弹,让帝国空艇的驾驶员格外恐慌。 帝国方很怕,天上的瓦卢瓦人也很不踏实,里头还有许多矮人是和民用飞艇一起被连着征用的,而老式空艇最有效的杀伤就是贴脸殉爆。 就在两边都迫切地想要撤退,但又因为种种原因被迫僵持的情况下,来自瓦卢瓦纳城西、发生在战场另外一头的异动打破了僵局。 “嘿,那是什么?” “新情况,警戒!” 突发的现象让所有人都暂停了攻击,他们开始谨慎地远离未知情况,也给了双方一个同时偃旗息鼓的契机。 战场上人们看到的是一道绚烂的光华,自下而上划破天际,在深秋不明朗的清晨格外耀眼。 升空的自然是星舰。 在舰体表面,加护法阵的魔法回路正在工作。但战场以及瓦卢瓦城内人看到的主要光亮,是星舰底部发动机的淡蓝色尾焰。 这艘舰艇按照罗夏的意见,尽可能做成轴对称的形状,如同一只裁切过度的雪茄立起来,而最重要的动力系统由雷雨之塔设计完成。 燃料舱装载的是处理过的钝化嬗变尘。法师们面临的首要课题是如何把这些物质内携带的能量转变为足够的推力。 起先他们想到的是爆裂火球术。火球不断炸裂固然可以提供脉冲式的反推力,但研究者很快就发现火球爆燃的过程相对不那么可控、上限较低。 擅长炼金的施法者提出设想,矮人生产的轻质燃素,在分离前就是极好的燃气,他们需要给燃气加压实现推力的增加。 星舰燃料当然不会携带沉重的一大罐水,而是满满当当的钝化嬗变尘晶体,它们会被分成两部分:一是转化成水,二是给其他固化成法阵的魔法提供驱力。 现在人们已经可以确信,最简单的【造水术】本质是从水元素位召唤。然而星舰无论是高速运动还是进入嬗变尘层流,都会对涉及传送的法术造成严重影响。 罗夏曾经在次级位面传授分享给繁星之塔法师的特殊造水方法起了作用。 在星舰的发动机里,约三分之一的嬗变尘燃料被转化成水,这些水先注入电解室,经受六环法术【连环闪电】的洗礼。这些高压电弧以极快的速度高效地将水转化成氢气和氧气,膨胀的过程中由于限制了体积,已经是完成一次加压。 然而这还不够,混合的氢氧燃烧气在进入燃烧室之前会被收拢到精钢打造的加压室中,第二个六环法术【压缩法球】将发挥作用,将这些燃烧器在点燃前就提高到极高的压力。 接下来它们喷薄而出,冲入燃烧室最后尽情释放出热和动能。 原本【压缩法球】是一個制造压缩空间、使施法目标被挤压破坏或令活物窒息的杀人魔法,但在这里它成了发动机的核心法阵,以代替罗夏前世火箭发动机中涡轮的作用。 本就是完美配比的氢氧燃烧气经过这一系列的转换,终于在燃烧室回归水的形态。 生成的水更像是中介物质,只是利用它电解再被加压点燃的过程,将其他嬗变尘释放的能量转化成推力,其能量密度和推进效果都远胜过以液氢液氧为燃料的火箭。 在剩下的三分之二嬗变尘中,有七成被成功转化,剩下的三成还要给发动机的所有腔体维持加护法术、释放高频的【修复术】。 当然,法师还没有开发出复杂且成体系的航天技术,试做型星舰主打的就是一个力大砖飞,这一套由转化电解室、加压室和燃烧喷嘴三大件组成的发动机奔着能出最大力去做的。 与此同时嬗变尘采集器阵列也在配合星舰,为它打开一处“风暴之眼”。相比于卡诺只身上天时候的飞行舱,星舰大了止百倍,而此时此刻的阵列更是扩大了百倍不止。 帝国“叹息之墙”背后的精炼厂、拜恩的采集器群、瓦卢瓦境内的所有采集器全部收到通知调整法阵的目标,有的工程师并不知晓真正的用意,但有的已经有所了解,在调整完后仰望天空。 可惜现在已经不是夜晚,无法看见群星闪烁,不过天空依旧发生了变化,似乎是嬗变尘层流的剧变让阳光折射都扭曲了,赫然出现一块更明亮的光斑。 星舰就沐浴在光芒下不断攀升,直到淡蓝色的尾焰与苍穹和光斑融为一体。它和里面的乘客,法师中无畏的先驱者们一起,越过了主物质位面的大气,来到苍穹之上。 而苍穹之下,即有为各自国家进行生与死较量的士兵,也有来自四面八方的地面站工作人员。 这是牵涉到整个魔法行会的项目,除了瓦卢瓦纳的法师,自然还有其他魔法塔过来协同的施法者,事实上由于繁星之塔的人大多投入到战场上了,所以地面站有不少卡诺眼里的生面孔。 除了法师,还有来自拜恩的年轻人,他们是各个大学以及工学院借调过来的,也是罗夏支持项目的重要部分,他们即使没有施法能力,也有基本的读写算和工程学能力,可以承担许多细碎的事务。 对于这些学生,这也是一次终生难忘的“实习经历”。 当然,送入天际只是第一步,接下来穿过嬗变尘层流是最危险的考验,无论是星舰内的乘客还是地上实时关注他们的参与者,都只能维持最大的信心和耐心,默默等待。 519 第一块基石 星舰内部在剧烈颤动。乘客们被紧紧束缚在驾驶舱内,他们的五脏六腑仿佛在跟着舰体不断震颤,翻江倒海。不仅如此,太阳穴开始扑通扑通跳动,仿佛血液全部上涌,视线开始模糊发黑。 当初卡诺毫无准备地单人行动,在上升阶段靠传送等手段,暂时规避了加速度带来的问题,不过后续突破层流和返回过程,他已经凭借自身的实力把坑踩了个遍,这次的小队对一些现象已经是有所预期和准备。队长释放在地面反复练习过的【抵抗异界环境】,顿时人体这个精妙的系统重新归于稳定。 队长负责这个最复杂的法术,另外两位队员有队长的加护后,分别负责释放镇定和治疗效果的魔法。 本次小队负责人是新晋法师卡文迪许,他端坐在中间,身旁各有男女法师作为队友。身为队长,他或许年轻了些,但履历十分亮眼: 曾经参与黑森林探险队,并发挥了关键作用。 那次神秘的行动其他法师知之甚少,只不过当人们回看时惊讶地发现,探险队居然先后有四位大法师(其中一位当时还不是)亲自或间接参与,而只是学徒的卡文迪许居然还能“发挥关键作用”! 另外这货是伊斯塔尼人,又在繁星之塔学习,完美符合眼下魔法行会跨地域大合作的“政治正确”。 当然要他说,自己绝对是靠实力竞争上岗的。 他有扎实的天文学功底,又见识过大场面,和各位大师谈笑风生,那个什么神孽,比区区神国碎片的危险性不晓得高到哪里去了。 话虽如此,卡文迪许此刻手心全是汗,不过队长是绝对不能表现出来的。 他看到占速仪器显示,星舰已经达到艾萨克爵士计算出的“逃逸速度”,并且脱离了大气层稠厚的层级。卡文迪许握住眼前的操作终端,注入魔力,收到指令的操作舱顶部以六边形为格子,一块块转变成透明的。 透过透明化顶壳,他们确定自己背身向着大地、前方要面对束缚所有智慧生物数百年的壁障。 此时的嬗变层流组成可怕的涡旋,为他们指示出唯一的窗口。在星界观察,这些碎片不过是给群星上了一层斑斓的滤镜,对星光不同方向的折射显示出此时这层“球壳”密度剧烈的不均匀。 卡文迪许深吸一口气:“现在我们要开始变轨,调整星舰和层流的切入角直到突破上层。接近那些危险美丽的星界尘埃时,定位、传送、通讯的法术都会受到干扰,而变轨的过程是13分钟。” 他故作轻松地看向前方:“当然反悔的机会是没有了,此时干扰下传送法术就已经不再可靠。在这段时间里,我们将向地面进行穿越层流前的最后一次单向通讯,要写什么载入这段历史,是我们的自由。可以是遗书,也可以是必胜的誓约,随便什么.抱歉啰嗦了,还有十二分钟。” 卡文迪许身边的法师从储物袋里拿出纸和笔,他没有动笔,而是先交给队长。虽然出发前卡诺向他们反复强调元老院一定会保障他们的人身安全,但卡文迪许等人也无法想象元老院还有什么手段能从层流中捞人,因此各個已经做好了直面最坏情况的决心。 拿到纸笔的卡文迪许恍惚了一下,他从记忆中看到了过去的自己,曾经一度想要退缩的学徒,想起兢兢业业画星图的无数夜晚. 星空的变化十分缓慢,但这个世界变化极快。后来无论是在大陆还是自己的家乡都发生了很多事情。 而他马上就要穿越群星的面纱,可以在嬗变尘层流之上观测星界原本的模样。在黑森林瑟瑟发抖的学徒根本不会想到自己的未来是这样的。 “现在是12月13日6点07分,卡文迪许小队穿越层流前最后一次向地面回报情况,舰体一切正常,我们信心满满!” 洋洋洒洒写完这句话,他把卷轴塞入特制的保护球壳内,再送入传输铜管。 “一级机构脱离,开始变轨!” 消耗殆尽的一级推进机构和星舰主体分离,同时紧挨驾驶舱的二级发动机启动。 和主体脱离的空壳、一级发动机失速、下降高度,最后坠入大气层开始剧烈摩擦。卡文迪许小队和地面单向联系的回报信也在脱离的机构上。它的保护球壳开始融化、解体,触发内胆预置的便携传讯法阵,此时高度已经摆脱了层流的影响,精准送回地面监控站。 为了确保强度,星舰顶壳撤销了透明化,所有的防护手段通通开到最大。二级发动机调整姿态的侧向喷口开始运作,使星舰开始极快速度自旋,这既是保证星舰穿越天文尺度的涡流时能保持姿态,同样也是利用自旋尽可能减少表面与嬗变尘的接触时间。 主体部分储存的钝化嬗变尘并不多,它将就地取材。 罗夏开发的采集器,是桶装内壁设置净化、钝化嬗变尘的回路,此时整个星舰最外层就是它的翻转——把这些晶粒无害化的装置设置在外面,按照它突破的方向,嬗变尘自星舰尖端向后运动的过程中部分被钝化,然后吸入二级发动机被利用起来。 当然还有许多没有处理完成的嬗变尘也会被吸入,所以相比于一级发动机,连接二级的储罐现在成了缓冲罐,又是类似采集器的架构,不过这次是设置在储罐内壁,处理最后的残余。 晃动更剧烈了,所有仪表的指针都在跳舞卡文迪许死死握拳,除此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他和他的队员只能相信,相信设计和制造是可靠的,相信为这个项目做出贡献的所有人。 舰体的确可靠,虽然在晃动,但此时几乎没有声响,不过恰恰是这份安静放大了煎熬的时刻。 “估计再过七分钟星舰就能穿越嬗变尘层流.真不知道之前卡诺大师是怎么做到的。”罗夏深感不可思议。 他和卡洛琳的灵体在交界地。这次层流的涡旋规模前所未有,交界地相对于物质界的坐标也不可避免地拉拢向薄弱层。 罗夏借助黄金树伸向至高天的枝杈,能得到模糊的层流密度分布,此时交界地金黄的沙砾就能指代无数晶体,其中有一个小点的密度显著不一样,并且在快速向层流表面移动,留下淡淡的尾流,定然是星舰排开嬗变尘的结果。 还有密度同样不一致的斑块,规模更大,相比于涡旋的“眼”也不遑多让,正缓缓在涡旋边缘飘移,正是交界地面向物质界的投影。 卡洛琳也在为星舰牵挂,见星舰的信号平稳抵达层流上表面:“看样子不需要你出手了。” “是的,这是他们的光荣,魔法行会全体的成果。” 探空计划的第一块“基石”最后突破危险地带,减缓了自转,顺利地调整姿态进入预定轨道。 520 神居何处 “仪表恢复稳定,缓冲舱填充速度在下降.我们活下来了我们成功了!” 卡文迪许用最后一点恐慌按耐住巨大的兴奋,他反复确认所有指标都回归到正常值后,颤抖地再次激活顶壳透明化。 自此映入他眼帘的星空不再畸变、绚丽。 甚至有些空旷落寂。 接下来一切操作按照反复演练的那样,他们小心地再放低速度,让星舰和嬗变尘层流擦过,以此汲取、填充发动机的燃料,也是维持复杂系统运行的能源。 “蜻蜓点水”结束后,储罐存量到达设计储量的80%,星舰再恢复稳定轨道。 “点水”期间,他们又释放了几枚单向通讯小球,紧急报告星舰的平安。这些小球中应当会有几枚被采集器的传送阵捕获,然后和嬗变尘一起出现在炉膛中。 “可以激活重力阱了吧?”这部分设备是伊斯塔尼时之塔的得意之作。虽然失重状态对施法者也能轻松接受,甚至高阶施法者可以像卡诺那样短暂把自己转化成星界生物形态,完美规避这些问题。 但对于小队以及后续可能进入星界的人员,他们做许多实验研究需要与地面近似的重力环境,而星舰的设计保证它只要能穿越到层流面上层,就能不断汲取能量,不必为魔力苦恼。因此“重力阱”系统自然装载到了试做型星舰里。 发挥核心作用的法术也曾作为战斗魔法,名为【大地束缚】。 “先等等。”女法师制止了提案:“在‘回归束缚’前,为什么不先体会一下星空?” 卡文迪许点头后,他们相继解开和座位的绑定,缓缓飘到驾驶舱的空间中。所有人都有一致的感受:虽然驾驶舱本身的大小没有改变,但是当可以向四面八方自由活动时,整个空间都大了不少。 地面上的失重训练是对着训练者施加【悬浮术】,他们能感到还是有不一样的,比如现在轻轻一动,马上自己的位置、速度就会发生改变。 卡文迪许不自觉飘荡向透明化的顶壳,细细欣赏星空,然后目光落在五光十色的“海面”上。他们曾经都是“海底”的居民,卡诺是(历史记载的)第一个浮出水面的,现在他们是第二波。 自上而下看去,大地海洋依旧可见,不过是染上了细微渐变的彩色,在球罩的边缘,依稀可见还有和主物质位面拼接、挤在同一个“泡泡”里的“小泡”。 是一些次级位面吗还是主物质位面处于割裂的状态. 卡文迪许看到古籍未曾记载的现象,默默记在心里,等星舰稳定存在后,它们肯定能被解析清楚 “队长,要开启重力了哦。”队员提醒打断了卡文迪许的观察,等三人全部固定好后,卡文迪许开启了星舰内的【大地束缚】。 等舱室内获得稳定的环境,部分电解水得到的氧气经过【空气过滤泡】选择后注入舱室,三人接着展开星舰真正的形态。 发动机的获得的魔力进一步被分流,注入内壁预埋的回路,船舱内空间肉眼可见地开始扩大化。再把储物袋、储物箱中的物件释放,三人在星空中的“基地”才算完成。 做完这一切,二级发动机才回笼魔力重新投入到推进上。卡文迪许还不能休息,他此时又要充当掌舵人的角色,依据星图判断方位,必要的时候修正星舰航向。 很快他认识到这不是个轻松的活计,嬗变尘层流之上并非风平浪静,甚至还有不少“礁石”“小岛屿”。 “礁石”多半是原本要坠向大地的微小星体,它们中有的能畸变然后穿透嬗变尘,有的被驳杂神力改造后变成复杂、纠结在一团的衍生物,有的是美丽晶簇,有的甚至如同活着的肉瘤在不断生长又被嬗变尘不断损毁。似乎它们的形态取决于什么神力在攻击中占据上峰。 还有的,就是罗夏看过许多的“大块神国碎片”,有的是建筑的一角,有的如同神国的剪影,里面光华普照这些相对完整的碎片原本分布没有那么密集,但随着采集器阵列的扩大,凡是被涡流波及到的大碎块都在聚拢。 这些似乎比嬗变尘更加危险,它们周边的空间虚幻、如同正常世界的破口,很可能不需要卡诺那样举行仪式魔法,就能通过“破口”扬升到象征界、原典层去。 神明过去的居所吗.三人至此才有了实感。 离一块大碎片太近了.卡文迪许握住操作球,试图让星舰驶危险源。 为什么甩不掉?难道是这片碎片在追赶我们? “发生什么事情吗?”卡洛琳见罗夏原本放松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意识到出现了状况。 “有熟悉的气息.不是母神。”罗夏怕误会提前解释道。“在我发现交界地的时候,曾经到过‘托特神殿’,一处疑似完整的神国。那里面还有大天使级别的神兽现在有类似的存在似乎到达了大漩涡。” “托特?”卡洛琳当然知道这個神名意味着什么,她立刻说道:“我立刻灵体回归,然后通知卡诺大师他们。”并且拉住罗夏的手:“在支援到达前,你不要离开交界地冒险。” 罗夏没有言语,等卡洛琳的灵体离开,他摇头:“如果在这里坐视不管,可能卡文迪许他们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他的身形在交界地消散。 不断逼近星舰的神国碎片停下,是什么东西挡在了它与目标之间。 嬗变尘层流表面突起一尊人形,它很模糊,在不断变化。 神国碎片的一角,有存在以近乎完美的男性形象走出,他身着比旧帝国时代还要古早的衣袍,面对拦路者淡淡说道:“你现在和无形之神殿下有九分相似。” 说完,男子再向前一步,这下没有碎片中的断壁残垣遮挡,露出持着火焰之剑的右手。 和祂对立的人形轮廓内,蓝光激发吞没了嬗变尘,净化了驳杂神力,并以此为基础凝聚出清晰的面孔、身体和法师袍。 罗夏开口询问:“你是谁?托特?还是谁座下的大天使?” “两个问题的答案并不互斥,另外对第一问,回答同样是那句话:我是托特,托特不是我。”说完,祂向罗夏深深鞠了一躬。 521 馋罗夏的...身子? 这位神灵一来就向自己欠身鞠躬?罗夏一愣,不过他没有感觉到任何反馈。 罗夏本人记得前世有沙雕仙侠电视剧设定,上仙给下仙行礼,受礼的人要挨天谴。 他抬头仰望至高天,今天的星象没有什么变化,很好,这个世界不会诞生靠鞠躬打伤害的若智仙人。 “你已经猜到你我会面是来自至高天的应许吗?”“托特二号”见罗夏望天,微微点头:“不愧是我主认可的人。” 不是,我能说自己方才只是走神了吗?罗夏强行绷住脸,尽可能严肃一些。他点头回应美男子的鞠躬,接着询问:“你的主人?伟大的托特还有主人吗?” “其实你应该猜得到是谁。” 秩序之主?罗夏只是心念一起,对方却立刻摇头,似乎是在示意罗夏不要把这几个音节说出口。 “想必你很想知道为什么我要追逐破界之舟。”显然“破界之舟”指代的是星舰,此时托特的目光也越过罗夏追随它的尾焰看过去:“一来我主和我都对它十分感兴趣,你们的智慧造物总是能带给我们惊喜,正如很久很久以前那样 “二来,这里实在危险,倘若是大法师遨游也就算了,他们不应该也在这里巡弋。” “我们已经解决了嬗变尘的危害,还有别的威胁吗?是巨大的神国碎片?”罗夏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这些大碎片如同礁石、冰川,最重要的是或许里面还有残留着过去神国的秩序。 而星舰的防护主要是针对驳杂神力,也就是没有特性的力量,倘若误入带着奇异规则或强烈气息的领域,星舰能否经受住考验是个问号。 “不光如此。在这层空间内,如我所伫立的地方一样,还有许多超越常理的裂隙,通往无法想象的地带。” 祂越是这样说,罗夏越是感兴趣:“是指象征界?原典层?那正是我们的目标。” “在过去,这样的行为是最严重的僭越,窥探只应该属于神灵的权柄和领域.但现在.倒也不足道。然而我要提醒的是,世界是一个闭环。 “我不是在说物质界的空间结构,而是整個象征秩序.万物有始源,就有终焉,它们源于一,也终将归于一。同样,至高天也有它的对位,你们曾经把它称作‘地狱’‘幽冥’.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属于象征意义的大地之下,和至高天的天之上对应。” “而它是属于大地母神的,对吗?” 手握燃烧大剑的美男子认可了罗夏的直觉,不过看微表情变化,似乎是对罗夏直呼母神神名有些不满: “.我们还无法确定哪些裂隙会通往‘幽冥’,在我主的努力下,甚至可以说已经隔绝了所有显性通道,但是你们的航船在周而复始地巡回,层流的流向又被大漩涡紊乱,潜在的危险裂隙变得不可预测。” 罗夏没想到这是位“交警”,要以危险驾驶罪把星舰扣下来.不过祂在和自己耐心交流,罗夏试探地问道:“就没有别的办法规避吗?我也无法阻止地面上的其他人继续向星空探索。” 美男子露出高兴的神色,似乎等的就是罗夏的这句话:“有。我们可以做一笔交易。” 怎么感觉自己上套了.难道一开始祂的目标就是我? 此时自称托特的男子似乎又年轻了一点,虽然二者都身处星界,但头发无风自动,耳后翘起两束金发,好像小小的羽翅一般。而手里的火焰大剑熄灭,露出的真容居然是双蛇缠绕的手杖。 祂举起双蛇杖:“虽然我是托特,但另一个神名更为人所知。作为旅者的保护神、戏法和魔术的保护者,我可以与伱立下交易之约,赐予所有遨游星界的施法者以加护。 “而你,罗夏.你的这副身体就很不错。” 祂笑盈盈的,和罗夏一样年轻的双眼上下打量交易对象。 已经驶出很远的星舰内。 “那个大碎片停下来了是巧合吗?”卡文迪许擦掉额头上的冷汗。 他反复确认周围的环境,最终松了口气,还以为方才只是虚惊一场。完全不知道罗夏出场的卡文迪许揉揉眼睛:“谁来和我换班?” “不是按预定轨道就可以了吗?”队员还有些不理解,不过话音刚落,星舰立刻打了个趔趄。是嬗变层流的激烈波动,好像要掀翻他们似的,没松懈多久的卡文迪许立刻又回到驾驶位,看透明顶壳的外的情况。 好险! 硕大的衍生物和他们擦肩而过,正好是嬗变尘的波动,让他们在没有任何机动的时候规避了危险源。 “那我来驾驶吧,队长您赶快休息一下。”队员立刻明白过来此时也不是大意的时候。 “不行,得和地面站沟通,让他们以后多塞进几个船员,否则我们全身心都得在驾驶上” 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获得了神赐的祝福恩惠,星舰继续在轨道、在嬗变尘层流之上漂浮。 “发射日”后的第二天。 人类造物冲上云霄的消息瞬间占据瓦卢瓦和帝国报纸头条,尤其是帝国发行的报纸,甚至因为版面被发射的新闻挤占而看不到“莱恩河战役”有关的信息。 严格说来战役并没有完全结束,战略计划受到重挫的帝国军又觉醒了乌龟血脉,各个掏出配发的工兵铲开始美美地修建战壕。 不过这次东线军修筑战壕已经不再是防守反击的思想,而是掩护主力有序撤退、防范共和国的东线主力也北上。撤退的主力将以最快速度转进到帝国的都城附近,参与对“共和国上勾拳”的围追堵截。 国民卫队的西线军就是这一击勾拳,在嘉西科涅小子保罗的带领下走到了离ko帝国最近的一次。 另一边差点被人遗忘的、入侵瓦卢瓦共和国南方的“神圣联军”取得了些微战果,然后发现北方的老大哥好像要跑路了,“共和国铁璧”加里夏将军的关注又重新回到南方。 这让还在一个大区“光复”神灵荣光的联军很尴尬,他们都知道,没有帝国大哥的牵制,凭借自己绝对是不能和国民卫队碰的。 522 历史使命 国民卫队分兵要重新南下的情报逐渐被联军掌握。 “我们现在就撤退,还有回转的余地。依托山脉能抵挡得住北方瓦卢瓦人。”威纳亚共和国的武官已经萌生退意:“威纳亚绝不会犹豫到破产前的最后一刻被敌人清算。” “破产?这不是生意!”萨丁王国的将军愤怒拍桌:“从踏入瓦卢瓦土地的时刻起,我们就没有退路可言!” “那是你们,乡巴佬。”威纳亚的武官此时又露出商人嘴脸:“我们手持大量瓦卢瓦的债券、在过去、现在和未来都可以持续给他们借钱瓦卢瓦人现在什么都缺. “只要我们愿意,随时能和北方的共和国重归于好,不过是损失些利润,但相比触怒他们、赔偿战死者的抚恤金,这是划算的买卖。” “神圣联军”内的意见极端不统一。这也正常,联军内有被共和国驱赶的宗教武装,有各个南方诸国度的军队。 而南方诸国也各怀心思,一派是以威纳亚为代表、贸易富裕强大的商人城邦国,一派是萨丁王国为代表的团结在秩序与光明教会圣座附近的孝子邦国。 到底有多孝值得怀疑,反正原本最大的秩序教带孝子、以圣为名的瓦卢瓦翻脸不认神了。教皇思来想去,觉得教会还有点家底,拿出来凑了十几个师,也由此实现了联军最大的统一:士兵们穿上了一样的制服。 剩下的全是分歧。 联合指挥所走进来几位神职人员,他们向指挥将领们颔首示意,然后宣读枢机庭的决议:“请联军诸部整军备战,准备攻打阿尼翁。” 唯独这个决议所有人都没有意见。 阿尼翁,瓦卢瓦南部的一座宗教圣地,可惜被异端占据。 当共和国在法师的支持下开始清查教会财产、补充可怜巴巴的国库、没收教会名下的土地种种新朝雅政引起了共和国南方不少民众的不满,他们和更开放进步的北方比,依旧没有迷失在背弃神灵的道路上。 当联军进入瓦卢瓦国境,他们惊喜地看到共和国境内就有信徒揭竿而起,以圣地阿尼翁为中心发动对瓦卢瓦纳的反叛。 不过很快联军、永恒之城的秩序教会总部就发现了不对劲,这些虔诚信徒拉起的“地上神国”不给联军军通,甚至把前来说服的主教直接赶了出来。而国民卫队调转矛头抵御帝国军之前,也对“阿尼翁割据势力”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最后确认这帮人是异端的证据在于当地信徒竟然开始宣扬教会腐败,声称教皇已经是行将就木、完全沦为枢机团的傀儡,最严重的是揭露修道院男孩放屁为啥没声音的秘密. 他们开始和教会割席,推举阿尼翁的一位活圣人为“真正符合神意的教皇”。 从这帮异端对教会的指控就知道,是有自己人捣鬼最后枢机团将“阿尼翁伪教廷”背后的策划嫌疑人锁定为原瓦卢瓦纳红衣大主教、王国宰相迪普莱西身上。 这位下任教皇的有力竞争者、本时代最强的神恩者自教难后就在公众的视野里消失,但其他主教知道,这位和大法师对等的存在绝对不会就此结束生命。而在阿尼翁展现神迹、被认作活圣人可能也是迪普莱西的手笔。 “伪教廷”就这样横置在联军与瓦卢瓦其他地方之间,时至今日,枢机团终于下定决心,宣布所有听从阿尼翁“伪教皇”命令的人都是异端敌人、要联军尽全力消灭。 阿尼翁,新组建的教廷等来了一位客人。 “没想到你们不乘坐空艇也能如此快抵达,加里夏将军。” “久仰您的名字,迪普莱西大人,您执掌王国的时候,我还只是无名小卒。现在有了名叫气车的载具,如果不是修缮道路花了时间,还能更快。” 前红衣主教略微变了脸色:“往事不堪再提,我.算了,既然国民卫队抵达,我的使命、阿尼翁的使命也就此结束。” “不,新载具有限,再加上帝国的压力还在,我们没办法分出更多兵力应对援军,所以还希望您能让.那位座宗发布命令,让你们的武装也参与到会战中。” 将军说完请求,立刻又递交来自救国委员会的密函,并简要说明道: “委员会和国民会议已经认识到,我们在处理宗教时犯了很多错误,执行的过程中过于粗暴,甚至有的专员和施法者勾结,洗劫教徒财产 “未来,我们会反思错误,尊重民众信仰秩序与光明者的自由,希望阿尼翁教廷能配合委员会的工作.” 迪普莱西摇头:“这些我就不看了。关于密函.凡是信任新教廷的民众,即便是最虔敬的信徒,也能清醒意识到自己首先是一名瓦卢瓦人,不会将世代的家园拱手相让给入侵者。” 其实他想问,除了反思,有没有纠正和弥补错误的觉悟?但前红衣主教转念一想,问这个问题现在只不过是让眼前的将军难堪,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作用。 加里夏郑重地向迪普莱西行了一個军礼:“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十二月中旬,“圣诵节”临近,可即便是瓦卢瓦宗教氛围最浓厚的阿尼翁附近,也没有多少喜悦的节日气息,因为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一场战争将如狂风骤雨降临在此地。 永恒之城绝对不会允许阿尼翁的伪教皇带着他的信众安然度过秩序与光明神教最隆重的节日,无论联军未来进还是退,都应该帮教会产出这一坨异端。 新教廷的护教军、南方诸国联军双方都开始互派侦查骑兵,调动集结圣骑士。 瓦卢瓦南部的一处高地,统计到好几个侦查兵的罗夏掏出地图,喃喃道:“这里就是最有可能的战场了.不知道此战的规模有多大,双方和正规军无论是技战术还是装备都有代差唯一的看点可能是圣骑士内战?” 正统和异端的圣骑士都能得到神的加护.这让罗夏怀疑秩序之主也有乐子人属性。 他拿出一枚黯淡无光的珠子,几天前在星界交易的内容还犹言在耳: “瓦卢瓦南方即将发生一场大规模战役,你要让‘巴兰·托特’以此为契机复活。 “以及,和你利用嬗变尘塑造身躯一样,为复活后的祂提供一具近似完美的躯壳。” 523 酒神崇拜 罗夏摩挲着巴兰之珠,这里面所含的精魂毫无回应。 虽然曾经罗夏和巴兰做过交易,答应会祂在未来帮忙复活,助祂脱离当下半死不活的状态。然而在暗影都市的事件后期,珠子的过分活跃引起了罗夏的警觉,出于谨慎反而给它布下了层层封印。 倘若巴兰是完全体状态,罗夏和祂口头立的约当然也将是“板上钉钉”,可惜它不过是枚还要靠罗夏供能的珠子,如果没有另一位托特出现,那可能它还要一直蒙尘下去。 此时人与珠子来到瓦卢瓦和南方诸国交接的地带,在“阿尼翁教廷”掌握的范围边缘。远处可以看到阿平宁山脉北部延生的群岭,近处是稍微平坦的谷地。 罗夏浅薄的军事知识、巴兰之珠有限的预示以及双方侦查兵的活动迹象都表明,战争将在此地发生。 瓦卢瓦南部的冬天并不算寒冷,放眼望去还尽是绿色,就在这样一片荒野上,曾经还有城市,不过已经毁灭在历史中,深埋在地下,附近的聚落不过是零星的村庄,在罗夏强化的视野中能看到此时村庄周围都已经出现了骑士的身影。 得加快速度 法师从高地走向平野,逐渐走入一片灌木组成的低矮树林。他抬起手,蓝色的能量扩散出去,借用法之树推演得到的【自然亲和】,罗夏打开被草木、土石堆叠掩盖的遗迹。 大理石建筑的残骸、土墙残留的石灰粉大致勾勒出曾经建筑的规模,除此之外没有什么文字可供辨认,也没有任何魔力反应能激起罗夏的【奥术视觉】反应。假如不是“美少年托特”的指点,罗夏不可能找到这片区域不对,他根本不会来这里! “美少年托特”,从祂的形象、行事风格来说,罗夏在心里认定其为“赫丘利”。祂在星空中曾告诉罗夏: “只要对神话学稍有了解,就会知道‘神系’的存在。 “神系的强大神灵是主神,围绕祂的弱神或子嗣是从神。即便在今天,我主和大天使的关系,实质上也是主神-从神体系的衍生。 “大地母神也有从神,事实上,在伊斯塔尼古代的‘达努神族’、大陆北方许多蛮神都被认为是以祂为核心发展的神系。旧帝国时代以前的众神时代,这片土地上的信仰发生过重大变故。 “标志就是酒神的兴起。直到祂给南方诸城邦带来毁灭,才被发现是大地母神的从神。” 一道以罗夏为中心的醇和魔力荡漾开来,洗刷半埋在地下的残垣。虽然是谷地,但在遥远的过去它应该是这片区域的最高点,罗夏被引导来的位置是祭祀酒神的人工花园,建立在山的顶端。 一只硕大的酒杯回应了罗夏的感应。 它被无数根系缠绕,露出青铜完全锈蚀后的绿色,不过上面的纹饰清晰可见。罗夏隔空扒拉出来,看似腐朽至极的圣杯结构居然没有任何破坏,一暴露在空气中立刻散发出醉人的甜香。 “祂会给人迷乱、腐蚀人们的意志与头脑,但可以回报给人创造、繁衍的冲动,带来欢愉、荒诞。 “最早发现酒神危险的国王是位强大的神恩者。酒神化作一位青年想要进入城邦,被国王发现并拒绝,青年就在城邦附近的山顶开办宴会,用美酒、歌声和欢乐的笑声吸引信徒。 “国王的子民被吸引,甚至国王的母亲和妃子都去参加宴会,终日和酒神取乐。 “愤怒的国王试图用律令、用暴力去阻止人们信仰酒神,但那位神祇轻易蛊惑了国王的母亲和妃子,让两位女士大笑着,用酒神赐予的匕首杀死了这位统治者。 “许多旧帝国时代前,众神与城邦时代的末期,酒神崇拜兴起,如瘟疫一般传播,染上的城邦很快就衰弱下去。以及旧帝国最强盛富饶的时候,贵族沉迷于过度的宴饮中,为崩溃埋下了祸根,都有祂的影响。” 按照赫丘利的吩咐,罗夏给予巴兰之珠最宽裕的一次充能,周围的魔力尽数被他牵引灌入小小的珠子,顿时它开始躁动起来。 巨大的酒杯同样对魔力迁移有所感应,它也开始震颤,抖落表面的浮锈,露出近乎黄金的光彩。 酒香愈发浓郁。 炮击、枪声宣告战争开始。联军并不缺钱,相比于阿尼翁一方的“护教军”弹药都充足许多。可惜联军的调度并不统一,各部的指挥官都怀着别样的心思,不愿意让自己的军队冲在最前面。 当冤大头的是实力最强、联军中出力最多的萨丁王国军队。 有他们打头阵,联军才缓缓向谷底开动,他们必须经过这里、拿下目标的高地,才能对阿尼翁造成有效的威胁。 而此时目标高地已经站上了敌人,他们同样旗帜招展,以圣骑士为主打头阵。威纳亚人用他们花钱买来的大炮狠狠轰击,不过准头堪忧,敌人的阵地上连一面旗子都没有倒下。 “南方诸国联军的炮兵都是喝了假酒吗?”在谷地中心“考古”的罗夏被大炮准头整笑了,他原本紧张地准备仪式激活珠子和祭祀酒杯,此时不得不分出精力挡下落到自己头上的炮弹。 这点小插曲没有造成过多影响,罗夏继续按照赫丘利的嘱托,将充能完毕的巴兰之珠投入酒杯中。 接着,他从储物戒指里取出裹得严严实实的“包裹”,层层以太膜内装的是嬗变尘,不是经过钝化后的无害能量结晶,而是富含神力的原生货。 解除封印后罗夏小心把这些嬗变尘也送入酒杯,原本的固体粉末瞬间融化,像是在爆沸的热油,可怜的珠子在里面剧烈翻滚,而酒杯居然还完好无损,甚至光泽越发明亮,显示出它的不凡。 活性达到最大值的酒神圣物开始影响战场,罗夏并没有阻止或试图净化,这本就是仪式的一环。 见入侵的敌人已经开始移动,阿尼翁教廷的圣骑士也开始行动,他们的背后,无数牧师开始吟唱赞美神的歌曲,早就涂抹的香油开始挥发.随着仪式完成,所有人都蒙上了淡淡的金光。 这些圣骑士敢背弃永恒之城、追随阿尼翁教廷的原因很简单: 在塞拉弗教难后,瓦卢瓦境内的许多圣骑士都失去了力量、神的赐福,他们惊恐地祈祷、做赎罪修行、到永恒之城面圣以上努力并不能让他们恢复神的恩宠,就在绝望之际,阿尼翁出现了一位活圣人,凡是被他开解引导的圣骑士都恢复了荣光。 虽然恢复的力量远逊于教难发生前,但这等奇迹已经足以让圣骑士们追随新教廷、拥立新的座宗。 “兄弟们,我们的亲身经历都在证明,永恒之城乃至整个教会都腐朽堕落了!现在我们将和大陆南方诸国的兄弟对决,无论是哪一方的牺牲,都是为了让其他兄弟和信徒清醒过来!” 圣骑士团长鼓动所有成员,一声令下从高地开始俯冲加速。 双方一头扎进散发着浓郁甜香的谷底。 524 传说的回响 酒? 熟悉的气息顿时包裹了交战双方。 南方诸国的士兵们还在以方阵为单位推进,不过对面异端的主力也是骑士,属于是优秀的匹配机制让他们能打得毫不违和。 联军士兵紧张地在荒野上行动,不正常的香气让众人感到迷醉。尤其是先前的炮声、战鼓和号角的激昂让参战者血液翻涌,吸入酒气后心率不断攀升的心脏将它泵到全身。 高度紧张后,士兵们居然开始神志迷离,前排的人居然看到战场中心有个没拿武器的人。 那是个站在灌木丛中的青年,硕大的酒杯举过他的头顶,应该就是芳香的源头。即便众人看不到大酒杯中盛着什么,单凭嗅觉就能笃定里面肯定是绝世的美酒。 “啪!” 有人向青年开出第一枪,很难说他是有意还是无意,是过度紧张的手指扣发扳机,还是心里的贪婪作祟,试图杀死青年将甘露占为己有。 有一人开枪,紧接着就是密集的一轮自由射击。然而青年很快就模糊消失,好像子弹击碎的不过是幻象。 方阵中心发出女子欢快的笑声,重重叠叠似乎不止来自一人。遥远的歌声开始回荡,它的曲调随性但动听,只有最高明的创作者在喝下足量的蜜酒后才能摆脱观念的束缚,编织出自由的调子。 好像喝醉似的,士兵的脚步不再坚实,有些虚浮地向着青年曾经站立的位置走去。不过此时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谷底最中心、最低的位置,此时却好像升高了,所有人都在走上坡路,无意识地攀登。 女子的笑声愈发清脆,欢愉感染了众人,他们的生理有了反应,就和没有见到的美酒一样,他们确信莺莺燕燕的吵闹必然也来自美人。 另一面,圣骑士的冲锋被迫停下。因为他们也到了奇怪的上坡路,团长示意所有人警惕:“出现了意料之外的情况!有邪祟.” 这些神的虔诚仆人同样感受到了种种异像,不过在平常他们就一直保持戒除欲望的修行,不像许多滥竽充数的神职人员被酒色财气俘获。 因此这些周身散发着神圣气息的骑士们尽管也没能避免被奇异之景包围,但至少不会忘记他们的使命,也没有失态。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已经身处树林茂盛的山上,无论是前路还是后路都变成充斥植被的山径,圣骑士们不得不放弃马匹,改为徒步。 诡异的歌声、笑声之外多出悉悉索索的响动。 “什么人!”警惕的圣骑士剑锋指向响动来源,身后的兄弟还端起祝圣过的十字弩箭、马枪。 “愿光明与你同在,秩序与你同义.”来者也是圣骑士,不过他们的服饰更华美、圣物和武器更古老,显然他们来自永恒之城。 这些永恒之城的圣骑士见到“同行”非常震惊:“你们也有神圣之力.” “当然,修士,我们的虔敬不容置疑。” 永恒之城的骑士摇头:“这个问题.只能交给长老解决了。原本以为你们不会被神承认,显然事情的复杂性超出预期。”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异端,必须.在这个时候联合! 他们都注意到了战场的异变,来自永恒之城的圣骑士原计划是以南部诸国联军为诱饵,自己偷袭敌人的侧翼,现在计划不得不改变。 “显然,源头来自山顶,上面似乎在发生荒淫的事情。而不坚定的凡人已经被蛊惑,正迷失着向幻象义无反顾地前进。 “既然这里都是被主祝福的战士,都是坚定的兄弟,我们当然能破除邪祟。” 虽然两波圣骑士是头一次汇合,并且不久前还想互相攻击对方,但现在他们配合融洽,分成两波人,外围一圈的骑士负责警戒,圈内的圣骑士们拿出随身携带的圣物,大声朗诵经文,力求盖过一切靡靡之音。 而两方的团长都断定,异变源头就在山顶,必须去那里开展净化。 越往上攀登,植被就越来越疏朗,阳光照在他们的身上,此时似乎比一般的冬日更加强盛,浓郁的酒气似乎都被驱散。光明照耀,是神的祝福!如此给了圣骑士们更大的信心。 就这样,两波人同时向着山顶进发。 现在在山上的青年当然是罗夏。 他关注着酒杯的变化,两個都是死而未僵的神灵,两样圣器在激烈地碰撞,又以如酒液一般的嬗变尘变化物为纽带,互相交融。 根据赫丘利的说法,这是存世的最后一只酒神圣杯,它是酒神最后的祭器,承载了所有意向和指征,一旦激活就会越来越强势。 而巴兰之珠的力量是罗夏给予的,有了这笔“启动资金”,它和终末的祭器打得有来有回。 巴兰变化的权能显现,珠子试图改变和抹除酒杯外侧的雕刻图案,而酒杯又在不断地恢复自身,拉锯片刻后,巴兰似乎放弃了在这上面的较劲。 它开始疯狂撞击酒杯的内壁。 什么鬼,你要靠物理攻击?对得起“托特”之名吗?罗夏又惊讶又担忧,珠子那小身板、那玻璃似的材质,别把自己撞碎了 不过撞击形成了有规律的节奏,甚至随着角度、撞击力度和部位的变化出现了不同的音调。异象中自由婉转的歌声多了分快节奏的打击乐,接着是整个曲风改编。 罗夏听得有些耳熟,是伊斯塔尼最强吟游诗人弗雷迪的风格!不过比他还要再激烈一些,甚至带上了摇滚的感觉。 “快停下!”圣骑士的整体素质更高,即使披甲也比普通士兵率先登顶,他们没想到山顶只有罗夏一人,而且既不是疯癫大笑的少女,也不是放声唱的歌手。领队呵斥着要罗夏停止仪式。 “抱歉,已经到了最后一步。” 山顶的罗夏浑身淹没在由内而外发出的光芒里。其实此时此刻,圣骑士看到的是他在嬗变尘层流中凝聚的分身。 传说中,酒神在山顶和妇女们饮酒、嬉戏和歌唱,厌恶酒神的国王以为他们在行荒淫的事情,派遣大军要拿下那个疯子和疯癫的酒神信徒,另一边,一群嗜酒好色的人也以为山顶发生极乐盛会,快乐地向山顶攀登。 圣骑士、联军和当时的景象重合,而罗夏的这具分身,这位无辜的青年正是对应当年的酒神。这副由神力重塑而成的身体和神话原典回响呼应,与参战双方共同构成一场大型仪式、不是戏剧的大戏。 分身通过仪式具备了承载神性、神格的条件。也就是说,它将是巴兰·托特和酒神争夺的战利品。 当光芒完全吞没分身,罗夏的意志回归本体,就隐藏在不远处的树林之间。灵肉合一的他严阵以待,手里持握着赫丘利的双蛇杖。 525 心中无杂念,拔剑自然神 让一位诈变之神说复活就复活,岂不是显得罗夏是很随便的男人?真正让他放心的是赫丘利的表态: 巴兰将争夺酒神的残余复活自身,一来是恢复一位“托特”,二来是借此彻底消除酒神狄俄尼索斯残留的隐患。 若成功,就是一箭双雕、皆大欢喜。若失败 “我将双蛇杖给你,罗夏。倘若酒神胜出,先让祂彻底占据你用神力构筑的躯体,然后再一举击杀祂,永绝后患。”至于巴兰·托特会怎么样,赫丘利完全没有考虑过的样子。 引导圣骑士们来到此地,也是预料到他们会开始祈祷和驱逐邪祟,牵引光明与秩序之主的力量降临主物质位面,以压制可能借机复苏的酒神。 罗夏被赫丘利完善的计划和诚恳的态度打动了,至少现在祂都在遵照光明与秩序之主的意志帮助人类,绝对不是因为自己拿了人家的双蛇杖。 手感轻盈,做工精细,当罗夏握住柳树枝材质的杖身,温润又有韧性的表皮传来极好的触感。上面双蛇栩栩如生,杖头还有收拢的羽饰。 仅仅是拿着,罗夏的身体也跟着轻快不少,对环境魔力的感知又上一个台阶。 圣骑士已经边祷告边前进,摸到了山顶祭坛遗迹的边缘。罗夏和赫丘利需要这些引导光明之力的工具人,不过又不能让他们现在打断仪式。 罗夏躲在一旁一挥双蛇杖,所有的圣骑士纷纷进入梦境中。他们仍然保持前进的姿势,但是已经闭上双眼。有的无法保持平衡,直直栽倒下去,却完全不会醒来。 这是强效催眠,来自双蛇杖的魔力让他们陷入不能主动醒来的梦中,所谓圣骑士,只要没有触及活圣人的级别,归根结底也不过是凡人罢了,如果罗夏怀着恶念,他完全可以叫这些战士永远沉眠。 罗夏再一挥法杖,凭空画了一个圈,所有沉睡之人的梦境交联起来,被他窥见。 梦境中所有圣骑士的场景依旧在山上,这座山本身也是历史的回响、传说的投影,贯穿了现实与无意识的海洋。罗夏突然收到一则赫丘利的短讯: “想办法支援主的战士,毁灭酒神在梦中的残影。秩序之主已经锁定了此地,现实世界暂无大碍。” 赫丘利说完罗夏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日头已经到了正午,所有圣骑士沐浴在金光中酣睡,而上来的士兵苦苦寻求美酒和美色,却只看到诡异的酒杯和看不清容貌的人。 ta是健美,让旁人忍不住欣赏,但生不起一丝一毫的淫邪之意。 罗夏的分身此时已经被抹去了和本体相关联的特征,它近乎集合所有“人类”概念的完美要素,可以说是“人”这一智慧生物的原典。 【公理创生】,罗夏不是有意,但完成了一个只存在于理论的法术。它创造出的形体初步具备承载神灵的基础。 而对士兵们来说,他们看到那个模糊、完美和神圣的人,微妙的嫉妒、自卑等情绪被撩拨起来,不自觉将枪口对准了这個目标。 不过很快,日光再次增强,登上山顶的士兵被照得睁不开眼。 罗夏见现实世界的情况确实不需要自己,转而将注意力投向梦境的窗口。他举起双蛇杖,先是杖头的双翼展开,其中的力量又强盛一分,他再模仿赫丘利对自己的“恶作剧”:用熊熊燃烧之火给法杖来个“火焰大剑皮肤” 圣骑士们对自己的真实处境毫无知觉,只觉得浑身有格外的温暖。 紧接着树林里出现骇人的景象:一个头发湿漉漉的年轻男子,浑身没有像样的衣着,正如野兽一般捶打一位老者。 他打了一会,又摔碎酒罐,用锋利的陶片向着老者的肚皮 “不要再看了。”温和的提醒响起,可是无可拒绝,所有圣骑士通通闭上眼睛。 温和的声音继续说着:“这是酒神在吞食梦神。旧帝国时代以前,秩序之主的光辉没有广泛照耀的时候,众神不乏原始、血腥之辈。” 团长发现自己能够睁眼了,赶紧握紧十字剑摆出战斗姿势,接着见到在酒神和自己之间多了一个浑身白袍、手持火焰大剑的青年。 “你是谁?” “.我乃是主的天使基路伯。”罗夏回忆着在托特神殿所见到的神兽,随意借用名头糊弄道。 “不,你在妄言,自称主的使者蛊惑我们。”所有圣骑士紧张到极点,他们知道眼前的青年肯定很强大,但还无法判断来人的真面目,对几乎所有当代的圣骑士来说,还没有见过人形的、可以交流的天使。 所以团长缓缓地说:“你定是恶魔,是邪祟。” 罗夏的耳边又响起赫丘利的后台提醒,他顿时摆出严肃的神情:“李德索普,你悔改吧!世间固然有善与恶,有主的天使,有邪祟恶魔,但岂是你能轻易下定论的?李德索普,你要警醒了,在警惕的包装下是潜藏的傲慢” 所有圣骑士顿时服气了,接受了罗夏暂时的cosy,因为他刚刚的一番话非常符合设定,大家纷纷表示:就是这个味! “请您原谅.一切警惕是为了对我带领的兄弟负责,对主和主的天使,我们永远虔敬。”团长依旧警惕,没有轻易接受来路不明的“天使”说法,只是和对另一边的圣骑士一样,出于当下的情况暂时合作。 罗夏接受了对方的道歉,他开始指示圣骑士团的成员:“我们要击杀一位旧日的神明,堵住他从梦境中溜走的可能性。” 酒和迷离的状态、荒诞的梦境自古纠缠不清,罗夏一开始以为酒神在大啖的老者就是巴兰,吓了一跳,但通过解析他确信惨遭毒手的不是那位狡猾老先知,而是梦神。 不知道此处的酒神是唯一还是分身,显然祂打算通过吞食另一个时代的残渣获取更多能量,从而在和诈变之神的复活赛中胜出。 当然,赫丘利和罗夏都不允许梦的世界再有牛逼的神存在。 他挥舞双蛇杖幻化的火剑,圣骑士精神顿时一震——这是主的加护!而且无比清晰、无比强烈,彻底让他们臣服。 两地骑士团成员义无反顾地冲向吞食现场。 应对来势汹汹的仪式破坏者们,酒神力量的另一种显现于林间:女性形象的树精纷纷冒出来,和圣骑士们激烈打斗在一起。 这些小精灵是酒神力量的另一种表现方式,也暗示了祂与大地母神的联系。它们的容颜美得让人恍惚,带着酒嗝的笑声娇俏可爱。惜哉,这些树精面对的是宗教狂战士,他们只会狠狠挥剑,绝对公平地赐予敌人致命一击。 罗夏对这些圣骑士的坚定意志感到些微惊讶,毕竟他们可是在做梦,居然没有被放大欲望什么的。 异动让酒神停止了“用餐”,祂很直接地盯着最强的干涉者罗夏,如葡萄酒一样鲜艳的鲜血从齿间、唇边嘀嗒下来。 526 神灵再就业办公室主任 果然还是找到了我罗夏早就预料到,所谓协助圣骑士对敌,最后就是自己要当主要打手,与其说是协助圣骑士,不如说是协助巴兰。 在梦境中,许多强力的法术并不能使用,比如他所有能禁魔的法术都会让此片梦境破碎,然后让教会喜提一众植物人。 罗夏选择信任手中的双蛇杖。他挥动火焰大剑,看上去不过一米左右的剑身顿时幻化出四十米的大刀,因为使用者实际上是激发【熔融射线】。 经由双蛇杖释放的法术威力、位格都得到了惊人的提升,火焰自两只蛇大嘴愤怒地喷出,此时手杖已经变化完全,罗夏的视觉透过“火之剑”表象能看到实质,双蛇双翼全面展开,柳枝材质的杖身也闪耀出了金属光泽。 此等火焰直接让梦境中的山顶炙热干燥到极点,所过之处不是一般的燃烧过程,而是直接复现了罗夏理解的燃烧本质: 凡是能氧化的,尽数在剧烈的反应链中被氧化,并且十分彻底。 酒神的脸色大变,因为所有美酒的芬芳全部化作使得鼻腔感到干燥的焦糊味,最后什么都不见了,因为祂理解的酒的精魄、粮食与水果的灵魂——酒精及其他芳香物质全部在罗夏的一击中化作二氧化碳和水蒸气。 解决掉大部分树精的圣骑士们肃然起敬,他们终于彻底相信白袍青年是神派遣的使者,助他们破除邪祟,显然方才的一击只能是主的怒火,才能消除掉另一位神的领域。 原本酒神打的算盘很好,即便借壳上市失败,祂还能通过梦境世界逃离,甚至能找到衰微的梦神当做自己的补品。 现在计划失败,不过酒神本就是狂乱不羁的性格,就算没有罗夏的参与,有多少计划能成功、会被随意更改都是未知数。 现在“恼羞成怒”的酒神开始展现自己得到新力量,祂擦擦嘴唇,梦境顿时变得光怪陆离起来,倒不如说这才是无意识区域的本相,不断跳脱、各种事物以不合理的关系相互互动。 如果继续下去,共同的梦境就会破碎,这些圣骑士的意识将流落到各个碎片中难以寻回。 罗夏不惯着祂,当梦境稍有离散和崩溃的迹象,立刻被阻止和复原。无论是【逆转射线】还是后续使用领域等,罗夏已经习惯于“利用魔法铺设自己的现实”,现在梦境中又有双蛇杖的加持更是易如反掌。 考验对梦境的控制、拉扯角力几个回合后,酒神露出困惑的神情,祂无法理解这个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明明没有神性的力量,却能自由应用赫丘利的双蛇杖。 祂想用歌声蛊惑对方,超级烦超级吵的、向秩序之主的祷告声却能压制住歌声,祂想邀请罗夏品尝最绝美的酒液,得到的却又是一发【熔融射线】,将甘露蒸发得无影无踪 最后忍无可忍的酒神彻底疯狂,祂试图诅咒,试图也直接啃食罗夏,酒神的状态已经从微醺变得满脸通红,是个彻头彻尾的醉汉。 最后是理性的胜利、秩序的胜利,酒神在烈火中得到审判、痛苦地完成最后的舞动。 最危险的一刻,反而是酒神的遗骸,在炙烤后散发出奇异、极端诱人的香气,就连圣骑士都难以抵抗诱惑,差点将其分而食之。 于是罗夏解除了共通梦境和催眠。 现实世界,日光达到鼎盛,已经像是聚焦过的,在它照耀下,大酒杯开始融化。 现在是巴兰在复活赛中占据上峰。此时不难判断,梦境中的酒神只不过是祂力量的一部分,不过罗夏和圣骑士的行动无异于对祂釜底抽薪,让诈变之神压过了祂。 浓郁的金色阳光中,勾勒出赫丘利的轮廓,祂轻轻摇头:“失策.没想到你能发挥双蛇杖的如此威力。” “这不是好事吗?” 强光如同过曝,看不清赫丘利虚影的表情,只能听出其语气有些为难: “原本主的意思是,让瓦卢瓦和永恒之城的圣骑士们陷入危机,重新学习互相信任互相理解,那么就能成为未来弥合阿尼翁与永痕之城的起点和基础。” 现在对他们来说变得完全没有危机,是赫丘利的战略失误:既没有正确评估罗夏在双蛇杖加持下的实力,也没有沟通好剧本。 给你们当再就业办主任已经很累了,能不能别再挑三拣四.罗夏真想说出口,不过一握着双蛇杖,他又释然了几分。 胜负已分,【公理创生】的躯壳又一度被酒神、诈变之神的神力轮番洗礼,最后完成了封装,而祂一睁眼罗夏就能确信复苏的是巴兰。 年轻的巴兰向着山林招手,居然走出一只驴来,他熟稔地侧骑在上面。 祂先是冲着罗夏点头:“即便你不是自愿主动的,我依旧要感谢你,帮我恢复能和神匹配的身躯。” 说完巴兰又对赫丘利说道:“至于您,我只能向您打包票,自己再也不会站错队了!” 诈变之神只是打了個响指,从历史回响中拔地而起的山,顿时又恢复到当今的谷底,无论是圣骑士还是南方诸国的联军,通通一脸懵,仿佛大梦初醒。 而叫醒他们的是响彻天地间的音乐,青年巴兰抱着弗雷迪同款的小琴,拨弄琴弦,却出来各种乐器复合的声音。 歌曲节奏明快,音符逐渐加重,叫所有人的脑袋重新兴奋起来。 与此同时,国民卫队南方军回防的部队也赶到,他们同样听到没有来源却无处不在的激烈音乐,甚至可以说是噪音,让新加入战场的士兵感到无比奇怪。 青年巴兰继续视之为无物,在高地演奏了三天三夜,成为战役的配乐师,见证了有代差的军队如何大破乌合之众,尤其是在圣骑士们都退出了战斗的前提下。 赫丘利的虚影向巴兰传达最后一次讯息:“南方诸国大败后,你要支持和辅佐萨丁王国。 “主预见,大地之母的复苏最终将无可抵挡。 “你要尽快让萨丁王国完成对南方诸国的统一,应对接下来的危机,仅仅保持每个城邦之间的应对。 “德律雅茨已经答应我主,镇守伊斯塔尼,而你,作为沉默时代复苏的、且行走与主位置位面的第二位神明,我主将拜托你,为统一后的萨丁王国保驾护航。” “那么还有大陆其他地方的呢?” 赫丘利沉默片刻:“他们的命运另有可能,终归是不再需要神灵守候的。” 说完赫丘利的虚影解散,祂的时间紧迫,需要回到星界“守株待兔”,蹲一个黑走双蛇杖神器的家伙。 我到底是说的借给他,还是给他?堂堂赫丘利·托特居然一时间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太久没和人交流,有些口误。 610 说到做到 建立边境伯爵领的消息,就像一枚重磅的炸弹丢入帝都,掀起惊涛骇浪。 首当其冲的还是达尔伯格自家。 老达尔伯格此时非常纠结,他自己只是领着个伯爵的虚衔。达尔伯格家上可追溯到帝国中期权倾朝野的宫相,甚至曾左右帝国皇帝的人选,时至今日仍然有深厚的人脉和底蕴,家族中人在帝都多有担任要职,是帝国顶尖的贵族。 不过论领地,它只在最辉煌时掌管过一座丰饶的大城市,近代被强势的皇帝收回治权后,达尔伯格家就不再有实际的领土,到了理查德的父辈,作为宗家,已经滑落到受虚衔的伯爵。 而边境伯爵虽然字面上只是多了个前缀,由于帝国武力扩张的需要和传统,享有比一般伯爵更高的地位。边境伯爵领通常武德充沛、自治度高、领地更是从帝国的敌人手里打下多少就能增加多少,所以实际含金量依领地大小和富饶程度,等同于公或侯。 因此,虚位伯爵的儿子成为边境伯爵,是一件很尴尬、不合礼法的事情。老达尔伯格认为,家族将成为在帝国家喻户晓、受人尊敬的笑柄。 宫廷、帝国议会也是因此吵成了一锅粥,这些大臣和议员不好直接反对皇帝提出的大计,先围绕着礼法不断做文章,以及攻击理查德本人。 他发出一道律令:“谁反对计划、反对理查德担任领主,就请反对者接替理查德。” 很快再向帝国政务院、议会大厦发了一条口谕:“本皇帝说到做到。 “反对最大声的那个人,我会亲自送他离开帝都、派亲卫和帝国首席法师护送到伯爵领,保证安全上任,上任后不保证安全。” 要到苦寒之地搞建设、靠自己想办法抵抗邪神的仆从以及污染、要管理一大群法师还不能限制他们施法,这等“美差”约等于研究“死”的一百种表达方式和实现路径。 皇帝又一次发挥撒泼打滚的技能,可能自登基以来,威廉二世在诸位大臣和帝国议员心目中就是这样的人设。这位偏执乖张的皇帝,回溯其战绩,上位逼退宰相奥托、借妖僧的威慑和同盟事件清洗帝国高层、异想天开要在全帝国禁止魔法,还真快要实现。 别说外战怎么拉稀,这位小爷还真是内战幻神,当得起“说到做到”这块招牌。 嘶.各个上有老下有小,前有仆人后有情人的大佬们都倒吸一口入夏后的凉气,乖乖闭嘴。 终于安静了.才怪。 威廉又要会见达尔伯格,不过这次不是理查德。 “达尔伯格卿,你找我何事?不会是要我收回授爵和分封吧?” “陛下圣明。并非我的私心,而是现在帝都议论纷纷,老臣有个想法,或许能够平息争议。” 皇帝有了点兴趣:“哦?说来听听。” “众多贵族议论的,无非是我那小儿子接受您的册封不合乎帝国旧例,陛下您可以灵活处置,就是.让我来承担这个头衔,让老臣的逆子去伯爵领完成陛下交给他的任务,这样大家就能接受了。” “哦,所以是好处和名分你来得,苦由你儿子受累吃是吧。” “陛下圣明,正是哦不是不是,只是他年龄和资历浅薄,过去哪有这样.” 老达尔伯格还没说完,皇帝就打断了他:“好,达尔伯格卿,你说的不无道理,不过我需要考验你一番。” “考验?” “你照做就是。先转180°,面朝门。好。” 现在老达尔伯格背对着威廉二世,他还疑惑着,突然一股巨力冲击到他腰和大腿之间、右侧的肥肉上。 可怜的老伯爵被踹飞出去,威廉二世一个箭步上前,又来了一脚:“第一脚是我给你的,第二脚是我替理查德踹的。他不能动手动脚,我来。 “你可敢告诉理查德,你的大儿子被你亲自用信逼死的吗?嗯?” 老家伙一边往外爬一边高声申冤:“他参与什么同盟.就是叛逆,老臣写信与他断绝关系,那叛逆.在狱中自杀,不是证明老臣的忠心吗?” “我不需要你的忠诚,恶心,滚!” 皇帝临时起意的两脚,一下把老达尔伯格踹得下不了地、见不得人,在床上休养。 因此,见证理查德受封的只有他的母亲。不,还有波米亚大公和他的女儿莉布丝。帝国当然不会承认同盟扶持的僭主,对大公礼遇有加。 除此之外,帝都内大大小小的臣子贵族尽数到场,甚至还有被迫滞留在帝都的拜恩国王和他的长子。所有人看着年轻的皇帝和年轻的受封者,在肃穆的表情下揣着各异的心思,最后通过双眼,化作一道道审视、探寻的目光。 仪式上,理查德俯身,要半跪下去的时候被威廉亲手扶住,就这样他仅以欠身的姿态接受册封——皇帝解下自己的佩剑,分别挥过受封者的左右肩头,再交给他:“拿好我的剑,你从今往后是帝国北境,达尔伯格领的边境伯爵,守土一方。” 理查德接过剑后,皇帝立刻又从礼仪官手里拿来一只法杖:“理查德·冯·达尔伯格卿,从今往后,你就是帝国的首席大法师,所有向帝国效忠的施法者,都由你来支配,帝国境内与魔法相关的一切事物,都由你来裁决。”虽然除了边境伯爵领和叛军占领区,帝国境内理论上不会再有魔法。 “.不胜荣幸,我的陛下。” 皇帝把理查德的身姿扶正:“保重。” 仪式最后,礼炮齐鸣,一支帝国军从皇宫前的广场迈着整齐的步伐走过,后面还跟着数十门火炮。理查德带的军队,以及重组整编的随军法师团,带着帝国给予他们的启动物资,在接受完皇帝的检阅后北上。 理查德上马,在队伍的最前方。不过实际上他们离开帝都后就坐上了军列。 进入属于自己的独立车厢后,他放好受赠的剑和法杖,卸下礼服换上实际作战时穿的军装,突然一股深深的疲倦袭来。顶着倦意,理查德叩响衣橱:“别藏了,出来吧。” “你早就知道了,所以就是同意咯?”莉布丝从里面出来。 “我”理查德吐出一个音节后突然栽倒在女士的怀里。 “理查德?理查德?!”莉布丝大惊失色,她艰难想要扶起,但一个脱力的成年男子完全将体重压下,对莉布丝来说几乎不可能支撑住。 突然在她身上的压力消失了,不是理查德醒来,而是另有其人出现在了车厢内,闯入者从凭空打开的传送门内出来,不但扶起理查德,还封锁了这个空间,让卫兵无法听到莉布丝的惊呼。 “我们还在禁魔领域内,你是.” 罗夏点头:“是的,在禁魔领域内,这就是理查德昏迷的原因。正巧我离列车不远,及时感知到了他的情况恶化。”负责打开传送门的法师也来到车厢,是洪堡大师。 527 将军与智囊 萨丁王国的指挥官度过了最恐怖的三天。 他们的部队莫名其妙地集结到谷底的中央,到现在也没有任何一个军官敢于站出来承认是自己下达的这个愚蠢命令,包括萨丁的将军。就连询问士兵、基层军官也无法回忆起来军队是如何陷入谷地然后被国民卫队抓个正着的。 瓦卢瓦的国民卫队南方面军坐着卡车唱着歌,上来就见到迷迷糊糊无序的联军士兵,他们一边感到好笑,一边认真地摆开架势用至少八分力和这些散装入侵者干了一场。 国民卫队的机动速度极大地出乎了他们的意料,原本联军和教会都预估对方至少还需要行进五天的时间,而这个空当应该是给他们打阿尼翁的。 打下来就据城而守,打出光复教会的大旗想必能让瓦卢瓦南部的信徒们云集响应;打不下来就跑,幻想着国民卫队能永远慢他们一步。 以上都是教会和南方诸国在多次神圣远征中积累的宝贵经验。 然后很快被从共和国-帝国战场上下来的至少三星的步兵团打出暴击。无法理解的战术、武器、机动速度、通讯效率对于联军来说,不光是开眼了,还有脑洞大开的、心胸开阔的 你们和帝国都这么强大的吗? 联军被极大震撼到。国民卫队也同样震撼,这些入侵者根本没有打侵略战争的觉悟,帝国佬遭遇挫败后还能有序撤退、抄起工兵铲子修出能把人恶心死的战壕,而这边的联军说投降就投降,投降的时候还迷迷瞪瞪的。 之所以能打三天,还是因为国民卫队的机动力量太少,让赶到阿尼翁地区的士兵绝对数量太少。 而另一边的联军,由于成建制举双手的士兵太多,瓦卢瓦人甚至来不及安置他们。就在国民卫队犹豫要不要给这些人“无害化”的时候,阿尼翁“新教廷”的僧侣出面,愿意给被俘虏的士兵一条活路。 只要他们认同阿尼翁的教会,参加新教皇主持的弥撒,就能活下来。 加里夏将军旁观了“和平大弥撒”,就在大破联军的谷地进行,所有战俘都得到了劳动工具。阿尼翁教会以准备弥撒场地为名,让俘虏们平整场地、修建帐篷。 然后教会在高地修筑“圣礼台”、“临时钟楼”.谷地第三次响起歌声,本次是出自纯洁的唱诗班,轻灵的歌喉一开,把战俘们都听哭了: 活着的感觉真好,感谢主、赞美主! 对这样和谐有序、生机勃勃的景象,让在高处观察战俘们的两人非常满意。 “加里夏将军,在天黑之前你要的战俘营就能修好,全程自愿,不会有人反抗闹事。” 迪普莱西难得从阿尼翁的主教宫出来公开活动,他上“圣礼台”时拄着拐、拖着瘸腿,可加里夏甚至差点追不上这位自称“抱着残躯等待回归主的怀抱”的前主教。 “这真是太感谢您了。我会向委员们报告,让他们相信宗教对国家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对将军的话迪普莱西微微皱眉但不知可否,他轻轻挑开了这個话头:“将军阁下,还有粮食,据说我们多了近乎三万张嘴.” “噢是的,所以原来我们想给他们解除武装后全部遣返,或干脆全部”共和国自己都粮食紧张,还要喂养这些战俘是不可能的。 “可以换个办法。”迪普莱西眯起眼睛望着南方:“建议您和新教廷联名写一封措辞严厉的信.” 这封信顺利送达南方联军的指挥部。 “自南方联军悍然入侵共和国,严重侵犯我国主权和领土,造成巨大损失你军截至写信之时,共计被俘两万八千余人,出于人道主义关怀和光明与秩序之主的教义,我军已采取妥善安置,但不负担其口粮。要求你军、参战诸国按照以下标准提供每人每天的粮食 “.如果能立即提供他们十天的口粮,我军将暂停对你军的追击,若明天落山前不能提供,后果自负!” 威纳亚的武官负责朗读,读完还点评一番:“在战争结束之前战俘不会释放,除非用我们抓到的战俘去交换嗯,合理. “每人每天按精面算不少于800g,可以按比例换算成粗面、小麦或其他谷物交付” 威纳亚武官把信往桌子上一拍:“这是养猪吗能吃那么多!” 倒是有其他城邦或国家的指挥官先想通了:“这是要我们签订一个非正式的协定,要我们在战争期间一直为瓦卢瓦人提供粮食。” “要是我们给了,但他们翻脸不认账继续进攻怎么办?” “瓦卢瓦很缺粮食吗?我有门路可以从沙之国搞到小麦” “你在军队呆傻了?他们已经一年多时间给不起现金。” “现在给不给得起不重要,要是他们能打赢,我们就能赚.” 指挥所为“勒索信”吵了起来,所有人的嘴皮子和双手都在疯狂输出、交换意见,而且不知怎么地又歪到了粮食贸易上。 “先生们,我们在打仗。”萨丁的将军开口了,三天里萨丁王国的部队损失最大,但在联军里实力依旧最强劲,所以他一开口,其他人都闭上嘴收起手给予其相匹配的尊重。 他环顾所有指挥官:“既然他们要粮食,我们完全可以交出一部分随军的辎重,一是表明配合的态度、二是别让我们被俘的同胞饿死,三是可以加快军队撤离的速度。 “但也不是交粮就万事大吉。剩下还有五万大军,我们不能溃逃,而是有序有组织地转进,否则再让瓦卢瓦人抓一次,难道就剩我们回国,去要教会和诸位的祖国再凑五万头猪的饲料吗?” “说得轻巧,我们还想战胜那么强大的敌人吗?” 插话的是个商业城邦武官,之前大声讨论粮食贸易的也是这货。他就在三步之内萨丁的将军气血上涌,判断距离后从腰间抽出佩剑,直接给聒噪的家伙扎了个对穿。 他干脆地抽出细剑,踩住发出哀嚎的嘴巴:“而最重要的是,必须统一联军的指挥、贯彻严明的纪律。拿出军人的样子,先生们!” 被刺者的鲜血从创口飙出,溅射了萨丁王国的将军一身,如同恶鬼一般,让指挥所里每一个人都口不敢言。 将军真正获得了指挥联军的权力,尽可能做好撤退的部署后,他回到自己的营帐,里面有个俊美的吟游诗人正在里面拨弦。 诗人在三天前的战斗中意外出现,替将军挡下一枚流弹。为了报答救命恩人,将军让他同行,让军医给他疗伤、乘骑将军自己的座驾以及在自己营帐里休息。 诗人自称四处游历,愿意随将军一起到萨丁王国去看看。在交谈中,这位俊美的年轻人在交谈中表现的见识和洞察力都让将军暗自折服。 他向将军介绍了瓦卢瓦、帝国和拜恩的变化,介绍当今局势,让将军相信萨丁乃至整个大陆南岸想要和上述国家一样强大,必须整合统一、推行改革。 怀着如此抱负的将军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不知道今天怎么了,做了一件冲动的事情。”他忍不住向救命恩人暴露自己的内心。 “但你不后悔。”游吟诗人皎洁的双目依旧能看穿这个武夫:“你认为自己做对了。” “是的,我没错。所有的一切都是必须的,萨丁.不,所有南方诸国都将由我来统一。” “很好,很好我定要见证这一壮举,为您作出值得被铭记和传唱的史诗!”巴兰赞叹道。 528 凭本事拿到的... 罗夏已经回到了拜恩,他要和其他几位大法师通报几天以来的情况。 来自天外的试作型星舰已经陆陆续续返回了不少通讯球,卡文迪许按照既定的实验计划测定参数,为正式航行和对原典层进行观测做准备。 而罗夏的收获他在交界地,端详着双蛇杖。 掌握【公理创生】后,肉身不能上交界地的限制几乎不存在,他可以调用在交界地内的物质重构自身,甚至可以穿越回主物质界。 而他在等一个神。 “你已经放弃过一次神性,为什么还要觊觎神器?”赫丘利已经找上门来。 “什么叫觊觎?”罗夏蹭地站起:“我辛辛苦苦总有报酬吧?当初分明是你给我的。” “并非报酬。我们的交易一开始就已经固定。 “是我的估计出现错误,原以为你还需要双蛇杖辅助才能对酒神造成威胁,现在看是多此一举。” 祂停顿一下:“不如我们较量一番,倘若手持双蛇杖的你能胜过我,赠予你也无妨。” 罗夏对提议有些跃跃欲试,但很快放弃了这个想法:“且不论能不能胜过你,要是我们在这里交手,倒霉的是我。” 这里的法之树才是最精贵的,要是为了区区一件法杖大打出手破坏了此地,完全得不偿失。 说完他就把双蛇杖抛给赫丘利:“还给你。” 罗夏干脆的态度超出神的预料,祂没有不解,只是抛出橄榄枝:“想要得到它也可以,你是否愿意成为‘托特’的一员?” “我早就想知道了,‘托特’到底是什么?组织吗?” 赫丘利摇头:“祂是神之名,是实实在在的魔法之神。然而原初托特在远古陨落过,而祂有一位好友,收集托特过去的所有权柄和神力复活这位神灵。 “当然祂的力量和位格已经被更多的神瓜分,复活祂的好友采取了许多手段,让这些神灵自愿或非自愿地将所有权柄、力量共享,使得托特的意志和我们链接、存在于一个交融的神识中。 “至此,我们都可以自称为托特,可以借用其他‘托特’的力量。不过非必要的时候我们不会这么做,因为共享力量、权柄越多,个体就会越接近原初托特,最终被祂的意志占据。 “反过来,如果伱愿意链接神识,就能分享得到托特的部分力量、位格,甚至让苦弱的凡人一夜成神也并非不可能。 “有的凡人无法承载力量,只会短暂地被提升到ta无法想象的层次,然后在一瞬间被托特的意识占满大脑,接着就是崩溃和毁灭。 “而有的大法师、神恩者,通过秘密的仪式,以及最重要的、自身强大的力量,有资格在链接上后保持一定的独立,那么ta就能得到托特的承认,晋升至名为神的存在。” “巴兰就是这样吗?” “是也不是,他从一开始就是无形之神的先知,而无形之神是‘托特’中非常强大且相对独立的一位。巴兰能晋升也有祂庇护的缘故。不过时至今日,这份庇护早就终结。” 至于那位能让众多神灵低头,自愿或非自愿牺牲自己独立性来复活托特的无敌好哥们是谁,罗夏也有猜测.不,是确信。 罗夏快速过了一遍祂的光辉事迹,得出结论:光明与秩序之主真是超级大鉴人.超级大好神啊! 就是差点想要坑死我,好像还不止一次。 能读心似的,赫丘利立刻接着说:“你在晋升大法师的时候,已经拒绝过我主赐予的神性,将那個镜像分身完全毁掉。 “不要紧,现在成为‘托特’同样是一条确凿可行的登神之路,可否愿意? “不必担心‘原初托特’的意志占据你我的躯壳和灵魂,祂只会是成为我们潜意识的一部分,仅在过度使用不属于自己的力量、无法承接位格的情况下才会让祂短暂显现。 “相信你绝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你们是不是很缺人很缺神?罗夏从赫丘利的眼神里读出一丝迫切,越是这样,罗夏越坚定:“我—不—要。” “你听我说了那么多,最后放弃第二条成神的路吗?”赫丘利的眼神犀利起来,祂好像一个吃闭门羹的金牌推销员,有不甘,以及赌上职业生涯的胜利欲 “我就是好奇,如果一开始就说自己不感兴趣,那你会说这么详细吗?” 最后祂放弃似地耸肩:“好吧,既然你如此坚持。不过还有一件事。” “请说。”罗夏见对方神情严肃起来,也认真以对。 “这几年是不是以我为名的饮料在瓦卢瓦卖得很好?原本我还在沉睡,主见我的情况改善,才选择唤醒我。” 祂在空中勾勒出光路,正是双蛇杖的简笔形象:“既然如此,就用代表我的圣徽作标记可好? “如此一来,在买卖交易的过程中,我可以收获些微信仰之力。” 卖得很好的饮料当然是“赫丘利牌精力药剂”,从国王时期一直火到国民卫队人人都喝过的大爆款。 “虽然你们凡人取这个名头应该是指代一位勇猛的半神,不过祂已经被我吞噬,所以信仰之力只会指向我。就当是我和老板的交易好了,我可以给他商业上的加护,比如印着圣徽的玻璃瓶更不容易碎.” 这也行?额.传说这位神灵还是商神罗夏点头,至此赫丘利才满意地准备离开。 临走前祂留下最后一句话:“大地母神的复苏不可避免,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目送祂离开、确认其远离交界地后,罗夏伸出自己的右手虚握。 交界地的嬗变尘在他手上汇聚,凝实成第二根双蛇杖的模样。 罗夏痛快交出神器还有一个原因,他一到交界地,就试着将双蛇杖的原型注册到法之树中,试着解析,没想到成功了。 双蛇杖的权能,大部分都可以靠法术实现,而它之所以为神器,更重要的还是能够获得来自赫丘利的力量。也就是说,这只杖不过是一个“终端”,罗夏即便得到它,也依旧是向那位托特“借”力量。 而得到原型后,他开始修改,双蛇杖变形,化作罗夏原本那根旧法杖的模样。 同时法之树牵引出一根光路和它绑定。 罗夏从真货中得到了灵感,构建出能够在主物质位面更好发挥法之树力量的终端,原理和其他神器类似。 现在可以回归主物质界了.卡洛琳应该很担心我。罗夏自觉如此,将【公理创生】的分身留在交界地,灵体回归自身。 613 这个真可以有 罗夏和洪堡都是大忙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得到放松的闲暇,此时倒是能喘息片刻,把注意力从全体智慧生物的共同命运转移和缩小到一口奶酪锅上。 “这个蘑菇热好了,可以尝尝看。” “哦,谢谢。” “烧得有些干了,让一让,我加点酒。” 四人吃饭,只有莉布丝一个女士,其他三个人都发挥绅士精神,比较照顾她。事实上,其他三位都已经对食物的需求不大,他们只是偶尔让嘴里嚼点东西、有点味道,更多时候是饮酒、说事情以及当火锅奉行,莉布丝成了唯一的服务对象。 “好冷。”暂时是全世界最有权势的女人缩了缩脖子。因为锅子是被理查德精准加热的,并没有更多的热量烘烤吃饭的人,而现在寒风越来越犀利,即便不能大量灌入车厢,依旧在不断带走温暖。 罗夏听闻打了个响指,顿时寒气消失。 莉布丝因为刚才觉得冷,注意到了窗外不同寻常的景象。鹅毛大雪正飞速掠过窗外,紧接着雾气蒙住了视野。 不符合淑女和贵族教育的粗鄙之语脱口而出:“见鬼,是雪!” 其他三位食客因为体质耐寒,喝酒聊天时浑然无感,反而比莉布丝后意识到异常的天气。 罗夏询问:“我们到哪里了?” 理查德估计一番:“已经过了六个小时.走过了路程的一半。不过这条线是先以正北方向前进,再拐弯向东行驶,因此我们已经算是到了帝国北境。” 可这是春末夏至的时节,刺骨的严寒和五月飞雪确实是“见鬼了”。 “或许是因为初火熄灭。”还是洪堡大师想到了最有可能的答案:“过去,初火之塔一直在利用火种散发的热量,调控它所在区域的气候。 “虽然没有改变北方寒冷的大环境,但它事实上挡住了来自更北的、来自永冻之海的寒流。有了初火的存在,以及横向分布的地热群在活跃,抱薪者们营造出无形的壁垒,让帝国北部不至于陷入极寒。” “原来魔法塔还能调控气候!”莉布丝很惊讶,随即又觉得惋惜:“然而我现在才知道.可能帝国的其他人也不清楚初火之塔的贡献。” 说到这些,洪堡有些遗憾:“不,那些领主和皇帝应该至少有所耳闻,这是帝国和元老院在过去的约定之一。 “就像我们森之塔会帮助帝国协理农事一样,在帝国境内的初火之塔、秘法之塔同样会承担一些义务,这是行会能在帝国存在、行会成员在过去获得特权的原因。 “约定还要追溯到帝国的农人和小领主驱赶教会的那段历史。不过近代以来,双方都在逐渐淡化这些约定的存在,帝国有意向民众隐瞒这些历史的细节。 “并且,在历任皇帝和其他大臣的授意下,帝国的喉舌孜孜不倦地煽动民众对我们、对南方领国的不满。” “可是这个寒流也太夸张了些。”罗夏不觉得车外突然的狂风暴雪是自然生成的,虽然他没有感应到环境中有神术或法术的痕迹。 “确实异常。”洪堡也承认:“我们现在只能看到结果,或许继续向北能探知到气候变化的根源,我要通知风暴之塔” 理查德在洪堡发言时就站起身,这位将军、帝国首席法师和即将上任的领主意识到自己有一段时间没有履行好职责。他感知整车的情况,果然除了自己所在的车厢,其他地方的温度都在急剧下降。 而此时自己的副官正火急火燎地下达命令:“让车头的锅炉想办法弄出能喝的热水发给他们.把士兵集中起来,人多了好取暖让司机减速。” 下达完初步的命令,他准备往理查德的车厢赶。第一次闯入时那个车厢时,他和卫兵被罗夏种下了不得打扰长官的心理暗示,现在暗示失效,现在情况的胁迫压过了那微妙的暗示干扰。 不过理查德已经感知到自己下属的动向,主动出来。 他当场施法,一道微微灼热的风墙从理查德面前凝聚、挥出。这道风墙速度极快,将要碰到连接的门闸时车厢门闻风而开,呼啸而过的空间温度瞬间拔高回升。 他又转身向另一个方向施法,保证整列火车都获得温暖。 副官又惊又喜:“大人,您能施法了!” “嗯,看样子我们出了帝国的禁魔区域。”理查德随口说着,其实此地还在魔力网的编织范围内。 他加快脚步移动到其他车厢,听到有人带头喊:“掉头!开回去,不然我们要下车!”“下车!” 理查德出现,士兵们的骚动立刻平息,他记住带头起哄的人,但没有当场处置,只是安抚道:“我们到了帝国北端,正巧撞上了一股寒流,大家不要担心,我会维持车内的温度。” 理查德亲自巡查了所有车厢,已经从严寒中缓过劲来的其他乘客彻底放下心来。 他再看窗外,好像雾气之外还多了一道蓝光,维持温度的理查德还感到自己的压力减轻许多。 熟悉的屏障当然是罗夏出手相助,现在整车在庇护下破风迎雪。 “我们后面还有一辆装载第一批物资的货车,对吧?” “是。” “向后车通讯,让他们减速慢行,保持安全的车速。我们则在下一个站点等待货车,提前发部分为冬天准备的衣物、被褥,以及补充更多的食物。 “向下一批迁移的领民、帝国军通报我们遇到的异常天气,让他们准备更多耐寒物资,若不能保证路程的安全,向皇帝陛下请求推迟整个计划的安排。” “明白。”副官记完理查德的部署,敬礼后立刻开始执行。 处理完这些,理查德才回到自己的车厢,冲着等他的莉布丝点头:“已经处理好了。” 莉布丝感受着温暖,她满意地感叹:“魔法真方便要是能够对外界施法,和你现在这样‘嗖’地一阵风解决鬼天气就好了。” “怎么可能。” 不但是理查德否定,洪堡也摇头:“这会是个大工程,并且前提是找到和解决了异常寒流的源头。” “嗯其实是可能的。” 古代贤者给罗夏展示过改天换地的威能。继承古贤者的技艺和记忆,再加上自己当前的实力,罗夏有自信未必不能一试,复现近乎神迹的超阶魔法。 529 来自波米亚的贵客 “南方诸国正在有序撤退向瓦卢瓦王国签定一笔巨额的粮食赔款萨丁王国发生内乱,据说叛乱者是联军的最高指挥官。”安德烈对晨报报道的新闻啧啧称奇。 他的老师,某位大法师已经失踪了好几天,安德烈自己以及卡诺等人都很淡定,只有卡洛琳急得团团转。 这几天里,罗夏的本体刚刚苏醒,还没说上一句话就消失了。 当然他是被赫丘利传送到瓦卢瓦南方,由于走得急,什么都没交代。所以在卡洛琳的视角里,他就是当着自己的面“蒸发”。 在那一瞬间,她当然能辨认出时空裂隙的发生,但撕裂时空的那股力量令她发自内心颤抖恐惧,疑似是神灵的手笔。 她通知到的卡诺、费尔巴哈等人关注点完全不在罗夏身上,而是关心星舰的情况,个个都相信罗夏“吉人自有天相”。 卡诺甚至建议卡洛琳可以向光明与秩序之主祈祷。不明所以的她有些气愤,以为自己的老师是在开玩笑,其实这倒是个或许可行的主意。 此时此刻,就连罗夏的徒弟安德烈也在悠闲地读报纸,让她十分抓狂:“你的老师都失踪了,还有心思读报纸吗?” “您别着急。”安德烈抬手放出三颗银星环绕头顶,亮晶晶的:“瞧,罗夏大师的新魔法体系没有失效,法术云运转正常,他肯定没事的。” “你怎么肯定法术云和罗夏绑定?” “不是吗?”安德烈意识到自己还没考虑过别的可能性:“这不是罗夏老师一手开发的大型魔法?” 安德烈没到过交界地,他一直以为法术云的本质是持续的集体施法,由罗夏主导。这么说,法术云难道还能不依赖罗夏本人维持运行? “算了.我再去一次交界地,学校那边的事务你先代管。”常务校长下定决心要去找到罗夏。 “不行啊卡洛琳大人,老师给了我很重要的任务,今天是测试一号大型编织器的日子,哪里分得出时间.” “没错,安德烈有任务在身,别难为他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罗夏!”“罗夏老师!” “痛痛痛”突然出现的某人腰窝被狠狠顶住,玉指旋转着往里戳。 “真痛还是假痛?堂堂大法师还能被我轻易破防?”卡洛琳完全没有停手的意思。 罗夏对安德烈使眼色:“我回来了就快去忙你的事情。” 安德烈想起来什么:“哦,来自波米亚王国的贵客一直在等您,有空的话请您去一趟招待室。” “等我?好的,知道了。”罗夏打发走安德烈,回过身向卡洛琳说:“好了,我这就把发生了什么一五一十地报告” “不是有贵客要见面吗?你现在是大忙人啦,我可不敢耽误你的时间。” “什么贵客,不认识,哪有您重要.” 波米亚大公的侄子帕韦尔对拜恩的一切都很好奇,就像他的堂妹莉布丝一样。 拜恩是波米亚的南方邻居,单论面积波米亚还要更广大一些,不过它的历史并没有拜恩、马林等王国那么悠久,只是在上百年前随着不断东扩才从边境侯爵领拔擢为大公国,又被帝国核心区域的人看作沾染了过多的蛮子气息。 不过对来自帝国其他成员的嫌弃,波米亚不以为意,因为帝国很强大,它愿意臣服和作为其中的一员。现在拜恩也很强大,这种强大并没有体现在军事上,不过从进出口的贸易、帝国对它特殊的态度 在帝国暗中制裁拜恩的那段日子,波米亚承接了不少原本是拜恩的工业订单,然而等拜恩回归帝国,很快拜恩的工业品就像洪水一样冲垮了波米亚的工坊,让它很是错愕。 而经常私下里去玩的莉布丝则对这個国度赞不绝口,每次都会带回各种新奇的见闻和商品。 以上是帕韦尔间接获得的印象,直接印象则是他最近几天在特区的游历。 现在他在拜恩王国中最想见到的人出现了,据说这位年轻的大法师是今天拜恩奇迹的缔造者。 “抱歉让您久等。”罗夏大法师扶着腰进入会议室:“我该怎么称呼您?帕韦尔·克罗克先生?还是克罗克少校?” 安德烈已经帮罗夏做好了背调: 眼前的青年是克罗克大公弟弟的长子,但一直没有接受封地和头衔,这种情况很可能是为了随时过继给大公做准备——如果莉布丝未来的丈夫没有足以继承公国的血脉、能力和被认可度,大公又没有其他子嗣,那么下一任克罗克大公就将是帕韦尔。 “来拜恩是我的私人旅行,称呼我帕韦尔就好,大师。”帕韦尔起身行礼:“今天冒昧来见,是想亲眼目睹您的风采。” 我是什么大熊猫吗?有什么可看的? 罗夏本来想应付了事,没想到这位“大公预备役”上来就是一顿彩虹屁,从他来拜恩的种种见闻开始,每个都能找到角度赞美一番,让罗夏都有为这货开一本《意林》杂志的冲动。 “不难看出,您的旅程很愉快、此地给您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您想表达什么?” “我想说,如果波米亚要效仿拜恩,也取得拜恩一样的成就,是不是很困难?”他没等罗夏回答,而是自问自答:“除了内部的阻力,还有整个帝国的阻力显然波米亚没有强大到能和拜恩一样让皇宫妥协。” 帕韦尔讲到这,情绪驱使他站起来:“时代在进步!以前帝国比圣王国强大得多,究其原因,在于帝国的体制优于圣王国,它更开明,更愿意向普通人敞开上升的通道。 “可是现在,帝国对共和国的战事没有不失利的,为什么?因为现在共和国的体制进步走到了帝国前面。瓦卢瓦的新制赋予每一个成年公民生而平等的权力,那么他们就将人人为捍卫自己的权利做斗争。 “我随着我们的军团深入共和国,目睹了一切,那里虽然混乱,但我所见的每一个人,即便是最穷苦的平民也对国家有崇高的信念,这在帝国是看不到的。 “现在共和国的军队已经兵锋直指帝都,难道把他们赶走,帝国的危机就能过去吗?不,我们要重振它,就要促成它完成一次革新。” 530 施法白名单 罗夏忍不住提醒这位畅想家:“您没有任何头衔和封地,但您的姓氏告诉我,您是贵族。而我要提醒您,瓦卢瓦的变革消耗了许许多多贵族的头颅,国王也不能避免。” “您说得没错。”帕韦尔乐观地说:“但是还有另一种可能不是吗?拜恩王国就是很好的模板,贵国的王室愿意放出手中的权利,分享给有能力的人,无论出身贵贱。 “帝国也可以这样,就如伊斯塔尼、拜恩,君主的权力通过全民的协商确定,然后以法律的形式予以限制和规定。” 罗夏还以为帕韦尔只是单纯天真的人,没想到他还痛陈当下帝国的问题: 帝国的高层依旧被贵族把持,比起能力更讲出身; 虽然有议会和参谋部,但皇帝陛下的独断依旧能施加重大影响,据说他的指挥在最近的一次战役中造成了极为糟糕的后果; 没有废除奴隶制,许多被征服的人口被束缚在军功小贵族的农庄,这些农庄的产出比不上工厂,劳动力又被束缚在其中; 军功体系的崩溃,战争形式变化,平民上战场,要么微不足道地死去,要么在堑壕里苟活,要晋升变得非常困难. 他说,帝国在过去有进步的一面,可到今天也算不上优异,而残留的腐朽、妥协的负面因素又在拖累整体。 每一条都切中要害,倒是让罗夏对这位贵族有所改观:“您说得非常对,但是发现容易,解决总是极为艰难,您打算如何改变呢? “恕我直言,您现在只是帝国军中的一位少校,在波米亚也没有实际的影响力。” 帕韦尔并没有受挫:“的确,如果只是我一个人的狂想,那是不敢来打扰大师的,但和我有类似经历、受到瓦卢瓦影响的青年可不止一个。 “过去,帝国军中有先驱已经进行过尝试,但他们没有清晰的蓝图,也没有周密的准备,更没有获得必要的支持,只是出于一腔热血盲目地发动、盲目地前进、又盲目地相信皇帝。 “他们的失败是我们的教训。 “据说罗夏大师能左右拜恩的不少产业。今天我来见您,是代表所有和我有同样志向的青年贵族,向您请求支持。 “通过我们细致的考察、反复的探讨,拜恩的道路是最适合整个帝国的,我们作为贵族,有为国家在危难时刻选择道路的责任。” 你们是没看到疯癫的奥托殿下。罗夏神情也严肃起来:“我只看到一位天真热忱的青年在游说,还没看到行动实现的可能。” “您有意向啦?”帕韦尔兴奋地从怀里抽出丝巾,上面有不少署名,还印着血手印。 罗夏看了会摇头:“抱歉,我不认识” “这是符腾堡大公的次子,这是枢密院长家的长子,这个是”和之前底层军官的叛乱不同,这次集结在一起的人個个是帝国的尊贵血脉,他们家族的荣光,是自古以来和帝国的旗帜一起飘扬在大陆上的。 相比之下,一个“大公预备役”在里面也确实是平平无奇的水平,就连罗夏也微微讶异:“你们的组织是.” “我们想到一个简明、有力量的名字:救-国-同-盟!” 额.很好,老夫掐指一算,现在确实是在十二月。 罗夏连连点头,让帕韦尔露出希翼的眼神,然而罗夏接下来的话叫这位理想青年大跌眼界: “我只是个施法者,不会干涉帝国的政治。继续您的旅程也好,回到军队或波米亚也好,容许我告辞。” 罗夏离开接待室,找到安德烈。 安德烈对帕韦尔很感兴趣:“您和波米亚的客人聊得如何?” “不该是我来出面接触他.后续关于帕韦尔和救国同盟的事情,全部移交给瓦朗跟进,给他足够的资源。 “我们就做好我们的工作。”今天按照计划,是“大型魔力编织器”上线的日子。 随着战争的烈度逐渐升温,几个工厂遭遇袭击的次数越来越多,像帕韦尔这样的青年贵族能注意到罗夏的成果,也有其他人同样会关注,以及有不怀好意的人来破坏生产。 为了杜绝潜在的、来自施法者的破坏行为,罗夏打算在重要的工厂区域覆盖“魔力编织器”。 编织器启动后,首先是环境的魔力会被极化、改造成交织的魔力弦形态,对于一般的法师来说和在“禁魔领域”下无异,而加入法术云体系的法师以及工厂里改造过的魔力回路,将在法之树的辅助支持下转为利用魔力弦施法。 这就是变相的施法白名单制度。 同时,编织器改造整个魔力环境,也是为了防备大地母神力量的侵入。尽管现在拜恩境内没有祂活跃的迹象,但赫丘利的警告有言在耳,这也是罗夏能采取的主要措施。 当然,这样的措施肯定会引起不满,罗夏只在工厂范围内布置,不会影响别的区域。至少现在如此。 “三,二,一开始极化.”安德烈注视着指示仪表,最靠近机器的指定“人形启动器”马丁按下按钮,中心塔地基下的大型机器开始轰鸣,覆盖钢铁厂的领域徐徐展开。 编织魔力弦的过程会让在场的施法者都感觉不适,直到这种不适消失,同时无法直接感受到魔力时,“极化”才算完成。 在钢铁厂的法师、学徒按照指示,以新的方式运转自己体内的魔力,尝试接触到变换了形态与分布的环境魔力,以及沟通上法之树。 罗夏手中凝聚出“双蛇杖”的仿品、法之树的终端,他高举平平无奇的手杖,所有魔力弦在他的【奥术视觉】里顿时变得清晰可见。 它们无处不在,乍一看像是笼罩在空间里的一张网,但仔细看,每一个网格都开始重叠,好像是无穷无限的分形。 他再一挥动法杖,在虚实之间的法之树伸出根须,以罗夏手中的实体为中介,链接到此处的魔力弦,并让它们产生有规律的震颤,在持杖人的控制下重新启动工厂内所有的法阵。 失魂落魄的“天真者”帕韦尔骑马经过工厂,他先是感到一阵眩晕,目睹钢铁厂的灯光、噪音全部停息,一瞬间又同时恢复。 对奇怪的感受和动静,帕韦尔只是甩甩脑袋,重新勒紧缰绳往前走。他的心思没在路上,差点撞上一辆气车。 “抱歉.嗯?先生,你不该把车子横在路中间。”帕韦尔好声好气地提醒。 没想到从车里走出一位青年,他的容貌优秀,但神态给人感觉些许奸诈的气息。 青年走到马下行礼:“容许鄙人自我介绍:我是瓦朗,一个或许能帮助到你和你同伴的人。若能赏光,请移步到隐秘安全的地方详谈。” 531 握紧权杖 罗夏结束自己的【奥术视觉】,转头询问身边的安德烈:“施法状态还好吗?” 安德烈试着从最简单的小戏法开始,一次成功:“有些不习惯需要适应,但没问题。” 对这个结果罗夏很满意,长出一口气:“这么一来我们的安全区就规划好了。” 安德烈也很高兴:“如此一来工厂就不会受到什么致命威胁了!” “谁说的?”罗夏板起面孔:“假如我在运煤车里塞高爆炸药怎么办?还有,最简单的,买通厂里的人,随便把哪个锅炉的阀门拧死,或者把固定钢包的螺栓拧松.” 最强大的黑客行为永远是社工,罗夏提醒安德烈:“记得和安保人员叮嘱一下,别因为这边有新的防护就麻痹大意,总有意想不到的手段出现、意外的事故发生。” “我会传达的。”安德烈记下后又一次忍不住问:“您真的不看好救国同盟吗?” “在我说之前,能不能请你先告诉我为什么这么关注那个帕韦尔先生和他的同盟?” 安德烈认真考虑后回答:“因为.他们出身贵族,还能为国家和民众考虑至此,明明安稳地享受与生俱来的一切就好了,他们却愿意铤而走险.我不禁在想,要是瓦卢瓦还是王国的时候能有这要一批有觉悟的贵族,我家的命运会不会改变?” 他突然想到什么:“啊,没有说拜恩不好的意思,感谢您.” “我知道,就是有些怀念故乡嘛。”罗夏摆摆手和唯一名副其实的学生说道:“首先可别忘记因果关系,正是瓦卢瓦的巨大变化让这些青年贵族有了新的觉悟。 “另外,我不看好他们,在于这些人既不够隐秘又不够张扬。 “像帕韦尔,他冒冒失失地来找我,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对我的判断仅仅出于道听途说和侧面了解,倘若所谓的同盟里都是他这样的,那同盟的行动应该和招摇过市没区别。 “说他们不够张扬,因为只有在贵族的小团体里活动,他们的主张都没有足够多的民众知晓,也没有被广泛地认同和接受,大部分人还是幻想着军功晋升的道路,而帝国旧有的力量也依旧强大。” “所以他们必定失败是吗?” “这些人自以为吸取了之前帝国军军官的教训,本质上却并没有区别,都是飘在天上的行动,当年就是瓦卢瓦纳的俱乐部,还晓得办杂志、小报,以及帮穷苦人打官司、和士兵接触” 罗夏回忆起在繁星之塔的日子,安德烈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家乡居然如此暗流涌动,那时候的他.嗯只知道读书和帮父母干干杂活。 “如果我们静观其变,我敢说同盟多半是会被扑灭的。 “现在被威廉二世打压的军功小贵族们肯定会出大力气。现在这帮人正憋着口恶气,你说他们是会帮同盟再造帝国、取缔自己的庄园,还是借这些大贵族子嗣的人头一用,证明自己对陛下的忠诚?” 安德烈觉得老师此时的面色格外狡诈,说话也是阴恻恻的,不过他这样一说也不难想到两個帝国中有活力集团的立场相悖。 最后罗夏收起自己的法杖,不知道为什么安德烈瞬间觉得笼罩在大法师身上乖张阴森的气氛顿时消失,只见他望着钢铁厂:“所以,必须要有境外势力支持啊!” 他代表拜恩,和瓦卢瓦共和国秘密签定的协议差不多要履行了,国民卫队确实给力,满足了两项条件。现在有救国同盟的门面,倒是能扯出更好看的大旗出来。 “接下来我们有两个重要的事情。 “一是做好最后的准备和动员,随时准备参战;二是做好第二枚星舰的建设准备。” 第一项任务是彻底换装完毕的拜恩四个兵团做好打出去的准备; 第二项,由于试做型星舰的发射十分顺利,再加上罗夏向元老院转达了赫丘利的警告,下一艘正式型的建造提上日程,而且顺理成章地由目前工业最集中、广义上施法者最多的特区承建,和繁星之塔发射的第一枚一样,会有其他地方的法师过来支援。 听到这些事项安德烈就觉得头大,他只要负责统筹协调、督促落实、追踪跟进、熬夜加班就好,罗夏这种负责拍脑袋动嘴皮子的家伙要考虑得就多了。 预见到未来又是靠精力药水让一天拉满20小时的日子,安德烈声音都在颤抖:“原来您还是要支持救国同盟的吗?” “虽然理性上不看好,但是直觉告诉我,某个大贵族的公子哥肯定脱不了干系那么就算不可为,我也要帮一把让他们为之。” 罗夏从没有通过帕韦尔以外的人了解或听说过救国同盟的情报,但他有九成九的把握,好人理查德会认同它的理念,以及参与其中。 皇宫内,没有魔法让这里和往年一样温暖如春,但威廉二世依旧很满意,他现在对法术的厌恶到了近乎偏执的地步。 在皇帝眼里,魔法这玩意,没有挽救先皇的命,还差点要了他的命。 是的,上一任皇帝已经驾崩,由于帝国的情势有些不乐观,在新宰相的建议下帝国捂住所有喉舌的嘴巴,虽然社会高层都已经知晓、市井在猜测和滋长流言,但报纸上绝对见不到相关的任何报道。 “孤家寡人”裹着厚厚的绒袍,反而遮盖了身体不匀称的缺陷,并让这位年轻皇帝显得更加威严有气势。他的右手紧紧握着权杖,有缺陷的左手安安稳稳搭在王座的扶手上。 今天的接见到了尾声,他已经和元帅深刻探讨过接下来的战略部署、打发走了一起来哭穷的首相和财务大臣,现在到了倒数第二个。 进来的人是负责情报的,据说先皇在时有两个部门相互制衡,一个有施法者,一个是专门用来对付施法者的,威廉二世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他要把好的传统发扬下去。 现在的情报头子递交上一份名单:“陛下,我们注意到,国内有许多不法团体在活跃,其中有一个.” “嗯?怎么了?” “这是部分名单,请您亲阅。” 皇帝从侍仆手中接过,眼睛一下就瞪大了,他一眼就锁定了理查德少将的姓名。不只是他,还有许多显赫家族的子嗣出现在名单里。 “你说这个团体要干什么?” “谋谋反。” “反你*了个头,蠢材!”皇帝恨不得用权杖敲碎交名单人的脑袋: “你们看不见他们的姓氏吗?说白了说透了,帝国就是本皇帝和他们共有的,哪有人谋自己的反?蠢材,不知道辨别情报真假吗?还是说,我要重用他们,就有人跳出来从中作梗?” 532 妖僧格里高利 皇帝接见的倒数第二个人屁滚尿流地爬出皇宫,威廉二世甚至想从卫兵手上夺过猎枪给这货来一下。 “陛下,您又激动了。按照皇后的吩咐,您需要来点安神盐。”旁边的侍女捧出一碟灰灰的粉末,按照医生的说法是捏住一边的鼻孔,然后另一只凑近了小心地吸入。 侍女被威廉二世呵斥:“你们当我是病人吗?” 捧盐的侍女被吓到了,站在王座侧面怔怔地不敢动。威廉平复好心情,温言道:“我知道是皇后的主意,这不怪你,快下去吧。” 说完他还嘟囔了一句:“费奥多娜终究是北地的女人,迷信又容易轻信谗言” 念叨完皇帝打了个哈欠:“好了,下一个是谁?” 廷臣战战兢兢地回答:“云游僧格里高利是皇后吩咐要一定要您亲眼见见的。” “.”威廉挤出笑容:“那就请他上来吧。瞧,我不生气,克制得很,完全用不上什么安神药。” “安神盐正是格里高利进献的.” 威廉二世面对所谓的僧侣格外从容。因为他相信皇宫内的装置会让这些人原形毕露。皇帝坚信,所有施法者、神恩者一旦没有了魔法和神术,只怕是连普通人都不如,至少会露出滑稽的丑态,比如胡乱做手势和念咒语,但什么都不会发生。 而他喜欢欣赏这样的滑稽剧:“快检查我的禁魔装置功率是否开到了最大,然后有请下一位演员登场。” 格里高利确实至少在扮相上合格了,他是第一个顶着油腻的卷曲长发、胡子拉碴衣衫褴褛,甚至赤脚步入皇宫的。 四個卫兵用枪口指着他,刺刀的尖都快要碰到脏兮兮的僧袍。而云游僧格里高利不为所动,自顾自地迈步,一点一点接近皇帝。 “停下!”威廉察觉来者十分高大,他抬手叫诡异的僧人停在能维持俯视的距离上。 “很荣幸见到您,帝国最尊贵的主人。” “别说客套话了,只管交代你接近我是想要什么的?” “我是来解决您的遗憾和烦恼的。就像尊贵的皇后殿下,为了解决她的烦恼,鄙人斗胆进献了安神盐。” “我的遗憾可不是什么小药膏就能解决的。” “当然。第一个要解决的,是您自儿时就有的遗憾。”格里高利把手腕一翻,瞬间手心里多出一枚精致的小药瓶,里面墨绿色的液体有光彩在流动,好像有生命力似的。 他的动作让卫兵瞬间紧张,是威廉示意让云游僧继续。 此时他在想这人是怎么办到的,进来时侍卫应该搜过身,也不可能是储物的炼金容器.威廉胸有成竹的安全感有了些许动摇,而对方口中的童年遗憾 他情不自禁放下权杖,右手想要伸向左臂的缺陷。这是威廉曾经的习惯动作,不过自登基以来他已经在极力克制。现在他又一次收手,并且被惹怒:“费奥多娜胆敢泄露这事!” 格里高利做出无辜的动作,不过油腻头发下的脸没什么表情变化:“让皇后殿下蒙受冤屈,我十分惶恐。是小人凭借观察得出的结论,而小人恰好会调配神奇的药剂,让您消除遗憾。” 他的语速开始加快,好像在担心皇帝的耐心耗尽:“第二个遗憾在未来。您的军队将蒙受一次大败。” “妖言惑众,来人啊,拖到马厩给我枪毙这个妖僧!”皇帝果然不再犹豫,他直接下达判决。 “而我将挽救您的军队!拯救您的帝国!我只是恳请您见证!” 妖僧高声说喊完,居然自他为中心爆发出巨大的浓烟,把他和周遭卫兵全部笼罩。皇宫中先是有卫兵冲着浓烟胡乱开了一枪,巨大的声响让在室外和其他房间警戒的士兵统统冲进来,把王宫堵得水泄不通。 可是烟雾散去,只剩下脏兮兮的僧袍和精致的小药瓶。 “不见了?”威廉二世的动摇到达顶点:“装置还在运行吗?” “在的陛下。” “那那.”他感觉天旋地转。 有一个卫兵进言:“皇宫可能有地道!” 要是平时威廉会觉得荒缪,什么人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挖地道,但现在这种可能性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他赶紧说:“对,对!快撬开地砖!” 于是有的卫兵出去拿工具,有的直接用枪托开始砸。 然而碎了好几块大理石后揭开看,下面是完好的地基。 那么妖僧确实是消失了,理论上说没有魔法,没有神术。威廉二世觉得天旋地转,差点瘫倒在皇座上。 有个“卫兵”没有去拿工具,而是一路跑到马厩,他把冬装的帽子摘掉,露出油腻腻的头发。再把特制的卫兵制服翻转,内衬变成满是补丁的粗布表面。 之前套着袍子是妖僧,脱掉袍子露出制服、再带上帽子就是卫兵,现在格里高利又成了平平无奇的车夫。 “嘿,就这么走了?”另一个卫兵拦住他,看帽檐还是个队长。给格里高利打配合的就是这个小队长,一开始是他带着其他侍卫往烟雾里冲、误导皇帝、派人去拿工具.一气呵成,最先给妖僧搜身同样也是他,搜完身后他和其他三个卫兵用枪围住妖僧,让最后的侍卫以为没有第二次搜身的必要。 “.不会亏待你们的。”格里高利扔出一袋金币和一袋粉末。小队长对粉末的兴趣比金子还要大些。 他验了验纯度后说:“我们冒着危险演出这样一场戏有什么用?” “陛下会收下药水的。当然他多疑、谨慎,所以不会立刻就用上。但他会动摇的,在我证明自己之后。” “怎么证明?” “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绝无虚言。嚯嚯.别了,皇宫,别了,可爱的费奥多娜!” 妖僧已经翻身上马,拉着煤车往外走,同时从车里摸出一顶破毡帽,戴上后就真成了普通到极点的车夫。原本皇宫不会有满是炭灰的车子进出,但新皇帝禁止了魔法,自然要回归传统的取暖方式。 卫兵见浑身都黑不溜秋的人和车往大门赶,嫌弃地示意他离开,可别脏了制服。 格里高利就这样离开了皇宫,南下向着战场进发。 533 冬之烬 十二月的末尾。 本该是“圣颂节”的日子,士兵们已经有两年没过了。按宣传的口径说,这是不被教会愚弄的进步,一个虚假的节日没什么好过的,但在不好过的异国他乡,抱紧着枪支的人们又在心底里有些怀念。 怀念的未必是节日,而是和平安宁、在自己的家里和家人挨过严寒的日子。 据说帝国境内也有在类似的时节祈求丰收的传统,不过现在两方可是死敌。深入敌境的国民卫队成员从壕沟、营帐里探出头,外面也不过是被炮火犁地的焦原,哪里有半点丰收、喜庆可寻。 他们哆嗦着有些迷茫,自己参加的不是国民卫队吗?为什么防卫到别人的土地上去了? 好在卫队自上而下一直在做思想工作,大部分人都能明白和理解,在这里奋战就是为自己的国家争取一个安全的未来。“把人打痛了,才能叫他明白咱们是不好惹的!”这话谁都能懂。 所以在被取缔的节日里,唯一的安慰是来自故乡的一些吃食,士兵们分享着自己珍藏或是家乡寄来的东西。 过去他们总是抱怨罐头难吃,直到代工厂变成伊斯塔尼后让大伙幡然醒悟,羞愧地表示欠自家工厂一声对不起。倒是偶尔会有神秘的、被抹掉标签的罐头味道尚可,而且和缴获自帝国的战利品有十分甚至九分像。 就连这些罐头也稀少了起来,而冬装制服和家乡寄棉衣的速度也赶不上冬日变冷和他们北上的速度。 在火堆边,不知道是谁带的头,略带忧伤的调子飘荡在营地,但进不了指挥所。 “距离帝都还剩下最后一座大城,奥沃德。它被同名的奥德河东西横穿,分出南北两岸的城区。而沿河为我们准备的就是离帝都最近的防线。”帕斯卡摊开地图:“据说守将是帝国有名的乌龟将军.我们好像和他交过手。” 保罗不愿意跟着师兄陷入无谓的回忆:“这不重要。关键是我们自己的处境.” 他把压着地图的所有零碎都拨开,视野豁然开朗,叫所有指挥人员不再局限于所处的位置和附近的战场,而是整个帝国的东部。 “现在我们深入敌境,脱离黑森林的庇护。我们的右侧将暴露给帝国西部的守军,已知瓦卢瓦境内的帝国军已经逐步回防,向我部进发。另一边,由于我们脱离了海岸线、帝国的海军集结完毕,自海上的补给开始滞后。 “也就是说,无论军事上还是后勤方面,我们的压力都将陡增。我在考虑还要不要进攻。” 其他将领立刻说:“我们都快要见到‘尊敬的皇帝陛下’了,怎么能现在半途而废?而且既然补给跟不上,这座城市不就是最好的补给地吗?”许多将军在畅想打进帝都的风光,所以保罗的泼冷水没有人爱听,好在所有人都还愿意听。 保罗解释:“我甚至在考虑,不是放弃进攻奥沃德,而是停止整个攻势。”他不耐烦地抱怨:“那些政治家,那些在国民会议上喋喋不休的家伙现在在干什么?他们早就应该派遣使者和帝国坐下来谈判。 “仔细想想吧各位,我们的目标真的是帝都吗?一座别的国家的首都?难道你们要在那里开疆拓土吗?” “当然不是,我们是.” 保罗接过话:“我们是为了保卫祖国。选择以帝都为目标,有好几個因素叠加,首先是从低地公国进攻,正好能突破帝国最强大防线中最薄弱的环节;其次,我们这次的行动是主动出击,牵制住帝国军主力,因为我们的都城和帝国同样是东线最近、最薄弱。因此直指帝都是合适的选择。 “现在呢?祖国的危机已经解除,帝国的军队基本都回到本土,在鄙人眼里,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难道真的要改变所有国家的体制、加入什么‘姊妹共和国’的大家庭吗?我倒觉得即便有一天全世界都共和了,只要还有国家和族群存在,依旧会有矛盾、冲突、流血,也就是战争,那既然如此,我也无法理解让战士们客死他乡的意义何在。” 他还有一句话在心里没说出口:皇帝也未必一定要被淘汰呀,大众就需要有杰出的人来领导他们,难道叫“陛下”就是坏的,叫“第一公民”就是好的? 帕斯卡忍不住插嘴:“你这话放到瓦卢瓦纳说,明天你就会被请到国民广场。” “就是那个专门处死有头有脸人物的广场?它那的断头台以后会不会特别有历史价值.” 指挥部都不赞同保罗的观点,将军们也没有直接反驳、大批特批,而是巧妙地向救国委员会请示。 一路拉过来的电报线传来的消息十分明确、简短、有力:请诸位将领战斗到帝国毁灭为止。 保罗长叹一声:“应该让每一位救国委员会的大人亲自当至少十天的小兵,不,只需要三天,这封电报就会是另一种说法了。” 保罗还没有出口成宪的威能或威望,因此救国委员会的指令就是最高命令,突破帝国最后防线的冬季攻势开始。 为了解决补给短缺的问题、给未来的帝国攻坚战创造一个稳固的后方、强大的补给中心,几乎所有人都同意拿下奥沃德。 由于马林王国已经百余年没有敌人能踏入国境,帝国核心区的许多大城和瓦卢瓦纳类似,老旧、圈地狭小的城墙早就只剩下人文景观的价值,而且这个价值在当前年代还没有被发掘出来,其他新生的城区和工业区就这样暴露在河水两岸,叫瓦卢瓦人垂涎欲滴。 在烟囱之间、奥德河南岸,所有的巨械突击者发起冲锋号角,无数枚炮弹从它们的头顶呼啸而过,有来有往。 内陆城市的守军没有准备链弹,能抵抗突击者的就是靠普通火炮和飞艇舰队。 “帝国的禁魔领域已展开,十一台机体出现减速,但保持了机动能力和有限火力!”现在所有还没有折损在战场上的突击者都装上了新一代黑棺系统,能在长效领域中勉强继续活动。 保罗对战况进展还算感到满意,城市南岸今日就可以拿下,街头和巷子的抵抗也没有预估的那么强烈 突然他闻到了烧焦的味道,保罗皱起眉头仔细嗅了嗅,接着就看到天空开始下起了灰色的“雪”。 “什么.?” 几乎是一瞬间,国民卫队得到的胜利果实——奥沃德的南岸化作火海,而灰烬似乎是比火焰更先落下,触及的地方顷刻就会被点燃,仅仅是呼吸空气,鼻腔、喉咙都会被激烈地灼烧。 534 冬之芽 大火试图吞噬一切,建筑、入侵者、守卫者. “乌龟”亨奇在北岸塔楼上目睹一切。他把望远镜甩到一边,愤怒地抓起身边人的衣领。 除了他自己,谁都无法预见亨奇会给守军最高指挥伊尔佐夫来上一拳,这一拳可真结实,伊尔佐夫的脸颊因为年老而松弛,现在它充分地形变、伴随着血水一起显示出亨奇的力道。 以上就发生在一瞬间,没人看到伊尔佐夫将军挨打时的表情,等卫兵和其他指挥人员把狂暴的亨奇拉开时,老将军的表情已经恢复成波澜不惊的模样,他只是掏出擦剑的丝巾,临时用来抹掉鲜血。 “亨奇少将,我必须声明,老夫想到焦土之城计划时候,你同意了。事实上我们都有一个共识,即便撤退也不能给瓦卢瓦人留下任何东西。” “你也知道是撤退时候执行啊!”亨奇又是一脚大踹,可惜目标不在攻击范围内。他愤怒问到:“那为什么na区已经烧起来了?嗯?” “撤退?什么撤退?老夫只能看到,我们有能力点燃全城、有大量瓦卢瓦人已经摸进了南岸、我们的责任是拦下横冲直撞的国民卫队东方面军。那么这时候谁还考虑撤退就是严重的渎职,应该考虑眼下的形式、动用一切条件与时机来消灭敌人。” “那你也应该考虑那里的群众!昨日前线疏散,派兵卡在码头和桥上、限制南岸居民离开的命令也是你下的!你就要陛下的子民为瓦卢瓦人陪葬吗?来自西线的增援马上就到,为什么不能再等一会呢?” “等?你就这么信任援兵吗?老夫从军几十年的经验在说,优秀的指挥官永远默认援军不会赶到!至于陪葬的说法更是可笑,亨奇,你的荣誉感和觉悟去哪里了?那些民众分明是为整个帝国牺牲的。” “你放屁!混蛋!老不死的”亨奇破口大骂:“这样叫牺牲?我要向皇帝陛下阐明情况!” “皇帝?好,我们可以向皇帝禀报。” 两个指挥官争吵的过程中,火势又凶猛了不少。火本身并非什么不灭的,但是整个城市的南岸都飘荡着诡异危险的灰烬,凡是粘到了灰烬就会释放巨大的温度,以及蛮横地点燃一切。 街道上,不少人痛苦地哀嚎、打滚,裹着熊熊焰火自然无法分辨谁是瓦卢瓦人,谁是帝国人,他们的五官都要融化和碳化. “这是大型魔法或神术!该死的,帝国居然用这样的手段,是要南岸的人和我们同归于尽吗?”眼看着大量先锋和所有机体被烈火吞噬,前线指挥所乱作一团。 保罗向帕斯卡大喊:“召集所有施法者,分成两队。伱带领一队组织集体施法,风也好,雨也好,想办法把火弄灭!” “还有一队呢?” “我来带领,去找帝国的禁魔装置,重新启动它们!哪有先飘灰烬再着火的?叫这些鬼把戏赶快停下.” “你糊涂,几乎所有暴露的装置都被我们破坏了。” “那还能怎么办?当初就不该有这场战役!”保罗狠狠锤桌子,紧接着强迫自己冷静思考其他对策。 不正常的大火烧了一天一夜,在此期间,冒进到城市南岸区域,然后受到重创的国民卫队又沿着河岸和出动出击的帝国军守军干了一场。 国民卫队的先锋此时陷进火场是有去无回,万幸帝国军过河给了城外残部反应时间,否则保罗都没有机会带领精锐挽救剩余的主力。 “奇怪,据说乌龟少将是個打呆仗的家伙,怎么会主动出击呢?难道是情报有误?”试图靠近城区灭火、差点被俘虏的帕斯卡冷汗津津。 “所以我才说别过分根据指挥官猜测部队的行动,然后忽视其他准备。”保罗收拢好部队,注意力又重新放回奥沃德的南岸:“火差不多熄灭了。” 城市也只剩下焦土废墟,残垣和完好的北岸建筑隔河无言相对。瓦卢瓦人此时不得不相信,假如继续向北岸进攻,疯狂的守军还会故技重施,确保他们得不到一丁点完好的战果,自然也不会有什么补给。 “快撤退吧,这里的守军不足为虑,否则不会使用如此糟糕恶劣的手段。”保罗勒马呼出一口白气:“但西线帝国军的精锐差不多该到了。” “还有人活着?” “没时间救治伤员,他们只会拖慢行进速度嗯?” 很快,火场废墟周围的军队都发现,还有不少大难不死的人开始挣扎着向废墟外爬去。随着活动,他们的焦壳开始破碎,露出粉嫩的肉芽,交织在一起呈现融化的形状。 爬出来的东西越来越多,之所以这样称呼,是因为此等“活物”分不出是士兵还是居民、瓦卢瓦人还是帝国人、分不清男女老少,甚至已经看不出五官,偶尔能瞧见几个边缘模糊的窟窿。 而它们确实在活动,甚至越来越快,有的向国民卫队冲刺,有的一头栽进冰冷的河水,洗净灰尘爬进城市北岸。 “子弹不起作用!”士兵们发现弹丸可以穿透这些肉块,但很快肉芽就会弥补窟窿,还有更恶心的结果——弹孔太多或被炮弹炸开的肉块会主动解体,张扬的肉芽会攀附到其他怪物甚至活人身上。 “火球术也不行。”法师们发现这些玩意生命力异常,从焚场出来的它们,被火球术命中会在表面继续形成焦壳,但只要“没熟透”,肉芽就会钻出来、整个怪物继续前进。 大城约一半的居民,还有我们的先锋部队都变成这种东西了吗?保罗打了一个冷颤。 “伊尔佐夫兄弟真有本事呀,居然向母亲献祭了半座城。可惜,可惜有我在,将为母亲献上整个国家!”格里高利打着酒嗝,自东北方的帝都赶到现场,看到了南岸的“盛况”。 他嫌弃自己的坐骑走得太慢,下马走到前头,先是往马的鼻头上抹了一把草药,然后又拿起自己的酒瓶塞到马嘴里去。 做完这些,一人一马醉醺醺地飞驰在冬日之下,大地之上。 535 临时战友,一致对敌 灼热的风再次铺面而来,它们自漆黑破败的废墟而出,在主物质界圈出“地狱”的一角。 天地化作茫茫的一片,冬日赋予万物苍白。蓝白红的军装被灰、尘土掩盖住了亮色,灰色的军服则变得更脏污发黑,鲜红的唯有怪物,它们不正常的生命力驱使着肉芽团簇,朝真正的活人挪动。 帝国军和国民卫队都有施法者在场,并不是没有办法解决攻上来的怪物,但整个环境在恶化。说不清也看不透的白瘴笼罩整个战场和城市,更严重的是,似乎第二场灰烬之雨在酝酿。 在南岸废墟的边缘,原本打作一团的两军终于在有共同的、不是人的敌人面前停战,调转枪口。对普通人来说,枪的作用仅仅是些微阻滞不死怪物的袭击,或许更重要的是给予他们稍稍的慰藉,维持缓缓后撤的阵型不至于溃退。 面对非人的肉芽生物,真正发挥作用的还是法师们。 帕斯卡没想到自己还会和帝国的施法者并肩作战,还是皇家魔法学院的。等等,他的师弟好像也是 “嘿,别分心。”没有报上姓名的随军法师替帕斯卡挡住一次怪物的攻击,帕斯卡尴尬一笑,反手用飞弹将近身的怪物扑出去。 帕斯卡打中的目标虽然碰倒了一面墙,但很快那坨肉又爬了起来。 师兄立刻转换思路,他低声吟唱,甩出两枚闪电球扑向肉芽怪物,被接触到的敌怪浑身颤栗,沐浴在小蛇般流窜的电流中,很快散作一团腥红腐败之物。 “刚刚是什么法术?” “【电爆法球】。”帕斯卡下意识回答道。 帝国的随军法师立刻用【电波传讯术】通报:“【电爆法球】有效,【魔法飞弹】无效…”他在公频重复了一遍,然后又接受到一些信息。 得到其他人经验的他告诉帕斯卡:“特定的死灵法术有效,如【凋亡射线】,不要用治疗类法术对付这些东西,会导致肉芽爆炸和扩散。” 谁会用带治疗的法术攻击?不过很快帕斯卡转过弯:“有人把它们当死灵生物了。” “没错,但它们不是。至少不是一般的死灵生物。”随军法师在三线运转:他一面和帕斯卡交流,一面不忘留意周身,飞速完成施法手势挥出一道霹雳——他不会【电爆法球】,但会举一反三。与此同时这位施法者还快速总结新的经验,立刻上报到公频上: “雷电相关的魔法都能造成杀伤,但要让电流通过敌对目标的全身,弱效是瘫痪,注意,较弱的电流只能麻痹,要补刀!重复,要补刀!” 他说着,身体力行,对摊开的肉泥补上一发【火球术】。 “不是有燃烧抗性吗?”帕斯卡不理解临时战友的手段。 “根据经验,只要能保证‘全熟’,它们就无法再生、分裂。”此时他们身边的怪物基本被清空,不过帕斯卡瞧见了一个不安的细节: 随军法师所谓的“全熟”指得是让这些肉泥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碳化,然而碳化后的焦黑之物在红热褪去后显露出些许白色的灰烬,自行从焦炭上剥离、向上空飘去。 帕斯卡不知道类似的现象是否在这附近同时上演、不知道它们是否就是加剧白色瘴气的元凶、不知道是否还会再带来一次带来湮灭和怪物的灰烬之雨。 所谓三不知,一条比一条让他暗自心惊。 当然其他施法者也注意到了现在的情况,在南岸向军队冲击的怪物逐渐减少,保罗抽调出一批法师开始集体施法,他们召唤来风和雨,力图阻止第二次燃烧灰烬的发生。帝国方的随军法师也抽调了一部分人协助。不过其他人更关心北岸的状况。 北岸有指挥部驻地,还有更多的居民区。 而接下来的行动就十分微妙。双方在当前的情形下放弃彼此之间的战斗,挡住了南岸怪物向军队的侵蚀,但北岸部分的城区呢? “我们的人手不够,应该请求帮助。” “请求帮助?我们在几个小时前还你死我活!怎么能这么大意.” “他们可是一路杀过来的,只怕是请到北岸容易,请出北岸难。” 随军法师的传讯术公频里爆发了争论,而瓦卢瓦人、帝国人之间更是直接爆发争吵。 本来大部分瓦卢瓦人只想着摆脱糟糕的脏东西,离这鬼地方越远越好,真正引爆他们的是猜忌与怀疑,从士兵开始,几乎所有人都在指责另一方引发了这场大灾难。 如果不是双方都在这次灾厄中损失惨重,否则根本没有争吵的余地,朝彼此放下的枪杆一定会立刻再端起来。 不过眼下似乎也快了,帝国军想要回援北岸的城区,但是又担心国民卫队趁机发起进攻。 国民卫队也很想撤退,又有些不甘和忐忑,怕帝国军在撤退期间大肆追击。 毕竟现在两方都没有了安全距离,身边的外敌又被看上去清退,这两波士兵站在一起,随时可以从远、中、近距离开始战斗的第二场,至少现在已经到了互喷垃圾话、指责对方是灾难源头的环节。 “又有人来了!是帝国军的支援部队!” 白茫茫的天际线点出一片黑影,不断加深、扩大,临近了才看得清是灰袍大军,它的将领不同寻常地一马当先在队伍最前面“领路”,显示出这支部队不是要和瓦卢瓦人打仗的。 头领是理查德少将,他逐渐加快了坐骑的步伐,开始冲锋,一马当先。 在抵达城市边界的路上,突然从地里又冒出不少怪物,极速汇聚的肉芽之触和尖锥都想拦截、触摸、吞噬来者。 理查德正定自若,抬手凝聚出一道雷霆,仅仅是击穿空气的支流就让怪物们无法近身,他很快一甩,如神灵的长枪一般向前路投掷,靠一路的火花闪电清理出安全的道路。 “我*这么帅?”帕斯卡忍不住爆粗口。 “直接用雷电魔法该不会将军早就接入了我们战场上法师的公共频道?”帕斯卡身边的随军法师考虑得更多,他还想到 马背上的青年是非常非常符合帝国大众审美的标准帅哥,此时一身妥帖的戎装、金色的发丝在苍白日光下依旧闪耀,更吸引人的是他坚毅的眼神和施法时的从容 难怪有传闻从贵族圈子到市井之间翻来覆去,说新皇帝威廉二世和这位救过命的青年将军有“越界的友谊”。 呸呸呸,紧要关头我在想什么?随军法师收起心思。帕斯卡没想到旁边临时战友的思想这么龌龊,他的注意力完全被策马奔腾而来的帝国援军将领吸引。 “对不起,来晚了。”理查德勒紧缰绳,翻身向己方和敌方的将士微微欠身。 536 斗法 年轻将军的忧虑眼神、下面将士们期待、喜悦的眼神差一个战地记者记录下这经典的一幕。 帝国军一方的高兴很纯粹:有援军来撑场子了。 原本守军中的随军法师比瓦卢瓦的主力中施法者人数差不多,现在有西面部队的会合,现在无论是一般士兵还是法师,帝国的人数都要压国民卫队一头,给了他们足够的底气。 理查德收到第一个上报:“将军,请您尽快支援北岸!邪恶的仪式没有终止,如果灰烬之雨再次降临,整个奥沃德都会被烧个精光!还有,必须消灭怪物,如果向外扩散后果不堪设想!” 有比整座城市化作地狱更糟糕的事情吗? 有,当然是更大的区域出现异常。 奥沃德迎接敌人,尽可能疏散没有抵抗能力的居民到周围的乡村,以及不少人出逃到别处,留下来的要么是走不了的,要么就是民兵和预备队。还有一個前提是,帝国的驻镇法师早就被抽调入伍。 综上,现在附近的乡村毫无防备,以怪物表现出的耐火和扩散能力,仅仅是一只就足以毁灭一座村子,而且当扩散到了一个临界值,就会有发动链式反应、向全域蔓延的可能性。 其实不说理查德也会严肃对待,而且他已经通过传讯术的公频了解过怪物的特性。 现在还有个问题,就是国民卫队。 保罗缓缓从瓦卢瓦的一方走出来,他和帕斯卡已经认出,眼前的理查德在二人参加的第一场战役就能打照面。 那时保罗还是个小兵,现在如坐星舰一般晋升,这次的见面两人都披挂上了将军的徽记。他注意到理查德的目光也顿住了,说明对方同样还记得自己。 “我们需要谈判。让我们撤退,法师可以留下帮助你们制止灾变。” 有的随军法师和帝国军的将士顿时对保罗的态度不满:“现在你们还有谈判的条件吗?想得美。” 可惜他们说了不算话,理查德才算:“施法者全部留下。” “.可以,国民卫队的其他人现在就要撤退,你和你的部队要让我们安全行进到至少二十公里外。” 各退一步对双方都是很划算的交易,对理查德带领的援军来说,不费一兵一卒、一枪一弹就能落得个退敌的战果,放大来说甚至是解除国民卫队对帝都的威胁,而对瓦卢瓦人来说,这是代价最小的后撤步,仅仅是让施法者“断个后”。 这些法师能帮上忙、但不可能就靠他们占领奥沃德北岸,所以总体而言是安全的。 精疲力尽的国民卫队就在帝国军的默默注视下退出了战场,越走越远,往补给线稳固的东面后撤。而保罗、帕斯卡还有不少法师被召集起来,准备进入尚且存在的城区。 保罗觉得有必要和其他法师解释清楚为什么留下,比如那个师兄,几乎把不理解挂在脸上:“答应他们的条件,是给我们的战友争取撤离时间,从这个鬼地方跑出去。 “我们留下还有一个目的,调查清事件的源头,搞清楚到底是什么在作祟。如果就这样走了或打起来,事后岂不是只有帝国的一面之词?到时候说是我们造成的灾变,你们说得清楚吗?” “打到帝都去,就不存在什么一面之词了”帕斯卡嘟囔道,受到师弟白眼后耸肩:“你说得有道理,我是瞎说的!” 他掏出有些破旧的速记笔,边走边口述汇报,帕斯卡要尽快发出去,让外界尤其是魔法行会注意到此处的情况。 队伍以及瓦卢瓦法师一渡过奥德河,就听到来自街头巷尾噼啪的枪声,还有频繁的呼喊。 “美妙啊,好美的景观。”格里高利从另一个方向进入北城区。现在污染最严重的地方,建筑、枯树似乎都发生了褪色,苍白中带着灰,如同燃尽的木炭。 与之相对的是铺满石板路的一层血膜,不少失去目标的怪物在上面蠕行,不久前这些肉芽团簇还是一个个完好的人类。 妖僧的长皮靴踩在血膜上,没有伴奏也踢出舞蹈似的步伐,时不时还来个转身,让脏兮兮僧袍的下摆打开。期间怪物们对他熟视无睹,仍处于盲目混沌之中。 他的僧袍自下而上也染上血色,叫人想到吸墨水的钢笔。殷红攀上灰色的粗布袍,颜色也深了好几度,等他抵达目的地,一身深红袍子的神恩者格里高利驾临。 咚咚咚,格里高利叩响的是前驻城法师塔大门,最近几天里守军的临时指挥所就设立在此。 他一进门,脚下就传来地牢的呼喊咒骂,其中就有亨奇。 “啧,帝国的法师塔都是这个水平吗?地牢都没有隔音。”格里高利一路上去,和塔顶的前守城指挥官伊尔佐夫会合。 “你怎么才来?都要到最后的时刻了。”伊尔佐夫已经完成了作为大地母神信徒的“份内事”,严格来说城市也被他守下来了,至于城里的细节和为之付出的代价.别在意,那不重要。 “我做不到你们军人的精准,将军阁下。现在第二轮仪式就要开始吗?” “是的,没错一旦完成,地表将永远地被改变,伟大母亲的力量会永固于此想想吧格里高利阁下,一旦成功,我们将获得一座货真价实的城池,里面的居民都会受到最美妙的庇佑,不老、不死。 “奥沃德将成为母亲回归的前哨,而且帝都就近在咫尺!” 格里高利微笑着点头赞叹:“好,好。那我就祝愿阁下实现。”他已经盘算好了,伊尔佐夫能继续保持他的成功,就任由事态发展,如果没成功,格里高利将想办法收拢已经降临的力量为己用,他可是母神的神恩者。 “母神的见证下,我提醒您将军,有一伙不受欢迎客人也抵达了城北,他们可能会对您的计划造成重大威胁。” 伊尔佐夫呛道:“伱觉得自己是受欢迎的客人吗?疯僧侣不要紧,我会盛情款待他们的。” 537 原来你也... 伊尔佐夫重点关注两边。除了自外围进入的理查德、保罗一行人,还有在奥沃德的魔法行会。 行会建筑就在岸边。现在它成了城里抗击怪物的据点,屹立不倒的塔楼给人们安全感,逐渐聚集到它周边避难。 行会留守的正式法师并不多,主要是学徒利用建筑里布置的防护装置抵抗。 伊尔佐夫作为帝国被委以重任的将军,对魔法行会的了解虽然赶不上施法者,也比普通人晓得更多。 他清楚自己必须打一个时间差——战争开始的时候,由于禁魔装置屏蔽作用,属于这座城市的传讯节点就此下线,而将军囚禁碍手碍脚的亨奇后,他立刻命令亲兵接管邮局电报局,如此彻底控制城市的通讯。 那么伊尔佐夫必须得赶在行会驻地恢复传讯网络之前,完成所有仪式。否则最坏的情况是有大法师紧急通过传送阵赶到现场。 “你能加速整个仪式吗?”伊尔佐夫斟酌着口吻对格里高利,语气里有命令又有他自以为的尊重。 格里高利对将军的态度不甚在意,从表情看他对此时发生的一切都不关心,正专心致志在炼金药剂柜前踱步。 法师塔原主早就不知去向,可能还在军队,也可能已经战死,总之属于塔主人的瓶瓶罐罐上蒙着一层薄灰。 格里高利撬开瓶盖,挨个闻过去,直到闻出酒味才会舔一口。 如果是自己手下的士兵,在伊尔佐夫面前摆出这副吊样,大肚子将军不介意抽出自己特制的加长铜头皮带把格里高利抽成陀螺,但现在他只是悻悻然作罢,抽出单筒望远镜扫过街道。 伊尔佐夫已经决定好了,就把第二阵仪式的中心定在魔法行会驻地。 作为北地生人,祖先被帝国吸纳后,伊尔佐夫的家族保留了供养亲兵的传统,他们都是擅长骑射和劫掠的蛮子,现在伊尔佐夫利用神灵的“恩赐”给自己的得力部下做了些“升级”。 他翻开涂满污秽痕迹的卷轴,走到窗前放声吟唱,自将军肚共鸣的腔调中气十足。就连一心找含酒精液体饮用的格里高利都忍不住停下自己的活倾听、旁观,以及在缭乱的须发下露出不明的笑容。 同为北地人,格里高利依稀记得自己的祖父也是如此在旷原上呼唤,呼唤一切的起始,呼唤到万物之终。 在咒语的指令下,几乎铺满街道的血肉又开始自己动起来,它们没有再重构出更多怪物,而是找地缝钻入土里,回归大地母亲的怀抱。 然后恢复元气,去绞杀敌人。它们在底下汇聚涌动,越来越强,好像城市活过来似的,街道成了它跳动的脉搏。 “什么声音?有人在唱歌?”理查德对城里若有若无的歌声感到诧异,但很快只剩下北风呼啸,让他以为自己幻听了。 入城后战斗持续得很顺利。 现在可能是奥沃德这座城市有史以来法师人数最多的时刻,而且还集中起来行动。 有了先前积累的战斗经验,他们杀伤肉芽怪物的效率越来越快,大多是用雷电魔法,少部分能放出银色的圣光——相比于秩序教会的金光,来自法师放出的神圣属性伤害更锐利、更咄咄逼人。 “我们一直在对怪物进行清缴,但仪式没有中断的迹象。”保罗皱眉望天,依旧是惨白的一片,看不到任何阳光和波动,如同人造的白色光幕把整座城市笼罩。 而这上面还有阴影在汇聚,边缘像是飘飞零落的灰烬,叫人十分不安。 “有魔力的波动,但核心是魔法行会的驻地?”理查德对环境魔力的感知依旧是随行法师中最优异的(除非罗夏在场),不过这次他的判断很谨慎: “我只能如此判断,如果邪恶仪式的核心在城内,那么相对于我们是和行会一个方向。” 随军法师中许多并非行会成员,他们立刻露出一副“懂了”的神色。 瓦卢瓦的法师都是行会成员,自然要挽尊一二,帕斯卡想到一個合理的解释:“很可能是因为禁魔领域展开期间切断了驻地和传讯网络的联系,现在行会正在调动魔力重构法阵。” 这个观点引起很多人认同,发生如此大变故,只要驻地建筑里的人脑子没被点着或被肉芽怪物吃掉,都应该尽快恢复外界的通信。 “会不会还有可能没有人为的仪式,灾变单纯是自然现象?额我的意思是其他力量的出现,比如在瓦卢瓦纳就出现过好几次大地母神的侵入,以及塞拉弗教难。”保罗提出新的思考。 “或许都有可能吧。”理查德研判:“显然有某种力量的活跃。以我们过去的常识,自沉默世代以来仪式不应该那么容易生效。” 现在他们由守军中的施法者带队,领队人拿着地图走来走去,最终将法师们带回守军临时驻扎的地方。 “停下。警戒!” 浓郁的血腥味! 所有人顿时神经紧张了起来。建筑空地前,哨所、营房全部被拆得七零八落,歪斜的柱子、璧面还挂着许多结缔组织,流淌着以暗红为主的粘稠液体。 校场中心站着几个身着兽皮的男人,他们没拿枪,而是持着弯曲的马刀,牵着马站立。 无论人还是马,全部血肉模糊,在冬季蒸腾着雾气,不过这雾气十分诡异,缓缓往下沉。 “喂!你们是伊尔佐夫将军的亲卫队吧?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怪物袭击了军营?”领队的随军法师惊慌想要靠近那些血污中伫立的蛮子骑兵,理查德都没来得及阻拦。他只好用【法师之手】拽住向前走的法师:“仔细瞧瞧!” 也只有瞎子或傻子才会以为现在站在那边的是正常人,偏偏这个施法者就在此时犯了蠢。 又有歌声响起异国的曲调.适合男中音。理查德终于确定自己没有幻听。 那些人、马好像是接到了指令,突然暴起:马形怪扬起前蹄一蹬,与此同时血人扒住马背上马。 所有法师都以为他们会一个大跳贴脸,顿时各种闪电、射线在空中乱飞,没想到这些血色怪物一头扎进地里,融化在其他粘稠污秽中,刚在的起手动作简直是为跳水做准备的。 “来了!” 顿时三枚蓝色的护盾挡在做向导的随军法师面前、身后,那些怪物居然直接破土而出,血流重新凝聚成骑兵的摸样,挥刀开始乱砍。 【蓝光屏障】先后来自保罗、理查德、帕斯卡。 他们在紧急中交换了惊奇的目光、神色,师兄更是直接脱口而出:“原来你也.” 538 白天黑夜 法师们都是聚集在一起行动,他们没有分兵,也没有各自分散隐蔽。 因为在进城前和刚进城的时候,肉芽怪物的特点是数量多、盲目痴呆,只是在靠近活人的时候才会加速。 所以彼此不要走散、相互照应是正确的选择,在怪物最多最密集的时候,如果分散开来很可能小队中蓄力施法的空当会让袭击者得逞。 然而现在这个策略就变成致命的陷阱,尤其是血骑兵突击的时候法师们个个判断错误,向空中释放的法术。 然而危险是破土而出,效果拔群。 即便处于战斗状态的法师几乎都有防身法术,可惜在场大部分不过是低阶,用的多半为一环【灵甲术】,最多有个减伤的附魔。 理查德抬手,电弧覆盖住他的双拳。为避免误伤到同伴,他以这种方式和血骑士贴身肉搏。 帕斯卡很欣赏如此的战斗风格,跃跃欲试地跟上。师兄给自己施加【战斗激励】,同样用【电爪】和敌人贴身狠斗。 不在宝琳娜身边,【战斗激励】也就只能在这时候发挥作用了。 保罗心里大叫卧槽,理查德拳风刚健,身形灵活又扎实,一看就是练过的,能和手持血刀、变异成怪物的伊尔佐夫亲卫队打得有来有回,而帕斯卡则是花拳绣腿,全靠法术加持,以及保罗提心吊胆地为帕斯卡不断施加护盾弥补破绽。 最后一個血骑兵连着战马要踩踏帕斯卡,师兄握拳发力,一记上勾的同时【闪电束】自下而上爆射而出,贯穿敌人后,怪物化作四散的脓液泼溅。 与此同时保罗的护盾巧妙在帕斯卡头顶展开,挡住这些可能的污染源。帕斯卡还兴奋地问自己表现如何。 “帅不帅?帅你个炼金臭泥啊!”保罗恨不得手里真有一坨臭泥——常出现在原料古怪、长时间不洗甚至有失败药剂蒸干残留的炼金釜里,这时候就应该糊在不知好歹的师兄脸上。 “我受伤了,快,谁有治疗卷轴?”血骑士的突袭还是给队伍里的法师造成伤害,制服、内衬的软甲以及低阶的防护面对敌人的马刀统统失效,有人自肩胛劈裂开来,要是再深入就不需要治疗了。 等等,治疗.“别用卷轴!”“停下!”保罗和理查德,两国的法师领队同时提醒,但还是完了一步。 受伤法师的同伴怕他流血过多,使用卷轴的速度格外快,然而原本醇和的绿光此时透着诡异,光芒一闪,创面有增生的肉芽,但完全没有愈合的迹象。 被“治疗”的法师痛苦呼喊越来越惨烈,增生的肉芽迅速膨胀和扩散,以及继续撕裂伤口 呕.呕.拿着使用后卷轴的同伴胃里翻江倒海,他离得最近,清楚地看到自己是如何好心加速对方死亡的。 理查德隔空收拢这一摊还在攒动的肉条、脏器,其他法师默契地使用各种射线将曾经的同伴“蒸发”彻底。 “果然,治疗法术都有了异常。”保罗捏捏眉心:“都到这么危险的地带了,为什么一个个都这么鲁莽?” “大家经历太多战斗,或许精力消耗得厉害。”理查德顺着话唱唱红脸,转而严肃地喊道:“但一时恍惚就是要命的!给我打起精神!” 说是如此,理查德自己也觉得倦意袭来,然而天依旧是明晃晃的一片,看不到太阳,更看不到日光与时间的变化。 他掏出怀表,发现指针早就不走了。是战斗时损坏停摆了吗?理查德压制住打哈欠的冲动,和保罗等瓦卢瓦法师商量接下来的行动。 为众人导航的守军法师心有余悸,如果不是三人配合,他多半是要被自上而下劈个对穿。现在这位“本地人”说出建议:“本市除了损毁的长效禁魔装置,还有一台封存的老型号机器。应该说当前的情况更适合启动老机器终止种种异常现象。 “就是供能装置已经被拆除” “无妨,我们有这么多施法者,完全可以尝试。”理查德来了兴趣,他让向导指认地图,对方在魔法行会附近敲了敲。 这也不奇怪,帝国在城市里准备的装置就是优先冲着行会的驻地去的。 “既然如此,我们完全可以先去行会驻地,如果那里还有施法者在抵抗,我们可以获得更多力量。”保罗相比找冲击型号的装置,更想瞧瞧魔法行会的情况,然后尽快和外界建立通信。 按理说撤离的国民卫队应该已经把消息带出该地,让外界知道才是,但截止目前还没有新的增援。 奇怪,怎么感觉过了好久现在是正午吗,天还没变化。保罗也掏出一只怀表,但指针在乱甩,显然是坏了。 “警戒!” 不止一位听到呼喊的声音,施法者们用各种手段探测,发现是邻街奔跑的群众,在他们后面是新一波如潮的怪物。 伊尔佐夫自上而下把北岸城区收入眼底,尤其关注法师们。 现在法师团在守城军队过去的校场和征用的营房附近,这边过去的士兵、居民早就几个不剩,而其他的幸存者要么躲在建筑里,要么幸运转移到行会驻地。 伊尔佐夫完成了对诸多怪物的控制,打算把所有还在建筑里的幸存者往行会驻地赶。 先是让全城的人都到行会去,给驻地的防卫体系增增压力,接着再把外来的法师团逼迫到那里,最终一网打尽! 伊尔佐夫的计谋平庸,不过他有好帮手——铺在街道表面的血肉地膜一阵翻涌,他的蛮族亲卫连人带马再次出现,接受主人的命令继续准备袭扰理查德、保罗等人、封锁其他岔路。 “低阶的施法者们聚集在一起确实难办,但他们终归没有决定性、压倒性的力量去扭转我们的仪式。”越到最后关头,伊尔佐夫越发陷入冷静,他掏出银色的酒壶喝了一口,被格里高利瞧见后盯了半天。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将军深深打了个哈欠,发动最后一曲的前奏: 又一轮可以点燃世界的灰烬开始飘落,如同伊尔佐夫和格里高利家乡的鹅毛大雪。 罗夏突然从睡梦中惊醒。成为大法师后,他可以许久不睡,但本人在时间允许的时候依旧乐意给自己的大脑休息。不过这次他中途莫名醒来,就再也睡不着了。 窗外夜色深沉。 539 新通讯支持下的临时会议 大法师要睡觉吗? 罗夏以前看过什么修身典籍,吹什么神满不思睡。在他认知里,()满自溢是生理现象,不思睡叫失眠! 反正这货是个不信那套的工科狗,即便到了异世界天天也是忙得要死,就指着每天深夜休息一下。休息的时候没有互联网,罗夏也不是能欣赏什么唱跳艺术的人,还能干啥,睡觉喽。 虽然他的体质获得了提升,但就和用手机的习惯一样,以前机能差经常要重启,现在机能好了,但因为习惯还是会刷新一下整体的状态。 有身体素质和如此心态打底,罗夏对自己半夜醒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心情,只是自觉睡完了,可以继续新一天的工作。 罗夏走过寂静的法师塔走廊,现在大厅之外又多了一圈回廊,可以布置下更多固定传送门,然后卡洛琳除了管理学校、教学,最近的时间大多花在捣鼓新链接上。 这里许多门都在待接通的状态,就连罗夏也不知道未来它们将连接上何处,反正由着卡洛琳折腾。 找到工作间,推门而入。 他摊开星舰的设计手稿,在上面随意写写画画。随着试做型的成功,许多经验和教训都被积累起来,这次将要发射的舰艇,将是秘法之塔承担主要的设计工作,实际上费尔巴哈将这个活计“外包”给了罗夏。 工作间还多了一台非常庞大的装置,主体是接收器,最终连接上一枚水晶球。 噼啪啵. 这台机子正发出接收到信号的声音,罗夏有些奇怪:“这个点了.会是谁?” 他拧动装置的旋钮,水晶球开始发出不规律的光彩,随着调整旋钮忽明忽灭、五光十色。 最终罗夏找到了对应的频道,水晶球顿时放出最大的光芒,投射出十分真实的身影。 “听得到吗?喂喂喂?”对方探头探脑。 你明明看不到我.罗夏叹口气,配合地打开自己的发送端,但他没有选择开启对方【高级幻影】的频道,仅仅将声音传输过去:“寇伯大师,我这边听得到。” “吼吼,果然你小子没睡哈。” 寇伯依旧是玩心主导行动,他此时的幻影更是一身红的睡衣,以及红白尖顶帽——不是标榜大法师的身份,按他本人的话说,森之塔的袍子清一色是绿的,为了工作和生活分开,睡衣特意选的全红。 指示灯和水晶球继续闪烁,罗夏稍微调试,又有新的装置用户上线。 大概一杯精力药水的功夫,几乎所有装置的持有者都上线了,最后一个是卡诺,他以为自己没有启动通信,打着酒嗝挠着头把能操作的都操作了一遍,其实他的全身像早就投影到了罗夏的工作间。 这個以【高级幻影】为终端表现方法的新通讯系统只在元老院成员之间试运行。 似乎是某种奇妙的共时性,所有长老都清醒着,然后大法师的习惯又让他们都到了自己的研究室/办公室,看到了不断噼里啪啦收到信号的试验装置。 无意间一次13+1的临时会议就凑成了。 最后大家都没有开启全身投影,而是此刻深夜三点零五分,十三枚3d幻彩大头围绕水晶球,飘荡在罗夏的工作间。其他法师也意识到了不太对劲,修改了发送端的法术频率,变成各种象征物的幻象。 有鸟头、兽头,还有符文,以及光之塔、暗之塔不约而同选择白与黑两个球体,叫罗夏联想起至高天所见到的“起源与终焉”的象征。 他自己顶着个卡通风格的拉布拉多狗头,默默感慨:魔法世界的第一批头像就是3d全彩,好好好。 “没想到发展成夜谈会的形式.以后我们的会议都这样进行?”卡诺建议道。 光之塔首席的球随着他发言膨胀缩小:“这套装置和传讯系统一样,需要人工维护,有实体的中转,不够隐秘,尤其是未来向更多人开放后。” “可以建立我们的专线” 随着通讯法术和航天工程在近几年突飞猛进,综合目前最好技术的新一代传讯系统终于试运行。 由于传讯网络的地面站频繁受到干扰,从星舰计划得到灵感的法师想到,可以将传讯的中转站放飞到天上。 所以在大气的最高层,他们放飞了“永固高空飞艇”,试图让这些飞艇相对地面的坐标静止,或在固定的路线巡航,以此作为新的中转站。 同时在【电波传讯术】、法术编织理论等新技术新理论支撑下,传讯的方式也有了变化,过去基于传送法阵送信被称作“实传递”,现在有以【高级幻影】为表现形式的“虚传递”。 并非直接远程施法,而是抽取施法要素,将关键信息通过传讯术发射出去,接收端需要解析后操控终端的法术阵完成施法,这也是基于法术云中“描述符”引申出来的思想。 行会未来计划上线更多的大气层巡航飞艇、固定飞艇,最好做到无人自持,经过电报网的建设,交换机技术也趋于成熟,只需要维护舰定期和中转站对接、专人维护便是。 “这也要搞,那也要铺开你们的摊子摊那么大,行会的人还够用吗?”有大师指出一个问题——现在魔法行会的负担已经够重了。 罗夏理所当然地说:“那就培训更多人啊,许多操作明明不需要施法者。” “这是法师的智慧,所以要保守住.” “但这是技术!不用,就是一文不值的秘密。”罗夏呛道。 对于帝国、瓦卢瓦和拜恩的法师,已经习惯各种项目有普通人参与,这几位大法师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至少都接受了事实,比如拜恩的大型工业体。 “现在普通人的教育水平也在提高,许多所谓的‘大学院’教授的知识足以培养出我们能利用的人才。以后到处都缺人,不妨就此多多吸纳,管他会不会施法。”卡诺最后忍不住笑道:“反正帝国、我们都已经这样干了。”他的眼神最后落在“白狗”的头像上。 见没有人再质疑,罗夏顿时闪过许多心思。曾经他为之受到几次刁难,都是为了这个问题。现在仅在一次临时的会议上就定下了新基调,真是时过境迁。 不过高兴只是一时的,罗夏打断了这个议题,说到自己不安的事情上:“我们同时都在这个时候上线.真是个有趣的巧合。本人是半夜惊醒的,不过已经不记得为什么醒来.有和我一样的吗?” 没想到剩下的十三个人里居然有七八个和罗夏的情况一样。 短暂睡眠时间在夜生活结束后的卡诺也意识到不对劲:“在座的各位都是大法师,这似乎可以看作是以共时性为特征的预兆。” “有什么异常吗?”越这样说,罗夏越不踏实了。 卡诺回忆道:“嬗变尘层流在白天下午开始闪烁,来自星舰的释放信号球中断不过这是偶尔会发生的事情,至少要到明天依旧没有收到回报才会启动应急预案。” 寇伯想到一条:“今天国民卫队打到奥德河了。 “奥沃德的传讯节点今天下线,我们正在尝试修复。那里似乎是战场,据说帝都总会派遣的专员还没有回讯,节点也依旧处在下线状态中。” 以上都是这段时间时有发生,不算特别重大的异常,尤其是战争期间行会节点的下线是家常便饭。 突然,一道苍白的日光穿刺夜幕,不少法师的头像都偏转过去,可见他们所处的地方和罗夏一样有窗户。 现在可是冬季的凌晨四点多啊.罗夏瞪大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时钟位置。 540 真不是我干的 这下失眠的不止是大法师了。有的人依旧酣声大作,有的人对光线十分敏感,从窗帘缝隙穿透的“日光”就能弄醒他们。 进入“白昼”后约一刻钟,工作间响起了叩门的声音,接着是含混的女声:“罗夏?你在里面吧.” 卡诺的头像顿时大振:“刚刚是谁的声音?我怎么听得像是卡洛琳? “小子我跟你讲,老夫没有子嗣,卡洛琳在我心里就和女儿一样,你敢” 罗夏立刻澄清,语速堪比倒豆子:“不知道您在失礼地胡思乱想什么,我现在在法师塔的工作间,不是卧室,卡洛琳法师作为我塔的合作者,现在有突发情况来这里找我很合理不是吗?” 他边说着边隔空开门:“请进。”同时向大法师们提议:“我们先中断会议吧。既然出现异象,各自搜集身边的情报,后续留言交换也好,再开临时会议也行。” “理当如此。”说完费尔巴哈率先下线。其他人也纷纷切断了联系。 “方才我和元老院的成员交流,似乎是整个大陆范围内的天都亮了。”罗夏请卡洛琳进来:“尚不清楚原因。” 他向窗外看去,一切太突然,唐突地切换到白昼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 简直是老天对全世界来了句“怀民亦未寝”。 嗯? 从窗外山林和天际线参差竖立的烟囱、高塔再往上看,异样感突生。 “没有太阳,也没有蓝天,只剩下白茫茫一片。”卡洛琳说着同样踱步至窗前。 莫名的压抑.面对纯白、再没有他物的天空,人们会失去对苍穹高度的想象?是高远还是低矮?无从参照和标定,这种均匀似乎成了无言的暴力,叫人往“笼罩”去联想。 确实是什么笼罩在大地之上,而人们太过渺小,恰好被夹在中间。 “不知道安德烈他们有没有醒来麻烦你去通知一下他们。”罗夏想了想:“现在还没有别的异常情况,让夜班班组继续生产,让安全去核对所有装置的指标,尤其是涉及到法术回路的构件。 “让工厂内的施法者全部做好应急准备,重点监视嬗变尘采集器。治安队维持好厂内以及周边城区的秩序。” “好。那你呢?” “我先去检查确认三地的情况,然后再上交界地看一下。如果异象真的覆盖全世界,肯定会在象征界有所反应。” 说罢,罗夏立刻动身,他以最快的速度巡回,第一站选择肯普森远郊的煤矿。他有预感,如果异象和大地母神有关,最深入地下的设施最有可能出现问题。 采煤作业还在浅表的矿层,几台巨大的掘进机构在矿场作业,它们的巨大钻头不停啃咬土石,产出含有大量黝黑石块的原矿。 钢铁厂所在的废弃巨大矿坑,用了将近两百年,数代人才挖出如此规模,现在新矿区的区域大小和挖掘深度则已经直追最初的大坑。 它还能挖得更深,因为有效果更好的抽水机。 噗噗噗.啪. 罗夏到的时候,正看到工人、工程师围着抽水机抓耳挠腮。原本泵出来的应该是渗透的地下水,混入煤渣后大体是灰色的泥浆水,然而这次吐出来的居然是粘稠的液体。 这是吐石油了? 他减速下落,慢慢走到抽水机边。满是煤灰的师傅见个细皮嫩肉的家伙过来,喊道:“喂,你是学徒吗?” “正式法师。” 周围的人微微惊讶:“这次居然派了个正式的过来。”师傅改变了称呼,但也没变得恭恭敬敬:“瞧,突然出油了,黑乎乎黏哒哒的,臭滴很。” “先把泵关了吧,会伤机器。”工况突然改变对机械不是什么好事。罗夏吩咐完,用【法师之手】捞起泵出的油状黑泥,居然有一股藻类的腥臭味。 他用【奥术视觉】检视,微微的光亮蒙在上面。有问题,但也不能肯定,有时候矿渣中含有沉积魔力的水晶也是这个表现。 真正被派过来的学徒气喘吁吁跑到矿上:“对不起,我来晚了.” “你谁啊?” “不是你们抽水组叫的我处理应急情况?”学徒有些气恼:“大半夜爬起来,过来,伱们倒好在这里装糊涂。” 顿时师傅们警惕、怀疑地盯着罗夏:“那你又是谁?” 有個人突然想起安全教育里的内容:“你不会是间谍吧?老实点别动!”几斤重的扳手就要怼过来。 罗夏穿着常服,叫刚起床的学徒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现在他认清了,张大嘴结结巴巴地嚷:“他是法师!这位大人是.是.” “算是他的老师。”罗夏把手搭在学徒肩膀上,没等对方说完就接过话头:“我们去坑底进水口看一下,没有指令你们不要再启动泵了。” 说完他拎起学徒,先腾空再向矿坑底下俯冲。 “正式法师就是不一样哈,还会飞嘞。”抽水组的老哥们看着两人下矿,啧啧点评道。 抓着学徒的同时罗夏问道:“现在天突然提前变亮,你们注意到除此之外有什么异常吗?就像这里水突然变成油泥。” “没没有。”学徒思索了一会后突然啊了一声:“不是您在做实验把天点亮了?” ?你们以为我和太阳是哥们啊喂,怎么能说亮就亮的?罗夏突然意识到,上夜班的老哥们对突然天亮都淡定得一逼,该干啥干啥,不会都是以为是我开的灯吧? 这也不怪上夜班的工友们,首先外头刷地一下变白天,这一看就很魔法,再加上罗夏有之前呼风唤雨的前科,老哥们一合计:好家伙,是不是大师又在发功呦。 很合理的推测个鬼啊! 罗夏哭笑不得,但转念一想这样也好,至少这一片的群众能够淡定接受,不会引起恐慌,方便后续工作的开展。 现在他们下到进水口,海藻一样的腥味越来越强烈,还有更多油泥扑通扑通往外冒,一副要吞没整个矿场的架势。矿上的负责人也意识到不对劲,正组织工人和设备往矿坑外转移。 在同一时刻,被白昼笼罩的世界各地,都有奇怪的现象冒出来。 尤其是共和国北部、帝国南部,在大战后的战场,一群流浪的灰精灵驾驶着大篷车“挖宝”,突然发现浅埋在大坑的士兵遗骸开始活动。 抱歉,延迟更新 又窜了,得抽空去做个肠胃检查...晚上到家后装了几个小时的自行车,最后没留时间码字,非常抱歉,今晚的更新合到明天上午。 周日不用去学校,白天给大伙开更。 看后台通知说是21号的14点有个编辑·封推。初看到通知的时候浑身一颤,鄙人六月七月请假到全勤都无了,何德何能还能吃推荐,再仔细一看是网页版的封推,那没事了,这年头大家都是用app吧,可能只有上班摸鱼的时候会开個web。然后登推的时间是周日,乐。 但不管怎么说,非常感谢编辑大大给的安慰推,上次平台给我发通知还是触发河蟹大神的时候,以及感谢书友们的投票和追读支持。 睡前再想一个问题,下本书该写什么? 真的有人会因为吃多了蒙脱石散从拉肚子干到便秘吗? 世界上好像有一种叫“肠易激”的病。 现在的自行车都贵得离谱。 某高校为了不让学生骑电动车绞尽脑汁,无所不用其极。 自行车锁到底有没有意义? 碎碎念完毕,晚安。 《法师?法术工程师!》抱歉,延迟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541 炼化 “这是.流化后的泥炭?”罗夏摄来一小点样品,小心搓开:“你去弄几个桶来。” 罗夏让学徒找些容器承装样品,塞满几个铁皮桶后罗夏再上好封印,用以太膜缩小到易拉罐大小。 “麻烦你交给安德烈,告诉他一罐送森之塔,一罐送秘法塔,剩下的留下来研究.不行,在我回来前不要打开。” “好的。” 等学徒和采矿作业的器械撤离得差不多了,罗夏开始查看底下到底有什么。 首先要解决的是油泥。这些粘稠的液体中心一直在缓慢地冒泡,每爆开一个泡空气中的腥臭味就浓郁一分。 罗夏排开中间的油泥,终于探测到下面有什么活物在运动,一直搅和着流化成泥的煤炭。他揭开“神秘面纱”,最终露出一个满是窟窿的巨大兽脑,当它暴露的时候发出黏腻沉闷的扑噜声。 意识到有别的生命存在,埋在炭泥里的“生物”顿时更加活跃,它挣扎着往上爬,想要够到在空中凌空观察的罗夏。 一只十多米长、裹着油泥的臂膀从坑底艰难抬起,一离开大地立刻开始加速抡向罗夏。 手臂这么长?罗夏有些惊异,他之前是用兽头的大小判断生物的整体体积,而兽头大概也就两米左右,没想到光是一只胳膊就远远超过正常的生物比例,不仅如此,无法判断的还有外形。 巨兽抡起来的时候扑噜的声音更加频繁,似乎是处于亢奋状态,大臂如同一条鞭子,末端积累了足够的动能,要是工程队没有及时撤出,许多器械只怕是一打就要粉碎。 然而这次它一出现就碰到真·硬茬子,狠狠撞上罗夏周身的力场。 啪嗒啪嗒,手臂崩溃,零部件散落在泥的表面,缓缓沉下去。 借此机会罗夏也观察到,那超出常理比例的肢体由许多大骸骨组成,它没有正常的肌肉等组织,仅仅是一层层油膜包裹着骸骨,这些骨头并非属于一种生物,甚至颜色都不一样。 化石?初见黑乎乎的兽头,罗夏还以为是挂上的炭泥,没想到其本体就是骨头加泥巴捏出来的。 巨兽先是沉闷了一会,似乎是在理解发生了什么,然后它兽头上的油膜开始激烈变化,发出呼啦啦的“咆哮”,非常清晰地向罗夏传达愤怒。 “你看,又急。我都还没动手.” 等等,罗夏还想说句装逼台词的,没想到这货居然是诈唬,吼完摆动它不协调平凑出来的身体,这次不是攻击,而是一头往地下扎,俨然是“风紧扯呼”的架势。 哼,想逃? 对这個家伙还不能简单拖出来,怪物的主体尚不明确,又因为它是拼合出来的,比壁虎断尾还要方便,真要逃跑罗夏的“超巨麒麟臂”抓到什么怪兽完全可以给他,本体跑路。 因此要阻止就只有封锁。在水里要封锁一个物体的行动,法师最先想到的应该是【冰冻射线】,凝固目标周身的水。罗夏也采取类似的思路,不过他面对的是已经液化的岩土和碳。 首先是大范围的【分解术】和加热,让坑底的油泥发生了汽化。 怪物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的身体突然凌空,浑身又在剧烈烧灼。 由于油泥中含有大量水,蒸汽占据了一定的分压,罗夏又控制了整个矿坑的气体流通,现在这片区域如同巨大的炼焦炉,所有粘稠的炭泥在氧气匮乏的条件下变成焦煤气。 如果罗夏愿意,现在就可以引入足量的氧气,或者继续加热还原得到水煤气,将怪兽炸成钙盐碎片,但他要摧毁这货的办法多得是,不必如此大费周折。就是把【分解术】换成【大裂解术】,那怪物不死也得残。 现在的泥炭已经被断链生成大量的气体烷烃和芳香族化合物,罗夏选择继续加热并且操控内部气流流通,逐渐出现不饱和的烯烃和炔烃。 残氧依旧存在,因此罗夏控制的区域内不可避免地发生了燃烧,从矿坑边缘的视角看,此时整个矿坑被灼热的超大火球填得严严实实。 “我*,这就是你说的【火球术】?”围观的抽水泵师傅问赶回来的学徒。学徒交完货后,安德烈还派了更多施法者过来。 “额差,差不多。可能大小有些区别。” 因为周身的油泥都被气化,骸骨巨兽的身体也就显现出来,所有骨头都是毫无规律地拼搭在一起,组成形似龙,但格外扭曲的形象。 巨兽还以为罗夏试图烧死自己,它有些得意,因为自己的主体并不怕高温,只要骨头还在,就能再次凝聚。 它甚至有龙类一般的智慧,考虑要不要在这个强大的小子面前装死,让一两块骨头溜进大地深处就好。 “火候差不多了。”罗夏也只是估计不饱和烃的含量到达了标准线,他开始压缩区域内的气体推高浓度,同时他施加的、后续气体燃烧放出的巨大热量也被限制在里面。 难以气化的粉尘颗粒开始玻璃化,温度下降后它们最先冷却附着到怪物的骨架表面并硬化,形成釉一般的镀层,还有的熔融颗粒和炭化产生的焦油混合再硬化,最后是没有焦化的不饱和烃,罗夏的魔力引发聚合,逐渐凝结勾连,形成人工树脂。 所有的材料混合在一起,如同化学栓剂的膨胀螺丝材料,将整个怪物封锁地严严实实,让它动弹不得,化作“五彩斑斓黑”的塑像。 最后再施加重重封印,算是打包。以太膜包裹住后不断缩小,几十米的巨兽只剩下约三十厘米,适合当办公桌上的摆件,当然保留和打包是为了后续的研究。 整个过程看上去很长,实际也就十分钟左右,反而是前期排开污泥、找到这货花了时间。罗夏掂量一番手里的“工艺品”想了想:这算不算炼化? 他飘到矿坑边缘:“因为尚不清楚的原因,地层被大规模液化了,似乎是有许多化石被聚集起来,和液化的煤炭一起催生出魔物。这里的地质已经不可靠,你们尽快撤离。” 罗夏说完,瞧见那个学徒已经回来,身后还有几个法师:“安德烈让你们来的?” “是。” 好好好,安德烈是真懂自己。他直接对施法者们作出安排:“地层已经不运动了,最主要的危险已经排除,你们小心检查周边的情况,如果出现空腔不要贸然进入。有其他魔物出现及时上报。” 交代完罗夏立刻去其他地点巡回,大体上没有发现其他问题。 做完这些距离天亮已经过去将近两小时,他挥刀工作间,已经有几位大法师上线在交流自己汇总了解到的情报。 542 我去还不行吗? 不同类型的异变发生,但大体上都不算强烈。 罗夏碰到的怪兽或许算是个小精英怪,如果用常规的塑能系魔法攻击,可以想象到它会反复重组和再生,以及利用粘稠的泥煤环境周旋。可惜罗夏直接打包带走了。 其他情况大抵可以归以下几类,什么死者复活、动植物变异、地质不正常的运动。 最严重的当属三场,一是在帝国和共和国交界处有大规模的亡灵复活,它们是以万为单位计算的,最早的发现者是摸尸的流浪灰精灵。 以现在两国的火力和施法者的帮助,解决这些活尸并非难事,头疼的地方在于这些活动的腐烂遗骸可能会造成大规模的疫病传播。 不怕它们成群结队,怕天女散花一样,把疾病带到聚落。 第二值得注意的是在大陆最南端的半岛,不正常的地质活动让死火山堂堂复活,狂喷不不止,萨丁王国一座大型城市就在山脚下,理论上的救援正准备开展,不过人已经埋了蛮久,估计是要变成世界物质文化遗产的。 最后疑似还有救的是奥沃德。 现在它被白雾封锁,雾障和纯白的天空融为一体,几乎如同地面被上天啃下一块。外面的人进入后就会失联,偶尔有血肉增殖、生命力顽强的怪物从白雾里走出来。 它原本是两国交战的战场,现在其两侧奥德河流域依旧有国民卫队和帝国军对峙。 “能否用飞艇自高空往下查看里面的情况?” 源水之塔就在奥德河沿岸,它的首席掌握的情况最多:“引擎会失灵,矮人工程师说雾障附近的空气成分一直在变化,超出了动力炉的工作区间。另外其他载具、施法者进去目前都没有回来和传递消息。” 唯一能反馈奥沃德当地情况的只有目睹灰烬焚城的士兵们。当零零星星的结果汇总后元老院能基本确定,这是一场人为的邪教仪式,因为事件发生的时机非常特殊。 最令元老们不安的在于,似乎它是最先出现“苍白天空”的。而现在不正常的白昼已经笼罩整个大陆。 “我们去现场吗?” “不知道后续是否还有别的问题出现,我不方便离开塔内。”元老大多是这样的态度,最后目光纷纷落在罗大师身上。 看我干吗?作为晚辈就合该跑腿吗? “拜恩地区有费尔巴哈大师在,还有其他高阶施法者,罗夏大师你去探查情况正合适。”有人给出了无懈可击的理由。 最后上线的是寇伯,他没有了往日活泼的样子,这下方才看出作为一个老者的样态。 “抱歉,自然系法术有不少都出了问题,哎呀,真是场灾难…” 老爷子语调依旧轻松,但是说出来的话有些严肃:“诸位最近要检查一切有治疗效果的魔法物品、药剂,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错乱效果。” 卡诺思索异象背后的原因:“是否可以下定论,是大地母神力量的活跃?” “是,这恐怕是沉默时代以来第一回大规模的活跃。尚不清楚神灵的意志是否复苏。也不清楚是否真的会按宗教典籍记载的所谓末日。”费尔巴哈最讨厌宗教的末世论,但不得不承认,至少是一场大危机在逼近。 那些教义说得越是言之凿凿,法师的态度越是不屑,把它们当成恐吓愚昧信徒老实的胡言乱语。但现在种种迹象似乎和地下教团宣扬的末日符合。 有元老觉得还不能妄下定论:“提前天亮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大地母神吗?” 光之塔的首席提出个其他人不回去想的猜测:“莫非是有别的神灵在和大地母神争斗? “天空的象征、笼罩世界的光明…有类似权柄、和母神敌对且还在活跃的神灵,应该是祂。” “祂的象征也应该是太阳而非现在奇怪的天空…算了,你说得对,我们能做的就是处理好地面上的突发事件。 “以及尽快探知奥沃德的情况。” 行行行,我去还不成吗?别都盯着我了…罗夏还想着开完会继续盘一盘新收的“手办”,现在只能再跑一趟:“我尽快动身。” 他会先登临交界地,罗夏打算这次以【公理创生】的躯体前去。 作为这次灾难的核心,也是战场上的焦点,奥沃德周边热闹非凡。 国民卫队东线集团军仍滞留在附近。他们在撤退途中发生决策上的争议,保罗不在场,是否执行他的命令“撤军”成了十分纠结的问题。 远离奥沃德这座鬼城是无可争议的,但停止战争、撤出帝国是绝对不可接受的,甚至仅仅是收缩战线都有许多将领不愿意执行。 倒也不一定是贪图功劳,而是谁撤军,谁就要为此负责以及准备承接狂热民众的唾弃,而那些政客也不靠谱,或许今天军事委员会的成员还能支持撤退,明天委员就换了一波人,要清算“言退言败的国家罪人”。 当危机基本解除的时候,共和国紧急状态就开始化作痉挛,现在瓦卢瓦纳的政坛就是個没有负反馈调节的超级混沌系统: 前线的任何事情都可以牵扯和引发剧烈震荡,只要有人敢下决策,就会被政敌裹挟民意,以送对方上断头台为最终目的开展攻击,就是这样的决策层反过来又作用在前线,会影响到战令、任免以及将领未来前途。 保罗能迅速取得指挥权,除了他是“常胜将军”,还因为这个光棍年轻人是法师,不用鸟那一套。 保罗不在了,前线此时剩下的,只有疲劳至极的士兵、不敢做决策的将军,在堑壕里“静候佳音”。 而帝国军这一边,除理查德部之外,其他军团也陆续机动到奥德河防线。 两方主力再次对垒,一时间又有大决战的意味,其未来就如同迷雾笼罩的奥沃德。 城内,法师团完全没有察觉自己已经和外界隔断,不过他们也自顾不暇。 血骑士不断追击,防不胜防,还有许多血肉生物彻底失去人形,四面八方地涌向他们。 “我们只能去行会驻地了,那里至少还有防护装置,让大家休息。”理查德的精神已经到了极限,保罗等人的情况也差不多。 634 六十三年后 北境以北,矮人邦联遗迹。六十三年来,此地没有气候魔法的庇护,死寂、暴雪肆虐如一日。 “大叔,这个怎么样?” “给我。” 少年得到矮人大叔的指令,把废墟中捡到的东西交给对方。矮人接过,是个酒壶。 “不过是个壶子,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花纹...”明知道是六十多年前的壶,矮人还是忍不住 不过,天使的面孔被改变了,魔鬼的身材也被衣服遮挡,平常可没有今天这样的情况,可以透视他的身材。 吕蒙的人马的到来,让刘备诸葛亮彻底的相信了,他们也确信现在的襄阳已经不保了,而他们就只剩下南郡这个城池了,就是一座孤城,也不会有后援了。 城主双膝跪地,以腿为凳,正襟危坐,而可笑那凳子,却只是用来支撑臂膀用的。 当初姬承望在彩翼突破的时候打算趁乱算计赵乂和彩翼,结果导致雷电的惩罚,姬承望所承受的惩罚完毕彩翼凌厉的多,也强大的多。 “或许这就是天子身边近臣的样子把。唉…”想到大明那日渐衰微的国运,这位历史上的民族英雄不禁叹息起来。 听到被称为将军,老哨官嘴上谦虚,心里也不觉得使者过于献媚:他要是外放带兵,混一个守备也不是不可能。 湛长风看向某些趁此时机在废墟中翻捡的散修,随手将画了灵矿位置的图纸散在各个地方,尽管争端不太可能爆发了,然添些乱还是可以的。 看着一向温柔的上官雨被气成这个样子,李渔就知道柳轻舞这一刀是插在上官雨的心口。 幽能滚滚的从威亚斯的身体内冒出,威亚斯的身体越变越大,最终变成了一个上千米的巨人。 “我们家有恶犬,你千万别来找我玩。”一诺拉着易倾倾的手便跑,并举起脖子上的哨子,用力吹了一声。 灯光,布景,人员十分到位,乐队,剧院的音响喇叭,聚光灯都让他给搬来了,对面楼里的邻居,也被他通了帮着打灯,还有,左边儿那辆车上,尉迟丫头的大钢琴,都让他连人带琴给请来了。 以竹伯这一把子年纪,姐妹俩商量过后,觉得没事,索性把竹伯一起请去,这才让白狐安静一点。 其实她一直都在想今天发生的事,如果今天她遇到的不是这一帮这么特殊的绑匪,她现在是否还这么完好,她不敢想象这件事。 本来裴枝是打算把那二十亿投入娱乐公司,现在只拿到了一半酬金,那意味着事情还得放一放。 梁志城接到宗政琰的电话已赶往了局里,调动全城的路警疏通交通。 “我来试试!”看到蒋鸣的方法无效,而阿甸又没有走进大阵里面,我只好出声了。 言讫,刘景转身登上望之若山的大舰,望着岸边齐齐下拜的乡吏、乡吏,挥手作别。 “主子,我们彻查了一遍酒店的监控和人员,发现了……”那人有些犹豫。 一股无比恐怖的气息席卷而出,宛如一头怒吼在咆哮,震耳欲聋。 一大早,山上的雾气还没有散开,阿发一家子就穿着靴子出门干活儿,早晨露水大,太阳出来还得有一会儿。 “咳咳咳!”九尾狐狸搓揉着眼眸,步履蹒跚地跟在尧慕尘的身后。 但是他确实像出去走走,这心在这个屋场里待的时间太长了,发闷发慌,甚至发呆。 543 致命错误 “跑腿仙人”罗夏并不知道自己的两波熟人都深陷麻烦之中,他也无法预测到还有如此巧合的事情,能让帕斯卡等人和理查德又碰在一起。 倒也不是什么戏剧性的巧合,只不过这几个年轻人能力都在各自的阵营里突出,他们就像漩涡中心沉浮的石子,时时刻刻都被不可逆的水流推着,时不时就要激荡、碰撞在一起。 罗夏的灵体扬升到交界地,此时他见到所在空间与星界的交汇处在放出大量光芒。 是嬗变尘的流速加快了 他依次确认几件事情: 法之树一切正常,而在原典层的真理之树自其根源不断有斑斑点点在涌动,异常地活跃。 其次是星舰。罗夏凝聚出【公理创生】的实体,凭借新身体脱出交界地来到外界,看到星舰已经脱离变得汹涌无比的嬗变尘层流。 他悄然接近和感知了一下,里面的三名乘员貌似在正常活动。星舰里的物资十分充足,倒不需要担心他们饿死。 唯一的忧患在于,这片由嬗变尘组成的星界之海什么时候能恢复平静。否则巨舰一直靠存储的燃料巡航而无法得到补充,三人届时就只能放弃这艘船,任由它在没有护盾的前提下坠入和发生畸变。 最后是星空之下的情况。 罗夏透过嬗变尘俯瞰,发现确实有一股力量笼罩在主物质位面,从边缘看去,除了嬗变尘层流之外多了一道弧光,显示出它的存在。 另外,地表出现一块块暗斑,罗夏一惊,但仔细看去暗斑中的山川江河也一切如常。 这不是实际存在的?罗夏决定进入离散的状态,他又一次滑落入实在界的背面,如此之后再叠加【奥术视觉】的效果,主物质位面亮-暗分布反了过来。 是“暗斑”区域的魔力异常活跃。 他在脑内和地图略微对照,被迷雾笼罩的奥沃德也在其中。 确认情况后,他在交界地做了些布置。 “好了,现在动身。”公理创生出来的躯体不必爱惜,罗夏一头扎进汹涌的层流之中,接着爆发出强大的护盾,化作拖着蓝色尾流的流星直直冲向奥沃德。 “我们的敌人无穷无尽、能够反复再生,耗死在这是迟早的事情。”保罗的脑袋要裂开,从太阳穴、后脑勺再环绕到另一边的穴位,180°的钝痛感在袭击他。 这是过度施法的表现,人体最精妙的器官、灵魂的容器和施法的策源之泉处于极度疲劳的状态,警告他需要停止使用魔法、及时休息。 理查德力竭的表现稍有不同,他也是头疼、好像血管要炸开,但更多的是感知上的模糊,现在他的施法精度大大下降,而且延迟越来越高——似乎是要从法术云“下线”。 这种担忧又说不出口,他不确定现在的自己离开法术云还能否流畅、熟练地施展那么多魔法。 微妙的心态,好比一个帅哥其实戴着假发。 其他法师的情况更糟糕,有不少已经受伤,那些血肉的攻击似乎有感染和同化的作用,伤口奇痒无比,可以看到增生的肉芽在滋长。 还好队伍里有两位法师会带有神圣属性的净化,银色的光照能压制肉芽继续吸取伤者的养分。但同样的问题困扰两位专职的伤口处理员——他们也到了施法次数的极限。 即便打退了几次血骑兵的攻击,成功转移了队伍,帕斯卡还是忍不住说起丧气话: “我们不会死在这里吧?宝琳娜改嫁什么的,我不要啊!至少也要等十年.不,二十年后” 保罗此时顾不上什么尊重师长的礼仪,不对,他现在可是帕斯卡的上峰。于是师弟果断对扰乱军心的家伙一记手刀: “你们是不是还没结婚吗,怎么有改嫁的说法? “我们绝对不会被这些恶心的东西搞死。瞧,眼前就是魔法行会的驻地,还没被攻破。 “只要我们到了,就算抵达暂时安全的区域。休整后,呼叫增援以及从城里突破都不是问题。” 魔法行会驻地此时被高压的电墙环绕。 部分城市的守军在前期护送民众一起到行会请求庇护,他们带来了铁丝网。 原本铁丝网对不知道疼痛、不怕流血的怪物来说并没有用,好在行会在战斗中也发现那些邪恶生物害怕电流的弱点,用雷电法术和这些良导体构成一道效果拔群的防线。 通电铁网圈出的区域,许多平民害怕地抱在一起,守军、大胆的民众则拿着长杆子,把“越界”的血肉生物顶回去。 有的怪物身形很大,能够压过铁丝网,虽然自身被麻痹,但其他怪物就能够踩着它们跨入圈内大开杀戒。这时候就要军民齐上阵。 作为硬骨头,驻地周边的怪物密度极大,堆积起来甚至有烧焦、腐败等混合出的恶臭味。法师团撒出最后的几枚法术,艰难冲到圈内。 “喂!快放我们进去!” “我们是施法者.”“我是行会的,快让我们进去。”此时一波血潮褪去,怪物们少了许多,让法师看到希望。 但是电圈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行会的学徒、工作人员不见其人,里面的民众只是麻木地看了他们几眼,全当一堆已经要全军覆没的圈外人。 这些家伙法师团的成员内心咬牙切齿,但在血肉潮涌的胁迫下还是急切地请求。最终他们意识到,里面的人并不想帮他们,也不想为他们冒风险停下高压电防线。 “还有铁丝网吗?以及别的什么物资。”保罗放弃了,他决定改向安全圈内的人索要物资。 好在里面的人这回同意分享,应该是行会工作人员的授意。进不去建筑,在圈子边缘的普通人不情不愿地向法师团抛出几捆铁丝网,还有一些装满的水壶、干粮。 “多谢。现在似乎消停了一会,我们快走。”保罗领着不明所以的众人爬上相邻的建筑里,到二楼布置好铁丝网。 理查德有些不理解:“为什么不进行会了?应该继续交涉才对。”现在只需要防范从楼梯口和窗口爬上来的血肉怪,而且行会驻地吸引了大量注意,让法师团有了喘息之机。 保罗大口大口喝着浓缩精力药剂,脑袋的疼痛消解些许。他看向窗外,甩出一道电弧打落怪物,由此露出窗外的行会建筑。 “他们犯了和我们起初一样的错误。”保罗死死盯着电圈安全区:“没有考虑敌人从地下袭击。” 血肉怪物持续的围攻终于停止,电圈周围只剩下动弹不得的肉芽团簇。抵抗的人们突然有些茫然,不确定噩梦是就此彻底结束,还是高潮前的休止符。 谁都没有料到,一直紧闭的行会大门突然被屋内的力量撞开,飞出几枚模糊的球状物、无法辨认部位的碎片。 一道道血骑士的身影挥舞着马刀出现,肆意收割避难的普通人,它们身后跟着暗红色的洪流喷涌而出,显然行会里的人也全军覆没。 544 伊尔佐夫的白日梦 “哈哈!好呀!”伊尔佐夫将军目睹了自己的亲卫队大显神威,它们不但把法师团如狗一样碾着、赶着,还自地下突袭,轻松爆破了行会构成的堡垒。 这些蛮子被赐福和转化后真是好用,他相信除非有大法师在场,否则谁都挡不住它们的袭击。可惜“伟大母亲”还没有完全苏醒,祂的威能还没有涤荡整个地表,否则他将率领一支由死亡和永生组成的大军,洗刷瓦卢瓦人、为将军取得盖世的功勋。 他已经看到,弱小的威廉二世颤颤巍巍交出皇冠和属于皇帝的大袍,由最忠诚最强大的亲卫们接过再给他戴上和披上。 母神的大祭司为他涂抹圣油,宣布伊尔佐夫是北至无尽冰原、南至狂风之角.世界所有土地的主人、母神最崇信的万王之王. “将军?将军?” 他又听到了大祭司的声音,迷迷糊糊回应道:“圣油不是已经涂完了吗?” “你在说什么梦话?”格里高利感到好笑,他喷着酒精的气息帮将军回忆:“你先是说什么‘害惨了我呀’,又在那里流着涎水咯咯笑,最后又是什么圣油。你到底在做什么梦?” “梦?我睡着了吗?”伊尔佐夫一惊,他连忙举起望远镜,还好还好,攻破行会驻地,把最后的幸存者一网打尽这件事是真实发生的。 “没想到老夫会做白日梦.” “白日?你这样说也没错,但现在可是晚上哦,应该说是凌晨。”格里高利的话让伊尔佐夫一惊:“你我,这座城市的大多数人可是一直没睡觉的,你犯困只是在所难免。” 仪式的主持者、伊尔佐夫将军也不知道天空的异常! “你不知道时间?”格里高利摸出怀表,唯独他手中的还在正常转动,指示着“五点零八分”,而其他的报时装置通通停摆。 “不可能!”伊尔佐夫慌了:“我的仪式准备了这么久?” 他原本只是把处理幸存者和法师团当开胃菜,伊尔佐夫等的是所有血肉怪物互相啃食和增殖,最终它们将融为一体、铺满整座城市,以其自身为祭品呼唤“母亲”“拥抱”奥沃德这座城市。 伊尔佐夫被荣幸地选为执行人,他已经将自己的下属转化成受控的怪物,唯一保留的是讨厌的理查德·亨奇。 敢顶撞他的小子.如果不是格里高利向将军索要了亨奇的处置权,伊尔佐夫一定会狠狠教训他一顿,比如让他吞下血肉团簇,让这些肉芽从内向外侵蚀和撑破脆弱的人体 没想到异象中还包括天空的改变伊尔佐夫并没有涉猎过多的神学,对神灵的权能不敏感,还以为所有异常都是自己引起的。 格里高利眯起眼睛笑而不语。 “来不及了,就这样开始吧。” 伊尔佐夫清清嗓子,站到高台前。他又唱起了北地神秘的歌谣,这次听到将军声音的怪物开始彼此融合、融化,很快整座城市如同浸泡在汪汪冒血的肉泥里。 肉泥开始微微沸腾、鼓泡,里面孕育出各种恶心且邪恶的个体,比血骑士更加离奇扭曲。而城市中心,肉泥开始凹陷下去、垂落,出现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仿佛是通往幽冥的深渊。 奥沃德将成为第一个归属母神的城市! 不,在历史上信仰母神的城邦并非没有,它们本该和母神的化身、不同的称呼一样多。 应该称奥沃德是伟大的母亲回归的宣告和献礼。 无论那些平民、军人以及行会的施法者是否知情和愿意,他们都作为沐浴荣光的受选之人,得到永生。 驻镇法师塔也摇摇欲坠,沸腾的血肉毯像是在消化城市里所有的物质,地基、一楼已经破碎开始被分解,格里高利还惦记着自己的“货物”,把地牢里昏迷的亨奇拎上楼。 “恭喜你成功了,将军。”格里高利狞笑着:“接下来伱要怎么做?纵身一跃加入到‘永生大家族’里去?” “不,不不。亲爱的格里高利,那是愚民的永生,他们拒绝伟大母亲,所以只配以这种可悲的存在得到不死,以显示我主的仁慈。 “而我,对祂有用的是头脑,是执行的能力。如果此时我就放弃自身的躯壳投入血肉之中,神明也定会对我失望的。” 格里高利不置可否:“那主会给你什么奖励?” “不得妄加揣测!神说,祂说.”盖满全城的肉毯齐齐发出嚯嚯的出气声,尤其是城中心的空洞开始振鸣,似乎真的在说含混不可知的语言。 “神说还有不信祂的罪人留在城里,拒绝永生恩赐。”伊尔佐夫变了脸色:“不要惩罚我!我现在就寻找.” 血肉毯安静下来,此时苍白的天空骤然变暗,到了极黑的境地,光芒一瞬间缩小到只在地平线边缘能瞧见一丝的地步——在黎明前,费罗伦大陆失去了庇护。 母神的气息陡然增强,伊尔佐夫现在不仅能操控血骑兵,还能驱使新孕育出的强力生物,他们开始涌向行会周边,搜寻最后的敌人。 法师团苦苦支撑着,现在他们所在的楼房一楼已经被“消化”,恢复些状态的保罗干脆把所在房间硬化、加护,在其他法师共同努力下形成一艘漂泊于血肉之上的孤舟。 “现在有两個选择。”理查德伸出手指:“一是集体施法打开一个传送阵,问题是要有人留下来维持法阵,也就是说只有部分人能逃出去。 “二是寻找最后的禁魔装置,它是旧型号脉冲式的,如果还没有损毁,那么启动一次我们就得救了。” 现在窗户已经被他们封死,帕斯卡从破口上探头,看到满目都是令人作呕的东西:“第二个选项肯定是没戏了。 “你们都应该看看外头,现在的景象能让伊斯塔尼人戒掉杂碎香肠。” “其实全都没什么戏,我们完蛋了。”理查德耸肩承认:“没想到最初的调查任务,集结了两方的随军法师、战斗法师都会覆没在这里。” 保罗叹口气:“我们一开始就该做好觉悟,要面临一座城的人口变成的怪物。对我们来说根本解决不完。” “所以.”理查德换了一副表情:“现在我们能做的,恐怕就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思,找到仪式的主使者。哪怕是死,这么多施法者,合力也要给他点苦头吃!” 行会驻地没了,大部分建筑也没了,血肉毯的融合变形结束.现在的魔力反应已经变得均匀化,而指挥怪物的中枢节点在理查德感知里就是耀眼的灯塔。 突然另一只明亮的魔力源自天空出现,以极快的速度下坠。 一颗“蓝色流星”冲破迷雾,好巧不巧,扑通送进深渊大口里。 545 从导弹到吸尘器 罗夏坠地前的速度是. 他也不知道,只是单纯体验刺激的感觉。反正现在的身体是捏出来的究极.哦那是往太空发货的,现在往地面俯冲的是“完美生物”的躯体。 所谓“公理”,概念近似于柏拉图的“理念”,即认为万物都是其原型的不完美复制品。而造物主是真理之光。 就这一点在有“原典”存在的异世界成立。 另一面,关于母神的描述似乎就是它们的对立面——不完美的极致,一切原典的终结所以说祂关于“畸变”的权柄,既是无序无度繁衍增殖的表象,也隐含另一种对立。 当然,现在罗夏的身躯也并非完全就是一切人类的典范,否则他也无法确立从属关系并支配它,好比描述理想气体的方程,为了切合“罗夏”这个特殊情况,【公理创生】的结果多了许多修正向,破坏了它的绝对和神圣性。 另一边,无意识侵入现实世界的母神力量也被劣化了,它要经由凡人的血肉中介,它有了形体、边界和规律,不再是完全彻底的畸形、无序。 两方就这样狠狠来了个亲密接触。 一瞬间包裹罗夏的护盾释放出所有能量,给“深渊”来个大爆破。他在交界地观察到奥沃德城内畸变最严重的地方时就已经决定好,要用最简单最纯粹的势能突破雾气和血肉之毯。 虽然这副身体不是什么钨钢,但罗夏给自己不断叠加护盾,穿越嬗变尘层流的时候还吸纳了不少能量,凭借他对魔力的掌控,收拢压缩成护罩的一部分。 星舰的护盾穿越层流越来越薄,罗夏穿过去,原本的力场头部硬是被搓成高能量密度的“战斗部”。 物理学和魔法双重冲击! 可惜罗夏前世就是个平凡的工科狗,缺乏富哥们高空跳伞的经验和当导弹的经历,没有调整好姿态,误打误撞命中了最深最大的窟窿里。 一朵小巧的蓝色蘑菇云升起。 一道锐利、破碎的激波以此为中心扩散,顿时这座死城的地面如同四处都出现了“喷泉”,猩红的液体和碎肉从地洞喷涌而出,飙升到几十米高,以释放冲击造成的压力波。 这次冲击还粉碎了不少怪物,让他们回归整個黏糊糊的大地重新孕育,许多歪斜的建筑彻底倒塌,至此“奥沃德”作为城市,应该可以彻底从地图上除名。 巨大能量的释放直接把罗夏周身的肉泥汽化,显露出其下的结构,其洞窟也扩大了好几圈。不过让罗夏惊讶的是肉毯的再生力超乎想象,那些稀烂的液体和焦黑的碎块立刻被璧面吸收,然后它们从深红变成嫩肉一般的粉色,开始膨胀、把正中心的罗夏层层包裹。 嵌入肉璧的罗夏感觉自己在不断被吮吸,浓郁的腐烂气息中带着一丝甜腥气,而在他下面,常规意义的生物组织已经和无机的存在混同,砸出来的沙土有了筋膜、脉络,正在他脚下一轻一重地跳动、收缩。 而整座城市下的空间,如暗河、洞穴和地层裂隙,此时都化作生物般的结构,一同起伏。 真恶心.罗夏甚至能感觉到此处魔力的组织方式都被改写,尤其是自然系的魔法,如果施展,会有新的力量主导,调动不属于原典层的原型,当然也会得出不一样的效果。 是大地母神的领域吗?罗夏很想试一试真的释放会怎么样,尤其是和德律雅茨有关的神术。但他的职责是来“灭火”的,此时胡乱尝试要是出了意外,可没什么人能够给自己兜底。 罗夏真正感兴趣的是母神力量改变环境魔力运作的方式,以及对自然系法术施加影响的方式。他引动“苏生”但没有释放出来,同时一直在感知交界地与之绑定的法之树。 现在没有对应的节点响应,但魔法可以放出来,嗯,真放出来是什么效果另说。在作死边缘轻轻试探一番后,罗夏确定了母神力量干涉的方式,似乎是篡改和污染了施法者与法术原典的链路,而且这种污染是一大片,凡是涉及到祂的权柄,似乎响应都会受到影响。 我去,好熟悉的手段,这不是那什么赛博长城的 就在罗夏想到不该想的东西时,他周身变异的血肉又加重了“按摩”力气,活体洞窟似乎试图把罗夏当作异物排出,同时它好像又和当初的酒神一样,馋起了罗夏公理创生出的分身。 两种矛盾的反应变成拉扯——罗夏上半身被提起来,下半身往地下吸。 搞清楚自己感兴趣的情况后,大法师也不敢再多拖延,正式开始行动。此时罗夏就是个清洁工,他打算一步一步来: 先前坠地的冲击是为了打散“顽固污渍”,效果还不错。坠落到低空的时候罗夏探测到其力量输送的脉络还算清晰,刚刚那一下成功打散。第二步就是彻底清除“污渍”,等清理到眼睛看不见这些恶心玩意的时候再做最后的消杀潜在污染。 他排开肉璧,举起一只手,两枚黑色的球出现在罗夏掌心上方。 这是从“罗夏-1型导弹”变成“罗夏牌吸尘器”的信号。他不打算和气态位面一样扔出去,而是持续地控制“微型黑洞”放大。 周身被母神力量浸染的物质开始被绞入,一旦接近小小的黑球,立刻形体崩溃、化作流体似的存在被吸入。 “刚刚那是什么?”在“船”内的法师们惊疑不定,他们能感觉濒临崩溃的房间在剧烈晃动,一道前所未有的冲击直接把他们辛苦布置的两重防御击地粉碎。 现在整个血肉之毯似乎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痛苦,在不住地痉挛。增生的肉芽已经巨大化,每一根都和小孩一般大小。 现在他们简直是在敞开的消化系统里被消化的食物,“小肠绒毛”正不断剥落外墙、输送他们往方才蓝色流星坠入的洞窟。 就在怪物们融合的期间,这些施法者们得到了些许休息,几人合力勉强给“孤舟”补上安慰性质的防护力场,以及实际上更有用的【悬浮术】,让他们一起漂浮远离了危险的地面血肉。 剩下的人都在研究跑路的方法,尝试传送阵。不过他们绝望地发现所有坐标都被严重干扰,唯一一次有了反应,但那不是成功——法阵还没完全展开就有一股腥臭从另一头喷涌而出,似乎还是母神的力量篡改了目的地。 这种叫人沮丧的事情对理查德毫无影响。 他站在漂流的“房屋之船”最高点,时刻注意环境和击退怪物。理查德并非是要带领众人驶出危险地带的领航员,他的信念在于找到仪式的发起者。 到这个地步,在理查德眼里,能否终止仪式、让所有人活下来已经不重要,让害了一整座城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最重要。 他看到地平线升起一枚晦暗的黑色半球,甚至遮挡了熹微晨光。 整个血肉毯开始向无光球体涌动,越来越快,最后一波波好像洪水一样。还好他站着的残骸被法师们一起托了起来,能相对地面参照系静止。 无数建筑的碎片从他身边飞掠,眼尖的理查德忽然看到,刚刚过去的房屋残骸疑似趴着一个人。 546 两次失控 伊尔佐夫见到一栋房子的几分之一在微微漂浮。 上面还站着个大帅哥,眼神凌厉且坚定,真是飘飘乎如遗世独立,军服被血与汗打湿,端得是个从怪物堆滚打摸爬出来的好战士。伊尔佐夫一时间没想到理查德脚下还有许多释放【悬浮术】的“船工”。 “救命!救命!” 命运就是这么奇妙,原本他的仪式就要成功了,突然天降一坨蓝色不明物,差点捅穿地表,接下来的爆炸冲击更是让他折损许多名转化成血肉怪物的部将,还把他栖身的法师塔塔楼冲得七零八落。 伊尔佐夫大叫一声不好,因为异常的白昼让他失去了时间观念,将军敢断定方才肯定是来自高阶施法者的攻击(他想象不到那是某个脑回路清奇的大法师本人)。 就在他想问格里高利怎么办的时候,那小子提着还在昏迷的亨奇,踩着黄铜大门板开始主动往坠落地漂流。 伊尔佐夫同样也开启了老将军的奇幻漂流,他一开始抖若筛糠,直到遇到两只散落的血骑士,用秘仪重新支配他们才稍稍安心。 不过无法阻挡的是血肉之毯加速被吞噬的趋势,血骑士拼命逆流抬着尖塔顶,让他们的主人不至于沉沦,但绝对跑不赢被吸入的速度。 因此当伊尔佐夫看到理查德能够超然站立,显得惊喜至极。原本他还百般想要弄死的人,此时成了救命稻草,主要是这根稻草会飞啊! 将军见理查德在接近他,心思转了又转,怨毒、嫉妒.最后化成大喜过望的神情,这也是发自内心的:“救命啊!救——命——啊!” 理查德先是愣住,接着克制住自己的表情询问:“您是.?” 伊尔佐夫心里痛骂:你**在问之前能不能先抓住我? 流速又加强了,伊尔佐夫眼看着再次远离年轻军官,被迫扯着嗓子大喊:“我是本次战役的最高指挥官,伊尔佐夫中将!理查德,快救我!” 理查德真的探出【法师之手】,伊尔佐夫抓住后得以脱离被卷入黑洞的命运,连声道谢。 将军道谢的回应是一发龙息,被抓在半空中的将军眼看就要被烤成挂炉猪。就在龙息要烧到眉毛胡子的时候,一只血骑士冲天而起抱走了临危的主人,另一只凭借肉身接住了理查德的【龙息术】。 它当场被烤地焦黑,但抖落一下又可以活动了,外面的焦壳裂开,如同众多散片堆叠起来的黝黑盔甲。 此时两只血骑士已经从罗夏的冲击中恢复过来,和他们融为一体的马四只蹄子疯狂地奔跑,让他们也能够在“洪峰”之上保持和理查德相对静止的状态。 被公主抱的伊尔佐夫勒住自己亲卫的脖子,场面十分辣眼。理查德冷哼,果然还能活到现在的就没好人。从一开始理查德就感知到对方身上的异常,他完全没有受伤,但是气息紊乱,有好几道污秽的力量缠绕、隐藏在伊尔佐夫周身。 “黑甲”血骑士发力来个简短的冲刺,接着腾空而起,试图向敌人跳劈。 怎么办?理查德在血骑士暴起冲锋的瞬间做出一個决定,他一翻手,从戒指里多出一枚精致的小车模型,上面流转着以太膜特有的斑斓光泽。 理查德第二个动作就是解除以太膜、第三步用【飞矢术】甩出去。 在骑士和他五米之内,这枚“小玩具”极速膨胀,等到血骑士面前,一辆几吨重的家伙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如果是马车或是别的东西,以血骑士的锋刃必能一刀两段,但这可是罗夏给好兄弟的座驾、当时试图给帝国上流圈子推销的好货,怎么可能会被随便破坏。 血刀接触在气车表面,上面的高档烤漆反射出美妙的光泽,被动的魔力回路做出反应,完美抵抗住了初次的攻击。 接下来是气车的回合,它只需要自重就能把血骑士撞倒,更何况附加了其他法术。将怪物狠狠压在身下后,人、马、车一起随波逐流往黑洞方向飞奔而去。 理查德抛出的怪东西出乎伊尔佐夫意料,他只能勉强辨认出或许是个昂贵的玩意。 你们法师战斗是不是很烧钱?老将军勒紧了抱着他的骑士,血骑士虽然不懂言语,但立刻会意,不再与理查德纠缠,试图加速离开这里。 伊尔佐夫的逃跑企图没有得逞,污染物的流速还在加快,横过来的一截大理石柱子在猩红的肉浆中沉浮翻滚,扫到不停挣扎踢踏的马腿。 终于伊尔佐夫和他口中“被恩赐永生不死”的污染混在了一起。 “理查德!我认识你父亲!我和元帅交好救我,我会.” 他下意识地在呼喊、祈求和胡乱承诺,没想到有一股力量真的牵扯住他,把这肥猪拉起来。 “是你引发的一切?” “不是不是,哦是是是我都说.” 原来“焦土战略”是亨奇最先想到的,不过在他看来这是万不得已的手段,前提是奥沃德的守备方无力抵抗国民卫队、其他民众充分疏散。 但是伊尔佐夫利用了亨奇做的一切部署,而且参杂进崇拜和呼唤大地母神的仪式。有关仪式的布置都是由他的蛮族亲卫完成,这些北地民自小就是远古神灵的信徒。 “有没有终止仪式的办法?快说!” 伊尔佐夫被捞起来后开始自暴自弃,摇着头说:“我的仪式已经失败了,原本会下第二道灰烬之雪,将整个城市燃烧,引出更多伟母神的力量。 “但是诡异的时间、昼夜让我没有及时完成一切,提前熔铸的血肉之山也没有足够的滋养.”他忍不住哭丧着说: “现在又来个怪东西,正吞噬我仅存的硕果。失控了!乱了套了!” “等等,你是说天象、现在的黑洞都不是你搞的鬼?” “我要这么厉害早就成功了等等,你干什么? “理查德·冯·达尔伯格,你不能对一位帝国中将处以死刑!” 他被拎着,眼看着面前的施法者凝聚出危险的灵光。 “伱看看,这里还是人间吗?帝国的法律、头衔还有什么意义?我方才救你,只是为了能亲手了结你个混蛋。” 为了避免伊尔佐夫这母神信徒复活,理查德细细地把他的遗骸分解。干完这件事后,他脚下的房间漏洞钻出个脑袋,是保罗的: “你刚刚在干什么?这里的侵染在减弱,我们打开了一个安全的传送门。” “你们走吧,我还有事情没有完成。”拷打伊尔佐夫的时候,理查德得到新的情报,还有母神的牧师在场,并且带走了亨奇。 就在理查德下定决心的时候,嵌在地平线的黑色不详球体陡然膨胀,原本只是血肉毯的粘滞力拉扯着地表其他物体被它吸入,现在凭空都出现了强烈的拉力。 不仅如此,自黑洞表面增生出不少粗硕的弧线,化作触手不断扒拉着周遭的一切,分明是饿到极点的暴食之口,向上扬起的触手仿佛要把初升的太阳也吞噬其中。 547 艺术是【微观分解术】 黑洞也会蒸发,事实上它作为人造催生出的拟态,需要罗夏不断投入魔力维持其在空间上的效应。 所有的血肉都在极速地滑落和撕裂,在温度、质量、速度等量彻底失去意义的前一刻被抛射出去化作纯粹的能量,然后又在罗夏的控制下反过来利用它们维持黑洞存在。 理论上它将自持,直到所有直观、明面上存在的污染物除去。 但是发生了一些异变,罗夏此时使用的是公理创生的容器之身,在施展此等魔法时灵魂与之契合的牢固程度似乎受到影响。不,或许出问题的地方还有很多,但罗夏说不上来。 总之还差一点.他估摸着再坚持一小时不到的时间,所有血肉都会消失不见,可能会在原本属于一座城市的地面上留下巨大的沟壑、凹坑,如同轻轻啃下一口苹果的表面。 罗夏希望能快一点。 头顶的黑洞疑似活过来一样,并且能听到、听懂他内心的想法,吞噬、消化研磨的力量散溢出来,拉扯出粗硕的弧线,不断搅动周围的血肉和大地,疯狂破碎再吸取。 不,我不是要这个。罗夏皱眉,他发现自己造出来的危险玩意出现了更危险的变化。 “你不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劲吗?” 此时居然响起了一个男子的声音!罗夏顿时紧张起来,能在此时距离自己那么近的都是狠人啊。 他定睛一看,是一位头发长且油腻的高个中年人,灰扑扑、满是补丁的衣物应该是僧袍。最奇特的是这人踩着门板当船,用随便一块扁木头作桨,就这样轻松自如地弄潮而行,完全不受恐怖吸力的牵引。 而他的脚边还有一只麻袋,刚好可以装一人的大小,此时鼓鼓囊囊的。 空气被吸入变异的黑洞,化作狂风自格里高利身侧呼啸而过,但他此时亢奋的呐喊声比风更加喧嚣: “人们总是不能意识到,造物主在经由自己的手创造何等奇迹,等回想过去,愚人才得以感动、懊悔、遗憾或无可抑制地喜悦、颤抖! “不知名的法师,你可知道自己创造了什么?” 疯僧侣的眼球好像要翻转到看见自己脑袋为止,只剩下颤动的眼白:“哈,哈哈!这才是伟大母亲的象征呵! “吞噬,再喷吐,赐予万物终结再孕育新的一切! “即便是最虔诚的教徒,也无法理解其权柄的内涵,他们仅仅是为了草药中微末的神力兴奋、为自身残缺的痊愈而感激涕零; “即便是最受宠爱的蒙恩之人,也不敢在其他伪神的注视下营造伟大母亲最本源的象征,也不无法肆意与祂共鸣。 “而你做到了,年轻人!只要你活下来,就一定能成为母神意志的代行者。” 格里高利看到严重变异的黑洞,陷入疯癫,相反罗夏则十分冷静,完全没有停手和慌乱的样子。 “本源象征?是至高天上的那个黑色天体?” 他还记得,至高天上有一黑一白两個巨型天体旋转,其他星体相比之下不过茫茫一粟。 它们是整个宇宙创生的起点和被吞噬吸纳的终点,其相互运动与抛射出来的物质、能量源源不断地向四周播撒。 “果然你不是懵懂无知的人。现在明白这里的伪神、愚昧的凡人在和什么对抗了吧?你、你们难道想阻止世界本身的运转? “当然,绝大部分人是快乐、幸福的,就如同过去许多人茫然地死去。 “在未来,无论抵抗末日,还是全心全意等待母亲怀抱和宽恕的人都没有区别,他们终究将要一起行至终点,甚至是其他神灵也一样。” 格里高利想到什么:“哦对,伪神们已经率先死去了,也只有三两个还在垂死挣扎,甚至不惜和凡人让渡权柄、分享力量.” 在他絮絮叨叨的时候,罗夏注意到黑洞进一步异化,它失控散出的弧线表面融化、下坠出粘稠的物质,此时真的和触手无异。 同时吸收破碎完物质,它不再是直接消解成最原始基础的能量,而是积蓄起来,孕育着什么。 压抑到极点的气息自地底喷薄而出,在穿过地下空腔时发出了野兽般的嘶吼。 罗夏并没有感觉到自己创造的黑洞完全脱离控制,相反,它开始和自己有心意相通的感觉,混沌中传递出模糊的呼唤。 它不但有了思维,还在邀请自己的创造者与黑球融为一体。 这不是在主物质位面适宜的形态.它又传递出些许知识与信息,以及痛苦。 是的,现在的黑球觉得痛苦,它要不断吞噬才能维持自身,而环境中充斥着它讨厌的气息和自天上投射出的阳光。 只有罗夏现在的“完美肉体”和大法师的灵魂融入、补全,它所孕育的东西才能降生。 而罗夏将获得无与伦比的力量. 感召一直在持续,黑色的触手一边扒拉着“流食”,一边小心翼翼地靠近罗夏,似乎是想做个礼貌邀请的绅士。 格里高利满意地围观,甚至毫不遮掩地流露出羡慕的神色,分明就是在表达:你不来我来! 意识到事情已经无法挽回的罗夏逐渐呆滞起来,他的体表出现风化才有的裂纹,间隙中投射出五彩斑斓的绚光。 其行动也迟缓了起来,最后吐露出一句话: “看来是玩脱了.” 能感知罗夏情绪的活体黑洞立刻活跃起来,它以为自己的创造者已经认命,赶忙用触手缠绕上罗夏的身体。 不过这句话还没说完:“幸好.这个世界没有人比我.更——懂——艺——术——!” 罗夏已经不是第一次处理相关事件,经验丰富的他考虑到本体亲自下场的危险性、分身的必要性以及分身被占据的重大风险。 现在尽管事情的发展出现偏差——是自己的造物被扭曲和污染,还好之前的布置依旧能够用上。 从这副躯体陷入呆滞的时候,灵魂就回归了交界地,然后“播放”预先录制的操作,包括台词。 自他这具身体内部,魔力回路交汇、能量密度最大的地方,【罗夏的微观分解术】启动,一小撮物质内,核力被与之相斥的魔力抵消。 这副身体本就是以嬗变尘为原料,虽然都是褪去神力并改造后的,但此时它们高能、不稳定的特性再度发挥,并且是通过链式反应到达极致。 “我*,***。”格里高利见这年轻法师的自爆架势很不对劲,边爆粗口边做了一件刚才就想做,但一直没敢的事情: 他用胳膊夹住麻袋,纵身一跃,主动融入由大地母神催生异变的黑球之中。 此时此刻,奥沃德就是全世界,天地之间先亮、后暗,再重放光芒,最终得到了清净。 548 病床前 理查德无法理解和记录最后发生了什么。 那些污秽的猩红浆液陡然从集中流向突然变成向外排开,甚至在他面前掀起十几米高的巨浪。 不过有更快的东西在扩散,巨浪还没吞没理查德的时候就被一道波打到、汽化,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也就是他所见、所记忆的最后景象,最后一帧以无限的白色做结尾,吞没了他。 剩下的就是梦境。 理查德一度以为自己到了冥界或是那个神灵的神国,不由自主地漂游到一棵很大很大的树下,树冠闪闪发光,不远处还有恢宏的建筑 他第一反应是真的有死后世界,第二就是疑问:真奇怪,他明明是无信者,哪个神闲得没事干收容自己? 不过现在他已经从床上醒过来了,所以之前看到的应该是梦。 他现在在不认识的病房,罗夏坐在床边。 “我们又见面了。而且又是在我濒死的时候。”理查德挤出一个微笑对好友:“真奇怪,每次赶到的都是你,罗夏,为什么看不到巴特?” 因为巴特是无辜的,他现在正安心(但不甘心)地当参议员背后的男人. 罗夏也露出微笑,不过他说的话有些渗人:“错了,不是进行时,是完成时。” “啊?” “直白说来就是,无论从医学还是神秘学意义,你都死过一遍了,不能算濒死。”罗夏面对好友,还是决定坦白:“很抱歉,我不知道当时你在奥沃德 “你被爆炸波及,肉体和其他东西一样被湮灭得干干净净。幸运的是,我找到了你的灵魂,然后又用特殊的法术帮你重塑身躯。 “对不起,现在无论你自身的意愿如何,你已经是一个魔法生物。作为补偿,法之树的九环及以下魔法都会向伱开放。” 现在理查德的身躯已经是【公理创生】的产物,肉身强度、魔法回路的配置与其他大法师相当甚至更强,但原装的就是不存在了。 “不不不,你道什么歉?”理查德才发现自己此时一点疼痛都没有,而且体内的魔力极端充盈:“我的罗夏!老天!瞧瞧你轻描淡写地在说什么: “把飞灰烟灭的我复活,而且还变成和大法师相当的魔法生物!你你你你怎么做到的?” “这就说来话长。” 罗夏回归交界地后心有余悸,然后更惊悚的事情发生了:原本让塔灵预设的“灵魂回归程序”又送上来一個光球,也是来自奥沃德。 罗夏差点当混进来的“病毒”杀消掉,还好仔细看了看艹,是瑞克! 他再探查奥沃德,自己的行动虽然有许多曲折,但最后也算十分高效——所有的污染被集中到了爆炸核心,只留下一个干干净净的坑。 很好,估计理查德原本身体的一截脱氧核糖核酸都没留下。 “能够复活你有很多巧合因素。”罗夏怀着愧疚,向理查德坦白与分析: “之前在蒙卡托要塞的时候,我对你使用了一次【逆转射线】,基于自己的记忆就重构过一遍,这个过程应该是被法之树记录过。 “而你使用法之树十分深入,或许是灵魂已经建立起足够的联系,才能让你的灵体在失去容器时被顺带牵引到树下。 “牵引灵魂的程序还是我预先设置好,针对自己的。” 罗夏不敢想象少了任意一个条件会发生什么。最终结果是好的,但能否复现、有没有可行性?罗夏很难进一步再研究了。 和理查德条件接近的也就那么几个,算上罗夏自己,也就卡洛琳、安德烈对法之树的使用能赶上理查德,可以和交界地建立联系。就这点实验素材,还是破坏性实验,怎么控制变量? 理查德又聊了一会,提到保罗和帕斯卡。 说到这个罗夏也是汗流浃背。 当黑洞开始吸收控制血肉毯,母神的影响就开始减弱,现在复盘让罗夏想到,或许是母神开始把力量集中在对付罗夏和他创造的迷你黑洞上。 这就给保罗等人脱困的可能性,最终建立起安全的传送通道,在爆炸前离开了奥沃德。 要是他们没跑成,可没有理查德的待遇,真那样的话.罗夏就成师兄弟杀手、卡诺及其小组此后一生最大的仇敌。 好险,好险.真是全方位各种意义上的玩脱。 最后理查德又问起和自己同名的亨奇去向,伊尔佐夫提到他昏迷后被一个大地母神的牧师带走。 “我确实碰到了个疯癫的僧侣,面对黑洞非但不避,还主动投身其中。他也确实带着一只麻袋,嗯,鼓鼓囊囊的,很可能就是你提到的人。 “他们在爆炸的最中心,幸存概率极小。我也确认过了,没有活物留存在那片死地。” 罗夏说着又面露愧疚的神色,理查德虽然很难过,还是出声阻止道: “不必再道歉,我只是问问,确实心里已经猜测过类似的结局。 “亨奇是我的好友,但罗夏你不必为一位不相识的人道歉。” 理查德活下来还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他几乎是存活到奥沃德之灾最后一刻的人,是全程唯一的亲历者。也只有理查德对事件的了解最完整,能够向魔法行会、帝国陈述实情。 对行会,能帮罗夏证明其采取的最后手段是必要、迫不得已的措施。 当然,这个向行会作证不是特别重要。 一来,确实是罗夏玩脱了,他已经打算向元老院检讨,也是给自己敲警钟; 二来,后续又有十三魔法塔的首席抽空赶到奥沃德附近,目睹了最后的“盛况”,如果确认黑洞和后续的超级爆炸是罗夏所为,那么也没人敢执意追究这位爷。 而理查德能活下来向帝国,尤其是向皇帝解释他的领土内发生了什么更重要。 从帝国的视角看,奥沃德在两军交战的时候出现异常,施法者活跃其中。 接着是明显不正常的雾气封锁了整个城市,再后来行会的法师们从四面八方赶来,强势在外围又加了一层封锁。 什么截流奥德河避免污染向下游扩散、消灭逃逸的怪物等,这些行会做出的努力威廉二世熟视无睹,他只知道,一座帝国历史悠久、人口众多的繁荣城市在封锁解除后渣都不剩。 可以预见皇宫和行会的关系还会继续下沉。 “我尽力说明吧,陛下能否相信是我无法保证的。” “谢谢你,瑞克。” 说完这些,病房一时间安静下来,气氛之前就在走低,现在更是到至极,罗夏整个人都有些颓唐。 理查德见状,假装不经意地叹息:“唉,要和莉布丝断绝联系了。” 果然罗夏打起些精神:“嗯?莉布丝是谁?为什么要断绝联系?” 549 霸总·老中医·“老父亲” “看你打起精神,我就不说了。”理查德翻过身去背对罗夏。 这能忍?罗夏大怒,给他翻回来:“快快交代。” 理查德吞吞吐吐坦白,罗夏才知道这小子过得挺滋润,休假期间居然还有空相亲。以及通过理查德的叙述,罗夏得知关于帝都兵变事件的内情。 “你是骑士的男主吗?这都能叫你碰上?那个莉布丝算不算波米亚的公主?” “那不重要。”理查德微微一笑。 看这帅脸真欠揍。罗夏长出一口气:“那么说来,虽然你没有主动表示,对那位莉布丝小姐还挺满意的?别否认。但你为什么又不打算继续联系?” “因为你说的,我现在是魔法生物了啊。”理查德抬手发现罗夏所言非虚,他随手划拉一道,具象化的魔力就凭空留下痕迹,有许多过去施展困难的法术,似乎只需要他一个念头就可以释放,这具身体配备了所有关于施法的最佳天赋。 他回到话题:“如果我们继续发展下去,假如真的联姻,那么还能有子嗣吗?” 你考虑这个干嘛?家里有王位要继承?额.理查德确实要继承挺多东西的,女方家也确实有王位,那没事了。 “.瑞克,你不是家中独子吧?” “我还有个哥哥。这不是重点。”他坐起来很认真地考虑:“是莉布丝那边。如果我们走到一起但始终没有子嗣,会招致流言蜚语,而且不幸的是,世人常常会第一时间怪罪到女方身上。 “况且莉布丝本人能接受没有子女吗?我不知道,最好就此了断这段关系。反正法师大多最后是独身。” “伱真是個烂好人,永远只考虑别人。说真的,不如现在给我一拳。”罗夏都有些咬牙切齿,他双手搭在对方肩上: “我觉得应该和那个女孩说出真相,而不是抱着为她好的心态就此断绝。” 一方因为不能说的苦衷主动放弃,另一方苦苦追寻爱人和真相,期间种种酸涩曲折.你们打算搁这演偶像剧呢! 罗夏按着兄弟一字一句地说:“跟那个什么莉布丝小姐讲清楚,都是因为我这个混蛋害了你。如果你们成了,我发誓,一定一定让你们不留下遗憾,哪怕把森之塔所有法师都请过来,就研究这一个重大命题。” “不不不,我们之间的谈话好像已经偏离到极度奇怪的方向了,能否就此打住?我会和莉布丝小姐说清楚的,以我自己把握的合适时机和适宜的方式,绝不要你现在这样的姿态。” 理查德哭笑不得,尤其是对方最后一句话,有点霸气有点怪。 罗夏此时就像霸道总裁和电视购物里卖*药的老中医结合体,嗯,*药公司的霸总? 因为是罗夏亲手塑造的理查德新身体,再加上愧疚的情绪,现在他对这位理论年龄比自己大的哥们多出奇妙的责任感,他又多询问了几句情况,才知道莉布丝就是克罗克家族的直系独女。 “这样说我想起来了,她有一个堂哥,在前段时间专程到拜恩找过我。”罗夏边说边观察理查德的表情:“大舅哥和我‘相谈甚欢’,说自己是一个组织的成员,到我这拉赞助来了。” “真稀奇,还能求到你头上。” “确实,平常我应该挺低调的。”罗夏极少和帝国的贵族圈层有接触,唯一的交集除却拜恩王室,就是理查德。 “那你答应了吗?”理查德自然地顺着话头往下问。 “你不该问我是什么组织、什么事情要赞助吗?” “.也是。不过我累了,不感兴趣。”坐起来的“病号”又躺下去,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伸展开来,似乎是逐客的意思。 罗夏见状起身:“就你现在的身板,从帝都跑到瓦卢瓦纳都不带累的。”不过他还是退出了房门:“安心修养.我很抱歉。” 表达完最后一次歉意,罗夏轻轻合上门。 理查德的病房就在帝都,静养一旬的时间后立刻被皇帝召到皇宫。 他以自己的亲身视角向威廉二世讲述了事件整个经过,不过最后隐去了罗夏的姓名与操作。他没有说谎,如果没有复活和后续同罗夏会面,理查德也的确不知道黑洞、最终的大爆炸是谁做的。 因为隐去了信息,其他听众会很自然地相信,最终爆炸和之前所有灾变一样,都是由邪恶仪式所引发。 威廉二世直勾勾盯着那双明亮的眼睛:“达尔伯格卿,你确定奥沃德发生的灾难与瓦卢瓦的法师、魔法行会无关吗?”他对理查德的称呼前所未有,显示出皇帝此刻的严肃。 “不,有关。”理查德依旧如实回答:“当时我赶到的时候,事态已经恶化到一定程度。我错误地低估了严重性、危险性,集结所有我方队伍中的随军法师,并和瓦卢瓦方谈判。 “临时协定的内容是,允许瓦卢瓦军队撤退,但其中的施法者要留下来协同处理灾变。 “很遗憾,最终我们失败了,险些全部覆没。” 这点亲历者很多,和幸存的随军法师证词一致。后续皇帝还表达对理查德身体的关切。 关于他是如何存活下来的,理查德只说自己失去意识,不知细节。 罗夏复活兄弟后也做了不少弥补的工作,让瑞克在奥德河畔被发现的,不难让人以为他投入水中躲避了爆炸。 就算流经爆炸区域的水都蒸发得彻底,也不妨碍没有亲眼见识的帝国大臣、皇帝脑补出理查德幸存的“合理”可能。 就算诸多细节合理,皇帝还有问题,而且语气不善:“你凭什么敢断定,留下来的瓦卢瓦法师是为了处理异变,而不是出于其他目的?达尔伯格卿?” 理查德非常肯定:“因为当时灾难已经发展到一定程度,我们都认识到背后的和危险性。 “它并非是施法者或军队之间出于战术战略的目标打败对方,而是无差别地制造惨剧和邪恶造物,魔法行会不久前还发布过关于大地母神信仰活跃的警告,据我所知瓦卢瓦纳曾经就爆发过污染事件. “基于以上因素,我判断当时所有人都站在智慧与文明一边,不分彼此。事实上,除了我们的同胞,还有瓦卢瓦的法师为之牺牲。” 威廉二世勉强地点头:“好吧,感谢你为魔法行会做的辩护。” “陛下,这不是辩护,也并非为帝国之外的任何人或组织.”理查德不喜欢皇帝最后的话,奈何对方已经无意再听取,理查德只能行礼、叹息着离开皇宫。 他出去后,另一个要面见皇帝的男人出现。 僧侣格里高利居然还活着,闲庭信步地跨过皇宫的第一道门,对卫兵冲着他的枪口泰然自若。 格里高利的气质变化极大,更阴沉更高大,令人印象深刻、不由颤栗的是深陷的眼窝,自眼球内外,黑色的经络发散开来,布满眼白、眼窝,一鼓一缩地跳动。 迈入皇宫中的禁魔领域后,他不由露出浅浅的笑意,扯出尖利的犬齿。 550 大难不死必有增强 妖僧没有死,恰恰相反,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母神虽然依旧是盲目的、没有完全苏醒,但自祂渗透出来的力量也察觉到罗夏的企图。 最终,它接纳了跃入变异黑球的格里高利,这位勇敢的孩子值得被母亲宠爱。所有经由母神污染的力量,能保留的尽可能都注入了这位侍僧,并收缩剩余的能量企图保护住他、被迫扔进来的亨奇。 从“炼丹炉”里出来的格里高利整个人都大了一圈,他的身躯被重塑,并且内部处于狂暴的平衡,如果用罗夏前世的医学评估,会发现他处于严重的癌变状态,可是这些基因、细胞层面的畸变并没有影响到他。 这是大爆炸的后遗症,也是得以接近大地母神、获取力量和关注的美妙状态。总之对于格里高利来说,分明是个正面buff。现在这位妖僧已经成为当世最强大的神恩者。 格里高利幸存下来后立刻带着亨奇离开。 由于罗夏的分身爆炸、灵魂回归交界地以及处理理查德的事情,等罗夏本体以及外围的大法师进入爆炸区域时,格里高利就已经溜之大吉,不过反过来说,妖僧也没意识到如此惊天动地的爆炸并非本体自爆,他同样以为罗夏噶了。 再次见到妖僧,皇帝依旧没有好脸色,冷冷望着来客。 “停下。” “停下!” 第一声来自威廉,第二声发出自传话的卫侍,就这样格里高利被呵止住,驻足于主厅之外。 僧人不以为意,他非常认真地向皇位上的青年鞠躬:“陛下,您真是一位心胸广阔如海的君主,能原谅我上一次的失礼。” 二世冷哼一声:“倒是你,还敢再出现。”皇帝此言一出,围绕在格里高利身边的卫兵立刻把刺刀向僧人逼近了几分。 “我只是如约而至,回答您想问的问题。至于真假,相信您这样英明的君王有自己的独断。” 这句话说到威廉的心坎里去了,他脸色缓和了些:“最后的破坏是否和法师有关?” 格里高利嘴巴咧开:“不是。全是母神的威能。” “.是你毁灭了整座城?” “不,是伊尔佐夫将军。他是北地人,还有蛮族亲卫,近些年母神将要回归,他们才发现自己祖辈流传下来的古老信仰真正指向的神灵。 “将军为了守住城池,选择向伟大母亲祈求,但他不懂得节制,索取得太多。 “如果只是要从瓦卢瓦人手里保住奥沃德,或许没有您的子民会牺牲。可惜他要的太多,权力、地位,以及永生。” 他发挥僧侣的本职,在大厅门外夸夸其谈,整个皇宫都能听到,好在此时威廉二世已经把不信任的人通通赶走。 最后又说回能够弥补威廉二世身体上的遗憾,到这里心高气傲的皇帝第二次呵止格里高利的行为:“够了,我讨厌这些歪理邪说。” 皇帝摆摆手:“我只想知道这样错误的仪式.能不能给帝国的敌人再发动一次?” 格里高利也没想到对方是这个思路:“这很难说。伟大母亲的威能包罗万象,而错误的仪式结果也将不可预测。但确实可以,陛下。” 皇帝的内臣悚然一惊:“陛下,我们已经从多方了解过事件的真相,也该到此为止了。”他当着格里高利的面说:“母神及其信徒是帝国之敌、文明之敌,看他们带来何等灾祸!恳请陛下不要再和这样的人接触了。” “针对您的廷臣,容我斗胆一言。”格里高利向皇帝再鞠一躬:“昔日诸神隐去,秩序之主沉默,旧帝国分崩离析。 “陛下的新帝国能够破除迷信,认清时代变化将教会驱逐,是无比正确和伟大的,但前提是诸神确实远离了人世。 “现在母神俨然回归,帝国为什么不能顺应时代再次改变?一味地敌对并非明智的选择,相反,说母神是邪恶的,不过是敌国、魔法行会一味地宣传罢了,他们害怕又有国家得到神的庇护,害怕您的国家和旧帝国一样,有强大的神灵支持,横扫整個大陆。” 皇帝的近臣立刻痛骂:“你放屁!害死以万计的人,这还不够邪恶吗?” “陛下,您身边怎么还有这等愚蠢之徒,以凡人的道德去衡量神?”格里高利露出疑问、惊讶的神色,接着向主厅的人们大呼道: “神降下怒火,灭一城,不过是祂微不足道的能力罢了。 “自诩为光明与秩序之主的神,在过去降下天火毁城、把有罪的、无辜的人都变成盐柱,此事是人尽皆知的,但祂庇护的子民取得了一场又一场胜利,祂的信徒把这些事当成值得骄傲的神迹,记录下来,歌颂祂、崇拜祂; “远古时代的天空与雷霆之神,荒淫且无常,祂的信徒、传唱神话的人辩解道:自然中走出来的神就是这样啊!神和天一样,有雨露有风暴,有晴天有雷鸣,这些向往远古时代的歌者、诗人和剧作家能够原谅祂、美化祂; “现在,一位真实的、即将降临世间的神灵已经开始展现威能,你这呆子却信了敌人和施法者、憎恨神的人蛊惑,胆敢污蔑祂、贬低祂!” 格里高利指责的时候怒发冲冠,油腻黝黑的卷发蓬起,他义正言辞,显示出不得了的气势,让一直劝诫威廉二世的廷臣软弱下来,只得告退。 “抱歉陛下,原谅我的失利。”格里高利也结束须发尽张的状态,假惺惺再向皇帝道歉。 皇帝盯着僧人好一会,突然开口:“先进来吧。” 帝国此时正度过近几年最困难的冬天。 森之塔的法师们收到来自罗夏以及其他人的报告,包括他们自己,都发现帝国各处有教团活动的痕迹,尤其是以近似污染的手段帮助田地增产。 由于帝国军征粮,这些污染的粮食被他们大规模集中了起来,法师们赶紧做了筛查和净化措施,试图通过各种方法降低风险。 期间有粮食不可避免地被“无害化处理”,而帝国的办法是再到没检测出污染的产区再征一道。 顿时乡村怨声四起,同时城市居民的日子也不好过,奥沃德的消失让他们人心惶惶、股市以及其他市场在恐慌中被重挫。 有媒体挖掘出奥沃德灾难的零星真相,大地母神及其信仰团体第一次在帝国受到了空前关注,并将其和几年前的帝国议会大厦、帝国皇宫袭击联系起来。来自拜恩的消息则向帝国民众揭示,原来这个邪神及其信徒早在瓦卢瓦、伊斯塔尼都有活跃,全部被祸害过。 帝国之间出现不少呼吁,要求停止和共和国的战争,尽快将精力用在战后重建和解决邪神崇拜的威胁上。 然而议会提交的相关动议被皇宫否决。 551 本土派和飞船派 关于奥沃德毁灭事件除了引发普通人社会的广泛关注,奥法元老院也不知为此开了多少次特别会议。 地空传讯系统·元老院专线: 代表光之塔的白色光球忽亮忽暗、忽大忽小: “教会已经确认,异常的白昼确实是光明与秩序之神干涉的结果。大地母神的力量在深冬进入活跃期,尤其是灾难发生的当天,秩序之神以自己的力量对母神起到了压制作用。” 费尔巴哈向来是讨厌神的,尤其是秩序之主:“不会是那帮神棍在揽功吧?” 光球回复道:“基本可以确定秩序教会所言非虚。据说神的力量是经由永恒之城降临的,直接导致教宗承受过重的神力,提前驾崩。” 这真是个劲爆的新闻,不过还有更炸裂的:“现在枢机团在进行选举新教宗前的明争暗斗,除了半岛本土派和其他地方派的较劲,最大的问题是和永恒之城分庭抗礼的瓦卢瓦教廷。 “有枢机主教希望,在维尼翁的前主教迪普莱西能够参加枢机团选举,以此结束教会的分裂状况。” 光球的光聚焦在卡诺虚影上,又扫过风暴之塔的首席克里斯蒂安:“在瓦卢瓦的先生能否帮永恒之城的教士向迪普莱西先生转告邀请?有至少六位枢机承诺愿意支持他。” 这算啥,教会分家,要我们奥法元老传话?对迪普莱西这样说——你若回归永恒之城,不失教宗之位?罗夏觉得现在的槽点非常大。 说完教会那边的事情,就轮到罗夏检讨,自己应该先确认清楚受灾情况、是否还有幸存人员。“我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的行为鲁莽冒进、没有正确地认识到形势的危险性、复杂性.” 认真听的只有卡诺,他发现自己的两个好徒弟差点被另一个超级好徒弟的超级大爆炸炸得灰都不剩,难免有些火气。 但其他法师更关心的是“罗夏法师,元老院会接受你的检讨,但能否关于最后的爆炸再作详细的报告?” 合着你们都盯上法术了呗。 罗夏点头:“我会的,这是一个连锁法术,核心是我自创的【微观分解术】。总之这個法术已经通过上传法术云的方式向各位公开。” 其他法师虎躯一震。但他们还没上线,否则就会发现这个法术必须由极高额的十万积分兑换,而要想得到六位数的积分,目前唯一的可能就是上传法之树没有记载过的九环及以上法术,还要上传不止一个。 约等于“想要我的法术吗?去挣分吧!我把全世界的法术都上传了!” 可惜罗夏没以亲妈之死开启云盘vip还限速时代. 馋完法术,这些元老又回归正经:“那天除了奥沃德是焦点,世界各地都发生这样那样的灾难,我们已经不得不面对一个共同的问题,并要做好最坏的打算——迎接世界末日。” “现在准备是不是晚了点?”卡诺忍住不喷一嘴。 在瓦卢瓦遭难的时候,其他人没什么反应,伊斯塔尼的风暴城天翻地覆,还是不够重视,直到全世界都显露出摇摇欲坠的倾向,所有人终于打起精神在这里开会讨论起来。 在元老们讨论对策的时候,突然冒出个声音:“为什么不迁移到别的位面避难?” 这是暗之塔的首席,黑球说话时与白球一样放大缩小:“主位面是众神环绕、祝福和诅咒的位面,这里是世界中心、诸界枢纽没错,但也就是灾难的中心吧? “尤其是解读地下教团的文章、教义,可以明确的是,大地之母的权能都在主物质位面体现、在我们脚下的大地复活。那为什么不能一走了之?” 风暴之塔首席真的考虑起可行性:“我们已经在开展星舰计划,现在大规模前往星界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突破嬗变尘层流后,离开主物质位面的能力已经不再是从0到1,而是直接到至少100。 对于法师们来说,只要能面对层流这样的恶劣环境保证法术不失效,他们完全可以带很多载重上天,还能做到空间扩展、压缩,再加上有护盾、力场类型的魔法,长时间、大规模的星界航行完全可行。 “过去神灵活跃在星界和象征界,对我们来说脱离主物质位面就是给祂们喂鱼。现在最大的威胁反而来自脚下,头顶只剩下一堆死物对我们的囚禁,而现在已经成功突破了。 “仔细想想,没有神灵约束,现在的我们完全可以征服其他位面、甚至突破这个宇宙,到界外之界去,彻底远离什么母神的威胁。” 有的法师则完全无法接受这个想法,比如森之塔,寇伯强调,就算有空间法术,以现在的技术也不可能把生态圈都复刻、搬走,他们的家园始终是主物质位面。 什么本土派和飞船派?罗夏恍惚间觉得自己穿错片场了。 暗之塔的首席警告道:“或许不光是大地母神,还有更多神灵在苏醒,如果我们不抓住现在的窗口期,倘若大地之下和天空之上都有强大的敌人,那夹在中间就真完蛋了,和罗夏面包里的酱汁一样。” 不是您哪里人,怎么这玩意和这叫法传到别的法师塔去了?罗夏想吐槽又不好在这么严肃的议题里开吐,憋得难受。 最后元老院选择了折中——全力压制大地之母信徒的活动,并且加快星舰计划的推进。 “还有一件事。”散会前暗之塔的首席又补充了一嘴,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话格外多:“记得清查自己的塔内成员,以及行会的成员,如果诸神重新活跃,或许也会有施法者向神明低头,甚至就在我们中间。” 已经帮两个下岗神明再就业的罗夏一点也不觉得在针对自己,他单独申请和卡诺交流:“最后暗之塔的大师是什么意思?” “哦,没事,他是为了恶心个人。”虽然看不到此时传讯机另一头卡诺的表情,但可以想象他此时一定满脸戏谑:“你不觉得我们中有个家伙知道很多教会的内幕吗?光之塔,光之塔,最有可能在哪里?” 当——当——当永恒之城的大钟鸣三下,今天已经过了中午,所以应该是下午的三点整。 在圣西斯廷,这座枢机团常用来开会的教堂里有许多房间,有的是大人物独占的礼拜室,有的房间已经没有人知道是做什么的。 有位老者就从不知名房间走出来,在圣西斯廷迷宫般的走廊上踱步。 “终于找到您了!其他枢机大人都在等您。”年轻的教士负责通知大主教们开会,不得不在昂贵的地毯上狂奔追上老者。 “麻烦你替我转告,我的意见不会变:只有迪普莱西到场,枢机团的选举才有意义。维尼翁依旧被秩序主的荣光照耀,他们没有背弃神,神也没有背弃他们。那么是谁错了?” 说完老者继续往下走,教士还想再追上去劝导,却发现怎么也追不上对方。老者的步伐不快,可转眼间就消失在走廊拐角。 枢机们穿的红袍和大法师的袍子颇为相像。 552 欺君 砰! 来自瓦卢瓦国民卫队的大炮发出一声闷响,它们打出的不再是实心或装填炸药的炮弹,而是特殊的空心弹。 飞行到一定高度后,两片锡壳解体,从里面飘出花花绿绿的传单。 传单主要的内容是劝降劝退劝共和,反帝反战反邪神。国民卫队摆出的就是一个态度:不是我军不退,是你家皇帝不肯和谈 国民卫队一方面迫于补给线的压力,另一方面想要展示自己的诚意,逐步逐步地向后收缩,基本回到秋季攻势发动初期的战线,只在黑森林西北部驻扎、挖起壕沟与帝国军对峙。 当然,对峙的过程依旧痛苦,双方暂时都失去突破对方防线的力量,顶着潮湿、伤病和严寒在堑壕里挨冻发烂。 打到一月,哪有什么大陆上三大列强的战争,不过是两个低血糖患者硬撑罢了,顺带还有一位精神分裂患者各出一只拳头借给双方。 僵持期间,不知道是谁出的馊主意,国民卫队开始给帝国军打起了攻心战。其实以前共和国一直以制度先进自居,疯狂推销自家那几条口号,不能说收效甚微,等它攻下低地公国、变成姊妹共和国后,全世界都发出了不屑的哼声:就这? 而最近瓦卢瓦的宣传口好像脑子突然开窍一样,打出的旗号变成敦促和平、共同面对邪神,还有最狠的一招: 该死的南方佬不知道从哪里搞来帝国皇宫的小道消息,发现美丽、天真的帝国皇后居然和一个妖僧保持良好的友谊,这妖僧居然还被皇帝允许出入宫禁。 他们立刻发挥瓦卢瓦人的天赋,狠狠编排,什么妖僧天赋异禀,可以肉身通炮管、什么妖僧有变化之能,每当皇后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能变成大公马给予安慰总之就是给威廉二世的帽子越描越绿。 别的口号就不用讲了,前线士兵们就爱看这个,别管野不野,只管劲不劲。 很劲,劲到有缺德的伊斯塔尼佬哐哐印盗版往全世界卖。 等这些帝国士兵进入贤者时间后,就开始瞎寻思,这玩意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我这还只能在烂水沟里跟左右姑娘谈情说爱,堂堂帝国皇帝则在后方玩特殊y? 这能忍? 骚动、不满的情绪本就在滋长,即便是印刷粗劣的超俗也能成为助燃剂。 意识到不对后,帝国军出台临时法令:谁还持有敌人散发的传单、来自瓦卢瓦的出版物就是重罪,而且是数罪并罚,直接枪毙。叠加的罪名有怯懦罪、卖国罪、泄露机密罪 论帝国的高层,说他们干得好是绝对凑不上的,此刻内忧外患,如果前宰相奥托没有退休,保证能气到犯心脏病,并且死前得左手持枪右手持刀从帝国议会大厦清君侧清到帝国军总参谋部才能闭上眼; 但说他们干得不好吗?不能冤枉了这些人,他们联手给资历尚浅的新皇打造了一枚近乎完美的信息建房,别管什么《皇宫秘闻》《帝后裙下》等系列大作都要在国际畅销书榜单上屠榜了,这位英明睿智的皇帝硬是没听闻半点风声。 或许他身边还有忠君爱国的近臣,但那位先生看不惯此时皇帝做的事情,愤然辞官: 机器轰鸣,此时皇帝、皇后都在皇宫的地下室,这里就是长效禁魔装置运转的地方。 他们在观看格里高利的“巫术表演”。 格里高利要当着陛下的面,为其配置秘方药剂,弥补皇帝陛下的遗憾。 出于安全起见,他只能口述自己需要什么材料,由皇宫搜集、卫兵送过来,然后在禁魔装置面前、皇帝皇后的面前当场调配。围观者除了两位帝国之主,还有许多卫兵,和无法施法的帝国施法者。 这是個秘密的、封闭的地下场所,好在机器运转提供了热量,让空间不至于和外界一样寒冷刺骨。 有机器干扰,即便是一般的魔力药剂,也不太可能成功,紊乱的环境魔力意味着整个炼金过程的失控。 但是妖僧游刃有余,他耐心地等来材料备齐——无非是各种植物、一些血液和稀有的矿物粉末。 皇后紧紧挽着皇帝的右手——威廉从不让人碰到自己的左臂。或许以后不会了,皇后期许地看着丈夫,又用同样的目光看着认真调配药剂的格里高利。 僧人从容镇定,不紧不慢研磨草药,开始熬制。 黄铜的汤勺在坩埚里搅拌出漩涡,药汤的螺旋让观众感到有些倦意。尤其是当格里高利把研磨好的晶体粉末倒入锅中,那溶液表面闪闪发光的痕迹更是叫皇帝的眼皮子开始打架。 格里高利修长的手指搅啊搅,不知搅到什么时候终于停下。 此时除了他,所有人都已经陷入昏睡,皇后和皇帝倒在他们身后的软椅上。 僧人露出满意的笑容,拿出一只装嗅盐的小瓶子,凑到卫兵队长的鼻孔下,仔细看会发现那人正是之前和格里高利接应的母神信徒。 “真的睡着了.” “催眠的药物有很多,不是所有都需要超凡力量才能达成,许多人会忘记这一点。” “那你怎么不会被催眠?” “应该要问你怎么依旧被催眠了?”格里高利深黑眼窝中,炯炯的双眼凝视队长,让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僧人浅薄没有血色的嘴唇开合:“说明你还不够虔诚,接受母亲的恩惠还不够多。” 好在他没有继续追究:“好了,速速动手。” “真的要这样吗?但机器只有那些技官会启动,我最多只能想办法让它停下” “大胆去做吧,快点,我们的时间并不充裕。” 被梦充满的空间内,禁魔装置的所有表开始停下,核心旋转的速度越来越缓慢。还没等它完全停下,格里高利居然就可以开始施展自己的力量。 他开始举行仪式,不是用事先准备的材料,而是打开单薄的僧袍,用刀刺入自己的腹部。一下下地,他呕出浓稠深黑的液体,滴入坩埚中。 做完这些,他缓缓走到装置前,并没有研究什么构造,不过是将手搭在上面,核心居然就缓缓开始恢复转速。 做完这些,他修长苍白的手又伸向皇后。 “我这是睡着了吗?”威廉感觉自己有一刻完全地闭眼了。但现在他站着,姿势没有改变,其他人也一样。 询问的目光移动到身边人脸上,皇后甜甜一笑:“没有,陛下。您一定是有些疲倦,但始终坚定地站在这里。” “那就好。”发现自己没有失态,威廉有些高兴。 “陛下,药已经调配完成。” “不就是用乱七八糟的材料搅合一通吗?真的有用?”皇帝怀疑地挥挥手,卫兵拿出两只笼子,分别装着兔子和狗。 553 父愁者联盟 “只有这些?”格里高利对端上来的动物故作惊讶。 “嗯?” “陛下,我的意思是,保险起见最好应该由人来实验。”格里高利非常自信,他先让卫兵用银勺细细搅和几圈,向他们展现光亮如新的表面:“没有变黑。” 接着,僧人又指示卫兵盛装出三杯,分别喂给兔子和狗。 兔子露出茫然的神色,它饮用的量很少。狗被迫灌下一整杯,开始狂吠不止。 还有一杯。 格里高利微笑着走到卫兵身边,他突然抓住对方的手臂。 “啊————” 惨叫声灌注每个人的耳膜,没想到着瘦削、酗酒的家伙居然能爆发出如此巨大的力气,仅是徒手就在瞬间让可怜的卫兵骨折。 刷地,所有枪口都指向了僧人。 “我捏断的是你的右臂。如果不想在此后的人生都做个废物,就喝了它。”格里高利献上第三杯药剂。 它是翠绿的,和第一次进献的难以分辨差别。卫兵的理智在打架,一方面他害怕自己拒绝这杯药水,会真的落下残疾,另一方面,他对这个危险阴暗的男人本能地抗拒,他是个魔鬼! “喝。”皇帝的命令来了。 卫兵只得张开颤抖的嘴唇,凑到杯子前。格里高利露出欣悦之情,缓缓将药液倾入卫兵口中,此时竟然有几分“慈祥”。 药液一入喉,就如最烈最烈的蒸馏酒,奇怪,明明没有酒精。 接着这种灼痛从食道向全身扩散,尤其是受伤的部位。饮用者感觉自己粉碎的右边胳膊在燃烧,而胃囊、曾经受伤留有暗病的部位也是处于剧烈的煎熬。 旁观者视角中,卫兵的脑门上迅速冒出豆大的汗珠,以极端扭曲、痛苦的神色瘫倒在地上,蜷缩着开始打滚。 皇帝的眉头皱起。 格里高利用自己的脚踩住卫兵,鹰爪一般的大手准确握住地上人的右手腕一拉:“够了,你已经无比地健康,请恢复履行职责时的仪态。” 被提起的卫兵身子骨在加速度中嘎嘎作响,然后他惊讶地察觉自己所有疼痛全部消失了,包括刚才被粉碎的右臂。 “这这太神奇了!”士兵不敢相信,又挥舞了几下。 皇帝也有些错愕,他立刻回头——禁魔装置依旧在运转,发出恼人的噪音和不舒服的光弧。 “陛下,和上次一样,是否饮用决定权完全在您手中。”格里高利又一次恭谦地表态:“不过这次的药剂绰绰有余,您依旧只需要饮用一杯的量,就是方才的杯子,或精准称量七十七克。 “剩下的也又您支配。我的建议是”他压低身子,不让其他人看到自己的眼神:“可以赏赐给您的忠臣。” “.”皇帝的声音也带上细微的颤抖,他右手已经挣脱皇后的搂抱,而是不自禁按住残缺的左臂:“我的症状.森之塔的法师都无能为力,他们说了很多名词,什么后遗症、神经.” “而我能,就像他们法师、伪神的仆人无法在您的装置中施展骗人把戏,而我可以。 “并非是我本人的厉害,是因为我信奉的神灵。祂的爱是如此伟大,能够治愈一切。遗憾的是,并非所有人都能理解和承受这份爱。” “我们先不讨论这個了。你很好,能在装置下完成,出乎我的意料.”他忽然想到什么,冲围观队伍中的某人挥挥手。 威廉二世是在示意那位帝国施法者:你可以走了。 “不胜荣幸,陛下,不过我斗胆向您提出一些建议,让我更好地为您、为帝国服务” 后来皇宫的禁魔装置范围又外扩了一大圈,不过谣言说,最核心区域的装置被搬走了,而皇帝时常紧锁宫门,据说是在搞什么巫术。 对这样的谣言,帝国高层起先都觉得是胡扯,因为他们知道这位小皇帝最讨厌的就是超凡力量。 直到侧面的证据越来越多,帝国议长、新宰相以及皇帝的好友、友谊在随着战事失利快速贬值的赫尔穆特元帅等人才觉得有必要调查和旁敲侧击询问陛下。 然而这些人很快被另一件大事情牵扯了几乎全部精力: 远比瓦卢瓦人兵临帝都城下还要可怕的事情又发生了,一场叛乱! 起先是零星的前线士兵哗变,他们不像中下层军官的事变一样,以帝国兴亡为己任。这些士兵的诉求很简单,就是要停战。 若只是如此,规模就算逐渐扩大,帝国也有自信弹压下去。 因为总参谋部判断,瓦卢瓦人并非是什么好心地做人留一线,而是他们自己也出了大问题。物质上的紧缺之外,还有瓦卢瓦纳动荡又到了一个新高潮,甚至有流言说,共和国的“第一公民”马克西姆阁下消失了。 也就是说,共和国也处于停摆阶段,他们暂时没有威胁,能让帝国军细细料理哗变的家伙。 可惜在帝都的老爷们判断错了,积蓄强烈不满情绪的并非只有士兵。被强制征粮的农人,背上特别战争税、生活变得动荡的小市民,还有因战争债券破发、金融市场崩溃而破产的大商人.这些人日子都不好过、心里都有火。 波米亚首府,随处可见的啤酒馆内。 “士兵们、市民们、所有帝国的公民们,看看我们的国家,它还值得我们引以为傲吗?它还能兑现给我们的承诺吗? “瓦卢瓦人打到了奥德河,现在主动撤军,大腹便便的将军以为是自己的功劳,可是入冬以来我们取得了哪怕一场胜利吗? “邪神摧毁了一座数十万人的大城市,惨剧被全世界关注,但帝国的喉舌全部沉默,全国上下无动于衷,难道要等到类似的灾难在你我的家园上演吗? “帝国到了最危急的时候。请不要再说什么,我是波米亚人、我是符腾堡人、我是拜恩人请诸位团结起来,挽救它吧!瓦卢瓦人都能这样拯救自己的国家,我们能干得更好!” 演讲者帕韦尔·克罗克挥舞着演讲稿,激起众多人的认同,他的脸蛋通红,胸腔剧烈地起伏,在心里说:好样的克罗克,你做到了! 类似的演讲在帝国各地突然爆发,前线的军营、各处城市、港口.还有许多宣传的材料和《皇宫秘闻》走同样的渠道迅速传播,甚至在盗版书的最后页还能看到这些叛乱分子的呼吁。 一时间,“救国同盟”名声大噪。 而它的发起者全是“帝n代”,有钱又有人,不仅能招揽到前线士兵,还有许多中层和基层的军官能被影响到。这个事实目前还没有哪家媒体声张。 至于被少爷们脱离的群众.有神秘人士提供了某方面的技术支持,引进路线是从瓦卢瓦纳到拜恩,一些不在军队里的少爷接受了专业培训和配套的宣传服务,弥补了这方面的不足。 神秘人士瓦朗背后的bigboss放下报纸,回忆起那份血手印名单,对安德烈吐槽道: “什么救国同盟,分明是‘父愁者联盟’,这些小爷的爹可还在威廉陛下左右身居要职呢。 “有没有帝都大员、大贵族犯心脏病的报道?” 安德烈摇头:“没有。” 罗夏敲敲桌子:“没有就加大力度,给父愁者们多多打款刷物资。” 554 恶兆梦 批判的武器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 和平的基础是暴力。 民众支持是取得成功的关键。 这三条“心法”是瓦朗试图灌输到贵族公子哥脑袋里的概念。其实他们的家学、帝国的军事教育、政经教育都有阐述类似的观点,然而有时候听到的是一回事,怎么做又是另一回事。 操盘手瓦朗要做到的就是告诉救国同盟的参与者怎么去落实,尤其是去除他们天真的部分。 瓦朗在写给罗夏的信中抱怨道: “在我接触的人里,大多过分地幼稚并不是说帝国贵族的后代们都是废物,我细细思量原因后发现,恰恰是因为只有对国家、对历史与未来充满一厢情愿的人,才会加入这个异想天开的同盟。 “它就像一个木头架子,而我们得为他们替换钢筋和浇筑混凝土,否则‘英明神武’的威廉二世可能轻轻一吹,这个脆弱的组织就要破灭。” 而瓦朗最近一段时间来,最值得骄傲的成果发生在波米亚。 时间倒回到瓦朗写信之日的凌晨,波米亚,克罗克大公宫殿。 莉布丝脸色苍白地醒来,拍动窗边的铃铛。 “小姐.”值班的女仆匆匆进来。 “现在几点了?” “五点.五点零三分。” 莉布丝匆忙从床上坐起、光溜溜的脚丫直接踩到地毯上:“快给我穿衣服,我要见父亲大人。” “小姐,现在是五点.”女仆想提醒莉布丝,她不但又报了一遍时间,还拉开窗帘——冬天里,波米亚五点的外头当然是黑的。 此时莉布丝自己走到衣柜,在女仆的惊慌中挑选自己的常服:“不用再提醒了,自战争开始起,父亲每天起得和公鸡一样早。” 果然,当她推开大公的书房门,老克罗克确实叼着烟斗愁眉不展。莉布丝开门见山:“父亲,我做了一个不好的梦。” “你都要谈婚论嫁了,就不要在做噩梦的时候找父亲。为什么不记下来,写信给你的情郎?”不知道为什么,大公说话酸溜溜的。 不过他很快放下烟斗、打开窗户,让冷风灌进来,再把书房门口的皮草大衣为莉布丝披上。 “您怕烟味呛着我,所以打开窗户;又怕我冷,所以为我披上满是烟味的大衣。真是谢谢您,父亲。” 大公总是这样被女儿说得局促不安,好在她立刻忽略了这一点,揉着太阳穴:“天呐不该说有的没的父亲,有可怕的事情在我梦里发生,而我怀疑它会在现实发生。 “我梦到黑白交织的时候,我们的家响起一连串的枪声,还有血我看到了我们一家,还有堂哥。帕韦尔的表情很可怕。” “你觉得预言又发动了?”大公思考莉布丝的话。以前女儿宣称展现预言天赋的时候,都含混不清,还是第一次如此清楚地描述一個场景。 是以梦的形式呈现的预言吗? 波米亚没有“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俗语,但大公当然有类似的体会,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自己最近一直让莉布丝旁听自己办公、和自己一起听取战报,是不是把战争的恐惧带到睡梦中了? 以及帕韦尔最近在疏远她,这是两人因为继承人的事情有矛盾吗? 克罗克大公安慰自己的女儿:“会不会只是单纯的噩梦?不要太害怕。” 无论是出于对莉布丝预言的相信,还是安慰的一部分,大公都严肃地说:“把管家、夫人都叫醒,让他们到密道口去。 “通知城堡内外的卫兵警戒,检查枪支的状态,让他们打起精神来巡逻。” 吩咐完他抱住莉布丝:“好了,我们已经做好准备,是不是安心些?不要怕,能不能再多回忆回忆细节.” “我看不清.后来帕韦尔身后还站了好多人,但我看不清脸。”这是最让她恐惧的,而且模糊的人形中有个格外眼熟,她害怕真的是自己猜测的那样,害怕站在帕韦尔背后的人还有“他”。 “不晚了,晚了。”刚才还能用言语对父亲打趣的少女突然陷入极大的恐慌,她拉着父亲的手往书房外跑,然而莉布丝无征兆地摔倒在门口。 大公脸色骤变,扶起摔倒的女儿,此时她已经因为痛苦被迫闭上双眼,眼角流出血泪。 “莉布丝!莉布丝!停下来,不要再看了不管你看到什么.” 大公话还没说完,一连串的枪声划破黎明的天际。 宫殿内外都发生了战斗,血迹与弹孔从花园入口一直延伸到城堡的大门。 是帕韦尔·克罗克带着他的支持者发起的进攻。在更早、天蒙蒙亮的时候,他们拿下了波米亚首府的关键机构,就像看攻略闯关一样,依照神秘支持者的指示,按顺序敲掉市政厅、邮局和城市治安队驻地,最终他亲自率众拿下了自己好大伯的家。 作为同盟打响的第一枪,瓦朗给了帕韦尔的冲锋队不少好东西——新式火枪、弹药和宝贵的卷轴。 这些叛乱分子身着与大公卫队一样的制服——他们本就是波米亚军人,不过贴近后这些人不顾卫兵的呵斥,突然掏出家伙。 新火枪有着粗硕的枪管,他们上膛的时候不需要通条,只需要来回拨动扳机下的长柄,紧接着立刻就能开火打出下一发。 和口径匹配的是霰弹,无烟火药推出的弹头在空中破碎,爆裂出如一阵云一般的小钢珠,在高压气体赋予的动能下扑入卫兵的身躯。 开火-撬动长柄-再开火,袭击者有二十三人,每个人都能让这恶魔般的武器喷吐七次。由于卫兵们对穿着相同制服的袭击者没有及时警告,他们的交战距离小得可怜,正是霰弹大显身手的时机。 不一会,帕韦尔就能踩着大理石地面的血流,健步闯入大公的府邸。 大公的书房在三楼,密道入口在地下室。由于莉布丝的情况,大公护着她往下走,不到几分钟的路上被“救国同盟”的冲锋队截获。 夫人在枪响后就坐上了马车,但她没有等到大公和女儿,即便枪声噼里啪啦好一阵,仍然滞留在密道口没有出发,最终也被帕韦尔找了出来。 现在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克罗克夫人用北地的脏话痛骂了一顿侄子,然后脸上血色苍白,晕了过去。 “帕尔瓦·克罗克,你要篡权夺位吗?”莉布丝被绑住后反而镇定下来。她即便看不到,也敢笃定自己面前的人是谁。 帕韦尔嚅嗫起来:“不,我不是为了一个名号头衔,是为了波米亚,为了帝国.” 555 初露獠牙 帕韦尔·克罗克再次开始他的演说,不过这次相比啤酒馆喝“马尿”后的激情澎湃,糟糕许多。 他磕磕绊绊地演讲完,以为对方能够理解自己在做什么。 莉布丝不屑地说:“所以.你们这些家伙,觉得上一辈人干得糟糕,迫不及待想要顶替他们,觉得自己能干得更好?” “‘救国同盟’不是这个意思.我是例外,对其他参与者来说,只要安安稳稳等上十几年、几十年,一样能接班。 “但我的妹妹,如果你关心现在世界发生了什么,就该知道,帝国等不起了。它需要的不是稳妥、一陈不变的交替,而是要一场轰轰烈烈、自上而下的大变革! “这是我们同盟的成员所希望的,也是最广大的帝国公民所盼望的。”本该中气十足的他,此时说这话时候却有些心虚。 “我不关心时事?大变革?广大的帝国公民?”莉布丝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又好气的话,咀嚼一遍三个词组后啐了一口: “如果真按你说的,那今天你就不该想要从我父亲的手里抢到大公头衔。 “做得轰轰烈烈、足够彻底吧——把波米亚变成共和制!把大权交给全体国民。 若像伊斯塔尼、拜恩一样,让君王当个雕像,你愿意当,勉强看你是个好汉; “若能把波米亚、把全帝国都变成瓦卢瓦一样,那我看你们那個什么同盟说的好话才能当真!” 帕韦尔完全没有想到莉布丝还懂这些,更没想到她敢说出这样一番话,一时间不知所措,而被他感召的同盟冲锋队员可都在看着呢。 “莉布丝,你住口!”没想到是大公先急了,他此前一直没有反应,是怕叛乱分子情绪激动开枪,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突突突地狂戳帕韦尔的神经。 而且,一个是要大公自己的命,一个干脆要革了克罗克家族的命。这下老克罗克居然如此说道: “别听那丫头的。帕韦尔,伱还年轻,冲动是正常的。不要急,不要急。 “就像你自己说的,现在无论是帝国还是波米亚都在动荡,你这样是要出大问题的。 “可以一步一步来。帕韦尔,成为我的儿子吧!明天.不不不,今天就进行过继、宣布你为波米亚大公的继承人!快收手,枪火无情,要是走火了我们双方都是完蛋.” 莉布丝仍然闭着眼,但她此时真想睁开看看自己的父亲是以何种表情、何种姿态说着讨饶的话。 诚然,那是她的父亲,还算合格、爱孩子的父亲,可同时他也是波米亚的大公、克罗克家族的族长。 帕韦尔居然有些被说动了,他觉得如果自己能够继承公国,就能为同盟出更多力,不,或许不再需要同盟就能实现自己的抱负。 他想接受现任大公的祈求,却张不开口,不知怎样接话。此时他大脑嗡嗡的,好像所有体液和思绪都在里面高速旋转,要让他的头脑裂开。 出于缓和气氛的目的,帕韦尔突然想到一招——他伸出手,拿出手帕巾,想要为妹妹娇美的脸蛋擦去可怕的血痕。 可惜莉布丝好像能看到他的动作似的,坚决地把头偏到一边去。 大厅响起缓慢、讨人厌的单人掌声。 “精彩!精彩” 一脸玩味的瓦朗走近这一家,要介入“波米亚第一家庭”的家务事了。 他驻足拍拍帕韦尔的肩膀,好像对待下属一样鼓励道:“你做得很好。” 不过他的兴趣更多在莉布丝身上:“而这位.我记得是莉布丝小姐?你刚刚的发言真是精彩至极,所以请容许我献上掌声。 “如果你是拜恩人,这等出身和见识,很有可能成为第二个女性参议员。”不知道想到什么很好笑的事情,瓦朗嘴角止不住地上翘。 虽然莉布丝很想问第一位女参议员是谁,为什么拜恩能允许女性参选,但她现在更关心当下的处境:“你是谁?为什么听起来认识我?” 瓦朗故作惊讶:“哎呀克罗克小姐,像您这样的贵客入境拜恩,都会被我们重点关照啊! “虽然我们理解您过去乔装打扮、私访是不想被打扰,并且尊重了您的意愿没有在明面上接待,可我们怎么敢不保护您呢?万一在我们的地界上出事情,岂不是重大事件? “而我,就是专门负责这些讨厌的杂事。很辛苦,偏偏那位大人完全不关心这些小事,也不能在他心里算什么功绩。” 瓦朗愁眉苦脸地摇完头,停下来时又是一副开朗、营业的笑容:“好在现在大人交给我有意思的差事,而您的出现、您的发言更是让有趣程度加倍。” 他拍拍手,所有在宫殿内的冲锋队员立刻肃然立正,给枪上膛。 帕韦尔吓了一大跳,什么时候同盟的战士对这家伙令行禁止?不对,那些人是同盟的战士吗从一开始,这位小爷就没关注过基层的士兵,尽管他亲自领导这支队伍冲锋陷阵。 “帕韦尔先生,我觉得莉布丝小姐的那一番话说得非常好。 “既然要一场救亡图存的大变革,为什么不能做得彻底呢?为什么还要有一个旧制度的君主呢? “救国同盟第一枪,来自波米亚,我看它不光是要打人,还要打碎旧的建筑,请变革自帕韦尔先生开始。” “我我.” “你要放弃大公的位置,宣布波米亚从今往后再也没有大公,再也没有贵族世袭的统治。 “你要向同盟的成员、同盟的支持者们表达志向和决心。我们的工程师已经修复好了邮局的电报线路,如果有需要,我们同样有施法者会使用【电波传讯术】。” 他拿出一张纸,正如交给帕韦尔演讲稿一样:“还请劳烦您手抄一份,作为历史性的文件存档。您的名字将和它一起、和未来的波米亚自由邦一样伟大。” “不,不”克罗克大公和帕韦尔一起发出哀嚎。 “救国同盟”在各地的起义遭到挫败,尤其是帝都,有一伙贵族军官在皇宫前的广场集结,试图来一场“兵谏”,然而等待他们的只有火炮。 有些少爷在被铅弹轰成两截之前,还以为那只是皇帝吓唬他们的礼炮。 威廉二世没表态,仅是让各个家族自行去认领和收敛尸体。看来这皇帝也算当出些味道来,他的沉默让贵族们噤若寒蝉。 就在同盟运动陷入低谷之际,两则振奋人心的消息通过电报传输到全世界: 第一个以邦国为单位的成员波米亚加入救国同盟; 很快出现了第二个邦国级别的成员,波米亚的邻居拜恩也加入同盟。 请一个小长假 家里有事。 具体的情况无法和书友们分享,至少无法直白地说出口。悲欢离合并不相通,也不必相通,能用小说传递快乐就够了,其余的无益。 只能说,我现在很难以轻松的心情把故事写下去。要等尘归尘,土归土之后才能回来继续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 短则三五天,长的话一个星期?我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有些茫然无措。 变故突然也不突然,就像燃尽的柴火,熄灭已经是既定的命运,无法预知的不过是“最后一刻”在这一秒还是下一秒。或许比喻不够恰当,但再精妙的系统,哪怕是人也逃不过如此规律。 当然本书还会复更,我尽快。生活总是要继续,在这个假期(虽然实质上已经没有了)完结的计划依旧不变。 感觉从本科毕业后以来,诸事不顺,我自己,我身边的人或多或少都遭遇了艰难、困苦的事情。之前每一条请假的理由都是真实、迫不得已的,追更的书友可以见证。 可能人的历程里总会有低谷的时候,不是所有日子的基调都鲜艳明快。 回想起来,最快乐、无忧无虑的时候应该是大四一学年,确定了保研,所以在同学备考或找工作的时候,我能够开开心心做自己的事情,把想写的故事畅快地写下来,然后怀着忐忑和期许,发布呈现给读者。 就像坐过山车,有上坡就有下坡。而不同状态下,写出来的东西也截然不同。 在疲倦、焦虑和痛苦的时候,码出的文字也很难博人一笑,书友们也有工作、生活上的劳累,要是打开书一看不能放松心情、体会到乐趣,也便失去了看这本书的意义,况且是要花钱的。 可能言语有些零碎,抱歉,过段时间再见。 谢谢你们。 《法师?法术工程师!》请一个小长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556 波米亚之冬 虽然已经向全帝国通电,但并不意味一个堂堂邦国就能瞬间改换门庭。 有不少人讨厌帕韦尔,他们认为现在这位克罗克家族的年轻男丁正在用共和给自己遮羞,等局势稳定下来他一定又会复辟。 还有老克罗克大公的忠心部下,从醉生梦死中惊坐起,反对这逆贼和莫名其妙的“救国同盟”。 他们匆匆忙忙地集结起来,明确抗议帕韦尔骇人听闻的反叛行径,要求他立刻恢复克罗克大公的自由,以及撤回所有命令、通告。 通电第三天,也是反对者们集结完毕、抵抗浪潮最汹涌的时候,波米亚南方的邻居、第二个加入“救国同盟”的拜恩开始行动。 趁着夜深人静,街头突然出现一批宣传画,歪斜贴着的大幅海报上是帕韦尔被丑化的脸,他在画里沾满血污,红色的油漆上涂着:“弑父者”“凶手”“篡位阴谋家”等字样。 虽然是拥戴帝国和大公的贵族们所为,但显然他们也在学习先进的姿势,学着瓦卢瓦人如何发动大众。 “他们胡说!大伯一家现在好好的他们不过是被保护性地限制了活动范围.治安队呢?”帕韦尔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坚信自己和同盟的参与者都是秉持着理想与正义,可不知道怎么地,自己恍惚间双手已经沾满鲜血。 而一路教唆他的魔鬼,那个变态的、肮脏的瓦卢瓦前贵族、罗夏饲养的恶犬瓦朗一脸笑意地走进“代执政官”办公室:“治安队?他们并没有服从您。 “敌人已经蠢蠢欲动,而您的力量已经全部分散出去了。要想保住胜利的果实,您只有一个选择” 凌晨四点,“代执政官”帕韦尔·克罗克“主动、自愿”邀请拜恩王国的两個新兵团入境举行演习,以震慑“来自国内外反抗势力和邪教团体的威胁”。 四点一刻,蓄势待发的新兵团跨过两国界线。 清晨,室外还是蒙蒙亮的时候,第一批飞艇率先自拜恩抵达波米亚首府普拉格,遮天蔽日,尖锐的汽笛声硬生生吵醒了所有居民。这些大腹便便的飞行器低空掠过城市上方,如同鲸群肆无忌惮地遨游在属于它们的大海,并发出耀武扬威的鸣叫。 接着舱门打开,从鲸腹跳出一队队武装的空骑士,他们在机动装置的快速推进下飞掠街道,只要发现了反抗者筑起的街垒或其他据点、阻碍物,立刻标记和报告,或是干脆直接从空中扣动扳机/激活卷轴。 一时间枪声响彻普拉格,还有火光大作。 六点三十一分,构装体部队抵达。它们是没有血肉的畜生,铁灰色的金属表面反映不出民众恐惧的面庞。修长但有力的四足健步如飞,没有常规的障碍能让它们停下脚步。 即便是烈火、炸弹都无法阻止这些怪物,当成功摧毁一台后,仅是从这些钢铁之躯里流出黏腻的液体,而没有任何驾驶员在里面,机器发不出哀嚎或求饶。 波米亚的骑士们在普拉格主路,最宽阔的女王大道向这些四足的构装体发起冲锋,他们先是开枪,一阵凌乱的跳弹声后怪物依旧在前进,它们的炮口已经瞄准这些血脉高贵之人,发出危险又迷人的奥术辉光。 这些忠于帝国、忠于大公的骑士们选择高举刀剑和旗帜,然后毫无荣耀可言地倒下。 八点整,普拉格的一切都结束了。 当人们被告知可以走上街头、恢复正常生活的时候,却发现每一个街道、入口都被四足的构装体占据,它们的观察窗反射着水晶体的光,发射口不断地旋转。 向帕韦尔效忠的士兵制服不改,不过是在臂膀上缠了一块蓝布,而目之所及的旗杆上统统被换上“救国同盟”的旗帜,常常有飞艇和空骑士凌驾在旗帜之上,划过天际,投下让人难以忽略的阴影。 “外科手术”成功摘除充斥旧贵族的市政厅、负责城防的三个近卫营,帮助篡权者帕韦尔·克罗克彻底站稳脚跟,成立临时督府,直到战争结束、开始新一轮选举前都将维持当下的现状。 北方邻国如处在惊涛骇浪一般,骤变让它的国民、让整个帝国都无比惊诧。相比之下,一切都源头,拜恩特区格外平静,鹅毛般的大雪飘落,吸收了天地间的噪音,降下冰冷与清静。 该出去的都走了,该留下的正全心全意扑在剑指天外的项目上。罗夏很想给二号星舰取一个霸气的名字,不过他忍住了,目前还是以数字代号代指整个项目。 安德烈走进工作间,瞧见罗夏正依靠在椅子上闭目。他还以为罗夏的灵体又上升到交界地,没想到罗夏的睫毛抽动一下,随后睁开了眼。 安德烈微微惊讶后很快镇定,把抱来的文件放到工作室桌台上:“老师,这是搜集的关于波米亚的报道,还有瓦朗先生呈递的,关于‘浮士德’的新汇报,您要看吗?” 帕韦尔被罗夏安上了一个奇怪的代号,在这个世界,浮士德是发明【逆转射线】的古代法师,只有罗夏本人知道代号的真正含义。 “不用。帝国有什么反应?” “嗯目前是口头谴责,没有军事调动,他们残余的部队依旧在警戒瓦卢瓦人。哦对了,帝都宣布扣留拜恩国王及其随从。” 那还真是谢谢了。罗夏最后询问:“卡洛琳怎么说?” 安德烈露出为难的神色,似乎在斟酌措辞:“校长她”最后安德烈放弃任何修饰,直接转述道:“她说瓦朗就是个野心家、疯子,您应该把他关到监狱里去,或者流放到气态位面。” 安德烈停顿一会,回忆完整卡洛琳的咒骂:“那家伙应该陪小蓝人玩过家家。” 罗夏居然笑出声:“不错,他是。可他的所作所为都是在我授意之下。瓦朗行动的目标是我定下的,他能调动的力量是我一手创建以及批准他动用的。” “老师,您不是”在安德烈听来,这简直是罗夏承认自己才是那个疯子。 “但我要夸一声瓦朗做得好,因为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罗夏的脸色不好看,随着母神的威胁愈发凸显,以前还可以徐徐图之的事情必须加快进程。 车子跑得快起来,总有人要被撵在车轮下。以前或许还可以变道绕行,可以减减速踩踩刹车,如今是油门已经焊死的状态。 罗夏犹豫片刻,还是下定决心把反派当到底:“让普拉格所有未成年人都接受魔法天赋测试吧。” 557 普查和大扩招 在罗夏的授意下,普拉格开展一场轰轰烈烈的普查。 不光是普查人口,重点在于测试魔法天赋。 在普查的风声飘出去后,市面上发生了广泛的恐慌,残存、不死心的反对派见帕韦尔出如此“昏招”如获至宝,迅速编辑好大大小小的谣言散布出去。 总结起来,大概就是拜恩人、卖国求荣的帕韦尔要抢走大家的下一代,用途包括但不限于食用、药用、祭祀用、研究用;使用者有帕韦尔和支持其救国同盟的秘密结社、支持帕韦尔的大法师、非公开的著名邪教组织. 他们编起来有模有样,其实不需要这些人火上浇油,不少民众就是这样想的。 所以一场大恐慌如荒原野火般蔓延。 为了避免事态恶化下去,精通人性的男讲师.男魔鬼瓦朗多管齐下,一边对造谣的残党重拳出击,一边头疼地执行罗夏的命令。 首先普查并不是随便叫人呼啦啦地上街,给群众制造聚集和乱来的机会。第一步为了控制局势,他让帕韦尔宣布全城戒严。 在四足钢铁怪物和持枪士兵的威胁下,工厂关闭、商店关门。想要继续经营,就得组织好老板和员工的家庭,一个个让孩子接受测试。 也就是以生计威胁他们。 普拉格的冬天十分寒冷,许多家庭断了生计意味着没有粮食和燃料,那么相应地,瓦朗让帕韦尔承诺,参与测试的家庭就能领到救济粮和燃煤,数量按家庭人口数发放——来参加检测的孩子越多,领到的就越多。 最后,直到普查要开始的前一日,督府突然放出细则,普查是强制的,有魔法天赋的未成年人将获得成为施法者的机会,但是否使用机会全凭自愿。成年人同样可以自愿接受测试。 这让市民们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一些,好像也不是那么抵触了。 虽然瓦朗不知道pua、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是什么玩意,但并不妨碍他玩得飞起。在他眼里,普罗大众浑身都是软肋,还不够拿捏的吗? 拜恩新军团入驻的第四天,普查有惊无险地开始了。最先开始的是工业区,以厂为单位组织,什么时候普查完,什么时候允许他们开工。 标准化测试已经迭代,现在是基于法之树进行“完型授予”——被测试的人需要触摸水晶球,测试终端会分别展示属于塑能、变化、咒法、幻象和防护的零级戏法对应的法术模型,并且有限地展开回路。 如果对其中任意一个有反应,能够凭直觉导通回路,就证明被测试的人是可以学会魔法的。 对于没有天赋的被测试者,ta就只能看到水晶球花花绿绿地变来变去,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第一次施法就像跨越一条未知距离的鸿沟,这个装置好比一座桥梁,但仅限有希望抵达对岸的人可见,对本就没天赋的,从物质现实抵达想象成真的维度依旧难如登天。 等所有人终于相信测试不是要把小孩吃光抹净后,反而生出一丝期待,万一自家爆种,真的开出個法爷呢? 舆论风向转变得如此之快,一夜之间取代流言蜚语的是“潜能开发剂”这样的骗子产品,偏偏望子成法的家长们趋之若鹜。 “完了?”测试的小孩哥见水晶球没动静后缩回手,原本冰冰凉的表面都被摸得有些手心的温热。 “完了啊,你在期待什么。”负责看场子和登记的学徒不耐烦地挥挥手:“下一个.啊,等等。” 这个“等等”让小孩哥燃起新的希望,可惜只是学徒看到他左边鼻孔的鼻涕泡,想起一个亲善政策:“从后门出去,门口可以领一杯热糖水喝。” “哦——”小孩哥最后拖长的尾音是掩盖不住的失望。 学徒给登记的小孩哥名字后面打个叉,小声嘀咕:“切,也不说声谢谢。” 抱怨完,他又拿起卷着【扩音术】的喇叭筒:“下一个,雅各布·贝内舍到了吗?家长不用跟着进来” 这个测试点搭在普拉格工业区的路口,一众家长牵着他们的孩子排队,测试人员工坊主提供的名单依次叫过去。 当然为了打消这些工人家庭的疑虑,士兵们用枪顶着工坊主、管理层,逼着他们先把自己的孩子送进测试区内。 其他员工带着几分快意见证那些衣着精致的“小王子”“小公主”哭闹着进小屋,直到那些“二代”们懵逼地出来没有缺胳膊少腿,这些人既有几分遗憾,又有几分放松,至少现在他们不会再害怕了。 帝国本身的皇家魔法学院,在公学阶段已经“掐过尖”,对天赋极高,不需要现在的诱导测试就能展现出“异常”的少年早早被送入帝都。现在检测出来的多少是漏网之鱼或是不被帝国注意到的。 不过罗夏是来者不拒,尤其是年满十四岁的属于可以立刻能够利用的施法人口,他们中有的还在学习,还有不少已经参加工作补贴家用或当着一门手艺的学徒。 后两种都好处理,无非是开出更高的薪水,再预支一笔钱,这些小伙子就能高高兴兴地跟着走,即便是小姑娘,穷人家也不多计较什么,无非是钱多钱少的问题。 他们可以乘坐火车被拉到拜恩参加培训,速成出学徒的水平。 其他年龄阶段的,不需要罗夏“被自愿”,他能提供一个机会,一个以前都不敢想的机会——让他们自由选择去各大法师塔学习。 十三魔法塔中,凡是在帝国境内的都可以向他们敞开,甚至去伊斯塔尼、瓦卢瓦境内的也可以。而这只是起示范作用的,还有像罗夏的法师塔一样,还会有魔法行会成员的个人塔接受部分。 这是一场史无前例的“扩招”。 一方面,从生源筛选来说,行会首次在一个正权的支持下开展国家层面的普查。 普拉格只是一个开始,它承袭了拜恩的经验,以及瓦朗加入了自己的治人天赋,让运动顺利进行。 接下来波米亚境内其他城市都会随着拜恩新军团的到达完成普查,并且会得到各地魔法行会的协助。 另一方面,这些法师塔能够做到有教无类,不是他们突然发了善心,也不是一夜之间罗夏脑控了所有塔主和首席,而是此刻所有管理者都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缺人。 他们终于彻底意识到,想要复制罗夏法师塔-拜恩特区的模式,想要效仿繁星之塔对瓦卢瓦施加的影响力,就必须有充足的施法者。 反正都是耗材,天赋到底强不强,以后是有希望登顶魔力的阶梯,还是当一辈子的学徒,和现在的法师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以星界探索项目为例,繁星之塔和罗夏法师塔的纬度对发射而言都不理想,但他们能够主导当下的项目推进,无非就是有足够多的“螺丝钉”。 无论是钢的、铁的、秘银合金的,还是人形的。说好听点叫物质基础和人才储备。 558 加速,再加速 拜恩·兰斯特航天中心 从抽象的视角看,这里的结构与教堂极为类似。 宏伟的拱顶撑起完整宽阔的室内空间,聚合物材料蒙在上面隔绝了大雪和风寒,高悬的魔法灯取代太阳,放出让人不知昼夜的冷光。 这里无数零件被设计、制造和组装,机械碰撞交织的声音回荡和反射。当人步入其中,会被发育中的的巨兽震撼,它此时还裸露着金属色的“骨”“肉”和“神经”。 这是一座殿堂,一座没有宗教但有其替代品的教堂。 罗夏和安德烈徒步穿过它。 不断有工人师傅向他们问好,两人每次都点头回应,安德烈每到了一个工段就会加快步伐,把负责人找来带到罗夏面前。然后他就驻足一会,听取汇报。 在这里工作的不光是拜恩人,还有瓦卢瓦人、伊斯塔尼人,有普通人,有法师和学徒。 不过以上身份都被抹掉,在这里只有技工和工程师。 星舰现在是躺着的,两人从头走到尾,本该是发动机的部位空空荡荡,露出燃料箱体。 今天是发动机试车的日子,他们决定加码,在原型机的基础上至少把推力翻一番。 来到户外场地,试车台被镶嵌在山坳里,上下都是浇筑的水泥台面,还有钢结构加强强度,以防意外。 然后不出意外地出意外了。 点火后,蓝色的火焰汹涌喷射,降温的水化作巨量蒸汽,澎湃的动力下不只是人造的建筑,就连山体都在震颤。 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试车台的混泥土爆出无数裂痕,钢架结构肉眼可见地变形。 秘法之塔的学徒、矮人技师和来自瓦卢瓦的工程师都惊呼:完啦! 还好整个发动机并没有顶着储罐一飞冲天,一道力场笼罩了整个动力系统,它先是凝滞,接着火光熄灭,整个试车台如同发生倒带,回到了点火前的那一刻。 “大师。”“罗夏大爷。”“总工。”不同的人对他有不同的称呼。 “怎么回事?” “推力好像超出了预期。”负责人疯狂擦着脑门上的汗:“现在我们设计的发动机比一号舰搭载的阿尔法型推力增强了34%,但在第39秒系统失稳.具体原因需要排查。” “会影响进度吗?”罗夏关心这個。 “再试车至少要推后一旬。”其实负责人还是在乐观估计。 罗夏不能接受:“那就现在开始排查问题。” 他阻止重新灌注冷却水,而是给三位在场的施法者提供护盾,让他们顶着尾焰释放冰冻法术控制整个试车台的温度,避免蒸汽遮挡所有人的视线。 不是罗夏要逼着三人来个“醍醐灌顶”,其中还有宝贝徒弟安德烈呢,是他要做更重要的工作: 罗夏自己代替嬗变尘给发动机提供能源,他手探到发动机表面,顿时所有回路亮起,不逊色于嬗变尘的能量释放启动整个机组,让它再次咆哮起来。 试车台被破坏,重来,再启动,再破坏. 反复实验下,动力组终于确定了问题所在。 对试车台来说,由于推力变大,尾焰膨胀后高温区也变大,载荷本就濒临极限的钢架结构还被更高温度炙烤,刚性迅速衰减。 “不对,不光是试车台的问题。每次都是左上角的柱子先开裂,说明发动机本身的推力也不均匀。”瓦卢瓦的工程师指出发动机本身的问题。 负责人更加汗流浃背。罗夏倒是没什么责怪之意,他知道任何工业上的“放大”都不是简单地成比例扩大,耐心地说:“那就再试再调整。” 不过此时三位负责控温的施法者已经快到极限。这三个倒霉蛋头顶着高温验流,自己还要释放冰冻魔法抵消,整一个冰火两重天,即便他们被大法师加护,施法本身的消耗都让人难以忍受。 两个隶属于动力组的施法者向安德烈投来希翼的目光:你和老板熟,快和他说我们顶不住啦! 罗夏本来还想给他们上buff后继续的,好在发动机的设计师出面,要求从头到尾再排查一遍问题,这样就得从噩梦般的试车台上拆下来。 这年头没有计算机辅助的有限元分析,即便是塔灵装载的也是关于魔法的资料,而非模拟软件,因此即便有分析机节约计算的时间,也需要设计师和昔日研究力场构型、几何学的专家不断消耗脑细胞。 好在这里有法师,可以更快捷、更奢侈地用实物验证。 发动机的涵道并不规整,如果要求一体成型,那远超当下的铸造技术。现在罗夏面前漂浮着加压室到燃烧室的管路,仅是一个部件就和他差不多大。 他开始施法,金属开始流动、变形。设计师痴痴地看着自己构想的铸件在法师手中一次性成型,半天说不出话,只顾着欣赏金属流转的冷光。 “这样可以吗?”罗夏提醒对方自己的工作已经完成。 “啊什么?”设计师回过神来:“好的,您辛苦了,这就测量公差。” 在微调好几次后,当天的第六次改进设计完成。 “您变形的误差越来越小了或许接下来的喷嘴可以一体成型。”设计师夸一嘴。 罗夏面上没什么波澜:“越来越熟练罢了。”心里却在盘算着什么时候整理出个法术列表,学会了可以颁发“魔法八级钳工/焊工证”。 原本需要短则一旬,长则以月计的修改硬是被罗夏加速到一天,其他人也很累,他们个个劳神费力,好在拿出了成果。 现在新发动机组设计定型,单机功率在原本的基础上再提升两成。 罗夏也很满意,他眨巴一下疲乏的眼睛,以上施法过程需要他全神贯注,塑造那些特殊的合金不但困难,还要求非常精准。 发动机自从试车台拆下来调试后,安德烈就不见人影,现在(疑似摸完鱼的)他终于回到航天中心,带来不可思议的消息。 “有两位特殊客人希望见您,其中一个来自北方的矮人邦联,另一位是精灵的使者。” 安德烈不安分地挠挠脸:“是个漂亮的大姐姐,还说认识您。我可没告诉卡洛琳校长。” 不是,你小子最后一句话什么意思? 559 令人难受的会面 安德烈一说,罗夏就猜到了是谁。 果然,是淡金色短发的半精灵,整个人在阳光下可以化作一种颜色的希尔。 “好久不见。”罗夏试探性地打招呼。 求见的精灵不光是她,而且队伍的组成很特别,还有灰精灵。他们原本都坐在会客室,当罗夏步入后全部蹭蹭站起来,看着希尔。 半精灵游侠很不适应这样的场合,或许是不适应同族投射的目光。她微微清一声嗓子后才开口说话:“嗯。” 两人就这么在会客厅门口站着,相顾无言。气氛顿时僵住,身后的那几个年长精灵好像要崩溃得扶额。 还好安德烈端着茶进来,顿时让所有人找到了事情做:“喝茶,喝茶!” 希尔接过茶杯道谢,闻到草根的气息愣了一下:“好久没有喝到了。” “希尔小姐家里以前常喝茶吧?”罗夏记得德律雅茨说过,她的血脉还挺厉害来着。 淡金色的脑袋上下点点:“嗯,家很早就没了。” “.”我就顺着你话说一嘴而已,没必要把天聊死吧?罗夏差点把泥浆味的“茶”喷出来。他发现本就沉默少话的希尔现在更难交流了,倒不如合作战斗的时候能够默契搭配。 对于希尔来说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以启齿:“嗯今天前来是想要恳求你帮忙,罗夏。” 罗夏眉头一挑:“是你个人的请求吗?” “是不是,但和我有很大关系.”希尔越说越让罗夏本人疑惑,她身后的精灵长老长叹一声:“还是我来说吧。” 他深深鞠躬,罗夏赶忙把这老登用【法师之手】撑起来,要是他在这里闪到老腰算谁的? 精灵长老娓娓道来:“伟大的罗夏法师,恭喜您晋升啊。希尔公主向我们提起她有幸和您有一面之缘,我们惊喜万分,特地向您献上贺礼。” “不要在外面叫我这个称号。”希尔不想接受所谓的“公主”,不过不妨碍她拿出礼物:“给。” 罗夏觉得一個“给”字又要把长老气死,赶紧接过来,嗯,一只精美的木雕面具,有彩绘和金线镶嵌,别说还挺有异域风情。 但话又说回来,自己什么时候晋升来着?现在是不是有点晚了:“这位老.先生,打开窗户把话说明了些吧!” 见罗夏有些不耐烦,精灵们才利利索索地把话说完。 原来是星舰计划被精灵们知晓。这倒也不奇怪,从开始建造实体起,绝对的保密就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在拜恩建设航空中心的时候还有长耳朵和矮人工程师参与。 而这些人的诉求很简单:希望他们能把精灵一族也送到星界。 明显是灰精灵模样的长老上前解释,看样子是从艾尔岛来的:“不只是大人注意到了母神的活跃,自伊斯塔尼的变故之后,灰精灵的处境好了很多,我们已经知晓,感谢您背后的帮助。 “但是我们在和伊斯塔尼王室抗争的过程中,发现有许多同胞走上歧路,引动了可怕的力量。”灰精灵回忆的表情还心有余悸: “至今我们还需要谨慎分辨,祭司祈求的力量是来自德律雅茨,还是来自达努及其子嗣.啊,就是母神和祂的孩子们 “听闻大人和其他大师在着手准备即将到来的灾难,我们也想贡献一份力量.” 说白了就是精灵以为人类法师是飞船派,准备润了,赶紧来蹭一张船票。 罗夏没有立刻表态,而是扫过来访的所有精灵,他们有的希尔差不多,有的一看就是艾尔岛岛民:“我想知道,你们代表的是哪个族群?” 希尔终于站出来主动说话:“可以说代表的是整个精灵种族,本身我们也是人口凋敝的族群,甚至要把公主的头衔强加给一个混血种身上。” 混血种当然指的是希尔自己,她是精灵王、森林之神希尔瓦诺丝的血脉后裔,这点罗夏也知道。 “我知道这只是单方面的祈求,现在精灵能够给您的东西微不足道,和我们索求的不对等。 “但这是为了我的族群向您请求,我我的先祖已经背弃过祂的子民,现在我身负祂的血脉,只能试着清偿祂的罪。” 这要怎么帮?可能精灵中当过“王协军”的家伙在伊斯塔尼有些产业,艾尔岛在伊斯塔尼王室长期“大缺大德”下没有像样的工业。 所以如果罗夏开口,那不是光赠技术的事情,而是要至少给他们造一艘大星舰? 我这是罗夏方舟吗?不对,应该是灵族方舟,要不要来个特供版,把你们的先祖英灵都装进去?嗯在你们族的圣地里还真有类似的技术. 就在罗夏思考什么时候进入40k世界线的时候,一直在猛猛喝茶的安德烈忍不住用【传讯术】说悄悄话: “老师,您可别被精灵大姐姐迷了眼。” 不是你这孩子到底会不会说话,我们一直是纯洁的战友关系,而且时间也很短暂好不好。 “有屁快放。” “.还有矮人代表团求见,估计是差不多的诉求。建议您先和矮人接触再做决定。” “有道理。” 见罗夏一直在闭目喝泥浆味的“茶”,精灵长老有些急了:“罗夏大人,如果您能给我们精灵族一个机会,我们将感激不尽,愿意向您分享先祖们传下的知识,以及” 老登推了希尔一把:“以及公主殿下的个人友谊” 我们本来是过命的交情,你这老登一说感觉变味了啊!罗夏见希尔脸色难堪本就不喜,最重要的是,他觉得精灵应该没什么可以交易的硬货了。 作为前世当过唯物主义战士的人,罗夏从不信“越古越强”那一套,有逻辑的推理是,精灵要是真牛逼,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步田地,被矮人和人类轮着打,打到现在就没个定所。 就算有东西,也应该被森之塔吸收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在古代贤者眼里就是渣渣。 思虑至此,罗夏起身:“星舰项目是魔法行会通力合作的成果,无论技术还是星舰的座位都不是我一人说了算。 “各位的想法我已经了解,还请等我和其他奥法元老商议。安德烈,安排几位客人休息吧。希尔小姐,有兴趣的话可以拜托安德烈带伱去各地参观游玩一番。” 希尔听到罗夏的安排长出一口气,也不知道是放松下来还是有别的意思。 安德烈本人倒是高高兴兴地应下工作,显然他对老师没有被精灵公主牵着鼻子走感到高兴。 “大人,是行会让我们找您的啊,罗夏大人.”感受到什么叫“踢皮球”的精灵长老对罗夏离去的背影一声叹息。 560 还得是矮人老哥 说实话,和精灵代表团的谈话有些让罗夏不痛快,从头到尾都是,如果只是希尔来访,他会很高兴地带她四处转转。 “希望矮人别和那些长耳朵一样别扭。”罗夏叹着气,不知道是安德烈故意的还是无意间安排,矮人代表团的接待室就在精灵隔壁。 “罗夏大爷您来啦!我是鲁格·炉·施瓦诺,矮人邦联的高级外交专员,前来拜访。” 还好不是辛格列夫,不是那种番剧大结局的时候老角色挨个出场的环节罗夏被精灵膈应得都开始自我吐槽起来。 这位外交专员有个“炉”的中间名,这是贵族的象征,罗夏之前认识的矮人辛格、詹森都是平民,自然是没有的。类似的贵族中间名还有“锤”“镐”“金”等。 “既然施瓦诺先生是外交官,来拜恩不应该找我啊。”罗夏为了避免再次尴尬,主动开始打太极。 “哈哈,可别看俺们都是粗人,有的地方可细的嘞。” 哪里细?细说 不知道罗夏在想下头话的矮人得意扬扬地拍胸脯:“来之前俺们就打听清楚了,这里说话算话的就是您,罗夏大爷。 “不光如此,我们早就知道精灵要来找你们。” “确实。” 鲁格露出毫不遮掩的嫌弃:“他们是不是张口闭口种族存亡?各种卖惨,然后要罗夏大爷帮忙? “除此之外就拿不出什么实在的东西了。” 嗯.这样一说罗夏也回过味来,他对精灵本身尤其是灰精灵的悲惨遭遇是同情的,还有在黑森林已经被毁灭的村落他也很遗憾。 而希尔本人说起自己的公主身份,罗夏也有些动摇,觉得让她一个人背负全族命运太沉重了一些。 仔细一想,自己好像只得到一张木头面具和空头支票? 卧槽,要是真答应他们,那罗夏真是比开源之神马圣还要心善,人家火星船票才是真·空头票呢。 看罗夏表情,鲁格一副果然如此的得胜笑容:“哈,他们向来如此。在得势的时候高高在上,对人类和俺们指手画脚,批判我们不环保。 “现在终于惨兮兮的,就四处博同情,其实坑起同族来一点也不手软,没自诩‘高精灵’的家伙狠狠踩灰精灵,伊斯塔尼王室也不至于到今天才被推翻。” 来招待室送酒的安德烈也说:“据说四处流浪的精灵定居下来也是不安分地,他们不愿意耕种,更喜欢做生意,以前没少坑人。 “等定居的精灵多了,他们就会排外,想把收留他们的土地变成自己的。所以老师,建议您控制特区里的长耳朵数量。 “还有许多流浪的灰精灵会一些古老的巫术,很可能力量的来源就是母神。” 怎么你也哦你是瓦卢瓦出生的,那没事了。既然能被多方认证,那说明也不是空穴来风,就是这个种族特性听着有点耳熟啊. 虽然是“外交场合”,鲁格和他的同事们毫不犹豫抓过酒瓶,吨吨吨灌一通:“啊!好酒,可惜不够劲。” 他用手帕优雅地沾去胡子上的酒:“这位小兄弟说得没错,精灵就是这样的货色。” 矮人和安德烈爽当一回种族骑士后,招待室充满了活泼的空气。 默默用法术加强隔音效果的罗夏决定把话题拉回正轨:“既然您不齿精灵的行为,那么阁下以及您所代表的邦联愿意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购买船票?” “船票?我们不要船票!”喝完酒后的鲁格先生更加开朗,虽然他本来就挺放得开的,嗓门让整個房间都在震: “我们想要购买你们的技术!哎呀呀没想到有一天我们要向人类引进.说起来我们的内战一打是越打大家越难过,你们人类打仗,别的不说,技术水平是越打越厉害哩。” 矮人想要制造星舰的技术。 他们也被母神复苏造成的灾难困扰。现在许多深层矿区都出现了塌方等事故,因为地质异常地活跃,还有许多变异的怪物、活化的不明生物威胁采矿作业。 而矮人邦联刚打完内战,对这些威胁感到十分头疼。 当和人类合作的矮人带回星舰计划的情报,这些矮人顿时精神起来: “俺们要换地方挖矿!现在主位面矿越来越难找,还有什么大地老娘,叫人受不了嘞。 “要是能造穿梭星际的大船,那真是不得了啊,可以到火位面、水位面底层、到其他次级位面去.哈哈哈.” 如果是传送魔法,损耗和运力都是问题,尤其是矮人们不擅长这些魔法。 过去矮人辉煌的时候,到处都能挖,矿简直挖不完,还能开个小船到处逛,碰到人类和精灵的沿海村落抢一把,日子美滋滋。 帝国崛起后,他们的势力范围日益萎缩到今天的大陆北端,除了温泉多、可以看极光以外一无是处,土都是冻着的,还得和伊斯塔尼抢海域和渔场,好不憋屈。 打完内战又来什么大地老娘的凶婆子,这日子过不下去啦! 所以当听说人类大技霸搞出可以在宇宙里跑的船,耐烧耐神力,动力还大的不得了,心动到炉子要爆的矮人立刻行动,马上就来礼貌问价。 “放心,俺们不是长耳朵那样的落魄户、不要脸的玩意,俺们可以给罗夏大爷的产业提供更多的好料,什么合金都能给您搞来、再难的零件,我们都可以想办法帮您敞开来造.” 他甚至口无遮拦地放言:“谁都知道帝国不行啦,北方佬打不过南方佬。特别是一个小孩当皇帝,就是个糊涂蛋,围着他转的也是糊涂蛋。” 鲁格突然想到罗夏年纪也不大,按矮人的标准依旧算是小孩,他赶紧找补道:“罗夏大爷例外,您是大爷,你们都是这个。”他竖起短粗短粗的大拇指。 和老哥们谈就是爽快,因为他们给的实在是太多了,罗夏虽然依旧表示自己要和其他元老商量,但他向鲁格私下里表示,自己一定在元老院全力争取合作成功。 不仅如此,罗夏还提到,原本设计发动机的就有大量矮人工程师参与,这波不叫技术引进,分明是“联合自研”! 鲁格·炉·施瓦诺和其他矮人爽朗的笑声,即便有罗夏隔音,依旧能穿透些许,被趴墙根的精灵长老们听到。 “哎哎.这些矮子真是嚣张。看样子还得加码。”老登扶着墙站起来。 他们颤颤巍巍地走到希尔面前:“公主殿下,为了全族的大义,您就奉献一次小我吧!” 561 谁知道呢? 罗夏和矮人老哥们相谈甚欢。大概这就是化工狗和材料狗之间的惺惺相惜。 又卖出去一批次爆炸式发酵罐最新版后,罗夏心情大好,久违地喝了不少,然后发现自己好像只是微醺。光这一点就成功折服所有矮人。 谁爱和精灵喝土味的树根泡水谁喝去吧! 喝到醉时,鲁格开始说些粗鄙的话,说着又说回精灵身上:“哎呀呀,罗夏大爷要做好准备呀,恐怕那些长棍老匹夫会出歪主意。” “什么歪主意?”似乎矮人和精灵打交道更多,虽然是充满偏见的熟悉,但不妨碍罗夏多问一句。 鲁格的大鼻子红红的:“还能是什么歪主意?别的没有,不是有公主吗?他们带过来不就是为了送给罗夏大爷。” 罗夏可没醉:“我了解希尔,她不是那样的人。而且精灵不是心高气傲么,怎么会用这种手段。” “哎呀呀,心高气傲就是抬价的标签嘛,就像俺们产品要卖个好价钱,经常吹吹原料稀缺、工艺复杂啥的。”这外交专员偏是个口无遮拦的:“除了公主,听说灰精灵里还出了个圣女,要不和俺赌一把,罗夏大爷您开口,他们可以立马让圣女也出访拜恩。” “鲁格先生,还是别再说了。”罗夏终止话题继续下去。 和矮人敲定合作后,精灵那边实在没有继续交涉的必要。下定决心的罗夏从宴席上回来,洗去一身酒气后又和没事人一样,再度接见了各位精灵长老。 这次所有长老都面带尴尬、戚戚然的神色,希尔不见踪影。 “公主殿下身体不适,先行离开了。”长老支支吾吾搪塞道。 她在不在场也不会改变罗夏的想法,他最后再谈了一遍,长老们依旧是那套说辞。最后有个灰精灵站出来:“罗夏大人,我族有圣女西尔沙,娇美又有英气,久仰您的大名。只要您能首肯,圣女可以来拜恩访问.” 该夸一下鲁格的情报网吗?还是说矮人已经摸透了老对手?罗夏深吸一口气吐出来:“滚。” “我还能喝.”安德烈变吐边说。 “喝你個大头,以后不能再碰酒了。”罗夏准备给安德烈释放个治疗法术安定一下状态。 “卡洛琳校长,我的任务完成啦罗.罗。” “你说什么?”罗夏大惊,可惜法术已经释放出来,蓝色的光没入安德烈脑门,让这家伙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变脸的小子立刻摇头:“我是说今天的工作终于做完了。” “滚滚滚,你也给我滚,去确认那些豆芽滚出老子地盘再回来。” “是,保证完成任务!”双料“特工”安德烈立刻敬了个礼,一溜烟消失在夜色中。 这下就剩罗夏一个人,他散步到湖边。这是肯普森一个废弃矿坑形成的堰塞湖,现在湖面平滑如镜,地平线上下都是布满星彩的天穹。 “你来了,这也在你的感应范围内吗?”只听到希尔的声音,她本人没有露面。 “这都不能发现的话,怎么能保护特区呢?” “是片很大的地盘,而且有许多了不起的产业。几年前的我绝对想不到,一起给商队做护卫的小法师能取得如此成就。”在说话间隙,希尔无声叹息,罗夏能想象到那个样子。她叹完气继续道:“抱歉,之前长老提了一个很过分的要求,我没答应,所以擅自跑出来。” “你觉得我会答应吗?” “.应该不会。”她犹豫迟疑着:“如果你能答应,那我” “你什么伱。”一肚子气没出发,这下罗夏终于爆发了:“你就是个半精灵,不是神,也没你自己和长老想象得那么高贵、那么重要,也不必觉得自己有资格背负全族的命运。”什么狗屁神之末裔,我还龙的传人呢。 “我从来没有”此时希尔的言语中带上了哭腔。罗夏倒是无法想象此时本人的表情,因为他印象里的希尔从来都是冷冷淡淡的扑克脸。 不过就像罗夏刚刚说的那样,这不重要。他对抽泣的声音置若罔闻,自顾自对湖面说道:“我也不是神,魔法行会、拜恩都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 “.长老调查过了,据我们了解,现在的特区就是你一手缔造的,难道不能由你做主吗?” “这不一样。如果你们这些长耳朵真的肯深入了解,就应该搞清楚现在特区、行会缺什么,再想想你们能提供什么,最后来谈,这才是我有可能同意的基础。”罗夏越说越烦躁:“如果你们稍稍做调查,就会立刻知道这里、那里、行会和工厂都缺人!到处都在缺人!只要能提供具有一定组织性的劳工,哪怕他们只是挖个沟渠修个路,我们都能感谢精灵的帮助,而不是被虚的东西打动。 “你有什么价值,能抵得上成千上万的劳动力?当然,假如你是中级施法者,那还真有可能。不过还不够,我们缺人,十万人能用起来,百万千万也能用起来,现在是合格、可用的劳动力太少,你们能提供吗?” 没有回应,只有湖面缓缓掠过的波纹。 说白了,就是群不事生产的**,玩一个游戏玩太久。好比一群熊孩子,都在玩打弹珠,现在其他人都在玩小霸王学习机了,有个长耳朵的还在玩打弹珠,还想拿最漂亮的弹珠换别人的学习机。 半天,希尔才开口:“劳工.这可能有困难,帝国会把流落到境内的灰精灵当奴工使役,所以现在他们对这些事情很敏感。” “那是你们面临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也不是魔法行会要考虑的事情。我们只保证所有的工作者在人格上都是平等的,不会有谁成为奴隶。当然,就算这么说,你们也不见得会去改变或想别的办法。”他都懒得点破,精灵又不是只等于灰精灵,人家惨的时候那些自诩高精灵的货色在干什么? 接受现实、缺认罗夏的态度不会改变后,希尔最终问道:“那我们怎么办?” “不必把星舰计划当成唯一的救命稻草。不如一心寻求德律雅茨的庇佑,祂已经复苏,并且力量在不断增强。”罗夏还是出了个主意。其实他心里一直在怀疑,难道逃到星界就能摆脱母神吗?不少人,包括奥法元老院的许多成员是这样想的,而他始终保留问号。 “要是.要是祂就是大地母神的化身之一” “.”罗夏抬手,手心浮现淡淡的蓝色光彩,最早是德律雅茨赐予他的力量形式,现在指向祂的徽记、以祂力量开发的屏障在罗夏努力下遍布整个世界,无数台采集器、乃至星界巡游的飞船上都有嵌入,发挥着重要作用。 时至今日,也只有一句话可说:“谁知道呢?” 562 总会有用的 和精灵不愉快的接触终于要结束了。 两人的夜谈进入尾声,希尔从阴影走入月光之下,脸上还挂着泪痕。其实在罗夏找她前就已经哭过一次。 半精灵盯着人类青年:“现在我想通了,或许在求救之前,我们精灵应该先自救,至少要铲除一些腐朽的、堕落的成员。” “那些长老年纪都很大了,”罗夏认真地说:“千万别因为这个因素心软放过他们。否则你这个混血公主也好,那个什么胜利圣女也好,都不会有安生日子过。” 希尔终于破涕为笑:“你说的很有道理。” “希望下次再见时不要这样令人难受。”罗夏从储物戒指里取出木头面具:“没提供帮助,礼物就算了吧。” “不,还请你留下。”希尔坚持道:“这是我挑的礼物,不为什么别的目的,真的只是贺礼。别看它有些粗糙,但是过去祭司才能佩戴的面具。据说是真的仪式用品,可能有神奇的作用。” “但你们已经不知道怎么使用了,对不对?”罗夏随口就是暴击,不过他还是收下了:“那好,谢谢你的赠礼。如果有所发现,我会告诉你的。” 希尔不再言语,她点头示意后又消失在黑暗中。 对北方邦联富有诚意的合作,奥法元老院欣然接受,临时会议爆发最激烈的争吵,还是为了高纯度秘银的分配问题,谁叫那些矮个子愿意提供压箱底的好东西呢? 至此,航天中心,乃至钢铁厂、精工厂和巴斯夫都多了许多矮人。 这些新来的师傅各個勤学好问,为了不让他们提问过于干扰其他人的正常作业,只能临时发布个规矩,要求每人每天只能问三个问题。他们每人拿着三张提问卡,解答完成的专家要收取卡片,可以得到特区和矮人邦联共同的奖励。 肯普森钢铁厂,一座高炉下。 “哎呀,你这一个问题三小问,一张卡可不行。” “你个憨货装什么高个,快说快说!为什么高炉要设计成这样?这些个法兰口都是进出什么物料的?这样设计到底有什么用?”提问的矮人气不过想要抡扳手——他问的是詹森,同为矮人,这货却始终以拜恩人自居,不肯给同胞开一丁点方便之门。 不爽的詹森裹紧皮衣:“说什么说,上来就问核心机密,我只能说无-可-奉-告!再说了,我只管设计建造厂房和设备,具体的工艺不清楚,伱还是另请高明吧。” “好哥哥别这样,下班请你喝酒”新来的矮人和人类师傅不熟,今天就逮着詹森薅了。 “喝酒?有什么能入口的.”詹森把双手插兜里:“哎,你这一说有点想家了” “有北地的烈酒,包您满意。” 詹森点点头,尽显奸诈的样子:“这还差不多。听着吧,我就说一遍,说对说错可不管.这里你就记着有个口子要留出来,虽然我一时半会搞不清楚为什么要这样,但你就老老实实复刻它,总会有用的。” 有矮人加入,虽然他们问东问西很烦人,但确实对推进进度和促生产有帮助,很快拜恩原住民们也适应了这些师傅的存在。除了这种形式的合作,矮人邦联还迫切地希望救国同盟能够向西面和北面扩张,以保证它和拜恩的贸易线路能够稳定。 这就有点困难。帝国已经站稳阵脚,现在瓦卢瓦的国民卫队已经收缩战线到近乎退兵的状态,如果威廉二世能够重整现有的部队,那么救国同盟将很快就要和帝国来一场硬碰硬的冲突。 罗夏接到瓦朗的情报和分析:“起先同盟其他成员对波米亚、拜恩加入感到鼓舞,但当普拉格的流言蜚语传到这些人耳朵里,公子哥们又开始表达无谓的担忧,质疑我们是否过度干涉。 “实际上,他们的成果不容乐观。没有您的支持和我的指导,这些人发动的行动大多失败,尤其是帝都有一群骨干被当场拿下,帝国皇帝以此拿捏大贵族,惩罚拘禁和赦免并举,反倒是加强了他的权威。 “其他地方有成功也有失败,若是离我们太远无法及时介入局势,大多都被帝国军扑灭。 “唯一值得注意的是,原本隶属于塔姆河同盟的邦国现在开始报团,在帝都和救国同盟之间显示出暧昧的立场。他们似乎想要避免在境内发生任何军事冲突,无论是哪一方打哪一方,又想和我们继续保持贸易上的联系。 “不光是他们,大部分帝国军队伍士气低迷,他们参战的意愿并不高,对同盟呼吁的停止战争表现出极大欢迎。” 这是东南互保?罗夏对帝国军和民众的厌战情绪感到为难,一方面这是好事,让救国同盟的口号可以喊得更响亮些,但另一方面,如果同盟(实际上是拜恩的)军队主动出击,那就无法迎合这些情绪,道义上也有所损害。 思虑再三,罗夏做了一个安德烈都无法理解的决定。 “老师,真要这样执行?即便要扩张我们的体系,现在似乎也不是合适的时机,要按拜恩的标准建设波米亚,我们需要投入更多。而且而且不是说末日要来了吗?现在我们继续搞建设还有什么意义?” “那全跑别的位面就有意义?”罗夏翻一个白眼给徒弟,为自己的决定做解释:“别整虚的,对于大部分民众,谁能给他们带来跟好的生活、更好的盼头,他们就愿意跟谁走,这是普遍规律。 “假如有一天覆盖世界的灾难来了,你要拯救世界,先得让全世界的人愿意服从你的指挥吧?这个‘愿意’不是立刻就能生成的,得从现在起就在他们心里积累信用。我都把话说这么明白了,就好好配合瓦朗,做好这边的工作。 “我们做的一切努力,总会有用的。” 安德烈终究还是在这方面差了一点,罗夏相信,瓦朗就算被帕韦尔等人叫做“魔鬼”,但他一定能理解和坚决执行自己的决定。 深冬的普拉格,临时修复的铁轨和拜恩境内的线路接上了。 一辆辆货运列车从南向北驶去,车头的扫雪器破开轨道上的积雪。这次它们送来的不是刀兵,是能让人吃饱穿暖的物资。 焦煤剩下的渣料筛分出来运到波米亚,临时搭建的压制厂开工,几天后普拉格的民众领到了一批免费的煤。和他们以前烧的煤块不一样,这次他们得到的是规整、带着蜂窝眼的机制煤,更好烧,烟还小了些。 对“拜恩煤”,波米亚人惊奇不已,入驻的拜恩士兵、施法者和工人们则对这份惊奇有些淡淡的不屑和淡淡的骄傲。 “哎呀,这煤真好呀。谢谢大人。”最后领到煤的妇人说些恭维话。 “切,在我老家都是通暖气的,知不知道暖气?”发煤的工作人员比划着。 妇人无法理解,但依旧有些憧憬:“以后普拉格会有暖气吗?” “会的吧”工作人员环顾一圈,这可是波米亚的首府,各色的房子鳞次栉比,就是有些陈旧,而他的家乡哪里都是新的:“以前的肯普森还不如这里呢。” 563 高瞻远瞩的魔鬼 除了民用领域的支援,罗夏还要在波米亚建设许多其他设施,来个“传功”。 过去,波米亚对采集器为代表的魔法工业技术接受度不高,他们自有的制造业在帝国属于填补“强”和“弱”空白的水平。 这不是简单地算中游,而是说它就卡在生态位上了,如果没有被神秘的南方势力强势轰入,它自己发展就是再往上爬爬不上去、往下又能鄙视一圈农耕地区的境地。 以枪械生产为例,如果不是拜恩送来三台新压铸机和全套新图纸新标准,把制造水平暴力拉升,普拉格枪械厂的师傅们可能会用十多年前的生产线,琢磨出和现在帝国制式新枪八成功力的仿制货。 要描述该国全局,什么结构性缺陷、区位优势云云,可以让一些专家胡言乱语好久。现在可以让钻研经济的专家们先在嘴上休息一会,反正它会在不久的将来脱胎换骨。 在波米亚西线城市皮尔森,进驻的新兵团稳住了局面,到处都能看到拜恩人拿着枪在街头巡逻。 由于距离的限制,无人的四足构装体没有出现在这里,毕竟和位于特区的指挥中心相隔太远,延迟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还会断联。 不过很快构装体们的活动范围会扩大一圈。 皮尔森附近的堡垒上,一座完全是钢架结构的塔正在加紧组装。塔的主体在两天内就搭建好了,毕竟都是铁路拉来的钢制预构件。 现在工人们正在安装要搭载在塔上的天线。一旦建成,这里将是辐射帝国东北部的新指挥中心。 现在堡垒内就有一批普拉格少年在培训,他们都是年满十六、有点魔法天赋的,首先需要学习搓手柄、听懂指挥官下达的指令。 他们的教具是迷你的构装体,各个都不大,放进城市、田野和山地的沙盘里搞搞虚拟战。 波米亚名义上的新晋统治者帕韦尔和“五星天皇”瓦朗在卫兵簇拥下视察堡垒中心的建设情况。 “原先我还有顾虑,既然罗夏大人已经决定全力支援波米亚,作此部署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瓦朗轻松地说。 “贵方把如此先进的武器交给我们真的好吗?而且那么多毛没长齐的孩子”帕韦尔觉得这些更像是娱乐的活动不怎么靠谱。 “他们只需要熟悉操作、学习纪律就行,战斗部署由我们的军官指挥。”瓦朗对近乎电竞比赛的场面见怪不怪。 瓦朗还笑着表示:“至于您担心这些新操控员是否忠诚” 他举起手,那些完全被“遥控玩具”吸引的少年没有看到,但从特区来的教官、技术员全部注意到这位先生发出的预备指令。 瓦朗举起的手握拳。 “停——”教官将手势信号转化成口令。 有的训练成员听从指挥放下了操控手柄,立刻站立,还有的沉浸在之前的模拟战斗中,依旧搓按键和摇杆不停。 不过那是徒劳的,所有训练的小型遥控模型全部停下,绝对不会动分毫。 瓦朗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很好,继续。” 他转头问帕韦尔:“代执政官大人,您看,我们需要担心吗?” 帕韦尔没有接话,他感觉自己就是被控制的“遥控玩具”,而瓦朗就是操作员不,他可能只是个手柄,而名为罗夏的那個野心之徒才是操纵的大手。 代执政官大人的伤春悲秋都写在脸上了,瓦朗已读但没有任何反应,自顾自地说:“但是我们还有许多不足。” “哦?”帕韦尔还真想知道几乎能呼风唤雨的魔鬼以及魔鬼军团还能缺啥。 “将领!”瓦朗摇头:“拜恩旧军队也缺少好的将军,新军团更是。虽然我们的武器很先进,可惜与帝国、瓦卢瓦相比,严重欠缺优秀的指挥官。” “的确。”瓦朗这样一说,帕韦尔也觉得有些道理。 “所以你和令妹的关系修复得怎么样了?” 嗯.这两个话题有关联吗?魔鬼的思维都是如此跳跃? 在这个问题上瓦朗十分严肃认真:“您是否知道,莉布丝·克罗克小姐在和达尔伯格家族的公子发展超越友谊的关系?” 帕韦尔花时间才理解对方在说什么:“啊啊?啊!” “而那家的公子,理查德又是帝国军中的新锐将军。而且,最重要的是,鄙人通过多方渠道无意间得知,这位青年将军在学生时期和吾主罗夏大人是至交好友。” 帕韦尔觉得脑子都要炸了:“达尔伯格家,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救国同盟的元老里就有达尔伯格家族的公子参与,但我不记得是大哥还是二弟”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我们缺将领,而这位是潜在可以拉拢的将军,活跃在一线、战绩不俗,而你,把他的马子给关起来了。”瓦朗用了个故乡的粗鄙指代。 他双手放在代执政官肩头上施压:“所以你是否能够明白,令妹事关罗夏大人的好友、事关同盟能否争取来一位帝国的重要将领。” “明白!”帕韦尔说是这么说,可这该怎么和莉布丝修复关系呢?干脆让无所不能的罗夏大人把那个什么理查德绑过来? 事实上,罗夏还没想这些弯弯绕绕,以上都是瓦朗自己做的“前瞻性部署”。这位瓦卢瓦前贵族、被“最强炼金术士”调教出来、已经是罗夏死忠的年轻人,不懂“黄袍加身”的典故,否则他一定会是首个找黄布、绣五爪金龙的下属。 瓦朗还是有点门道,罗夏还真在惦记理查德的事情。 “虽然答应了人家,但是完全没有头绪啊,要不再写信给森之塔?”罗夏摩挲着木头面具,十分苦恼。 法术制造的肉体有没有生殖能力.这一听就很hentai很禁忌,真叫人开不了口,但是为了自己的好兄弟,看来是要豁出自己的老脸了. “尊敬的亚历山大大师,有一个严肃的学术问题想要请教您,我有一个朋友(真的),他现在的生存状况十分特殊(省略3k字) “另外,从精灵神的后裔手中得到一张特殊的面具,据说具有一定特殊性,我猜想可能会涉及到自然系魔法,是否感兴趣?愿意一起研究探讨.” 564 首次拜访 有新的通讯系统,回信很快。 “若您有空,请速来森之塔。可走行会传送阵。——洪堡。” 是什么很紧急的情况吗?罗夏一怔,他带上可能用到东西,有上次灾变封印的“怪物手办”,有希尔相赠的面具。 别看罗夏不止一次与这些自然系专精的法师们合作,这还是他第一回拜访森之塔。 传送阵的虹光喷涌而出,似乎把罗夏传送过来费了老大力气,让行会的工作人员都惊讶片刻。 从最近的城市驻地出来,在行会大厅等候的绿袍法师们立刻起身迎接。 “大人,请上车。” 接送罗夏的居然是小气车。森之塔所在的地方显然是个大乡村,他们先是走算好的城区路段,后来要穿过大片披着白雪的田野。 罗夏认得,接待用车是自家工厂出品的,不过似乎做了些客制化改装。 当乡村土路已经够糟糕的时候,还有更糟的积雪和冰冻,负责接罗夏的法师停车、拉动一个拉杆。 顿时包裹全车表面的【悬浮术】回路亮起,整台车晃晃悠悠地升起来。接着再按,尾巴原本是后备箱的地方露出个喷口,开始提供新的推力。 卧槽,还有点推背感。罗夏感觉时速要接近200公里每小时了。他们如离弦之箭,飞速掠过原野。 “这是你们自己改造的?” “是洪堡大师亲手尝试的,他喜欢捣鼓载具。”森之塔的氛围看来不是很森严,负责接待的施法者随口说着大法师的事情: “他玩废了您送的座驾,又不好意思再索要,让首席批了笔款子,批量采购便宜些的大众型号。” 稳重的洪堡大师还有这狂野的一面.罗夏记住了:“这些车的外形没有考虑过如此高速的情况,阻力可能有些大了。如果考虑气动,还可以更快。” “是吗?您亲自和洪堡大师说吧,我们也不懂这些。不过如果能更快,那确实用得上。” “用得上?在哪方面?”你们要突破天际吗?要不要让赫拉克勒斯公司赞助开发个极限运动? “.抱歉罗夏大师,还是到塔里再说吧。”法师居然卖关子,不过他也有正当理由:“事涉机密,洪堡大师或者首席才有资格亲口告诉您。” 森之塔正坐落于广大农田与黑森林交界的地方,两边都是他们的“研究对象”。 等到飞天的高速气车穿越一道无形界限,高耸的塔向罗夏展露真容。 它基座和主体都很粗大,会有斜向的分叉,承托起不少瞭望台。 总之,它的姿态像参天大树,同时又让罗夏想起护林员的塔楼。 无形界限没有惹眼的能量屏障,但也不能说完全看不见——在它笼罩、遮掩的范围内,见不到一点积雪,所见的田园森林都是盎然的绿色。 气车行进的速度慢下来,一方面是燃料在第二形态下见底,另一方面是塔脚下的地块有法师、学徒零零星星在地头。 下车时,接待员还开玩笑般提醒道:“我们得小心,指不定哪块地上种着什么研究对象,您要是在这摔一跤,可能某個学长又要延迟几年毕业了。” 可惜玩笑的氛围到此为止,罗夏入塔后,大部分过往的施法者都行路匆匆、面上可见疲倦和严肃的神情。 罗夏还以为是牛马被压榨太过,然而见到洪堡也是类似的严肃脸:“欢迎,罗夏大师。” “洪堡大师,您.这是分身?” 洪堡的分身露出为难的微笑,或许仅是嘴角从向下掰成了水平:“抱歉,之所以如此失礼,实在是本体太繁忙。果然还是被你看出来了。” “没事,我不介意。特意让我过来有什么紧急情况吗?” “到处都是紧急情况,我本人、寇伯大师正在帝国各处走访,而我这尊分身需要镇守森之塔,再加上接下来的事情最好面对面说,所以劳烦您来。” 自罗夏警告粮食被母神污染的可能后,森之塔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开始调查。 他们毕竟人数有限,以前的“下基层”也只能点对点到有限的地区。 帝国军这次临时的征粮倒是给了初步调查的便利,相当于把全国的样本集中起来了。森之塔对帝国军军粮进行检测,结果大吃一惊——几乎过半的粮食疑似被污染。 现在的污染还很轻,如果不是罗夏报告、以及对母神的污染样品有所研究,放在往年,森之塔的法师们未必能发现。 洪堡面色显露出担忧:“如果是人为的,情况再糟糕也还有控制的希望,问题是自上次覆盖全世界的异常后,疑似有区域自然涌现出母神的力量,源源不断对当地的生灵产生影响,包括人与作物。 “我们害怕的是接下来这种区域污染扩散。主要集中在战场附近、帝国西海岸和瓦卢瓦北部。”这个可怕事实一旦被公布,将引起极大的恐慌。 罗夏也觉得形势严重:“所以是要想办法净化吗?我可以帮忙。” “这是一方面的举措,无法解决根本问题,却是当前几乎唯一能做的.不过我们想做面对最坏情况的准备,也就是需要寻找安全的新食物来源。” “比如?” “上个月,属于您法师塔的一位学生发表了一篇论文,引起我们的注意。它是关于气元素位面的研究。通讯作者是卡洛琳法师,但她希望我们和您沟通。” 有这回事吗?罗夏对自己拐骗来的学徒们一直是放羊状态,他还真不知道自己的法师塔发出去了多少文章给行会。 “没想到气元素位面有完整的生态,您是否愿意帮助我们做一个尝试? “那里没有大地,但可以产出粮食。”尽管是分身,罗夏见面前的中年男人依旧是两眼放出光彩来,好像对这个ideal发自内心地看好。 罗夏真想不到森之塔的法师们这么敢想:“气元素位面的有机物、营养素的原料都很稀薄.” “但气元素位面足够广大,而我们有自信,作物只需要阳光、空气和水就能产出食粮。倘若我们能开发出在云端高速运动的载具,就可以建立无比广大的植物园,可以避免母神侵染。” 嘶.好像还真有点可行性,看来改装气车也并非仅仅是亚历山大出于个人爱好捣鼓的。 “即便如此,能养得活全世界的人吗?现在开始来得及吗?” 洪堡眼神坚毅:“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565 揭发面具的真相 关于研究气相位面种植粮食的事情,洪堡大师的本体会回到森之塔深入规划,以及随罗夏等人一起进入探索考察。 大师点将,组织出第一批进入气相位面研究的队伍。本体归来、队伍整备都需要时间,那么现在两人空闲下来,可以谈谈罗夏寻求帮助的问题。 首先是纯粹的魔法生物能否诞生子嗣。 “这是个技术问题,但也事关伦理。”洪堡看罗夏的眼神有些锐利:“无论掌握多大力量,我们都应该对生命怀有敬畏之心。” “您误会了,我又不是搞什么人造人军团、统治世界的反派角色。”罗夏只能把理查德的“悲惨遭遇”和他说。 洪堡的反应出乎罗夏意料:“嗯既然他借助你的【公理创生】和法术云,已经迈入大法师的境界,你更应该提醒他考虑另一个问题——大法师的身躯被魔力回路改造得已经异于常人,而他的肉体还是由高阶法术重塑的,那么寿命多半会十分悠久。 “我们还没有类似的先例,但往极端情况去猜测,很可能他的伴侣步入垂暮之际,这位先生的模样还在壮年。虽然现在不必面对,可还需要好好考虑是否能接受这样的未来。” 呱,是寿命论呀! 好像想到什么,洪堡大师的眼神变得有些黯淡,又有些温柔:“当然,这样的话假如两人能有后代,或许会更好,即便有一方先老去,他们还有孩子也是好的,或许还能有孙辈. “当衰老不可避免的时候,看着自己骨肉成长,人总是会有一种安慰,觉得自己的生命在某种意义上得到了延续。 “花开花落,不是没有意义的重复;周而复始,不是牢笼一般的轮回。 “相比之下,去追求永生或复活更加危险,帝国的死灵大师就是前车之鉴。” 呀,感觉洪堡大师是有故事的。罗夏也不好主动询问对方的隐私,他还是考虑回好友理查德:“所以您愿意帮助他?” “塔内的高阶施法者恐怕没有余力再研究这个课题。不过,在此之前可以先考虑‘是不是’的问题。你的法术是否能还原出那位先生的血脉?可以请他配合我们先搞明白。” 这是要让理查德过来?罗夏摇头:“恐怕那位先生现在分身乏术。而我能肯定的是,他现在不能算严格的人,更像是魔法生物。” 洪堡又想了第二条研究路径:“还可以先研究清楚你复活他的过程。 “收拢一个人的灵魂,为他重塑肉身复活!如果可以复现这等壮举,那你将有资本挑衅死神。 “如果这個操作最终能够变得可知可控,而他的双亲还健在,我们甚至可以尝试再来一遍肉体重塑、灵魂重载。只不过这一次可以让他恢复‘人’的身躯。” 森之塔也有一些禁术,洪堡估计是可以做到的。 如此一来就规避了什么跨物种的繁衍问题,即便两个物种在外观上基本一样。 “能够复活理查德有太多巧合和独特的条件,我不确定不过我可以把【公理创生】这个法术向你们公开,先剖析其产物的特性。同时,我可以配合你们,研究法之树收拢灵魂、重新载入躯体的过程。” 对罗夏来说,这个法术本来就已经被注册在法之树上。他释放自如,最重要的是借助了交界地能储存“原型”的特殊性,相当于能保存模型文件,随时可以调取。 而对其他施法者来说,它作为八环法术本身就是门槛,想要完成创生,还需要对创造的对象有细致深入又系统的了解。 综上,除罗夏外也就森之塔的高阶施法者有完成这个法术的可能。 话虽如此,一个八环的新法术也是极为宝贵,若是在古代,足以成为一个学派不惜一切代价保守数百年的秘密。 洪堡点头应下。他以及寇伯喜欢和罗夏往来就在于他的行事风格:这个小伙子向来大方,即便是求助也总能回报给他们很有价值的物品或知识,最后都可以说是合作。 敲定一件事情,虽然离真正的解决还有很长的路,罗夏终究是心里轻松一些。接下来轮到解析精灵的面具。 罗夏不愿意接受精灵的贺礼,尤其是被老登们恶心得不轻。 那天晚上希尔劝罗夏收下,在他心里更像是接受一件委托,搞清楚面具背后的秘密。 或许罗夏自己琢磨、发动法师塔其他施法者一起用各种手段捣鼓,或许也能摸清楚,不过既然有专家,他也不想再费功夫,不如先咨询一番。 好比鉴定古董,科技派可以用x光、碳14、破坏性的成分分析等手段暴力检测,但给文物专家,瞅一眼或许就能凭借经验判断真假、结合器物的型制判断年代。 这对于森之塔来说应该不困难。罗夏自己也曾对精灵的图腾有所涉猎,而且还见识过伊斯塔尼的“扮演者”——他们可以带着面具,举行近乎仪式的舞蹈、表演,然后类似于“请神上身”一般激发神奇力量。 罗夏把猜测告诉洪堡。 “扮演者的面具吗.”大师没用多久就否定了这个猜想:“据我所知,扮演者面具多半是金属材质的,不会是木质。” 他从罗夏手里接过,面具的形态不像是给人戴的,它整体近乎圆形,而不是贴合人脸的形状,眼睛处也只是钻了两个小窟窿。 端详完木纹、轻嗅过一遍后,洪堡先对材质做出判断:“伊斯塔尼的栎木。” 面具正面有难以辨认的彩绘,通通被氧化到分辨不出原本颜色的地步。洪堡凝神良久,总觉得有熟悉感。 罗夏见大师的关注点到了图案上,忍住不说:“我已经看过图案,没有有效的魔力回路,似乎单纯就是装饰.” “我知道了!”洪堡没把外行人的话放在心上。 他抓住了熟悉感,和自己已有的知识对应上。洪堡召来长长的法杖,呢喃轻语,释放罗夏没有见过的法术。 魔力似乎在与异质的力量结合,那些力量自黑森林析出,富有活性。 一团淡绿色的虚影出现了,渐渐凝实一些,让罗夏能够分辨出粗糙的五官。 “【召唤自然之灵】,由森林间的生命力凝聚而成,也可以让它附着在树上,制造出可以短暂行动的树精。一个继承自德鲁伊的小法术,这里大部分法师都会,不过作用和威力都十分有限,我差点要忘记它了。” 洪堡说完,一手拿法杖指着召唤物的面孔,一手举起面具:“是不是很像?” “不是像。”罗夏不同意洪堡的说法:“分明是一模一样。” 566 不同方向的演化 这是“我和我的自然朋友”?本来面具那淳朴的造型,罗夏看着还以为是古时候工艺不行,倒是误会精灵了,合着就长这样啊! 两个眼睛一个嘴巴,都是圆圆的,被框在圆脸蛋里,有一种纯真的美。 它好像有一定的自主意识,两个勉强算是眼睛的圆点歪斜着瞥向栎木面具。 “关于面具的使用方法我有了一个猜想,可以立刻验证。”洪堡解除原本的法术,顿时号称“自然之灵”的能量体溃散,但还没散逸完的时候,大师开始揉搓,像极了和面团。 他双手都在空中比划,古朴的木头面具凭空漂浮,口中依旧是在呢喃吟唱。 这次施法过程更加长,虽然罗夏不了解那個召唤法术,但他能够辨析魔力、异质能量的运作,能够明白洪堡在不断地做尝试。 渐渐的,淡绿色的光团开始汇聚附着在面具上。 “完成了。” 依旧是“自然之灵”,不过这次它的面孔被面具代替。 “所以这就是一个辅助施法的道具?”罗夏有些失望,他估测一番,发现自然之灵的能量密度很低,看它不太聪明的样子,果真如洪堡所言,是个没多大用处的法术。 没想到洪堡却摇头:“并不完全是。罗夏大师,您可能误会了一点:应该是先有的面具,后有的法术。” 自然系魔法是吸收提炼德鲁伊体系的神术改造而来,合理推测是先有借助面具给自然之灵赋形的技术,后被法师们改造成直接凝聚、召唤。不再依赖外物也算是进步。 “我甚至怀疑,之所以长得一模一样,是这些灵体喜欢面具的模样,此后一直如此。”洪堡把手点在光团表面,他居然能解读出灵体的一些感觉:“它们传达喜欢的情绪,应该是对面具很中意。” 好吧,是我浅薄了。这么看来至少面具的历史价值很高。 不过他又从记忆里翻出什么来:“等一下,这个自然之灵是不是以前我们遇到过?” 洪堡不等罗夏说完就连连点头:“你终于联想到了。”在黑森林的时候,他们曾经遇到过毁灭的精灵村庄,里面有树木、真菌共生制造出的怪物。 让那些怪物自主活动起来的,是从森林中凝聚出的“精魄”,可以说它们也是自然之灵。 “法师们选择简化掉实物的辅助,召唤纯粹的能量体,存在时间短暂但便捷。我们遇到的那一村落的精灵,选择另一个极端,决心赋予自然之灵完整的身躯。虽然有许多差异,从根本上来说是有很大相似性的。” 而这副面具的存在就是介于二者之间,更像是一种技艺到法师和精灵村落手中向着不同方向去发展,走到两个极端。 “以上是我的推测,不过从物品年份和我们自己的历史来看,真相多半是如此,还可以继续深究细节。”洪堡对自己的推断十分自信。 大方向已经被找出来,论接下来的流程,无非是给下面的人在各种典籍记载中寻找相印证的材料,把参考文献的量堆上去,以及做一些比较研究,充实内容。 对大法师而言,基本上到此为止。 罗夏有些失望,不过也不能强求,他从一开始就鉴定出面具本身没有什么特别的制造方法,现在的琢磨更像是为了把等洪堡本体的时间利用起来。 放弃继续深挖的罗夏随口问道:“所以这些精魄也可以交流吗?”毕竟方才大师说过,自然之灵中意面具。 “嗯会有情绪的表达,和动物差不多。获得完整躯体后或许有更高级的思维,至少会模仿和组成社群,不过也不超过一般动物的范畴,谈不上‘智慧’‘言语’。” 他给罗夏再次示范,伸出手轻轻触碰光团表面:“当然现在的自然之灵是没有语言能力的。施术者接触它,如果它愿意会传递情绪给你.” 洪堡的脸色僵住。 “怎么了?”这戴面具后的有麻痹效果? 洪堡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还能看到疑惑、喜悦,这在沉稳的亚历山大身上发生实属罕见。 “契。”半天他吐出一个字,还是用的雅伯语。 罗夏歪头不理解,洪堡直接让青年也伸出手触碰。 顿时他感觉自己的思维被触动了,有什么东西在试图侵入。不过很轻,像是在敲门一样。 罗夏放开防备之心,一个念头、模糊的声音突兀地在脑中回响。和洪堡大师说的一样,是雅伯语的“契”这个音节。 这是当场打脸啊大师,罗夏促狭地冲洪堡微笑:“看来神族后裔的东西还是有特殊的,即便是木头片子。” “别小看木头,况且还是栎木——伊斯塔尼精灵的圣树。”洪堡给小木片子也是给自己强行挽尊。 他收到信息后,决定尝试到底。 原来这面具就像是契约一样,可以在施术者和自然灵之间构筑更强的联系。其效果就是 面具的双眼亮起,很快光团的亮度也提高了,罗夏能感觉到它像法师施法一样在吸收重整环境中的魔力,不过中途可能出了什么岔子,魔力没有正确地转化或消耗,而是积聚在灵体内。 结果就是光团开始剧烈颤动,自体内沸腾似的。 洪堡脸色骤变,赶紧抚平异常,平静了好一会,他才再度试验。 自然之灵这回慢吞吞地抬起又粗又圆的手臂,从指尖滋出一股酸液。是戏法【酸液飞溅】。 “签定契约后,我可以控制它施法。”洪堡对这个结果大感惊奇:“起初挑了个三环法术,显然它的小身板过于孱弱,施法过程差点要了它的命。” “契约关系能转移吗?” “.立契后的联系仅限于本次召唤。”洪堡说着第二次散掉光团,面具顿时失去力量落在其手中。 “根据【召唤自然之灵】的经验,精魄会消散和再生成。刚才差点把它弄炸,应该是生气了。” 感受到对方情绪的洪堡果断解散这次召唤,也就是单方面终止了契约:“所以我只能过段时间再尝试,到时候又是新一批精魄凝聚。” 这是小精灵版的“你不干有的是人干”?罗夏重新对面具恢复了兴趣:“我来尝试一下。” 一个被搁置了很久的项目突然有了希望。 567 我超,挂! 曾经罗夏还想过给没有魔法天赋的人开发下血脉,可惜当时技术有限,始终没有找到头绪。 后来当事人马丁同学自己都放弃了这个念想——得益于特区“无论会不会施法,一视同仁当牛马”的作风,是否是法师,并不妨碍他和心上人汉娜升华一下纯洁的同窗/同事之友谊。 当马丁把自己脖子上的非主流小吊坠由来告诉汉娜的时候,对方还吓了一跳,紧紧抱住马丁:“不准再参加这么危险的实验了!” 后面的事情罗夏不想知道,反正就是这事进度和马丁汉娜两人的进度呈反比。 不能忍啊不能忍! “罗夏大师?罗夏?” 洪堡的呼喊把罗夏从怨念回忆中拉回来:“抱歉,在考虑问题。”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亚历山大·冯·洪堡的绿色长袍旧了一些,看样子是本体归来,分身出去换班了。 不过这不影响罗夏的思路:“我在想,如果能提取出面具的效果,岂不是人人能施法?” 洪堡脸一抽:“据说你在元老会议上一直坚持魔法技术的扩散,现在行会在教育问题方面已经向你做出许许多多的让步,没必要再逼迫大家” 然而这孩子跟没听到一样,只顾着对面具翻来覆去地看,能看出花来似的。此时罗夏是不服气的,什么叫让步?分明是为了适应时代发展需要,没有我他们也会慢慢妥协的。 亚历山大也能大概猜到年轻人的心思,换了个角度提醒罗夏:“好吧,先不谈这些。你要如何实现呢?契约的前提是使用【召唤自然之灵】,也就是会施法的人才有可能完成第一步,这不是悖论吗?另外它不过是能继承施法者的一个法术.” “对我们来说,完成一个魔法需要掌握它,然后调动魔力把它实现。目前我说的每一步都有了解决方案,不过是各個步骤还没找到办法衔接起来。” 特殊的自然之灵可以和人签订契约,法术云可以提供法术原型,取代施法者本人给自然之灵传递法术,再让它实现。 环节还没打通,还有洪堡提到的问题也确实存在。然而在罗夏眼里,要解决它无非是时间问题。 “罗夏大师,你最好慎重一些,现有的法师们肯定无法接受人人能施法的时代来临,没必要成为众矢之的。” 在他眼里,罗夏已经是晋级速度如星舰般,还对“魔法平权”这件事十分上心。这算什么?大概是开挂大哥一直惦记着给小弟们人手发一个挂 其实洪堡也想到了,面具的特殊性,再结合黑森林精灵制造的共生体技术,森之塔都有可能捣鼓出真·外挂施法器官。 “哪有那么严重,方才你不是试验了吗?即便是您召唤的灵体,也只能施展低阶魔法,能级再高就受不了了。 “那么按照这个水平,未来会被影响的也只有低阶法师和卡晋升的学徒们。这些人对奥法元老院、对我们又构不成威胁,需要考虑他们的意见吗?” “哪有这么简单,这是动摇所有法师特权的根基届时想必大多数法师都会反对。” 罗夏铁了心要杠一下:“那我搞出百万份外挂来,到时候谁才是大多数?” 担心的就是这种情况啊!还好洪堡乃至森之塔的法师们都不是那种特别以施法者身份骄傲的人,倘若和别的法师说,多半是要一口老血涌上来,再和罗夏拼老命。 “嗨呀,这还没见成果,咱们还是别考虑这么多了。”罗夏打个哈哈,又找到个借口:“现在不正是母神复苏、法师不够用的时候吗?己方力量能够壮大也没什么不好的。” “算了算了,如果你执意要做,我建议包装成某种炼金装置,推广也不要过于急切,这样或许糊弄住其他法师,不至于群情激愤。 “答应这一条,我就把【召唤自然之灵】教给你,罗夏。” “理当如此。”罗夏认可前辈的老成之言,不过谢绝了好意:“就不劳烦您花时间教学了,一个三环法术而已,刚刚您示范了多次,看也看会了。” 如今施法过程在他眼里完全可以拆解成多个步骤,魔力流动的特征、振动的峰型都能与法之树的节点逐一匹配。若是复杂的法术还难看穿些,区区三环法术,破解复刻起来和卡卡西一样轻松。 证明不是说大话,罗夏手中的面具再次凝聚光团,而且还按照罗夏的想法,没有膨胀成人形,而是压缩成一只小型啮齿动物的样子,多少有点可爱。 和它签订契约嗯,离魔法少女、少男又进了一步! 自然之灵收到契约者发来的法术,主动凝聚出光团。罗夏就爱用【光亮术】做测试,稳定、成功后效果显著,不成功也不会造成什么严重后果。 洪堡只能暗暗叹气,他就知道自己是阻止不了这货的,所以从一开始就是“好言相劝”。 两人讨论之际,森之塔“气元素位面考察队”已经集结完毕,就连改装车都带了两辆。如果一切顺利,下一波要去的就是魔法青年“上天下田”开荒团。 “罗夏法师,你我同开一辆车还是各自驾驶一辆?队伍里有我们两位高阶施法者,如果燃料不够还可以给车供能。”洪堡大师手已经摸到车门上了。 “时间紧迫,走传送阵吧,我们直接给行会的系统供能不就好了。”罗夏当场“没收”洪堡心爱的大玩具,压缩成模型大小收入戒指中。 顿时考察队其他成员表情格外丰富,眼睛不约而同在两位大法师之间来回瞟。 洪堡大师停顿片刻,手死死握拳,最后还是整顿好心情,选择以大局为重:“罗夏大师言之有理,既然已经收纳好了大件,不如传送.” 罗夏短暂的出访结束,这次收获颇丰,还带回来一位满脸遗憾的大法师和一支专业人才组成的队伍。不过在进入气元素位面,到小蓝人据点前,森之塔法师一行人率先参观了航天中心。 星舰也将在他们的粮食安全计划中发挥重要作用,双方将就此展开战略合作 等等,打住! 是不是有问题?繁星之塔发射初号舰的时候没见那么多人惦记啊,怎么我这一开工都盯上了大飞船?罗夏对矮人、精灵和森之塔的一致选择表示无法理解、难以接受。 568 真不知道啊 “这个体积比繁星之塔发射的初号舰大了很多啊。”洪堡仰头看着在建的一号舰,这还是它躺着的时候模样。 此时星舰所有段都已经初具形体。以现有的材料强度,让更大更重的舰体一直横躺会造成无法接受的形变。 所以干脆在车间加装了静滞力场。许多拱形柱加装在星舰之上,源源不断释放基于【悬浮术】的场域。 构造失重环境不太可能,不过无论是舰体还是在力场环境中工作的人员都能体验到类似月面的低重力环境。 “是,接下来运送的人数可以扩大到几十人。算上内置的空间扩展法术,在抵达星界后容纳数百人都有可能。”介绍起来罗夏还是很骄傲的。 如果内部用法术扩展的空间,在穿越嬗变尘层流时能保持稳定,未来搭上千人也未尝不可。 当然这只考虑了空间,没有考虑推进的载荷。好在嬗变尘作为燃料的重量并不大,效率也远高于罗夏前世的化学燃料。 洪堡看不懂,但不妨碍他很喜欢,就和自然精魄中意小面具一样。 “如果真的能承载数百人.我们整个森之塔的成员都可以一次性打包送上去.” 什么,你们堂堂修大地的居然是逃亡派?!罗夏震惊。 既然大师对星舰很心动,当然需要亮亮造价给他冷静冷静。在这里货币的意义不大,和矮人合作后,从原料到制造都是组织内部的运作或以物易物、以技术换资源,所以让洪堡大师沉默的是资源消耗量。 “你们.连秘银和精金都是按吨用的吗?”他看一眼表头,居然还只是月度的,差点两眼一黑。 “上个月加装静滞力场,所以消耗大了些。”罗夏解释。话是这么说,工业体对资源的消耗和吞吐依旧超乎森之塔法师的想象,即便有洪堡这样贵族出身的法师。 他见多识广.这还真没见过。 其实帝国、瓦卢瓦的工业应该是相当的,但它们是几个产业集群总合起来计算的结果。而拜恩比较特殊,一個区占据了七成的工业产值,剩下两个区都是欢乐陪跑的状态,如果没有气车厂设在慕尼克-纽伦大区,比例还会更离谱。 参观完航天中心后,考察团终于要进入元素位面了。 有段时间没和罗夏见面的卡洛林负责开启传送门。对前往位面的传送阵洪堡也很在意:“传送阵有什么限制吗?能否构筑位面恒定的传送门运输大宗货物?”现在到处都是他不了解但要用到的专业,所以大法师也要虚心请教。 “传送的能量消耗,可以看作是三因素相乘:距离、通量和持续时间。现在半恒定的传送阵只能用于排放废气,想要大规模运输很难。否则也不会开发出【召气术】。” 卡洛琳还说:“原本主位面可以看作是被嬗变尘漂流层封锁的,但和其他元素位面沟通,还是过去诸神尤其是元素相关的神灵,为了扩张自己的领域,留下了一些通路可以被我们利用。如果哪天嬗变尘层流全部消失,那些神国都被转化成了能量,现有通路还能否维系也是个问题。” “这倒不必担心,大不了我们自己搭建通路嘛。”罗夏始终坚持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层流不能阻碍人们上星界,就是大路通了,还担心什么小路? “你说得轻巧是啊,你厉害,没有什么难不倒你。” 洪堡大师不知道为什么两人言语里有些火药味,他赶紧介入谈话:“从何谈起?” “您亲眼看了就知道。” 丰饶之城,“噬吞者”氏族盘踞的天空基地。 围绕“赐福之井”,层层堡垒和宫殿漂浮着,当井里排出宝贵的气体和一些神奇酸液,它们就会被收集和分类,氏族成员会怀着敬畏与感激之情认真地利用起来,不敢浪费一份一毫。它们会拿这些气喂养田里的真菌,制造燃料、胶水和涂料。 现在这些小蓝人已经摆脱依赖兽皮兽骨的阶段,使用聚合物作蒙皮、风帆更加轻便,城市里最豪华的建筑不但有塑料材质,还有中空的铝材结构支撑。 在他们的港口,许多其他氏族会来换取极其宝贵的资源,包括“上国赐予的织物”、食盐和香料,以及各种闻所未闻的东西,每个部落的珍宝和物产都相形见绌,好在仁慈的大贤王慷慨地接受各种交易。 整个氏族已经走入文明,证据就是全员都掌握了最简单的通用语,这是大贤王力推的王令,所有人日常都只能说“圣言”。王令还影响着前来交易的氏族,让越来越多人开始学习,蹩脚地用主位面的语言讨价还价。 城市的富饶之名传遍所在的大气团区域,但没有人敢觊觎这些天选之民的财富,因为一切都是主位面强者所赐予的,而且不仅是财富,还有力量。 那些被物质诱惑冲昏头脑的敌对部落曾经尝试过各种袭击,但只要“噬吞者”氏族的旗帜竖起,代表着那位大人的符号出现在战场上,就意味着那些先进的武器也会加入战斗、氏族要取得又一场胜利。光是他们手中名为弩的神器,精准度、射程和威力都远远超过弹弓。 可怜的弹弓,根本无法穿透氏族的终极战舰,它是如此巨大,是永远都无法坠毁的移动堡垒,更可怜的是那些挑战者,不是被毁灭,就是被迫臣服。当然,还有主动归附“噬吞者”的 卧槽什么时候淘汰的飞艇被送到这里来了?你们还用上大棚的塑料布了?罗夏故地重游后人都惊呆了。 他们一行人传送到过去罗夏卡洛林第一次来的地方,但此时已经不再是空中,而是室内,一处向外敞开的大厅,能看到一艘老旧的飞艇缓缓飘过,还挂载了许多特色装饰。 大棚塑料布被氏族成员用出了庄重的美感,洁白轻盈地自高悬的穹顶垂落到地板上,再回头,罗夏的正六边形符文被描绘得格外巨大,下面是祭坛,此时还有不少小蓝人在顶礼膜拜。 “是圣人,圣人降临啦!”“罗夏大人!”“快通知大贤王殿下!”顿时小蓝人叽叽喳喳吵成一锅粥,而且居然还是用蹩脚的通用语吵的。 洪堡、森之塔的成员们看罗夏的神情顿时微妙起来:“可没写这些有趣的情况啊。”分明是在说:罗夏小兄弟,你在这玩得挺花 “我能说自己既没看过什么报告,也不晓得这里发生了什么吗?真的,你们要相信我!”罗夏整个人都扭曲了,恨不得钻到位面最底层去.卡洛琳绝对是故意的! 569 跳进银河也洗不清 在一行人看来,无论罗夏本人如何狡辩,他的野心终究是暴露了! 洪堡简直是豁然开朗,一切都说得通了,真相只有一个:这小子想成神。 罗夏的所作所为突然有了一个非常非常符合异世界的行为动机,对此洪堡倒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看着大大的标志、宏伟但有些奇形怪状的大厅和那些欢呼雀跃、有些滑稽的“信众”,洪堡唯有感慨,人家是年轻人,敢想敢干。 就算是想要成神的野心家,好歹走的是邀买人心的路子,也比什么杀生证道的反社会疯子好得多,他也不是费尔巴哈这种仇神者,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罗夏也和这些人说不清,看样子误会是解不开了。 “只是之前受到造水术的启发,借用信仰之力维系召唤气体的锚点,所以才留了这么个标志充能。别说还挺像圣徽的哈哈哈”罗夏挣扎和尬笑后,看着一群人“别说了,懂你意思”的表情。 “我也就给这里的原住民做了点微小的贡献,卡洛琳是知道的,我向来反对个人崇拜.” 这时候闻讯而来的大贤王到达了“圣殿”。 上次见他都老得要年轻人抬椅子移动,现在不知道是不是营养跟上的缘故,精神头好的不得了,一进大厅和打了鸡血似的甩开前呼后拥的仆人,风驰电掣地滑跪到罗夏面前大呼: “伟大睿智英俊至高无上的罗夏大人,老奴有失远迎,罪该万死呀” 其他人眉头一挑瞥着罗夏:看你继续表演。 你丫好久不见词汇量怎么扩大这么多,尽学怎么拍马屁了是吧?罗夏真想给“老奴”踹一脚,出于尊老爱幼的美德忍住了。 “老人家,您现在是堂堂一国之君,怎么能说老奴呢?地上凉,快起来.” “谢大人” 不不不,你没用别的乱七八糟的称谓叫我,是我谢谢你啊老登。 在宴会上,法师们向小蓝人说明来意,“大贤王”欣然应允。森之塔的调查团领队居然送上些小玩意,称是送给贵国的国礼。大贤王激动得老泪纵横差点气没理顺见先人去了,其他小蓝人也是激动得不行,总之有一种自己的氏族登上宇宙民族之林大舞台的感觉。 对此罗夏的评价是:这亚历山大洪堡也是個铁串子。 唯一叫小蓝人感到不安的是,这些尊贵的客人好像有什么怪癖,对端上来的每一种食物都格外认真,先是闻气味、记录,再细细品尝,最后还要收集一小份样品,而端上来的所有肉食,其骨头都被法师们端详半天。 “麻烦你在这里招待他们,我先回去了。”罗夏用【传讯术】给卡洛琳说悄悄话。 “这么着急走吗?” “在森之塔得到一样关键技术.等我完成了你便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也可以先回主物质界,让森之塔的法师们自行考察,约定好时间再给他们重新打开传送门。” “好。” 罗夏还是觉得自己的人造魔法少女/少男计划更重要,他离开气元素位面后首先进入交界地。 此地依旧没什么变化,法之树伫立依旧,上面不断流窜的光点几乎填满了中低层的节点,说明使用者数量越来越多。 即便是能自主施法的人,现在也习惯使用法术云,尤其是对自己来说稍难一些的魔法。可以先消耗每天的配额,借助法之树施法,以此熟悉难度高的法术如何释放。 当然这是对上进的施法者来说,可以当个辅助学习的工具,对于不上进的法术云能做到就是我能做到,什么辅助?那是还原我本来的智慧! 确认法术云运行无误后,罗夏把拷贝的【召唤自然之灵】上传。 法术原型获得后,拆解为“召唤”“联结”“自然精魄凝聚”。 有“召唤”是理所应当的,后面两个词条颇为有趣。 “联结”不但是施法者与那些被召唤的精魄建立联系,还有许多精魄之间建立联系。 在这个词条生效之前,那些介于能量与生命之间的存在是离散的。有时候它们会自发地聚集,更多时候还是自由地分布于生物尤其是植物密度大的区域,比如森林。 只有联结的微小单元累积到一定数量才会质变,到达一定阈值后第三个词条生效。 “自然之灵凝聚”,机理类似于“魔力凝聚”,从法之树的分支上观察也可以清楚地看到,它们是临近的关系,从属于“魔力掌控”的主枝。 不过在该法术中,当聚集精魄后实际会有熔铸的效果,它们终于合成一个实体,量变到质变的过程完毕,才会具有可执行召唤者下达的简单指令的能力。 但此时还不能施法。 在交界地都是灵体,但不妨碍罗夏参考一些前辈的操作——在主物质界,安德烈搭起祭坛,激活指向罗夏的回路,然后把面具放在上面。 灵光一闪,快递送达。 到达交界地后,面具发生了一些异变,它的表面多了一缕光泽,从原来的包浆变成仿佛还活着的木质,伸出一些小小的绿色根系,纽结着在面具背面。 现在罗夏开始第一步魔改尝试——他要替换自然之灵,将魔力和法之树的力量糅合在一起后“活化”,制造出精魄的拟似物。 然后按照原法术的词条顺序一步步来,凝聚出一团准召唤物后贴近面具。 面具背面的根系有所感应,根系伸展开来,如同被泡发的干货。在接触到赝品的那一瞬间,面具迟疑了。 就在罗夏以为自己造假技术还不过关、没能骗过精灵面具时,根须突然发动,快速浸入能量体中。罗夏赶紧控制塑形,最终获得和在森之塔类似的小宠物模样。 不过此时它的面孔就是面具,在大大的自然之灵脸上是憨态可掬,放在啮齿类小兽的脑袋上就是有些诡异了。 不过这并不妨碍试验继续,罗夏观察到那些根须开始有规律地延伸,形成和智慧生物魔力回路类似的脉络。 现在是介于真实与虚幻的交界地,脉络是显形的,如果回到主物质界,脉络和生物的魔力回路都是不存在的,除非魔法十分强大的生物,比如龙、大法师。 这就是赋予自然之灵施法能力的前提罗夏对结果很满意。 面具脑门上,又伸出一条根须,四处飞扬,在寻找施法者。 如果是在物质界,反正看不到具象化的根系,罗夏会毫不犹豫地接受契约,但现在亲眼看到了细细的触须想要钻入身体,还是有些膈应。 570 恋爱哪有搞研究重要? 算了,就当是为了研究做贡献. 当然还是要谨慎的,罗夏利用交界地里的材料拉起一个替身,他和替身建立联系,再让替身完成契约,相当于一个安全瓶。 收到罗夏签约意向的面具找准方向,根须直接扎进替身里,和它的魔力回路搭接上。 顿时,汹涌的魔力涌入,硬生生把根须的绿色变成发着蓝光,拟造的能量体也剧烈波动起来。 还真是脆弱.替身大概是自己七成的水平,和洪堡大师应该差不多,不过罗夏没有控制它的力道,回路与根须接通的一瞬间,面具-能量体系统在极度不平衡下被罗夏体内的魔力完全洗礼了一遍。 耐心等它稳定下来,罗夏测试了一下性能,结果比原生的自然之灵要好一些,可以hold住三环魔法。 细致检测一番后,罗夏还确认面具本身没有携带什么神力神性,或许以前有,但希尔瓦诺斯大概是凉透了。这样最好,保证了安全性。 考虑到是给非施法者使用,罗夏接下来测试第二项。 面具的“原型”已经被注册进交界地,他再塑造一份出来,这下所有部件完成了“罗产化”,主打一个安全可控,可以投入信创市场捞钱的级别。 他重新来一次,从施法到拉取替身。本次的替身完全没有继承罗夏的魔法能力,和马丁一样是近乎绝缘体的存在。他首先操控法之树伸出最纤细的枝桠缠上替身,再让面具复制品伸出根须桥接上。 这次涌入能量体的就是金色光芒,对它还发生了改造——根须式的魔法回路再次发育,更加复杂。 又是一轮压力测试,几乎所有被法术云收入的术式都被罗夏拿来发动。这次上限是五环法术,可惜会有倾向性和制约。 比如塑能系魔法的威力上限不高,也就是低阶法师的水平;其他复杂的法术中,自然系效果不错,涉及幻术、映射等操作的基本都会失败,除非从云端发来的法术频率中有足够完善的“描述符”。 法术的威力还受限于能量体聚集魔力的能力,它和真的施法者一样能富集环境魔力,不断吸收来充盈自身,不一样的是它富集的浓度不高,而且因为施法脱力的后果比人严重,毕竟其存在基础就有魔力本身,耗尽只有崩溃散逸的结局。 该结果在罗夏标准里属于是差强人意,因为他心里很清楚,现在可是在交界地,得到的是理论性能,就像手机在冰箱里跑分一样,消费者.嗯,可以给使用这套系统使用人叫“受契者”,他们是绝对够不到性能上限的。 乐观地说,目前也就是能让普通人体验一回当魔法学徒的“快乐”。 那也还不错。 面具的构造是纯生物原理,被精灵技术改造的栎木。罗夏必不可能会向那些精灵要栎木的,即便可以给他们“船票”换,但这可是关键部件啊,怎么能让他们卡脖子? 它厉害之处在于可以制造模拟的魔力回路,不但能根据能量体的形态及其大小自动调整,还能衔接起受契者与自然之灵,完成两套截然不同体系间的转换。 而思考罗夏需要的特性,首先转换两套体系可以固定下来,虽说受契者会有个体差异,但实际上给“外挂”提供技术支持的完全是法之树,也就是一对多。 “原型都已经被摸清,我都能在这里复刻了,还能被精灵卡脖子?不存在的!” 在交界地允许纯虚拟的复制品,到了主物质界需要什么材料能够代替特殊的栎木?罗夏稍稍一想就有了方案。 马丁再次回到那间禁忌的生物实验室,他太久没来,在完成安全消毒步骤的时候甚至有些生疏。 据说罗夏大师又闭关了一段时间,拒绝许多访客。卡洛琳校长大部分时间也不在学校,好像有一队绿袍的森之塔法师到访,但有时能看到有时又玩消失,也没见他们到田里去。 现在罗夏结束了自闭状态,没想到第一個要找的人居然是自己,让马丁有些紧张。 实验室依旧干干净净,而且实验生物已经移除,据说它们被转移到巴司夫,用于测试什么新药。马丁了解得有限,还听过新药是从煤里炼出来的。 哪怕是煤块炼金子都更有可能吧,也可能是自己听错了.他如此想着来到罗夏面前。 “还戴着吊坠吗.里面的共生体被你养得挺好。”罗夏表扬一句。 马丁嘿嘿一笑:“就算没有进展,这么久也养出感情了,它还挺听话的,现在已经能认出我来。”汉娜时不时就希望马丁处理掉这等“邪物”,但他还是舍不得,稀里糊涂喂到现在。 提到恋人,马丁的嘴角就会忍不住翘起,然后叨叨叨个没完。罗夏只能打断他的发言,要查看共生体的情况。 于是马丁当着罗夏的面示范如何喂养的:打开吊坠的容器,伸出食指靠近里面的微生物团。 黏液团瞬间抱住他的食指,从马丁完全无感的表情上看并没有痛感,过了大概半分钟,共生体扒拉在马丁食指上的小触手自动放开,等他举起手,罗夏看到一滴小小的血珠,伤口小得几乎看不到。 现在共生体没有展现多大智能,但是和原生种活跃在水里、吃人嗜血的暴躁表现相比已经是聪明伶俐、端庄宁静。 “不错,真不错。”罗夏又夸两声后拍拍马丁的肩膀:“当初给你的承诺可以兑现了。” “真的吗?谢谢您。”马丁是有些高兴,但没有特别惊喜。大概,这就是现充的从容余裕吧。 可恶,你能不能反应再强烈些,哪怕装一下?搞得我忙活半天成就感都打折扣。 罗夏拿出一杯药剂,里面投入了处理过的嬗变尘,按照在交界地“融合”“活化”等步骤一样的流程后,得到一份拟似精魄的水溶液。 他又分出一点马丁培养的共生体融入其中。 原本“罗夏菌”就是生活在水中,确认共生体和炼金药剂没有排异反应后,他把所有的都加入进去,得到充裕能量的共生体体积迅速暴增。 此时罗夏还很淡定,他推出一块金属盘,上面的回路复杂至极,阵法中间是碗型的凹槽,在回路中段镶嵌着一枚水晶球。共生体被投入凹槽中,疯狂拍击璧面,而马丁按罗夏的要求双手放在水晶球面上。 刻录的法阵是【公理创生】的弱化版,被他命名为【拟构创生】:“激活卷轴,然后想象一个生物的形象,尽可能完善,体型不要太大、样子别太浮夸。如果这下失败了,你的共生体可会死翘翘的” 其实这一步就是需要马丁提供“映射”的蓝图,不会施法,总能想象吧? “好。”马丁照做。 随着马丁脑海中的形象勾勒成型,共生体与拟似精魄的混合物开始变化。法阵激活,代替马丁完成其他步骤 除此之外,金属盘上的法阵还会诱导部分共生体分化成木质部,甚至比木质部还硬的组织构成骨骼,其头骨相当于面具,伸出无数在物质界不可见的根须组成魔力回路。 终于,类似幼犬的生物现在,它欢快地从法阵中心跑到水晶球前面,舔舐马丁的小手、疯狂摇着尾巴。 “只要完成最后一步契约,你就能成为可以施法的受契” “好可爱!我要给汉娜看,她肯定也会喜欢的!”马丁一时没听到罗夏的话,把心里第一个想法脱口而出。 有对象了不起啊?你够了! 571 友谊啊羁绊啊 马丁获得了“灵宠”。马丁想找他的女朋友炫耀。马丁很急,罗夏也很急。 “别走,去哪呢?还没完。”罗夏用【法师之手】按住想溜的马丁:“我们是来试验你能否施法的。” “哦对对对,抱歉。” 小狗轻快地跃到马丁肩膀上,露出犬牙呲这个限制主人人身自由的坏蛋。 罗夏大怒,狠狠瞪了小兽一眼,吓得它赶紧钻到马丁怀里,夹着尾巴两股战战。 “怂狗”罗夏切了一声。他首先教会马丁雅伯语中“契”的音节。 学会后,马丁在心中默念。在罗夏的视角中,果然有一根丝线将宠物和本人联系起来。 马丁精神一振,他好像获得了别样的感觉,他的感官得到了延伸,不仅如此,多了一股暖流,缓缓流过全身。 这就是沐浴在魔力中的感觉吗.马丁的眼眶突然湿润了。 这小子怎么快要哭了?罗夏歪头:“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没.” “没有就赶紧学几个魔法试试。”说着罗夏掏出好几张卷轴甩在马丁面前,像极了给小学生买一堆教辅的鸡娃家长。 “这么多卷轴我都要学吗?”马丁吓了一跳。 “享受这个待遇的有巴特、安德烈,你是第三个,怎么,有什么不满意的?” 罗夏语气不善,吓得马丁连说:“没有没有,只是我以前完全没有接触过这些突然来那么多我怕消化不了啊罗夏老师。” “你当然消化不了,当年我毕业的时候才掌握了三個法术,你今晚要是一口气全学会了,我当场找块找根豌豆香肠一头敲死自己。” 虽说有法术云降低难度,但马丁毕竟是新手。他从零环起步,令人意外的是,在测试许多卷轴后,他最先学会的是【修复术】。 把纸张撕出一小个口子,然后一人一狗卯足了劲盯着裂口,狗子都盯出了斗鸡眼。 然后边缘愈合了一掉点,或许是两个毫米?还是三个毫米?如果不是死死盯住,是绝对发现不了施法前后有区别的。 罗夏也没想到马丁会擅长变化系。 在施法的时候,马丁的神奇狗子代替“受契者”感知魔力、聚集魔力以及操纵的工作。但最重要的,如何操纵、向法之树求助的工作都由马丁完成,需要他的大脑不断运转。 所以和其他法师一样,马丁也需要不断学习施法,即便施法过程由法术云简化过。 等到他的精神力耗尽、太阳穴砰砰跳的时候,狗也在不停吐舌头哈气。到头来,纸张也没有还原成原本的状态。 “就差一点了。”马丁非常遗憾:“而且只能学会【修复术】吗?”他心里觉得一点也不炫酷,甚至十分枯燥无聊。 罗夏也为失去一位塑能系野蛮人同好而惋惜,安慰道:“这只是测试你是否能开始学习魔法,才刚刚起步而已。 “学徒马上要期末考试了,你可以从下个学期开始到塔里当插班生。我会跟魔法塔和工厂两边都说好,你从此可以带薪长休,然后去塔里跟着一位老师学习” “谢谢您!”终于敲开新世界大门的马丁重新燃起希望。 “不给你的魔宠取个名字吗?” “嗯算了,我要征求一下汉娜的意见。” “.去吧去吧。” 罗夏贴心地把他分到汉娜所在的研究组,不知情的汉娜头一回在魔法塔里见到马丁,不由得睁大眼睛:“伱怎么来了?这是哪里捡来的小狗?” 当马丁解释完后汉娜简直不敢相信,直到马丁展示了蹩脚的【修复术】。术式依旧不能完整地发挥效果,不过汉娜已经感知到魔力波动——由小狗发出。 “罗夏大师真是不可思议天生的施法者能不能也拥有魔宠?超级可爱啊。”汉娜纤细的指尖逗弄着幼犬,而此时马丁也收到到一点点痒痒的触觉。 “应该可以吧,就是很费时间,而且我感觉用的材料、炼金器都价值不菲。” “这也不是我们考虑的事情。”汉娜摇头:“走,我带你去熟悉实验室,还有这段时间最好抓紧时间看手册、教材,你应该可以参加学徒一期的考试,就在下旬。 “一期的内容很简单,你可是大学生,没必要和一群小孩坐一个课堂,如果考试通过,就能赶到在开学时插入二期班。” “呃,只有十天?” “其实是十天不到,不过你只需要记住一些理论就行了,每天看看三十到四十页,剩下的算学、绘图什么的对其他人很难,对你来说肯定都不是问题。” 不不不,问题很大的。马丁又想起自己实习前跟着汉娜突击学会计的时光,那时候汉娜还很温柔:“罗夏大师说了,如果考试来不及下学期直接插班就行。” 温柔的汉娜没了,她一把抓着马丁手腕恶狠狠地说:“你的上进心呢?罗夏法师那样说肯定是为了不给你过大压力,但你自己要争气呀! “从今晚开始我给你补课。” “好,好吧.”马丁和依旧没有获得名字的狗子一起瑟瑟发抖。 罗夏还待在实验室里,他有些头疼。马丁是第一个尝试的,目前来看是成功的。 作为一号受契者,他有特殊意义,一方面连魔力绝缘体都能靠“外挂”获得施法能力,说明其他人更可以; 另一方面他培养共生体很久了,这次只是证明了罗夏设想的可行性,但依旧类似于精灵依赖生物技术,而且成本高昂。 那离罗夏的理想还有很大距离,要的是五十块好兄弟升级成七十五块钱的魔法好兄弟,甚至一百块牙咬牙还是我东哥哦不,罗哥的兄弟。 但如果各个都和马丁一样是五百元堆出来的精锐,那意义就没有那么大。 假设没有罗夏干涉后续的发展,这项技术只有土豪才能负担得起,马太最喜欢的一集。 “要降低成本、培育周期,还要摆脱对生物体的依赖.”罗夏定好下一个阶段的目标。 不过话说回来,马丁那种魔宠还挺有意思的。假设有一批受契者和这种兽形召唤物签订契约,然后互相用召唤物进行魔法决斗 然后全世界各地都开召唤物训练道馆,举办全国大赛,让那些青少年喊着友谊啊羁绊啊挥洒青春。 嗯,不错,至少比谈恋爱好多了。罗夏一个人独坐在实验室里连连点头。 572 不要提我的名字 在罗夏取得些许进展的时候,调查团的研究也到达尾声。 这几天来,他们对噬吞者氏族饲养的云上菌毯和气元素生物都进行了采样,还尽可能和其他来交流的部落搜集情报、当地能够入口吃的物产。 以及,用自己的肠胃、身体初步验证气元素位面的食物可以供主物质界的生灵食用。 “洪堡大师,考察的结果怎么样?” “嗯”面对罗夏的问题,他思考了片刻:“比我们想象得好,也比我们预计的糟糕。” 可以确定的是,云上菌毯无法按照原有的种植形式引进到主物质界。 这里的大气远没有气元素位面稠密,那些菌毯绝对无法大面积、长时间漂浮在天上;这里也没有气元素位面活跃的风暴和雷电环境,光有氮源而无法被生物直接利用起来。最后,即便森之塔能改造它们,真种满在天上,那就是一场生态灾难,比如下孢子雨。 “但总的来说,这是个不错的作物。生长收获的周期比现在的麦子短、长出来的部分几乎都可食用,含有淀粉质和比小麦更丰富的蛋白质,就是有过敏的风险 “适合在可控的环境内种植。接下来我们会从各个部落送来的样品中筛选出稳定、产量高的品种,或者尝试杂交菌株。” 要移植到主物质位面需要慎之又慎,比如控制在封闭、供给特定气体的培养罐内,或者水培等。 罗夏随口说道:“那有两个思路,一个是把你们看中的作物移植到这里,以及尝试在星舰内种植,不过这样量不会太大。还有就是在气元素位面扩大产量。” 洪堡认可他的想法:“我们就是这样想的,相比于大陆上有限的平原产粮区,对菌毯来说气元素位面到处都是平原,如果能规避掉风暴和不稳定的气团,种植规模将达到主物质位面不可想象和比拟的程度。 “然而,粮食种好后,我们要怎么运出来? “和卡洛琳女士探讨过这個问题,在嬗变尘层流还存在的前提下,跨位面的大规模运输是一件极其困难和耗费能量的事情,这一点卡诺大师也是同意的。” “有没有尝试过从气元素位面传送到星界?然后再用别的手段弄到我们世界。” “.是个办法。总比直接传送要好。” 从一开始罗夏就在构思,除了地面上的嬗变尘采集器制造缺口,能否再在天上布置类似的装置群,打开一个真正的缺口,届时就能解决很多事情。比如进出不再需要那么深的护盾、往返更加自由、通许不再被阻碍等。 有一个半永久的缺口,或许还可以向主物质界空投物资。 洪堡站起来:“这方面的事务已经超过森之塔的能力,我也不考虑这么多了,希望罗夏大师能够帮忙向其他元老协调。我们会继续推进这个项目。” 他犹豫着又透露一些掌握的情报:“根据我们到各处的调查显示,帝国粮食的储备状况不容乐观。城市存粮普遍富余,但是在乡村是没有抗风险能力的。 “帝国军的征粮可没有考虑到农人,可能在今年开春后就会有乡村地区出现饥荒。不但会出现悲剧和动乱,也会给母神信徒可趁之机。” “.只有尽快结束无意义的战争。” “那样最好。” 后续,由气车厂和精工厂合作,改造出了一批能够在气元素位面工作的农机。它们的外形更长,主体类似独木舟,顶着小型的气囊,勉强可以在位面上层的大气中沉浮。 两台机子由一根长长的聚合物绳连锁在一起,可以拖行着收割大片菌毯,极大提升了采集效率。必要的时候还可以把收割绳改成脱网,快速地移动菌毯以追逐富营养的气流和躲避大风暴。 两艘农机飞艇和之前一样,以零件的形式蚂蚁搬家一点点传送过去,技师再穿过去组装好。其他设备也是如此。 按照一期规划,菌毯的面积要在接下来一个月内扩大三十倍,还要建设气象观测站,追踪大气成分和预测天气。洪堡出面与雷雨之塔和风暴之塔洽谈,看哪一方感兴趣愿意来。 一旦试点成熟,二期工程还要扩张到现有种植面积的千倍,按照每个周期十五到二十天计算,可以为大约五万人提供一年的口粮。 森之塔估计二期会在一年内实现,到三期、四期,则需要探明更多地块,争取在五年内实现能养活一州之地的人。 现在是“茨威灵格”农商社代表特区接手接下来的工作。商社经理向罗夏回报他们与森之塔讨论出来的四期规划。 “这样真的好吗?人家原住民会不会有意见?”罗夏觉得还是需要尊重一下小蓝人们。 “他们没有意见啊,至少现在挺配合我们工作的。”经理信心满满,他原本只是几个合作社的对接负责人,因为这个大项目被特别提拔为项目经理,卯足了劲: “我们会给当地部落.不,现在已经是噬吞者王国提供各种支援,包括教育、医疗等。还可以给他们提供许多廉价工业品,当然对他们来说就是宝贝。 “大贤王陛下听说扩大菌毯种植需要很多人,愿意帮我们解决劳动力缺口。他说可以请别的部落来帮忙,保证自愿。 “就是王国和各个部落之间的路程很远很危险,希望我们提供运力大的飞艇装人,还要有武装飞艇护航,以抵御一些元素生物、野兽的威胁。” 武装飞艇真的只是用来防御护航吗.罗夏没有立刻点头同意,又多问了一嘴:“还有别的事情要汇报?” “有的。”经理立刻又从文件袋里掏出一份企划书:“为了方便确立责任主体,您看是不是注册一个公司比较好?‘茨威格灵’愿意出钱出人,与森之塔的法师大人合办。” 罗夏接过企划书,新企业的名字赫然在第一页:联-合-菌-品。 “嘶为什么叫这个名啊?” “因为是各方通力合作嘛,除了我们和森之塔,洪堡大师说还会有其他魔法塔的大人加入进来,再者,元素位面的噬吞者王国也是重要的参与方。所以就是多方联合的企业。” 经理侃侃而谈,说完才发现罗夏脸色有点不对劲:“您觉得这个名字不妥吗?” “不不不,很好!好!”罗夏把材料推回到经理身前:“放手去干,就是企划里不用提我的名字哈,千万不要。” 573 万一可以呢? 目前来看,这个“联合*品”还算是道德水平高于平均值的企业。 以研发团队为主导,成立初衷是防范于未然,为主位面全体智慧生物的粮食安全考虑。原始股权分配上,除了强势的农商社、森之塔和风暴之塔三家,土著云著噬吞者王国也拿到了合理份额。 一看就是踏踏实实搞事业的良心混合所有制企业,不是罗夏前世在股市上炒作圈钱跑路一条龙的“**生物科技”之流,那绝对是一群妖艳贱货,给它们背书的大佬暴赚后立刻又缩回学术圈美美隐身。 但是! 噬吞者王国用武装飞艇去“邀请”其他部落的成年、未成年劳动力来种植场就显得十分可疑。而王国得到的股份到底是怎么分配的,也没有主位面的法师会干涉他们的“家务事”。 届时搞出个异世界酋长国,这些(按野史记载)舔过罗夏沟子的氏族成员后代各个可以当大小土豪,其他的小蓝人可就不好说了。 若干年以后,要是小蓝人们觉醒什么意识,可能会在(通用语写成的)史书上记载,那个大贤王和它的子子孙孙是喊“sir,thisway”的蓝奸。 哎,不过那也是若干年以后的事情了,大爱如洪堡大师都没意见,不怎么去气元素位面的罗夏只能说:和元素位面的生物真不熟。 什么,联合菌品产出的粮食沾着血与泪?我不知道啊!赶快检测一下重金属和污染物有没有超标. 把乱七八糟的顾虑甩开,罗夏打开工作间里的通讯机。 水晶球亮起、闪烁,他调试了一番,最后稳定下来。 嘟——嘟——嘟 罗夏耐心等待着,大概一刻钟后有了结果。他选择的是单线通讯,现在线路另一头的人接通了信号。 “喂喂喂,听得到吗?”卡诺的身形在投影里逐渐清晰,他和自己的“好徒弟”通话从不用另取别的形象。 罗夏和卡诺说了提高跨位面传送运力的事情。 和卡洛琳一样,卡诺也认为硬开一道门很困难,他首先想到的就是以前的事故: 有人曾经从水元素位面拉了一船的深海金属沉积核,通过传送门到一半的时候,可怕的事情发生了,传送阵崩溃,运输船自中间被撕扯成了碎片。 不但如此,通往水元素位面的许多传送阵也跟着失效,说明一条“主干道”可能承受不住发生了坍塌。 “除非你不让它经过嬗变尘层。在相对空旷的星界,传送的阻力没有那么大。” “我就是这样想的,那么问题又来了,如何把星界的物资投放到主物质位面?或者说,怎么给层流开個真正的、长久的口子。” 卡诺沉默了片刻,突然展现出愤懑的神色:“哼,好啊,老夫为了这个课题研究了小几十年,到现在也就这点进展。 “你小子倒好,想一下子迈那么一大步吗?我倒要看看你能怎么办。” “这不是找您探讨吗?”罗夏安抚小孩似的:“我所有相关的成果,都是站在巨人的肩头取得的,而巨人当然就是您啊! “况且,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是有多个魔法塔都有前往星界的需求和计划,还有矮人、精灵.” “是啊,今时不同往日。”卡诺念叨着这句话。 “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需要您把关。” 罗夏找来一块演示板,对着通讯机的采样窗口开始写写画画:“从上到下是星界-嬗变层-地面。” 他在地面上打了个点:“这里是发射点。我能否在嬗变层建立一个相对地面独立的采集器群组,给这个大罩子撕开一个口子?” 卡诺想了想:“我很难回答,恐怕难点在于控制群组相对静止的姿态。” “那不考虑这些因素,是可行的,对吧?” “是的。” “好。现在我们有了一个裂口。”他又在层流和大地之间画上一个圈:“那么,在空中拉起一个半径比较大的传送门呢?” “有多大?越大,持续时间、传送距离都会越小。” “直径.现在需要20米,在未来只会更大。” “那就看你要选取时间还是持续时间,永久的是绝对不可能” “三秒钟?还可以更短。” “只有这么短时间,距离就能到很大”卡诺当场估算一番:“如果给足能量,老夫设计的传送阵极限有数百千米。 “短则一百公里,长则五百公里。当然,离气元素位面还是远远不够,它与我们的位面链接规则不一样.” “足够了。” “这有什么用”卡诺说着,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你是说用这样的巨型传送门组成通道,用传送代替星舰的大气内飞行?” 罗夏把示意图画完,在嬗变尘层流和地面发射站之间画好几个圈,组成一根虚拟的“管道”: “是,哪怕只有三组传送门,都可以极大降低对燃料的需求量。而这个通道会有一个特殊的出口——让飞行器直接穿过嬗变尘层流。 “如果这个特殊出口能够常驻,那么来自其他位面的物资也可以大规模进来。 “而星舰,依旧是保持它的速度,如此一来,构成通道的传送门不需要维持太久,只需要一瞬间让舰体通过就好。” 真正限制地空运力的,无非是最末端、嬗变变层流笼罩之内的路程。 建太空电梯的工程过于浩大,材料也无法满足要求,即便有魔法加持,罗夏也很难保证能找到逆天材料,制造出的立柱或绳索能撑起“异世界版巴别塔”。 但是这样利用现有技术,拼拼凑凑出一个软性的加速通道是有希望实现的。 “怎么在空中展开传送阵?” “飞艇。飞艇群拉起环形的传送阵基座。” 卡诺连连摇头:“不行,不行 “这只是理想情况,只是你徒手写写画画的构思。 “每一个传送阵的开闭时间、传送精度都要到万无一失的地步,只要有一扇出岔子,星舰必然解体。 “但万无一失.是不可能的。传送本就是高深又危险的魔法,而你设想居然让飞艇承载基座.颤动是难免的。” “这些都是工程问题。” “老夫没有否认理论上的可行性!”卡诺当然知道在理论上是可行的。 他自己进入星界,不就是用传送吗? 不过那时候,只是他一个人,在小小的舱室内,那简直不算是飞行器,就是布满防御法阵的铁罐头,硬生生把他塞进层流之中。 即便是差点要他老命,但终究是成功了。 现在的星舰相比铁罐头,就是巨无霸,但相应地,传送阵的数量和规模都增加了。 要是也能成功“好吧,我会说服其他人,让我们试一试。” 574 金工实习的目的 时间来到二月末,按理说应该有春天的迹象。 但是寒风依旧,当帝国和瓦卢瓦没有明确分出胜负的时候,救国同盟在缓慢地发展。 由于波米亚的指挥中心并没有完善,拜恩新军团谨慎地在边境线之内活动,抵抗了几次帝国军试探性的攻击。 而在其他地区,支持帝国、支持同盟的,支持战争和反战的,乱成一锅粥,在原帝国广袤领土上,出现东与西的对立,交界地如同溃疡面一般,时而发生动乱。 从一月起,皇宫的消息越来越少,威廉二世变得深居简出,召唤大臣也极为谨慎。 此时,在航天中心,星舰的制造工作已经进入尾声。这是个非常极端的速度,几个月的时间内,几乎全世界能对项目有帮助的人才都被搜罗到这里,和全大陆最先进的工业体一起创造的奇迹。 当它接近完成的时候,许多工程师和工人没有如期休息,他们又接到了新的任务。 任务的具体内容已经被拆解成许许多多的小项目,每个组如同盲人摸象一样,无法分辨和想象自己当下的工作有什么用。 还有一批从波米亚撤下来的拜恩士兵参与进来,他们整整齐齐列队进出航天中心,让神秘的气氛加剧。 当然,即便是士兵也不清楚自己职责的意义。 比如空骑士团二团的团长谭雅,她被要求学习一门新手艺。 从前线替换下来的空骑士们被要求练习铆接、焊接等活计,还要被灌输一些机械力学的知识。整一个金工实习。 今天是训练的第三天,轮到焊工。新来的教官掐着秒表,让他们用两块铁片,时间被限制在三十秒。 焊枪链接着魔力源,启动后尖端会放出细小的热射线,高温把焊条和两边的构件焊在一起。 “十九.八.七.” 不能急,要平稳.焊条变短了,下焊条的速度最后要加快谭雅心中默默复述着师傅传授的经验。 倒数还剩五秒的时候,谭雅完成了焊接。她没有立刻摘下保护面罩,虽然它十分闷热、遮挡光线。 “都停手、摘面罩,我来检查。”临时上岗教官的焊工师傅倒数完毕,挨個经过这些骑士面前的训练结果。 他用小圆锤敲掉表面的焊药,又敲敲焊接的痕迹。 检查完谭雅后,师傅缓缓点头,拿起谭雅的作品看了看,举起来:“这个焊得好!小姑娘心细呀,你们有的人比人家白吃那么多饭、白长那么高个子,干活都不利索.” “报告,谭雅大人是我们的团长!” 有人忍不住说完后,顿时实训场内响起欢快的笑声。 “安静!”谭雅压抑住害臊的心理,恶狠狠吼了一嗓子,顿时场内全部肃静。 “抱歉,是我不了解情况.”师傅一直是和团里的几个队长对接,他还以为团长不会参加训练呢,没想到就是跟在三队后面的小个子女孩。 实训筛选出一批人后,他们被要求穿上机动装置,居然要在离地五米的空中完成之前所学的内容。 顿时,原本简单的活变得困难。 一开始是被绳子悬挂在空中的铁片,后来焊接的对象从铁片逐步变成带弧度的铁管。 最后,他们被飞艇带到高空中。有法师对奇怪的构建施法,减轻它们的重量。 另有几艘飞艇拉起几道铁索,组成近似圆环的多边形。 按照指示,每两个空骑士携带一块构件,挂载到铁索上。 铁索绷直、越来越多构件挂载在上面,高空的风呼啸而过,所有的飞艇、机动装置驾驶者都在艰难调整姿态。 一瞬间,风突然止住了,飞艇开始迅速做最后的调整,当多边形尽可能接近正形时,飞艇旗舰传来广播的呼叫: “开始组装,时间三分钟。” 环形构件有着两条管路、一面向着圆环内的金属板和几根钢条组成的支撑件。 他们先把支撑件铆接好,构件基本对齐完成,然后给管路和金属面焊接上。 圆环的直径有大约20米,被八艘飞艇牵引着,悬吊在空中。一道道光从飞艇延伸到钢索,从此它们不再晃动,好像暂时性获得了结构刚性。 风又回来了,作业完毕。 法师和焊工教官各自巡回检查一通,捉出几处不合格的缺陷工段,第一次演练到此结束。 “该死的,紧张到爆炸”所有队员回到飞艇吊舱内,无不大汗淋漓。时间、精度.所有要求都让他们把神经绷到极限。 就这样,依旧有三个人的作业不合格。 “正北3/4号段,西北1/2号段,东南4/5号段。负责以上工段衔接的三位出列。”教官面色阴沉地叫走了三人,显然他们在第一次演练中没有达到要求。 没有自己谭雅松了口气,但她很快想到是自己的团员出了问题,也跟上去。 接下来的演练又有拆解环节,他们每人携带一枚切割机,破坏掉铆钉、切开钢管和金属面。 空骑士们切到金属面的时候惊讶发现,朝向环内的表面被刻上了精妙的魔法回路。 “切。你们只有两分钟。”似乎是知道切割者在犹豫,广播又一次下达了指令。 接下来一旬的时间,他们每天都要进行三次拆装循环,从上午训练到晚上。 圆环构件的样子在不断变化,直到第七天开始才稳定下来,不再有大的调整。 训练的强度很大,好在装配和拆除之间有很大的时间空余,他们休息的飞艇舷窗通通被蒙住,因此空骑士们也不知道在装和拆的间隙时间内干什么。 越是不让看,越让人好奇。好在对参与者的保密没有太久。当有法师给每人签订一个契约后,他们被允许参与全程,目睹自己拼起来的空中大铁环到底有什么用。 “开始安装.”“安装完毕,检查缺陷,调整姿态.”“检查线路,开始充能.”“充能完毕.” 正东位置的飞艇是旗舰,它的广播下达指令:“第一次全流程实验开始。” 能量自八艘飞艇的腹部奔涌而出,沿着铁索上的管线充满整个环形传送门,一道分割空间、链接千里之外的“膜”逐渐合拢。 它的能量极高,当变得完整的那一刻周边的空间都在扭曲。 透过舷窗,空骑士们目睹了全程。 第二秒,一只极速的空载飞行器凭空自传送门中心出现,冲天而起,破碎的传送门化作尾迹的一部分。 575 天梯就绪 “卧槽!”空骑士团成员有的脱口而出,得到谭雅的死亡瞪视才克制住惊呼。 亲眼目睹自己拼接的二十米铁圈在空中炸裂,是件非常稀奇的事情。 还挺爽的,省得等下飞出去拆除。 还好在场有足够多的施法者,成功控制住局面,否则八艘载重飞艇和一艘装空骑士的都得一次性报销,那二十米直径的环形装置已经化作霰弹结束了自己的存在。 “测控组,调整测试飞行器姿态,尝试回收。天梯环阶一号段解体,重复,一号段解体。安全组启动预案” “测控组收到。” “安全组收到。” 失败在试验阶段是正常的,毕竟这完全是罗夏的狂想,每一个环节都必须做到九成九九的把握,一旦有什么岔子可能就会让整个系统爆炸。 航天中心的“天梯”项目组回收了爆炸的测试环,虽然它经过了好几次的修改优化,可惜到了上高速飞行器的测试阶段,还是没能经受住考验。 接下来就是设计组汗流浃背的环节,几个法师、工程师在一起讨论: “在充能的一瞬间,所有线路、回路都会通过能量密度极高的魔力。由于传送阵开启的时间很短,没有到达稳态的时候就要满负荷工作。 “我们可能需要想办法设置一个预充能阶段,将瞬时功率的‘峰’钝化.” 以上是矮人工程师出于对工况的考察,繁星之塔来的法师则提出其他可能造成传送环解体的因素: “由于有飞行器高速通过,空间畸变效应的影响可能超出了我们的预期,虽然尚不清楚势场下整个构件的详细情况,但可以肯定的是有一瞬间巨大的应力在构件内传导,撕裂了支撑件” 他们的分析头头是道,还拿出了碎片样本来分析,颇为让人信服。 “说得很好。”罗夏耐心听完设计组的反思后发表宝贵意见:“这些为什么没有在测试前考虑到?” “呃” “嗯” 繁星之塔的法师面对“优秀塔友”,硬着头皮争辩道:“其实我们考虑到了,只不过真实测试的时候,各项指标都超出了预期,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第二个宝贵意见又来了:“那为什么不在地面先做真实负载测试?完全可以在地面上搭建一个横过来的传送阵,然后对它发射模拟飞行器吧?” “.是啊,为什么没想到?” 合着叫“天梯环阶”,你们就一根筋只想着上天是吧?罗夏想多说几句,最后还是忍住了:“算了,这段时间我没跟进项目,又催得紧。各位辛苦了,请再努努力。” 不过他还是补了一句:“人家发动机项目组还晓得地面试车” 矮人工程师马上接嘴道:“不是说地面试车差点飞出去了吗?” “就你耳朵听得见,就你长了嘴巴会说话!”这位矮人老哥惨遭设计组其他同僚暴揍。 测试改进一番后,项目继续推进。 新设计在地面测试达标,随后又进行了空中演练。这次是传送环组,一进一出两扇门。 可惜不能将门叠在一起,这是所有对空间魔法有常识的法师共识:永远不要同时穿越两道传送门。 飞艇的极限离地高度大约是15公里,仅能给第一环阶提供支撑。不过这样就够了,接下来“天梯”的建设类似左脚踩右脚: 载重飞行器从第一环阶出发,往上约五十公里的位置释放第二环阶,再从第二环阶出发往上释放第三环阶. 为了满足需要,空骑士团得到了新任务。教官告诉各位:“你们已经通过合格的训练、成功掌握第一环阶的拆装。但接下来还有更大的考验。 “好消息是接下来的任务只需要安装,不需要练习拆除。坏消息是,你们的工作条件会比现在还要恶劣。” 从第二环阶开始,它们就可以勉强算在低地轨道上,既不需要,也确实无法再让飞艇提供支撑。 它们将长期在【悬浮术】组件的支持下漂浮在空中,以及启动发动机进行姿态调整和在高度下降时拉升。 空骑士们的装备也换新成了太空骑士,穿上笨重的防护服。 只要说一句“法爷我要当太空人”,法师大爷就会给你最爱的【抵抗异界伤害】【元素耐性】【防护能量伤害】【石肤术】. 他们抱着一堆卷轴挨个激活,然后再在他人协助下穿上笨重的制服。【石肤术】让空骑士团成员们的四肢末端微微麻木,再加上笨重的防护服,实在是不灵活。 “有这么多保护,还要这衣服干什么?”有人抱怨道。 负责人听到了抱怨,白那货一眼:“这么多防护效果,每个效果的持续时间不一样,叠加起来的效果有没有冲突也不晓得。 “还有罗夏大师说的,那个什么氧气,反正是你呼吸要的东西,在天上也是没有的,要给你在背包里装上,这衣服还不能漏气,好贵的嘞。 “你要是觉得万无一失,用完卷轴啥也别穿都行啊。” “那没事了,我穿,这就穿。” 本来应该把所有法阵集成在防护服上,可惜时间仓促来不及设计回路,所以暂时就这样上了,反正出去作业的时间不会超过五分钟。 在静滞力场和水中营造的微失重环境后,他们匆忙上阵。第一环阶亮起,小型的火箭冲出,几乎一瞬间到达预定高度。 侧面的喷口开始自旋,钢索在配重块的拉扯下张开,形成直径20米圆环的支撑网状结构。完全展开后,附魔会让它硬化固定。 紧接着释放出组件和(太)空骑士,开始在支撑网的边缘组装。 如此进行八次四组,最后五级传送环阶就绪。 “时间到,开始回收。”飞行器发出通知,绞盘开始转动,将骑士们拉回乘员舱。 此时他们离地几百公里,云层在脚下,绚烂的嬗变尘层流和被它折射后的星空在头顶。 隔着玻璃罩,谭雅睁大眼睛,想要多看一会这毕生难忘的奇景。 576 介于大地和星空间的秘密 原本按照计划,拜恩承建的星舰将搭在原典层观测平台。 繁星之塔好像在平台的研发上遇到了些困难,卡文迪许小队发来的初步实验数据和古籍记载的情况有偏差。 区区原典层,罗夏是想看就能看的,自然对此漠不关心。不如说那边赶不上趟正好,可以在这次任务中搭在别的载荷。 比如他设想的层流撕裂装置。 相比于天梯环阶完全交给他人设计和制造,撕裂装置将由他亲自动手研制。 而研究的场所不是工作间,是交界地。 古代贤者记忆中有不少关于嬗变尘层流的资料,因此继承记忆的塔灵可以给罗夏做参谋,辅助他设计。 “如果我主动引发嬗变尘爆发,让它释放能量,再引导这股能量和其他尘埃对冲,是不是能制造出一个豁口?” “是的,根据我掌握的知识,您的设想是可行的。但有必要提醒您,也有一个风险:这股能量发生连锁反应,爆发的嬗变尘点燃它周边的尘埃,几乎无限连锁下去,直到出现别的意外或者扰动。 “在新旧帝国交替的年代,曾经有几个月时间几乎一半的天空都如同在燃烧,北方的人们笼罩在不断变化但恒亮的苍穹之下。 “这就是一次疑似连锁反应的事件,起因和终结的原因都未知,劝您不要成为第一起已知大连锁爆发的肇事者。” 也不是不可以,看我一举烧掉.算了,这样太可惜了。罗夏只是心动了一会会。这种炸茅坑行为类似于点油井,浪费能源实在是可耻。 那就还是延续已有的思路,改变嬗变尘的流向好了。 老头又有意见:“无论再怎么加强当前的大涡旋,也只能削弱厚度,捅出个窟窿来是不可能的。” “这不行那不行,你说怎么办?” 老头花白的眉毛一挑:“我只是一个塔灵,怎么会知道?” “信不信我把你初始化。” “我的问答都是基于古代贤者老先生的记忆生成,您就算初始化我,得到的答案和鄙人的态度、语气、神态都不会改变。” “.”神烦! 罗夏重新考虑方案一:“层流,层流如果我采用方案一,但不让能量外溢,不就能规避连锁爆发的风险?” “是的,可以。”塔灵点头:“当然,这只是根据已有经验和情报的猜想,本塔灵对您造成的任何后果不负有任何责任 “值得注意的是,您必须消耗质量巨大的嬗变尘,而且还要想办法妥善吸收、处理掉它们释放的能量,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懒得理它的罗夏自己开始琢磨,在这里他不必画什么图纸,而是具象出立体的模型。 交界地本就充斥变异的尘埃,在他手中开始飞旋,然后进入模型中消散。找到一个高耗能的法阵?还是给它们找一个能够储存的地方 想了半天,罗夏也没头绪。 他现在是灵体状态,不会觉得身体上的劳累,但情绪依旧会变化。感到烦躁的他解散模型,开始散步。 这里没什么变化,除了法之树还在发育。 越来越粗硕了罗夏扶着树干十分欣慰。 嗯? 罗夏环视四周,重新审视交界地。此地以及这片空间容纳之物,既是实存,也是虚幻的象征,介于两者之间。比如灵魂。 只有两种东西在这里能够恒常地保持原始形态:能量和信息。 “这里.能够吸纳嬗变尘释放的能量吗?” “如果您愿意,法之树可以像普通的树木吸水一样吸收魔力、神力。但这没有意义,它已经足够强大,每时每刻都有一定规模的施法者在牵动它,为它做贡献。” “不不不,这不是需不需要的问题。就这样定了。” 智者模样的塔灵吞吐着说:“您的决定可能会引发一些后果,对于伟大的真理之树,我们还知之甚少,正如真理本身一样。” “会有危险吗?你是否知道后果?” “应该不会.如果这棵树真有问题,那注入新的能量也只是提前让它暴露出来。至于具体的后果会是怎样我没有检索到相关记忆。” 罗夏对此无所谓:“那就行了,如果不尝试,怎么知道结果?真理不就是探索出来的么。” 他曾经也想过解析法之树,但基于它的虚拟分析机、塔灵都无法解析它自身;而罗夏也很难开展研究——在交界地无法破坏它,也无法让它离开这里进入现实,正如另一颗只会在原典层的高处一样。 如果能引起新的变化,或许还能获得更多有用的信息,对于黑箱系统,输入新变量,再研究结果,建立变量和应变量之间的关系,也是一种解析手段。 “浇水施肥”就是一种有趣的新变量,经过塔灵这么一说,罗夏还真想看看法之树是会“开花”还是“结果”。 接下来他要实验,看向交界地持续输入能量会怎样。 其实随着法之树逐渐完善和茂盛,这片空间也在变化,从最早一个囊泡、里面是灰蒙蒙的虚无,到现在“别有洞天”,穹顶与树冠都变得高远,面积也更加广大,罗夏基本可以肯定,它是在吸纳神国碎片壮大自身。 说起来,这还是他寻思着没人要,捡来的。原以为它类似于次级位面一样,都是主位面上撕裂下来的囊泡,或是自然生成的一片空间。 如今所见,其来历或许和法之树一样特殊。 “如果交界地边界外的嬗变尘消失,让它直接暴露在星界和主物质界边缘,会怎样?”罗夏喃喃道。 塔灵马上接话:“建议您不要这样做。目前它必须有嬗变尘的折射才能和实在界沟通,否则将退行到象征界。 “如果真的发生退行,您的法术云用户都将失联。总之,后果是灾难性的。” “这样啊”罗夏缓缓点头,突然向具象化的“图书馆”走去,边走还边看向随行的塔灵、老者的虚影:“你怎么知道的?” “.根据调去的记忆和知识生成” “古代贤者知道这里?”罗夏已经走进“图书馆”,现在这里储存的法术、法术串已经铺满主厅的书柜,但他的目标不是这些,而是深处属于古代贤者记忆的存储间。 塔灵长久地沉默,这样的表现说明罗夏的问题有答案,但它无法说出。 属于古代贤者的记忆中,有许多禁制,具现化的书册也表现为被封锁的样子。 等罗夏拿起一册被封印的记忆书,塔灵终于有了艰难回应:“您会知道的,但不是现在。需要本人的许可” “他已经死了,死后的虚影也消失了,去哪要许可?” 塔灵又停顿了几分钟,缓缓说道:“生命、存在.对他的意义.有限” 577 开天穹 什么意思,他是小强转世? 罗夏拿起封印记忆的手迟缓了一些。 在此之前,罗夏已经摸清了塔灵抽取记忆的规律:第一层是调动古代贤者过去的行为举止,把它包装成一个“人”;第二层是知识编织的网络,可以有限地回答、分析一些问题。 最深层关系到他现在手上被封印的部分。 要说古代贤者完全不给看,也不正确,否则当初不必多此一举封印进人造灵魂中。他留下了一个高明的禁制,让塔灵会基于被封藏的记忆、知识做出特定回答。 不过这样的回答只会让罗夏浑身难受。 “给我一个不去探索它的理由。” “我不知道。禁制由贤者亲手布下,如果您一定要破坏封印,它们将消失。”塔灵的目光炯炯:“秘密会被揭开的,很快。” 这时好像不再是塔灵说话,而是古代贤者本人:“您已经得到了知识、记忆,不求回报,只恳求您尊重本人的意愿。” 罗夏端详了一会,勉强接受:“我会的,我会等待那一天到来。” “是的,但您不要过度期待,那一天不会是什么‘好日子’。” “第三阶梯还有三分钟到达预定位置” “第一阶梯组装完成,测试一切正常。” “天梯已就绪” “各单位注意” 【扩音术】的声音回荡在航天中心各处,不仅如此,天上、各地都魔法塔都有串联的通讯设备在发出声音。 最后,航天中心所有人屏住了呼吸,有些冰冷死板的声音响起:“十,九,八 “.三,二,一发射!” 星舰的起点并非在发射塔,它也没有竖起来指向天际。直到点火的那一刻,这只雪茄形状的巨兽依旧匍匐在地。 在它面前是“第零环阶”,一道垂直在地的传送门,在它之后是层层加固的反推墙。 传送门之间还有一圈圈的拱形柱,这些“肋骨”排列覆盖到星舰本体和在地面上的路程,悬浮力场输出到最大,到星舰下的支撑物压力归零为止。 火焰、白雾呼啸而出,第零环阶的空间膜完全覆盖了环形内的区域,通往星空的天梯向星舰一号展开。 它开始冲刺、加速,瞬间没入传送门中。 畸变的空间膜随着尾焰一起消失,整个中心都在一瞬间扭曲了一下,好在这次环阶的支撑结构没有再变形解体。 在场的施法者停止施法,这里不再需要他们降温、维持护盾。 但是这只是第零步。 零迈向一是最困难的,因为星舰本身和运动方向都要从水平被传送阵扭转成竖直。 即便理论与测试都证明可行,现在由体长百米有余的大物穿过还是叫人捏一把汗。 滴答,滴答,星舰消失在第零号传送阵后,秒针走了两下,【扩音术】喇叭再次响起通报: “第一环阶通过!” 滴答,滴答,滴答 “第二环阶通过!” “到达嬗变层流!” 天梯末端直接对准层流“大涡漩”的中心,因此从此穿出的星舰几乎没有怎么调整姿态就成功对准了“靶心”,这道主物质界屏障最薄弱也是流动最湍急的位点。 相比卡文迪许小组乘坐的初号舰,工艺完善的后来者多了几分从容,缓缓接近致命的碎片云。 它敦实圆润的舰首开始亮起符文回路,在中段位置打开储物舱段的整流罩。 里面是罗夏重新设计的嬗变尘采集器。 推进器稍稍提高马力,将舰身缓慢、坚定地扎进混沌的神国碎片中,护盾和这些湍急流动的特殊存在激烈摩擦,然后一股股强大的吸力改变了它们的流向。 新式采集器三段堆叠成柱形,半埋半挂在星舰的四面,也就是十二台构成的机组。 现在它们已经启动,并脱离星舰主体。 四根柱形箱体被星舰甩在后面,它们开始展开到水平姿态,组成以主体为中心点的十字形。 与此同时这些机组大口大口直接吞噬嬗变尘。这些烦人的、危险的,蕴藏无穷秘密与能量的碎片化作尘埃,从中剥夺的东西则被挤压着冲入指向交界地的法阵。 终端法阵的回路被激发到极限,但就是能在汹涌的魔力之潮中安然无恙,从六边形核心的中心,一根根金色的幼小根茎萌发生长,逐渐填补了采集器内腔的所有回路刻槽。 现在依旧没有形成屏障的裂隙,因为新采集器的部署位置并不正确。 在激烈变化的层流中,突然出现一个人影。 以现有的工程技术,要这些采集器机组固定到正确位置还是困难了一些,因为此处驳杂神力的屏蔽作用,通讯法术甚至断联。 所以解决方案就是罗夏本人亲自出手。也不对,严格来说是分身。 他早早在交界地等待,“货物送达”后干起了“太空骑士”一样的活计。 嬗变尘和罗夏创生出的躯体擦肩而过,造不成任何伤害,罗夏用【法师之手】一个个干预机器的姿态、调整它们折叠起来的衍架。 【法师之手】捏住两台机器的衍架,然后拂过,这些金属结构就完美地熔铸成一体。最后十二台机器及其支撑结构被罗夏拼接成一体。 “层流撕裂者”,或者叫“星界之门”依旧是环形,直径也和天梯的环阶相近。 十二台机器的进口方向和机器与环形连接处的法线呈60°夹角,转化的部分能量会进入尾端的发动机组,原本它们是星舰推进的一部分,现在给星界之门提供自旋的驱动力。 至此,星界彻底地向主物质界开启,尽管是一个相较于天穹微不足道的“点”。 漂浮数月的初号舰早早在大涡漩边缘巡航,卡文迪许通过舷窗和望远镜一直在观测涡流中心。 “是一号舰!它出来了!它在调整姿态!现在已经横过来了!” 卡文迪许激动得大叫起来,其他两名乘员也十分激动,漂浮着向舷窗移动。 此时他们已经关闭了重力阱、收起了法术扩展的舱内空间。 “我是一号舰舰长斯莫利特,呼叫初号舰,听到请回答” 许久没有用到的传讯设备突然有了信号,三名先行者的眼眶居然为这件小事微微湿润。 “这里是初号舰,我是队长卡文迪许,已收到呼叫。” 对方立刻又传来讯息:“即刻起,我们将接替你们完成接下来的探索研究任务。 “谨代表全体行会成员和航天协会工作人员向你们致以问候和崇高的敬意。 “初号舰小队,请穿越星界之门返航。祝你们归途顺利!” 578 英雄凯旋 卡文迪许上天的时候,还没有什么航天协会。 这是后来这项事业参与者越来越多的产物,由魔法行会主导,还有一些非魔法势力的大学、工程师行会和矮人邦联加入进来。 这段时间他们始终是对地面单向通信,自然是不知道的。 不过这只是个可以被忽略的小细节,重点是他们可以回家了! 说实话这几十天非常非常难熬,对他们来说除了各种预定要完成的实验和数据采集,就没有什么别的活动,最多就是三人一起打打球、玩牌和贵族们无聊发明的各种社交游戏。 更重要的是,行驶在无边无际的嬗变尘之海面上,有一种与世隔绝之感,无法收到来自地面的消息让他们会感到恐慌,有时候甚至最荒诞的恐惧会悄悄冒出来: 万一现在主物质界毁灭了,就剩下我们仨怎么办? 某种意义上说,不能嘲笑他们是在毫无根据地妄想。至少在巡航期间,主物质界确实发生了不少灾难。 不过此时此刻一切都不成问题了。三人只有一个信念:返航,全速返航! 他们的载具比一号舰小了不止两圈,这倒使得机动时候看上去更轻巧灵活。 湍急的涡流对初号舰不是问题,它快速破“浪”直奔星界之门。 有这个罗夏出品的造物“镇压”,大涡旋勉强算是可控了,所以他们不再需要关闭舷窗以最保守的防护措施穿越,而是和在“海面”上的巡航状态一样相对开放。 于是其中一个队员在穿越星界之门期间看到了奇怪的东西:“刚刚我怎么好像看到一个人在舰外?” 卡文迪许让队员动动脑筋:“怎么可能!如果真是个人影,那祂能站在嬗变尘激流里,百分之一千不是人。 “你肯定是看错了。” 如果没看错,那被目击到的存在做出任何行动,他们肯定是没有招架之力的。 所以不如无视。 好在这样的惊悚只出现了一瞬,他们连着星舰一起,顺利被裹挟着冲入层流缺口里。 用个贴切但不恰当的比方:初号舰此时就像马桶里的条形物,被旋转着的流体一股脑冲走。 进入主物质界边缘后,他们被大地的重力拉扯着开始加速下坠。 按照预案卡文迪许启动姿态调整程序,内置的塔灵.舰灵操控喷口提供合理的反冲。 又是一则传讯被初号舰捕捉到,不过这次没有来自一号舰的呼叫那么清晰,有许多杂音伴随着响起: “呼叫初号舰,这里是高空中继站,请你们调整姿态,第五环阶将在一分钟后到达预定地点。做好传送准备。” 传送?传哪里去?这下三人小队又懵了。 这次是主动接他们,所以需要第五环阶运动对齐,让初号舰“上靶”。当目标从星界之门出来的时候,地面和半空中的测控都开始了追踪。 目前天梯系统依旧是完整对齐的状态,尤其是第五环阶依旧对着大涡漩中心,所以没有费什么功夫,在目标出现的一分三十二秒后成功接住。 “你们已经到达五号传送装置正上空三千米处,请调整姿态,让舰体竖直向上、反推动力降至最小。” 呼叫反复了好几遍,卡文迪许终于按照指示完成了操作。 2800、1100、700、530米. 现在他们能看清,又有一个环状建筑物在自己脚下等着,显然星舰要穿过去。 “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虽然能到星界已经不可思议了,但卡文迪许感觉自己这几个月错过了地面的一场技术爆炸。 空间膜在星舰抵达前铺设完成,一次逆向的接力传送开始。 返航的初号从第零环阶出来后也是水平的姿态,一头扎进一号舰发射的位置。 这次,第零环阶前“肋骨”释放的力场不再是【悬浮术】,而是实实在在的静滞力场。 还在运作的发动机推着卡文迪许他们穿过一道道力场,最终拦截成功,稳稳当当停了下来。 星舰的回收一次成功! 兰斯特航天中心掌声雷动。 地勤迅速给初号舰下面加装支撑,固定好后沿着导轨推离了力场范围,然后移动楼梯与它的出口舱门对接。 “欢迎回来!” “我我们这是在哪里?”三人小队有些茫然,他们根据指示做后,稀里糊涂就穿过好几道传送门,几乎是眨巴几下眼睛的功夫就到了地面。 这和培训阶段不一样啊!他们当初被告知返航的时候非常危险,加速度带来的影响不比升空时候小。 甚至在最坏的情况下,他们需要进入逃生仓,舍弃飞船主体逃命。 现在体验这么好这么轻松,加护魔法都不用,那以前做加速度抵抗训练岂不是白费了吗?三人可是吐得死去活来。 怪不得那个舰长斯莫利特呼叫的时候中气十足,和没事人一样,卡文迪许还以为是对方身体素质好,能硬扛加速度呢! 接受这一点后,他再观察四周,星舰已经被转移到大棚内,乌压压占满了人,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不再圣王国.哦不在瓦卢瓦共和国境内——因为有许许多多精灵和矮人光明正大地站在人群中,不但数量不少,还穿着和人类一样的制服。 此时繁星之塔的代表,斯诺法师快步登上楼梯,把还有些懵逼的卡文迪许一把拉出来:“不会在星界呆久了会对智力有影响吧?” “才没有!我只是还没弄清楚状况.这里是哪?” 斯诺塞给他一瓶精力药剂:“欢迎来到拜恩·兰斯特航天中心!欢迎回归大地!” 除了各个魔法塔的代表,还有瓦卢瓦共和国、伊斯塔尼共和国以及矮人邦联的特使到场。 最后一群记者被允许进来,他们争先恐后,举着最新的炼金显影机试图记录第一批在星界滞留数月的英雄身姿。 于是第二天,各大报纸都刊载了卡文迪许仰头喝紫色饮料的场景(虽然照片还是黑白的)。 由于恰巧他持握的手挡住了标签,后来赫拉克勒斯和芳达公司都宣称这位星界先驱者喝的是自家产品。 一时间好像全世界都在讨论天上的事情,就连近乎封锁的帝国皇宫也不例外。 “陛下,那些法师宣称从此进入星界畅通无阻了。”僧侣喝着酒读报纸。 “哼,那有什么用?”威廉二世几乎是躺在王座上,他在欣赏自己的左手——完美无瑕的肢体,这才配得上自己。 “他们是在恐惧大地母亲,想要逃跑哩。”格里高利好像觉得这是件高兴的事情: “既然他们要拱手相让自己生长的家园,那您就应该全部收入囊中。” “别再说这等胡话了。我就想知道,你为‘那件事’准备好了没有?” “万事俱备,陛下。”妖僧冲皇帝深深鞠了一躬。 579 酝酿阴谋 皇宫中,能够听到微微的机器轰鸣声。 自从拜恩倒戈,帝国理论上就无法再收到魔力供应和进口更多采集器。 不过有一个意外的卖家参与了这桩生意,虽然卖家不愿意透露姓名,但现在全世界能做的非此即彼。 所以威廉看不上这些人,过去他们就是躲在塔里、遗迹洞穴里的阴湿宅男,现在他们蹬鼻子上脸了,有些习气还是改不掉。 不过他不在乎。 格里高利也不在乎,最近有三个词可以形容他:脏兮兮、醉醺醺、笑呵呵。 无论是皇帝讨论军国大事,还是给皇后解梦,只要几口酒下肚,没有这混蛋僧人不敢说的。不过即便如此,威廉二世依旧给了他惊人的信任。 有许多贵族因为自己的子嗣牵涉到救国同盟,四处寻求自救保命的方法,最后他们才检验出来,最管用的居然是走格里高利的关系。 他只需要张开冒着酒气和腥臭味的大嘴,在皇帝或皇后耳边随口那么一说,有人就能被赦免或被加快处死。 帝国的议会此时陷入停摆的状态,凡是被同盟占领的地区,其代表就会被囚禁起来,无论被囚禁者本人是否支持同盟。 有的人即便想要改变局面,也无能为力——他们发现面见皇帝居然成了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唯一获准从皇宫里传递口谕的,还是格里高利。 威廉看自己左手有些腻味,他站起来拍拍华贵的丝袍:“昨天处死了几个?” “您应该说净化了多少人。”妖僧大大咧咧地顶撞皇帝,反正接下来的话肯定能让他满意: “十一个。十一条鲜活的、衰老的、腐烂的,随便怎么样的生命。最重要的是他们不忠诚。 “您新任命的帝国议长,在酒席上公然放出厥词,对您百般诋毁需要我转述吗?” “不用了,还有谁?” “同席之人中,还有符腾堡来的特使,还有几个军部里的老头子.抱歉,我没记住名字,不过不要紧,没有人逃过了惩罚。”格里高利骄傲地介绍自己、教团如何挫败了一起颠覆帝国的密谋。 “很好,很好。” 皇帝闭门不见大臣,不理朝政,却能依靠格里高利和他的教团稳坐皇位。因为妖僧使用了神秘的手段。 在帝都,所有企图对皇帝不利的人都会因为各种机缘巧合暴毙而亡,久而久之,无形且未知的恐怖就笼罩在这些权贵身上,再也没有人敢妄加谈论威廉二世如何。 现在看上去,皇帝唯一的忠臣,也是唯一需要的忠诚,只有格里高利,一个醉酒且疯癫的僧侣而已。 可惜他要离开帝都一段时间,有一个经过皇帝授权,必须由他做的重要、秘密任务等着被完成。 “陛下,我不在的日子您要保护好自己,臣斗胆向皇后殿下、皇子殿下们问好。” 格里高利告别的时候又是深深地鞠躬,这样一来,他高大身体支起来的头颅就能离大地近一些,所以他喜欢这样做。 皇帝看着对方的头顶,油腻的头发根贴着有些溃烂的头皮,一阵恶心:“去吧。去即将倒戈背叛我的城市,欧普费尔。” 九阶大法师萨迦·埃里克森最近接到许多条情报,表明大地母神信仰的教团在帝都附近活跃。 现在,又有魔法行会汇总的报告声称,在帝国势力和救国同盟交界的州府,出现大量异常现象,怀疑是母神力量的渗透,请求元老院和十三魔法塔支援。 “我会亲自处理。”他如此向求救的行会人员答复。 萨迦的话语低沉,令人感到安心。 他是个严肃的男人,在蓬松凌乱的面部毛发下看不出年龄,再加上敦实、海拔偏低的体型,有微妙的传言说其人有矮人血统。 人类和矮人通婚是两族都会严格杜绝的禁忌,但是到底能不能?据说会生出“骡子”——无法生育。不过骡子会有更好的性能,继承一些“马”和“驴”的优点。 偏偏初火之塔就在人类帝国和矮人邦联的交接地带,这样的流言蜚语困扰了他前半生,直到成为十三魔法塔之一的首席,让别人闭嘴为止。 萨迦要出门了,求助地是帝国中部城市欧普费尔。 塔之外白雪皑皑,但塔内温暖如春,甚至有些燥热,它就像一尊高炉,除了地表的部分,还直通地下好几十米,在深处储藏着最初的火种。 相传塔底不断燃烧跃动的圣火,是凡间获得的第一缕火苗,由半人半神的英雄从造物主的胸膛中盗取。 感受完炉火的温暖,初火之塔的首席踏入传送阵,到达行会求救的地方。 粗硕的眉头一皱,直觉上萨迦就有了不舒服,作为大法师,他敏锐地察觉此地魔力环境发生了异变。 请求支援的州府在奥德河下游。 可能是污染事件,萨迦判断到,因为奥沃德灾难正是在大河上游,或许当初母神力量外泄的邪物还有漏网之鱼,漂泊着来到此地。 “有什么异常?” “最近许多人开始做特殊的噩梦,大多是梦到各种怪物,少部分人则在梦里见到一些古老的神殿,听到模糊的女声在呼唤. “严重的,在清醒时也开始听到,然后就疯了,还有的依旧能保持清醒,他们说自己感觉声音越来越清晰。我们打算通过这些人弄清楚呼唤的梦境女声到底在说什么。” “.”萨迦克制住自己的脾气,没有当面呵斥行会的人员,这是何等愚蠢,还想去听邪神的呢喃 他布置道:“安抚做噩梦的群众,必要的时候给他们分发稀释的生死水和安神药剂,杜绝他们继续做梦。 “对疯子、能听到不明呼唤的,通通净化掉。” “怎么净化?” “就我个人倾向来说,用火。”萨迦的双手爆发出各自一团火焰,扑朔的火星、火光之间传递出一种神圣之意。 “火焰净化一切,前提是烧干净。” “这听到呼唤的人中有许多本城重要人士,甚至还有施法者。” “我已经说过一遍了,不会再说第二遍。”萨迦又问:“你们周边的村落是不是出现了不明信仰的信徒?” “是,我们正在和市政官沟通,看能否取缔.” “不要再浪费时间了,通通用‘净化程序’。” 580 灵与火 萨迦很谨慎,甚至在有时他可以为了保险而发挥残忍。 在他抵达求助城市欧普费尔的当晚,就有一支小队开始从城市周边进入乡村。 他们的行动隐秘且快,挨家挨户地调查,只要家里有不明的造像、有疑似可以作为仪式的道具、可疑的符号,通通将其放倒、抓走,丢到马车里。 物品会被封存转移,这些和邪教有关联的人会在一道潦草的审判后决定生死,并且为了不错漏掉目标,大多是要烧个干净的。 负责执行的是初火之塔的“抱薪人”,类似于瓦卢瓦行会的星袍法师,执行一些特殊的、需要武力和忠勇的任务。 比如现在,要行会“处理干净”是不太可能了,只有他们强势介入。 清缴十分顺利,周边五六个村庄的“收获”填满了十三辆四轮马车,人、物俱在,显然地下教团在农人中蔓延发展。 直到凌晨,在第七个村子,已经远离城市的地方遇到异常。 当地村民发现了他们,然后一时间所有人举着火把,挥舞着犁耙、草叉包围这些外来人士。 抱薪人随便拉起的防御魔法都能抵挡住这些村民的攻击,即便是粗制滥造的猎枪也不怕。 负责这个村子的三人小队顶着疯狂的村民,一边用【电波传讯术】呼叫增援,一边向着村民防护最多的大谷仓走去。 还没走到,他们就听到谷仓木门砰砰砰的撞击声。看样子谷仓、门都被打上了横七竖八的木条补强,就算如此封锁门的铁锁铁链也似乎在冲击中摇摇欲坠。 建筑到处都是缝隙里传来令人作呕的腥臭。 发现无法阻止三个外来者行动后,绝望的村民扔掉手中的武器,开始向着谷仓下跪、哭泣。 哭声渐渐连成一片,外面哭得越厉害,从里面发生的撞击就越猛烈。 “做好战斗准备。”抱薪人终于认真起来。 铰链和木头形变的声音刺破哭声,伴随着的是最强大的一次撞击。这力道绝非普通人类能够比拟的,果然撞破大门的没个人形。 出来四五只白溜溜的怪物,它们浑身布满粉嫩的赘瘤,大体如猩猩一般,有的某只手臂格外粗大,有的双腿短且细,萎缩了一样,还有脊椎扭曲偏转的。 这些怪物表皮满是草和脏污,还有许多伤口和血迹。 它们不但能躲过法师的试探攻击,冲出谷仓后还迅速展开队形,试图包围三个外来者。 生命力顽强、有攻击性,彼此会协作。 抱薪人做完评估,迅速甩出他们能够释放的最强魔法,一道高温等离子组成的墙壁自他们三人周身竖立,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呼啸而过,如同发展到最厉害的山火过境,迅速吞噬了冲过来的怪物和村民。 处理完后,抱薪人开始拷问幸存的村民,得到村庄异变的原因: 这家村子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男丁上战场,有的一去再无音讯,有的艰难回来了,他们往往拄着拐杖,或是少了一条胳膊。 也就是说,小村子一时间多了几个废人。 他们有些抚恤金,但村子里的物资并不丰富,有钱也无济于事。直到有一天,有个神秘的僧侣找上门来,把这些退役的帝国军士兵所有钱骗走,留下几瓶药水。 听到能够让他们重新变成正常人,这些青年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一仰头全部喝掉。 他们的想法很简单: 如果僧侣说的话是真的,他们失去的胳膊、腿脚能长回来是再好不过; 如果不是,反正钱也没了,接下来也了无牵挂,几个人一起自我了结。 但他们想错了,饮用完不明的药剂,这些人食欲开始暴涨,这些年轻人有的搞到了吃的,缺失的身体部位居然开始生长,其他人惊喜若狂,各个想方设法开始寻找食物,抢、偷、乞求都愿意,茹毛饮血都行。 最终结果就是那些怪物,它们有时候会发狂,有时候还算安定,不会盲目攻击村民,因此被关进了老爷的谷仓里。 那些怪物还没烧透,抱薪人翻动骨架,发现比常人大了一圈,还有骨刺增生,甚至在颅内都有骨刺,难以想象大脑组织要如何与之共存。 取完样、把幸存的村民打包起来后,三人烧毁了整座村庄。 类似的严重污染事件,一夜之间居然在边缘村落发现了好几起。这些“抱薪人”化作点火人,抹去了几处可怜的聚落。 与此同时,萨迦在城内行动。他的感知力尽可能铺开,寻找令其不舒服的源头。 源头很多,当他锁定一处后,会直接破开建筑的遮挡,有时还能发现祭坛、聚集和惊呼的教徒。 这些人见到萨迦,如同一窝老鼠四散逃窜,但都逃不出萨迦的火焰范围。 初火之塔使用的火魔法并非单纯的“塑能”可以概括,他们点燃的火焰包含了特殊性,具有更强烈地驱逐邪祟功能。 这点还不是法术云能轻易复制的,究其根源,是自远古时期开始,人们对火及其象征、执掌相关权柄的神灵不断崇拜,积累信仰之力的结果。 这些积累没有消散,而是全部承载于“原初火种”。它既是第一枚,也是属于原初的圣火之源。 入塔的法师们会举行仪式,和火种建立联系。 现在,圣火开始在城市四处燃烧。萨迦有自信能够控制火势,不误伤无辜之人,也不会放过任何邪恶。 呼喊声满天,治安队打着铃铛唤醒城市居民,他们疾呼着企图救火。 大法师冷漠地看着这一切,没有他允许,大火会一直燃烧,那些普通人是无法扑灭的,而只要净化完成,火势也会按他的意志迅速扑灭。 “精彩的施法,能够同时控制那么多团火焰。”在他脚下,慵懒的声音和有气无力的鼓掌声突兀出现,就在他脚下的房顶。 “你是谁?” “幸会,我是格里高利,帝国的教皇。” “帝国没有国教,哪来的什么教皇?”萨迦皱眉,他判断对方也是个被梦境侵染折磨疯的人,打算一并烧掉。 “你还打算烧掉我?”妖僧看破了对方的企图:“大师,你敢保证,在火焰之下没有冤魂吗?” 格里高利把手半张半拢放到耳边:“我可是听到平民的哀嚎和痛哭哦,这样的惨剧正是您亲手造成的,请您也认真听一听。” 一瞬间,凄厉的尖啸从萨迦的耳朵灌入,冲破他的鼓膜、占据他的大脑。 581 傲慢之罪 高高在上的大法师轰然坠地。 他痛苦地纽结成一团,此时难以集中注意力,更别说控制魔力施法了。 格里高利抑制不住笑容,抬起沉重的鹿皮靴,一脚踹在萨迦身上。他还觉得不够过瘾,又来了几下,重点照顾脸。 “这就是大法师吗?这就是奥法元老院的元老?不过是路边野狗呀!”他的笑意完全抑制不住,越踢越来劲,过了片刻才收脚。 现在,那些被大法师人为点燃的大火彻底失控,它们不再是净化邪教徒的工具,而是脱缰的群狼,烈焰撩拨然后吞噬一切。 居民开始疯狂逃窜,然而突然大街小巷出现穿着黑色袍子和尖顶兜帽的恶徒,他们蒙着面,顶着火光拿着各种武器——刀、连枷、棍棒、鞭子. “啊!”“救命——” 这些疯狂的神仆用暴力阻止居民离开火场,相反,他们把人打翻在地,然后一把抱起。这些畜生力气大得惊人,无论男女老少都可以轻松箍在臂弯,然后抛入火中。 是的,他们在举行火祭,也是活祭。 每当火焰吞噬一个无辜者,萨迦头脑中的痛苦呼喊就会放大一分,加速摧毁他的精神。 “在遥远的东方,有一种被称为‘业火’的存在,现在你点燃的圣火就是纠缠你的业火。” 格里高利炫耀自己的文化,然后兴奋地宣告:“感受他们的痛苦吧,让愧疚、愤怒、哀恸困扰你折磨你,使得你最终明白,只有伟大宽容的母亲才能赦免你的罪,才能洗脱你的业。” 萨迦在满是冰碴的泥中滚动,他现在不但能听到越来越多、越来越强烈的尖啸、哭喊,还有若有若无的女声响起。 那声音低吟着,分辨不清在说什么唱什么,但有极强的魅力诱惑大法师去倾听,它相比于能刺痛大脑的嚎叫,格外飘渺,格外空灵,格外宏大、超然. “快了,快了向您献上一座城、一位实力强大的凡人这只是开始。”格里高利摸出一堆草药粉末直接从鼻腔吸入,然后猛灌半壶烈酒。 “哈!”感到痛快的他再次睁开眼,现在眼白是通红的。 他从怀里拿出一只墨绿色的匕首,它很粗糙,甚至是石头打制而成。 但它承载了大地之母的力量,足以能对付萨迦。格里高利要在目标的身上刻满亵渎的符文,要他彻底堕入母亲的怀抱。 刀尖就要触及大法师的时候,萨迦的手突然抽动一下。 “该死!”格里高利大呼一声,几乎是弹跳着倒退。他的反应是正确、敏捷的,因为萨迦浑身突然爆射出极高温度的四道电弧,奔腾着向四周扩散直到电荷全部释放。 他虽然无法进入专注的施法状态,但恰恰是那低沉的女声,因为位格暂时压制住了冤魂的哭喊,让大法师获得短暂的清明。 萨迦没有自己施展法术,而是激活了防身的炼金戒指,以一枚昂贵晶石为代价,放出储存的【月弓术】。 它放出的四道攻击实体,看上去像新月、弯弓,但实际上是凌厉的霹雳电流,会自施术者身体周边亮起,一瞬间激射而出。 原本他已经不需要这等炼金防身物品,戒指只是留作个纪念,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刻派上用场。 尤其适合那个嗜酒的邪神侍僧。 “该死该死该死!”格里高利连骂三声,他的右手自小臂起已经分离,断口没有流血,而是一股焦糊味道。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萨迦,你在拒绝神的救赎,不可饶恕、自寻死路。” 他格外气恼的原因不在于被劈掉手,说的空当,那焦糊过熟的断面就开始恶心地蠕动,不一会新的右手就出现了,不过和格里高利其他的皮肤略有些色差。 但是,那柄精致、远古的石头匕首结结实实摔在地上碎了。 它可以很强大,能够刺入并腐蚀任何人,即便是秩序之主的圣徒;它也很脆弱,与其他石头打制的武器一样,非常的脆。 格里高利仅仅是丢了匕首,嚣张的气焰便受到沉重打击。他也变得痛苦——是母神对侍僧弄坏圣物的惩罚。 从他皮质大衣里渗透出浓稠腥臭的血水,他的自愈开始失控,内脏疯狂再生和互相吞噬,颇有崩溃的倾向。逐渐的妖僧各处都在流血。 但惩罚也仅限于此,格里高利死不了,要死的,肯定是初火之塔的首席,犯下傲慢之罪的萨迦。 大法师抓紧时间撑起自己,他只是暂时摆脱了精神的袭扰和污染,现在城市各处的呼喊声又开始在颅内回响激荡。 偏偏是在当前状态下,首席需要一面重新控制所有火势,一面和这个妖僧作战。 对方知道自己是大法师,而且还很有底气。仅仅是简单的见面交手,格里高利一个动作就差点让他失去行动的能力,由不得大意。 必须全力以赴。 下定决心的萨迦开始变形,他体表的温度开始急剧升高,先是身体的水分蒸腾,进入冬夜的空气中瞬间化作升腾的白雾。 接着他的袍子、衣物都爆裂开来,是整个人都在长高,脱离了介于矮人-人类之间的尴尬体型,并且还在生长。 全城各地的火被感召,一阵阵风似的汇聚在萨迦身上。 无论是从外收集,还是自胸膛燃起,现在他已经化作彻头彻尾的元素生物。 格里高利已经克制住自己的愤怒,阴恻恻地目睹大法师变身:“熔火大君.是不是应该为您赞叹一番——小小的身体也有大大的能量?” 毕竟此时熔火大君几乎有四米高,浑身冒着焰流,随手塑造就是一柄纯火焰凝聚的神兵。 在这个状态下,好像之前格里高利施展的伎俩也失效了,无论是被烧死之人的痛嚎,还是诱惑人堕入怀抱的母神靡靡之音,此刻全都在他脑内一扫而空,如果萨迦这个状态还有大脑构造的话。 他开始挥剑,看上去不足两米的剑指到妖僧时突然变长,喷发出堪比烈阳表面的锋利、炙热攻击。 格里高利被洞穿、炭化,却从容一笑。 582 意外的信件 “从你来到这座城市,欧普费尔,直到你和抱薪人采取怎样的行动,都在我的预测当中。” 格里高利分明受了致命伤,但依旧能谈笑风生。 大君形态的萨迦没有说一句话,他迫切得想要对面的疯子闭嘴。 他开始施加力气,想用大剑延长、贯穿妖僧的剑身改变位置,也就是尽可能劈开被捅穿的人。 可是萨迦很快发现不对劲——自己居然无法再动火焰大剑分毫! 要知道,熔火大君在火元素位面可是顶尖的存在,它没有夸张的体型(虽然对萨迦本人来说是很高大的存在),相应的是极端的能量密度。 也就是说,他能爆发出来的力气、温度都是极致的。 然而格力高利就是不动、不怕,其解说也有了嘲讽的意味。 萨迦注意到,妖僧被洞穿的伤口,从燃烧后炭化的颜色转为了纯黑,接着就是扭曲黑色伤口的形状在扭曲,大剑尖端被扭曲,时空也在颤动. 如果罗夏在场,一定不会对格里高利腹部表现出来的黑色粘稠物质感到陌生。 那粘稠深黑的创口开始产生吸力,牢牢握住剑柄的大君·萨迦还会被拖着靠近格里高利。 萨迦果断脱手不,他又迅速抓住剑柄,注入自己的能量,瞬间一股膨胀的能量团飞速顺着长剑传播,然后注入格里高利黑乎乎的脏府中。 八环魔法【阳炎爆】,在元素变身·熔火大君形态下萨迦可以无吟唱、无辅助材料和手势瞬放的攻击。 果然奏效了,格里高利诡异的腹部鼓胀起来,七窍先是喷薄出近乎黑色的血雾,然后是近乎白炽的光芒、压力爆发而出。 妖僧眼睛没了,只剩下干焦的窟窿,口、鼻、耳也差不多,最重要的是他的肚子——还在蠕动,但已经不再产生吸力想要吞噬萨迦。 几乎成干尸的格里高利仰面倒下。 解决了.虽然有些曲折,但还算快,不影响进度.萨迦松一口气。 “你真是傲慢。” 又是熟悉、讨人厌的声音,格里高利还没死? 萨迦一惊,然后他发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话语是直接回响着自己脑海里的! “如果你能够调查,就会发现奥德沃的献祭就始于焰火、焚烧。而你还敢用火来进行所谓的‘净化’。 “在我们相遇的时间里,祭祀已经开始,成千上万人被送进全城各处的大火中,它们的性质早就发生了变化,而你胆敢吸收这些火协助自己变身。 “你不了解我们,不了解大地母亲,但我们可是做足了功课 “向施法者的宣战就从你开始吧,萨迦大法师,一个奥法元老分量了。 “相应的,母亲的赐福将从欧普费尔这座美丽的城市开始,向所谓救国同盟的地盘扩散。 “你应该感到荣幸,成为历史转折的拐点,成为伟大母亲力量的容器。” 火焰巨人前的枯瘦焦尸又活了过来,格里高利艰难爬起,流动的血污在表面凝固然后和死皮一起脱离体表,形成一件残缺的脏污之袍。 妖僧被最后一下炸出内伤,但这是值得的,他的布置和目的已经达到。 火焰组成的身体开始僵硬,然后从红色、黄色的焰火逐渐变化成幽蓝、深绿的颜色。 他听清了他听清了神的谕令! 其他地方的火焰也发生了异变,无数还燃着火的怪物从中扑出来,它们袭击和同化所有生物,尤其是魔力反应高的优先攻击。 幽火扩散,欧普费尔开始化作地狱的一部分。 尚能组织调度的帝国军集结在东面,一座战略位置并不重要的城池,欧普费尔被皇帝重点圈起来,要求布置尽可能多、密集的兵力。 理由是它可能会倒戈向“叛国同盟”,成为战场中线向逆贼们敞开的大门。 对皇帝的要求,参谋部照单全收。 经过一轮轮的罢免和任命,再加上一股神秘力量在收割不忠之人的生命,虽然新皇帝和帝国其他首脑机构几乎隔绝,他的权威却上升了。 没有人再把威廉当成是小孩子,而是一个恩威不可测、颇有神经质的疯皇帝。 理查德就在与同盟对垒、监视威慑欧普费尔的队伍中,还被皇帝委以重任: 他的部队享受到坐火车机动的待遇,并且他们还要护送帝国目前最强大也可能是最后的“终极兵器”:列车炮。 而且威廉大手一挥,直接给他塞了三辆大炮车组,共计六门巨炮。 走过的铁轨都需要重新修复,因为重量超出了设计载荷。 对皇帝的决定,其他人都认为这是他疯了的又一证明:这个理查德一看就是心向救国同盟的人! 他是个好人,是个有原则的人。只要和理查德接触过的,无论是他的上级,总参谋长兼元帅,还是他的下属,以及被救过命的威廉都认可这一点。 因此,他一定是心向同盟的! 上司如此怀疑,下属如此期待,只剩下皇帝依旧信任他,以忠臣良将的标准委以重任。 哎. 理查德莫名有种悲哀。诚然,理查德有些认同一开始救国同盟的口号,但他真的没有参与。事实上理查德后来才得知,自己的大哥居然是同盟在帝都的骨干! 现在全军上下都误解了理查德,他本人亲历完帝都事变后,不会再对什么运动报以无脑的热情,而是会谨慎地思考和做出自我判断。 可惜没用,要不是皇帝撑腰,他很快不是也得是了。 “咿——”列车炮刹车发出牙酸的声音,告诉所有人金属在受挤压变形。 他们已经到达预定的位置,随时可以对欧普费尔,这座原本是帝国的中部城市开展猛烈炮击,送上一枚枚堪比小楼的炮弹。 理查德想到什么,他抚摸自己的戒指,然后手中多了一只信封,上面是帝国的金鹰标志。 这是皇帝在部队出发前亲自交给他的,并且嘱咐理查德一定要到阵地后才能打开来看。 展开后,理查德心中惊讶无比。 “致爱卿: “相比于邮差、传送魔法和新出现的通讯手段,我更信任你可以遵守约定,在合适的时机开启这封信。 “欧普费尔已被邪教团占据,还有密谋颠覆帝国的魔法行会牵涉其中。爱卿展信之时,二者应在互相攀咬,正是我方一次给予双方痛击的良机。 “我,威廉二世,以帝国皇帝的名义命令你,理查德·冯·达尔伯格中将: “立刻对欧普费尔展开炮击,不要保留任何弹药,除恶务尽!” 583 炮打欧普费尔 此时欧普费尔城内,火已经熄灭,但是浓郁的霾降临。 很难说是什么笼罩于此,那滚滚浓烟飘散的是燃烧后的微小颗粒,而那些死而复生者同样在散播一团团有毒的雾霭。 邪教徒大量聚集,这座城市的高层和贵族早就被渗透,他们或被诱惑着自愿加入地下教团,又或者被威胁和被神术控制。 人群开始陷入幻境和狂欢,有人恐惧的噩梦和有人渴望的美梦在这一刻交织重叠,他们在浓烟中看不清彼此,只是舞动、肆意发泄自己的欲望。 砰!一个发疯的教徒被抱薪人用【魔法飞弹】轰掉半边肋骨,但他依旧在狂奔,出乎了施法者的意料。 很快狂奔的人得手了,它形容枯槁,披散焦黑的长发下分不出男女,修长的手几乎和利爪无异,快速抓住法师的脸。 “啊”抱薪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轻易地穿透了自己的魔力护甲,而手指开始扣入眼眶、穿破鼓膜。被袭击者失去了原有的感官,但他看到了、听到了新的东西。 从孔洞中流出的鲜血渐渐变黑,受伤的抱薪人体表的皮肤开始破裂,伤口逐渐组成密密麻麻的符文。 很快他就失去了原有的神智,开始吟诵亵渎的古老诗歌,身上的“圣痕”随之爆出更多黑雾与脓血。 每个被“祝福”的施法者、自身魔力高到一定程度的人,都会发生如此变化,他们会化作母神的“广播站”,扩散祂自地底深处传来的“福音”。 原本的贵族命令仆人互相残杀,以取悦“母亲”,祈求她的慈悲,华贵的夫人此时用肢体、骨头碎片代替金银珠宝装饰在自己身上,他们的小孩被扔进火堆中,发出爆裂的声响。 城市堕入无序之中,不正常的生与死快速地交替。 和过去污染最大的不同在于,几乎所有被污染的人,都能聆听到母神的呼唤。以往只是野心家、痛恨社会之人,用母神向主物质界渗透的力量实现自己的目的,而那些力量大多混沌且痴愚。 现在或许是个标志性的时刻,“神谕”不再是少数几个狂热、钻研古老教派最深刻之人的专属。祂已经苏醒了一部分,并在格里高利为代表的北方教团努力下,找到了向世界发声的第一扇窗口。 黑雾笼罩下,整座城市开始“偏移”,它随着亵渎的吟唱、一刻不停歇的大规模祭祀和仪式,逐渐被母神的力量、意志浸染,拖入象征界中特殊的象限,属于祂的国度。 欧普费尔的异常被所有集结的部队看在眼里。 帝国军已经按照皇帝的命令,将这座城市团团围住,甚至请随军法师截断了奥德河。 接下来他们清扫村庄,因为先前有抱薪人将最麻烦的一撮信徒处理掉了,因此帝国军格外轻松——所到一处聚落,人口全部枪毙,建筑通通焚毁。 最后大炮摆开架势,瞄准已经被不详、亵渎笼罩的黑暗之城。 理查德所在的部队属于例外,皇帝特意叮嘱指挥部不要把“清扫”的指令告诉他,再加上列车炮射程很远,理查德所在的位置甚至可以说远离一线,仅仅是在地平线上看到各处升起浓烟,甚至看不到欧普费尔。 大炮射程120公里,而他的部队在铁路网的一个末梢上,距离目标欧普费尔约84公里。 不,其实也是能知道一些的,比如理查德凭借对等大法师、甚至超越一般高阶施法者的感知,已经充分察觉到污秽、邪恶力量在环境中张扬。 他把感知力从圆形扩散聚焦为欧普费尔方向,居然能听到数不清的哀嚎、某个存在的低吟。理查德悚然一惊,连忙停下动作。 果然皇帝所言非虚,欧普费尔已经是一座死城。或许威廉二世还预料得晚了一些——大法师、行会并没有那么顽强,现在显然是教团占据上风。 理查德手中,皇帝亲笔写的信件还有几页没看,不过威廉二世在第一页末尾还特意写道,优先执行命令,不要被其他事情耽误,贻失战机。 他临时的勤务员是弗朗茨,因为帝国战事不利,再加上自己已经不被同僚信任,理查德怕弗朗茨继续留在军校会受到不公、和自己一样被怀疑的待遇,干脆带到身边。 “传我命令,准备第一轮炮击。”理查德向弗朗茨吩咐。 列车炮本身大得离谱,炮弹尺寸自然也不会小,每一枚都和四轮马车差不多大。第一轮准备的弹药还是十分特殊的炼金弹。 它外部看上去和其他炮弹没什么不同,但是内里战斗部装填的不是火药,而是嬗变尘,并且撞针之后是类似于一代禁魔装置的多层振晶核心,一旦撞针被挤压触及核心,嬗变尘就会在瞬间释放,引爆层层振荡水晶。 可以说,它是目前帝国禁魔技术的巅峰之作,相比于飞艇承载的过时机器,它固然只能使用一次,但把威力全部集中在了绽放的那一刻。 弗朗茨经过几个月突击,且不论字认了多少,现在对帝国军中的口令已经学得有模有样,至少他也是上过战场的:“六炮都有,装填一号弹。” 理查德看着自己的手下在列车炮上下、周边忙碌,他们先是用绞盘和吊车把炮弹送上填装口的操作平台上,再推上滑轨,缓缓送入炮膛。 然后还要拧紧一系列的阀门、法兰口,确认没有东西会在巨大的后坐力中轻易散架后撤出。 “调准方位和密位。”第二道指令响起,随之响动的是蒸汽机传动、铁丝铰链喀拉喀拉运转的声音。由于它们的炮管过于粗、长、沉重,甚至需要塔吊式的拉索结构帮助炮管抬起,而拉动所需要的扭矩还需要火车引擎带动的绞盘提供。 “预备.” “等等。”理查德阻止了弗朗茨下达最后一道口令,他腾空而起,依次摸过六台巨炮。这是在开光,给它们附上【导向射击】。 低阶法师,可能给弓箭、枪子附魔,还能保证一定的准确度;在战场上,训练有素的帝国施法者可以操纵野战炮炮弹,现在理查德要给数吨、需要飞掠八十多公里的炮弹附魔,已经远远超过“一环魔法”的概念。 所以他先让炮组瞄准好,自己只是“锦上添花”,用作修正。 一切就绪,最后一步是戴好耳塞,保持安全距离,或到操控室,或到理查德的庇护下。 “开炮!” 轰!仅仅是炮弹出膛、后座力造成的响动,就超过普通炮弹爆炸的声音。 皇帝的六道宣判划过天际。 584 苦涩的愿景 皇帝之怒的落下需要时间。 但也不会太久。当六枚特殊炮弹在【导向射击】特化下,精准落到欧普费尔的市区。 瞬间,六朵五彩斑斓的半球形冲击波升起,当这些嬗变尘释放出能量后,“冲击波”破碎,释放出无形但强力到极致的魔力海啸。 所过之处的黑雾通通湮灭,还有各处的异常一瞬间消失。 那些蠕行的、沉浸在迷幻与放纵的母神信徒一瞬间被打回原型,他们的异变消失,但受到的伤害和增生出的肿瘤、骨刺没有消失,仅仅是失去母神的恩赐,对他们来说都足够致命。 落点选取得非常精妙,“海啸”完美覆盖了整座城市,几乎没有留下死角。 被腐蚀的大法师萨迦被迫从元素形态脱出,不过他的肉体已经被摧毁,当极致的魔力乱流冲击洗刷过后,火焰中堕落出的是一具粘稠不成形的尸骸,他的灵魂依旧被囚禁于此,回荡着母神不可转述的言语。 格里高利同样惨烈,他还没从大法师的致命一击中恢复过来,又被魔力的尖啸洗刷一次,现在人形都失去了,暴露出自奥沃德获取新力量后的本质: 一坨不断在增殖和自我吞噬的、黝黑的血肉泥浆,他像是活的暗影,却又有杂乱无序的各种结缔组织、血管、神经。 显然如果没有母神的恩赐,他坚持不了太久。 不过格里高利还笑得出来——一滩烂泥失去了嘴巴,但每个空腔都能化作嘴巴发声: “被被威廉背刺了吗.”他又感叹起新武器威力:“还真是厉害但现在的情况可不是你们能解决的.” 绚烂的六枚特殊弹是信号,距离欧普费尔更近的其他帝国军以此为信号,开始肆意倾斜炮火。 无论是老古董的实心弹,还是新装备的空爆弹,通通被拉上来轰炸。 甚至有十余艘炮艇,专门各自装载一门大口径舰炮晃晃悠悠艰难顺着奥德河,把欧普费尔纳入自己的射程范围。 当前线炮轰完一轮,理查德部操纵的列车炮又冷却装填好了。 要是没有魔法的世界,列车炮的发射间隔可能大得吓人,但现在理查德和其他随军法师可以快速给炮管降温,虽然热应力会降低炮管寿命,不过此时他们得到的命令就是利用一切手段打出尽可能多的炮弹。 二号弹则是特殊的高爆弹药。 理查德也不知道帝国什么时候研制出这种高性能炸药,据说是从特殊渠道秘密进口的,而且只够装备这些巨炮的数吨重炮弹。 可能是矮人的技术.理查德胡乱地想着。 每一门炮发射和落地时间都有微妙的偏差,所以在欧普费尔,震耳欲聋的炮声持续了六下。 你方唱罢我登场,在理查德的巨炮打完后,前线的炮艇、野战炮、迫击炮又是新一轮齐射。 不仅如此,还有飞艇部队到场,它们现在已经可以肆意进入欧普费尔上空,因为没有了不详、危险的黑雾。这些空中单位又是一轮倾斜爆炸物,以及最后两台禁魔装置做最后的清洗。 整个过程持续了三小时左右。 当列车上所有炮弹打完,已经有两只炮管严重变形,没有理查德施法修复重塑和加固,可怕的炸膛将会成为必然的结局。 起初,执行命令的将士们还心存疑惑。现在他们已经将困惑抛之脑后,无论欧普费尔是否有无可逆转挽救的污染,都不重要了。 当无数炮弹落地,建筑轰然倒塌,一轮轮火力倾泻后把辉煌的城池夷为平地,让目睹“壮举”的这些人麻木又亢奋。 破坏,肆意地降下毁灭,还不用担心对方反击。经历过大大小小战争后,这些士兵能体会到无与伦比的快感。 虽然它曾经还是属于帝国的城市。 理查德再次开始感知,他小心地延伸自己感知范围,逐渐逐渐接近欧普费尔,确认不再有明显的污染后松了口气。 部队解锁列车炮的固定件还需要时间,他站在一旁,继续看威廉二世的信件。 “相信你已经完成了任务。你是我最信任的大臣、将军以及施法者,理查德。” 是的,陛下。 他继续往下看,瞳孔却不由得放大了几分: “可能对于你、对于许多帝国将士来说,这将是最后一件重大任务。 “经过深思熟虑,我国已经与瓦卢瓦共和国达成了秘密停战协议。 “他们的条件并不苛刻,尤其是有伊斯塔尼人从中斡旋和作中介重要的是,这些自诩要带给费罗伦大陆变革的‘高尚之人’,现在却在对同盟表达深深的担忧。 “这是对我、对我们的羞辱,也就是说,在他们看来相比于我的帝国,同盟将更具威胁。 “不过此时此刻,我也只能利用这份耻辱,因为如此一来,他们甚至愿意提供隐晦的支持.此事就不必细说了。 “从停战的那一刻起,皇帝头衔将成为一个虚词,我所实质统治的地盘会退缩到几乎和马林王国接近的大小。也就是说,以后我们还可以以更灵活的态度和同盟谈判。 “或许帝国将和旧帝国一样,从此成为历史名词,又或许,它能再次恢复荣光,但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 “我,和我的子民都感觉到深深的疲倦,无数问题困扰着经历过大战的数代人。即便是骁勇善战的马林王国,也需要隐忍、喘息,并反思自己为什么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威廉二世的抉择和在信里的坦诚,让理查德十分惊讶。接下来,皇帝,不,现在实质上已经是马林王国的统治者选择如此放弃。 他接着读信件的最后一部分内容,多少明白了威廉二世的想法: “魔法、神术.一切超自然的力量都应该被谨慎对待。现在全世界都在滥用它们,与之对应的,由这些超然之物引发的灾难越发频繁。 “他们只会歌颂奇迹带来的福祉,绝口不谈对应要付出的代价是多么沉重,甚至世界末日,正如他们所亲口承认的那样。不过这些施法者,尤其是行会,坚称教团才是一切灾难的源头。 “其实他们完全一样。我很清楚这一点。 “自以为智慧的种族终将被他们的贪婪、滥用的奇迹所吞没。我将借此下定决心,推行战时没有完成的事情——绝禁一切魔法、神术。 “我们会冷眼旁观,那些滥用力量之人最终吞下苦果,当外面世界毁灭的那一刻,祖先留给我守护的土地将成为最后的净土。 “届时,我们将以最骄傲的姿态归来,建立一个完美、更坚实、更纯洁的世界。 “只要在我的统治范围内,只允许研究和使用一种魔法——禁止其他魔法的技术,只允许我国度存在唯一一位施法者,一位卓绝的法师那就是你,理查德。 “我渴望得到一份友谊,因此,我会绝对尊重你的意志,甚至(被涂抹掉)即便你选择加入同盟,我也依旧会感谢你为我本人、为帝国所做的一切。 “你的,威廉。” 585 天真不是夸奖 理查德一挥手,皇帝的亲笔信飞灰湮灭。 “你说,天真的人可以当好君主吗?”理查德眯起眼,目光投射向被夷为平地的城市。 弗朗茨坚定地摇头:“肯定不可以。” “为什么?”理查德想听理由。 “嗯…在军校的时候,那些同学、还有教官都喜欢陛下是个大狠人,对文官贵族狠,对敌国狠。 “他要是天真的话,应该就是说不够狠。 “别的我不管,我只知道如果军队都觉得皇帝当得不行,那肯定是糟糕又危险的情况。” “也许,但也未必,有一种说法是,天真的人也可以很残忍。”理查德想到一个城市就此毁灭,而且皇帝应该是完全知情,甚至是故意为之。 威廉二世,一个天真、懦弱、残忍、易怒、自视甚高、有点小聪明…种种特质纠缠在一起的皇子。他还没准备好继承帝国,或许时至今日他自我察觉了这一点,选择在最后退缩,保全基本盘。 理查德又想到第二个问题:“天真的人能成为一个好将领吗?” 弗朗茨摸摸没长全的胡子茬:“到底什么才算天真?对敌人不够狠、对自己人也不够狠?” “你怎么就知道狠狠狠…”理查德开始怀疑他在军校接受了什么奇怪的狠人教育:“可以说是经常幻想的人,而且幻想都是好的一面。” “哦,那也不可以。教官说,不能把我们这些学员想太好,我们以后带兵打仗,也不能把自己的部下想太好。 “对一切都要往坏里想,才能有好的结果。”想到什么的弗朗茨突然说:“将军,您是在说自己很天真吗?” 不等理查德开口,弗朗茨赶紧说:“那还是天真为好。 “那些教官太变态了,其他长官也是,只有您对我们手下很不错。” “你的教官是正确的,将领不能对自己属下太好。否则就会像你这样满口胡话,不晓得尊重长官。” “抱歉。我是觉得您和大哥一样。” “罗夏?” “那个叫安德鲁.烈的法师和我说,大哥对自己的小弟特别特别好,跟着他干,没有人不高兴的; “但大哥对他讨厌的人特别狠,被盯上了就是明的暗的手段一起上,不是精神就是肉体崩溃,或者家破人亡。” 和森之塔开展合作的期间,安德烈偶尔会在两塔往返,以及互送大型设备到拜恩。罗夏会让安德烈顺路给弗朗茨捎点吃喝和钱财用度。 而最近安德烈沉迷帮派,成功给大哥的小兄弟灌输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罗夏要是知道弗朗茨把自己说成什么黑道大哥、兰斯特扛把子,一定连带着安德烈一脚飞踹过去。 理查德也被逗笑了:“你大哥是厉害。对自己人好,对敌人狠,这谁都知道,但能做到可不容易。 “自己人要越多越好,前提是有足够多的利益可以分配,还得分配好,叫大部分人心服口服。 “对敌人够狠,前提是有绝对的力量,否则空口说说有什么用?最终还是要妥协。” “哦”弗朗茨好像懂了一点,又好像没懂。 初火之塔。 虽然冰天雪地,但塔散发出的热量让周围露出一片苔原,一些动物警惕又贪恋地在周边活动。 突然这些动物像是感受到了什么,悚然慌乱地张望,然后一哄而散。 塔底,初火突然剧烈地摇曳,一副随时要熄灭的样子。留守在塔内的法师不多,剩下的法师慌乱调节炉底的供气。 塔内布置了各路黄铜管和回路,原本它们井然有序地运行,随着火焰起伏而明灭。这些设施,乃至整座塔都是围绕传说中的初火火种建造的。 它看上去是一节永远烧不完的树枝,据说是来自天堂之山的圣木,被造物主初次制造的雷霆击中,产生了火,又被半人半神的英雄盗来交给人类。 包围它的装置,既是在提供更多的燃气维持燃烧,也是在放大它的效应,获取热量、神圣的属性等。 “魔力波动异常!” “温度在下降!!” 所有人的精神瞬间紧绷,他们最重要的使命就是守护火种。 它不但是周边魔力的节点,还是初火之塔独有法术的核心。 噗.真的熄灭了。 目睹历史性一刻的法师们甚至全都僵住,他们无法理解为什么会这样,无法想象历经无尽岁月的初火、和智慧生命历史几乎等同的火种会灭在自己手上。 然后火种动了,这个所有人燃起心中的希望,难道还会死灰复燃?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在萨迦大师回来之前权且当无事发生不,报告还是要做一下的,不过那时候就不会是什么大问题。 在初火之塔的记载中,火种确实会有衰弱的时期,尤其是神战期间,还会有活跃的时候,总之,每次变化都意味着世界上有大事发生。 可惜没有按照他们所期望的那样腾起,相反,火种表面逐渐变成灰白色,那是冷却燃尽的标志。 当众多施法者绝望到极点的时候,比火种熄灭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其灰白的表面破裂开来,流淌出粘稠的黑色液体。 这些液体出现的一瞬间就以极端的速度蒸发,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有的吸入了,有的被喷了个满怀,凡是暴露在外、和特殊蒸汽接触到的皮肤瞬间腐烂。 再看原本火种的位置,黑水溶穿了塔的基座,只剩下一汪诡异、幽深的井,仿佛是直通无尽深渊。 “啊”惨叫声不绝于耳,幸免第一劫的其他塔内法师、学徒立刻给自己布置好加护,同时尝试展开营救。 这一切都是徒劳的,他们没想到第二个灾变很快到来,他们要的火回来了,不过这次是来自深渊的冥火。 它冷冽、稠厚,和被污染的大法师身上火焰如出一辙,幽蓝和翠绿交替,迅速浸满整座塔,连同炼化的施法者遗骸开始往外界泄露。 冰原苔地以初火之塔的原址为中心,出现蛛网一样的裂痕,在裂痕之间流火匍匐、流淌。 所过之处凡是生灵都会被灼烧和扭曲,它们将无法彻底死去,一次次在火焰中烧伤又愈合,还有许多法师学徒彼此交融在一起,现在又有驼鹿、雪兔等寒带生物加入其中,催生出失去固定形态的怪物。 世界又多了一道创口。 裂开的还不仅一道,刚被炮火犁过一遍的原帝国中部城市欧普费尔,它的地底又传来阵阵愤怒的嘶吼。 586 紧急事态的发展 欧普费尔原本的污染应该被清除才对。 但是现在,在废墟之下,又有母神的力量涌动,好像祂只是和大海一样潮起潮落。 现在,短暂的退潮结束了。 原本格里高利的命运应该是他的身体开始互相吞噬、扭曲,直到不再以主物质位面存在的形式消失在现场,可是母神再一次对他投以眷顾。 “咳咳咳”格里高利重新被赋予人形,不过整个过程并非那么顺利,他干呕了好一阵,终于把自己的手指和一小块头皮吐了出来。 “呕——以后我一定要勤洗头.我发誓!”尤其是他有一头油腻腻的长发,在往外吐的过程中贴住了咽喉、口腔,叫人无比反胃。 给自己组装拼接好,格里高利含着泪,无视身下的脏污,直接趴在地面上。这是教团高层留下的传统,据说以此礼可以最贴近大地母亲。 轰炸过后,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完整利用、献祭的大型活体、死体素材,因此格里高利,作为此地很可能是唯一的幸存者,开始谋求其他办法取悦大地之母。 “有了,就献祭我自己好了!”格里高利像是找到玩具的孩子,发自内心笑起来。 “呼叫初火之塔.呼叫初火之塔听到请回答。” 魔法行会意识到了不对劲。 从帝都已经搬迁到符腾堡的帝国分会总部乱作一团,他们收到了各地都投诉,以及越来越多的报告终于汇总起来。 今天,有两个重要节点下线。在排查完所有技术故障后,行会分别将情况向元老院汇报。 帝国境内,森之塔和秘法之塔同时收到消息。寇伯大师难得大发雷霆,他对分会长一顿痛骂: “离帝国军开始行动,已经过去了近四小时!为什么这么大的事情现在才报告!你难道忘记了奥沃德吗?” 理事长额头全是汗,他肥厚的嘴唇开始颤抖:“我们始终担心,是技术故障造成的节点暂时下线. “欧普费尔行会最后提到了会有战斗发生,而有初火之塔的首席坐镇,我们以为元老院知晓,以为.以为 “怎么可能会有意外呢.”他的最后一句话充满了不安、困惑。 也不能完全怪上这个愚蠢的行会理事长,他还没有见识过、无法想象到还有什么是十三魔法塔之一的首席出手还搞不定的情况。 “现在看来,最坏也是线索指向最多的可能,初火之塔出大问题了。”寇伯脸色阴沉。 除了得到消息的两座塔首席,再加上罗夏,三人联合受理欧普费尔事件,并拜托伊斯塔尼的魔法塔对初火之塔进行增援。 三名大法师先后来到就近的传送节点,然后费尔巴哈开启传送门,要罗夏和寇伯都快速抵达。 不远处,理查德原本都打算让部队离开,列车炮的转移和发射准备同样需要漫长的时间和大量工作,因此他耐心等待有一个小时左右。 “怎么了,将军?”弗朗茨正要登上列车,却发现理查德面色骤变。 “污染.邪恶的气息在卷土重来,而且还在快速扩散!” 现在可没功夫要弗朗茨传话,他直接用魔法扩音向部下呼喊:“停下!停止转移!迅速展开火炮,准备一号弹!” 他们打光的,是高性能火药为战斗部的二号弹,一号弹还留有四枚备用。 理查德立刻让巨炮重新支棱起来,不惜施法辅助,加快他们的进度。 “还要打欧普费尔?现在说不定有友军在靠近城市区域,我们这样会误伤” “宁肯误伤,执行命令就好。”理查德十分坚定,可惜装填速度十分缓慢。 时空裂缝毫无征兆地开启,从里面飘出老·中·青“三巨头”,两红一深绿的法师袍在风中展开。罗夏为首询问好友:“理查德,果然是你。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是感应到了法术云的使用者,而且那魔力凝聚的浓度和手法,是被改造成和高阶施法者媲美的好兄弟无疑。 因此,他向两位大法师提议来接触和寻求第四位高阶战力帮忙。 “罗夏!”理查德顾不得询问他身后是谁,也来不及介绍自己,快速说了欧普费尔的事情,以及当前卷土重来的污染。 “在一线的帝国军肯定来不及撤离,污染的环境、魔力都在飞速扩散,我要用.这四枚炮弹暂时阻断扩散,给友军撤退争取时间。” 费尔巴哈和罗夏略微扫过一眼,猜到特殊炮弹的原理。不过它们的装填显然没那么快,即便有理查德辅助,恐怕还需要近乎半个小时。 这么久时间,帝国军前线的多数士兵都难逃厄运。 “如果有用的话,我们可以帮忙发射出去。”寇伯提议道。 “你们发射?”理查德还没同意,秘法之塔首席和森之塔首席采取了不约而同的行动,他们凭借【法师之手】或者别的魔法,把数吨重的炮弹凭空拉起,然后开启裂缝钻入传送门。 令人看着就窒息的炮弹静静悬浮在他们身后,一出现在前线,所有士兵都被震慑住了。 他们继续施法,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两枚超级炮弹蓄力、极快地投射出去。 不一会,第二轮彩色爆炸冲击波爆发出两朵。 “我们也来。”罗夏挥手,剩下的两枚全部被他的以太膜包裹、变小,并让理查德给它们附上【导向射击】。 理查德提醒:“被以太膜包裹的物体无法再被附魔。” “那是别人的以太膜。”罗夏只管叫好友确定坐标和做好引导,接下来他在空中拉起一环环交替变化的电流,空气中瞬间弥漫着大雨过后的味道。 雷电窜动形成交替变化的导轨,罗夏给两枚缩小了的炮弹用【飞矢术】提供初速度,这些铁制弹壳的炮弹瞬间穿过雷电导轨,被加速到惊人的速度。 等快到达欧普费尔时,前两枚制造的魔力海啸余波还在,激烈变化的魔力环境让以太膜逐渐失效,两枚炮弹边减速边释放到原本的大小。 第三朵、第四朵半球冲击波出现。 “使用弦魔法,可以勉强在极端魔力环境中生效。你现在和我一起传送到前线。理查德,你带森绿袍老法师负责督促前线的帝国军士兵撤离,我和另外那位法师应对后续的污染,看能不能彻底净化。” “好。全体都有,准备撤离,向补给站移动,抵达后待命。”理查德对自己的部队交代完事项,也拉起一道通往前线的传送门。 传送门另一头的魔力还是惊涛骇浪,因此传送门本身也不断翻腾,两人也顾不上更多,凭借肉体的耐受性强行穿越过去。 临行前,罗夏回首一瞥,向一开始就说不出话的弗朗茨微微点头。 “大哥.”弗朗茨收到的压迫感十足,既是来源于紧张的事态发展,也来自三位突然出现的大法师,即便其中有一位是他的哥哥。 587 疑似太城市化了 两人跨过传送门,来到前线临近欧普费尔的高地。 有理查德出面有一个好处——他是帝国军的高级将领。来到高地后,一身制服就让士兵们的惊讶收敛不少。 “长官。”有基层军官赶到理查德面前敬礼,理查德让他带自己过去找此处的最高指挥官。 “是,就在.” “在这个方向是吧,好。”他得到指引后一把提起小军官,直接冲向指挥所,同时用【电波传讯术】发起广播。 刚刚被禁魔力场推过一遍的公频格外安静,只有环境魔力激荡引发的杂音,理查德一人通过弦法术强行穿透杂讯,通报现在的情况,要求所有接收到信息的随军法师组织人员撤离。 罗夏则锁定到了寇伯和费尔巴哈,飞速赶过去。 他们临近魔力海啸的前线,还处于恢复阶段。两人面色凝重,即是因为体内魔力紊乱让自己不好受,也是因为欧普费尔的情况不容乐观。 眼前是一片塌方。 这不仅仅是指原本建筑坍塌成废墟,也并非仅是说地表向下塌陷,而是“物质世界”向虚幻倒塌。欧普费尔过去的影子被拉取到这里,和已经毁灭的城市重叠。 就像渲染错误的区块,此处的空间开始碎片化,而碎片边缘、缝隙之间是深渊的黑暗和黏腻。 无数影影绰绰的黑暗生物潜伏在缝隙里,它们的存在十分稀薄,一轮紧急的轰炸过后它们不敢肆意地扩散,但现在他们已经准备好了,想要向主物质位面传播伟大母亲的荣光。 给罗夏的感觉,阴影地深处有类似的地方,不过暗影都市本就是“主世界的背面”,而现在这些裂隙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还能稳定存在、缓慢扩散。 沦陷之地中心,一颗卵形的建筑伫立,上面覆盖着薄膜、经脉,鼓动着散发出不详的气息。 不过值得注意的是,它并不完整。 还在扶额恢复的寇伯见罗夏来了,解释道:“有一枚卵具象到我们的世界,不过被方才的攻击打断,没有完全渗透过来。不过.” “不过里面已经有‘东西’了。”罗夏分明感觉到凌乱的“脉搏”,其中有什么不祥之物在魔力尖啸中存活下来。 “寇伯大师,你和理查德.就是之前我们见到的那位法师帮助普通人疏散,我和费尔巴哈大师想办法解决它。” “好,小友小心。” 一直沉默注视着城市废墟的费尔巴哈突然开口:“在这里,不要用自然系魔法。” 寇伯的嘴角往后一扯,不过这次可不是什么爽朗的笑容,他回应道:“老夫当然晓得。呵呵,森之塔出来的可不只会一种法术。” 说完他消失在罗夏和费尔巴哈身边。 经过第二轮“一号弹”洗礼后的废墟还算平静,理查德的决策果断且正确,至少避免了大批大批鲜活的生命被污染吞噬进去,化作反哺母神的食粮。 此外,也让增援的大法师能够相对从容。费尔巴哈征求年轻人的意见:“你有什么头绪?” “再来一次奥沃德的魔法。看能不能彻底清除完。” “如果不能呢?” “净化,然后调拨禁魔装置压制这个外泄口。” “好,但这个方法不可能一直适用。” 思路是罗夏再表演一次“超级艺术”,然后在这片土地上构筑禁魔装置,压制力量后续再聚集渗透。 不过这不是个长久之计。如果未来更多地方出现渗透,尤其是人口密度大的城市,难道都要核平一遍? 那罗夏就疑似有点太极端了,他又不是来异世界搞去城市化的。 等等,仔细思考,就是城市人口密度太大、聚集的能量和信仰之力够多,教团容易渗透和布置仪式,所以虽然教团在乡村快速发展,但几次母神的“登录”尝试都是在大城市进行的。 所以.不不不,不能这样想。 删掉心中错误的思想后,罗夏才和费尔巴哈讨论实施细节。 他要搓核弹也不是打个响指就完事的,他需要上交界地制作一具嬗变尘组成的【公理创生】化身。事实上就是由高能的分身充当人形自走核弹。 另外从拜恩调拨新型的禁魔装置也需要时间。 听到罗夏释放那个大规模杀伤魔法还需要繁琐的准备工作,费尔巴哈反而暗自松了一口气。他询问了罗夏那个“超级艺术魔法”的一些细节后,决定接下来的行动。 “既然你的魔法不保证能够摧毁空间碎片,我们就要先重整它。现在欧普费尔已经在向特殊的领域滑落,可以说它将落入母神的‘怀抱’中。 “我们先来阻止这个进程。” 罗夏已经分出一缕灵魂,被法之树拉扯着进入了交界地凝聚分身,主体则和费尔巴哈一起谨慎地深入灾变核心。 等他们进入城市原址的范围,魔力乃至物理规则都发生了畸变,风的流向、光线的传播都是紊乱的,相应的,他们的听觉、视觉立刻受到干扰,从外界看到的破碎、重叠的事物此时好像画笔洗入水中的颜料,流动纠缠在一起。 取而代之的是【奥术视觉】得到加强,看到的不再是抽象的光团,而是极度绚烂的景致,好像虚幻的才是真实的。 两人周身伫立的像建筑也像高大的树木,有多种奇异的植物、不断变化重组的动物它们谨慎地为两位闯入者让开道路,每当经过一个碎片,其中的生物和色调就大不一样。 不过有一点没有变,所有幻景的中心都是一枚破碎的卵,里面有什么存在,也和费尔巴哈一样,从魔力海啸中恢复过来,正抽动着往外攀缘。 它爬出来了,还能见着修长的身躯、四肢,头颅面目全非,只在口器和颅顶之间有一片没有分布规律的亮片,倒映着来者的身影——或许那是它的复眼。 口器夹杂着成圈成圈的啮齿,外面又有一对颚,从里头还能伸出卷曲、长且通红的肉条作为舌头。 那怪物浑身灰色的皮膜,又有一圈外显的骨架,类似昆虫的外骨骼。 可以说它就是个失败的臆造品,集合了许多生物的特点,却完全没有考虑是否自洽。这些特点被强行捏和成了直立的智慧生物摸样,它的存在简直就是对造物主的亵渎。 “嘎嘎嘎”怪声从它的身体中发出,仔细看才知道是从四肢根部、两肋延伸到腹部侧面的几排小孔发出的。 它试图用自己的喉咙发声,却发现做不到,遂用这些身体上的洞弄出些声响。 “它要是再来个翅膀什么的,那我真的会呕出来。”罗夏起完鸡皮疙瘩对费尔巴哈说。 然后从卵中爬出来的怪物张开了两对湿漉漉、黏成一团的翅膀。翅膀脉络逐渐充满体液后才撑开透明的翼膜。 费尔巴哈斜眼瞟了罗夏一眼,分明在说:开始吐吧。 “呕呕.”罗夏敷衍地干呕几声:“呕完了,开打。” 588 不要随便窥探 怪物嚎叫着向它的敌人控诉: “你们打断了我的进化!” “那是伟大母亲的恩赐!” “惩罚!”“该死!”“献祭.和那个萨迦一样!” 显然,它是由格里高利变化而来的。他的确是备受母神宠爱的,先前是人,进入被母神侵染的黑洞后被重塑成一团流动的黑泥,进入“幼虫期”,人的外形已经是它的拟态; 而没有完成的卵,准确地说是茧,是格里高利主动献祭讨得母神欢心后的恩赐。城内所有死去的人,他们的血管、神经被抽出来,硬化变质成茧的丝线,他们的油膏、鲜血则是供给的养分。 按理想的流程,格里高利要度过短暂的幼虫期,在虫茧里完成变态发育,化作新的、完善的形态。 他当然知道外围有许多帝国军和随军施法者,不过他对母亲的伟力有充分信任,畅想着那些凡人被污染吞噬,汲取他们的生命,一部分反哺给大地之母,一部分留给自己增强力量。 因此,即便他察觉到皇帝的小动作,也乐意将计就计,他要把皇帝还能调动的军队统统一口吃下,而初火之塔的首席大法师算是餐前开胃的小菜。也不能算小,可以说是头盘。 别看他在帝都只会喝酒、说胡话,暗地里教团的其他人已经帮他摸清了帝国军的调动、武备情况,甚至对最新的火车“巨炮”都做了调查。 本来运行地十分完美,格里高利已经进入了茧,鬼知道还能有第二轮禁魔弹打击,炮击间隔远远小于军部测试和后续的演练数据。 他没想到会有大法师出手,人工发射几吨重的炮弹。 复盘到此,愤怒已经让格里高利的苍灰皮膜透出粉红色。 多个声音同时发出,它的所有气孔在各自说着话。虽然还很含糊,但它的言语有神奇的地方,即便罗夏和费尔巴哈的听觉都受到干扰,依旧能清楚地接收到怪物释放的所有信息、想法。 “它的言语有很强的侵略性,守住自己的精神。”费尔巴哈提醒罗夏。如果是正常状态下,他会对罗夏很放心,可是刚刚这个年轻人还分出了部分灵体,大师担忧罗夏此时会被滋扰到。 “明白。”罗夏简短回应。他说着抬手释放一个火球试探敌人,那怪物果然没让罗夏失望,仅仅是煽动苍蝇翅膀就让等离子团烟消云散。 年轻人再伸手,这次是一根手指对着怪物,又是一道射线打过去,直接击穿了翼膜,在体表留下一个边缘焦黑的洞。不过里面粉色偏灰的肉很快蠕动起来,把洞修补好。 热稳定性不错。罗夏还想给它测试一下冰冻耐性、酸碱耐性、各种能量的抵抗能力,可惜被费尔巴哈制止:“别玩了。” 觉得自己挺过罗夏两轮打击的怪物发出刺耳的鸣叫,以人类的标准就是在哈哈大笑:“别费劲了!即便是伟大母亲不完整的恩赐,也不是你们这等凡人能够企及的。我已经全面超越你们!” 说着它修长的四肢发力,猛地爆发蹬起,再靠翅膀悬停在半空中,居高临下地俯瞰两位大法师。当身躯完全展开,似乎这非人生物有足足四米的体长,翼展也有五米多。 它的口器和孔洞齐齐发出刺耳的高频鸣叫,随后两位施法者身边的裂隙中,有一批生物大胆走了出来。 包围罗夏、费尔巴哈的怪物们和卵里出生的“首领”十分接近,各个都有外骨骼、皮膜以及让人毛骨悚然的复眼和口器。 这些生物开始齐齐鸣叫,如果让它们放慢发声的速度,可以听到是给大地之母的赞美诗和教团编写的“伪经”。 如果普通人听到它们的“朗诵”,必然会精神崩溃,如果有幸被母神看中,或许会加入到吟诵的行列、成为一名精神残缺扭曲的信徒。 而它们的体能、移速都十分优异,一样能抵抗常规的能量伤害。和首领最大的区别在于,这些怪物没有翅膀。 首领的复眼死死盯着下面的两人。进化被打断后,他还真没有什么能够对高阶施法者能造成致命伤的手段,所以它想到召唤自己的“虫群”,试图复刻对萨迦的攻击。 当初正是把被火烧死之人的哀嚎和大地母神的呢喃混在一起,灌入萨迦的头脑中让他精神崩溃,使它轻松取胜。 事情再次没有如格里高利所愿。 费尔巴哈和罗夏在冲冲污染的鸣叫、发生变异的魔力环境中岿然不动。 格里高利的复眼凝神望去,此时它已经初步具备神性,能够在当下特殊的场域中看到不一样的东西。 如果萨迦还活着,就能看到他和圣火联结的象征——一位死去的神灵,祂四肢被固定在深渊边缘陡峭的崖壁上,腹部的创口露出腐烂的内脏,一群群蚊蝇、秃鹫飞旋在周边,伺机啄食美味的变质肝脏。 这是初火之塔的特殊,而这两位不过是普通的大法师,其本质想来应该是平平无奇不过在这个视角下,它就能清楚看到两人是如何一点点沉沦进母亲怀抱的 什么鬼?审视的结果令它大吃一惊,费尔巴哈的象征是纯黑的方尖碑,伫立在人所站的地上,具象化的意志、魔力污染拍打在上面,仅仅能溅起些许水花,碑体窥然不动。 而罗夏则更夸张,他隐隐和一颗崇高的黄金之树重叠,树的冠冕如同青年的华盖,黄金树撑起的场域里,更是无法让歌颂母神的精神攻击侵入分毫。 他甚至在把周边混乱的能量吸入自己体内,重整后再释放出醇和的魔力。也正是这片无形的领域展开,帮助费尔巴哈不受干扰地施法。 “你刚才说,进化被打断了对吧?”费尔巴哈从怪物狂言中捕捉到有用的信息:“我可以尝试帮助你从头来过。”说着好像在劝对方回头是岸。 罗夏立刻猜到大师的意图。果然,费尔巴哈对着格里高利发射出一道【逆转射线】。 格里高利原本试图摧毁对方的意志,却因为自己忍不住乱看不该看的东西,短暂地恍惚了一下。现在它反应过来想要躲闪,还是被射线擦中了右侧的肋骨。 皮膜和外骨骼迅速软化、混沌的黑色肉块,被击中的它不禁痛苦地尖啸,那片肉体从内到外爆裂开,里面喷射出黄的、红的甚至蓝色的液体和糜烂的组织。 格里高利“变态发育”前后的生命系统已经互不兼容,被迫地、有限地逆转到上一个更脆弱的形态,就会让那一块肉体迅速崩溃。 费尔巴哈没有见过“幼虫形态”,所以他的回溯效果有限,但依旧是对这位怪物特攻。 可怜的格里高利甚至无法找到对应的抵抗手段,要么集中能量对冲射线,要么躲闪。只要被击中关键部位,毫无疑问就是重大创伤。 而罗夏看到黑色的流动肉体,想到什么:“你是不是在奥沃德出现过的僧侣?” 记忆对上后,罗夏也开始准备自己的【逆转射线】——可以直接让它“重新做人”的程度。 589 人类的部分死去 罗夏爆射出的射线瞄着他的面门。 瞬间格里高利脸上又是一炸,而且范围比费尔巴哈的施法大地多。 在短暂的一帧里,他的整个面部被还原成那高鼻深目的样子,射线结束后,柔软的人体组织部分喷薄飞溅成血雾。 不过它的顽强程度依旧出乎罗夏的预料,软体组织喷出后,可以看到森然的白骨,是被还原成的、纯正的人类颅骨。 刻骨铭心的哀嚎自格里高利身上气孔发出,苍蝇一样的翅膀高频地颤抖着。声音所传递的痛苦甚至让其他怪物也感同身受,开始畏畏缩缩地倒退回空间裂隙之中。 很快属于人的头颅自眉骨中心裂开,骨片翻转,头骨内部居然增生出数不清的骨刺,看着就头皮发麻。 颅骨裂开露出巨大的空腔,里面粘膜围出来的管道一张一合,喷涂着污浊之气。其后的苍蝇翅膀终于不再扑闪,顿时整个怪物的身躯重重坠落到残缺的茧里,激起其中的血水、脓液噗呲爆裂开来。 “喔”这下罗夏是真的犯恶心。 等无头苍蝇怪爬出来,他又是一发射线,打中修长的手臂,这次没有直接爆裂,而是发生神奇的分叉——从恢复人类皮肤的片段中硬生生长出一只白白嫩嫩的婴儿手掌。 不过很快那段小手变成缺氧时的紫色,又是一次爆裂,肢体和躯干分离。 “为什么.我.献祭一切.包括我自己.” 早就没有脑袋的他,身上气孔不断重复最后的遗言,越来越衰弱,越来越悲伤。 现在该是结束的时候了。罗夏瞄准躯干,从脖到腚贯穿怪物,一根人类的脊柱从中扬起,又向鞭子一样挥舞着落下。 费尔巴哈迅速补上一发纯粹的【魔能爆】,因为罗夏的施法已经基本剥夺了格里高利的再生能力,现在就是一具任人宰割的遗骸。 主谋倒下,母神渗透的努力还没有停止。这些空间碎片继续融化,裂隙越来越大,魔力的异变也越来越强,罗夏已经不敢再吞吐魔力,以避免自己不小心染上“脏东西”。 他此时就维持一个领域泡,和费尔巴哈两人共用储蓄其中的魔力。 好在大师敏锐地从格里高利话语中捕捉到了克敌的关键,让他们两个能够轻松取胜,不必耗费过多魔力。 可问题是,现在这片区域脱离实在界的倾向还在,原本此地、奥沃德就像鸡蛋蛋壳打碎的裂纹,对于魔法行会和帝国而言,靠禁魔装置制造一次人为的死魔法区覆盖,就能修复现实世界的裂纹。 可在格里高利献祭自身后,这片裂纹被轻轻掀起了一点“蛋壳”,让他们后续修补的难度大增,而且后续还会沿着这个缺口继续开裂、开片。 从这个角度考察,不能说格里高利的图谋、努力和献祭完全失败了。 而且 费尔巴哈环顾四周,数量最多、声势浩大的怪物们并没有攻击他两人,看来是之前一号弹的威力、两人和它们“首领”的战斗让这些货色学会了恐惧和谨慎,但随着母神力量的高涨,这些该死的小恶魔们也陷入亢奋状态,此时正用修长的前肢交替蹭脸、身上的空腔和“首领”一样发出声响。 有别于之前的威吓或哀嚎,它们现在发出的是低沉、让人烦躁的嗡嗡声,这些怪物互相对视,并且总有一部分眼睛盯着两位大法师。 费尔巴哈审视现状,又细细考量之前格里高利的遗言:“现在我有两个担忧。 “一是刚刚那个怪物首领说的。它向母神献祭了自身,而我们毁灭了它,在神灵看来岂不是我们毁坏了祭品?” 这一点无论在什么宗教体系中都是大忌讳,铁定会惹怒神,降下神罚。 罗夏早就和母神结梁子了,他倒是无所谓:“我们现在也没被怎么样。” “第二担心就在这里。”费尔巴哈知道初火之塔的特殊,知道其中储存的原初火种以及对北境的意义:“现在这边母神的力量在增长,但没有意志浮现。我怕.还有别的地方受到了污染,甚至比我们这里更严重。” 这样一说罗夏也重视起来:“这么说我们要加紧时间。分身还有大概三分钟到达,无脑战斗的时候想必帝国军也撤退。我们在这个间隙寻找一下初火之塔的首席、幸存者,然后就离开想对策。” “好。” 萨迦自然是死无全尸,完全没有线索。他们经过层层叠叠的空间,有时候还需要费尔巴哈强行打开传送门才能安全通过,阴影里怪物们还不死心,见到两人过来发出富有敌意的嘶吼。 于是罗夏随手把那乱叫的怪物捏过来,强行用以太膜挤压、缩小,它挣扎着挣扎着,化作第二枚栩栩如生的手办。 罗夏如此解释:“带出去一只给森之塔研究。” 费尔巴哈认可了他的理由:“确实有这个必要。虽然它们对我和你无法造成威胁,但这些怪物从四肢到身侧两边的气孔都能发出亵渎之音,可以随意摧毁普通人的心智。” “而且移动速度、爆发、力量都不俗。”罗夏补充。 “是啊.赶快放出你那个终极魔法。”费尔巴哈离开此地前做出最后的评估判断:“这些世界的碎片用我的秘法可以补救,在你清场之后。” 和两人判断的接近,原本初火之塔所在的北方苔原也发生了异变。塔的建筑形态已经连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在冰原上伫立的几枚球壳,被污染的火种源源不断产出黑水,被这些硕大、近一层楼高的巨蛋瓜分以维持营养。 仅仅是几个小时,第一批母神的“刀锋”就发育成熟,它们破壳而出,和在欧普费尔出现的怪物如出一辙。 从巨蛋中钻出一只体型最大的,它还获得了格里高利同款的苍蝇翅膀,在说一些亵渎但无法辨认和沟通的咒语,黏在一团的翅膀渐渐打开。 它一振翅,所有的类似怪物通通破开束缚,兴奋地向四周扩散。 590 通力合作 留守初火之塔的法师们,统统化作了母神培养其爪牙的养分,圣洁的初火更是被污染堕化成涌出脓水的大地之疮。 事实上,其对应的半神“盗火者”早就被腐化,经由“火种”流出的怪物“羊水”正是祂内脏腐烂分泌出的污水。 此时在苔原上,可没有大法师阻止这些“地蝇”。 它们的长四肢发挥出最大速度,疾跑着冲向四面八方,利用嗅觉、听觉以及与生俱来的感应力,搜寻一切主物质位面的生物。 他们所过之处,植物会迅速变异,茎叶或根膨胀,然后释放出灰黑色的孢子。 这些孢子在空中随着怪物如风一般掠过,会漂浮好一阵,随后它们会落地,杀死更多生物、化作和初火之塔现状一样的黑水。 而没来得及跑的动物,被怪物追上后自然是吃干抹净,还有少数“幸运儿”,在怪物还没到的时候就吸入了漂洋过来的孢子,迅速腐败、从创口中释放飞舞的蝇虫。 伊斯塔尼的魔法塔,时之塔的法师们赶到现场对这些怪物毫无防备,他们类似萨迦,听到刺耳的叫声、污染逼近后难以控制自己的意志,几乎丧失施法能力。 少部分尝鲜接入了法术云的法师,奇迹般地抵抗住铺天盖地的嚎叫,他们的心智最多是迟钝的,但有法术云在紧急情况下还能快速发动攻击。 很快他们发现,这些冲入自己世界、要毁灭家园的可憎之物出奇顽强。 以能量杀伤的魔法,除非集中口器或换气孔,否则都能修复或被外骨骼保护着不怕。 用动能杀伤,比如强化后的枪械射击、法师们自己的【飞矢术】等手段命中,固然会给“地蝇”造成短暂的伤害,但怪物被击中的伤口迅速愈合, 不但是愈合,还是增生,那些厚厚的肉瘤成了缓冲垫子,还有带着一包脓液的肉瘤,四舍五入算得上是反应装甲。 总之,中低阶段的魔法无法破防。 法师们且战且退,有的稍不注意就被地蝇啃咬上,然后他的身体也会发生变化,即有化作新地蝇,又有扩散燃料的可能。 总之,初火之塔的情况极大出乎魔法行会的意料。来增援的伊斯塔尼魔法塔也连连退却,直到获得所谓的“安全距离”。 时之塔的首席启用不少宝贵的炼金道具,一时间他的全身上下都开始闪耀,不同的灵光以此为中心散射开来。 这一回更多施法者挣脱怪物齐鸣发出的精神干扰。大法师再度给每人发出信号,和诸位一起进行大型施法仪式。 所有人手中多出一块时之塔必备的水晶,调整它们的朝向,使得折射的光路汇聚在一起,照到时之塔首席身上。 他们开始进行星辰魔法,明明还是白天,强行破开让冰原的极光、星河降临。 无论是如绸带一样的极光,还是带着拖尾好似彗星坠地的,它们精准寻找、覆盖上地蝇大军的成员。 它们顿时僵住,而且要承受着大量伤害。 考虑到主物质位面和星界之间还有嬗变层流,很难说降下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反正有用就对了。 可惜,对很多怪物来说要彻底消灭它们还差一点点,而就是差的那么一点,不要过多久他们又会愈合、归来。 除非能一击消灭所有这些玩意的武力存在。 嗯,或许真的有。 星空中,一只圆环逐渐浮现。 时之塔的首席大师眯起眼睛,作为奥法元老院成员,他当然认得空中的圆环是什么——这是“天梯系统”的超大环阶!还不是要飞艇的第一环阶,是靠反推发动机调整姿态的高空环。 果然环阶亮起,不过这次从里面出来的并非天外来客或是要上天的飞行器,而是颇有特色的飞艇,它们拉起刺耳的警报声,直接沉降下来。 飞艇用传送门,这就是很诡异的事情,而且巨型传送门维持的时间不短,又说明传送的距离不远。 时之塔的首席真有点迷糊了,直到他看清楚飞艇上没有意义的威武撞角、偏褐色的蒙皮、像是北海快艇的船舱 是矮人的飞艇舰队!而且上一级环阶就在附近。 看来拜恩和矮人邦联的合作进展飞快,就连天梯系统也能交给他们复刻。 合作得好,至少现在迫切需要帮手。 “地蝇”中的首领,那位带翅膀的生物见到比自己高得多的飞艇,怒火中烧,视这些空中的矮人是死敌。 怪物后腿反曲、蓄力,用尽全力一蹬的同时疯狂扑闪翅膀,想要争个飞行的高低、攀上飞艇给予里面的乘客致命打击。 出场后,矮人的空艇从船舱两侧抛下秘银合金索,锁链就差要吹到地上,这下怪物们立刻振奋,不断向绳索拉扯、攀缘。 飞艇会被它们扯到失衡、侧翻吗?首领振翅高飞能够触及飞艇本身吗? 不可能。矮人们当然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放完锁链,这些飞艇集群立刻开始一个动作——通电。储存的、动力机组中改造成有发电能力的 统统在极端的时间内放出来,特高压的电流顺着良导体霹雳而下,彼此间还能击穿空气,编起无处可逃的天罗电网。 “对了,电。雷电系魔法对母神创造的怪物有特殊威力.”这是已经验证过的。 局势瞬间从糟糕透顶又得到了暂时控制,不过着污染中心没完没了地产出地蝇怪人、释放孢子吞吐污染物 只要飞艇、法师们停手,天平就会再度向大地母神倾斜,因为她做到了持续地输血。 焦灼之时,环阶又闪烁了一下,而非持续地点亮,说明这次传送又来自很远的地方。 这次坠落的是几枚火箭似的玩意,它们头朝下极快通过传送,要砸到地面的时候只是稍稍减速,结果就是半嵌入地面、污染源附近。 那些是空投的禁魔装置,它们被安放在坚实的梭型载具中,打入地面后就开始工作。 是罗夏自奥沃德开始就准备着的,类似于帝国巨炮发射的一号弹,但它是长效的,能够六个为一组快速投放到某个地方,自带的能源能够坚持1个月,后续还可以再补充嬗变尘燃料。 装置开始运作后,最浅表的孢子、小蝇虫开始坠落萎缩,初级的污染如冰雪消融般褪去,露出疮痍的地面。 在装置笼罩内,被电麻的怪物们又失去了母神力量的支援,痛苦地倒在地上。 591 用事实说话 大概三分钟后,天空中的传送门再次投送一批楔形的装置,嵌入在白色的冰原上,如同厚重的纪念碑,给这片现实世界的创口蒙上一些神秘的氛围与弥合的补丁。 不远处矮人的军队赶到,他们抬起自造的粗管火枪,向着这些怪物扣动扳机。法师在领域笼罩下自然无法施法,由矮人及时完成收尾工作再好不过。 至此,初火之塔原址的裂隙被暂时压制。 矮人加入灾难处理是意料之外,但十分合理的,因为该魔法塔就位于帝国和矮人邦联交接的北境。 如果放任下去,从缺口中衍生的灾难必将降临到也经历了数年内战的邦联上。 “不要再深入了。”时之塔的首席向矮人部队表示感谢的同时,又制止了他们向腐蚀地带进发。 显而易见的是,这些从属于母神的怪物们不仅具有攻击性,还携带了不少污秽之物。现在它们七零八落躺在苔地上,和一起倒下的动物遗骸一起,开始飘散出令人作呕的臭味。 时之塔首席判断道:“现在这片区域必然充满了病原体,凡是靠近过的、和怪物有接触的都做好消杀防护,留下一队和矮人一起监视接下来的情况。” 大师感受了一会环境,发现并非只是表层的苔原被侵染那么简单,向随行的法师吩咐道:“不要只关注地表,拜托矮人援军协助我方,谨慎地挖掘地下,查看深层的污染情况。” 对于这处裂隙的治理控制还没有结束,只能说初步安定了下来。 另一边上演着不一样的剧本。 通过传送,来自帝都、瓦卢瓦纳以及其他国家的外相甚至首脑被魔法行会“自愿”邀请来到欧普费尔边缘,他们被聚集在一处高地,每人得到一支精巧的望远镜。 行会希望所有人能亲眼瞧瞧母神带来的威胁。 费尔巴哈介绍道:“这就是欧普费尔的遗迹。很遗憾,这座城市重蹈了奥沃德的覆辙,甚至更糟糕。 “诸位应该能看到,那片区域已经不再连续,我们的世界有了裂痕,深邃黑暗的间隙,是大地母神及其仆从带着恶意窥探我们的窗口。” “你们怎么不堵上?”帝国的外相出言。 “我们会控制的,能取得什么效果则待定。”费尔巴哈摇头:“许多人肯定对当初奥沃德发生了什么很感兴趣。这也是我们邀请各位来的目的之一——复现魔法行会在类似事件中取得的作用。” 在场的人都觉得有一丝不安:“什么意思?” “稍等,请诸位戴上护目镜。”大师抬手,几副黑曜石打磨成的眼镜飘到来客身前,催促他们戴好。 不一会,天空中出现一道不明显的尾迹,有什么东西快速地向欧普费尔遗址逼近。 罗夏不喜欢这种感觉,他需要精心捏制分身,还要耐心改造它,使得内部含有的能量能被正确激发、保证【微观分解术】后能够引发链式的裂变. 以及他的灵魂要在最后一刻前脱离。稍有差池,离线早了,分身不能被正确“引爆”;离线晚了没跑掉,自己的灵体也要挨炸。还不知道嬗变尘版本的核爆会对自己灵魂有什么影响。 上次是他早有准备,这次则比较仓促。罗夏坠落的时候心想:难道以后要多捏几副“人形核弹”常备? 元老院临时想到,要邀请各方“观摩善后工作”。 现在他要呈上第一个节目。 落地、灵魂回归、【微观分解术】启动. 一朵斑斓华美的蘑菇云升起。 “天知道他们在搞什么名堂.”“你们什么时候开放酒水进口.” 原本那些外交家、政治家们在闲聊打发时间,突然僵住了,他们看到冲天而起的火球,看到裹挟着尘埃的云朵。 天地为之变色,即便有墨镜阻挡,他们还是能看到、感受到一瞬间极端的炙热和能量释放时的狂暴,无数怪物向城市外奔逃,但它们从映入眼帘到被扩张的火墙吞噬只有不到一秒。 光之后抵达的是声音,如狂风呼啸,刮得观摩团成员耳朵生疼。 就在第三波致命的射线也要拂过时,一道醇和的蓝色屏障笼罩住了山顶的人们,回来顶班的罗夏出现在这里。 “费尔巴哈大师需要为接下来的魔法做准备,现在由我,罗夏法师来为各位先生介绍。” “刚刚是什么?”瓦卢瓦的外交专员肥厚的下巴肉打着颤。 “一场极致的大爆炸,可以说威力能超过战争期间爆炸物的总和,哦,在奥沃德的不算。施法人正是在下。”他就像导游,轻描淡写地为各位讲解短暂的奇景。 观摩团成员看向罗夏的眼神顿时有了变化,原本他们还以为他不过是费尔巴哈的学徒、传声筒。 还有情报掌握足够多的先生,成功把眼前年轻人和“拜恩的幕后主人”建立起联系。 “这只是清理污染的第一步,由于此地的现实已经破碎,还需要费尔巴哈大师主导的魔法重整地块。其过程较长,各位只能看到开始时候的布置。 “届时,我们将对此地的母神侵染完成压制。” “压制?你们你们的魔法已经如此强大,还不能彻底杜绝邪神的威胁?”对普通人来说,他们都无法想象什么是“实在界”破碎。 “是的,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以后类似的事件还会出现,甚至更加严重,急需得到所有国家的帮助,在对待大地之母威胁的态度保持一致。 “不久前,矮人邦联和行会协作,压制住了帝国和邦联交接处的一个污染源,很遗憾,初火之塔在这场事件中被毁灭了。” 这个秘密封锁的消息一经披露,成功让在场所有人感到错愕。 “我会向陛下转述行会的要求.”“委员会将收到我的详细报告,希望行会能提供更多信息.”“真的有神灵苏醒了吗?为什么偏偏是邪神?”“能否接洽教会?” 一时间这些德高望重的先生们争抢着表态和要求罗夏回答问题,倒是和他们最讨厌的记者有几分相像。 罗夏让各位镇静后一一作答,不过没有太过详细。 “母神力量泄露的后果各位很快就会知道,应该说所有生物都要面临相同的命运。所以,奥法元老院真心希望各位、各位代表的组织和国家担负起历史使命。” 592 试图善后 罗夏“答记者问”期间,大爆炸的影响散去,此时裂缝依旧存在,甚至破碎空间还更细了,不过明显可见的是,那些已经变成虚幻的部分寂静了许多,里面不再能看到活跃的光团、颜色,应当是另一边世界的怪物也被清理干净。 元老院安排这一场“观摩会”,既是向各界提醒母神的重大威胁,还有展示武力的考量。相信欣赏“究极艺术”的各位能够认清现实,积极配合行会。 罗夏完成自己任务后,是其他法师努力的环节。 依旧是圆环浮现在空中,投射下压制污染的装置。 不过这次插入地面的是进阶版——魔力编织器。它们环绕城市遗址,组成矩阵后重塑了魔力环境。 秘法之塔现在和罗夏联系紧密,他们自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已经有不少成员能够使用弦魔法,以费尔巴哈为主导,开始对欧普费尔的场域重整。 他们使用的是来自古老典籍的秘术,又天才般地和新施法技术整合在一起。 在吟唱与仪式中,编织器重组的魔力网开始扭曲,这张网的经纬可以贯穿和串联破碎的现实与虚幻,让原本向母神所在象征场域塌陷的物质世界暂时稳住。 抽象地说,那些碎片就是挂在了网上,众多秘法之塔的施法者们借助魔力网给衰朽的现实兜底。 接着费尔巴哈大师要开始熔铸,这片空间中所有不正常的信息、存在、能量都被集中汇聚在中心,在魔力网交织重叠最密集的地方。 这些母神投射到主物质界的渣滓无法再压缩、消灭,怪物们只是最好对付的,真正难以磨灭的是神灵造成的影响,比如物质界和母神所在的象征领域交融,后者原本没有实体的象征立刻被注册在了真实世界,从“少于无”,变成“存在,但没有”的状态。 费尔巴哈能够分辨二者的区别,也深知无法完全逆转,最终,他选择完成最后一个秘术。 熔铸世界碎片、集中污染重塑的过程持续三天三夜,在确定污染无法根除后,元老院决定分割出主物质世界的一部分承接污染,然后对位面碎片层层封印。 这个方案也出自秘法之塔收藏的古旧卷轴,按照它详细记载的步骤,封印成功,再加上魔力编织器,绝禁泄露的可能。 或许剥离位面的一部分比罗夏的“究极艺术”视觉冲击没那么大,但难度和代表的施法技艺一点也不小,最后这个相当于超阶魔法的奇迹由几乎所有元老、大法师与许多中级施法者合作参与,勉强完成。 首先费尔巴哈、庞加莱、时之塔和空之塔的首席将记载中的仪式和符文破解出法术,提取出法术原型,由罗夏注册在法之树。 然后借由魔力编织器和法术云完成施法的第一步,最后几位大法师共同引导法术,精准地撬动位面,从时空和象征多重概念上一点点分离出城市所在的场域。 这块位面相对于母体而言非常渺小,就好像从金砖上费力刮下来一粒金粉。 尝试很成功,如果他们愿意,还可以把切割下来的微小位面隐藏和放逐。 不过问题也出在太成功了。 暗之塔的首席没有参与,但当他在续会议听完几位元老的报告后,缓缓说出让人毛骨悚然的一席话: “你们能够按照古籍复现出这样特殊的封印,是不是意味着类似的情况在古代就发生过了?是否还有许多承载污染的位面碎片存在于我们身边? “如果是,这些封印还能维持多久? “还有,现在是母神侵染十分显著,所以对我们实在界的深刻影响显露了出来,封印果然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那么,以前的净化真的彻底吗?” “.”其他法师一时间语塞。 最后会议决议的结果是,再追加三套天梯系统,加上矮人运行的第二套,覆盖低纬度到高纬度,加快联通外界的速度。 有些怪物还是溜出了城市范围,也有可能它们本就不是从欧普费尔的裂隙侵入。在帝国中部的乡村,大地母神信仰借着战乱造成的人心惶惶,快速发展。 还有那些因为伤病返乡的士兵,有的也成为母神教团的爪牙,因为对他们来说,教团许诺恢复残缺的手脚、面容是无法拒绝的条件。 格里高利的准备不止在城市举行祭祀、猎杀初火之塔的大法师,整个教团都试图从帝国的中部撕开一道长长的混乱地带,发起母神祝福的军势,向帝国、同盟以及共和国进攻。 通过献祭、母神赐福后诞生的军团并不强大,细小的、腐败的蚊虫都能算是炮灰,一支支各色怪物拼凑成的集团不断流浪,遇到聚落就发起无端的冲击。 其中,罗夏、费尔巴哈遇到的成群“地蝇”算是精锐单位,有翅膀能够飞翔的更是精锐中的精锐。 它们浑身气孔发出的鸣叫对普通人来说就是精神毒剂,听到后就会浑身瘫痪、痉挛,丧失意志,等着被锋利的口器钻入身体,血肉吸食一空。 吃饱喝足后,地蝇会把幼虫注入皮囊里,发育阶段是柔软的肥硕蛆虫,驱动皮囊去寻觅食物。当变态发育完成,新的地蝇会加入进猎杀和破坏地表生灵的队伍。 这些精锐有一定智慧,算是军团中的指挥官,还有得到母神赐福,化作不死生物的信徒、浑身肿瘤和角质增生的“重甲步兵”、上下翻飞的侦察兵. 当怪物军队积累到一定数量,会诞生不断呕吐出脓液的巨大肉团,它是由“战力品”堆积成的,无时无刻、无论内外都在发生腐败,流出的脓液会成为怪物们找不到人类和动物时的临时补给,也就是在行军的时候,肉团是粮草辎重。 而到了村落,尤其是有所防御的城市,大肉团就成为攻城利器——它腾挪滚动着巨大糜烂的身躯,到城墙、城门前停下,一阵痉挛后把带着无数病菌且有腐蚀性的消化液和分泌物一股脑喷出。 如果喷中,守卫的皮甲、木杆会当场融化,幸存者的创口会溃烂、分泌出与肉球一样的脓液,向城内传播致命的疾病。 扩散是各个方向都有,对于传染病泛滥、变异植物和真菌遍布的地区,原本用于突破堑壕、毁灭堡垒的四足构装体有了新用场。 593 腐败军团和新型炸弹 因为波米亚西部的指挥中心建成,所以这些构装体有了更强的投射能力,能够行进到“腐败军团”扩张的一线。 唯一让人困扰的是,这些被母神加护的生物天然具有污染能力,当它们聚集的规模达到临界值,会对构装体与操控者的通讯受到干扰,陷入延迟和错乱。 “飞艇可以搭载中转广播站,让信号延迟维持在可以接受的水平,但是那些腐败生物也有空中单位,所以需要护航。”安德烈给空骑士们讲解接下来任务的意义。 相比之下,对波米亚首府进行“外科手术”、当个空中焊工都是相当安全的活计,而现在他们面对的敌人绝对更有威胁性。 一般十二台构装体组成的清理大队需要一艘飞艇加强信号,每三支队伍会额外配两艘备用艇接力。 如果碰上的是小股敌方队伍,它们可能仅仅是一个村庄的村民,在教团的阴谋下被献祭给母神、变异成炮灰,那么不需要飞艇协同,钢铁四足顶着一门法术发射器——一般是喷吐【火球术】、持续的【炙热射线】,轻易就能击垮。 当腐败军团打下了镇子,或者本就是从稍大的人口聚集区发育出来的,它们不但数量会很多,而且可能会有教团成员和格里高利一样变成类似人形昆虫的“地蝇”,它们是指挥官、母神的传道士、高速机动的猎手,这时就有些难缠。 在两支小队大意、构装体被成建制摧毁后,同盟军迅速总结经验,一旦侦查发现了这等规模的腐败怪物,立刻将几个小队合成一个团作战。 首先是远程的炮火轰炸,消耗它们再生需要的血肉,然后几只构装体需要抱着被放弃的决心快速机动,穿插进腐败军团中,其他构装体则要快速冲入敌人侧翼,分割完后所有构装体同时发射【闪电链】。 此时可以消灭大部分低等的随从怪物,抗性更高或更能躲闪的精英单位自然暴露出来,后续的部队再补上,用威力更大的五联发【爆裂火球术】集火。 目前看来,地蝇及比它还要脆弱的单位,都是只有躲掉这等攻击,还没有能硬扛下来五火球的耐炸王出现。 然而最终,在帝国中部还是出现了两支规模巨大的腐败军团,一支的起源于感染了怪物传播疫病的灰精灵,它们毫无自觉地进入一座中型城市,其中有精灵不知出于何种心态,用自己的排泄物污染了贫民窟的井水。 一整个城区迅速陷入变异中,起初他们只是上吐下泻,但后来这些人的皮肤开始溃烂、头发脱落,有不少人开始出现幻觉,实质上是母神开始对他们施加影响。 当市政厅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晚了,一支规模前所未有的腐败军团出现,它们中没有如地蝇一般的高阶个体,但是出现了异常多的“肉球”,直径十余米的腐烂球体滚过街道,所过之处无一幸免。 尤其是这座城市以香肠闻名,现在大量屠宰的牲畜和被搅碎的肉糜成为生产魔物的“兵工厂”,很快一整座城市都快要被这些“巨噬肉山”“消化”殆尽。 最后这些巨大的腐败团块开始吞噬其他怪物,以及互相吞噬,当它们合为一体,分泌出的脓液将汇聚成小湖,成为又一个大地之母渗入世界的创口。 这座城市仅仅是散发的臭气就形成了一片致命的场域,所有生物都会先死去,然后以新的姿态重生,腐臭的气体和堕化的魔力混合在一起,遮蔽视野下只能看到漫天的黄绿色毒雾,飞艇靠近,它的引擎会迅速失灵、框架结构会迅速锈蚀崩溃。 最终没有人能知道里面成了什么样,只能从外围监测确认空间还没有被破碎。 第二环阶所在的高度才能屏蔽它的影响,因此最终行会再次让天梯系统机动,将传送门对准城市上空。 这次罗夏不愿意再制造人形核弹,而是实验了一种新型炸弹——引信点燃预置在核心的法术串——【火球术】【风墙术】依次点亮,充分给填装在魔力回路周围的含铝炸药在瞬间提供足够的温度和压力。 这些金属粉末炸药将携带充足的热能和动能破开弹壳,与环境中的氧气接触,以着弹点为中心形成一个半径数十米的气溶胶团,炸药与空气中的氧化剂充分混合。紧接着在爆炸极限内,靠【火球术】给予的热量,这些粉末发生二次爆炸。 原本研发的设想是直接用【爆裂火球术】作为一次爆炸源,但是炼金科的工程师们发现拆分成【火球术】和【风墙术】,利用法术串的特性有助于微调炸药粉末的扩散半径,并且【风墙术】能提供更强大的初始压力。 试做的第一批炸弹共36枚,借助传送门一次性空投到了地表。 很快弥漫的黄绿色雾气中开始出现闪光,在眨眼的功夫,毒物就被几十颗升起的黑红色蘑菇云取代。 又一座万人规模的城市从地图和行会的传讯节点上消失。至此大部分肉块和怪物都已经彻底炭化,它们身上母神的力量还想再度催发,可惜后续被施法者介入,打断了进程,算是成功消灭。 事后对新型号炸弹威力不及预期的争论,工程师们分成两派,有人认为是设计缺陷,还有人认为是毒雾中的“氧气”含量较低。顺带一提,特区已经接受了“氧气”等说法,但其他地方的炼金术士、法师们坚持称其为“元燃素”。 另一支腐败军团起源不可考察,和第一支“肉球军团”固守城池发育是一个极端,它四处游荡,甚至聪明地避开了许多城市,以及放弃了一些村落,而是优先选择感染吞噬森林中的血肉。 当扩大到一定的地盘,甚至山林都被改造成腐败致命的环境后,它们终于被发现,此时除了稀少的肉团外,主要是动物变异成的怪物,它们没有特定的形状,只是反复腐烂、愈合后,这些生物黏连在了一起,并且表现出攻击性。 至此它们才敢放肆袭击人类聚落,并且是同时发动多场攻击。 594 懈怠 这支潜伏发育,然后暴起的军团更让人措手不及。 就好像一觉醒来,口腔里多了个溃疡,或脸上爆发了座疮。它们往往被注意到的时候已经不可收拾,只有疼痛和化脓能让身体发现其存在。 偏偏这支军团是流动的,途径的地区留下了大量变异需要被清理。理论上来说留下的污染甚至不直接来源于母神,不是侵染位面空间或法则的等级,而仅仅是使人致病和变异的感染物在扩散。 就是这样的次生灾难也夺取了许多人的性命、有愈演愈烈的危险倾向,需要同盟分出兵力专门净化。 全身包裹,和在太空时装备差不多的空骑士·防化版飞掠过村庄上空,下面是并行的三台构装体,它们已经打完了作为弹药的嬗变尘,每台机子有三根雕刻【炙热射线】回路的柱状核心,此时每一个回路都严重磨损,濒临报废。 这支搭档的小队以空骑士为僚机,在空中给构装体探明道路和目标,净化工作由构装体实施,完成任务后小队长向自己的上司汇报:“西方位第3号感染区清理完毕。” 清理的思路和抱薪人一样,都是烧个白茫茫的真干净,但构装体的优势在于不会有人在过程中被感染,可以肆意利用钢铁之躯和怪物肉搏战斗。 谭雅收到小队报告后提醒道 对空骑士来说,新的敌人十分难缠。这些魔物普遍有着高超的再生能力,普通的弹丸打入对方身体,只会嵌入它们纤维化或甲壳化的表皮,即便击穿到肉质,破碎的组织也会迅速重整。 怪物肉体组织的修复是无序的,生长出加倍厚度的瘤状疤痕后就是形成新一层盔甲,在它储存的血肉和母神赐福都耗尽前,任何轻武器的攻击都只会让它们越打越皮实。 好在能飞到天上的怪物往往也是体量小的侦察兵,它们翅膀轻薄得可怜,能对空骑士造成威胁的是高机动性和突然的群体行动。 “这支腐败军团的军种分布很不规律,任何污染区域都可能出现预料外的敌人。周围有建筑、森林的时候,必须保持喂?呼叫四号小队,请回答,请回答!” 谭雅还想再提醒对方不能因为清理工作完成而懈怠,没想到通讯装置另一头很快只剩下嘟嘟嘟的忙音。 “派遣两个小队.不,我亲自去一趟三号区域。” 而对大部队的正面战场更加激烈,地面上有狡猾的“地蝇”指挥它们那乱七八糟的生物和构装体战斗,当它们数量达到一定的规模,一般的火焰已经无法将它们燃烧殆尽,因为母神能够扭曲这些火焰,以及将焦黑的部位转化成粘稠如焦油一般的脓液,又保持了生物活性。 逐渐地第一批装载【火球术】和【炙热射线】的构装体全部覆没,它们被不怕死的怪物攀附、包围,即便把它们烧地得焦黑,那黑脓液也能有生命似的纠缠在其表面、腐蚀金属、摧毁关节、回路和法术发射装置。 “生物液压系统”里面的共生体也会被它们俘获,然后顶着残破的蒙皮和机械遗骸重组成丑陋但依旧有效的混合怪物。 直到第二批次参战的构装体全部换上雷电系法术才稳住战线。 成群的飞行怪物如同遮天蔽日的蝗虫群,它们有各种形态,扑扇着薄膜似的昆虫翅膀,或翼膜,还有脏污的羽毛。虽然大地母神的领域不包括天空,但它们就像从地面卷起的沙尘暴,一副要吞噬飞艇和护航人员的趋势。 至此,空骑士们已经被打散至清扫侧面战场和善后的小股部队,因为这等场面当前只有施法者才能应付。 就在中部的“腐败军团”濒临失控的时候,又一次覆盖黑夜的白昼降临,顿时军团中的变异体、怪物都陷入了弱化,它们的再生速度开始放缓,吟唱亵渎的母神赞美诗都有气无力,那些粉嫩、富有生命力的肉块都开始变得干瘪、萎缩。 又一场紧急会议。 罗夏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世界的人都那么爱开会,小事开大会,大事开小会。可能大大小小的事情确实多吧。 入春以来,腐败军团严重威胁到同盟和帝国,好在“长白昼”再次降临,又一次在最高点压制住了母神的气焰,让同盟军团和帝国军两方控制住了局面。 “从最近一个月的观察来看,这几个国家或联盟不足以控制危机。”一直监控战场的费尔巴哈揉着眉心向参会的元老报告: “怪物个体素质强弱不一,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母神对其赐福的程度。最有威胁的是‘地蝇’,它们往往是原本的教团高级修士转化而来,保留了智能。 “其他的,有各种功能的怪物,根据不完全统计,有至少67种,形态各异。与其说是从军事意义出发的分工,更像是基于生态位的演化结果。 “它们破坏性地吞噬和扩张,对内以集中力量的倾向,靠相互吞噬产生强力个体,以及引动母神力量穿透到现实世界对它们加强。” “就像是几只小猪争着嘬老母猪的” “这是会议,严肃!”费尔巴哈喝止某位繁星之塔首席没营养的发言,继续说道:“最严重的问题是,帝国、同盟都没有快速的反应机制,城市以魔法行会和电报局,只要不是突然爆发,都能对灾难发出预警。 “但是广大村镇,他们许多人还停留在几十年前甚至上百年前的时代中,和城市的联系迟缓,又对教团、母神的侵害没有任何警惕性、抵抗力,往往成为腐败军团的发源地或食粮,等发现时已经晚了。” 这段时间,元老院在有意识地做残忍实验——有意放任腐败军团的扩张,一方面测试它能衍生出多少种怪物,有哪些行为模式和扩散方式,另一方面考察普通人的抵抗能力。 罗夏反对这样的方式,但他也不可能监控到整个帝国中部,在其他元老有意无意旁观、增援出工不出力的时候,尽可能让拜恩的军事力量投入到战斗中,以及研发新武器。 而他本人重点关注已经成规模的大军,在必要时候出手拔除掉可能向母神大规模献祭、打破主位面的可能。 偏偏这种行为给了其他法师放任事态发展的底气,反正有罗夏兜底。 “入春后,诸位应该加大增援的力度了,小心玩火自焚。”言语间罗夏满是怨气。 费尔巴哈也认同:“没错,现在秘法之塔、森之塔的法师都快到极限,需要更多支援来遏制帝国中部地区的污染传播。” 然而其他地区的首席响应不再像欧普费尔事件中那么积极,有的敦促快点加强天梯系统的建设,伊斯塔尼的法师则称大陆极北地区的污染也值得关注。 “反正现在那里是个无主地带,帝国都要放弃中部以东的地块了,他们要用禁魔装置封锁尚在掌握的地区。我认为行会可以暗中支援这项计划,看有没有成效。”伊斯塔尼风暴塔首席缓缓说道,看传讯系统投射来的虚拟形象动作,似乎是在喝茶。 595 携新理论而来的老男爵 帝国,某处小镇。 自战争征召走了一批年轻人——有的是老实本分的小庄稼汉,有的是游手好闲、以偷鸡摸狗和敲诈为生的无业游民,不管怎么说,这座镇子安静了好一段时间。 然后自开春后,年轻人回来了,领着他们退伍的军官在广场上召集镇子上的居民,在广场上要发表重要演讲。 他从衣服里掏出演讲稿,眯起眼盯了好一会,最后干脆又把它收起来,直接扯着嗓子对居民们大喊: “静静,拜托,安静! “我是帝国军马林第二军团的科恩上尉。现在,请各位听好咯: “伟大、仁慈的威廉二世皇帝陛下讲,将士们打仗很辛苦,你们没上战场的子民,要生产粮食、弹药、布匹.也很辛苦,皇帝陛下忧国忧民,也辛苦。 “该死的瓦卢瓦人已经知道怕了,他们已经鼻青脸肿地滚出了我们的地盘!” 下面响起稀稀拉拉的欢呼和掌声,更多的人则是茫然地看着军官。 上尉清清嗓子继续说:“春天到了,皇帝陛下要军队把你们的孩子、你们的丈夫还给你们。春耕马上开始,给我好好劳作,今年的税会少收一点,以后日子会变好的。” 说完,他下令让军乐队开始奏乐。 黄铜做的乐器发出不和谐的曲调,吹黄铜管的瘦猴鼓着腮帮子,一副缺氧的样子,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音符和节奏,胡子拉碴的老兵敲着沉闷的鼓点,和讷讷无言的民众完美契合。 属于这片土地的士兵出列,有的眼睛四处搜寻亲人,有的麻木地跟着部队行进,很快融入到人群中,有的则一拐一拐,用一条腿离开。 人群终于活过来,开始躁动。 “闭嘴!我是说安静.话还没说完。”科恩上尉不耐烦,差点就要拔枪鸣一声叫这些人听话。最后他奇迹般地积攒了一些耐心,等人群自己平稳下来再开口: “还有一件事,不准给我乱拜什么神!等一下镇公所会贴个邪教名单,谁信,举报给我,我来亲手枪毙。 “如果出现什么异常情况,那个‘异常’,就是你们懂的,给我老老实实、快速麻溜地上报给镇公所。” 有的人明白了军官的意思,问:“那驻镇法师呢?为什么不上报法师塔?” “法师.以后都没有啦!” “帝国是胜利了吗?” 军官深深瞪视了一眼提问者,没再回答,转身骑上军马离开。 军队走后,又来一队运货的人。 “哎你们慢点,弄坏了全镇子都赔不起!”一队人小心翼翼地把设备搬运下来,然后慢慢腾挪。设备安装的地点就在驻镇法师塔的原址上。 冰冷的金属、反射着迷幻弧光的晶体.吸引许多镇民围观。 “啊呀呀呀,这么贵的玩意有什么用嘞?为什么要装在这里?” 负责安装的工程师想了想:“就是把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挡在外面。你们镇子足够大、离帝都近,所以能配上一台,否则现在只有大城市才有。” 安装调试花费了快一天,天将要完全黑下来的时候,振荡水晶制作的核心终于开始旋转,有少数几个老头老太坚持围观到最后,看到这忍不住说:“完事了?” “完了。” “没感觉啊。” “你是法师吗?还有感觉.除非你睡塔里面,天天睡,倒是有可能头晕恶心的” “为啥?” “因为这里又亮又吵,你们睡不着。” 现在用的是嬗变尘,据说后续会改成煤驱动的魔力发生器。 第一期工程,帝国选择围绕马林王国的边境、帝都及其周边布置数千台禁魔装置,保证主要城市不再有正常的魔力环境,同时和其他国家以及地区分隔开来。 而有一种理论上可以大规模制造死魔法区的“凝滞理论”,当一片区域的禁魔装置达到一定值,整片区域的魔力流动都会受到限制,不再运动的魔力会逐渐消失。 理论的提出者是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头,自称男爵。威廉二世命令自己的宫廷书记官找遍了档案,翻遍了典册,都没有找到能证明老头身份的蛛丝马迹。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手下的技官和研究员听到“男爵”来了全都陷入癫狂,争先想要和他见一面。 这让皇帝终于有了兴趣。今天皇宫的宫门打开,把老头迎了进来。 男爵笑嘻嘻地把一张羊皮纸放在桌面上:“陛下,这张纸,是实在界。” “嗯?” “就是我们所见的、直观的世界。”他又拿出一张纸:“这里是象征界,我们要靠思维、想象.以及灵魂才能触及的世界。” 男爵在第一张纸上撒上纽扣:“这就是您的魔力禁止装置。”他拨弄着:“如果布置得合理,足以把象征界撑开来。”说完他盖上第二张纸。 “我懂了,就是说它们是柱子.” “是,也不是,我更愿意称之为鼓风机,不断地把象征界有限地吹离实在界.当然这是不严谨的说法,我们只是改变实在-象征这个势场的梯度变化,达到一个临界值后魔力的存在形式会发生变化,它将失去携带信息的能力,转化成暗能量和暗物质,不能被处于任一一界的” 老头絮絮叨叨的“胡言乱语”让皇帝脑壳疼,威廉摆摆手:“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就是造得足够多就行对吧.” “陛下圣聪明断,真是如此,不过老臣还要补充一点,合理的部署位置也很重要,不能只考虑到人口聚集的地方” 他还会用拗口的古词献媚.在我爷爷的时代都没人会这样说!威廉二世头疼加剧,本着皇家教育中尊重老人的品格,他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边听老者絮絮叨叨。 “陛下.老臣有一言想斗胆进谏。” “.你不是一直说个没完吗?接着讲呗。” “不不,是两件不一样的事情。”老人很认真地说:“我看陛下一直在揉圣颅的左侧,是不是有偏头痛?定是陛下忧国忧民至深,否则怎么会年纪轻轻偏头痛?臣有一好友曾经也被此顽疾困扰,老臣有个从古籍里考究的方子,十分有效” “.” 596 追加投资 “男爵先生,你确实能帮到我。”威廉喊来新卫士长:“这位老先生累了,请他下去休息。” “老臣还可以坚持.”男爵被新卫士长很有礼貌地请出了皇宫大殿。 “你别坚持了,我要坚持不住了。”威廉二世打了个哈欠:“给我找那个谁。”他想叫名字,但确认自己遗忘后放弃了:“那个技术官过来。” 等禁魔装置研发和部署的技术带头人被带到皇帝面前后,皇帝不耐烦地说:“你确定自己没有举荐一个疯癫的骗子给我?他绝对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男爵,至少不是帝国的。” “贵族头衔对他而言微不足道。”技术官毫不认为自己是在藐视皇帝及其代表的团体:“没有他,就没有我们项目的今天,他才是禁魔机之父!” 威廉二世大惊,不过也仅限于此,他可不会“快快请先生回来”“奉为上宾”。 皇帝只是用两张纸和老头留下的纽扣重新演示了一遍:“所以,他说的能实现吗?” “能!” “这么快就能得到结论?” “因为是男爵说的。过去,男爵大人公开的一切都被认为狂想,但都被一一验证了。”技术官觉得没有比这更爽的事情了——错的不是我的理论,是你们这个时代! 威廉二世不予置评:“那你们能实现吗?需不需要请他来主持大局?” “当然不需要,陛下,研究院会做到的。那位大人指明方向就好了,我们负责实现。理论的归理论,技术的归技术。”技官只是崇拜神秘男爵,不是认爹,如果让陛下把老先生请回来,那他这个现任一把手要置自己于何地?研究员都是很严谨的人,一码归一码,学术的归学术,编制的归编制。 技术官犹豫片刻,最后小心翼翼询问道:“陛下,研究团队里有许多施法者,最近他们都有些不安,觉得我们帝国对他们不友好.” “跟他们说,禁魔机器是为了保护帝国核心区不被母神染指。邪神的威胁可不是我说的,不是帝国说的,这是他们魔法行会一直嚷嚷着嘛。你替我解释清楚,只不过是对各位法师保护性的限制,如果不适应,要离开我也不会强留。” “我一定会把您的意思带到。”其实技术官本不该当上头头,也是得益于威廉疏远施法者的倾向,他才能从一众法师研究员中脱颖而出。 大部分还留在帝国的法师,现在依旧编制在军队序列中,普通征召的士兵大多都成功返乡,威廉二世则特意要求军部把法师们留在队伍里。现在他们有一项十分重要的任务——去排查和处理帝国核心区(马林王国境内)母神的力量渗透和教团搞出来的灾难事件。 打发完给他干活的,接下来皇帝陛下需要应付给他钱的。 没错,按理来说,皇帝的府库已经不怎么充盈,即便他常服不过七套,想要在自己的领土上构筑贵得要死的禁魔装置网络,也绝不是皇帝个人省省就能有钱的。 但没想到,他得到了投资。之前暗中为帝国提供嬗变尘、提供新的高性能炸药的神秘商人终于露面,威廉二世本人对他的兴趣远大于那个“神秘男爵”。 不过说实话,用脚趾头都能猜到这位赞助商来自何方。除了拜恩,能拿出以上物资的只剩下瓦卢瓦。 果然,一个服饰风格浮夸的男人进来。他操着南方的口音自报家门:“很荣幸见到您,伟大的帝国皇帝。我是‘理性至上’结社的创始人,巴迪茨·德·格里弗瓦尔。” “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你,以及你背后的人要帮助帝国。” “因为结社的理念就是‘拒绝神秘和魔法,理性至上’,您与我们志同道合,不但是帝国的最高领袖,也是我们结社的精神领袖。 “事实上,我的祖国,瓦卢瓦也有许多有识之士认识到了滥用魔法的危险,同时他们还看到法师们越来越不满足于在他们自己的领域高高在上,还想要染指和控制我们所有人。虽然我们的力量还很弱小,但我们的支持者众多,他们,那些玩弄魔法和世界的人才是极少数!” 原本瓦卢瓦中有许多人对法师群体感到不满,不过他们意识到,现在的共和国已经无法和这个群体切割,而共和国能够撑到帝国现在东西一分为二,也少不了魔法行会的介入和提供支持。 然而不满依旧是存在的,即便只是在暗中。所以“理性至上”结社轻而易举地获得许多追随者和背地里的支持者,许多国民会议代表,即使不会在公开场合发表力挺他们的言论,现在却以邀请结社的头脸人物到宅邸里交流为时髦,沙龙上表明自己是社员的身份总能引起争议和瞩目。 到了威廉二世继位,这些人如获至宝,原来远在北方也有人和他们抱着同样的想法,还有足够的地位和力量,立志要把马林王国打造成死魔法区,简直是他们的“地上神国”,而结社的领头人巴迪茨此次觐见,就是大牧首拜见神皇。 他许诺,愿意给帝国提供大量的嬗变尘,继续提供一些原料,以及最新型号的蒸汽机,只需要成本价,甚至有一批捐款,可以直接换算成相关的货物送进帝国境内。 “这些你都能弄到?”威廉不可置信:“之前都是你们结社弄来的?” “是的,这说明了我们结社有广泛的民众支持,有人脉,以及执行力” “但它们无一例外,不是来自法师。更好的蒸汽机,据我所知是繁星之塔炼金部改进的;那个可以当燃料的什么变化土,也是魔法行会搞出来的。” “.”巴迪茨一时间语塞,不过他很快又想到怎么回应:“中间商,陛下,我们会找中间商掩饰这场交易,秘密地、经过海上和伊斯塔尼再进入您统治的国度,不会被法师阻碍。” 皇帝点头:“那我就感谢你和你代表的结社提供无私帮助,格里弗瓦尔先生。请你先休息片刻,我邀请你参加今天的晚宴。” “荣幸之至,陛下。” 送走第二位客人后,皇帝摸着下巴:“这是魔法行会在暗中支持我的计划?” 597 遥不可及的星星 自初火之塔覆灭后,帝国现有的控制区内,也是就马林王国及其周边再无大魔法塔。 或许山野间、隐藏起来的空间内还有野生法师塔,但随着皇帝的“断电”计划深入推进,它们暴露和与帝国发生冲突是迟早的事情。 魔法行会已经退出了帝国核心区。现在他们似乎要以另一种方式回来——摇身一变,作为禁魔力装置的维护者。 光靠帝国的团队无法填补需要的工程师缺口,这时候巴迪茨还从瓦卢瓦引进了一个外包服务公司,除了能保证嬗变尘的供给,还有一些技术、运营上的保障。 在帝国境内隆重挂牌的分公司不过是一个空壳,但他们实力雄厚,能够撒币就地招聘,还能一夜之间招满员,各个都是能写会算、晓得魔法的好手,很难不让人怀疑师傅之前是做什么工作的。 原来自己的国家还有这么多“在野遗贤”,我怎么不知道? 伟大的威廉皇帝陛下在皇位上单手撑着脑袋深深沉思,到底是帝国的人才选拔制度不给力,还是外企守法还给高福利?想到最后干脆不想了,他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计较里面的猫腻。 期间他也怀疑过那个“理性至上”结社的代表就是奸细,在多次宴请和交谈后才确认,可爱的巴迪茨先生真心以为自己是在挖行会和全体法师的根基,他已经全身心投入到自己认定的事业中,完全没有注意到结社成员的多样性。 在给巴迪茨先生授予荣誉上的帝国男爵头衔后,皇帝欢送了这个二逼,他疲倦地揉揉眼睛,故作轻松地对宫廷内臣打趣道:“这几天净是接见男爵了,一假一真。” “陛下,您觉得巴迪茨先生背后究竟是谁在指使?” “瓦卢瓦纳的委员会?或是魔法行会?谁知道呢。”皇帝招来侍女把酒席撤走,自己和廷臣踱步到宴会厅的窗台前:“共和国有理由这样做,因为在他们看来,现在同盟的威胁比我们更大。这是事实,或许以后还能继续从他们手中敲诈点东西,他们和伊斯塔尼都希望我们能和叛军们保持均势。 “行会.现在肯定是他们的手笔,但那个大傻瓜还毫无察觉,以为是自己的功劳,可能结社早就被各方渗透成筛子。”皇帝只觉得好笑,那些混蛋施法者还专门找了这样的手套重新摸回帝国,是羞辱他么。 “那陛下,只要您一声令下,我可以.” “你可以个什么?算了,只要是对计划有帮助的,我们来者不拒。”皇帝定下调子。他商讨完这些事情后,仰望天空。 这时恰好一枚天梯环阶沿轨道飞掠过上空,再过一会,它还会经过普拉格附近。它应该是靠近地面的低级环,高度不过万米。以月面为背景,皇帝看到了非常细小但清晰的黑色圆环剪影。很快黑色剪影从实线变成虚线,那是环上维持姿态的发动机和魔力回路在闪烁。 廷臣注意到威廉二世的目光所指,他上了年纪,眼神没有皇帝好,费了些功夫才瞧见那枚圆环。 廷臣根据经验,按皇帝以往的态度发表自己的看法:“奇技淫巧。” 但皇帝依旧盯着它,当圆环飞掠过月亮后,在深蓝色的星空下化作八颗位置相对固定的星星。八星和皇帝相顾无言,和其他天体发出的微光、月亮反射的光线一起,照在帝都恢宏的建筑群上。 万米高空的人造星,对帝国而言和其他天体没有区别,都是遥不可及的存在。 威廉对廷臣的话置若罔闻,凝望半响才自顾自说道:“他们要离开大地了。” “是的陛下,那些懦夫被邪神信徒唬住了,甚至要放弃自己的家园。” “新的‘天梯’,总共五级环阶,可以开启直径40米的传送门,比早期版本扩大了一倍,面积是原来的四倍.通过它的飞船直接通往星界,可以大规模航行至其他位面.” 廷臣一惊,没想到陛下居然对法师们搞出来的造物有如此了解。那刚刚自己的发言揣测错了口风? “如果我们留下来,会被末日吞噬吗?禁魔装置真的可靠吗?”威廉按住自己新生的左臂,不安、惶恐笼罩在心头。 不过此时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他收敛思绪,整理当下的情况:“帝国和叛军之间被隔开,南部那些州各有各自的心思,是我们要拉拢和安抚的,帝国议会还要坚持召开,着重在贸易交流方面和他们达成一致。 “瓦卢瓦可能会觊觎和它接壤的地区,尤其是有矿产的那几块,我们可以继续和共和国谈判,据我所知,他们的情况也是糟糕透顶,未必能继续强硬。 “同盟和我们之间,帝国中部地区,时不时爆发母神的污染,叛军和我军都被严重牵扯,现在倒成了我们的隔离带。 “国内.你们这些人倒算是老实得力的。”威廉扭头看向廷臣。 被夸奖的大臣立刻低下头去:“有陛下圣明的领导,自当勉力。” 如果是刚继位的时候,威廉肯定会为此欣欣然,但现在他已经免疫了这些赞美。皇帝已经认识到,现在自己的权威,出于先皇的遗泽、出于借格里高利和教团之手降下的恐怖,这些都是会越来越稀薄的。 而还有一个问题:“死魔法区扩大后,境内的法师势必会造成不满。现在,帝国的施法者都被集中在军队里,但也只是暂时的办法。” “陛下,不如让那些法师集中起来,给他们划定一个特别的区域,那里不会被装置覆盖。现在我国北方,和矮人交界的地方也频频有邪神教徒活动,不如把那片苦寒之地划拨给施法者们,由得他们去折腾。” “嗯还得有一个人能够替我镇住他们。”皇帝想到一个人,又一次仰望星空喃喃自语:“理查德,你是个忠臣,但我分不清你到底忠于什么。” 这个问题理查德也在思考。他现在正以个人的名义,把弗朗茨送回到罗夏身边。 598 “换俘” “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到拜恩。” “仔细想想,我也是。” 理查德和弗朗茨都露出了些许茫然地神色。 他们到达的第一站是肯普森,这里又变了样。现在工厂已经从半开放的深坑变成封闭式,烟囱全部替换成通往气元素位面的传送阵,只有少数高耸的烟囱,它们下面是回收废热的锅炉轮机,上面慢悠悠喷吐着无害的水蒸气白雾。 钢铁厂和氨厂、焦煤炼化厂已经在彼此扩张中融为一体,炼化厂的下游是有机合成厂,兰斯特以巴司夫为首的有机合成企业全部搬迁到这里,生产燃料、药品、聚合物材料。 而兰斯特原有的产线整合后剩下食品加工厂、炸药和化肥厂、一个集中了数百台采集器的嬗变尘炼化厂。 新肯普森以中心的高塔为核心,辐射出的几公里外都是钢铁森林,到了夜晚,【照明术】光球和魔力回路就会把它点亮,如同把群星摘下装点神的国度。 即便是田野,除了麦田和别处一样,其他全都和外界迥然不同。沟渠整整齐齐都浇灌了水泥,巨大的农机缓慢地在田间地头播种,平原地块上是轮式的气车底盘,在丘陵上的田则是四足如怪物似的构装体吭哧吭哧劳作。 两个人第一次来,还以为到了另一个位面。 入境的时候,他们还被要求接受检查,因为帝国中部母神力量的活跃,带来一些奇怪的传染病,还有变异被污染的种子是重点排查对象。 表明身份后,理查德和弗朗茨都被带上车。这辆车是小巴士,而非轿车,不过里面的座位并没有塞地满满当当,而是只安装了几张舒服的沙发,留足了车内空间,甚至有个迷你的酒水吧台。被砍头的查理有一辆八轮马车,论舒适度,或许也不能与之媲美。 对于没有马这件事,弗朗茨也没感到任何奇怪。据说理查德有过一辆更小但也十分豪华的气车,弗朗茨自己坐过火车,也见过帝国军曾经装备的军用卡车。 豪华小巴把两人送到中心塔的脚下,一伙人早早在门口等候。是罗夏和老默克勒一家。 弗朗茨的父亲满脸通红,是气血充足又爱好饮酒的表现。现在他的腰再也不弯了,罗夏用自己的钱给他置办下一大块地,有事开着拖拉机下田,没事就开着拖拉机绕着地兜风,虽然这样造,烧掉的嬗变尘价值远胜于他那地块的产出,不过罗夏一直没告诉过老默克勒。 还有母亲和妹妹,她们还穿着和老家一样的衣服,不差,但也和拜恩那些商人家眷有很大区别,朴实得多。 弗朗茨从车上跳下来,开始冲刺,越跑越快,最后和一大家子抱在一起。 唯独罗夏没动,他站在一旁看着,然后冲默克勒夫人笑着点点头。等一家人解散怀抱,罗夏拍拍弗朗茨的肩膀上:“家里给你准备了大餐,去吧,我和理查德还有事。” 默克勒一家收到罗夏的示意离开,现在就剩下理查德和罗夏。 “为什么不传送过来?” “因为我想亲眼看看这里,看一下拜恩的特区是不是和传闻一样。” “传闻?传闻说什么了?” “帝都的人都说,这里是地上魔窟。” 罗夏非常认同:“没错,很贴切。不知道你有没有感觉,这里的魔力环境不一样?”他领着理查德往里走,推开隐藏的特殊传送门,进入真正的罗夏的法师塔: “现在特区都被魔力编织器覆盖,几乎没有处于自然状态的魔力。编入魔力网后,我们也有了对魔力浓度更精准的标定,测量结果就是,肯普森每旬都会上涨2个基点,兰斯特是3.5个。也就是说,大量嬗变尘被转换后甚至推高了整个区域的魔力浓度。” “此‘魔’非彼‘魔’.算了,你应该清楚得很。如果直接传送过来,或许我会以为传送阵出了岔子,把我甩到异世界去了。” 我倒是想出这样的岔子啊两人已经到了魔法塔内的招待室,罗夏随手招来一瓶酒和几套酒具,挑开上一个话题:“马上巴特和他的妻子会来,并且还有神秘嘉宾。” “嗯?” 理查德话音未落,招待室另一扇门就开了,巴特一家是从维尔茨堡的传送门直接过来的,巴特的法师塔还保留着,不但和罗夏共享塔灵,后续传送门和其他设施一并都配齐了。 这货结婚后好像又壮大了一圈,现在真和他那啤酒肚溜圆的老爹有几分相像。 “好久不见!”巴特嗷地怪叫一声冲到理查德面前,先是锤了他的胸口,发现锤不动后改为熊抱:“你这家伙,都不参加我的婚礼!” 两人分开后,阿米莉亚伸出手,理查德准备捧起,被她捏住强行改为面对面的握手:“您好,我是阿米莉亚·巴尔多罗姆,巴特经常和我提起您,达尔伯格家居然会出将军而不是宰相,真令人意外。” “抱歉,因为当时在军中受训,隔绝了消息,没能及时参与好友和公主殿下的婚礼。” 阿米莉亚看了一眼罗夏后纠正道:“我已经改姓了,如果您能换个称呼,我将不胜感激。” “好的,那就叫您参议员女士?” “谢谢您。”此言一出,阿米莉亚的笑容变得自然得多,不过一边的参议员丈夫则捏紧了拳头,涨红了脸。他用【传讯术】悄悄和罗夏说:“我已经找到打败她的办法了!下一届必是我胜选!嘿嘿” “哦?抱歉,我看不出来有什么方法,放弃吧。建议你换个志向,去天上当个执政官怎么样?” “不是不行,咱们走着瞧!” “不,这话不要对我说啊。”罗夏摇头。 公开的、法术加密的闲话说了一通后,“神秘嘉宾”也到了。罗夏亲自开门,一位普拉格服饰的仆人扶着嘉宾进来。 是被“押送”来的莉布丝,她的眼前还缠着柔软的丝巾。 理查德赶紧迎上去:“莉布丝!” 蒙眼的女孩抓住对方的手,边捏边拍一路往上,摸索理查德的轮廓,直到宽阔的胸膛停下。 “莉布丝,把你的手给我。”理查德阻止了这货的揩油行为,然后转身对着罗夏说:“所以我们三人久别重逢,其实是换俘行动?” “绝对不是。”罗夏矢口否认:“弗朗茨这小子身价可比不上一位大公之女,而我可不会做亏本买卖。” 599 昔日好友的争吵 理查德挤出一个笑容回应罗夏的“俏皮话”。 巴特也反应过来,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难不成你不愿意留在同盟?” “同盟?不过是叛军、一小撮人实现野心的工具。”理查德摇头:“它打着的旗号是终结战争,但手段是发起战争;它要追求平等和改革,但发起者都是显赫的贵族子嗣。同盟成功了,也依旧是贵族在把持大局,只不过是在一些事情上调转方向,那么,为什么还需要让帝国和它的子民流血?” 巴特露出愤懑的神色:“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知不知道现在同盟是谁来主导的?”随即他换了一副表情,对着理查德摊开双手: “瑞克,你当上将军了,要是来同盟,当元帅、率领所有兵力也不是不可能。你应该见识过同盟的家伙,我们有一等一的火炮、有最棒的突击手,有比飞艇好得多的空中部队唯独缺一个好的将领。 “如果你来了,我们肯定能无往不利,别说帝国现在的地盘了,就是统一费罗伦大陆也不是问题啊!” 理查德的目光在两个昔日同窗之间游疑,再吐露道:“我和莉布丝经历过帝国军内部发起的动乱,看过他们错误的努力。他们打着大义的名号,要推翻什么,但最后只是盲目地制造杀戮和混乱。 “现在,帝国和瓦卢瓦已经签署了停战协议,两国的战争已经结束,那么同盟我记得全称是‘救国同盟’对吧?帝国的危机已经解除,这个联盟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帝国的危机、弊病岂是只因为外部的敌人,真正的根源在它的内部!瓦卢瓦比帝国进步,所以能逆势打败它,同盟比帝国进步,所以我们应该取代它。我们,是我们!”巴特又准备做洋洋洒洒的演讲,这是他比起施法掌握得更好的技能。 不过他的话被莉布丝打断:“谁是‘我们’?我和我的父亲肯定不是,对吗?那么,我的哥哥,被你们当提线木偶操弄的傻瓜算‘我们’吗?据我所知,拜恩王室” 哎呦小妮子,话可不能乱说,再说你也要和二王子殿下一样精神错乱。罗夏制止无谓的争吵,询问理查德本人的想法:“我,巴特和同盟的高层都希望你能加入同盟,至于是继续作为将领,还是来法师塔钻研魔法,都是你的自由。现在,你出于对同盟的怀疑,不愿意加入,是吗?” “并非是不愿意加入,而是不愿意背叛帝国.我并不是在为皇帝效忠,你应该能理解我。” “如果你愿意为帝国的荣耀、为它的子民奉献终身,那么帝国是不是越强大越好?” “当然。” “既然你一路看过来,拜恩,特区是否比帝国更强大?在它上面生活的子民是否比帝国其他地区过得更好?” “罗夏,你在取巧。”理查德指着窗外:“外面的一切,是很了不起,你是给这里的居民带来了不可思议的好日子,但这能具有普遍性吗?我所见的处处都是魔力回路、炼金设备,处处都是魔偶,街上的学徒、施法者比别处多得多. “你能保证其他地区也可以这样吗?如果按巴特的说法征服全世界,全世界都按特区居民的生活标准,位面的资源、你的这套经济系统能承受得起吗? “如果不能,那对那些无法获得新生活的帝国子民,来自这里的统治和帝都的统治会有区别吗? “如果没有,为什么要让其他人再经历战争、再忍受痛苦和流血呢?只是为了实现野心?” 这番话把巴特和阿米莉亚都噎住了,他们一时无言。 罗夏迈出步子,要理查德单独和他出去说。他拉着理查德到一扇门前,通往的是兰斯特航天中心。 推门后他们进入了一栋银白色的建筑。这里是另一座塔,它的天线部分用来收发信号,追踪和调控整套天梯系统。从塔的高层俯瞰,下面有三座直径四十米的圆形巨大建筑,它们竖立着,三分之一嵌入地面,周边是复杂的管线、正对着许多轨道,还有一排排像“肋骨”的多重拱门。 时不时,圆环就会短暂激活,传送门或进或出。地勤之于航天器,如同蚂蚁围绕比他们体型大千百倍的食物,不但牵引着这些东西移动。 “你可能误会了拜恩,误解了我在做什么。”罗夏平静地叙述:“瑞克,你肯定觉得特区只是个例外。不错,它的性质和瓦卢瓦纳、和帝都有些像,是一个区域的‘首善之地’,汇聚了大量的资源、人才,这里的成果并不能成为诱骗所有人为之赴死的愿景,因为不是所有人能出生在瓦卢瓦纳、帝都和特区。” “在你说之前,我还不明白自己的怀疑从哪来,不过你这样一说,我确实是如此想的。我研究过大变革,看过瓦卢瓦人写的书,和俘虏聊过,最后得出一个可怕的结论: “越是需要被拯救和改变的,付出的代价越大,最后得到的越少。” “我们不讨论过去,不再说瓦卢瓦,只说现在的情况。”罗夏看着航天中心:“有些话不能直接对巴特说,否则他肯定会骂我。 “同盟会到此为止,它将和帝国共存。” “为什么?” “救国同盟本就该被覆灭的,发起它的人太幼稚,没有力量,没有经验.之所以能发展到今天,是奥法元老院和行会的支持,他们对帝国的不满已经积累到不可调和的地步,要彻底掀桌。我们要的不是现在的皇帝退位或者化作飞灰,这很容易,我们要的是一个不会再产生皇帝的帝国。” 理查德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怪不得说巴特会打你。所以这个‘我们’根本不包括他。你现在是元老院的一员,而我则是有价值可以利用的对象,需要拉拢,对吗?” “不是这个.说回刚刚的话题,之所以元老院改变主意,是因为末日临近。种种迹象表明,母神就要苏醒。现在对外透露的情报都说祂是邪神,但事实上,正邪对祂没有意义,给我们带来毁灭不是出于任何道德上的立场。 “过去行会、教会都对祂的威胁产生了误判,以为是寻常的邪神,在诸神沉寂的今天没有对等的神能抗衡,但我们团结起来也未必不能一战。 “但随着后续世界范围内灾难的爆发、灰精灵给我们移交了他们的神话典籍、解析达努神族和许多原始神系的传说后,元老院已经确定祂的位格。 “祂有无数化身、是古老神系的开创者,是万物的孕育者和终结者,是神上之神、仅次于创世者的存在。祂创生万灵后陷入休眠,再醒来时就是终结和下一个周期开始,也就是说,如果祂彻底苏醒,灭世就是命定的结局。” 其实这些神话学整理工作不过是消除了最后侥幸,通过各个种族和不同信仰的记载,证明了地下教团那帮脑缺没在吹牛皮。 理查德以前完全没有接触过类似的信息,他对待大地母神的印象和大部分人一样就以为是众多神灵中的一个邪恶分子,现在他还有些不可置信:“那我们所作所为还有什么意义?” 600 真相与选择 “当然有。母神的复苏早就开始了,这是个持续且缓慢的进程,虽然最近几年在加速。不过总的来说,我们还有时间应对。 “首先,有名为‘伊斯’的外神存在,它不属于我们位面,不光是说主物质位面,而是不属于任何星界笼罩下的区域。元老院的想法就是探索‘界外之界’,到不受母神影响的世界去。 “第一步是撤离主物质位面,离开大地。目前都是从地下传来母神的力量,而祂还无法直接渗透地表,也无法投射到星界和其他位面。 “后续再找办法脱离这个世界。”或者说这个宇宙罗夏感觉这个世界的宇宙模型并不能和自己前世完全对应,既然他能穿越,就说明世界不是唯一、无限延伸的存在。 “另外,母神一定会灭世吗?我们在皇家魔法学院里学过神话学,我对一句话印象深刻:把神话层层剥开,就能得到真相之核。 “问题是,这枚‘真相之核’有多大?祂真的就有无上威能、比肩创世者吗?至少从目前的表现来看,祂造成的污染并非不可处理。过去的神话中,也经常有大地母神的化身被其他神或英雄打败的记载。 “而且,当世唯一公开活跃的神灵,秩序之神还在积极地对抗祂,是否说明还有压制的希望?我们不用背井离乡,放弃富饶的主物质位面。” “所以.” “所以同盟和帝国此时代表元老院的两个选项。”罗夏看着繁忙的航天中心: “无论是大规模地向地外迁移,还是防御母神的入侵,都需要集中国家级的资源、发动国家级别的动员。现在看,是‘外移派’占据上风,未来瓦卢瓦、同盟都会在行会的引导下倾尽全力开发批量离开主位面的手段,帝国则会得到‘坚守派’的暗中支持。 “这也是从现实角度出发:无论我们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把所有主位面的人迁走,是否能躲过母神的复苏、找到界外之界的突破口还是个未知。” 在罗夏看来,这个世界平均下来的制造水平,也就是和前世一战前差不多,能够进入太空的星舰,全然因为有魔法加持。如果没有嬗变尘层流的阻滞,给木船加护盾和靠施法说不定都能送上天去。但真要大规模迁移,还要深空航行,航天项目推进绝不可能一直那么顺利下去。 “所以帝国作为留守方案的载体,是有必要存在的。虽然皇帝陛下本人的初衷只是单纯地想废掉我们这些法师。” 理查德先前还有些不满,他一开始只是激愤地认为,巴特被权势迷了心眼,而罗夏更是在幕后操控的大阴谋家,然而实情揭露,理查德认识到确实是自己误解了罗夏。 “诚然,我看不上什么皇帝,也不觉得要把过去落后的制度带到星界去,难道等我们占领无数位面、畅游星界和其他世界的时候,还要尊一个用血脉传承的主人吗?那太可笑了。 “不过时至今日,我们也没有精力再去推翻那个威廉先生,或许帝国内还会有人站出来,不需要我们来干涉。” 罗夏努力提高拜恩的生产力、提高居民的生活水平,他向理查德坦白,没有时间和更多资源让同盟境内所有人都过上和特区居民一样的生活,但一定会带来改善。 理查德最为印象深刻的是罗夏指着学校和工厂说:“以前我的愿望很朴素,魔法创造美好生活,一句不错的口号对不对? “时至今日,末日级别的灾难迫近,我的想法也有些变化。 “我要提供更好的教育,我要普及魔法和其他知识,培养工程师。为的是让他们能够在末日中有自己的价值,让他们造出更多的飞船、送更多人离开,给民众自救的机会。 “否则,在行会眼里,在大多数强者和社会上层眼里,他们不过是随时可以抛弃的人口,没有力量、没有名字、发不出声音的数字。 “对帝国来说,留守的人同样应该大力发展生产,用工业化的方式把人口组织起来。如此民众面对神灵力量的侵染,才有抵抗的能力,浩大的禁魔装置系统才能运营维持,面对统治者,无论是什么皇帝,还是什么元老院,能有足够的筹码制约,至少不让他们随意挥霍民众的性命。” 罗夏叹一口气:“所以,对我来说,无论你选择留守帝国,还是加入同盟都是一样的,我对你的期望都是一样的,瑞克。如果你觉得帝国不应该再经历血腥的变革,那就用你认可的方式改变它,让帝国的子民在末日来临时获得生路。” “我只是一个人你对我的期望太高了。” “你已经不是人了,而是魔法生物。”罗夏纠正:“如果你执意要回到帝国,就把莉布丝和他的父母带走吧。我们随时可以联系,不久之后还需要你协助我完成一个试验,追溯你被复活的过程。” “.好。” 理查德真的走了,带着莉布丝一家离开了同盟,回到自己部队的驻地。 对此,巴特先是不可置信,接着大放厥词,称自己要恢复随军法师的身份,带着拜恩军团在战场上打败那个“自大的贵族小子”、活捉他。 罗夏没有搭理这货。虽然三人聚会有些不欢而散的感觉,不过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向理查德透露了母神相关的真相,以及元老院的计划。作为受到皇帝信任的将军,他可以成为罗夏和行会对帝国施加影响的良好支点。 这样说来,有点把自己兄弟当工具人的意思,不过罗夏自己都当了无数次工具了,况且他已经尊重了理查德自己的选择。 接下来有春耕、开通气相位面的航线、新学期开学.繁多的事项让罗夏头都大的,还有应对帝国中部这个“重度污染区”。 一件件处理最近的项目是发射星舰七号舰“开普勒号”,它以著名的占星法师命名,其目的是实现卡诺提出的伟大设想:观测原典层。 它到达星界后,将扩展变形为永久的星界观测站,有两个核心机构对应两个最重要的功能,一是原典阅览系统,以仪式魔法为核心,尝试搜集真理之树的数据。还有一个是深空望远镜,探索未知位面和寻找通往“界外之界”的裂隙。 601 发射前的“灾难” “开普勒号”,纪念帝国的传奇占星大师,他在符腾堡出生,在拜恩的雷根堡离世,现在的七号星舰则是在拜恩诞生和发射。 对此繁星之塔颇有微词,他们认为应该由瓦卢瓦主导本次发射,奈何其自己的天梯系统还没有建成。七号是一个特殊的数字,在神秘学上有别样的含义,以及它是第一艘被正式命名的宇航舰船,并且执行非常重要的任务。 有个从南方来的法师看着即将发射的星舰啧了一口:“该死的,如果在我们那建设和发射,叫‘托勒密’怎么样?光之塔和暗之塔肯定会投票赞成的。拜恩的话语权太大了” 代表炼金部来观摩的斯诺斜了一眼喋喋不休的家伙:“一个代号而已。如果你愿意出钱出力,用你的名字也不是不行啊。”说完他提着行李离开,向工作人员出示自己的身份证明后登上星舰。 进入后他们穿过长且十分狭窄的过道,周边的墙壁并非一体,而是各个模块契合而成,还有许多未激活的回路。这些模块都是为升空后准备的,在抵达星界能够排除嬗变尘干扰的高度,它们才会被手动激活,用以展开更广大的空间。 “这些都是什么做的?”斯诺注意到,模块表面十分平整,是从未见过的材质,他忍不住边走边用手拂过,还有一种温润的触感。 同行的工程师立刻解答:“高强度树脂,一种巴司夫新开发的炼金材料。据说可塑性很好,硬化后能够对魔力的导通性几乎没有。” “可以避免回路之间互相干扰吗?”斯诺立刻领会了关键:“那怎么确保回路可用哦我看到内嵌的镀层了。”他默默记下来,打算回到地面后向罗夏采购一批,看还能应用到什么方面。 通道确实狭长,他们一路走到舰首才豁然开朗,也就是说,除去动力系统和燃料仓,“开普勒号”大部分的空间都是为了“展开更大空间”做准备的。 乘员在抵达目的地前需要全部挤在头部,他们把自己嵌入柔然但不透气的半包式座舱,除了实体安全带,还有独立的护盾展开,这样的东西被称作“蛋壳”,固定在在一层层的“蛋架”上,大概几十个坐席。 “我不用,我是法师。”斯诺试着把自己塞进去,但很快发现自己很不适应这种全包式的保护,或者说禁锢。 “抱歉,这是规定,旅途路上可能会有颠簸,而且传送时不能出任何差错。”乘务员坚持把炼金部部长塞进去。 斯诺皱眉:“这可真够热的,有没有饮料可以喝?” “您可以咬住旁边的吸管。不过我劝您不要这样做,因为升空过程中不允许解手,喝水的时候还可能被呛到。” “那你们怎么不取消这玩意?” “是的,八号舰就准备取消。” “天呐.”他放弃了,一动不动躺在里面,反正航天公会声称整个过程非常快,脱离大地只需要几分钟,真正耗时间的是触及嬗变尘层流前后,要补能、调整姿态云云。 部分乘务员离开,部分留下也把自己塞进“蛋壳”里,舰首的乘员舱被点亮,似乎所有的魔力回路这时候才完全接通,包括座椅背后的各个系统。细小、有规律的嗡鸣传入斯诺耳朵里,他可以肯定只有施法者才能听到,这是背后炼金设备被激活后发出的底噪,他和其他炼金部老哥都再熟悉不过。 忽然贴合他的织物传来一丝冷意和干爽,是椅子的温控系统上线,斯诺呼出一口气,现在舒服多了。当然,如果不调温,而是选择给所有人罩上一个【异界环境抵抗】也是可行的思路,但那就是让人的耐受力提高、对冷热的感知钝化,相比之下,提供舒适的温度更人性化一些,但可能不是效率最高的。 学法还是不能太没有人性,否则,追求效率完全可以把乘客全部活尸化,然后塞进不怎么需要保护的集装箱里。 舱室正前方的水晶球开始闪烁,传来个奇怪的声音:“咳咳咳,马上要飞天的各位,大家好!欢迎乘坐开普勒号,我是你们的塔舰灵,代号嘉根,将协助舰长约翰尼斯完成发射任务。” 说完水晶球突然有了投影,是一个寸头的中年人,他也被固定在蛋壳座位里,不过周边集成了许多操作按钮和拉杆。 “你们好,很荣幸和各位精英一道执行本次任务,我是约翰尼斯” “行了,你话太多,专心准备发射吧,我来说。”嘉根居然直接掐断了舰长的画面和声音,开始一本正经地念叨安全事项和本次行程。 “不想死的话请牢记我说的以上几点,本次发射将通过新天梯的艾普色隆通道,不要问前面四个通道去哪了、干什么用的,这是秘密,知道的也给我闭嘴!” 这舰灵意外地活泼,不,就是个话痨是制作素材有问题吗?斯诺微微皱眉,他更希望领航是由安静、干练、准确的舰灵完成,而不是一个话痨。 “嘉根.嘉根?我知道了,你是秘法之塔的那条红龙!不!我要下飞船!放我出去!”斯诺隔壁的蛋壳突然爆发出哀嚎,还有挣扎的声响。 此言一出,顿时许多施法者也开始骚动,他们都是或曾是秘法之塔的学徒/法师。 水晶球又啪地一下又开始投影,这次是一只气势汹汹的红龙,完全是“我不装了”的摊牌架势:“你对本龙有什么不满吗?西里尔·金斯,你个在塔里混了几年差点要被清退的家伙,滚到罗夏的法师塔后倒是涨行市了,能上天了,但还不是落到本龙手里?” “你**的,要不是你向伊丽莎白老师举报” “举报什么了?你再吵,我不介意在这里给大家揭露一下,西里尔同学在秘法之塔的时候,喜欢每天深夜在第三层西北方位的厕所隔间” “够了!我错了!”蛋壳里的呼喊格外响亮。 喊完这一声,其他乘客轻笑起来,只有在秘法之塔呆过的施法者们没笑,他们是一点都笑不出来。 “这就对了,本龙给你们领航是你们的荣幸,一群‘象征观念论’和‘高等算术’及不了格的家伙。”舰灵.不,是秘法之塔的塔灵嗤之以鼻,然后说:“我只会‘关照’你们到近地轨道,突破层流后会有新的舰灵接管,珍惜这段相处时光吧!三——二——一,发射!” 602 星界观测中心 强烈的推背感袭来。 因为现在他们是横向发射的,因为被座舱包裹的缘故,斯诺都没发现自己被“悬浮力场”笼罩。 加速不过持续了一瞬间,很快他们冲入第一道传送门,绚烂的光芒充斥视野,很快又恢复正常,不过还有第二道第三道. 期间斯诺一直在观测和在心里默记自己的体验。 整个发射流程确实短暂,每次传送的间隙,星舰会加速和调整姿态,尽可能从传送门中心传过,还能听到各个环阶上有传讯交流,实时通报坐标和相对位置。 乘客还是有些紧张的,因为如果在传送的时候出岔子,这些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和燃料室内成吨的嬗变尘一起变成高空大呲花。 那塔灵果然是超级话痨,居然能一个人一条龙说个不带停的,从调查大家加速阶段的膀胱感受到传送时候看到了什么,它似乎很想知道活生生的人在过程中的体验,而且颇为羡慕:“说到底,老龙还是蹲在那塔底呢,不过能走这一遭就很好了。” 斯诺以为它是和星舰实时通讯,但显然传送过程中这龙的唠嗑从未中断过,除非一点延迟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现在看来应该是类似分身,分出了一个镜像。 几分钟后,星舰抵达“星门”。此处已经成了半永久的开端,不再需要临时调动采集器,而是环状的机构维持一个安全通道。星舰只需要不断变轨,精准通过它就行。 不过这个过程最久,需要等星门调整好状态,在层流比较稳定的时候接纳星舰。他们花费了大约三个小时,快绕了主物质位面一圈,最终被允许通过。 “哎呀,老龙我就到此为止啦!要是分身分离太久,本体会不稳定,你们知道的,我已经很老很老了虽然我的心不老!” 说完,水晶球及其周遭的回路依次变成红色,然后熄灭。过了一会,回路又重新被点亮,不过这次是一个沉稳且苍老的声音:“各位,欢迎来到星界。” 语毕,乘员舱的璧面有一部分转换成透明的,露出浩瀚的星空,星舰本身旋转,还能看到被嬗变尘包裹的主位面。 除此之外,“蛋壳”也在新舰灵的安排下解开束缚和护盾,所有人有了自由活动的空间。他们失重了,有的人初次进入星界,一时间不适应这样的环境,漂浮着栽倒个跟头,有经验的人帮忙复位。 突然舱内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可以说是庆祝旅程平安,但斯诺注意到,鼓掌最卖力、最真情实感的都是秘法之塔的施法者。 约翰尼斯过来吩咐道:“各位,现在只是让大家体验一番星界真实的环境,可以活动一下身体。很快我们的星舰会与四号舰到六号舰汇合、接驳,经过变形和加载重力阱,期间各位还要回到座舱里保障安全。” “所以现在各位赶紧上好厕所。”塔灵补充道。 斯诺被船长单独叫去。作为繁星之塔炼金部的带头人,他随舰进入星界有特别的任务。 “斯诺法师,您好。”约翰尼斯把他带入特别的操作间,位于星舰前段突出的舰岛,主要监视各个模块的货运段。“现在其他舰在机动的路上,等它们运动到指定位置,舰灵会广播通知您开始。” 随后又有一位工程师钻进来:“我来协助您穿防护服。” “好。” 舰长离开后,就剩下两人,斯诺已经在地面接受过训练,配合地钻入半敞开的防护服中,然后由他人协助再缝合,检查气密性和内置的魔法是否生效。 不知道过了多久,神经紧绷的等待让斯诺有些疲倦,好在【电波传讯术】来了,舰灵通知他做好准备。助手把缆线搭接在他的身上后退出了狭小的舱室。 在他的视野里,有两艘规格一致的星舰破浪而来,应该还有一艘,不过应该正对着他的背面。要靠近主舰时候,它们开始减速,缓缓接近。“开普勒号”开始头部扬起,转化成为竖立的姿态,而其他舰的舰首打开连接机构,对上主舰身侧的接口。 三舰的舰岛也有准备好的法师,他们现在从舰体内出来。斯诺身前的舱门也打开,星空敞露在他的身前。斯诺一步步腾挪,然后按下推进装置,轻快地推出了“开普勒号”。 “我已出仓,一切正常。” “收到,请斯诺法师等待其他三位完成一阶段任务后再行动。” 其他三个法师盯着各自的舰和“开普勒号”对接在一起,对接过程中,星舰两两之间的相互作用会改变主舰的姿态,所以需要同时在三个方向上接好。 这个高难度动作实际上是由一个舰灵完成,那个替换秘法之塔红龙的舰灵此时以“开普勒号”为主机,接管四艘舰艇的控制,达成了符合要求的一致性。 星界中没有声音的碰撞完成。三位法师重塑接口处的表层材料,让它们完成刚性连接,不仅如此,还需要手动雕刻回路,让整个系统连成一体。做完这些,释放【精金触碰】,极大提高了接口的强度。 “四号舰对接完毕。”“五号完毕。”“六号完毕。”其他的法师依次广播。现在轮到斯诺动手了,他下降到满载模块的舱段前,开始他的施法。 回路亮起,此时还是塔灵在控制,释放大大小小的模块,不过接下来需要四位舱外的法师辅助。 他们施展【法师之手】,虽然没有像罗夏那样的“麒麟臂”,但星界中本就没有什么阻力,轻而易举地把模块推到预定的位置上。每个人都有一份手册,用来对照着,如同拼积木一样重组这些模块相对的位置。斯诺主要负责施展【魔绳术】,操控柔性连接的链路穿越或接通这些模块。 理线是个劳神费力的活,更别提是在星界、穿着有些笨拙的防护服,所以他不得不给自己上了个【机械化心智】,谁叫此时喝不到精力药剂? 导通完后,舰灵终于可以再介入,开启辅助自检:“模块均已到达正确位置,线路联通.正常。” 各个模块开始变形展开,外部互相搭接,呈现一个以原“开普勒号”为轴,三只星舰呈“丫”形状分布、模块环形连接到空间站。 真正巨大改变在内部,重力阱以向外辐射的方向分布,轴心是无重力通道,并且空间开始扩展,被缩小的物资被释放,诞生一个个生活舱和功能舱。 星界观测中心初步建成。 603 星间宴会 揽绳收紧,把斯诺从天外拉回了观测站。 此时所有乘员已经释放出来,但他们还不能随便到别的地区活动。来自繁星之塔的法师需要调整扩展后的观测中心内部空间。 虽说模块内的展开是由舰灵接管的自动化,但不意味着完全可靠,还需要人工再检查和微调一番。 “开普勒号”升空第二天。 “这里的畸变有点严重,进出多次后可能崩溃。”斯诺也检查出一段的问题,他所在的是一间住宿舱。 此处布置和魔法塔的宿舍有点像,家具依律用轻质的速生木打造,上床下桌的布置有两套,最大的区别是嵌入了铝合金的储物箱,以及桌面和箱子柜子内都有固定零散物品的扎带、网兜设计,并且所有的家具都和房间璧面有卡扣连接。 虽然会有重力阱,但总有失重的时候,必须在设计的时候考虑到。 他先把木架床和棉麻混纺的床单缩小、收起,临时招来的助手把墙纸揭开——仿木纹的背后露出聚合物板和金属框架,有镀层的魔力回路正有规律地闪烁。 现在这个空间才摆脱了“中古学院风”,此时更像是魔法塔里的屏蔽室和练习室。 斯诺才意识到,这艘飞船.不,是观测站上用到的魔法技艺早就出现过,但为什么以前没有如此大规模制造出来、应用到这里? 舰灵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2β_401室将切断能量供应和空间调控,确定吗?” 斯诺和助手退出已经清空的房间,再看了眼门牌号:“确定。” “请做好防护,建议展开可以隔绝物质和辐射的力场,且不低于三环。 “30,29” 斯诺照做,保险起见,他先在相邻两间舱室各放了一枚【空间锚】,这个法术本是禁止敌人用传送逃跑的,但现在经常被用在修复母神侵染的裂缝、以及这种需要改变局部空间的场合。 放完后还有7秒,他来不及再施法,咬牙捏碎了一枚昂贵的水晶,释放出里面的护盾,把他、助手和2β_401室与其他主体隔断。 然后观测站自己也激发了护盾。 “.早说你自带隔离啊!”斯诺咬牙切齿:“而且你这个倒计时太短了。” “其实您可以随时中断倒计时。检测到您有高级权限,以后有类似情况,可以延长倒计时时长,并应用到全局。” “.非紧急情况下延长到60秒,以后还给人说明清楚自带什么等级的隔离护盾、倒计时可以暂停。” “好的,我是新生的智能助手,还在改进中,感谢您的理解和反馈,斯诺大人。” 斯诺想发脾气又没处发,他咋觉得这舰灵舰舰的,还不如那个红龙呢。 明贱易怼,暗贱难防。 回路被切断后,顿时整个房间开始溃缩,它和飞船主体硬连接的部分没有发生尺度变化,但内拓的部分开始扭曲变形,并且等比例地缩小,或者说还原。 最后它恢复成升空时候的样子,和门等大、约半米深的立柜,原本里面还装了家具,不过现在被斯诺拿出来了。 检查硬件没有问题后,他再次激活回路,并且自己也参与了空间的塑形。就像吹气球一样,结构变得柔软、缓慢延伸。 当到达预定的大小,并且触碰到两侧的【空间锚】后,框架最先固定下来,在回路中流淌的魔力先沿着刚性骨架向墙壁蔓延,完成最后的塑形。 斯诺再感受和用辅助的仪器测量一遍,确认没有问题后再释放和安装家具、点亮魔法灯。 类似的工作进行了三天,法师们有如斯诺这样经验丰富的老哥,只需要一个临时搭档,更多的还是三人一组,一般是擅长空间魔法的繁星之塔法师牵头,其他的施法者作为助手完成。 倒也不是所有问题都能“重启解”,共计三间宿舍、两间功能仓没有正确展开或有重大缺陷,被封存起来不得使用,等待地面在后续发射替换件。 自星门打开后,还有一个重大好处是星界和主物质界可以进行实时通讯,虽然会有延迟和干扰,但总比没有强得多。 预定的休整时间是一旬,对接和维修用了四天,剩下的时间,被任命为站长的约翰尼斯大手一挥:开趴! 理由有两个: 观测站是四舰合一,乘员之间需要彼此交流感情,以后大家就是同事,得搞搞团建; 趁着现在物资充裕,赶紧挥霍一波,等到任务时段的中后期,要啥啥没有,有的也要划算着日子用,憋屈,肯定是开不起来的。 “开普勒号”升空第五天。 “开普勒号”的舰首,现在是观测中心的轴心顶端,所有的蛋壳座椅已经被移走,改造布置成宴会大厅。 大头是瓦卢瓦的乡村小曲,歌词颇为“开放”,疑似歌唱的法师是从红磨坊学来的;后来有拜恩的舞曲,从维尔茨堡的歌剧院被搬到了天上。 等人类的节目表演得差不多,有几个矮人趁着酒性,提着他们的鼓、拿着他们的金属工具开始敲敲打打,扯着粗糙的嗓子似唱似吼。 气氛达到高潮,年轻的船员虽然听不懂在唱什么,但不妨碍他们跟中了疯病诅咒似的狂舞,头顶漂浮的【照明术】放出的是五颜六色的眩光,还有无害的小法术互相乱射。 最后居然有几个精灵登上宴会中心,斯诺都不知道哪艘舰船把他们送上来的,也不像矮人那样热心高调地乱窜。 不过他们终究是来了,掏出随身携带的陶笛和口琴,围绕着一个清秀的女孩演奏。中间的女孩是歌手,她的歌声悠扬,伴奏也舒缓地配合着。 这是和矮人截然相反的风格,整个会场的节奏也舒缓下来,有些疲倦的参会者开始在旋律下休息、寻找吃的,还有精力的则成双成对地跳社交舞蹈。 斯诺把来自家乡的奶酪和来自帝国的熏香肠薄片叠在一起,就着伊斯塔尼来的橡木桶陈酒,这样的搭配不管怎么说都有点新奇,尤其是伊斯塔尼的酒有股煤油味。 “斯诺法师。”一个穿着正装的年轻人端着起泡酒走过来,他的胸口不但别着魔法行会的法师徽记,还有航天公会的星标。 斯诺一看,是卡文迪许:“威廉!好久不见。自从你离开繁星之塔,似乎一直就在天上?” “是,零号舰的小队,不知道怎么就成队长了,那时候只有三个人,还要穿过层流。”他环视一圈宴会现场:“现在,这么多人,不可思议。 “我也一路成了五号舰的舰长,不过现在没有五号舰了,是‘开普勒’站的副站长。” “恭喜,敬最年轻的副站长。”斯诺端起酒杯,和卡文迪许轻轻相碰。 “敬我们的野心、悲愿和团结。”卡文迪许赞颂道。 604 提前开香槟都没有好结果 宴会结束后的四小时,按拜恩时间是凌晨,开普勒号收到了地面发来的讯息。 元老院对他们顺利对接和组装发来贺信,以及.劈头盖脸的一通骂。 “你们这些家伙,回地面什么好吃好喝的没有,一定要透支补给在天上享受,知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吗?你们在天上开的一桶酒,耗费足以包下一座酒庄;吃的一条火腿价值,可以卖下一群猪! “再不经批准举行这类活动,所有人回来都洗干净脖子等着上断头台吧! “既然进展顺利超过预期,就迅速展开工作,地面会加开一趟补给船,送来替换件和补充本次消耗的物资。下轮补给里的酒、水果和甜品取消了,你们吃罐头去吧! “奥法元老院,暨魔法行会、航天公会。” 约翰尼斯在站长室向所有高级船员宣读完毕。他严肃地看着大家:“为什么元老院会知道我们开宴会?” 没人回答,不过他也不太在意:“不过大家也听到了,很快还会有补给船。”说着,起泡酒开启的声音传到每个人耳朵里,很快在站长室的人都领到了一杯瓦卢瓦南部精酿。 “干杯!” 斯诺和卡文迪许相视一笑,他们好像猜到这封信是谁写的了。 不过督促还是有效果的,剩下的休整时间取消,观测原典层的进程启动。 “开普勒号”升空第六天。 依旧是七号舰的舰首,又从宴会厅改成了仪式现场,或者说这才是它本来的设计目的。 对原典层的探测,已经在前面的四号到六号舰进行了阶段性的探索和测试,分别完成了定位、感知和具象化过程三步。 把舰首地面的木板撤走,露出预置了接口的复杂回路,地板就是基板。现在中轴的临时重力阱已经撤掉,每个人都是脚不沾地的状态。 好在此时在场的不是施法者就是矮人技师,脚不沾地也没什么妨碍,相反,搬动大型仪器的时候便利了很多。 六台特化的魔力编织器被搬运到了现场,安装在基板上。依次检查后,它们开始运作,实质上编制环境魔力成单向的矢量弦,构成虚拟“天线”。 编织器中心,一台广谱魔法发生器为核心,发出模拟信号——它内部可变回路在不断循环播放各种法术的基础频率,甚至包含了矮人和精灵过去的神术和仪式。 这台机器本身并不能代替任何人完成施法,不会走通完整的链路,并且无论是零环戏法还是可被录入的七环法术,消耗的魔力都是均等的。 它的实质目的是为了激起真理之树的响应,实质上是一种“诱骗”。而且,它发射出的信号是多重叠加后的波,等效于128位施法者同时施法。 六根虚拟天线作为矩阵,互相比对反馈的信息。从极其细微的差异中寻找原典层变化的痕迹。当“诱骗”成功,真理之树激起反应的时候,它们会比对反应和广谱魔法发生器输出的信号,看是否能给对应上。 如果比对成功,说明虚拟天线的指向锁定到了真理之树。 届时,广谱发生器会重复信号,魔力编织器则通过基于精灵的契约魔法尝试和真理之树绑定。 绑定后的信号将包含海量的信息,他们需要通过施展完【启智术】的分析机转化成凡人可以理解的信息。 机器按照既定的程序开始运转,斯诺作为机器中所有和魔法、炼金技术的负责人,死死盯着所有仪表指示。 玻璃罩内,稀薄的低压气体被高压电流击穿,发出瑰丽的光,这是一盏指示灯,它和它的同类们正在疯狂跳变。 “还没有反应吗?” “根据经验,一般在四环到六环法术的模拟信号容易得到原典层的清晰响应。”卡文迪许回忆自己参与的实验。 “我知道。”斯诺立刻说出背后的原因:“低阶法术实时使用的太多,128个施法单位引起的变动不好被分辨,并且它们的特征频段很短,不容易被捕捉; “高阶魔法需要的能级又太高,广谱发生器的机能有限,实质上不能完美模拟,肯定会响应失败。 “两厢考虑,最优发射区就在四环到六环之间的法术。” 卡文迪许点头:“您说得不能再正确了,但是矮人和精灵的体系说不定会给我们意外之喜” “七环的模拟走完了,那就换矮人和精灵吧。”斯诺已经从过往的数据中得知迈出第一步不容易,但他还是抱着侥幸,万一能立刻成功呢? 可惜这个“万一”没有发生,精灵和矮人提供的奇迹模板没有发生奇迹,最终舰灵给出的反馈、指示灯跳变的讯息都告诉他们搜索失败。 “警告,超过71%的频段反馈是空值。正在尝试解析有效数据. “错误,3号、4号机和发生器返回信号比对不收敛.非线性方程组出现奇异解.建议初始化,回到03:12:52时刻的设定,或恢复原始设定. “错误,错误” “谁能让那个舰灵闭嘴?”斯诺头疼,其他几位先前任务的负责人,包括卡文迪许则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他们早就体验过这等烦人的报错,而那时斯诺还是地面上负责改进的人,现在轮到他了。 几小时后,能量再填充完毕,他们重新设置了一遍,再次开始定位原典层。 辉光管不断闪烁跳变,回路中魔力的灵光越来越闪耀,然而依旧没有成果。 一时间陷入僵局。 这下所有人不再有开宴会时的余裕,他们非常疲倦,只能把初值的设置和线路连接检查了一遍又一遍。 “把数据记录一下,再跑一遍就下工吧,我们明天再继续。”斯诺捏捏他的眉心。 有人提出个怪方法:“要不.让地面上的所有人暂停施法三小时?这样我们的信号不就会清晰很多吗?” 这是一个乍听起来不可行,仔细想想又有点意思的大胆想法。 可惜再考虑一下还是不可行,斯诺最先否定:“你可能不知道,现在全世界正在运行的炼金设备数量已经远远超过了施法者的数量。要实现你设想的效果,先要让设备停转。 “要那些机器设备全部停工三小时,除了毁灭世界我想不到别的办法。真停了,那些工厂主、平民和我们可敬的元老院也不介意毁灭世界。” “那当我没说。” 这时,一位光之塔的法师掏出一张刻录好的微晶模板:“我们试过了法术、精灵和矮人的奇迹,是不是还有一个选项没有尝试?” “你是说光明与秩序之神的神术?” “正是。”光之塔的法师露出温和自信的笑容。 605 慢就是快 可以成功吗?斯诺紧紧盯着光之塔的法师,似乎在做思想斗争。 其他施法者中也有知道些什么的,目光都看向斯诺,期待他来定夺。 “好。”最终来自繁星之塔的炼金部长接受了秩序神的神术模板。 他吩咐矮人技师把旧的模板拆下来,替换上光之塔提供的。“还要更改一些设置。”那位法师提醒道,在取得许可后亲自动手输入了一些初始参数,一旁看着的斯诺挑眉。 准备就绪后,第四轮实验开始,向原典层发起今日最后的寻呼。 依旧是无数指示灯跳变,分析机运转发出绵密的噪音。不过这次有了新变化,当发生器达到特定频段的时候,六台特化魔力编织器制造的魔力弦居然发生了具象化,自下而上吐出六条飘忽不定的金色光带,穿过“开普勒”站的穹顶,直到消失在星空中。 “.继续。”斯诺下令不要切断魔力供给,继续关注机器的变化。 “有信号了!”“在收敛!” “成功了,有拟合后的模拟图像!” 所有技术人员在各自岗位上发出惊呼,流程跑通了。发生器发出的神术“诱骗”信号有了来自原典层的回应,他们很快尝试聚焦和锁定信号的来源。 六台编织器的金色光带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原本投影舰灵的水晶球开始收到模拟信号,显露出一缕一缕的光束。 “我去拿酒来!”约翰尼斯欢呼着跑出了大厅。 交界地大图书馆内。 “不是,卡诺大师言辞那么激烈了,你这站长还是死性不改啊。”罗夏对着画面吐槽道。还好其他人没有冲昏头脑,以这里设备多为由制止了站长的莽撞行为。 罗夏身旁是客串舰灵的塔灵老爷爷。为了节约资源,地面发射段的操控手由各个魔法塔的塔灵分别担任,而交界地的塔灵则负责“开普勒号”的运营。 他往外走去,走到黄金树下。罗夏沉思一会:“这是秩序之主在给他们引导?” 一发入魂,显然这是很不自然的情况。不过秩序之主的手法也给了罗夏启发,他引动法之树,选择没什么人使用的支路开始振鸣。现在交界地已经载入了足够多的原典,发育后都不再需要和大的真理之树和鸣,但罗夏还是可以选择利用它反过来影响至高天上的原生巨树。 与此同时,在观测站内接收到的信号还没有成型,不过从一开始水晶球转化出来的全是黄金色的光粒子,从某一时刻起,颜色逐渐绚烂丰富了起来。 “我们收到更广泛的反馈了,好像是真理之树的信号。” “真的?”斯诺赶紧确认,的确收到回应的信号里,已经超出了秩序之主神术的范畴,水晶球可视化的讯息也侧面证明了这一点。 “快,快,维持现在的参数,然后重载法术的模板。”斯诺大喜过望,他们现在通过追踪模拟神术反馈的信号锁定了原典层,现在又疑似能锁定到真理之树,让他们无比兴奋。 罗夏见差不多了,停止“摇树”行为。观测站已经成功记录了海量的数据,可以看作是指向真理之树的虚拟坐标。现在他们需要的是“对焦”。 在斯诺的监督下,负责分析机输入输出的小组开始调整他们的设备参数,放入新的微晶磁盘。咔咔运转一通后,水晶球投射的画面又有了变化。 昔日罗夏和卡诺以灵体进入原典层,对他们来说一切都是直观所见,能看到树的整体,但两人可视和可分辨的信息都是有限的。 当他们目睹到真理之树全貌,自然无法看清楚细节,而现在,观测站是从微观出发,至少可以追踪某一条路径,尝试得到具体法术链的激活情况。 长期观测、确定基准水平、利用广谱发生器尝试性输入,再对输出的信号建模.这是个需要时间的过程,也需要许多人力物力。 事实上,此时观测站仪器旁的大部分人都是针对仪器设备的技术人员,他们有一定的理论知识,但主要任务是保障观测过程顺利进行。 确认锁定目标、得到的数据基本可靠后,他们首先借助可视化信号改变焦距,试图限定在一条法术链上。 这个过程还算顺利,水晶球的投影从庞杂的粒子流逐渐变成一种颜色,再微调发生器的频率,粒子的运动方向又变成扰流。 “这个乱流.不乱,它的几股流向是固定的,记录下这段数据,我们应该是摸到了一个节点。”斯诺指挥和初筛有价值的成果。 最后,海量的数据还会打包,以物理的形式发回地面。 距离“开普勒号”发射第二十七天。 尝试追踪一条完整链路的信号被观测站的人员从“树根”到“树冠”整理,并初步标记了11个疑似的节点,这已经是繁琐到爆炸的工作。 但是要从里面解析出基态、结合发生器的输入信号分析这条法术链关联到哪些法术,每个节点对应的是什么基原法术.需要地面上各个法师塔倾力去解算。 “就是这些了吧?防护措施都检查过了吗?”斯诺又问了一遍矮人技师。 “斯诺大爷,你就把心放在俺的啤酒肚子里,没问题的。”矮人技师狠狠拉动拉杆,闸门轰地合拢。 微晶磁盘的存储方式总感觉没那么牢靠,最后他们选择把数据全部刻录在金属板上,不过这也引发了一些问题,有几段文字刻完似乎发生了特殊效果,疑似让部分金属板变成了附魔物品。 不过大体上是安全的。近一个月里都是地面向观测站发补给,终于在今天轮到他们给行会交出一份答卷。 返回舱从原五号舰的舰内船坞脱出,笨拙圆润的金属球壳身体内塞满了数据记录板,直冲冲地向星门俯冲。 至于为什么不用地面和观测站一直在使用的实时通讯链路罗夏的前世互联技术已经十分发达,极大规模传输数据最快捷的方式依旧是卡车拉硬盘,更不用说无线通讯刚起步不久的异世界。 606 这不对劲 距离开普勒号发射第三个月。 此时天气已经有一丝燥热的迹象,但繁星之塔的一间办公室已经是热火朝天。 “这不对。”庞加莱盯着面前的书写板,上面不仅有直接在板上涂写的算式,还贴着许多用机器绘制出的波形。 “哪里不对了?”不只是卡诺在询问,还有通过传讯系统看直播的其他元老。 庞加莱开始了他的演讲,但很快其他人纷纷表示头疼,恳请他收了神通.哦不,是换一种更简略的方式描述自己的发现。 “我已经说得很简略了。”庞加莱挑起他的眉毛:“作为高阶施法者,算学是一门基本的技艺。” “当然,但我们也有各自擅长的领域。您也不希望听我说一长串古雅伯语到现代通用语体系,其音韵变化对吟唱效果的影响吧?” “你这样一说我还挺感兴趣的,哈迪南大师。”庞加莱不知怎的要和暗之塔的首席硬杠一下。 “从语言结构学到现象发生学来分析,以及引入精神分析领域的范式” “不,谢谢费尔巴哈大师,我理解你们的意思了,抱歉,我不该把自己擅长的东西强加给各位。” 庞加莱对着复杂的谱图沉吟了一会,尝试组织语言指着最粗最显著的波段说: “现在我们能看到一条法术链的完整链路,从最基础的、已经确认实质的‘魔力凝聚’,到最尖端代号‘3_θ’的未知节点,每个主峰都代表了一个基原法术,或者说真理之树上的节点。 “感谢罗夏大师在这方面的理论支持,虽然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破解节点信息的,但通过‘开普勒’站得到的反馈,目前找到并对应的结果基本可靠。” “非常清楚。” “清楚是大量的过滤和数学变换的结果.抱歉,回归正题,它们的峰强代表了观测时的活跃情况,准确来说峰强和使用者数量、节点对应的能级都有关,所以我们能看到两头高,中间低。” “是的,您的总结又有些通俗得过头了。” “谢谢。两个因素和峰强的具体函数关系还有待考证,值得一提的是,许多炼金设备对链路的影响超乎想象,远远胜过一般的施法者个体,给我们的工作造成了极大困扰。” 说着,庞加莱大师看向一个接收端,里面是一只白色狗头,挤眉弄眼似乎在说:不关我的事。 “而叠峰,代表着链路交点的交叉情况,不是说三重峰就是三条交叉,而是呈现二项分布的规律.” “容我打断,庞加莱大师,这段可以跳过,我们更想知道哪里错了。”卡诺在现场出声提醒道。 “好的,我已经介绍完主峰对应的真实含义,现在看这些杂讯。它们要么是接受设备失真产生的,要么是原典层中发生了什么干扰或节点间互相影响得到的。 “在已知的一条链路——从破解的节点看,主要和‘雷电’‘火’有关的塑能系法术链,哈,塑能魔法总是最容易搞清楚的它的杂讯非常凌乱,但峰强几乎一致。” “可是,注意这条已知节点有‘苏生’的链路,我猜是自然系相关。” 所有人的注意力聚焦到了代表寇伯的收发端上。这段时间以来森之塔经常处于事件焦点,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负面还是正面。 “它的杂峰就很异常,甚至有的峰强能和主峰媲美,我是说,没道理它能有超过二十个环阶对吧?自然系魔法的上限有那么高吗?” “反正是深不可测。”寇伯回应。 “不不不,如果这样我当场改行。但是最近几天,开普勒站发来了几组重复观测数据,他们再次记录了一遍已经锁定的三条链路,包括这条和自然系强相关的。 “有趣的是,杂峰完全变了,而主峰的频段位置也发生了微小的偏移。其他两条链排除掉误差是可以忽略的。” 费尔巴哈直接指出:“自然系,当然和母神有关,也就是说母神能对真理之树、法术链施加影响。” 一时间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顿时办公室里仪器噪音占了上风。 如果大地之母能够直接对原典层施加影响,对真理之树施加影响,那么祂就相当于可以对所有施法者“暗送秋波”,想想就脊背发凉。 寇伯率先打破短暂的沉默:“没什么可惊讶的,年初在帝国中部爆发污染的时候,在特定场域森之塔的魔法会失控。” “不一样!现在是全局的影响!”有的首席没那么淡定。 庞加莱敲敲书写板,让这些元老的注意力回到自己身上,这一手搞得他在给其他大师上课: “坏消息是,不光是和自然系相关的法术链,我们从其他两条链也捕捉到了类似的叠加峰,不过它们没有在我举例的这条峰上那么显著,到可以动摇主峰的地步。 “还有,我说‘不对’的在于,让开普勒在今天重新观测了一遍‘自然系’相关链,主峰的位置又调回来了,并且杂讯的模式又有变化。这算好消息吗?” “当然.不算,因为我们不知道为什么变化,又为什么调回去。” 有时候研究就是这样让人沮丧,深入探索的结果可能是知道得更多,还可能是知道更多的未知,并且,往往是后者更普遍。 罗夏倒是有个猜想,不过他也无法验证,难以和其他元老、首席直说。和自然系魔法强关联到不光是母神,还有德律雅茨,或许是祂在维护和修正链路? 不过祂的神力什么时候这么强了?能和母神掰手腕?罗夏印象里,能够横压一世的,有且只有一神。 庞加莱为这场研讨盖棺定论:“无论用数学的语言还是大白话,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将面临一个残酷的现实,母神不光能够侵染我们的物质世界,还能对原典层施加影响。” 卡诺突然提议:“我们需要效仿帝国,铺开魔力编织器,改变我们的施法方式。” “你是说以后全部用那个‘弦魔法’?” 罗夏当然要给老师和自己站台:“我赞成卡诺大师的提议,我会向行会公布一套基础施法表和教程,保障各位都能学会。至少以后所有的炼金设备都应该按照新的标准制造,以保证安全性。” “凭什么你这套法术标准能保障安全?” 费尔巴哈本想说无可奉告,但自己可以为罗夏担保,没想到那个年轻人直接摊牌道:“就凭我掌握了真理之树的替代品。” 607 大义凛然 这剧本不对啊! 寇伯、卡诺和费尔巴哈都是这么想的。不应该是你问我支不支持,我说支持,但理由无可奉告吗? 风暴之塔的塔主克里斯蒂安率先问道:“替代品?什么意思?” “整个施法体系的替代品,从频率规格,再到和真理之树类似的结构。” 说着,原本的狗头变成一株黄金树的投影。这比“开普勒号”观测站发来的影响清晰得多。 而且这不是剪影,而是时时流转的动态投影,可以看到链路被激活点亮、节点如呼吸般闪烁。 “怪不得.怪不得,你能帮助我们解析真理之树节点的象征含义。”庞加莱突然想到什么,用【传讯术】悄悄问卡诺:“你早就知道?” “是的,元老中和罗夏关系比较好的多少都知道。” 顿时其他大法师争吵起来,明确表态的几位有两个极端态度: 有的说现在是非常时期,如果罗夏掌握的法之树真的完全可靠,那么干脆把所有的法术都按照新标准重构,以确保安全。 另一派则强烈反对,原因很简单,把魔法的命脉交给一个人持有,在他们看来风险比母神的侵染还要大。 “可能各位考虑的情况和实际有偏差。”罗夏不得不终止争吵,因为他们或多或少做了许多错误的假设,并基于各自的错误理解发言。 “我得到这颗树是偶然,它并非真实存在,而是我创立的体系——‘法术云’系统的具象化,诸多魔法原型和施法痕迹的集合。 “而这些集合在我没有怎么干预的情况下,自然而然地以诸位所见的形式组合、呈现出来。或许我们能从此类比,猜测真理之树的本质。 “其次,它发展到今天的模样不是一瞬间,而是逐渐完善的。同盟境内的炼金设备和大量施法者已经在使用它。在可靠性、实用性.各个方面都经受过了考验。 “而且以目前的形态,它已经脱离了对真理之树的映射,完全独立运行,只要不被母神锁定,我无法想象祂能如何侵染。” 罗夏再次强调,并非是完全替换,而是出于安全考虑,从炼金设备开始推广一个新的标准、新的备选。 “我们对真理之树的探索是向神的领域挑战、破解未知;而法之树的孕育,则是重塑和迁移我们现有的体系。 “两项事业截然相反,但是可以相互促进的,后者为前者提供了一个相对简洁、理想的模型,前者则展示了新体系未来的可能性和更多细节。” 这番演讲不知有没有打动其他首席、元老,至少他们不再争吵,而是决定深思熟虑一番,在审阅完罗夏提交的资料后给予相关答复。 散会后,卡诺单独和罗夏通讯:“你就这么暴露出自己的底牌?” “法之树的发展已经到了瓶颈,光有同盟境内的设备和施法者使用不足以再刺激它扩大。 “现在对真理之树的观测有助于我反过来理解它,另外还需要被其他法师承认和使用,就需要坦白一些内容。” 他打算回避交界地这样的存在,而是着重公开弦魔法和法术云的技术架构,在罗夏看来,就和开源操作系统一样,他不介意通过展示部分源码的方式让更多人放心和接受它,并且为发展做贡献。 反正“服务器”由他绝对控制。 “大地之母临近复苏,为了世界的安全,牺牲下小我又算得了什么?”罗夏说得大义凛然。 “你要小心,总会有人发现不寻常的地方,然后针对你做些下作的手段。” “这要这样,我不介意清理门户,就像您当年对格拉诺尔.” 卡诺脸色骤变:“不是我动的手!真的!” 罗夏稍稍困惑了片刻,很快略过:“算了,那不重要。” 瓦卢瓦纳,维奥勒钟表店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钟表店实际上是家秘密的炼金工坊,当年罗夏的第一根法杖就是从这里购买的。 店主人、炼金大师富尔卡内利亲自招待了来者:“几位是法师对吧?要定做什么稀奇玩意? “先说好,我的徒弟暂时出门去了,而我现在已经是个糟老头,完全做不了手工活了。” 他摊开微微发颤的干瘪手掌:“人老了,真没办法。” “老人家,我们是来给您发通知的。”年轻人来自魔法行会,他们拿出一沓小册子,老人浑浊的眼睛勉强看清什么“弦”“安全标准”等字样。 “我拿副眼镜来。” 他快速看过前面的章节,表情时而惊讶时而凝重,越看越慢,最后合上书页说道: “后生可畏,真是了不起的创造。虽然我不是很认同里面的一些理念,炼金是门艺术但并不妨碍我对它表达由衷的赞赏。” 他说完问道:“这个‘弦魔法’和‘法术云’的发明者是谁?我应该怎么联系他,我想和他交流一番,有几个问题从刚刚的小册子里得不到答案” “发明者是罗夏大师。” “这个名字.有些耳熟。”虽然他听过,但在富尔卡内利想象中,能开山立派的应当是个老学究,一个人不知道钻研多久才有了这等成果,得到行会认可后告知同行。 所以是绝不可能和过去那位年轻人划上等号的。 “我们这里有完整的理论书和技术手册,可以免费给您。公开是那位大人的意思。” “无偿地公开吗?我的天!”老人家的观念还停留在过去,他无法想象“那位大人”的胸怀有多么宽广。 接过厚厚的书,他几乎眼眶要流出热泪:“我真想见见那位可敬的研究者。” “还有一件事。”行会的工作人员拿出元老院签发的公告:“即日起,新生产的炼金产品中,具有魔法回路结构的,必须符合中相关的若干要求; “魔法行会、炼金协会将查封、销毁和要求召回市面上不符合标准的任何产品,猫头鹰仲裁庭将追究生产者的相关责任。 “即日起一年期内,凡是具有魔法回路结构的大型仪器、设备,当逐步替换为符合标准的新品,否则缓冲期满后,其生产的任何产品将禁止交易,魔法行会、炼金协会同样将查封和销毁。 “对非标炼金物品,允许个人和机构以收藏、研究等目的少量持有,但不得参与生产和交易环节,除非经有关部门审核认定其安全可靠。” 行会人员吐字清晰,正因如此,听着格外冰冷。 “啊?”炼金大师顿时觉得手中的书有千斤重,差点要晕过去。 608 生意兴隆 行会对炼金协会的施压也不能太过,仔细钻研这个匆匆出台的安全标准,其实是有很多漏洞可以钻。 维奥勒钟表店这样的手工炼金小作坊,或许能向行会申请特别许可,下架一些风险大的产品即可正常运营。 当然这就要看炼金学徒愿不愿意去钻研条款、据理力争保留师傅传授的一套技艺。 否则按照罗夏公开的许许多多标准,实际上就是技术手册,那他完全可以基于新体系另起炉灶。不看艺术性,功能性绝对是拉满的那种。 新标准针对的其实还是在大工业生产领域,至少在这个世界当下的先进生产力,就没有不依赖魔法实现的。 而同盟境内符合标准炼金设备基本达到九成,剩下的一定是老货,也该到了报废的时候。 影响最大的是伊斯塔尼和南方诸国,他们突然发现瓦卢瓦和同盟居然同时出台了配合魔法行会的法令,以此为由把其他国家的高级工业品挡在海关外。 没有一刀切,但清单拉得老长。 面对贸易壁垒,各国自然是咬牙切齿,但也没有要拿坚船利炮送自由贸易的意愿,因为两国都说了,只要符合标准,就能恢复交易。 那么问题来了,怎么才算符合标准呢? 各位老板不用担心,答案已经由法师们无私地公布出来,只要工厂愿意配合,当地的法师塔都能提供技术支持,仅仅需要付出微不足道的咨询、劳务费用,以及天价的设备升级费用。 当然,企业投入的资源越多,施法者们愿意给予的支持就越给力,越早能让货畅销费罗伦大陆。 而且还有意外惊喜哦,比如产量一不小心翻个几番. 总之,有很多“有钱都买不到”的东西,以短暂的壁垒为代价向各位敞开了,就看各位企业家有没有韧性和魄力熬下去,咬牙攀上新时代的船。 这个过程早就在瓦卢瓦纳和拜恩完成,现在通过一个半的列强(同盟作为帝国的叛军势力,算半个)和行会扩散到世界上的其他国家。 瓦卢瓦纳则是又一场狂欢,有人尝到了什么叫强制报废、产业升级的甜头,虽然企业的平均负债率又往上窜了好几截,但人为的景气是有了。 以上种种情况,变成了报表、总结报告,由安德烈呈上罗夏的案头。 “唉” “你叹什么气?”罗夏不知道这货有什么好烦恼的。 安德烈(靠法术云作弊)成功晋升中级法师、又又又被罗夏提高了薪资待遇、获得繁星之塔和秘法之塔“双认证”;除了被父母催婚、有钱没时间花以外,一切都符合人生赢家的标准。 “最近我们的产品销量大涨,尤其是对瓦卢瓦。尤其是设备制造同比增长41%。” “好事啊。”罗夏点头,倒是自己格局小了,原来人家在为整个产业考虑。 “其他工业品产量和销量同样上扬,各行业扩张意愿强烈。但我很担心。” “说说看。” “现在的上涨是因为两国出台新法令和行会出台新标准,也就是政策刺激的结果。 “等瓦卢瓦那边设备升级完成,他们必将重新夺回市场,我们的企业有盲目扩张的倾向。 “另外.”安德烈犹豫了一下,还是直说了自己的看法: “您公布的标准太过详细,相当于把我们应用到生产中的炼金技术向全世界公开,那我们的优势还能保持多久呢?” 他是亲眼看着、亲手参与特区崛起的,清楚这里的优势从何而来,而现在这个优势似乎又被缔造者亲手磨平。 “保持多久?能够一直创新,就能一直保持,不能就不能咯。”罗夏无所谓道: “如果我是纯粹的商人,当然希望这些优势能够一直保持下去,如果我是一国之君,当然想要自己的领地强大,别人永远弱鸡下去。 “但你我还是施法者啊,看到自己创立的体系能够在全世界推广,还不够有成就感吗?” “当然,当然” “你也别太看重什么企业、赚多少,等世界末日了,什么金钱、数字不都是虚的? “安德烈,你应该这样想。先进的技术公布出来,全社会的生产力提高一点,星舰就能造多一点、防御设施就能再安全一点,整个文明在母神降临时存续的希望也就大一点。 “现在我们有更多钱赚,当然好,然而很重要吗?相比之下,要是现在在做的几个项目按市场规则计价,我们早就破产了,赚再多也填不回来; “未来其他地方、其他人赚更多,重要吗?要是没挺过末日,全完蛋。” 把安德烈脑中“拜恩企业赚还是亏”扭转成“文明是存续还是灭亡”后,这小子的格局得到了极大升华,他悟了: “老师,我真不如您。以后那些研究员向我要经费,我再也不卡他们了!” “废话,不然咱俩没差几岁,我还舔着脸收你为徒?”罗夏用魔力凝聚出【法师之脚】,一脚把精神不太正常的安德烈踹出工作间。 最后罗夏想起来什么,猛拍自己的脑门:“等等,研究经费还是要悠着点发,那些老哥老姐都是发多少就能花多少的主!” 工作间又安静下来。 罗夏重新拿起报表匆匆翻过,看事情的发展和自己预想得一样,也就放下心来。 这算是半推半就,让元老院、行会发力,甚至对瓦卢瓦的国民代表们施加了影响。 期间各种操作,若从长远来看后患无穷,尤其是行会在瓦卢瓦的分会,它和政商界的纠葛已经成了一笔烂账。 那些自诩代表国民的代表们,各个都有反对行会干涉大会、捍卫司法等“神圣事务”独立的决心,又各个都和行会有充分的合作意愿,尤其是有利可图的时候。 这种不健康的关系不知还能持续多久。 不过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呢? 一声长鸣打破了宁静。 来自气元素位面的第一艘运粮船顺着天梯返回地面,在已经进入大气、即将进入最后一环阶的时候传送门意外关闭。 沉重的运输舰在高空中紧急制动,轨迹掠过帝国广袤的领土,包括中部再次爆发污染的土地。 请假以及说明接下来的更新 抱歉在八月份最后一天请假。今天是正式上工第一天,很多事情,晚上很晚才回宿舍,现在很累,更新也来不及了。 研究生阶段还是有强度的,这也是为什么我着急想在暑期完结的原因之一,这本书无论好坏,都倾注了不少的精力,我怕以后不能保证每天都有充裕的空闲时间可以用来写作。 同样基于这个因素考虑,下本书的题材预定是同人题材,下本书的基调和我自己写的状态应该都会更轻松。 虽然计划很美好,然而暑假别说三更,还经常有事断更,剧情推进速度远远不及预期。但不管怎么说,我会好好收尾的。 就最近的更新里,关于繁星之塔卡诺的理想到星界观测站的内容,恬不知耻地说,本人还是比较满意的,接下来类似的坑会一个个填完,最后让罗夏和整个世界直面各自的命运。 或许还有支线,但写在正文会太散乱了,后续应该是以番外的形式免费放出,也可能只是片段,比如次级位面发生的事情、罗夏的两位师兄弟在瓦卢瓦政坛的事情、南方诸国在变诈之神复生后发生了什么,等等。 这样看,将在九月中下旬完结,然后休息和筹备新书,十月开新坑。但愿不要再计划赶不上变化。 祝大家周末愉快。 《法师?法术工程师!》请假以及说明接下来的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609 特别的边境伯爵领 此时天气晴朗,皇家园林内,一草一木都逐渐从嫩绿转向翠绿和深绿,正值花季,越过缤纷的花丛,有两人在草坪上竞技。 “陛下胜!”裁判宣布后,理查德立刻收住自己的剑势。 威廉也停下进攻的架势,他挽了一个剑花,打发走想要上前为他擦汗的女仆。 理查德招来想退下的女仆,拿过两方绒布汗巾,自然地丢给威廉二世一方。 皇帝笑着伸手接住,他再次挥手,此时不光是女仆,裁判和其他侍仆也一并退下,卫兵往后走了几步,隐匿在花丛中。 皇帝一边擦汗一边看着记分板:“爱卿,你不专心。” “是,陛下。”理查德大方承认了这一点。 威廉赌气似的哼一声,但没有立刻询问理查德在思考什么,而是自顾自地说道:“以前我还不是皇太子的时候,尚可以畅快地用真刀剑和人比斗,即便只有11岁。 “自被立为帝国的继承人,击剑对我来说就变成了无聊的游戏,用打点算分。”他挑起剑尖,上面被一枚小小的胶球包裹,还蒙着丝绒布。 “我觉得很好,没真刀剑那么危险,适合更多人体验这项运动。”理查德认真说自己的看法。 “也许吧,即便是乡野顽童,也会拿着木棍互博。”皇帝突然怀着细微的恶念自问道:“所以他们有木棍就够了,还要这等没锋的剑做什么?” 理查德这次没再表露自己的看法,转而向皇帝陈述自己在考虑什么:“一艘.飞船几乎掠过帝国全境,据臣所知,它来自气元素位面,装载着森之塔开发的新品种粮食,据说能保证不被母神污染。” 威廉点头:“我已经知晓,与你比赛前就已派人,会向森之塔讨要个说法。” 不过这并非理查德最想说的,他又开口了:“另外,奥法元老院针对邪神在神秘领域的威胁,公布了一套。” “嗯哼。”皇帝的面色微微转冷。 “与其说是条例、律法,不如说是一本技术指南,据说魔法行会还公开了配套的技术手册。 “也就是说,有一套极为先进的生产体系框架被公之于众。而且所有达不到相关标准的复杂工业品,将无法在瓦卢瓦和.帝国东部流通交易。 “据说矮人邦联、伊斯塔尼、南方诸国都会跟进。” 威廉二世摘掉护具:“呵,我的外相、财相都不敢主动提起这件事,问他们还要装憨卖傻一阵才肯说些情报,不过我自有渠道了解。爱卿,你还是第一个在我面前直言不讳的大臣。” 理查德也跟着卸下护甲,其实他并不需要这些:“这个标准完全围绕着一种新法术体系构建的。并且依赖罗夏法师的支持。也就是绕不开魔法。或许其他大臣的顾虑在此吧,他们考虑到您对魔法的态度,猜您不愿听这些。” 现在他们就处在禁魔装置领域之内,理查德稍感不舒服。这段时间,帝国境内的禁魔设备的装机量快速增长,在帝都和几个主要城市,完全覆盖城区的死魔法区已经初步建成。 “这些技术,一定要施法者来掌握和操纵才行吗?” “陛下,我有一个比方,绝非对任何人表达歧视——盲人能作画吗?” 皇帝缓缓点头:“.我明白了。” 或许未来可以,理查德觉得罗夏有在向着这个可能努力。既然是他认定的事情,一定能办到,理查德是这样相信自己的好友。 因此他坚持向君主谏言:“无论如何,帝国都不可以落后于他人。恭喜陛下的禁制计划进展十分顺利,但我国的安危不能系之于一个方案,抵抗母神还需要更强大的后勤和武力。我们应当培养一批人才和企业,去研究追赶最先进的技术,不管它是否包含了魔法,用在民生和防卫上。 “如果有一天这样的技术人人能用、人人可以受惠,陛下的子民怎么能被漏掉呢?” “你说的对,我会采纳爱卿的忠言。不过既然我答应了你一件事,相应地,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才行。”皇帝露出一丝得胜的笑容,好像他又赢下一局。 “怎么感觉被摆了一道.”理查德在回家的路上喃喃自语。 他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在花园练完剑后,皇帝立刻邀他移步书房。 威廉二世居然拿出了一份几乎完备的计划。他要在北境建立一个边境伯爵领,此地将不被帝国的禁魔领域覆盖,但相应的,它将直接面对帝国和矮人邦联交界处的母神污染,自初火之塔破灭后,此地就时常爆发邪神引起的灾变,靠帝国军和矮人共同控制。 而在这片特殊的领地,任何技术、贸易和人员的流通将不受帝国皇帝的限制,由领主定夺。这些相对荒芜、寒冷的土地将分给帝国境内的施法者们,在那片土地上他们可以不受限制地施法和进行研究。 在经济上伯爵也有近乎中古时领主那样的自由,威廉甚至许诺免除对伯爵领的征税,而是由领主完全定夺和支配财货流通,在他本人允许的前提下,提出有别于帝国的律法条文,且不受帝国议会监督。 理想情况是,让边境伯爵领防御母神仆从们的侵扰,而帝国其他地方又凭借禁魔装置防卫这些法师们。当然,以上的设想并非保险,有的大臣担心,这会催生出第二个拜恩。 可以预见,此处边境伯爵领必定是高度军事化的,而且它被允许接纳来自现在最危险的“叛军”的先进技术,又能从矮人邦联获得资源、从海上和伊斯塔尼展开贸易。如果那些本就不满的帝国施法者再叛乱,那兵锋南下后果不堪设想。 理查德琢磨着,这个计划有可取的部分,尤其是开放一个特殊区域,引进魔法技术、作为日益封闭的帝国与外界沟通的桥梁。他向皇帝谏言,也没有幻想过能够全面解除帝国对魔法的禁制,这样的方案是可以接受的。 不过也有天真的部分,尤其是帝国对伯爵领几乎完全放手、把许许多多施法者聚集起来放到一起。他们就像是不稳定的炸药,而皇帝打算把他们装进一个桶里。而在威廉的设想中,“炸药桶”实质上只有一道保险,就是一位值得信赖的领主。 自然是理查德·冯·达尔伯格。 可以说,整个规划就是围绕他的存在而设计的,整个伯爵领是否会失控、帝国是否会受到来自北方的威胁——无论是母神还是叛军,全取决其一人。 皇帝将计划向理查德全盘托出的时候,昂着头回忆道:“我对廷臣、宰相与元帅都透露过这个设想,他们都不认为我能找到合适的伯爵人选。 “帝国需要一位强大、忠诚的法师,以管束其他施法者、抵抗母神的威胁,还需要他能够懂得军事、有经略一地的才能所有人都相信,单论能力,此时帝国上下唯有达尔伯格家的小儿子能够担当如此重任。 “可他们怀疑你,他们指控你和叛军幕后的首领关系密切,但我绝对相信你,爱卿。”威廉二世坚信,没有理查德,自己可能早就死在冬夜: “我也曾一度也怀疑你会背弃帝国,加入所谓的同盟。 “既然我们还能再见,以君臣相称,就证明你的忠诚和我错误的揣度,我要向你道歉。” 他犹豫了一会,提出了一个问题:“不过你到底忠于什么,达尔伯格?这个国家?它的民众?还是.有时候我甚至希望,你是因为忠于我们的友谊才回到我的面前。” “我也不知道,或许兼而有之。”当时理查德浑浑噩噩回答完,并表示愿意接受头衔和领地后,匆忙离开了皇宫。 610 说到做到 建立边境伯爵领的消息,就像一枚重磅的炸弹丢入帝都,掀起惊涛骇浪。 首当其冲的还是达尔伯格自家。 老达尔伯格此时非常纠结,他自己只是领着个伯爵的虚衔。达尔伯格家上可追溯到帝国中期权倾朝野的宫相,甚至曾左右帝国皇帝的人选,时至今日仍然有深厚的人脉和底蕴,家族中人在帝都多有担任要职,是帝国顶尖的贵族。 不过论领地,它只在最辉煌时掌管过一座丰饶的大城市,近代被强势的皇帝收回治权后,达尔伯格家就不再有实际的领土,到了理查德的父辈,作为宗家,已经滑落到受虚衔的伯爵。 而边境伯爵虽然字面上只是多了个前缀,由于帝国武力扩张的需要和传统,享有比一般伯爵更高的地位。边境伯爵领通常武德充沛、自治度高、领地更是从帝国的敌人手里打下多少就能增加多少,所以实际含金量依领地大小和富饶程度,等同于公或侯。 因此,虚位伯爵的儿子成为边境伯爵,是一件很尴尬、不合礼法的事情。老达尔伯格认为,家族将成为在帝国家喻户晓、受人尊敬的笑柄。 宫廷、帝国议会也是因此吵成了一锅粥,这些大臣和议员不好直接反对皇帝提出的大计,先围绕着礼法不断做文章,以及攻击理查德本人。 他发出一道律令:“谁反对计划、反对理查德担任领主,就请反对者接替理查德。” 很快再向帝国政务院、议会大厦发了一条口谕:“本皇帝说到做到。 “反对最大声的那个人,我会亲自送他离开帝都、派亲卫和帝国首席法师护送到伯爵领,保证安全上任,上任后不保证安全。” 要到苦寒之地搞建设、靠自己想办法抵抗邪神的仆从以及污染、要管理一大群法师还不能限制他们施法,这等“美差”约等于研究“死”的一百种表达方式和实现路径。 皇帝又一次发挥撒泼打滚的技能,可能自登基以来,威廉二世在诸位大臣和帝国议员心目中就是这样的人设。这位偏执乖张的皇帝,回溯其战绩,上位逼退宰相奥托、借妖僧的威慑和同盟事件清洗帝国高层、异想天开要在全帝国禁止魔法,还真快要实现。 别说外战怎么拉稀,这位小爷还真是内战幻神,当得起“说到做到”这块招牌。 嘶.各个上有老下有小,前有仆人后有情人的大佬们都倒吸一口入夏后的凉气,乖乖闭嘴。 终于安静了.才怪。 威廉又要会见达尔伯格,不过这次不是理查德。 “达尔伯格卿,你找我何事?不会是要我收回授爵和分封吧?” “陛下圣明。并非我的私心,而是现在帝都议论纷纷,老臣有个想法,或许能够平息争议。” 皇帝有了点兴趣:“哦?说来听听。” “众多贵族议论的,无非是我那小儿子接受您的册封不合乎帝国旧例,陛下您可以灵活处置,就是.让我来承担这个头衔,让老臣的逆子去伯爵领完成陛下交给他的任务,这样大家就能接受了。” “哦,所以是好处和名分你来得,苦由你儿子受累吃是吧。” “陛下圣明,正是哦不是不是,只是他年龄和资历浅薄,过去哪有这样.” 老达尔伯格还没说完,皇帝就打断了他:“好,达尔伯格卿,你说的不无道理,不过我需要考验你一番。” “考验?” “你照做就是。先转180°,面朝门。好。” 现在老达尔伯格背对着威廉二世,他还疑惑着,突然一股巨力冲击到他腰和大腿之间、右侧的肥肉上。 可怜的老伯爵被踹飞出去,威廉二世一个箭步上前,又来了一脚:“第一脚是我给你的,第二脚是我替理查德踹的。他不能动手动脚,我来。 “你可敢告诉理查德,你的大儿子被你亲自用信逼死的吗?嗯?” 老家伙一边往外爬一边高声申冤:“他参与什么同盟.就是叛逆,老臣写信与他断绝关系,那叛逆.在狱中自杀,不是证明老臣的忠心吗?” “我不需要你的忠诚,恶心,滚!” 皇帝临时起意的两脚,一下把老达尔伯格踹得下不了地、见不得人,在床上休养。 因此,见证理查德受封的只有他的母亲。不,还有波米亚大公和他的女儿莉布丝。帝国当然不会承认同盟扶持的僭主,对大公礼遇有加。 除此之外,帝都内大大小小的臣子贵族尽数到场,甚至还有被迫滞留在帝都的拜恩国王和他的长子。所有人看着年轻的皇帝和年轻的受封者,在肃穆的表情下揣着各异的心思,最后通过双眼,化作一道道审视、探寻的目光。 仪式上,理查德俯身,要半跪下去的时候被威廉亲手扶住,就这样他仅以欠身的姿态接受册封——皇帝解下自己的佩剑,分别挥过受封者的左右肩头,再交给他:“拿好我的剑,你从今往后是帝国北境,达尔伯格领的边境伯爵,守土一方。” 理查德接过剑后,皇帝立刻又从礼仪官手里拿来一只法杖:“理查德·冯·达尔伯格卿,从今往后,你就是帝国的首席大法师,所有向帝国效忠的施法者,都由你来支配,帝国境内与魔法相关的一切事物,都由你来裁决。”虽然除了边境伯爵领和叛军占领区,帝国境内理论上不会再有魔法。 “.不胜荣幸,我的陛下。” 皇帝把理查德的身姿扶正:“保重。” 仪式最后,礼炮齐鸣,一支帝国军从皇宫前的广场迈着整齐的步伐走过,后面还跟着数十门火炮。理查德带的军队,以及重组整编的随军法师团,带着帝国给予他们的启动物资,在接受完皇帝的检阅后北上。 理查德上马,在队伍的最前方。不过实际上他们离开帝都后就坐上了军列。 进入属于自己的独立车厢后,他放好受赠的剑和法杖,卸下礼服换上实际作战时穿的军装,突然一股深深的疲倦袭来。顶着倦意,理查德叩响衣橱:“别藏了,出来吧。” “你早就知道了,所以就是同意咯?”莉布丝从里面出来。 “我”理查德吐出一个音节后突然栽倒在女士的怀里。 “理查德?理查德?!”莉布丝大惊失色,她艰难想要扶起,但一个脱力的成年男子完全将体重压下,对莉布丝来说几乎不可能支撑住。 突然在她身上的压力消失了,不是理查德醒来,而是另有其人出现在了车厢内,闯入者从凭空打开的传送门内出来,不但扶起理查德,还封锁了这个空间,让卫兵无法听到莉布丝的惊呼。 “我们还在禁魔领域内,你是.” 罗夏点头:“是的,在禁魔领域内,这就是理查德昏迷的原因。正巧我离列车不远,及时感知到了他的情况恶化。”负责打开传送门的法师也来到车厢,是洪堡大师。 611 诊治病情 火车轮毂和铁路发出哐当哐当的撞击声。 “怎么样?”刚刚进来的洪堡大师询问道。 罗夏伸手按在理查德的额头上:“有崩溃的迹象.”他看了眼焦急的莉布丝,临时加了一句:“不过总体没什么大碍。” 听着声音赶过来的士官、卫兵猛地打开房门,他们的眼睛在一瞬间短暂地失去了焦距,然后晕乎乎地又退出、关上了车厢门。 莉布丝终于意识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你们在施法!这可是在帝国的禁魔领域内!” “背后的原因很简单,但你确定要听?”罗夏板起脸。 莉布丝有些畏缩,她想说算了,但还是鼓起勇气:“我要知道,就像我还要了解理查德为什么会昏过去、且他昏迷后二位为何能立刻赶到。” 罗夏和洪堡对视一眼,决定向这位少女说出真相。 首先帝国大面积铺开的禁魔装置,已经被大规模替换成了“双模版”——可以和旧式的机器一样只是单纯干扰和扭曲魔力,以及组成群组后制造大面积的死魔法区。 但是它还可以切换成“编织器”模式,极化魔力的频率,在这种情况下,会弦魔法的法师当然可以继续施法。 莉布丝不可置信:“不可能,皇帝就是要绝禁魔法的!除非整个禁魔机构的人都被你们买通了?” “怎么可能。”罗夏直接否定:“我们买通的是整个帝国。 “以现在它大残的工业实力和经济状况,那么快速地铺开整个系统就是妄想,除非获得外部支持,而我们迂回地对威廉二世陛下的伟大计划进行了一点小小的赞助。可以说工程的中后期,从新的魔力发生器到干扰器和编织器,都是我们通过瓦卢瓦的公司提供给帝国。 “庞大系统的维护、运营都离不开外部支援,那么谁能够拿出这等资源和技术来支援? “所以除了最早的机器,现在在帝国运行的都有‘后门’,所谓的死魔法区,随时可以转换成被特殊的魔力网覆盖的区域,只要被允许以及掌握特殊的施法技巧,就能够‘上网’。” “陛下怎么会允许.” “他没得选择,也不需要选择。”洪堡接过话茬:“无论系统以什么方式运行,它都能让传统的施法方式失效、可以压制大地之母等神灵的活动,对皇帝来说就够了。 “而新施法方式,现在只掌握在少部分行会成员手上。克罗克小姐,你觉得对于皇帝来说,是几百年来和帝国相安无事的魔法行会威胁大,还是你们的帝国施法者威胁大?” “当然是”莉布丝回忆起威廉二世登基的那一晚,无论哪一方都不是魔法行会,而是她把答案咽进了肚子里。 “所以,以守卫边疆为由,把帝国施法者集中在边境公爵领和中部这些广受母神污染的地区,也是皇帝想摆脱‘前人遗产’的方式,毕竟忠于皇室的随军魔法师首席还比先皇更早离开人世,剩下的随军法师们大多成了不稳定因素。 “理查德就是新的首席,值得他信赖的帝国首席法师,他还是边境伯爵,以及.一名‘典狱长’,压服随他到北境的帝国施法者们,并且在领地内培养出新一批能够为皇帝所用的人才,无论是施法者,还是掌握新技术的工程师人口。”洪堡说完他的分析。 罗夏做最后的补充:“这是元老院对威廉的心态、行为分析。虽然我们没有直接交流过,但好在可敬的陛下相比于刚上任时成熟了许多,懂得妥协和默契,让我们和他互动轻松了许多。 “作为回报,我们不会把新施法体系主动、大规模地泄露给原来那一批帝国施法者,他们将继续以传统的方式和母神仆从战斗,而一批新人,无论是否有魔法天赋,则将获得我们的培训,成为建设领地的助力。 “这也是默契的一部分。” 莉布丝瞪大了眼睛,尽管她在大公府也见识过一些所谓“台面下的事情”,依旧被两位大法师震惊。因为两人的语气极为平淡,仿佛在聊天气一样谈论帝国君主,解剖他的行为,以及按他们的意志改写帝国的计划并且做到了,两人无障碍地施法就是证明。 更让她震惊的还有接下来关于理查德的事情。 方才聊了那么久,理查德逐渐有了活动。这是因为列车穿行的区域已经是被魔力网覆盖,而不像帝都完全“干涸”。 他睁眼看到了自己身边的女孩,又看到了好友以及感受到罗夏的手按在自己额头上。此时罗夏已经探查完理查德身体的情况。他在帝都停留的时间太久,这是完全的、死硬的无魔地带,而列车开出来后,扎进了有魔力网络覆盖的地方。 原本在死魔法区滞留,让他特殊的身躯陷入空虚的状态,虽然不至于暴毙,但会渐渐虚弱下去;而猝然进入魔力网的边缘,由于机器的性能限制,极化的魔力在两区域交界处是发散的,理查德接入时没有足够好的状态应对环境改变带来的冲击,他体内非原生的魔力回路遭到破坏、本就不是一体的灵魂与其容器出现了缝隙和裂痕。 现在罗夏用自己掌控魔力的手法,调和他体内不正常的回路运转,再加上列车已经驶入魔力网稳定的区域,灵魂又契合上了,自然逐渐转醒。 不过此时他还是觉得有极端的困意包裹着自己,要强打精神撑开眼皮。 “我没事根据经验,只要罗夏到了,我就不会有事。”理查德见莉布丝满面担忧,笑着叫她放心。 罗夏不同意理查德的说法:“准确地说,是你出事了我总能赶到,然后给你兜底。要告诉她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吗?” “困意叫我的脑子转不起来,组织不好语言,所以有劳你告诉莉布丝吧,不要保留。” “好。”罗夏把自己炸掉好友又复活他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莉布丝颤声问道:“理查德还是他吗?” “十分肯定的是,他的灵魂从未被改变,依旧善良、正直。” 听到罗夏一本正经在莉布丝面前夸自己,理查德还想谦虚一下,没想到损友下一句话就是:“至于肉体,他只是失去了遗传学上的功能,但其他能力都非常优异,甚至比原装会更好——我捏的身体在多个维度上考察都是接近完美的。” 612 吃着火锅唱着歌 “罗夏!”理查德咬牙切齿,可罗夏按着他的额头稍稍用力,他就止不住地要合上眼皮。 “我们的伯爵先生只需要睡一觉,醒来后就会好多了。”罗夏让理查德飘到车厢卧房,还给他盖个轻薄的被子。 以理查德现在这具身体,如果在死魔法区呆久了,衰弱到极点后可能会陷入永眠——灵魂将失去魔法给予的束缚,无法再被躯体限制而散佚,躯体本身也会逐渐萎缩和退行,罗夏不知道最终的结果,或许是归于尘土?就像被释放完能力的嬗变尘。 不过即便是到了有魔力网或环境魔力不被干涉的地区,罗夏还是无法对理查德放心。【公理创生】的成果非同寻常,就连“诈变之神”和“酒神”都愿意争抢。 大地之母的咖位自然是高过两位“小神”,可万一祂就看上了理查德那俊俏的皮囊,要占据它、在主物质界降下一个分身呢? 因此,罗夏打算告诫理查德,非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亲自出手、小心各种地下教团的渗透、有什么事情立刻摇人,呼叫对象可以包括但不限于罗夏自己。 同时继续想办法给好友恢复正常。 洪堡大师在取得莉布丝小姐允许后,对被迫呼呼大睡的理查德进行了细致检查。他有些惊讶,与其说是罗夏“捏出来”的身躯,更像是自然成长的造物。 其实这也不值得奇怪,对于储存过此人原型的交界地,编织一份身体就和在饱和溶液中培养晶体一样,是个可以自发生成、让原子以特定排布规则自发组织起来的过程,只不过是罗夏提供了原材料和元动力。 并且所谓的完美,就像真实晶体的晶胞结构总是会有缺陷、掺杂,而理想的晶格结构就是严格按照成键方式延伸扩张一样。 不过,它是空洞的,“血肉”“骨骼”“神经”等等结构,都是异质的原料模拟生命体的形式组织起来,可以骗过理查德自己的灵魂,让它安安稳稳待在里面,骗不过创造者罗夏和精通自然系魔法的大法师。 假的真不了.不过假的要素主要是构成身体的原料。 洪堡大师已经有了估计,为了保护当事人的隐私、稳定家属情绪,洪堡用【传讯术】和罗夏单独交流:“你做得很好,我甚至难以理解你是如何构造这样一副身体。假如原料不是你所说的嬗变尘,而是更符合生命构成的东西——血、骨、肉,或者是构成三者的成分来捏造,或许就能让他恢复正常。” “好啊,那就用仆人的肢体、父亲的尸骨和仇人的鲜血怎么样?” 洪堡大师的表情顿时变得奇怪:“你从哪看来的不入流的黑魔法?显然除了父系的遗骸,其他来源的生物质不经过还原处理只会起到反效果,主仆、仇敌的关系从象征意义上也无助于塑造和灵肉融合” “好吧,我突发奇想乱说的。”我可不是乱说的啊,快向伟大的、名字不能提也没有鼻子的那位大人道歉! 两人和莉布丝就这样安静地守在理查德旁边,等睡美男子醒来。 列车中途停下进行过一次补给,期间有副官和补给站的军人找理查德,被罗夏以非正常的手段应付过去,让即将走马上任的理查德好好休息了一段时间。 “我昏迷多久了?”理查德转醒,他现在浑身轻松,气力都比在帝都大了好几分。 “三小时不到,比我预期的还要短。”罗夏看了眼怀表又收起,他拉着洪堡大师去餐车:“你现在可以吃点东西,虽然对这副身体没什么实际作用,但美食可以安定你的灵魂。我也有些饿了。”如果给自己泵魔力,罗夏可以不吃不喝无限续航,泵多了甚至能反胃,但他才不要如此折磨自己呢! 洪堡则考虑到需要给这对青年男女留出空间,跟着罗夏觅食。 车厢内只剩下理查德和莉布丝,先前是他栽倒在莉布丝怀里,这回是少女一头扑进理查德怀里。 “没事了。”理查德摸着毛茸茸的脑袋安慰。 “你要小心罗夏。” “嗯?” “我现在确认了.之所以看不清你的命运,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莉布丝已经是第二次见到罗夏,她自己到拜恩游玩的时候,发现许多人的命运和其他地方的人不一样。一开始她认为这是地域差异。 在这个国度,莉布丝看到许多人的命运比“朦胧”更虚无、混乱,她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引以为豪的预言天赋出了问题。 后来遇到了理查德,完全无法看穿这个人的命运,成功激起了莉布丝极大的兴趣。 然而从篡取波米亚权力的堂哥、背后的瓦朗、直到自己和父亲被送到拜恩,她第一次见到罗夏.发现所有人的命运更加混乱,以及有时完全无法感知到命运的方向 今天,罗夏突入列车车厢,莉布丝终于恍然大悟——她用自己独有的视觉看过去,他如同通往深渊的无底洞!所有和他有纠葛的人,命运也都受到了影响。而且这个影响可能是世界级的!恢复视力后,她就再也没见过以前那样命运正常的人了。 这让莉布丝对罗夏产生了严重的惶恐。 并且,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他是不是.对伴侣的喜好和主流不一致?刚刚他和那个有点娘娘腔的法师一直在对视,什么话都不说,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要小心点。” “你可别乱说,作为兄弟,他喜欢哪一款我都清清楚楚。”理查德很想翻白眼,他又不好意思告诉莉布丝,这货以前上星象学的课最积极。 罗夏此时推门而入:“我和洪堡大师当时是在用【传讯术】交流机密,不是什么深情对视!克罗克小姐,给我和洪堡大师道歉!” 两人从补给车厢摸来了个行军锅、一大包奶酪和几块面包、各种罐头。洪堡指挥其他两个施法者制作北境苦寒之地流行的美食,罗夏负责用【分解术】把面包和午餐肉罐头分成小方块,理查德负责施法生火,对锅进行加热。 热腾腾、满满一锅的奶酪散发出乳制品的甜香,加些白葡萄酒后获得更好的流动性,如同金灿灿的熔岩。 几人用叉子或小刀插着食物块,到腾热气的奶酪锅里滚几下,搭配着酒吃起来。 本来莉布丝想吐槽快到夏天吃什么火锅,没想到寒风就从车厢各处的缝隙里偷偷灌进来,就算是到北方也不应该如此寒冷,属实是异常的鬼天气。 罗夏咽下裹满芝士的面包,对理查德说道: “元老院可以对抗击母神的所有势力提供支援,包括你的边境伯爵领。本来我们两人正处理一起交通事故,现在和你同去北境,可以考察我以及行会能够提供什么样的帮助最适合领地现阶段的发展、清扫现有的母神污染。 “还有很重要的,研究你自身的情况。接下来我们要在你的领地内滞留好一段时间。”他完全是一副打钱的榜一大哥架势,没给年轻伯爵任何谢绝的机会。 613 这个真可以有 罗夏和洪堡都是大忙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得到放松的闲暇,此时倒是能喘息片刻,把注意力从全体智慧生物的共同命运转移和缩小到一口奶酪锅上。 “这个蘑菇热好了,可以尝尝看。” “哦,谢谢。” “烧得有些干了,让一让,我加点酒。” 四人吃饭,只有莉布丝一个女士,其他三个人都发挥绅士精神,比较照顾她。事实上,其他三位都已经对食物的需求不大,他们只是偶尔让嘴里嚼点东西、有点味道,更多时候是饮酒、说事情以及当火锅奉行,莉布丝成了唯一的服务对象。 “好冷。”暂时是全世界最有权势的女人缩了缩脖子。因为锅子是被理查德精准加热的,并没有更多的热量烘烤吃饭的人,而现在寒风越来越犀利,即便不能大量灌入车厢,依旧在不断带走温暖。 罗夏听闻打了个响指,顿时寒气消失。 莉布丝因为刚才觉得冷,注意到了窗外不同寻常的景象。鹅毛大雪正飞速掠过窗外,紧接着雾气蒙住了视野。 不符合淑女和贵族教育的粗鄙之语脱口而出:“见鬼,是雪!” 其他三位食客因为体质耐寒,喝酒聊天时浑然无感,反而比莉布丝后意识到异常的天气。 罗夏询问:“我们到哪里了?” 理查德估计一番:“已经过了六个小时.走过了路程的一半。不过这条线是先以正北方向前进,再拐弯向东行驶,因此我们已经算是到了帝国北境。” 可这是春末夏至的时节,刺骨的严寒和五月飞雪确实是“见鬼了”。 “或许是因为初火熄灭。”还是洪堡大师想到了最有可能的答案:“过去,初火之塔一直在利用火种散发的热量,调控它所在区域的气候。 “虽然没有改变北方寒冷的大环境,但它事实上挡住了来自更北的、来自永冻之海的寒流。有了初火的存在,以及横向分布的地热群在活跃,抱薪者们营造出无形的壁垒,让帝国北部不至于陷入极寒。” “原来魔法塔还能调控气候!”莉布丝很惊讶,随即又觉得惋惜:“然而我现在才知道.可能帝国的其他人也不清楚初火之塔的贡献。” 说到这些,洪堡有些遗憾:“不,那些领主和皇帝应该至少有所耳闻,这是帝国和元老院在过去的约定之一。 “就像我们森之塔会帮助帝国协理农事一样,在帝国境内的初火之塔、秘法之塔同样会承担一些义务,这是行会能在帝国存在、行会成员在过去获得特权的原因。 “约定还要追溯到帝国的农人和小领主驱赶教会的那段历史。不过近代以来,双方都在逐渐淡化这些约定的存在,帝国有意向民众隐瞒这些历史的细节。 “并且,在历任皇帝和其他大臣的授意下,帝国的喉舌孜孜不倦地煽动民众对我们、对南方领国的不满。” “可是这个寒流也太夸张了些。”罗夏不觉得车外突然的狂风暴雪是自然生成的,虽然他没有感应到环境中有神术或法术的痕迹。 “确实异常。”洪堡也承认:“我们现在只能看到结果,或许继续向北能探知到气候变化的根源,我要通知风暴之塔” 理查德在洪堡发言时就站起身,这位将军、帝国首席法师和即将上任的领主意识到自己有一段时间没有履行好职责。他感知整车的情况,果然除了自己所在的车厢,其他地方的温度都在急剧下降。 而此时自己的副官正火急火燎地下达命令:“让车头的锅炉想办法弄出能喝的热水发给他们.把士兵集中起来,人多了好取暖让司机减速。” 下达完初步的命令,他准备往理查德的车厢赶。第一次闯入时那个车厢时,他和卫兵被罗夏种下了不得打扰长官的心理暗示,现在暗示失效,现在情况的胁迫压过了那微妙的暗示干扰。 不过理查德已经感知到自己下属的动向,主动出来。 他当场施法,一道微微灼热的风墙从理查德面前凝聚、挥出。这道风墙速度极快,将要碰到连接的门闸时车厢门闻风而开,呼啸而过的空间温度瞬间拔高回升。 他又转身向另一个方向施法,保证整列火车都获得温暖。 副官又惊又喜:“大人,您能施法了!” “嗯,看样子我们出了帝国的禁魔区域。”理查德随口说着,其实此地还在魔力网的编织范围内。 他加快脚步移动到其他车厢,听到有人带头喊:“掉头!开回去,不然我们要下车!”“下车!” 理查德出现,士兵们的骚动立刻平息,他记住带头起哄的人,但没有当场处置,只是安抚道:“我们到了帝国北端,正巧撞上了一股寒流,大家不要担心,我会维持车内的温度。” 理查德亲自巡查了所有车厢,已经从严寒中缓过劲来的其他乘客彻底放下心来。 他再看窗外,好像雾气之外还多了一道蓝光,维持温度的理查德还感到自己的压力减轻许多。 熟悉的屏障当然是罗夏出手相助,现在整车在庇护下破风迎雪。 “我们后面还有一辆装载第一批物资的货车,对吧?” “是。” “向后车通讯,让他们减速慢行,保持安全的车速。我们则在下一个站点等待货车,提前发部分为冬天准备的衣物、被褥,以及补充更多的食物。 “向下一批迁移的领民、帝国军通报我们遇到的异常天气,让他们准备更多耐寒物资,若不能保证路程的安全,向皇帝陛下请求推迟整个计划的安排。” “明白。”副官记完理查德的部署,敬礼后立刻开始执行。 处理完这些,理查德才回到自己的车厢,冲着等他的莉布丝点头:“已经处理好了。” 莉布丝感受着温暖,她满意地感叹:“魔法真方便要是能够对外界施法,和你现在这样‘嗖’地一阵风解决鬼天气就好了。” “怎么可能。” 不但是理查德否定,洪堡也摇头:“这会是个大工程,并且前提是找到和解决了异常寒流的源头。” “嗯其实是可能的。” 古代贤者给罗夏展示过改天换地的威能。继承古贤者的技艺和记忆,再加上自己当前的实力,罗夏有自信未必不能一试,复现近乎神迹的超阶魔法。 614 进站 听到罗夏的“豪言壮语”,洪堡无法淡定,陡然站起来:“.超阶魔法?” 对于在这方面知识欠缺的理查德和莉布丝来说,他们只是不明觉厉,没有洪堡大师这样激烈的反应。 “是。”罗夏的语气平静自然。 “是出自秘法之塔吗?” “不是。” 罗夏不说,洪堡大师也不纠结这个问题,转而询问更重要的事情:“那么你能做到什么程度?有多大把握?” 罗夏此时和法之树联动,调取出古代贤者对该法术的知识:“如今北境已经接近永冬的极地,那么【世界编织术】可以偏置到温带气候。至于把握.我还没有尝试过,但对它已经有了研究。总要有第一次对吧?” 古代贤者向罗夏展示这个魔法后,对它的印象始终挥之不去,在罗夏心里,已经暗自把它定作一个目标。 过去,他曾尝试过在拜恩“呼风唤雨”协理农业,这就是一次基于罗夏那时施法能力和对古代贤者知识解析的预演,结果很顺利。 而塑造交界地,对它施加自己的意志构造一个贴近物质界的环境,把它从混沌调整为以法之树为核心,可自洽的系统,也证明了他的能力。 时至今日,随着法之树的壮大,罗夏所能调动和调控的魔力、层级到了远超当时的地步,因此看似是应和莉布丝的随口一语,实则是憋了半天终于找到机会动手实践。 洪堡的惊讶只是持续了一小刻时间,很快他开始务实地思考: “【世界编织术】.无论是法术的层级还是作用范围都是前所未有的,必须慎之又慎。”洪堡又看一眼窗外:“不过本就是人口稀少的北境,气候本就陷入异常,没理由拦着你尝试。 “在此之前,我会尽可能协助你扫除施法的障碍。如果不先剔除母神的影响,很可能导致灾难性的后果。另外我们应该先进行实地的考察,确认需要改变的气候范围和程度。” 他绝没有阻止罗夏的意思,仅是不断提醒强调罗夏要谨慎、再谨慎。 毕竟这位年轻的大法师宣布自己要施展超阶魔法,就和不久前宣布要吃点东西一样自然平静,那洪堡凭什么阻止、拿什么来阻止呢?况且受益的是整个帝国北境。 “那么我们可能要先走一步。”罗夏最后加强了一次附在车上的屏障,再由洪堡大师开启传送门离开理查德的车厢。 列车到达了终点,新设立的“达尔伯格边境伯爵领”首府,无论它过去叫什么名字,从受封仪式的那天起,这里就改名为“达尔堡”。虽然大雪淹没了一切,但还是能依稀辨认出建筑的轮廓,并没有什么高大宏伟的建筑,即便在市区也不过是三四层高的砖木小楼挤在一起。 “就算是惯例,自己的姓氏出现在车站站点指示牌上还是有点奇怪。”理查德下车感叹了一下,他的家族姓氏确实很像地名,意为“在达尔地区的山峰”,现在这块地、一座城又真的以此为名。 又是一阵狂风呼啸而过,整个车站都是霜冻的痕迹,冰棱和积雪压迫在顶上,整个天和车站建筑都昏暗无比,窘迫的橘黄色灯光与日光都难以让人感到温度。小窗后面,车站的工作人员惊讶至极:这么糟糕的天气,领主大人的列车还是近乎准点到了! 冷清的车站突然又热闹起来,载人和运货的第一批火车进站后,理查德的部下、未来的领民们聚集在站台上,他们集合、搬运物资。 “好冷好冷.”莉布丝借机紧紧靠在理查德身旁,见对方没什么反应,又得寸进尺地抱住。副官见到本不在随行名单内的女士,只是短暂地诧异,很快就适应过来,向这位“领主夫人预备役”连带着敬礼致意。 “注意形象,莉布丝。我在维持车站的温度,怎么可能会冷。”理查德嘴上这么说,倒也没挣开她双臂的环抱。 这只队伍卸货整编了一会,本地的贵族、治理者等一众人士才姗姗来迟。 见有人来了,莉布丝立刻从抱着理查德切换成单臂挽着,表情收敛成娴静的微笑。 本地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感到出乎意料,一是因为整个车站和春天一样。这些人已经听过传说,知道新头儿是个实力高强的施法者,不过亲眼所见、亲身体会到依旧有冲击力。 二是年轻的伯爵身边有个亲密的女伴,举手投足都显示她有良好的家教和优渥的生活,礼仪无可挑剔,绝对也是贵族出身。这和情报里伯爵单身的信息不符,他们得改变许多招待的布置。 出乎意料,就是超出他们的掌控。原本帝国直属的边境、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这些地头蛇们就是说一不二的主,现在猛地空降个领主,各个都是有些不乐意的。 原本还以为天气如此恶劣,火车肯定晚点甚至会取消行程,地头蛇们也就没有在四面漏风的车站做好迎接准备。会不会惹恼领主大人?忐忑不安的情绪已经开始发芽。 最后出乎意料的是理查德在等他们介绍完后劈头盖脸地提问:“气候是什么时候开始异常的?领地内有多少人受灾?有没有母神的信徒或怪物趁机作乱?” 被问到的诸君面面相觑,一时间无人出声。 理查德的面色逐渐转冷,可媲美车站外的冰寒:“听方才各位的自我介绍,站在我面前的有勋爵有男爵,有执政官有税务员,就没有人能回答清楚问题吗?” 开足脑筋的执政官以风雪来得突然、交通受阻无法开展统计调查为由搪塞过去。理查德也觉得有理,转而问城内的情况,这些“地方精英”也依旧是支支吾吾说个大略,就连莉布丝和理查德的副官都皱起眉头。 此时伯爵的军队整备完毕,他们沿着站台列队齐整肃立,车站被无形的领域笼罩,没有一丝风雪进来。地头蛇们终于认清,威廉二世陛下指派的不是什么小白脸,是一位有人有力量、还不好糊弄的强势领主。 分明是极寒的天,接站的显贵们却开始掏出柔软精美的手帕巾擦汗。 最后是理查德展露笑容,化解了冷冻的气氛:“初来乍到,是我有些心急了,感谢各位前来迎接。请带我的部下安置到军营休整。” 面上如此,他在心里暗自摇头,看来当地原本的这套人马效率低下、缺乏执行力,无法和拜恩以及帝国南方的自由邦比。只靠他们,怎么应付接下来的建设发展和来自邪神的挑战? 看来我也有很多前期准备要做.罗夏,不知道你要准备多久?真的能改变一地的气候吗? 理查德发现自己即便是高阶施法者,要维持整个开放式车站的温度和隔绝狂风也不算轻轻松松。他终于对【世界编织术】的“超阶”有了初步认识。 615 前期测试 即将出车站的理查德被罗夏和洪堡看在眼里。 也可能没看到具体的人,他们的视野中是整个达尔堡。 两人提前到达目的后,先凌空巡视了一番,确定伯爵领主要聚落的方位和占地大小,还顺手解救了几户郊外的农家,他们的房子被百年不遇的大雪压垮。 凡是尚有呼吸的,都有两位从地狱边缘拉回来。有的则没那么幸运,等罗夏和洪堡巡视到的时候,只见到埋在雪和土石瓦砾中的残骸。 “还好。”洪堡吐露心声:“总算是挽回一些人的性命。救治前我一直在担忧,害怕治疗法术被母神影响发生了畸变,制造出怪物或让他们长出诡异的增生血肉。” “证明此地离气候变异的源头还有一定距离,没有被力量笼罩。”罗夏对环境魔力的感应也证实了这一点。 两人选择到领地西北部的一片杉树林,俯瞰下去白茫茫的一片,人迹罕至。洪堡呼唤自然,得到的反馈显示也没有什么智慧生物还在这里活动。 “就这里吧,你说,法术的最小范围是多少?” “一次施法的最大半径可以到100公里,最小.还没想过这个问题。”罗夏只能从掌握的底层原理分析推演:“不能太小,否则无法形成稳固的气候环境,会被周遭的极寒天气抹平。” 一次的效果就可以覆盖一个小邦国洪堡心里默默感叹,嘴上则说:“无法维持也没关系,先限制好范围做测试。当然,这只是我的建议。” “您说得很对,先测试把流程跑通。” 语毕,罗夏开始他的尝试。 过去施法,尤其是高阶魔法,他的起手式总是先从环境中吸纳足够的魔力,然后根据自己的意志和法术的需要改造它、再向外输出。 强效,但不够高效,尤其是此刻如果沿用旧办法,那罗夏能够改变的空间就太过狭隘。他要直接改变魔力和物质界能量的关系。 对于现在大部分施法者而言,这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因为九阶及以下的魔法、神术,效果的实现都依赖魔力来完成,它是施法者意志影响现实的绝对中介,因为能操控魔力,所以能改变物质和影响精神,是理论上不变的铁则。 高校教师对大一新生常说“你们高中学的xx定理是错的,我们需要加前提/考虑条件/补充特例”,异世界的所谓铁则也是如此。 魔力是实在界和象征界的中介,所有拥有灵与肉的智慧生物则同时在实在界和象征界占有位点。相比其他法师通过魔力中介,用自己的灵引动象征界向实在界投射。 而罗夏此时已经在象征界具备足够的影响力,法之树和交界地是他的抓手,而所有使用法术云的施法者、炼金设备,就像是抓手中的肌肉纤维,他们每使用一次,罗夏在象征界的力量就壮大一分。 现在这个影响力已经到达临界点,它可以被利用起来,化作超阶魔法的基石,让罗夏能够直接把意志作用于象征界,而非魔力本身。 洪堡还留在空中,而罗夏则缓缓下降,他触地的顷刻间,杉树林区域的魔力浓度断崖式地下跌。 此时旁观的大法师还以为只是施法者为准备魔法调动和消耗了许多魔力,乍一看,所谓超阶魔法和其他法术的发起没什么不同,洪堡的感叹仅限于罗夏能在一瞬抽取如此多的能量,恐怖如斯。 然而如果他能知道魔力浓度跌落背后的本质,才会倒吸一口凉气——此时在施法范围内,可被感知到的“现实”已经向着象征界的坐标开始发生了偏移,相应地魔力存在的形式和绝对量也随之改变。 前后魔力浓度改变的这一点差值,再乘以区域的广度,得到的就是巨大的能量总和,这成了可以被罗夏支配的裕度,被用来按照他的心意化作光照,空气、水等物质的热能和动能,甚至是抽象的生命力。 对应的效果就是更温暖的气候、更缓和的风,水不再以冰晶的形式存在,而是天上的朵朵白云和林间的涓涓溪流。生命力充盈之后,微生物和植物最先快速繁殖、恢复。 怎么调控光照水热、生命力如何运用来实现苏生是执行层面的操作,好在罗夏之前的经验和古代贤者的智慧都能在此时发挥作用,呈现出的结果非常和谐、非常自然,没有出现畸形的动植物、过分的烈阳和狂暴的洪水。 这还只是对世界的“能量参数”调整和利用,如果罗夏愿意再抽出一部分魔力,在超阶魔法的过程中包含九阶以下的普通魔法,就能看到类似古代贤者做的那样:黄沙变成泥土,从里面长出别地的树种,降下不曾出现过的生灵,山川江湖都可以按照他的意志在地上勾勒。 洪堡只是见到有些昏暗的天空变得明亮,如刀子一样的风雪变得缓和、直到彻底平息,他所感应到的杉树林里,自然之灵恢复活力。 他也落到罗夏身边:“结束了?” “是。”罗夏感受自己的成果,评估道:“如果不人为干涉、周边环境的极寒天气不再加强,此地的气候可以维持最多数年,慢慢的它会回归寒冷,和其他地方不再有区别。”这块被人为改变的区域,不仅是现实气候会逐渐被均一化,更重要的是它所对应的“象征界”区域也会被均一化,相应的魔力浓度也会回升。 洪堡暗自觉得整个过程一点也不轰轰烈烈、惊天动地,施法者本人也不像有很大消耗似的:“温和、优雅地施法。如果真能扩展到方圆百里,效果还是十分可观。” 至少就目前而言,洪堡认为包括自己在内的许多大法师也能做到现在的效果,不过是改变一个树林的小气候。罗夏能一个法术塑造一整片区域,那他们努努力,用一个月时间来改造也不是不行。 还在强调量的区别吗.罗夏只是冲前辈笑笑,没再多说明什么:“既然小范围的尝试成功了,我可以为扩大施法做准备。正如您说的,过程很温和,不会有人因此受到伤害。” 但他心里清楚,“要有光,便有了光”和“要有光,便用【照明术】”有着天壤之别。 616 前期准备 浅尝辄止的实验证明了可行性,并让罗夏思考更多。 首先是他对禁魔装置的生效机制有了新的理解。过往他以及几乎所有法师的认识只是停留在从魔力紊乱、妨碍施法的角度考虑。 这个理论不足以完全解释为什么它还能强力地打断神灵直接的力量投射,而不仅是神术。 现在他能提出更深层的解释,从“实在界-象征界,交界处由魔力中介”的模型考量,一次性的禁魔装置、掀起魔力海啸,不但是冲乱施法和神术所需要的特定魔力频率,还会把实在界和象征界短暂地往向反方向分离。 这个分离的程度无法用空间尺度衡量,但就是发生了,结果是成功隔绝神灵对现实施加影响。 而长效的禁魔装置则像是膨胀螺丝或焊点,它同样会产生两界的分离,效果绝对没有瞬间释放那么强烈。更主要的作用机制是让象征界和实在界在它影响的范围内进入一个定态,从而使得现实无法从象征侧被修改。 如果装置的排布得当,大片的区域都能获得稳定的静力学结构,从而产生“整块焊死”的效果,也就是死魔法区。 还有感触就是重新评估古代贤者的强大。 罗夏和象征界建立联系,是依靠法之树的特殊。其他施法者可以通过创立新法术、钻研和不断使用魔法在原典层留下痕迹,获得使用超阶魔法的契机。 而当初死灵大师也和罗夏一样是取巧,实质上他借用了母神的力量。 相比之下,完全凭借自身突破极限、将自己的意志铺设在至高天下,从罗夏所处的年代往前看数百年,也没有这等人物在法师中出现过了。 而他身死后还能把残魂和知识寄存在暗影地,也是颇为不可思议的事情。 “走吧,我需要休息、总结刚才的经验。明天就是正式改造此地气候的时候。” “好。”洪堡先点头后摇头:“这会元老院应该也接到了极端天气降临的报告,不知道是否展开了调查。” “既然源头不在这里,我就优先稳住伯爵领的气候,让理查德的上任能够顺利进行,以及防止南方更多的居民受灾。” “当然,调查的事情交给我和其他大师。” 两人商讨完毕后回归城市中,加入当地头面人物为理查德准备的宴席。 天灾还没有让豪奢之家的香料、美酒有折损,甚至还能见到新鲜蔬菜制作的沙拉、鲜肉鲜鱼烹制出的烤物、炖品。理查德也不再需要施法,设宴的庄园到处都是暖炉,烘托出欢快的气氛。 不过此时把玩酒杯的新领主不打算领招待人的情面。罗夏和洪堡感应他位置然后传送进庄园的时候,理查德正盘算着杯酒释权的戏码。 传送门打开的时候,舞女、歌伶发出惊呼,各位“大人”没有表露出慌乱,不过也开始寻找武器和掩体。等年轻人和中年人踱步走出传送门,只有理查德端着美酒露出笑容。 “各位,各位,请放下心来,这二位是领地的贵客。” 那些肥头大耳的货色才谨慎地从桌椅、卫士后面探出头来,确认来者没有敌意。 一听居然是两位大法师到场,他们立刻换上谄媚的笑容,以热烈的态度欢迎罗夏和洪堡赴宴。 罗夏接过理查德递来的酒杯,熟练地说一串祝酒辞,并告罪几声,把酒液一饮而尽。 理查德又让侍生为罗夏倾倒第二杯,问道:“二位来到鄙人的领地,招待不周,请见谅。不过出于职责所在,我还是要问一问二位不知有何贵干?” 宴会上的其他人都竖起耳朵倾听,他们也很想知道问题的答案,据说强大的施法者一向脾气古怪,新伯爵大人能替他们问出来真是太好了。 罗夏不仅收到了理查德开口说的,还通过【传讯术】收到对方不公开的话。他立刻开始说明,自己和森之塔的洪堡大师注意到了气候异常,特地来解决。 不仅如此,自己还代表拜恩的特区来考察,如果可以愿意投资伯爵领、输入技术和签订贸易协定。 听的人无不来了精神,法师能插手结束灾变当然好,而后面的事情听起来就很有赚头。显贵士绅们纷纷端起酒杯想要向罗夏和洪堡敬酒: “有二位大师,今年的雪灾就不足为惧啦!” 然而听到这句奉承,罗夏好像被踩到尾巴似的大怒:“谁说的?谁说的?” 醉酒似的追问顿时让宴会的欢声中断,罗夏找到了说最后一句话的小冤种,他瞪着眼,就差用【法师之手】把那人拎到半空中: “不足为惧?说得轻巧。你是谁?” “大人息怒.小人艾莫里克,是此地的防卫队长.” “防卫队?好,我问你,雪灾里有多少户人家遭难、有没有组织救援?不远处就是山林,有没有猛兽在雪中失去食物,闯入村庄和城镇?你个队长,为什么还在这里悠闲地吃美食、纵饮美酒?” “小人.小人是为了迎接领主大人、布置宴会上的安保.” “理查德也是高阶施法者,差你的保护吗?你该保护大人的领民,有做到吗?” 艾莫里克队长无法言语,只是一会点头一会摇头,最终垂下头来。 执政官觉得自己人不能被被外来户欺负了,解围道:“领主大人来到这里,是早就有预计的,所以我们早早设好了宴会等候大人驾临; 夏日雪灾则事发突然,我等都是凡俗之辈,措手不及、无可奈何也是自然,请大师不要再难为艾莫里克了。恳请您和另一位大师终止灾难,我们整个伯爵领都将衷心感谢.” “终止灾难就行了吗?现在庄稼眼看是要被冻死了,你们有没有预案?”罗夏没有顺着台阶下,而是连珠炮似的发难,说话越来越大声。 最后他挥舞着酒瓶嚷嚷:“瑞克呀瑞克,你手下怎么尽是这些货色,要我说,有一个算一个,都给我从位子上滚蛋才好,那些贵族也没有一个尽责的,领地通通收回才对。 “否则我可不会让拜恩在这里投资一枚铜板,有这帮饭桶,怎么能建设好领地呢?” 被aoe到的人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们齐齐望向理查德,等着领主大人表态。 617 双簧 面对罗夏的大放厥词,地头蛇们心里都开始大骂起来,不过他们碍于对方的未知但肯定不俗的实力,没有面上发作。 此时要是理查德能和罗夏对抗,为本地人士争一争面子,或许这些地头蛇们会感受到新领主的善意,愿意接纳他、配合他开展工作。 理查德似乎就打算这么做:“罗夏大师,你没必要把在座的各位贬得一无是处.” “在座的各位?”罗夏接收到关键词,更加兴奋,拍桌大吼:“不是我说,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他得意扬扬地拍着胸脯:“你们这些废物,可知道在同盟现在甭管职位大小,都要经过考试才能上任?而且考核不过的,也给我收拾行李走人。 “我看,你们就没一个能通过考核的。” 有个男爵终于坐不住了:“原来是同盟的叛逆!我帝国自有国情在,凭什么要按你们的规则来? “我家族蒙受皇恩,世代传承男爵爵位,戍边守土于此,难道凭你一言就要把领地、兵马钱粮乖乖交出来吗? “这样的话,好,你就杀了我罢,牺牲我一个,能让整个达尔伯格领、整个帝国看清你们法师的嘴脸!” 罗夏眼珠子飞快转一圈,确认莉布丝·克罗克不在场后立刻破口大骂: “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小小男爵还想让我动手?你是觉得自己比拜恩的国王血脉尊贵,还是比波米亚的大公英明神武? “他们也不过是像狗一样被老子撵出领地,你个路边野狗不如的东西,还想用血脏老子的手?” 一声怒喝“滚”,男爵腾空而起,炮弹一样打碎了昂贵的拼花玻璃,飞出了庄园城堡。 “你不要欺人太甚!”执政官差点把杯子捏碎,男爵飞出去后他就是本土集团里地位最高的,必须也做出姿态。 而且他还有底气:“在座的也有施法者,你不要仗着会魔法就为所欲为。” 说完他也飞了出去,罗夏放出自己的领域,恶狠狠地在宴会桌前来回搜寻:“谁?谁也是法师?我们来探讨一下技艺。” 一个干巴老头站起来:“老夫是驻镇法师.”随即他感觉周遭的魔力暴沸起来,好像自己下了油锅,赶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三阶的朽木而已,早就退休了” 说完饮完,老头化作一团雾气腾起,自觉从窗户破洞飞走。 现在宴会终于安静下来,各个噤若寒蝉。 “罗夏,你太过分了,这是欢迎我的宴会!”终于轮到理查德拍案而起: “就算你说的有道理,也不能蔑视帝国的贵族、大肆谈论叛军。只要我还是帝国的伯爵、这片土地的领主,就由不得你如此放肆猖狂。” 此时领主大人的身姿是多么伟岸啊!获得安全感的众人唯有热泪盈眶。 罗夏嘴是硬的,不过态度有所软化:“哼,我还是那句话,宴会上的这些人不滚下台,别想让我们出手解决雪灾,也别想拿到拜恩的一分钱。” 见那泼皮收敛些,大伙都认定了一点:还得是领主大人出手! 理查德看起来是要努力打破僵局:“你不能用我领民的性命来裹挟.算了,你看这样如何: “给在座各位一个月的时间准备,一个月后,就拿同盟的标准给他们岗位考试,凡是能通过的,你就不要再干涉。 “前提是为我们解决雪灾、签订项目一个都不能少。” 砸碎的窗口呼呼灌冷风进来,分不清参会人是在瑟瑟发抖还是点头,好在他们的嘴巴还能出声:“是啊是啊,领主大人的主意好” “好吧,既然伯爵大人都这么说了,我个外人也不好再提要求。不过奉劝各位,凡是能力不行的,自觉滚到后方去养老。 “以后不光是气候的灾难,这片穷山恶水还会有更多灾难发生,没有行会和其他地方的支援,你们肯定是无法支撑局面的,早早远离才对。” “感谢大师的忠告,我们悟了.” “对对,我早就想退休了,这地方爱谁管谁管.” 宴会不欢而散,一言不发、只顾着吃喝的洪堡终于开口:“罗夏,你的表演痕迹过重。” “这不兄弟有求吗?我当回小丑吓吓人也不算什么。”罗夏随便扒拉点冷掉的菜,解释自己夸张的行为: “理查德手下都是军伍出身,领地的民事经济等等都还要依赖这些家伙。为了避免他们抱团拮抗、阳奉阴违,可不就要我多发发狠,让他们心甘情愿地团结在新领主的周围,紧跟理查德大人。 “若是瑞克有足够多、足够全面的班底,手下各个都是上马打胜仗,下马能安民的人才,那直接让原来的统治集团通通滚蛋,替换上自己人便是,哪需要在这里一个恐吓一个安抚。” 理查德尴尬地笑笑:“别说得那么直白而且说实话,我也没想到你会如此激烈,是不是有些过头了?” “我不管,反正那个男爵和执政官都被我得罪到死,这两人你可要好好处理掉,不能留啊。什么年代了还搞分封呢,赶紧把地都收回来” 理查德只是苦笑和摇头:“就当你是喝多了。” “那可不,痛快些了。那么多平民被压着、冻着、饿着,这些被供养的上层人士还无动于衷,在这里好吃好喝。 “除了随手救救遭灾的,我还得替他们讨回个公道。”罗夏高高兴兴地把手里酒一饮而尽。 第二天,又有新的大法师赶到达尔伯格领,他们分为两路。一路从此继续北上,探寻夏季雪灾的源头,另一路要亲眼见证罗夏施展超阶魔法。 罗夏觉得只是自己施法,方圆数百里也不够看的,毕竟冷气流已经影响了帝国极大的区域,达尔伯格领也只是北境的一部分。 他通知特区,利用天梯系统向整个北境投放了七台魔力编织器,并且和法之树绑定。 现在,他要一次改变横跨约一千公里的区域,为费罗伦大陆铸造一道无形的气候壁垒。 实在界和象征界发生最大规模的联动,天地也在为之互动。 开普勒号观测站的监测数据开始疯狂跳变,数据涨落甚至让技术人员怀疑是设备出现了故障。 “不要停机!不要停!快给我记录。”得到行会传讯的斯诺大喊:“这是我们第一次记录超阶魔法的发动!” 618 极光,极地 有了斯诺的命令,开普勒上的观测机构如实地记录出一大坨离谱的数据。 经过对真理之树链路的解析和地面上的研究员不懈迭代,现在的可视化系统向前迈进了一大步,现在他们不但能辨认出哪条链路被激活,还能根据活跃情况显示不同的颜色。结果就是输出的树状链路簇在不断地闪烁,好像在蹦迪似的。 “到底是什么情况?”今天轮值的恰好是副站长卡文迪许,原本他打算靠观星度过悠闲的一天,没想到在自己任上又碰到大的来了,匆匆忙忙从站长值班室跑到观测大厅。 斯诺挑眉:“虽然不是机密,但我觉得应该晚一点再说,等一切平静下来。” “会平静吗?”卡文迪许觉得无论是显示可视化的核心水晶球还是无数的辉光管都疯了,肉眼可见的所有可动零件都在以制造以来最大的速度运行,纸带像是机器的呕吐物一样狂喷狂飙。他咬着牙对斯诺说:“该死的快告诉我,我是副站长、今天的轮值,也就是说出了什么问题会承担一切责任。” “好吧。是有人在施展超阶魔法。” “超阶?”卡文迪许咂摸一下第一个单词,很快在大厅里提高一个音调重复了一遍:“超阶魔法!” “我没说错,您也没听错。”斯诺接过头版报告,现在已经初步知晓发动的链路,对于观测站来说,第一次收到来自十和十三环的节点信号。 “是谁发动的?地面有更多消息吗?是敌是友?法师还是神棍?还是真神?” “怎么说呢?”斯诺坏笑着摸下巴,他忘记带趁手的剃须刀来星界了,胡茬有些扎:“论年龄他是你师兄,论加入魔法塔的年限,他是你的师弟” “罗夏.大师。”卡文迪许还是觉得后缀有些别扭:“啊这就不奇怪了这就对了。” “不,这不对。”斯诺突然收敛起了笑容,表情、语气与庞加莱颇为相像:“根据卡诺大师当时目击超阶死灵法术发动的记录,不会有那么多的超九环节点被激活.” “可能不同的魔法在真理之树上引起的现象不一样?” “不不不,节点之间的跨度太大了,这是一串,代表一个法术,这些是另一串,也就是说”斯诺迟疑地捏着报告,可怕的灵感接通:“不只一个!还有超阶魔法被启动了!快给行会报告!给元老院报告!” 罗夏的行动已经由洪堡告知给其他施法者,这是公开、已知的,而还有一个同级甚至可能更高级的奇迹将要降临在世间,和罗夏的施法几乎是同时 这是有意为之?现在斯诺的心里也开始猜测卡文迪许一开始的疑问:发动者是敌是友?是人是神? 几位法师稀疏地伫立在雪原,围绕着今天的“执行者”。圈中心的人虽然面孔是最年轻的,但他俨然是几位施法者的核心,也是整片区域内魔力的中枢。 罗夏已经做好了准备。他此时既是在现实中,又是在交界地,其本人如同那片玄奥空间和物质世界连接的窗口。 他特意选择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施法,谢绝了旁观辅助。不是罗夏自傲,而是客观上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人能帮上忙,除非古代贤者以完全体复生。 罗夏就是这样认为的。 瑰丽纯粹的蓝色光辉从皮肤下亮起,勾勒出魔法回路,这回路近看有生物构造的模样,和血管等脉络类似。 离远些看,又能感到这些脉络如同炼金术士镌刻的铭文,能解读出无数信息。施法者的身躯逐渐虚化,反过来这些脉络逐渐凝实,并和远方机构编织出的魔力弦纽结勾连在一起。 七台到达预定位置的编织器边上是数吨嬗变尘,它们被压实装载在炼金罐内,如果蕴含的能量一次性以爆炸形式释放,那就是七朵在开普勒观测站也能肉眼所见的“祥云”。 机器已经启动,它们制造的魔力弦因为极化和汇聚集中到一定程度,部分转化成其他能量溢出,让空气分子的电子发生跃迁,也和罗夏周身一样发出美丽动人的蓝光。 这些光路构造出可以扩大也可以缩小的分型,机器旁边的工作人员眼里它们在不断变化,并且发现嬗变尘正在飞速蒸发,释放能量的速度远远超出了编织器原本的设计功率。 “不会要炸吧?”七台机器边的技师同时瑟瑟发抖,他们清楚得很,要是出什么岔子,自己根本不用跑不用躲。 好在他们的担心是多余的,就连机器也出现类似罗夏身体的变化,它们驱动和约束的能量逐渐扩散成团,而机构的实体部件似乎是被炼化,形体完全没有变化,却能看到白炽和金属液化走水的现象。 不过它们运转依旧良好,超频没有成灰烬,而是升华了形态。当与罗夏彻底完成连接,最粗的魔力弦冲天而起,由蓝变成金紫色,扩散到天际后散开,如同树干和树冠。 整个北境都能欣赏到从青绿到蓝紫色的极光,在寒风呼啸中求生的北方居民仰头看去,露出茫然和忧虑的神色。 他们不懂发生了什么,只盼望着能快点恢复正常。 罗夏的意志仿佛笼罩在费罗伦大陆北部广袤的土地上,覆盖整个帝国北境狭长、荒芜的冻土。以本体和七台终端为中心,他不但能感受到风雪咆哮,还能体会到魔力如何流淌和分布。 神灵也莫过如此.他冒出这个念头,或者说很难不产生如此的想法。 因为接下来他要按自己的想法去塑造这片土地,他说不要有风,风就会止息;他说不要有冰雪,就只会有流水和白云;他说要有光和热,就不会有黑暗和寒冷 罗夏排除掉杂念,专心开始重新安排被自己掌握的现实。 极光之下,魔力开始变得稀薄,要么被集中凝聚,要么变质成光热能量,回馈给大地。 但是 气温上不去!罗夏感到自己转化出多少热,就会被来自北方的冷空气抵消多少。不仅如此,在象征界还有另一股力量开始干涉他塑造现实。 正在欣赏极光的其他法师脑内突然响起恢宏的声音,那声音却带着迟疑:“北上的长老有传回消息吗?极地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决定分出一股力量也北上探查,刚要调动,意识中突兀地响起声音,而且十分熟悉: “不要用宝贵的力量贸然试探,极北的情况很危险。” 619 神交已久 德律雅茨?! “是我。”不光是祂的声音传来,还有熟悉的力量蔓延过来,被罗夏感知到。 确认是祂后,罗夏赶紧询问:“极地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及我要怎么做?” 他现在可是在施展一个扩大七倍的超阶魔法,调动的能量庞大且狂暴,容不得闪失。而现在北面仿佛无底洞一样,总是和他制造出的热均衡,结果就是气温并没有像预期那样回升。如果继续投入,或许会把这片区域的魔力暂时消耗殆尽。 显然德律雅茨前来是知道些缘由的,罗夏迫切需要得到祂的信息和指导。 “【世界编织术】不只是改变能量的分布,你还可以尝试别的办法。同时让我也接入系统。” “好”罗夏刚想问怎么个接入法,他就感觉到德律雅茨“进来了”。 这个有点羞耻的表达就是字面意思,因为罗夏此时的实体虚化,成为类似魔力一样的性质——介于物质界和象征界之间,更好地施加影响。这也就失去了由皮肤-粘膜等实际生理构造形成的边界,整个和他关联、由他掌控的场域都可以说是罗夏的组成部分。 而德律雅茨就这样闯入他控制的领域,以及沟通上意识,甚至可以说是临时交融在一起。 顿时能量场安定下来,不仅如此,罗夏还能够对极光笼罩的区域进行更细致的操作,是德律雅茨以祂的经验和神力支持罗夏更好地施展【世界编织术】。 霎时间所有的风止住,而和极地交界的地方一堵风墙竖立,隔绝了冷气团流动。风墙以南的天空中雷电暴起,粗硕的电弧在云层间密集地流窜,震耳欲聋的雷鸣滚滚不停歇。 这些雷电没有劈到地上,它们只是在空中延绵,甚至替代了阳光和极光把天地照亮。 而他的目的是改变大气的成分,在无风的条件下快速构造出一个“温室”。 随着空气不再大规模流通、热量散逸的速度锐减,施法终于有了效果,地面上的人们感到气温开始缓慢回升。 不仅如此,一股和煦的能量在这片区域里荡漾,犹如一年中的第二个春天来临,动物和植物因为霜寒而冻伤的身体都快速恢复,浓绿舒展开来,取代了灾难来临时一望无际的苍白。 等滚滚的天雷平息,北境从接近生命禁区的可怖恢复成入夏该有的活力。 不过问题的源头还没有解决。 德律雅茨的声音再次响起:“极地,位面的核心地带有一具神尸。” “就像你一样?” “.”罗夏想象不了一只鹿头翻白眼的样子,不过万一祂是大姐姐形态呢?反正祂无语凝噎了一瞬,又赶紧说:“是的,不过我过去的遗蜕随着次级位面的剥离一起远离了主世界,也算是变相的封印。而极地也算是祂的封印地。 “神尸属于北风之神,过去凡是祂所到的地方,必然遭受刺骨的冬寒。 “而祂和我最大的区别在于,自神战后祂确实是死了,考虑到祂的尸体还能施加影响,神战的胜利方驱使祂的信徒,以一只赎罪骑士团为代价,将祂转移到极地的地下——那里本来就很冷,也不差再冷一些。” “但是现在出岔子了,不是吗?”罗夏点评道:“所以是祂诈尸,还是有其它东西在让祂发挥作用?” “显然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我也是如此认为的——应该是母神侵染了祂。 “但这说不通,北风之神的权柄和祂相去甚远,祂要侵吞这份僵死的力量,既没有根基——要么掌握‘寒冷’的上位,要么有下位的权柄接引,这和大地母神有什么关联?而且也没有吞并的意义” “不,如果大地母神真的代表万物终焉,而诸界冷却寂灭也是可能的结局。”这个世界的神话学和罗夏前世的知识结合在一起,解释了德律雅茨的第一个不解:“那么相比于一般的冰寒,祂绝对是掌握了更上层的权柄。” “那目的呢?” “.我无法继续下推测,不过阻止祂就对了。啊,还要阻止北上的调查团再贸然深入!”罗夏一惊。他赶忙做好法术最后的收尾。 和德律雅茨神魂交流的时候,他还在巩固【世界编织术】的成果。假如没有更北端力量的干扰,那自己的超阶魔法释放完毕,被施法的地方将拥有自洽、可以长期存在的气候系统和地貌,纵使其他区域的冷热来交换,也会因为魔力和其他能量的特殊平衡机制抵消掉,直到这套机制在象征界逐渐崩坏。 可惜现在有了与之拮抗的因素,罗夏只能解放出自己,而那七台机器依旧需要用大量的嬗变尘喂养,让整个法术继续维持下去,以对抗自北向南极端且诡异的寒风。 极地中心。 这里是一处塌陷的洞窟,在崖壁的边缘还可以看到人工开凿的墓室和被冰雪蒙上的圣徽、祭坛。以上建筑痕迹都属于秩序教会古时的遗留,和瓦卢瓦纳地下墓穴结构相似,里面则安放着牺牲于此的圣徒,他们生前都是武力强大、信仰坚定的圣骑士,奉主的谕令把一尊死去的恶神转移到世界之极。 镇压的场所则是宏伟的教堂。冻土地下并不奇怪,因为承建方是矮人。他们应圣骑士的雇佣来到这里,完成了所有工程,包括这些圣徒的安息之地。 堪称奇迹的建筑已经毁坏殆尽,一股强劲、裹挟着无数冰雪刀刃的龙卷冲天而起,源源不断出外面裹挟、索取热量,返还给世界极寒。风暴的眼相对风平浪静,正是神尸所在。 祂的形象是一只白色巨熊,体长几十米。大部分身躯都埋在了更深处,而硕大的熊首被架起,自眉心一直到暴露在地面的脖颈处,祂那厚且冻得僵硬的皮毛被剥开。 剥皮者定是娴熟的猎人,把没有腐烂只是灰败的皮膜完好无损地与其他组织分离,边缘被钉在教堂废墟的地面上。无论是裸露的真皮层内侧还是天灵盖、肌肉,都有用鲜血写上的亵渎咒文。 “给我用灵魂赞颂伟大的母亲!秩序伪神给这头熊下的禁制越来越弱了,我们很快就能把它献祭给大地之母!还有什么比神灵更尊贵的祭品?” 灰袍男子大声呼和着,他身边的唱诗班,也是剥皮团伙开始诵念涂在熊首上的咒文,用北地代代相传的发声方式,发出诡异、低沉,富有穿透力的吟唱之音,并燃烧自己的灵魂。 主持整个仪式的灰袍男捧着原初之火被母神熄灭后的灰渣,步步走向熊首眉心处,那里有一道深至破骨的裂口,周边和裂缝里面还燃着神圣的金色之火。 他手里的灰渣已经被污染成粘稠的浊液,双手张开倾倒在北风之神的伤口上,硬生生浇灭了光明与秩序之神的禁制。顷刻间,冰雪风暴又强大了好几倍,亵渎咒文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腾起渗人的烟气,这些咒文腐蚀、印刻在了熊神的筋膜、头盖骨和肌理之中。 兜帽被冲天的烟气掀起,那是理查德·亨奇的脸,却带着格里高利阴损、狂热的笑容。 620 How old are you?! 主祭的身躯是亨奇,实际上是格里高利。他周围并非是纯正的教徒,更多是过去的抱薪人,这些施法者被扭曲成了可憎的活尸,他们披着初火之塔毁灭后的余烬,面目模糊灰黑。 当空气被寒风吹着鼓入皮囊的缝隙,还会发出些微红热,随着活尸的运动喷发出温热腥臭的浆液。 它们生前都拥有训练开发过的魔法回路,是极好的材料,被转化后也是堪比恶魔的精英,能很好地执行母神下达的任务——把白熊神骸转化成它们的同类。 不过对于格里高利来说,他遭受了负面升级。原本的身躯有母神赐福,已经是神恩者中顶尖的存在,若是完整蜕变,化作半神也不是没有可能,至少他是如此坚信的。 可惜成也是那小子所赐,败也是败在他的手下.亨奇脸上闪过一丝阴狠,若是他本人绝不会做出如此表情。 那副珍贵的神赐之身被罗夏摧毁,在高热高能的环境中焦炭都不剩,还好能启用备用能源.哦不,身体,在奥沃德捡来的亨奇。 这不过是个普通人,就算他接受过军事化训练和母神力量的侵染,底子终究是差得多,习惯强大的身躯后,格里高利始终觉得自己眼见不明、耳听不清,行动迟缓无力。 原本在他的计划中,应该是操控这具傀儡在帝国军方行动,或者取得皇帝的信任,毕竟这个王八上校深得帝心,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至于为什么变化.他先是浮现出威廉二世那张讥笑、怀疑的脸,然后是和亨奇同名的理查德·达尔伯格,既然他出场了,当然少不了罗夏. 嗯,归根结底还是他! 格里高利咬牙切齿,他煽动着邪恶、污秽的热气,想要加速伟大的母神加速腐蚀神尸。等天地变色、母神再次施下恩赏,他一定一定要亲手除掉这小子。 罗夏格里高利心中无比怨毒,而这份情感也能成为促进腐蚀的燃料。 仪式进行到最激烈的时刻,秩序之主留下的神圣开始做最后的挣扎,那股力量不知道是被其主人操控,还是本能得与母神力量对立,有要汇聚和自爆的趋势,妄图彻底破坏北风之神的遗留。 那些生前可以施法、现在则能施展污秽、毁灭奇迹的活尸相应地动了,它们收到感召,发了狂似的冲向周边岩壁上的墓穴,把圣骑士的骸骨粗暴地从棺里扒拉出来、扔到熊神头颅的周边。 熊首上空,冰雪龙卷越发强盛,下面那些破碎的骸骨如同柴薪一样开始燃烧,发出墨绿色的火焰炙烤头颅。活尸开始兴奋、颤栗,最后争相投入到火焰中,直到光辉完全被吞噬。 雪白的皮毛彻底和尸首分离,一个无毛满是筋肉的巨大怪物开始行动。祂张开嘴巴,喷出让人避之不及的腐臭气息。而格里高利就在祂面前却甘之如饴。 巨口冲着他张开,溃烂的肉勉强束缚住那些尖牙利齿,露出蠕动的食道。 如果是正常人肯定会以为熊尸要进食了,而格里高利相信祂是受到伟大母亲支配的,很快便领会其意图,颤抖、拜谢着,一步一叩首主动爬进了腥臭的口腔。 嘴巴合上,巨兽发出一阵咀嚼的声音,接着是不像熊的嘶吼。祂浑浊的眼睛突然爆发出混沌的光彩,行动快了起来。 埋葬祂的洞窟开始崩塌,环绕祂的龙卷风暴,其风眼就扩展到和洞窟一样大,镇压祂的教堂早就成了碎片,此时如同雪片一般被祂拔擢的身躯抖落。 一只形貌和意志迥乎不同,但窃取了北风之熊神权的恶灵活尸诞生了。 祂发出第二声嘶吼,有什么东西瞬间破碎。 那是一艘飞艇,它在神灵掀起的风暴中本是岿然不动,纷飞的冰凌打在上面只是掀起护盾的阵阵涟漪,却在那恶神初诞的啼鸣中粉碎。 不过它已经把信号传回给矮人,而矮人用的是罗夏给的技术,讯息走过法之树的时候被塔灵截获,除了返回给邦联的主城,还传给了罗夏。 “howoldareyou?”罗夏快速过了一遍影像,拽了一句混血洋屁,搞得德律雅茨莫名其妙。他解释了一番,同时还有了一丝明悟:“我知道为什么母神要对北风之神下手了。 “能量! “祂真正的能力并非什么制造严寒,那只是表象和结果,实际上是可以掠夺热能!这些能量是不受禁魔装置影响的,也是一时间我们发现不了的。” 以熊神为中心,极地不断吸收这个世界的热能,而只要有温度梯度存在,传热是自发进行的,也就是说祂并不需要把神力铺设到整个极地,却能影响到整个北方。 直到帝国北境气候异常被发现,此时已经积蓄了足够多的能量,它们被母神转化和利用。 至于要干什么. 嘶吼摧毁矮人飞艇后,那堕落的巨兽垂下了自己的头颅,同时身躯扬起,有一股巨力在积蓄,腐败的肌肉几乎要束缚不住,就在整个身躯濒临崩溃的时候,祂重重拍下双掌,毁灭以超自然的方式在大地激荡和传递。 完全掌握这具神尸后,和超阶魔法对等的破灭神术才正式发动。 对此好不知情的奥法元老们还在北上的途中。 “真是白茫茫的一片.我们到了吗?” “没有。”负责开传送门的是费尔巴哈:“离极地还有很远,但我们不能再深入了。越靠近极点,一股扭曲的要素越浓郁,贸然开传送门可能会发生意外。” “好吧,那我们在哪里?”雷雨之塔的首席克里斯蒂安常驻瓦卢瓦南方,对北方的一切并不熟悉,而且此时大地连色彩都没有,完全无法辨认位置。 “我传送到了矮人邦联的主城,是我比较熟悉的坐标。”费尔巴哈皱眉:“他们的主城大部分空间在地下,但地面还应该有建筑才对,这是积雪厚度已经到了二十米以上?” “矮人主城?有多大?”有的法师顿时来了兴趣。 话音刚落,突然一股危险爆裂的气息横扫而过,如果说气息没有实感,紧接着的就是剧烈的地震横波,把积雪掀起一道巨浪,自北向南,有遮天蔽日的气势。 横波扫过,惊人的巨响代表着主城发生了一连串爆炸、岩石和建筑坍塌。来自地下却如雷鸣一样的响动好像一直在持续,直到火光冲破了地表和积雪。 坍塌不断蔓延,直到地平线尽头才堪堪停止,几位在空中的施法者低头看下去,已经没有完好的土地,深且宽大的窟窿里到处都是被粉碎的建筑和歪斜的熔炉,铁水横流,要么在废墟中冷却铸成一坨坨废渣,要么堕入深层,和岩浆融为一体。 “就这么大。”费尔巴哈回答道。 621 你大爷的! 主城的中间层,第三精金坑道边。 这里早就不再是开采的现场,而是居民区和商业街。矮人的地下城市大多如此,把大规模开采过的坑道改造成居住的地方,但会保留之前挖矿时候的名字。 这里有一座历史悠久、在矮人中知名度极高的酒馆,据说古时候只有它掌握渠道,能售卖来自人类国家和精灵世界的酒,还有供给给矮人王的特殊酒窖。 “**的,俺滴酒!抵俺一个月工钱的酒!”辛格列夫悲愤地大喊,他的声音回荡在破碎的甬道之中。 阔气起来的冒险者来到梦寐以求的酒馆,闭着眼点了最好的酒,还没送到嘴边就是天崩地裂,等他反应过来,身边已经没有一处完好的。 而他下意识地用锤子撑住砸落的天花板,保住了自己的性命,却没有保住到手的杯子。此时它已经摔成了破碎的陶片,还有带着湿润的芬芳。 就算辛格列夫见多识广,他也没见识过这样毫无征兆的强震,而且还是发生在从不地震的邦联主城。矮人环顾四周,倒塌的碎石遍地,但还没有完全塌成封闭的囚笼。他猛地发力,冲开压在锤头的建筑残骸,爬到面上来。 有没有生还者?辛格列夫环顾一圈,到处都是火光,远处似乎有哭喊声。他顺着声音艰难踱步,仔细辨认却发现声音来自身下,不过是重重阻隔显得它有些遥远。 辛格列夫立刻开始挖掘,他起先下意识要抡锤,很快反应过来,转而用锤柄撬开石板,用手扒拉砖块断木。 最后出现的是一扇已经变形的铁门,他憋住气,用蛮劲试着拉开,当拉出一条缝隙时醉人的酒香喷薄而出。闻到这味儿,辛格列夫顿时腿不疼了胳膊不酸了,大吼一声硬是扯断了门轴。 这是酒馆的窖藏地!外斜破裂的酒桶堆在一起,里头的美酒已经能没过腰(以矮人为参照),一个大爷在“泳池”里边大口喝边痛哭,想必就是酒馆老板。 辛格列夫赶紧下去,一边拧开自己的随身酒瓶灌酒一边划拉到老板跟前:“快走!” 老板本来是因为打不开酒窖变形的铁门而自暴自弃,没想到还有好心人撬开了门来救自己。可是一想到蒙受的损失,再次心如死灰:“完啦,全完啦,我祖爷爷传下来的酒馆、酒窖和美酒就让我醉死在这里好了!” “想得美我是说别放弃希望,你的家人呢?” “对对对。他们在东边,我得去找他们。”老板振作起来,小步快跑到酒窖门前,外面的景象吓了一大跳,赶忙回头道:“恩人你也别喝了,酒窖虽然特别加固过,但眼看着也坚持不了多久,快找个安全的地方。” “好嘞。”辛格列夫从善如流,他也晓得危险,本就没打算滞留。矮人抹嘴擦胡子,收起自己所有的容器,不舍却干脆地离开。当他踩上最后一节台阶,余震袭来,整个酒窖彻底垮塌,只留下能令所有矮人陶醉又悲伤的酒香。 等辛格列夫走到精三坑道上,酒馆老板一溜烟不见了踪影,现在其他矮人也缓过来,尚能行动的开始挖掘身边被压住的同胞。 此时头顶的矿坑天花板也开始摇摇欲坠,上面最后的安全防线——钢梁已经严重变形,辛格列夫大喊着要所有人往空旷地带移动。 所谓的空旷地带在大升降机旁,那里是个广场。曾经挖矿的倾斜履带系统加上后修建的垂直升降梯成了不同高度间的交通枢纽,而等他们到达边缘的时候,众人纷纷呆滞。 往下看,几乎每层的升降梯都已经垮塌,巨大的窟窿一直通向地底,原本作为城市能源的岩浆把它们通通吞噬;往上看,视线直通天际,要知道他们之上还有至少四五层,现在全部没了。他们是幸运的,相比之下这座城市大部分地方都已经积压成一团,里面的居民再也没有机会看到这骇人的景象。 来自空中的冰冷寒气呼啸灌入,又有蒸腾带着硫磺味的热流直冲而上,在他们的面前交汇,产生的水雾扑在脸上,矮人粗糙的皮肤也能感受到刺痛。 不安的噪声传来,地下岩浆和人们踩着的地面同时活跃,眼看着第三次震动要来临,这回所有人都意识到前无生路,后无撤退的余地。 “哎呀额滴娘!” 是辛格列夫的呼喊回荡在塌方的空洞中,他脚下的地块突然碎裂,有经验的矮人喊归喊,还在空中用腰肌发力,转了半个身位甩出自己的大锤,想要勾住什么地方。然而应该是人和锤的重量太大,勾住支撑点的一瞬间连带着一起坍塌。 所以他就这样一直在坠落。 落体的这段时间里,他突然想到自己死前混了个酒饱,顿时安下心来。 就在他接受自己命运的时候,一道银色的闪光从主城废墟的上层激射而出,辛格列夫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如同猎物一样,被一只闪着银光的白龙死死抓住。 “是你!” “是我。”龙没看爪中的猎物,他一面回应一面直接冲天而起,把辛格列夫带离了险地。 矮人有些迷糊:“你不是去找什么叶子公爵了吗?怎么出现在俺家乡?” “.别提了,他就是一*逼。”白龙在空中稳定姿态:“我回来发现伊斯塔尼炸了,本来是想和你们的老大商量北海渔场的事我还纳闷为什么他们现在对那片海域兴致缺缺”龙咧嘴露出讥讽的笑容:“看来是根本顾不上。” 辛格列夫终于看到主城被毁灭的全貌,他瞳孔皱缩,眼见着冰火交融中无数同胞被岩浆吞噬,或是裹挟到风雪中,化作一个黑点消失不见。 “能不能救救他们!” “我堂堂一条龙,下面的矮人与我何干?救也救不过来呀!要不是你嗓门大被我听到,指不定就没命了。” “那你放俺下来,俺要下去”辛格列夫经历了数十年的冒险生涯,第一次赶到绝望却是在自己的故土。不光是主城,雪原上多了许多裂缝,还有其他塌陷的地窟,冒着滚滚浓烟,应该是其他城市也遭遇了类似的灾难。 “下面什么都不剩了。老实点,把你带到安全温暖的地方再放下来.”白龙正要展翅飞翔逃离这片鬼地方,突然动弹不得。 “你的同类,那些地瓜蛋子得救了,我要完了!”这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一个、两个、五个.白龙惊觉居然有如此多的顶级施法者在城市上空,而他自己面对着伊斯塔尼风暴塔的首席。对方露出贪婪、好奇的目光打量从地里窜出来的白龙,其他法师则没有滞留,径直从空中飞向崩溃的矮人城市。 辛格列夫一开始还以为这些大法师就是摧毁主城的凶手,不过这些大法师很快撑起了护盾挡住风雪、压制住了汹涌的岩浆,还有个召唤出多尊魔偶,为平民撑起一片安全的区域。 倒是和白龙对峙的法师,看着不像好人。 “他是俺朋友!你要干什么?”辛格列夫在空中冲着对方抡锤。 风暴之塔的首席只是说了句“蜥蜴会和矮人做朋友,有趣。”欣赏猎物的眼光没改变。 “罗夏也是俺朋友!” 听到辛格列夫的这句话,风暴塔首席终于变了注意点,他诧异地看辛格列夫:“此话当真?这可不是给你吹牛的酒馆,别把哪里听来的名字乱叫。” “当真。”回应他的是罗夏本人。 622 濯足少女 罗夏第一次见活生生的龙,这只白龙比秘法之塔的塔灵更加优雅,体态修长,应该和伊斯塔尼风暴城博物馆里的展品是同类。 不过现在不是观赏飞天大蜥蜴的时候:“大师,还是援助一下矮人吧,他们现在可是我们的盟友。” “盟友?这些矮人已经失去了家园和矿场,不能提供精金秘银,还有什么价值呢?”风暴塔的首席对矮人没什么好感,也不是很热心于做好人好事,他对同僚那么积极救援的作态有些嗤之以鼻。 “你个狗娘养的!”辛格列夫听到对方直言不讳,骂骂咧咧一大通。 现在邦联主城已经基本稳定下来。受损最严重的是上层和最下层,前者的层间距很高,有许多恢宏的建筑,反而在地震中垮塌严重。而下层则被激化的岩浆吞噬大半。不得不说,辛格列夫多少算有些强运,支撑他数十年冒险生涯的平安。 几位大法师各显神通算是阻止了主城发生次生灾害,但是其他的城市依旧受损严重。这些历史悠久的矮人城邦多半主体在地下,都是从矿场逐渐发展而成,现在则成了可怕的填埋场。 巨大的伤亡成了一场活祭,成千上万的生命被掠夺,灵魂释放和回归到虚无的过程让大陆极北的象征界开始沸腾。大量灵魂被迫脱离已经死亡的身躯,那些恐惧和对生的渴望会被母神利用,祂会应许和“救赎”这些灵魂,化作降临与破坏现实的燃料。 风雪还没有停止,被支配的熊神活尸还在源源不断汲取能量,也就是说接下来还有类似的攻击。 罗夏前来有两个目的,一是告知诸位大法师极地发生了什么,其次是他要解决掉被支配的神尸。不过现在有了一个临时任务。 邦联遭遇横祸的消息已经从矮人自己的信号站发出,然后信息要经过法之树和传送门输送到各个正在其他位面采矿的矮人星船上。罗夏从法之树得到反馈,已经有两艘没有出发多久的星船返回到传送位点,就等待矮人自己的天梯系统激活,回到家园。 可惜地面站已经被摧毁,补救的措施是上层环阶由人类的系统暂时接管,而终端最后一站,现在这么多高阶施法者,可以暂时代替设备,机器队和人工队来个大接力。 邦联的最高执行官和矮人幸存的其他高层都被法师们捞了出来,并且单独安置到完好的空地上谈判。罗夏还看到了昔日和自己会面的高级外交官员鲁格·炉·施瓦诺。此时他浑身沾着灰尘和血迹,没有了踩头精灵时候的神采。 多方碰头,罗夏简要说了灾难的原因,以及请各位元老院成员共同施法,创造出让矮人星船抵达的临时超大传送门。 白龙也化形成精灵模样旁听了碰头会,他听完罗夏的讲述逐渐明白过来,世界要完蛋了,而矮人邦联完蛋是其中的一个阶段。耐心等那个看起来最年轻但是经验告诉他肯定是最狠的法师后,白龙跳脚指着鲁格的鼻子痛骂: “你们这群卑鄙无耻的地瓜蛋子,原来你们早就知道世界会毁灭,各个打算逃到别的地方去,还想着用北海渔场换我龙生积蓄!” 鲁格本来没精打采的,但听到“地瓜蛋子”重新燃起了火气,激情对喷:“废话,你个蠢蜥蜴,要不是马上卖不上价了,我们拿它和你换干嘛?” 罗夏和其他法师自然不会关心带翅膀蜥蜴和地瓜蛋子们之间的龌龊事,他们要商量接下来怎么办。 “我们不可能一下子转移那么多矮人,他们在外的星船有四艘” “四艘?我们也才七艘星舰,第八艘和第九艘在建” “第一他们不缺材料,也有独到的建造技术;第二矮人的星船不是用来做研究和移民的,他们制造的目的只有采矿和运输,维生设施、舒适度都是最低等的。”当然还有个大前提,就是有拜恩的技术支持,不过罗夏不是来自夸的,他只是简单回应质疑。 罗夏接着说:“现在有两艘已经传送到了星门附近,一旦地面的天梯系统就绪,它们就可以穿越星门,回归地面来转移受灾的矮人们。但是靠近地面的传送门已经被毁,需要拜托诸位通过共同施法打开一道临时的。” “只是两艘的话我们确实可以帮忙.”风暴塔首席看了眼满目疮痍的地下城市,哼一声:“反正他们需要转移的幸存者也不多了。” 但是费尔巴哈发现问题:“现在环境中的魔力有异常,我们未必能够顺利施法。”海量灵魂消散的影响还没有结束,相反,在母神的影响下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他敏锐感知到异常,担心传送失败。 “没错,这就是我要解决的。” 说罢罗夏再次消失。他没有走,而是进入和施展【世界编织术】一样的状态。德律雅茨的意志始终投射在他的身上,并第一时间建立联系。 “这里的死亡太多,母神要穿透过来了。你来抚平魔力的畸变,那些矮人的灵魂由我来处理。” 罗夏在虚化的状态下也能感受到诸多灵体在纠缠、近乎发酵,它们不想离开世界,又受到恶意的牵引开始抱团和互相吞噬。有的灵体则接近崩溃,似乎要融化在一片晶莹的长河中。 这是抽象模糊的感觉,由于数量足够多,让罗夏得以在特殊状态下感知到这个过程,也得益于之前对死灵系【启智术】的研究,他很快明白过来正在发生什么: 这些灵魂开始离散,还原成均质的、无意识的创世主的灵性。 但同样来自创世主的源头、那片长河的上游,有一股黑色的元素顺流而下汇入这些灵体,企图污染它们,让它们发生变质。 一个模糊的少女形象出现,祂以赤足涉入水中,长河银色的光染上青蓝,中和那不正常的黑色污染。少女又伸手把河边纠缠在一起、变质的灵魂一齐拢到“水”里,顿时消融于无形。 祂每收拢一些,又有新的扭曲在一起的灵魂团冒出来,但此时德律雅茨很有耐心,遇到激烈挣扎纽结的还会轻抚两下,让它们平静地汇入河流。 罗夏觉得场景有些似曾相识,默默观看了片刻。德律雅茨边行动边提醒道:“现在这些灵魂已经被疏解,你还要整理魔力环境。” 他感到确实沸腾的现象已经接近止息,不再凝神注视灵性之河,转而专注于恢复和改造此地的魔力。 等罗夏的注视消失,德律雅茨把目光放在了灵河上游,祂见到骇人的黑色巨浪从那里传来,立刻化身成鹿首的模样,再扩大成维达尔的巨像,一柄粗长的铁剑在手,摆出如同矮人传说中与巨兽搏斗的架势。 623 转移难民 维达尔这个形象也受过矮人的祭拜,现在是祂回馈子民的时候。巨人眉头紧锁,来势汹汹的黑色巨浪逐渐破碎和扭曲,化作一片无穷高大、无穷变化的无固形实体,眼看着要吞噬所有灵魂和拦路的巨人。 好在除了维达尔,还有第二股力量在干涉和阻挡母神的进攻。同样是来自灵河上游,一道纯净的白金色光华大绽,让临近的不详黑体前进一分就削弱一分,两股抽象的力量搅合在一起,拖慢了母神攻击的气势。 巨人认为时机成熟,挥出了祂的巨剑向黑色怪物劈砍过去,然而那无形实体有着和巨人媲美的强硬,硬生生吃下攻击。 在两方僵持的时候,灾难中逝去的矮人灵魂见到了他们祖先记载过的神灵,意识到了祂在为自己战斗。这些灵光发挥了最后一点意志,汇聚、淹没了巨人的脚踝,一点点融入化身,想要给祂力量。 无言的巨人没有表示什么,只是默默感受自己力量的滋长,然后猛地爆发——巨剑的挥砍穿透目标,白金色光华同样抓住时机绽放,冲破了黑色实体,合力消解了母神的一击。 维达尔的化身力竭,祂手中的巨剑破碎,身形也消融下去,恢复成少女的模样。祂低头凝视已经均质化的灵性,默默无言地消失在河面。 与此同时,罗夏又感应到象征界的振荡,不过其他法师已经做好准备,矮人的星船也在焦急等待,北风神尸随时会发起第二波攻击,他必须放下犹疑开始行动。 在空中围成圈的其他元老们注意到本来趋于平静的环境魔力再起波澜,好在很快就彻底平稳。不光如此,矮人邦联境内的风雪同样停滞。 罗夏在德律雅茨的辅助下,第二次超距离的【世界编织术】启动,深处的岩浆失去高压,一边冷却变暗一边下降,不再威胁到主城残骸,巨大的根系不知道从哪里萌发,它们不是母神的造物,没有吞噬血肉的需要也不会放出致命毒气,只是为幸存者们撑起岩石,就像其他施法者召唤的魔偶,不过它所触及的地方更多更深入,还能输送和分泌带有糖分和水的汁液给受灾的人。 对于负责打开传送门的几位法师,他们明显感受到魔力浓度在升高,不是大范围,而是仅限于他们围成的区域。不仅如此,这些魔力开始极化、集中在特定的位置,勾勒出复杂的回路。 也就是说原本机器内的回路或是传统传送门的法阵都不再需要,只等着诸位发动和维持它运行。 “我开始倒数,到三的时候,请各位大师启动传送门。”所有人颅内响起罗夏的声音,只是此时听起来很遥远,又无处不在,没有具体的音源,也缺少起伏,少了一丝人味:“十,九,八” “三,” 元老们身前的空间膜开始展开,在极短的时间内扩散交融,铺展成和天际联通的门户。 “二,” 罗夏的声音刚落,空间膜中心掀起剧烈的涟漪,在翘曲最严重的地方,有什么东西突破了传送门,显露出庞然大物的一角。 “一。” 灼热且压力强大的气浪吹拂在每位法师的面前,要不是他们各个高阶施法者,自身的防护、耐性和炼金物品都能抵抗,否则会被瞬间烘烤成人干。法师们只能构筑出和地面水平的传送门,因此矮人星船必须垂直向下传送到此。 它只有约两千米调整姿态的空间距离,发动机狂暴地提供反推力减速,浑身的【悬浮术】回路激发到了最大。矮人的星船完全没有流线型,它们诞生之初就有了成熟的天梯系统,考虑到载货需要和制造方便,几乎是一个超大铁盒。 星船原本正对着大地的船首调整成和地面平行,船底和船身延伸出的四只短臂上的发动机喷出蓝色的火焰。然而它的坠地速度并没有衰减,为此船身尾部的舱门打开了,从里面吐出一箱一箱的货物。 “那是什么?”风暴塔首席注意到被丢弃的货物。 “都是粗加工过的矿,可能有金银,也可能是别的矿物,看所在位面或者在星界的微小星体上有什么.”费尔巴哈在拜恩了解过相关的情况:“这些丑陋的盒子就是超大号的矿车,据说前端还有掘进设备,效率和载重量都是有史以来最大的。” 风暴塔首席立刻觉得自己有必要收回之前“没用的地瓜蛋子”言论:“向盟友及时伸出援手真是咱们集体作出的正确决策。” 星船,或者全称干脆叫星界-多位面采矿船清空了自己的货物后,终于有了减速的势头,在主位面重力的作用下堪堪离地不到一米,发动机喷发出的热让船体正下方的雪融化和蒸发,此时更像是一艘贴地滑行的地效飞行器,在冲入极厚的积雪后数百米成功停下。 确认好第一艘软着陆,罗夏提醒各位大法师还有第二艘。传送门再次开启。 两艘船停靠在塌陷区边缘,被生长的粗硕根系牢牢承托着。矮人高层在碰头会结束后尽了最大努力尝试恢复动员力,降临的巨大星船给了所有活下来的矮人希望。 “妇孺优先上船!该死,你的胡子这么长这么硬,给我排后面去。”鲁格此时也加入了维持秩序的队伍,除了妇孺,还有矮人中的技术大牛要优先转移。 其次是抢救出来的资料,尤其是涉及到历史、知识的,虽然很遗憾不知道能抢救出多少。 “不要慌乱!地震已经结束了!有法师大人维持地壳的稳定,不会再有垮塌了! “还会有船抵达,其他城市的幸存者也会获救!不要携带太多东西,人优先上船”即便是集体性很强的矮人,此时也十分混乱,鲁格的吼声逐渐嘶哑。 原本装矿石的船舱是一个整体,现在是填满舱底,马上用支撑矿道的预制板和铁框架封闭一层,再往上塞人,制造出封闭、低矮的临时隔断,靠原本给矿石洗炼的设施进行喷淋降温和换气。就是如此可怕的条件,成功让两艘船的硕大船腹塞进数千个矮人。 “大人,我们要去哪里?我们能去哪里?”被辛格列夫救下的酒馆老板抱着昏迷的女儿,忧心忡忡问道。 “去南方,去帝国的一处边境伯爵领,罗夏大师许诺那里可以接纳我们。”鲁格嘶哑地回答道。 624 救援的终结 第一波地震后的5小时。 天际悬停着巨大的圆环,此时天色已晚,人们看到的是极光下环形分布的光点。 后来天梯系统的传送门闪烁了两次,矮人剩下的两艘星船也回归破碎的家园,开始搜寻和转移活下来的同胞。 万幸的是,近年来大地之母污染催化出来的怪物日益在地下洞穴和矿道中活跃,矮人的开采已经放缓,其他不作为行政中心和经济中心的“资源型城市”居民大多迁移。 他们要么去邦联沿海的港口城市,其建筑大多在地面上,且远离震源,受到影响较小;要么到其他位面参与开采活动。 火元素位面的环境恶劣,但他们还是建立了小小的半永久哨站兼冶炼厂,许多冶金佬在这里工作,躲过了地震。 还有一批正在执行邦联的大计划——在星界尝试建设舰船制造厂。因为矮人的护盾技术欠佳,这是和人类的合作项目,不管怎么说,这些机械佬也躲过一劫。 总之受灾最严重、死伤最多也是幸存者最多的就是邦联的主城。除了四艘只能贴地滑行的庞然大物,还有数不清的飞艇来往于城市残骸和达尔伯格边境伯爵领之间,转移人和重要的物品。 这些飞艇大多不属于矮人,而是从伊斯塔尼千里迢迢飞来,在帝国北境补给,看中的报酬就是四艘星船满载的珍贵矿物,现在它们都洒落在主城附近的雪地里。 辛格列夫久违地戴起了矿工帽——不是为了挖矿,而是挖人。他发现在废墟间丛生的木质根系很神奇,只要它密集生长的地方,往往就有同胞被困在附近等待他挖掘。 “哎呀白龙先生,你真是大大滴好龙,愿意帮俺救援。”辛格列夫不忘感谢他的救援搭档,现在白龙还是以精灵的姿态行动,不过他会施法,也有超常的力气,不需要矿工帽照明就能看清黑暗里的东西。 “没什么,谁叫我们是朋友?不过本龙对你的其他朋友挺感兴趣的,什么时候给我介绍介绍?”比如那个能让其他大法师乖乖听话的年轻人 白龙悲哀地发现,那个变态的伊斯塔尼佬已经盯上了自己,估计已经打算把自己变成藏品。而现在他依旧能行动自由,是看在地瓜蛋子的朋友面上。堂堂龙族,沦落至此! “好啊。今天你见了罗夏大爷,几年前他和俺一起从帝都跑到瓦卢瓦纳,那时候还是个初级法师” “几年前?初级法师?”肯定是这个蠢地瓜记错或说错了,也可能是当时那个施法者没表露真实实力。至于容貌.他现在也不是龙身龙头啊,魔法世界从不能以貌取人。 “是啊。”辛格列夫不知道白龙的心理活动,依旧边翻动碎砖石边回忆:“再在伊斯塔尼见到他的时候,罗夏大爷就和现在差不多厉害了。对了,就在我们碰上后的不久” 辛格列夫回忆起阴影地的事情,白龙越来越惊讶,从这憨包的记叙中他可以肯定,至少有四位神灵和祂们的神选入场。从时间线来看,还导致了伊斯塔尼的王室旁落. 白龙的长辈在被制成标本前曾猜测过,伊斯塔尼的女王已经在位数百年,有一个强大的仪式扭曲了全国的认知,并且瞒过了大陆上的其他国家。 龙类能感受到仪式魔法的存在,但无法证实,也没功夫证实——要么藏匿远离,要么变成藏品、施法材料和奢侈品原材料。 而矮人和那个罗夏大爷肯定是有意或无意破坏了仪式的根基,毕竟整个风暴城和暗影都市都被掀了个遍。 我说怎么王国炸了,你小子还出了份大力! 矮人说得口干舌燥,但手里的挖掘工作没停,话头也不停:“哎呀,常能和罗夏大爷见面,当初共同参加护卫的精灵小姑娘却一直没消息了。” 辛格列夫扭头盯着白龙:“比你现在这样子还俊嘞。” “你在胡说,我的朋友。”龙族的骄傲让白龙不屑于和精灵比美,又不服气被说比不过。 辛格列夫有些气了:“俺什么时候胡说过,你到时候问罗夏大爷,希尔小姐是不是好看得很!” “希尔?”白龙脸色又变了:“皮肤很白、头发是淡金色的?” 这下轮到辛格列夫糊涂了:“你见过?” 没有,但白龙有九成把握相信,那是希尔瓦诺斯的后裔!你这地瓜蛋子是什么品种的?朋友的种类怎么种族和背景都辣么丰富! 他顿时觉得,自己作为辛格列夫的朋友也不算有失龙族体面,帮忙挖废墟的时候都更卖力了。 嚯——嚯——嚯 当他们掀开一块钢板,下面的碎渣缝隙间传来喘息声。 辛格列夫顿时凝神屏气,不再说话言语,手上的动作也小心了几分。 他们开出的缝隙越来越大,里面喷薄出浓郁的血腥气。 “喂你还好吗?”辛格列夫有些不安,他想扩大缝隙查看里面的情况,回应他的是一阵摩擦骚动。 白龙皱着眉头,悄然放下自己的铁锹,手中凝聚一道微小的电流。 哈——! 眼睛浑浊血红、灰白的皮肤满是溃烂和青筋,嘴巴一张一合,发狂的撕咬.辛格列夫矿工帽上的头灯照出可怕的脏东西,它被困在里面,不然就啃咬到他了。 一道惊雷灌入,白中带蓝的闪电劈下去让怪物失去了动静,可是他们周身都传来了嚯嚯的喘息和嘶哈嘶哈的声音。 “走吧,走。”白龙一把抓住辛格列夫往后撤退:“它们都是活尸。” 白龙并非害怕这些低等死灵生物,他担忧的是转化速度——这些矮人最长的死亡时间也不会超过半天,如此快尸变,足见废墟中的危险和诡异。 不光是他们,其他小队陆续放弃了后续的救援,因为坑道废墟已经被转化的活尸全部占领。 罗夏并不知道这个情况,他已经靠近了极地,一具最强大的活尸在等着他。 借助法之树,他向星门发出指令:“投放三颗‘鲁达罗’.不,投放一颗。” 625 首次化身降世 “鲁达罗”,单词意为“怒吼”“咆哮”,和古雅伯语“嘶吼”同源,是某些地区神话中破坏、暴恶的神祇之名。 也是“嬗变尘聚变弹”的代号。 罗夏不可能每次都捏一个自己的分身玩爆炸,在意识到以后类似武器的出场可能会越来越多后,他制造了一批代替的武器。 其弹体在拜恩制造,但真正发挥作用的回路和嬗变尘压缩内芯全部由罗夏亲自完成。之所以放在星门上,也是出于防卫需要——许多大块的神国碎片会威胁到星门与观测站,正需要一些强力的家伙轰击。 星门的负责人隐隐约约感觉到世界上有大事情发生,起先是地面和开普勒观测站发生频繁的通信,随后开普勒号没有按照预定的时间间隔就投送了一大批观测结果。 现在他则收到罗夏大师的绝密指令,要求动用一个据说威力比肩甚至超越九环魔法的武器。 他按下保险,预定的回路启动,同时塔灵也执行了另一边的操作——没有负责人和交界地塔灵同时通过指令,谁都别想单方面释放“鲁达罗”。 投放前的最后一步,在引导部件内写入坐标,让基于【导向射击】的法术串控制这枚聚变弹瞄准世界的北极点。 写入完毕,自检,脱离星门的弹仓,扎入大气层,加速,再加速.在极光漫天的夜空划出细小但绚烂的轨迹。 罗夏注视着它奔向预定目标。 大雪覆盖之地,光线漫反射强烈,白天可能诱发雪盲,而晚上则极地让能见度高于其他地方。 现在白色的龙卷柱还没有停歇,仿佛要把全世界的热能都卷走才好。在白色之中,黑色的剪影巨大无比,它已经脱离了熊的形态,前肢莫名地伸长,数不清到底有几个关节,只见在疯狂地甩动。 罗夏能感觉到祂在舞蹈,每舞动一次,周身破灭的气息就强上一分。 当前肢甩到地上的时候,大地就会随之巨震,仿佛被鞭挞一样,表面的雪花激其十多米高。 聚变弹越来越近,神尸注意到了它。十余米长、直径五米的弹体相比于现在变异的北风神骸如同米粒一般大小。祂下意识地张嘴,完美接住。 爆。 罗夏心中默念。果然绚烂光彩点亮了巨大的黑色剪影,可以看到祂的头颅炸裂开来。接着一股气浪代替地震传播,又是扬起数不尽的飞雪。 狂风呼啸而过,敲打鼓膜的就是所谓“怒吼”。 然而等飞雪落下,神尸依旧伫立在那里,肉眼可见头颅在复原。 不光是复原,还滋长出新的部件,似乎一个曼妙的女体从那颈脖处脱出,化作半人半兽,有多只手臂的怪像。风暴陡然增强。 罗夏顶着寒风确实一身冷汗,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聚变弹释放的能量可以被对方吸收,就像吸收大气中的热能那样。 剪影的黑色发生变化和流动,不断向着四周蔓延,腐蚀出深重的沟壑。天穹的极光也起了变化,分化成一股蒸腾深邃的浓雾、稀薄但锐利的金光,还有安定的蓝绿光。 金光投下几道贯穿天地的柱撑,蓝绿光如同帷幕一样围绕柱子笼罩住半人半熊的神尸,祂在光耀之下依旧看不清面孔,只见滚滚黑烟在冲撞牢笼的时候腾起,遮盖祂的容颜。 不过牢笼并没有完全阻断笼中恶神的影响,腐化和崩溃依旧顺着沟壑不断蔓延。 “按你们的话说,真是历史性的时刻。”德律雅茨的声音再次响起:“大地母神自远古之后第一次降临于世。此前一直是祂的选民、神孽降生,这次祂突破了现实和象征界域的封锁,释放了一个化身出来。” 罗夏感到毛骨悚然,他活化地块硬生生拉起一道横峰,把身前奔腾的裂缝捏合。土石崩裂下化解了一次巨大的冲击,如果放任不管,或许他身后的土地又是一次强震。 他缓缓向着恶神移动,传递来的冲击越来越频繁,让罗夏的压力倍增。他面前已经没有完好的地块,昔日硬得如岩石一样的冻土已经融化,墨绿色的浊液要溢满地表,让极地周边化作近乎沼泽的地带。 可是这里的温度却是急剧下降,他撑起护盾仍感觉寸步难行。神的手臂凝聚出类似弯刀的法器,似是感应到有人要接近,挥动刀身,一股狂风呼啸而来,巨大的声响在罗夏耳边震鸣。在刀挥出的气刃要打到罗夏时候,他的身前德律雅茨凝聚出实体,手中还持着大剑,以剑身挡下并破开了危险的一击。 “难近母。”德律雅茨此时确认了大地母神这个化身的神名:“祂依旧是没有理智的化身,但威力巨大,其他也无法接近,在一些神话中因此得名。 “我记得你的炸弹叫‘鲁达罗’?” “是,从神话中摘取的” “真是巧合,或者说命中注定。难近母是女相,鲁达罗就是男相。祂都是风暴怒吼的破灭神。” 罗夏眼见着那熊的部分继续变化,肢体还在增长,此时已经数不清对方有多少手足,它们都在狂乱地运动。这位母神把企图囚禁祂的秩序光明神柱和德律雅茨的帷幕当做舞台,不知疲倦地狂舞。 祂迷乱的舞蹈泄出一阵阵危险的风刃,刚如精金的秩序神柱变得柔软飘忽,穹顶三分的极光中,属于破灭的黑光大盛,自远古时期的赞颂之声传来,飞雪走石击打在大地的鼓点与之呼喝。 物质界和象征界的区别在变得模糊,罗夏有一次看见了灵河,还在天际看到了至高天,他都分不出到底是因为自己的特殊,还是众生平等,都可以在被毁灭前一睹神执掌的领域。 倒悬的真理之树巨震,难近母分化出一双墨黑的芊芊玉手,想要攀上它的枝头,而本体依旧在狂舞不止,越是舞动,现实被破坏的程度越深,真理之树距离那双觊觎的手越近。 两界被撕开裂口而我是可以影响到象征界,以此着手关上裂缝.罗夏突然领悟,他此时无法和对方正面交战,但可以试着弥补和分割空间,阻止祂的图谋。 他要和法之树呼应的时候,至高天上忽然坠下一颗流星,宏大天穹的极光第三次变化,疑似勾勒无尽回路的璀璨辉光作为第四股力量加入战场。 这气息.是托特!罗夏精神振奋。 626 投资有回报 和难近母同样巨大的鸟头虚影被流星释放出来,祂挥舞着芦苇杆做的权杖,可谓是举重若轻,猛地砸在了破灭母神的身上。 母神被激起了怒火,而祂的愤怒越强盛,实力也就越强。原本困住祂的牢笼已经严重动摇,罗夏所见德律雅茨的身影又虚弱缥缈了不少,几乎要归于透明。 托特不需要手势、材料和专注,仅是意念一起就有多个高阶魔法施展出来。难近母模糊的面孔分裂出愤怒相、慈悲相和混沌相,分别喷吐出烈火、寒流和不明的黑气,而托特召出硕大的银色光球,仔细看还有纹路浮现于表面,似乎是只有一种颜色的眼珠,吞噬了三相的吐息。 光球迅速变化,托特又是抬手取消了魔法,让它们化于无形。 接着又是【混沌漩涡】和【永恒禁滞】,有法之树和大贤者记忆的罗夏认出了托特瞬发的高阶魔法,然而前者对难近母毫无作用,后者若是一般的施法目标,恐怕会进入一种几乎无限久的假死状态,不生不灭,灵魂也永远困在躯壳中,可对托特的敌人来说,只是一个极其短暂的定身,很快就挣脱出来。 罗夏猝不及防,获得了短暂的脱出感,好像世界和自己分离了一瞬。是【时间静止】! 还是难近母打碎了托特的魔法,祂继续劈砍,就算没有命中战斗的敌人,也划破了现实和虚幻的界限,每挥动一下,象征界和至高天就向着现实世界坠落一分。 而托特在【时间静止】的魔法中感受到了罗夏这个特殊的围观者,祂没有分神,但冲着罗夏一指,传送门赫然出现。 从中走出第二个托特,不过是老熟人,诈变之神巴兰。 罗夏再见到祂时有几分惊讶,此时的巴兰还承载于自己捏造的【公理创生】之躯,而且打扮成了大陆南端的贵族样式,甚至现在还端着充满深色浆果香气的南部酒酿。 寒风扫过,巴兰手里的杯中美酒瞬间凝固,祂的表情也凝固了,愣神一瞬才喃喃道:“倒计时提前了?” 祂再看罗夏,顿时气不打一处出:“又是你小子!沾上你准没好事!” 和难近母打生打死的托特分出一道神念灌注到巴兰的脑内,叫接守者的表情不断变化,罗夏见祂有惊讶、畏惧和犹豫,最后下定决心似的冲罗夏说: “我们需要你帮忙;不要在母神面前激活法之树、联系交界地;我需要支付你为我塑造身躯的回报,以助你加入现在的战场。至于你要怎么做,我就不知道了。” 先前的交易是罗夏和托特达成的,虽然巴兰也是托特,但这是一码归一码。 说完,巴兰居然直接把手插进自己的脑门,拖出一道浓郁的光华,不由分说灌入罗夏的体内。罗夏顿时激起反抗,他的灵体和身躯封闭起来,而抬起手就要对巴兰施展【大裂解术】。 作为嬗变尘聚合出的存在,罗夏确定这一法术可以直接消灭巴兰的现世身。 对方也感觉到可怕,大喊:“别乱动,如果你不接受,那在神战面前就只能是个废物旁观者。” “你在欺骗他,巴兰。”原本虚弱暂时隐匿的德律雅茨再度出现,祂代替罗夏接住了光华,然后自己整个化身也凝聚在上面,让它变成叫罗夏亲切的蓝色,此时罗夏才放开自己的身心接纳了两位神祇的馈赠。 一瞬间他和法之树、交界地的联系被切断了,但他并不会因此丧失超阶施法的能力,相反,属于“托特”的神格临时顶替了法之树的作用,让他足以随心所欲施展强大的奥术。 不过要是没有德律雅茨的帮助,罗夏直接接受所谓的“报酬”,那他就会和巴兰一样上了托特的“贼船”,成为其中的一员不得自由。 而有第二位神的干涉,他现在灵体是自在且安全的,只是可以利用力量,而不至于被力量的原主人反过来支配。 “.切。”巴兰欲言又止,悻悻然看了一眼罗夏。年轻人的气势已经陡然发生变化,身形也膨胀高大起来。罗夏有了截然不同的感受和视角,在之前施展超阶魔法时,他会散去自己的身形、支配和改造整个魔力的环境,此时是和法之树紧密联系的,仿佛那些极化的魔力弦就是法之树根须的延伸。 而现在,无论是山川物质,还是魔力灵体,在他眼里只需要凝神而视,就会发生“崩溃”,进入他眼睛、被他大脑接受到的不再是简单的光反射出来的信息,而是直接勘破其本源。 这些物质、象征的本源信息混杂在一起,一个集合对应一个存在,也可能包含多个存在,而集合内本源信息又被划定成多个要素,有各种量,这些量及其量的关系是被意志所规定的,而他可以调整改变一部分 这就是托特的视角吗.不愧是传说中的全知之神.不过他也发现,自己修改的“权限”不是最高的,许多要素以死硬的方式组织纠缠在一起,这些不可修改的方式是世界存在的秩序和基础。 而难近母,在“全知视”里就是一团充斥着离散、无解的本源信息黑洞,并且祂的“不可解”在污染、动摇、毁灭给世界提供存在之基的秩序。 要怎么做? 罗夏一边思考一边加入战场,他每走一步,身形就高大一分,所谓的高大或许不再是空间意义上的,而是指和至高天接近的程度——它才是度量神力的标准。 可以够到倒悬真理之树的愤怒母神和鸟头托特同样是高不可攀。 风雪对他来说已经无碍,因为热量的流动规则、动量的传递都是可以轻易扭曲的,如果要落实到现实世界,或许就是魔法的形式,也就是一开始罗夏从法师的视角看托特如何战斗。 而他认定原本的方式对母神无效,要另辟蹊径。 与他融合的不光是托特,还有德律雅茨的力量,走着走着,他的装备也与维达尔接近,手中多了朴素、满是沟壑的铁制大剑。 不,这也不能杀死祂罗夏猛地注意到自己的本源信息组成方式和这个世界有微妙的不同。 如果说母神此时是“信息黑洞”并且散发着污染扭曲,那他也微妙地近似,在没有施法和行动的时候就携带和释放出另一种与这个世界迥异的秩序。 这秩序.来自原本的宇宙! 他突然知道了自己该怎么做.利用托特的权能,以【全知视】解析自身,巨大化的罗夏手中铁剑幻化成了一根撬棍。 还是剑,是物理学圣剑!加入战场的他不由分说向着母神狠狠砸下去。 627 黄金的龙骑士 罗夏挥舞着撬棍打下去,母神黑黑的一坨顿时蒸发一大块。祂被严重激怒的样子,穿透整个极地的嘶吼伴随着向罗夏反击。 难近母伸出的无数手臂组成漆黑的转轮,表面晦暗难辨的纹路似是花纹,又像是文字,汇聚出无数的武器抵挡罗夏的击打。 它抬起其中一只,掌心握着的是一摊泥,从中蠕动出一枚骷髅,烂泥原来是腐败的血肉,包裹住头颅并伸出长、柔软灵活的口器想要攀上罗夏此时的巨大身躯。 “怎么活尸突然那么活跃?”白龙把辛格列夫护到身前,自己步步后退,他们眼前是数不清的复活亡灵,怀着对生者的憎恶、对血肉的贪婪向两人爬行,坍塌的地下废墟已然成了魔窟。 辛格列夫的小眼睛快速扫过周身场景,他先是一脚蹬开一只活尸,它翻滚着滚到尸群里,又被动得推着要滚回来。由矮人变成的怪物比生前是精灵、人类的品种更难缠,力大的种族优势在活尸化后成功继承了下来,而且行动也更加灵敏激进。 “吃俺一锤!”辛格列夫久违地开启动力锤,不过他的目标并非尸群,要知道就算是带一马车的火药用来填装锤子,也不够他把魔窟里所有尸体砸成稀巴烂。金属和金属敲击,锤子与苦苦支撑矿道的钢梁发生强烈碰撞,来自黑药以及金属相互碰撞的火星四溅。 顿时这处废墟“天崩地裂”,在头顶石块要一视同仁把辛格列夫和其他丧尸矮人吞噬的时候,他被修长但强而有力的手抓住。白龙一把将这矮人夹在咯吱窝里狂奔。 “你大爷的,能不能换个姿势?” 白龙没有回应,身后是不断二次坍塌的地下废墟,两边还能听到活尸中气十足的嘶吼——也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来了力气,简直和生前喝了牛胆草泡酒一样兴奋活跃。 拟态成精灵的化身跑出了不亚于龙形态的陆地移速,往原本大升降梯留下的空洞飞奔。 然后白龙改变了抱法,是公主抱!并非回应辛格列夫的要求,而是他们已经到了悬崖边,虽然地下的岩浆已经冷却,但下面是几乎不见底的深渊,只有升降梯破碎的钢制残骸张牙舞爪地显露出尖锐的部件,只要有人敢跳它们就敢把跳下去的人接住插成串烧。 因此,白龙将辛格列夫抱在身前,纵身一跃,优雅高贵的龙躯从瘦小的精灵身体中破开,展出闪着银光的双翼,一飞冲天。 还有飞艇盘旋在矮人邦联主城的废墟洞口,它们紧急机动避让横冲直撞的白龙。其他搜救队也在撤退,废墟边缘还有人类法师和矮人部队在打击攀上来的成群活尸。 罗夏一甩撬棍,把那肮脏、像是触手一样的口器打到一边去,托特瞄准难近母手中的扭曲头颅,打出一发银白锐利的光刃。仔细看光刃中是众多飞旋的星芒组成,所过之处空间都被划开,又极快地愈合,留下一道波动的轨迹。 难近母非但不避,还主动抬出那头颅相迎。头颅甩动着充满肌肉、长且扭曲的口器,猛地睁开双眼,星芒飞旋的速度骤然减慢,光刃开始蒸发。那怪头两侧还张开一对翼膜,和口器结合与罗夏原世界的象首有几分相似。 “就是现在!”罗夏收到托特的信号,他握住具象化的“圣剑”,用力一锄,l形短头的棍端自上而下命中了邪异怪头的颅顶,一对楔形的尖端狠狠砸破脑壳。 难近母发出尖锐的叫声,模糊的多张面孔都流出污浊的血泪。那头颅破碎后又回归成血肉。祂中间的面孔张开血盆大口,一条肥厚长滑的舌头从里面探出。 自难近母喉咙凝聚出至毒,墨绿色的毒液逆流而上,眼看就要喷发出来。 托特悚然一惊:“危险!”说着祂拉起一道璨蓝的火墙凝聚在罗夏和难近母之间,敌方喷吐出的毒液没能穿透火焰,但也没有被烧毁,而是蒸腾着直冲天际,化作滚滚毒雾。 辛格列夫被白龙抓着飞很不爽,他的脾气上来了,努力翻身想要攀上龙的脚踝。 白龙睥睨地瞧了一眼,又看了看龙、矮人与地面的距离,最后感知了一下大法师们.最后它无可奈何地把辛格列夫一甩,又俯身在空中接住,如此一来叫这货坐到了龙背上。 虽然龙鳞坚硬、龙背宽大,黄金级冒险者辛格列夫还是很快掌握了骑龙的技巧,尤其是有白龙本身的配合。 他们盘旋着,向已经爬到地面上的尸群俯冲、吐出带着闪电的云雾吐息,最后稳稳停在矮人们的飞船前面。 还端着枪的矮人们目瞪口呆,他们中绝大部分都没有见过如此巨大、优雅美丽的生物。白龙欣赏片刻这些人惊讶、崇拜和恐惧的目光,紧接着甩尾响鼻,示意辛格列夫麻溜滴从龙背上下来。 于是辛格连滚带摔从白龙背上转移到雪地里,不过他的狼狈相被所有目击的同胞忽视了,他们只接收了一个事实——矮人里出了一个传说中的龙骑士!!! “俺叫辛格列夫,黄金级冒险者.这是俺朋” “辛格列夫!辛格列夫!” 这些小人的欢呼声震天响,簇拥着黄金的矮人龙骑士要把他抛到天上去。高傲的白龙如同受到屈辱,他刚想给这些没大没小的地瓜蛋子们来一发龙息,却对上了被欢呼声吸引来的大法师的视线,立马老实了。 “等等!听俺说!”辛格列夫很着急,这并非他的本意:“活尸!那些怪物” 诶?他这才发现,活尸都销声匿迹了!当他被抛到天空的时候,眼见着地面上残存的活尸一个个栽倒下去;当他下落,在其他矮人托举仰面的时候,见到一股股浓郁的云朵自北移动,遮盖了极光和星星,月光透射的时候显示出渗人的墨绿色。 “所有人找掩体!不要暴露在露天环境!”魔法扩音的广播传来,法师们、矮人的星船第一时间撑起了各自的护盾,豆大的毒液如雨一样倾斜在地面上,没有及时躲避的倒霉蛋淋到一滴,其血肉就迅速地被腐蚀穿透,和活尸一起融化在雪地里。 第一次仅是帝国北境以北的地区出现尸变活化,这次的毒雨随着云雾飘到了伊斯塔尼。 628 你们不要再打了 托特感应到了至毒的蔓延。尽管它被火墙削弱了威力,其危害依旧巨大。 此时淋到的无论是陆地还是海洋,表面都像沸腾了一般,没有保护的生物在接触到后全部溶解,建筑同样会迅速衰朽。从北境大片枯死的森林,到伊斯塔尼被毒雨摧毁的港口和教堂,以及之间还有广阔的大海,用洋流把污染扩散的世界各处。 就在托特分心的时候,难近母长长的舌头穿透了火墙,吸附在祂的身上要汲取神之血。对等地,罗夏的撬棍也从火墙另一边从下到上抡出一个弧线,砸在难近母的下巴上,强制让祂闭嘴,并且以其自己的牙齿切断了舌头。 火墙消失后,是近乎发狂的神灵。 罗夏也不管那么多,他感觉自己的消耗很大。【全知视】并不意味自己能随意解析万物。他的确接收到了巨量的信息,可是这些庞杂的信息会干扰他的判断、如同海水冲刷礁石一样,对自己的意志形成持续不断的冲击。 尤其是难近母,或者说大地母神本身是一坨巨量无止境的异常信息源,对他来说都是不可分析甚至最好不要感知的污染。而自己的反制方法是铺设来自前世的秩序压制对方,“物理学圣剑”是一种极端的具象。 神级撬棍的“物理攻击”的确有效,它能有效压制对方异常信息和秩序的扩散,可碰撞的结果是产生更多错误——两套体系交汇冲撞,好比两组离散方程互相耦合,造成大量无解和计算崩溃的警告,又好比两个角磨机对攻,窜出大量火星。 两方对于现有的世界都是“异常”,而碰撞产生的“错误”比母神的污染还要难缠,它散佚在战斗的场域中,对灵体的影响相当于硅尘之于肺泡。 不光是罗夏和母神,还有托特。从一开始还能肆意施展各种魔法,到现在祂发现在两方之间许多魔法开始失效,唯独剩下塑能系还可以火力全开。那些失效的魔法并非被禁止,而是发生了变异,开始向着未知的效果演化。无论是被母神影响,还是罗夏的杰作,亦或是二者共同作用,总之谨慎的托特不再随意出手,以免战局失控。 祂倒是没有过多抱怨,毕竟从一开始自己的魔法对难近母就是几乎被豁免的状态,而出于某种原因,托特又无法施展自己的权能。 难近母也发现自己奈何不了罗夏与托特的组合。两人如此靠近,挑战了祂的权威,让祂源源不断涌现出怒火和力量。 “祂越是愤怒,力量越强大。但某种意义上说,这也是好事。”托特边招架边评价道。 罗夏用“圣剑”护至身前,挡住母神劈下来的弯刀,又挑回去穿刺了对方一条手臂:“为什么?” “越愤怒,距离祂的本相就越遥远。相反,冷静就意味着清醒,意味着母神在现世完全苏醒过来,那就是真正的终结。” 还有这个说法?罗夏不懂,但他照做了,激怒对方很简单,就是不断用自己的撬棍敲击那些面孔。发狂的难近母威力甚大,奈何罗夏手里的圣剑是特攻,除此以外任何手段都起不到这样的效果。 邦邦邦.闪避,反击,邦邦邦. “有没有解决祂的手段?我感觉坚持不了太久。”罗夏感觉对方攻击欲望越来越强,如同困兽一样暴躁凶猛,而自己越来越疲倦,【全知视】在当下的场景里实在是负面效果。 “会有的容我思考.” 那就是没有咯罗夏想起那个该死的偶像剧:你们别打啦,这样是打不死人的~我也不想打啊,看样子要继续好一会。他又找到机会,勤勤恳恳给了难近母几棒子。 战斗至此,有几个大法师追溯毒云的源头,不顾危险来到了极地,看到了他们永生难忘的场面: 此时毒云因为罗夏强制闭嘴已经消散,三尊巨像在极光和云雾中若隐若现。脆弱的物质现实在极地濒临崩溃,大量魔力混合着奇怪的能量如潮汐一般,一会大量向外涌出,一会又席卷到战斗的中心。 而战斗的场景更加难以理解,因为过程已经无法用声音和光传递,也无法正常的感知和探测,只剩下两套“异常”碰撞扩散出的规则碎片和“错误”,流入到象征界和物质界。 又开始飘雪了,这“雪”更像是嬗变尘释放完的灰烬。 “神战!是神战呐!”源水之塔的首席惊呼。 其他旁观者想吐槽:废话,还用你说?但他们现在都说不出话来,只是静静地远观。 “不对。”费尔巴哈最先意识到扩散的“错误”有多么大危害:“远离这里,尝试封锁现场。” “怎么做?我们又不是罗夏,能瞬间影响千里.话说那小子去哪里了?” “这不重要.先远离。”费尔巴哈扭过头去,坚决地不再看战斗现场。 其他法师见秘法之塔的塔主居然主动放弃目睹如此事件,先是奇怪,随后立刻意识到是费尔巴哈发现了什么危险,即便他们只是围观。于是大部分元老都跟着费尔巴哈撤退,只有源水之塔的首席目不转睛望着神战的战场。 那团代表世界阴性的黑影,战斗就像是狂舞,而另外两个身影则是笨拙的舞伴,不过总的来说,在他眼里已经是极好的舞蹈,充满着崇高的力量。 阴影舞动,以极地为中心的魔力呼啸而来,还有许多幻景迸发,由于物质界和象征界的界限被打破,分不清是真实还是虚幻,那舞蹈在创生万物,虽然是异常、错误和奇诡的万物。 另外两尊光人舞动,则魔力又开始退潮,那些幻象破灭,好似整个世界要在祂们的行动下归于无,只剩下虚无的至高天,唯有倒悬的真理之树在祂们头顶绽放光彩。 世界就这样诞生、运行和毁灭 “嘻嘻.噫!好了!我明白了!”源水之塔的首席如稚童一般兴奋地拍手、大笑,他也不知道自己明白什么了,只觉得脑海里多了不得了的知识,勘破了一切蒙尘真相。他目睹两方战斗的双眼变得璀璨无比,很快就不只是双眼 费尔巴哈注意到撤退人员中少了一位,他回头恰好看见源水之塔的首席在冰原中炸裂,一部分化作污泥沉于地,一部分化作星尘升于天。 显然不是谁都和托特一样强大,能顶住罗夏和难近母碰撞产生的“错误信息”。 629 天无二日 罗夏想错了,他和祂这样打下去,神不会死,但会有人死。 不过他很清楚,自己撑不了太久。 “你们人类法师在试图切割世界之极,把我们放逐出主世界。”托特又感知到极地边缘奥法元老们的企图。 祂自身反对这样的做法,当初秩序之主放出仪式方法和权能的时候,祂就认为这并非有效,事实也是如此,起初定点爆发的母神污染还可以“打包”,但最近帝国中部的爆发已经泛滥,随着食物和水源在不断扩散,并且民间对母神的信仰崇拜逐渐萌发。 可以预见的是,昔日矮人的国度,现在掩埋无数遗骸的地下城市也将变成母神渗入的魔窟。 不过托特当下还是决定助推一把那些凡人施法者,因为没有更好的办法隔绝难近母的影响。法师们还只能针对物质位面切割,而祂将同时扭曲和封锁对应的象征界 不是,你怎么在战场一线还能探知天下事的?隔这摸鱼呢?罗夏心里吐槽,手上动作还不能停,用绅士棍法挑开对手的攻击,然后顺畅衔接邦邦邦。 只是反击的频率越来越低,招架格挡越来越困难。 原本他感觉有些虚弱了,托特分给自己的力量更多的是负担,是激发他自身特殊的“大力丸”,和罗夏相性唯一相符的或许只有增强法师的属性,偏偏此时最有效的手段是“真·物伤”——用原世界物理法则给对面那个奇怪家伙打出成吨伤害。 就在逐渐虚弱的时候,他突然又获得新的力量,不过并非托特那借巴兰之手强行灌顶来的,而是温柔、与自己契合的支持,是来自德律雅茨。 罗夏心头一暖,揍难近母的力道又回来了。 这次母神不再嘶吼,祂怨毒地扫过罗夏,霎时间罗夏耳边仿佛响起了一段呢喃之音,不过隔了十分久远,听得不太真切。 是托特屏蔽了母神的污染,可惜祂没有阻止母神的行动。 “祂的怒气在消退高峰沉于深渊,祂的怒火没有散去,而是转为更深层、更强大的力量.” “没用吗?”罗夏手里的撬棍又敲过去,没想到难近母这次直接用手握住了它,黑气腾腾下,两界的规则交错,以握住撬棍的手为焦点时空开始变得扭曲,而罗夏的撬棍开始出现裂缝,在【全知视】中,规则开始缺失和模糊,属于母神的异常逐渐占据上风,开始取代崩溃和错误。 喀啦.罗夏的“圣剑”崩碎。 不过罗夏本身并没有受到伤害,事实上是他见情况不对主动放手。撬棍不过是概念的具现化,失去了他的支持,溃散是意料中的事情。他也没有为失去武器惊慌失措,而是换一种方式。 他开始扭曲起周身的魔力,从以往的拿手好戏——控制这些玛纳更进一步,直接改写它们的存在形式。在【全知视】中,这些能量的一切参数都向罗夏敞开,不仅仅是可视,还是可编辑的状态。他像一个笨拙的程序员,未经测试就大刀阔斧地改造这些和世界、和魔法力量密不可分的参数。 魔力特殊的弦化开始,它和法之树、象征界的关系被切割远离,倒向了物质界。在罗夏看来,这是造物主分发自己权柄的工具、端口,现在他要暂时关闭它,也是为了消除母神的影响。 托特也为之侧目,祂没想到一个刚刚获得神权的凡人能做到这个地步,既是为罗夏获得的权限感到惊异,也是为他的鲁莽感到咋舌。 好在外界,大法师在托特暗中的支持下已经完成了他们的魔法,世界之极无法被切割,但已经成功封锁,短暂化作紧紧依附于主位面的半封闭结构。事实上,现在这里被托特扭曲成了自己的神国,而祂也不知道所有权还在不在自己身上——是罗夏在和母神争夺。 不管新编辑的秩序是否运转良好,至少它覆盖住了狭小半位面内的全部时空,再度压制母神泛滥的影响。魔力几乎以锁死的姿态纽结凝固,然后以光热等形式宣泄在位面中,霎时间这里从极寒走向另一个极端,好似太阳表面。 灾难性的燃烧过后是荒芜的战场,母神匍匐在地上,看似虚弱,实则已经半苏醒,猩红的双眼中还包含愤怒,苍白绵延的秀发披散开来,盖住皮肤,其肤色是所有黑气内敛的结果,即通体黝黑。接近其完全体的时母形态终究是出现了。 祂站起、伸出脚,同时变得无限高大,想要把罗夏这个不知死活的敌人踩在脚下。 当时母诞生,整个空间内的物质顷刻间分崩离析,重力不再起作用,如同大裂解术释放到极点,天地已无分别,如果没有托特的维持,这股毁灭的气息将向整个主物质界蔓延,将万物和此界一样归于混沌。 罗夏感觉到托特的气息同样陡然变化,祂的鸟首之后升起一轮蒙眬的光华,形状从新月立刻膨胀为满月,力量也强横了几分。【全知视】可见,其蕴含的权柄和知识开始显现,凝聚具象成权杖,只是挥舞它,本被母神诞生破碎的混沌就开始澄清,又有了天与地的分野。 不是,你们都有变身的,我呢?能不能下线?罗夏觉得自己已经不能再应付这个级别的战斗。 “罗夏,我将赐福于你。”德律雅茨的声音又响起,祂把自己阳性化身的力量彻底分割并交给罗夏,也就是维达尔的神力。 顿时甲胄全身包裹住了罗夏,他还有了新的体悟,那是来自古老神祇的传承,他明白该如何更好地塑造世界。他再次修改极地位面中的参数,如果说托特出手让混沌重新有了天与地的分野,现在罗夏就是重构属于天地及其之间的一切。 原本他只有出于施法者的经验,因此改写规则显得鲁莽、只注意魔力,现在则完全不同,他得到了森林之神的赐予,基于此掌握了“自然”的含义。 当完善的、没有大地母神的秩序被重构,位面开始排斥大时母。祂要再度发动毁灭,而托特又再度开辟天地,并让罗夏重铸极地位面。 大时母,我是来谈条件的.不是,真就这样不断循环下去? 托特似乎是这样想的,但母神和罗夏在这个问题上达成了一致——大时母瞬移到托特面前,祂以超越鸟头神的速度和力量,将两对双手同时插向托特。 罗夏重新凝聚圣剑砍下一只,托特来不及避闪,只是挥舞权杖打碎两只,最后还有一只手插入了神的身躯,拉扯出托特的心脏,还牵连出千丝万缕的丝线,那是真理之树的根系末梢。 空间的切割封锁破碎。 巨大的天体从北方升起,它内部漆黑,散发着一圈苍白的日冕。所有生灵有所感应,纷纷抬起头颅,见到了母神象征。 虽然是晚上,虽然它是如深渊之底一样的黑色,但所有人都发自内心地认定,那是俯瞰众生的太阳。 黑日临空! 630 恶兆歌 罗夏和托特还在天体的中心。黑炎不断向他们喷吐怒火,罗夏承受的不是高温,是比温度更可怕的东西。 他见到所有的信息源在崩溃和陷入混乱,一切变得随机和不可确定,一人一神如果不反复重塑周身的现实,就会立刻被无序性吞没,无论能量还是存在的实体都会被洗刷成没有意义的杂讯,泯然于万物寂灭后的余音。 对于隔绝出的极地半位面,已经在某种意义上毁灭,它的命运将是整个主物质位面乃至全宙域的预演。 托特在异变开始的那一刻就察觉到危险,被攥住心脏的那一刻祂没有反击或自保,而是扭曲了位面之壁,试图把影响封锁在自己的掌控之内,聚拢成一个巨大的球体。 因此汹涌的无序性和空间膜相互纠缠,抛射出苍白的弧光,也就是大地上的人们抬头仰望时所见的日冕。 罗夏见那颗心脏无比闪耀,奥术之光还能刺破黑暗。但他清楚,这就像燃烧的松脂,此时越耀眼,燃尽的倒计时结束得越快速。原本心脏是被大时母牵扯出来的,现在它自主向罗夏靠拢。罗夏领会了托特之心的意图,从黑潮中夺了过来。 好轻的心,比羽毛还要轻。 难近母的形体已经消失,祂的憎恶和愤怒逐渐变得冰冷,显露出其真正的本体和根源。母神,祂得到过许许多多的称呼,以赞颂祂的功绩,以向祂表达臣服和恐惧。 不过这一切将变得不重要,母神利用托特塑造的异形空间,将其篡夺修改成自己的象征,以黑日的姿态凌驾于诸神和万物之上。罗夏早就见过,见过星界之上世界本源的两颗黑白天体。现在他确信其中一颗就是大地之母、万物之母。 而内部的敌人,罗夏也好,托特也好,都将是象征现于世的燃料,驱动祂的复苏和降临。 作为挣扎抵抗,罗夏一面收拢魔力维持自身在无序性潮涌下的安全,一面制造出同样是黑色的球体,他试图通过黑洞制造空间的凹陷,让托特最后的努力能够向内收束,不要让黑潮冲刷毁灭整个世界。 黑潮在托特心脏的光照下变化,托特的这副身躯逐渐枯槁,鸟首的双眼失去神采。罗夏的【全知视】也慢慢消散,恢复了他原本的视觉,也正因如此,他反而看清黑潮中有一副面孔正对着他。 罗夏心里咯噔一下,情绪波动的片刻,无数场景包围了他。 造物主的终点,万物的起点,阴性和阳性如天地、物质界和象征界分野。 无数生命从阴性一端诞生,当它们接受到阳性的洗礼便切断了母体。 崇拜、背叛、毁灭、战争. 好经典的走马灯。罗夏没有拒绝的权力,只是默默观看母神是如何创生世界的过程。准确地说,祂和阳性的至高神一样是造物主最先分裂的产物,然后再从祂的身躯中分裂,也可以说是分娩出无数存在。 而赋予这些存在以形态、运行方式种种,让存在变成自在和自为的是阳性力量,好比有了光,才能通过视觉感知到外物。 接着就是毁灭。让罗夏惊讶的是走马灯里灾难已经发生,星辰在熄灭,位面在溃缩,以阴性力量为权能的神祇相继被吞噬。这到底是过去还是未来?罗夏有些惊疑不定,从神灵陨落看,这已是过去的景象,从物质和位面的毁灭考虑,不应该是已经发生的事情,否则他们算是什么? 最后,不知出于什么考虑,母神把罗夏的视角接通到了外界,现在他如同高悬的黑日,俯瞰面临终结的大地。 在黑日的照耀下,看似坚固的土地已经是春日的河冰,夜色安宁之下大地母神诡异的力量开始动摇这个脆弱的世界。 除帝国北境,伊斯塔尼首当其冲,本就被污染的大海把变异的畸形生物冲上海岸,它们披着冷冽的夜光爬上湿滑的海涯、逆流而上从塔姆河潜入城市,当数量聚集到可怖的时候,终于向平民露出獠牙、发出凄冽的嚎叫。 被怪物袭击的还有帝国和同盟,中部本接近消灭的“军团”爆发式增长,它们携带着疫病和饥饿,还有邪教徒受到黑日的鼓舞加入其中。帝国的村庄正值青黄不接的时刻,今年第一批麦子还在地里即将成熟,然而来自怪物聚集之地的风吹拂过后,本饱含浆水的麦穗立刻干瘪,作物枯萎、牲畜和人染上恶疾。 当——当——当—— 瓦卢瓦和永恒之城的大教堂,钟声响起,但神圣的鸣声仿佛被黑日扭曲,变得尤为刺耳。不论是无信者还是信徒,他们都纷纷冲向街头。但这次他们不再是为了什么信仰,也没有呼喊任何口号,只是麻木地重复过去存在的最激烈、最血腥的暴行。 很快一只只自发的队伍开始在各个城市集结,他们撕扯活人的肢体,高举插着头颅的长枪,发出不成曲调的亵渎歌声,点燃一切可燃的建筑,冲击魔法行会和教堂。 至高天上,真理之树的部分根须变得深黑、扭曲,那些变异的节点就像被癌细胞占据,不但自我膨胀,还向其他节点释放污染。 罗夏勉强能够辨认时间的流逝。以上种种灾难不是顷刻间发生的,而是经过了数个日夜交替。起先他被母神影响,浑浑噩噩之间没有注意到时间流速的异常,后来他发现虽然变化得不明显,但还是有迹可循——明暗在微弱、迅速地交替。 或许在地面的视角看,永远只有极暗极暗的阴天和深邃无光的夜晚,唯一不变的是黑日高悬。 所以刚刚那一瞬是过去了几天?上月?甚至一年? 罗夏目睹着诸多灾难不断上演,一开始情绪还在波动,渐渐的,他产生了一种淡漠的悲观。自己做了很多努力,最后还是没有阻止灾难的上演。好像在玩一局游戏输了,现在是gameover、无法再操作的结算时间。 而自己就在黑日的内部旁观。是啊,我不过是这个世界的外人,也许母神也清楚我的来历,给予我见证着一切的特权。一种抽离的冷漠蔓延上他的心头,这个世界终究会毁灭,自己无论是转身离去,还是就此死亡都没有意义、无法再改变什么。 突然他从闪过的影像里看到一个身影,看到许多熟悉的人。他们还在挣扎。 罗夏的身体一僵,耳边响起急切的呼唤,一个女声急切地呼唤自己的名字。 他挣脱了母神强加给自己的视野和其他感官,重新意识到现状,他还没死,世界也没有立刻毁灭。罗夏手中还紧紧攥着托特的心脏,这颗斑斓如宝石雕刻成的器官迟缓艰难地跳动,只剩下微弱的光不被黑日内的无序性吞噬。 要燃尽的最后一刻,托特之心突然爆发出炽烈的金色,吞噬了罗夏。 631 光明与秩序之主 “你被母神影响了。”呼唤罗夏的声音再次响起,是德律雅茨:“你看到了什么?” “看到游戏结束了。” “什么?” 恍惚间罗夏突然觉得有点好笑,自己不知道怎么把“游戏”脱口而出,德律雅茨带着不解、惊讶和小小恼怒的反问让罗夏想起自己的老妈。 “盖娅在腐蚀你,罗夏。好在因为你的特殊,祂无法把你消化。所以母神选择了另一种方法,影响你的心智,希望你能主动离开这个世界。假设没有托特之心、没有老夫的后手,你会被祂放逐。”苍老到极点,仿佛从远古传来的话语回荡于脑海中: “至于你,德律雅茨,因为献身于罗夏,会一起被祂放逐,反而摆脱这个将要毁灭的世界,在新的宇宙获得自由,就像神话史诗所预言的那样。” “注意你的措辞。”女神回敬那个老者的声音。 罗夏满眼的金芒散去,恢复了视觉,他此时身处树冠之上,不是属于他的法之树,而是至高天。那么和他、德律雅茨对话的神是谁就呼之欲出了。 “是你。”罗夏短短两个音节的话包含了五味杂陈。 “是吾。”老者接收到了罗夏的含义:“是我让你到伊斯塔尼,是过去的我、已作为凡人死去的我和你一起覆灭了阴影地。是我把你带到了这个世界。 “就算吾的时间所剩无几,但也足够讲清楚过往,赋予你真相。” 罗夏再次见到“古代贤者”的形象,不过这次祂无比威严、无比超然,没有疯癫老头的诙谐,只剩下神圣难以靠近的气息。 祂的纶音如洪钟大吕,虽然是现代的语言和遣词造句,但时不时依旧混杂着古雅伯语,好在对罗夏来说完全没有障碍:“许多信徒以为我是和母神一样,自造物主之后就存在的阳性至尊。但吾最早,是蔑视神灵的法师。正因如此,吾完成了虔信者们永远无法触及的壮举,对于他们来说,仅仅是冒出这个想法就是最严重的亵渎——登神。” 罗夏早就知道古代法师的过往,他的诸多历史,不过自帝国建立前夕就只剩下空白,直到他出现在阴影地最深处、精灵的圣地遗迹。 现在空白被填补,答案就在他面前。罗夏突然明悟,当初自己要是答应了和“分身”的交易,是否就会成为类似古代贤者那样的“人间体”? “当我穷尽一切魔法知识、一切法术的时候,成为神灵对吾而言不过和研究新奇的戏法一般,不过细节不必赘言。”虽然祂言语平静,罗夏似乎感受到了淡淡的傲然:“可吾站到新的视野后,终于看到世界的真相,领悟到所有神话、最远古的史诗绝非祭司、诗人可悲的呓语。” 说着,祂引导罗夏和德律雅茨的视线移动——在真理之树根须的尽头,黑潮汹涌,他们的世界只剩下孤岛,而黑潮之外是虚无。他们头顶黑白两颗天体激烈地相对旋转、燃烧这个宇宙最后的生命。 其中一颗代表母神,另一颗则化身成面前的老者讲述祂的过往:“为了应对临近的末日,在第一次神战之后吾很快掀起第二次。 “还是法师之时,吾就见识过诸神征罚、视生灵为微不足道的代价,登临神位后,吾才知道,这些神灵对盖娅的复苏心知肚明,便怀着怒火,逐一杀伐。 “物质界,发动吾的信徒、以帝国、秩序教会和沙漠之民的集团,扫除其他信仰。把智慧生物,尤其是吾过去的同胞——人类统一,希望他们不再相互内耗。吾同样没有忘记施法者的身份,为了团结松散、互相为敌的法师,吾创立了奥法隐修会,并给所有法师找到共同的敌人——秩序教会。 “象征界,吾逐一向其他神灵开战,向吾臣服的,将成为吾座下天使;不服的,便破碎其神国、夺取其权柄,凡是吾能掌握的都握在手中。登神之前,老夫已是万法之主,现在,吾有了无数化身、无数权柄,是无形之神。 “吾收归诸神的力量,重铸秩序,获得造物主之下、世界之阳性的位格,以光明对抗母神的侵蚀,是为秩序与光明之主。” 念至此时,祂的身影开始模糊,不光是古代贤者苍老到面孔,还有无比俊美的青年、暴怒如雷霆的武夫、深奥不可知的异形,甚至托特的鸟首也浮现出来,最后又融为一处。 黑白天体中,白色光球的气势暴涨,普照出救赎之光。照在真理之树上,肿瘤化的节点立刻恢复、黑色的污染尽褪,高悬大地之上的黑日出现裂痕,自内而外射出耀眼的金色锋芒。 教堂的钟声自鸣,魔法行会的保护结界壮大,仿佛毁灭要被逆转。 然而秩序之主说给罗夏的话语开始急切:“母神苏醒不可逆转,星界外围的群星已经相继熄灭,我们所见的不过是万亿年前迟到的光影。主位面和半生的元素位面、次级位面构成了最后的孤岛。 “好在主位面是创生万物的起点,也是奇点所在,只要它还被吾守护,母神就无法彻底苏醒。 “随着世界逐渐堕入虚无和寂灭,也就有了边际,吾也有机会发现世界之外还有世界。吾尝试突破到宙外之域,第一次试验中,名叫伊斯的外神从裂隙中进来。 “祂的闯入意味着吾的成功,祂携带着异于本界的秩序,祂邪恶、执掌阴影的权柄,但力量不属于母神、不受这个世界本源阴性的影响。 “吾很振奋,在赶走这条恶犬后,开始了第二次试验。这次,吾有了把握和新的方向,试图引入无魔之地的秩序成果就是你,罗夏。我要你尽快成长,要你逐步获得力量,获得能够制衡母神、改造全世界的权能,然后利用你灵魂所携带的、无魔世界的秩序” 说到这,秩序之主突然没继续解释如何利用,而是提及另一位神祇:“德律雅茨也是吾为了应对盖娅所做的试验——你本是祂的化身、容器之一,吾击杀你后将属于母神的权柄,繁衍、生命剥离,再给你复活的希望。 “现在,容器里被新的力与质填满,你将独立于母神。真是成功的尝试。”现在德律雅茨力量的来源是无数采集器通过蓝光屏障分给祂的魔力和信仰之力,虽然没有信徒的祈祷,但这些机器源源不断供给纯净的力量,让林中少女有了今天。 “巴兰则是另外的布局”老者回归到罗夏身上:“总之,诸事顺利,简直出乎吾的意料,这都是因为有了你的存在。” “所以,我就是你的棋子吗?” 632 闭环 “你不必愤慨。”秩序之主苍老的声音无惊无悲无喜:“利用、被利用本就是常事。 “最早,为了窥探魔法的奥秘,老夫在少年时成为托特最虔敬的侍仆; “当吾成为大法师时,托特在和其他神祇征战,吾以实力、智慧得到了祂的尊重,甚至结下平等之交; “待吾比肩神灵的时候,祂不幸陨落,吾先是借祂的遗馈,以魔法之神登上极点,成为秩序之主后再复活祂。 “至此,祂相当于吾的从神、大天使长,统御沙漠之民所崇拜的神系。 “当然,作为吾之挚友,祂是特殊的存在。所有神系成员皆冠其名、从其令,吾不会过多干涉。” 罗夏攥着的托特之心已经落到老者手中,祂的语气如常,只是金光包裹的手摩挲着心:“你是棋子吗?探究过去没有意义,吾的回答是,现在并非如此。 “哪有能决定落子的棋子,哪有棋盘容不下的棋子。” 原本祂参照罗夏的记忆,塑造出所谓的系统以助长。很快罗夏的发展超出祂的预料,在层层加码升级后,秩序之主决定追加更多投资——先是将真理之树剪下的一枝初芽和罗夏绑定、与系统融合,随后将遗留给奥法隐修会的特殊空间交给罗夏。 “分身成神”事件就是最后一次考验和招揽。从此之后,祂就不再直接干涉罗夏,任其自由发展。 “元老院用来开会的空间?”罗夏一惊,他可不止一次听到费尔巴哈和卡诺等人抱怨元老院失去了古老传承下来的“祖传会议室”,他曾经不止一次想过自己误打误撞“捡到”的特殊空间或许就是元老院丢失的。 罗夏也研究过秘契,除了明确指向托特外一无所获,也无法和交界地产生联动,一度排除了真相,心安理得地占据“会议中心”改造成“魔法信息计算和存储中心”。 结合秩序之主的自述,应该是他获得了托特的神职——魔法之神,接着获得更多权柄后再复活了托特还给祂过去的好友。而秘契确实如法师们猜测的那样,指向的是一位从不干涉施法者的魔法之神。 “正是。”秩序之主面无表情,但话语中流露着失望:“老夫留给这些法师几百年,也没有人能展露出足够的智慧与贪婪,独占或从星界定位到它,仅是借由隐修会代代相传的秘契来密谋。 “如今它是你的了。没有你罗夏的同意,任何人无法进入你所谓的交界地,也不得窥视它的位置。 “但要小心盖娅.母神苏醒后已不可同日而语。法之树和藏匿它的交界地是最后安全的地方,此等秘境是吾生平罕有的杰作。” 德律雅茨在秩序之主言说的时候就一直感到不安,祂始终在聆听、思考、沉默。 罗夏面对这尊主神泰然自若,可是对德律雅茨而言,老者只是表象、化身,祂带给自己的威压比至高天本身还要强大,如同靠近酷烈的赤日。回忆中,这位老人轻描淡写地略过了第二次神战,德律雅茨可还记忆犹新。 就算祂此时不想主动回忆,现状也在赤裸裸地说明过去发生了什么:原典层本该是神灵彰显其本质的地方,然而现在只有异常的死寂寞;星界和主位面之间本该是神明的居所,神国却破碎得只剩下尘埃。 祂绝不相信秩序之主是什么良善之辈,给罗夏平白赐予如此多的馈赠。 可现在德律雅茨又说不出口。这里是真理之树的树冠,是万法之神、光明与秩序之主的王座,一黑一白,两颗各自执掌和象征了世界本源一部分的天体正居高临下默默注视着自己 祂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也就什么都不说,保持着沉默。 “好,回忆终了,说回当下的状况。”秩序之主终于说到关键:“过去囚杀其他神祇,也并非只是吾的一己好恶。万物都会被世界阴性和阳性的力量影响,神也不例外。 “因此在过去几百年来,吾始终在与盖娅斗争。若力量无法被阳性笼罩,就会被祂侵蚀。而吾承载的权能还是有极限,北风熊神、德律雅茨等也只能把祂们的神骸封印,给了盖娅可乘之机。 “不过这样的事情总会随着时间推移而发生,无论吾是否干涉阻止盖娅的信徒举行仪式。长久以来,只有吾能在象征界压制祂,这是至高天上的战斗,而且愈演愈烈。 “熊神权柄被篡夺,是吾的失误,是让母神通往现实的裂隙,是开端,代表着祂离彻底复苏之差一线。 “吾再也没有多余的能力干涉和救赎吾的子民、吾过去身的同胞们,吾的力量已不足以分出降临在物质界,只能靠你。 “我?” 老者高举好友的心脏,力量涌入后琉璃一般的神之器官再度放出异彩,构成了黑日中的景象。 此时罗夏和心脏并没有脱离险境,而且诡异的是,罗夏的肉身已经被黑潮消磨,留存的是他体内的魔法回路。 此时他的大脑和托特的心脏是类似状态,两个奇异器官之间由回路勾连,并且依靠二者释放出的力量存在。 此时罗夏的“遗骸”就是母神和秩序之主角力的战场,母神已经消磨了罗夏的血肉和骨头,只剩下最难啃的部分,回路加上大脑,不仅承载罗夏异世界的秩序,还有托特和光明秩序的力量源源不断支持。 “如你所见,你的肉体已经消磨殆尽,只剩下灵魂的容器和魔法的容器。吾需要它们,释放你携带的异世界秩序和吾所剩无几的余力。 “此举能够在物质界彻底抹除黑日,让母神的侵袭倒退回灾难发生前的程度,为世界争取更多时间。届时.” “够了,说未来的事情还有什么用?你的意思是要牺牲罗夏?”德律雅茨忍无可忍,终于打破沉默,也打断秩序之主的话语:“不靠罗夏也能做到的吧?有托特的心脏就足以.” “他本该在次级位面就被消耗,他本该在阴影地就献出生命,他应该接受吾成神的许诺,献出一切。到今天这一步已经远超吾的意料,也超越了他既定的命运,但不意味着吾的馈赠就没有价格。” 语毕,秩序之主激活托特的心脏,伟力如洪、如雷霆、如烈阳的辐射,奔流着导向黑日内部。最后的景象是一片纯白在无序性漩涡中爆发,淹没了罗夏在现实世界最后存留的部分。 “方才还说我不是棋子,现在却成了没有选择权的道具。”罗夏目睹自己炸了,苦笑一声:“方才和我们说这么多,是不是在等黑日把我肉身摧毁,让我没有退路可言?” “正是。”老者大方承认了这一点:“没有肉身,你和现实唯一的联系就只剩下它。”秩序之主举起闪耀的心脏:“而它在吾手中。否则就和往来交界地一样,你可以让灵魂回归,吾要确保你不能这样行动。 “同时还牵扯了母神的注意,让祂更多的意与力针对黑日内部,而不是向外部扩散。 “还好一切顺利,吾成功引爆你和母神降临在现世的化身。” 这个面瘫老登还是没有表情,挎着个神圣严肃崇高的*脸,然而言语之间隐约可听出祂心情大好: “关于棋子-棋手的比喻,吾愿多说几句。 “窥探你原来的世界后,吾得到过很好的启发:除了在棋局内谋求胜负,还可以利用特殊手段在盘外取得胜利。” 祂只是说罗夏不是棋子,从没说过罗夏不可以是砸向对手的棋盘。 “棋盘”质量很好,让秩序之主取得了“大汉棋圣”一般的胜利。 在无数生灵的仰望见证下,黑日出现裂缝,从中射出苍白的光芒,最终堙灭在夜色中。白光没有消散,而是一点点转为微黄的暖色。 那是让人安心的日光,天亮了。 633 罗夏之陨 黎明已至。 真理之树下,黑色的潮水疯狂反扑,祂在传递怒吼,然而秩序之光大绽,镇压盖娅的暴动。生命和死亡的涌动在树的根须下摩擦,发出阵阵哀嚎。 世界运行的逻辑是盲动的,它本该自发地创生、发展运动、走向毁灭,但盲动的进程被世界诞生的意志阻止,它不想死,代表它的秩序想要存续,现有的智慧生命有了毁灭的恐惧。 光明与秩序之主冷漠地注视一切,末日的倒计时指针又被祂往回拨动了一点。只是每一次都有代价。 最近几年里,祂投入了自己的炽天使,将已经死亡的半神作为饵料,吸收并涤荡了一次母神侵染;祂牺牲了自己的人间体遗魂,清除了伊斯塔尼首都的隐患。 现在,为了弥补在北风之神遗骸上发生的失误,祂又消耗了从异世界招来的宝贵实验品。 神不得不承认,罗夏真的很好,他超出了秩序之主的预期。这个闯入本世界的少年仿佛是文明的催化剂,极大加速了技术进步,让紧迫的时间稍稍充裕一些。 祂残存着远古时期法师古怪的脾气,即便祂可以为了自己的同胞获得水源而学习魔法,可以培养出带领全人类的英雄,可以为世界的存续、文明的存续鞠躬尽瘁,但祂同样可以为了心中设想的最崇高的目标不择手段。 相对的,秩序之主看不起现在的施法者,他们过于软弱,各个和和气气,也变得庸碌无为。神重写了魔法的秩序,划定了法师的阶次,让他们永远无法越过,除了得到“古代学者”也就是本人的传承。 嬗变尘层流,是祂的杰作,是祂将击败的神灵连同祂们的国度一同粉碎的结果,也是对地上那些“聪明人”的考验。秩序之主相信,只有他们突破这层壁障,才有突破本宇宙的可能。否则第一步都迈不出,怎能苛求其跑出个千里? 之于对待罗夏的态度,和古代法师对待他们的学徒颇为相像,祂可以欣赏、可以赞许、可以施与其魔法的馈赠,但同样可以在必要的时候当做耗材使用。 当然,这个“耗材”很好用,所以祂要省着点,不能一次性用光。 罗夏失去了肉身,不过或许是在象征界的缘故,他没有感觉到自己要“魂飞魄散”,只是和德律雅茨一起静待秩序之主开口。老者的形象开始模糊,金光变白,接着显露出更多颜色。 就像多种色光交叠会变成白光,神此时已经是世界的有序性象征、阳性力量的集合,分别对应其名中的秩序和光明。而这个集合开始分散,老者分出多个纠缠在一起,或愤怒,或悲哀的面孔。 诸神的亡灵在秩序之主意志中浮现,证明祂的压制力已经到了低谷,证明眼前这位至高无上的神或许和这个世界一样,时日无多。 无数声音集合在一起,又分明能听出好几位在同时说话:“吾要死了。 “吾要你,和老夫一起为他们争取时间。” “他们”指的是那些懵懂无知的凡人,不论是否信仰秩序之主。除了“罗夏”这个实验品,祂还做了其他准备,祂试图让德律雅茨取代母神的意志,让祂成为阴性力量的化身;祂借罗夏之手复活了巴兰,赐予其权能,要祂引导南方诸国走向一统,在教会的配合下重开属于秩序之主的地上神国,在盖娅复苏的浪潮中化身方舟,庇护其中的子民. 最后,也是因为罗夏的存在,祂逐渐重视起来的方案:让这些智慧生命穷尽他们的力量、才智,逃到世界之外的世界,到不受母神影响的宇宙。 目前,第一个方案失败了,德律雅茨的神性已经彻底转变,祂无法成为取代母神的存在; 第二个方案和逃亡方案同时进行着。 而祂还需要罗夏完成最后的任务:“吾会将交界地封印在世界的尽头,也是吾打开本宇宙的豁口所在。你要守护到最后一刻。 “只有你的特殊,才能保证交界地不会被母神侵蚀,因此你将不得离开它半步。直到那些庸人取得了不起的进步,成功做好离开这个宇宙,和老夫、和盖娅告别的准备。” 无数如雷般的声音对罗夏下达命令,祂没有给罗夏反驳的余地,只是宣告他的命运。 “如果在其他人撤离之前,母神就彻底复苏、世界毁灭怎么办?” “不会发生这样的未来。因为有吾。”秩序之主斩钉截铁地回答道:“吾已经站在世界之极、真理之上,吾所做的一切,只为秩序的载体,为一切智慧生命的集合,这是吾成神之前为自己下达的使命,除此之外,吾别无他物。” 罗夏直视已经分裂和挣扎的神之面,但在他的脑海中还是古代贤者的面容最为清晰,或许贤者真的死了,所谓的秩序之主,是连阴影地虚影都不如的残魂,由无数神力编织成的空壳。 他向身前的“至高”询问末日后自己的命运:“那我呢?” “.你将获得解脱、自由,和摆脱盖娅梦魇的其他凡人一样。不过你的所有力量、对交界地和法之树的权柄将保留,作为吾的补偿。” “显然我没有拒绝的余地。” “正是。” 罗夏没有再说话,和德律雅茨一样沉默地消失在至高天。 阿尼翁,共和国新教廷的宫殿前,教士们用新武器击退被腐蚀的堕落之民。 他们用的是涂满祝圣膏油的大口径火枪,其火药还掺混了象征神的金粉和雪白之盐。虽然物理上的指标——射速、子弹动能都比不上瓦卢瓦的制式武器,但是对待那些邪恶力量却有奇效,每当一发镀银子弹击中堕落者的身体,就能看到目标的可憎灵魂搅合着大地母神的赐福一同脱离变异身体。 “天亮了,修士们!秩序与光明在上,黑暗迎来了终结!”主教兴奋地呼喊。 主教身旁站着一个老人,如果有瓦卢瓦纳的人见了他一定会大吃一惊,没几年,这位叱咤王国的红衣宰相竟然衰老至此,似乎成了证明旧王国存在过的历史文物。 不过他作为神恩者所引发的奇迹依旧威力不减,神圣的经文围绕老者佝偻的身躯漂浮,皱缩的手指每次从拐杖头微微抬起,就有一张迪普莱西亲手抄写的羊皮卷经文燃烧,释放出剧烈的光束,贯穿侵犯教廷的堕落者暴徒。 又射出一发后,他怔住了。 “您怎么了?”主教非常关心和担忧老人的状况。 “不,没什么.”迪普莱西表面没什么,用当下的局势岔开话题:“你看,是不是堕落者的进攻在放缓?邪神的力量在退潮.” 实际上,他感受到了奇怪的变化——神术的威力显著加强,而自己作为神恩者和秩序之主的联系却在衰减甚至消失! 迪普莱西心有所感,看到一颗流星从白日中分出,划过天际。 拜恩,罗夏法师塔。 “是陨石!加强动能防护罩!”安德烈在“临时防御作战指挥部”大喊。肯普森钢铁厂的地下由窜出几只怪物,这次没有罗夏,秘法之塔也没有首席坐镇,境内的大法师只有伊丽莎白女士守护,还有其他施法者和卫队依托武器和防护罩处理这次危机。 然而又有一枚不知名坠落的天体朝向他们袭来。安德烈无法理解为什么会碰巧那么倒霉,而防御设施已经不堪重负,也不知道天灾又会造成怎样的损失。 就在高速运动的火光要坠地时,突然凝滞在半空。这里的空气如同变成粘稠的胶体,不再让陨石突破半尺。火光逐渐褪去,露出斑斓的表面。 出手的是卡洛琳,她解除空间魔法,失去威胁的碎星落入掌心。 “居然是彩色的.”赶过来的汉娜注意到校长手中的美丽陨石,像是一颗琉璃之心。 把注意力从陨石上挪开后,汉娜突然注意到卡洛琳的异常:“您为什么在流泪?” “我不知道.我.走吧。” “您要去哪?” “罗夏在哪?” 634 六十三年后 北境以北,矮人邦联遗迹。六十三年来,此地没有气候魔法的庇护,死寂、暴雪肆虐如一日。 “大叔,这个怎么样?” “给我。” 少年得到矮人大叔的指令,把废墟中捡到的东西交给对方。矮人接过,是个酒壶。 “不过是个壶子,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花纹”明知道是六十多年前的壶,矮人还是忍不住拧开盖子闻了闻。嘿,倒是还有点味道。他再看看材质,是已经氧化发黑的金属,应该是不纯的银。 “可是这壶子一点没瘪.” “它再完好也是个壶子。”矮人刚想把男孩捡的货丢到一边,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这里可是废墟,普通的银壶早该被压成薄片。但是现在它形状都不怎么变形矮人借着头灯的光仔细看,惊讶地轻呼:“是俺看走眼了。” 发黑的银皮下面是锃亮的,还带着点虹光,分明是精金打制的。也不知原主人出于什么原因要低调藏富,给精金酒壶镀了一层。 “好小子。”矮人想揉揉对方的头,但是男孩已经十七岁了,根本摸不到。 他们是一对拾荒者,人类男孩叫阿列克,矮人大叔是沃格。一高一矮的搭配在废墟中小心翼翼探索,有时候他们会闻到一股经久不衰的腐臭味道,出现这种情况就要快速绕道而行。 “一二.三.”阿列克和沃格发力,一起把拦路的铅皮掀开,突然一股强力的冷空气扑面而来,从揭开的铅皮呼啸灌入,飞雪如刀割在少年还有雀斑的脸上。 他们到了城市中心,大升降梯的遗址。意想不到的情况又出现了,上面传来穿透风雪的汽笛,震耳欲聋。 “坏了,快走!”原本沃格打算封住铅皮继续深入废墟的,但在汽笛鸣叫之后他改变了主意,从身后解下一柄大锤,全然不顾坍塌的风险,把铅皮周围的固定件砸得粉碎。 碰!一脚踹开铅皮后,矮人拉着少年迎入冰天雪地之中。 少年抬头望去,互相穿插搭接的钢架结构承载着积雪,在风的吹奏下发出咿呀的响声,把塌陷洞口的天空分割得无比细碎。他莫名有些伤感,试图想象城市原本的样子。 “还愣着干什么,赶快往上爬。”矮人催促阿列克从背包里拿出攀登设备,他们此刻就像专业的冒险家,无论是深入地下还是此时向上攀岩,都熟练至极。 阿列克知道沃格着急的原因,当他们攀到废墟中层偏上的时候,已经能听到渗人的嘶吼声。 这里有许多无法安息的原住民。虽然当局试图清理过,但是总有缝隙无法被探测到,最后这些亡灵就盘桓于此。虽然近几十年它们不再活跃,但像刚刚那样响彻天地的汽笛声一定会唤醒这些活尸。 就快到上层了少年手心全是汗,他的身体精瘦有力,此时全部的肌肉都绷紧了。沃克虽然长得粗硕,但他的体力明显更好,也默默地吭哧吭哧往上爬。 有什么东西被推落、在大升降梯的钢架遗迹中发出一连串的击打声音。阿列克心被攥紧了,这是死亡的奏鸣,它会发生连锁反应,连续的敲击唤醒更多活尸,然后它们循着声源移动,又会制造更多噪音,最后疯狂涌入。 还有三十来米他估算着废墟洞口的距离,抛出攀岩绳,让爪钩成功定在露出的金属件上。 哈.哈哈沃格身旁响起了哈气的声音,有活尸发现了他们!沃格比阿列克慢几米,此时直面从废墟缝隙伸出的腐烂枯爪。因为靠近地面,寒冷让尸体没有流脓或滋养微生物,而是干瘪、破碎,暴露出苍灰的肌腱和变异的锋利指甲。 该死!矮人想要摸自己腰间的手枪,可是活尸快了一步,爪子抓向他。矮人为了躲闪在一瞬间放开绳索,迫降了几米。尽管如此他避开了攻击,却和出口、阿列克的距离拉远了。 没有最糟只有更糟,他的绳子也被活尸啃断。 矮人的耳朵听到三面都有嘶吼。栽了.他暗自说道。 这几十年来拾荒者游走于矮人邦联的各个城市,挖掘各种有价值的东西,除了贵金属制品,凡是有文字或精美图案的文物,都可以卖出个好价。 沃格就是其中的一员。他继承了父亲辛格列夫的能力和大锤,在父亲干不动后单枪匹马行动。直到他收养了一个人类孤儿,长到14岁的时候,两人开始搭档穿梭在废墟中。 “你走吧!走。”沃格认命了,拾荒者多半是要死于意外的。他想了想,冲男孩大喊:“出去后就别回来了,这行根本干不下去。” 说着他抡起锤子,把同胞模样的活尸怪物砸成烂泥,然而沃格今天的运气特别糟糕,不说罪魁祸首,那汽笛声,现在他迫降的地方是一处坑道断口,从黑暗中怪物正源源不断地赶来。 阿列克也很急,他也打算迫降下来,然而身下的绳子没了,只有一颗从岩石缝窜出的活尸脑袋,他气得要死,降到绳子末端狠狠踩它。 离沃格迫降的地方还有几米他打算翻出备用的绳子抛给沃格,矮人战斗的余光瞥见少年却急得大叫:“蠢驴!你这样一个都走不了!知道俺爹和俺为什么都是单独行动吗别他*的犹豫了。” 摸出手枪,快速打光一轮后沃格大叫:“滚滚滚!” “发现未成年男性人类和成年矮人德尔塔小队下降高度实施救援。” “收到,小心废墟复杂情况。” 就在拾荒者师徒绝望的时候,三个飞快运动的空骑兵从天而降,他们一人直接抱起阿列克,另外两人降落在沃格所在的平台,其中一个从胸挂内抽出只小型金属筒,拉开保险往进击的活尸群一扔——瞬间丛生的雷霆电叉穿透了无数目标,照亮了坑洞。 剩下的一个空骑士抓住沃格的右臂:“请您配合救援,放开沉重的武器和背包。” “那你们不如让俺死在这。” 扔雷电武器的骑士转身,他听到了沃格的发言,和同僚点头后抓住矮人另一边胳膊,两人起飞成功带起。 飞跃出充斥死亡的大坑,空骑士将救援起的二人带入“银龙号”飞艇上。 “是你们鸣的笛!” “我们在发出警告,沃格先生。”和矮人熟悉的船长解释道:“马上会有一枚‘怒吼’弹落在附近区域。各单位做好抗干扰准备,我们尽快回港。” 飞艇向南行进,穿透恶劣的风雪后来到他们的据点,达尔伯格边境伯爵领的首府,也是现存的唯一城市聚落。即便是白天,也需要探照灯向空中照明,给飞艇指明方向。 “小子,跟我到船尾去。”就气阿列克的空骑士此时卸下了机动装置,但她还戴着墨镜,手指敲敲镜框:“你有这个吗?” “有雪盲镜。”阿列克拿出自己做的护目镜,本体就是削薄、中间开横槽的骨片,在被大雪覆盖的地面移动时要戴上它。 “那还是给你一副吧。” 阿列克小心接过墨镜给自己戴上,不明所以地到船尾去。透过舷窗他们看到是白茫茫的一片。 “知道什么是‘怒吼’吗?” “据说是一种威力很大的炸弹,专门对付军团级别的怪物。” “没错,当地面上的人们应付不了时,就会从天而降。” 说着,“银龙号”飞艇身后天际线,爆发出一枚光点,接着蘑菇云升起。飞雪被气浪推着陡然加快,和声音扑在玻璃上。 “落点离城市越来越近了。”空骑兵担忧地说道。 635 达尔堡 咔哒咔哒阿列克从空港高塔下来的时候,看不到机械传动的情况,但能在升降机舱内听到运转的声音。越接近地面,暖气越足,最后扑打在墨镜上凝结成水珠。 这里潮湿,温热,同时有燃烧嬗变尘和燃煤的两套系统在运转。 巨大的交通枢纽人来人往,在这里人类和矮人接近一半,后者多半是矮人邦联的遗民,当年领主伯爵大人慷慨地在黑日之灾后接收了这些失乡之徒。 所以在达尔堡,处处都能看到矮人和他们建造留下的痕迹。粗犷的水泥、灰石就在建筑内外裸露,还有铆钉和遍布在天花板、墙壁上的黄铜管,即承担实际作用,又显示着这些矮人工匠的审美。 不过还有不属于矮人的部分。 高大的魔偶搬运重型货物,还有嬗变尘驱动的叉车、货车。更精致复杂的魔力回路不断循环闪烁奥术的辉光,提供照明、指示、温控、监控警戒等等功能。 二者混搭的风格自交通枢纽和伯爵府邸为核心,一圈圈延生开来,实际上整个达尔堡就是巨大的军事要塞,在间隙和地下塞了工厂、居民区、商业街。 一队全副武装的空骑兵小跑着经过阿列克,他摘下眼镜,羡慕地目送这些空中飞人消失在闸机后。 “怎么,你也想上天?”摸着酒壶的沃格仰头斜眼瞧了瞧自己拉扯大的小子。 “嗯我是说,我们可以搞两套机动装置,比绳索好用。”他小心摘下、收起墨镜。 “不可能,你知道这玩意有多贵吗?!就算是二手的、上一代产品,一套也要14万大子!还只收同盟券!” 沃格的嚷嚷让经过的行人侧目一番,毕竟他们还在帝国境内,不过很快没人在乎了,要知道这里到处都是拜恩的痕迹。早就是同盟的.形状了。 “亲爱的旅客朋友请注意,因为天气原因,从现在起所有航班暂停。向帝都的火车暂定延迟一小时发车,给您造成不便,深表歉意.”大厅的广播响起,又播报了一遍。 “现在哪里还有去帝都的乘客.不都是星界佬吗?”沃格嘟囔了一阵。 拾荒者做的就是星界佬的生意,除了星界矮人乐意从他们手中收买祖先的遗产,还有许多闲得发慌的人类和精灵从其他位面或星界回到地面上,然后开高价炒作这些文物。 达尔堡,或者说整个帝国边境伯爵领的繁荣就基于此。他们向星界佬贩卖这些玩意,以及开发“怀旧旅游”,赚到的外汇又还给那些人,换取食物和其他战略物资,维持在地面上的存在。 食物阿列克正是可以吃下一头牛的年纪,但是他和矮人最常吃的还是“星界干粮”,据说是来自气元素位面的产品,只是回想起来阿列克就倒了胃口。然而这并不能改变生理上对热量的需要、对食物的渴望,咕咕叫的肚子让矮人接收到了投喂人类半大小子的信号。 “走吧,去老地方。” 从交通枢纽走出来后,他们没有回到地上,而是来到封闭的步行街,周围的店铺都是为星界观光客服务的,只有他们本地人才知道哪些店没那么坑。 “没那么坑”的店一定又脏又破,毕竟达尔堡几乎失去了生产能力,所有还在运行的工厂几乎都是为了维持防御线而生产武器弹药,余下一点能力来维持城市运转,其余的商品几乎都要从天上进口,贵得吓人。 拾荒者如果没有能力搜罗到被星界佬看中的物品,也可以从矮人的城市废墟收集最普通的玩意,然后出现在破店内外,被没那么富有的居民买走。 他们推开店门,是一间拥挤肮脏的酒吧,和他们类似职业的家伙们聚集在里面喝酒。墙壁上挂着歪斜的招牌,透过油污勉强能半读半猜出“冒险者协会——达尔伯格领分会”的内容,也不知道这是老板的收藏,还是在揭示这间破烂酒吧本来的真面目。 反正现在是拾荒者的销赃、消费一体化聚集地。 “哦,一枚酒壶。还有呢?”只剩一只耳的精灵老板接过此行仅存的战利品。然后他推出一只锡壶给矮人、一碟食物和一杯清水给少年。 “没了。” “没了?”老板一瞪,随后缩回了目光。他样子还是精灵,但喉咙已经被烟酒摧残成难听的破锣嗓子:“也行,有就很好了,毕竟其他人可是没出去,只顾着在我这里喝酒也不知道有多少要赊账的。” 沃格难以置信:“他们都没出去?” “是的,我们都接到了通知,在你喝醉之后。” “见鬼!”沃格大喊,顿时酒馆里充斥着快活的气息。 阿列克默默啃着“星界干粮”,它有时候是米白色,有时候偏灰,后者一看就是旧货,不过也没什么很大的区别,都是没什么味道的东西,嚼着嚼着就会掠夺走口腔里的所有水分,留下一股奇怪的回味。 用沃格的话说,那是蘑菇味,不过阿列克并没有吃过叫“蘑菇”的食物,也想象不出来。不过他可以肯定,自己讨厌蘑菇,就像讨厌现在正在吃的切片干粮一样。 “好吧,估价78个铜” “你给我看清楚,这是精金的!你别被外面的镀银迷惑了。” “哦,是有小心谨慎的矮人喜欢这样藏着掖着,让我看看,有点意思.”老板来了点精神,细细看了一番后没有杀价,但是给出了比杀价更让沃格难以接受的条件:“你可以挂在我这里售卖,等贩子或星界佬买走它,我再给你分成。” “不!不不不,俺要现钱,俺给了货,就要收到钱。” “但我开不起价格。除非你接受我能承担的报价。”老板很平静:“你瞧,不是所有人都是爽快的沃格大爷,能立刻付清我的酒钱。”说到这里,一只耳精灵把眼皮抬高了一点:“女士们先生们,你们在我这里坐得太久了!” “哦别这样。”“嘿,你在赶走你的顾客!” 老板对这些点一杯掺水酒赖在酒馆能留多久留多久的顾客早有预期:“今天起小店只提供10个赊账的名额,先到先赊。” “我我我!”“我想起来家里的暖气没关,老板我先走了哈.”“老板再见!” 瞬间人们蜂拥逃出了小破店,吧台上零零散散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货币,有帝国末期发的货币,有伯爵领发放的生活物资兑换券,还有同盟币和星界矮人邦联的炉火币。 老板懒得点数,反正肯定收不齐。他正要一股脑把它们收拢到一起要扔进抽屉,却被沃格拦了下来:“就用这些换壶子,怎么样?” “你还是会亏的。” 矮人一反常态:“没关系。你还有钱吧,能不能当借我的?” “你很着急用钱?”精灵皱眉。 沃格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阿列克身上:“我要送这小子去星界,就在最近几天内。船票钱我已经攒得够多了,就差那么一点,明白吗?最近的一班星船就在后天。”他捏起大拇指和食指。 “啊?”嚼着干巴食物的阿列克差点噎住。 636 阿列克 “天上?” “是的,这里不是人待的地方。我打听过了,只要买一张票,你就能飞到星界去。而到了星界,就会有同盟接纳你,他们有福利,有优待,只要你把国籍从帝国转变成同盟。嘿,这没区别,就是个和你没什么关系的名字。” 沃格絮絮叨叨道。 “我不去。”阿列克下意识地拒绝。 精灵收回阿列克狼吞虎咽吃完的盘子:“为什么?天底下可没那么多好事情,找到个慷慨、对你好养父很不容易,更别说他还是个矮人,简直是奇迹嗷,沃格你敢锤我的手指!” “因为.因为”阿列克还没想好拒绝的理由,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抗拒。当他看到盘子灵光一闪:“因为我讨厌星界的食物!” 两人被逗乐了:“你吃的就是。” “所以我讨厌它!” “听到你的理由我就放心了。”沃格狠狠拍小伙子的背,阿列克感觉自己的肺都要拍出来了:“你上过小学、中学,该继续学习,该享受更好的生活。去星界,那里没有怪物,不用钻危险的废墟,有好日子等着呢。食物除外。” “那你呢?沃格大叔,我们一起走。” “俺俺不是帝国佬,当然不会被同盟无条件接纳。俺也没有什么技能,只会抡大锤。”沃格把酒喝光:“不过你也别担心俺。知道俺爹吗?你爷爷辛格列夫可认识罗夏大师嘞。你们知道罗夏吗?他和我们的领主大人是哥们. “哪天俺干不动了,拿着俺爹留给我的东西去伯爵府,马上就能过上舒坦日子,你们信不信?” 精灵笑着收回酒瓶,他本来要给沃格续杯的:“你又在说这个老掉牙的胡话,证明已经喝够、喝多了。阿列克,把老沃格拖回家。” “酒钱.”阿列克从收入中拨出酒水钱、餐费,不由分说把沃格背在身上,又提起他的大锤。 这样看少年的气力大得惊人,稳稳走在街上。虽然他们还是在人造穹顶之内,但街上依旧比酒馆要冷。 最近的星界佬少了好多啊阿列克一眼看过去,那些服装怪异、东看西看的男男女女几乎看不到了,只有匆匆来往的本地人,以及不断巡逻的士兵。 阿列克的心乱糟糟的,他一面抗拒沃格拿出自己的积蓄把他送走,又不可抑制地萌发出向往,想象天上的生活。少年甚至因为这份向往憧憬产生了愧疚,在心里暗骂:阿列克,你真自私! 达尔堡,深夜三点零六分,灯火通明。 浑身是血的阿列克茫然地躺在担架上。他忍着脖颈一直到背部的疼痛,侧头看向自己和沃格的家。此时这里和他们探索的矮人邦联废墟相差无几。 “还有生还者吗?” “发现矮人一位,昏迷中。” 阿列克的心跳和肾上腺素突然飙升,驱动了他的发声器官,发出能够达到的最大声呼喊:“沃格!沃格大叔!沃——格——!” 救援人员按住少年想要抬起来的头:“他没事,只是昏过去了.” 阿列克模模糊糊地听到身旁有人在交流当下的情况,虽然脑子还很混乱,痛感从身体各个部位四面八方袭来,他还是理清了大概:罕见的地震发生在达尔伯格,尽管震感不强,但他们街区的燃气管路年久失修,在破损后被倾倒的锅炉引爆 沃格继承了辛格列夫顽强的生命和气运,他也没什么大碍,醒过来后顺着呼喊见到了阿列克,以几乎察觉不到的幅度在担架上点点头,接着看向废墟。 他的家,他的钱都埋在下面,或许已经燃成飞灰。矮人背对着少年,但阿列克感觉沃格在无声呜咽着。 警报响彻城市,前三声代表着灾害发生,之后汽笛转为急促的短音,是卫队准备出击的信号。堡垒之璧上,炮台开始运转,探照灯扫过地面。承载阿列克和沃格的救护车与出击的装甲车相向而行。 他们到了医院,隔床无言。 最后是矮人开口了:“不知道还剩多少如果酒馆没什么事,还在的话,俺就去找老板。求他也行,怎么着也要把你送到星界去。” “不去了,不去挺好的,我们就算不跑遗迹,也可以找别的事做。” 医院病床隔着帘布,少年此时却能想象到矮人愤怒的模样,毕竟他的语气如此激动:“找别的事情?你和俺还能干什么?只能去参加防卫队。别看他们空骑兵那么拽,和俺们捡破烂一样危险,甚至面对的敌人更可怕!你你你.” 医护人员打断了沃格的话:“这位病人请保持安静,还有其他病患,你们都需要静养。” 第二天一早,阿列克被叫醒了。“你们需要静养”就是他昨晚记得的最后一句话。此时全身都很疼,不过他还好手好脚。 叫醒他的不是沃格,也不是医生护士。一个身披袍子、满脸疲倦的中年人站在他的床头:“你是阿列克?” “是的,先生。”少年有些困惑。 中年人抬手按在他的身上,一股微弱醇和的蓝光亮起,少年的所有疼痛居然消失了。这是治愈魔法?阿列克很吃惊,他记得老师讲过,魔法有很多神奇的作用,但自然系魔法因为某种原因被列为了禁术。 “你还有一周就满十八岁但没有满就是未成年。”男人解释道,伯爵领将资助所有未成年人搭乘星舰离开这里;十八到二十四岁之间的,自愿选择留下还是离开;超过二十四岁的,需要自费一部分船费,伯爵领只会赞助一部分。 “有人无法接受同盟的身份、无法适应星界生活,选择留下,还有人渴望离开,想尽一切办法。现在伯爵领的情况在恶化,就像三十年前帝国面临的问题那样。它已经到了毁灭的边缘,人们自愿决定去还是留。 “或许对于有些人来说,去星界后他所拥有的身份地位、财富都会失去意义,过得还不如地面上。不过你不必担心,伯爵领的所有未成年人都有机会被同盟安排接受教育,让你们适应新的生活。” 阿列克不敢相信还有这等好事:“那那沃格大叔呢?他能不能走?” 中年男人露出思索的神色:“他没有告诉你吗?作为辛格列夫的子嗣,沃格随时可以离开这里,只要他愿意。是他自愿留下来的。哦,忘了做自我介绍,我是理查德·达尔伯格。” 637 星海之间 理查德说着抱歉,好像一个健忘老人,虽然在阿列克眼里,这位伯爵大人只是四五十岁的样子,因此当他听这位大人开玩笑说“沃格近似于我的侄子”时,感觉无比奇怪。 伯爵大人秘密地用禁术让本次受灾的居民提前出院了。阿列克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么好的魔法会被列为禁止事项,又无法理解为什么伯爵大人施展就没事。 这几天阿列克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和领地内一样。 怪物频繁的入侵、地震似乎预示着灾难的到来,星界佬几乎不再从天上下来也证明情况不容乐观。恐慌开始蔓延,但也有固执的人选择坚守。 一时间物价混乱、飙升,一些渣滓乘机作乱犯罪,据说还有邪教徒暗中活动,几乎每个白天黑夜都能听到警笛在街道由远及近,再由近及远。 好在边境领的居民终归是顽强的,他们已经为帝国的北疆坚守了数十年,从早期雪原上的小镇一步步发展成今天的规模,甚至可以说是现存主位面最大的城市。 因此恐慌过后,依旧是秩序井然。阿列克和沃格再次到了空港,但这次他们来到了天梯终端面前。 高大的拱门下可以看到盘根错节的回路,基座每一根线缆都粗大无比。这是领地的生命线,每隔一段时间就有天上的补给经过天梯系统传送到这里。 但这次是三艘巨大的星舰停靠在天梯环阶前,巨大的船坞不见半点积雪,地勤来往,运载货物、更多的是人员在排队登舰。 星舰如此巨大,两人走入它的阴影。沃克很惶恐,他实在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阿列克带上,就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全靠伯爵领救济。最后矮人从贴身衣袋里摸出一沓钱:“拿着吧,都是同盟币,在天上也能用的。” “你留着” “俺留着干嘛?跟你说,老板给那个酒壶找了个好主顾,俺会有一笔大钱进账的。你别管大人的事。” 两人扭捏了好一阵,工作人员不耐烦地催促下阿列克还是收下了钱,他一步步往巨大的舱门走去,临了终于忍不住回头:“我走了,爸,你要保重。” 沃格第一次听到阿列克喊自己“爸”,他愣在原地,怔怔地看着舱门关闭。 “地面上的人员车辆请及时撤离,疏散到安全区域。 “天梯系统准备就绪; “‘初火之种’星舰引擎进入热机状态,运转正常。 “准备发射。” 所有人耳朵里响起倒计时,阿列克已经到了船舱,身边都是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他们挤在货舱改造、没有窗户的舱室内,闭塞、惶恐中等待发射。 要是发射失败、爆炸了怎么办?不只是阿列克,许多第一次乘坐星际飞行器的人都冒出这等恐惧,然后默默地发酵。 震动越来越剧烈,他们惊恐地看到一道光幕贯穿了星舰的横截面,向他们横推过来。为了躲避光幕,他们甚至发生了踩踏,完全听不到广播叫乘客不要惊慌、不要走动的提醒。 好在光幕推进的速度极快,事实上是星舰在传送。阿列克茫然地等待类似的光幕走了好几次,突然发现自己的身子越来越轻。 他们的随身物品、零碎首饰都被工作人员打包起来,更别说阿列克完全没有这些,他孑然一身地漂浮起来,小小的兴奋让他开始试图挥动四肢、探索失重究竟是种怎样的体验。 很可惜,没过多久重力阱上线,他们在静滞力场的保护下缓缓落地。 接下来,广播也不响了,只有偶尔的加速度。仓内有的人开始互相交谈、寻找认识的人,阿列克不想这么做,也没有什么交流的欲望,只是静静地在无聊的旅程里等待。 “谁是达尔堡的阿列克?”门突然被打开,一个法师模样的人冲里头询问道。 “我是。”阿列克感觉所有目光瞬间聚集到自己身上,其他人给他让开一条道来,叫法师把他领出舱门。 他们在通道里拐来拐去,阿列克都不知道自己走动了多久,最终来到星舰尾部。叫他吃惊的是,居然在星舰里还停着一艘不大不小的飞行器,有三层小楼一般高。 舱门外站着的是领主大人,理查德·达尔伯格。 “阿列克,你将直接去魔法塔就学,不用和其他人一块去了。而我正巧也要送乔纳斯。” “他是.” “是我的独子,比你小一岁。” 阿列克一肚子问题,伯爵领开创有六十多年,但是伯爵大人样貌还是很年轻,而且他的独子居然比自己还要小!他感觉完全无法理解,又不好开口询问。 登上伯爵专属的座驾后,阿列克的旅行条件得到极大改善。理查德把这小子介绍给夫人,随后就带到飞船顶层、有舷窗的待客厅,乔纳斯就坐在那的沙发上,对他不冷不热,打完招呼后安静地看书。 理查德稍微逗留了一会,等飞船从星舰体内脱离独立出来。此时窗外是漂浮在空中的巨型建筑,这里极为繁忙,各种飞行器起降、掠过,除了流线型的舰船,甚至还有仿照风帆橡木大船的存在停靠在星港内。 “这是‘开普勒’空间站,前身是历史上第一座观测站,如今已经是最大的星际港口,几乎所有位面来的船只都要停靠在这里。 “它也是魔法行会所在地。” “魔法行会?” “是的,就是在你小学时候,给你检测魔法天赋的组织。” 阿列克有些模糊的印象,那是不好的回忆,自己没有足够的魔法天赋,为此伤心了好一阵。 突然有一艘巨大的舰船出现,不,那是一颗无比巨大、闪闪发光的树!阿列克目不转睛,死死盯着这颗在星界漂浮的巨木,先是露出它的树冠、枝桠,接着是粗硕无比的主杆。他试图想象,要是这颗树在大地上伫立,应该比达尔堡空港的高塔还要雄伟得多。 “乔纳斯,这就是我和你说过的‘自然之息’号!森之塔的主舰!”理查德呼唤着自己的儿子,让他别再看书了。阿列克舍不得挪开视线,他听到一声别扭的“哦”字,还有书本啪地合上的声音。 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您是说我直接到魔法塔就学?就像森之塔这样的魔法塔?” “是的。”理查德解释:“你和乔纳斯一起入学。魔法行会最重要的十三个成员,分别是源水之塔、大气之塔、始土之塔; “风暴之塔,雷雨之塔,森之塔; “空之塔,时之塔,繁星之塔; “光之塔,暗之塔,秘法之塔。” “你只说了十二个,父亲。” “没错,以上都不是我们的目的地。你们将入学第十三座,也是最好的一座,万术之塔。它是罗夏大法师在拜恩一手创建的” “抱歉打断您,大人。”阿列克脸色苍白,他的额头流着汗:“一定是有什么搞错了,我在小时候的魔法天赋测试结果很明确,是没有魔法天赋的。” 他当然不能进入魔法塔,成为学徒、法师,更何况是要去据说全世界最好的魔法塔。自己会怎么样?伯爵会气急败坏地把他流放到什么生存艰难的位面吗? 阿列克想错了,理查德只是微笑:“我知道,所以你们只能去罗夏的魔法塔。乔纳斯和你一样,都是无魔法能力的孩子。” 638 局势、城市 “父亲!”阿列克能听出,乔纳斯这一声中有怨气。 “这是事实,我们必须承认。魔法天赋无法稳定遗传,是人们早就认识到的普遍规律,即便我和你母亲都很特殊,你也不可能生下来就是强大的施法者。” 乔纳斯撇撇嘴,窝回沙发不再说话。 阿列克尴尬的笑笑,他有些羡慕父子两人能够这样互动。他此时此刻很想写信给沃格。 理查德继续对阿列克说道:“这次入学,你们应该会被分配到同期。阿列克,我看你非常沉稳,能拜托你照看一下乔纳斯吗?最重要的是,不要让他在魔法塔里暴露是我的孩子。” “我能尽力按您说的做,但是为什么?” 理查德犹豫了一会,还是把少年当做成年人对待:“你对星界和诸位面势力的现状有了解吗?” “.没有。” “星界最强大的当然是同盟,它有魔法行会的支持,也是最早全面进入星界的国家,掌握了气元素位面。顺带一提,你现在的身份就是同盟公民了。” 伯爵手一翻,戒指闪烁之后手中多出一张嵌入晶石的金属卡递给阿列克,上面刻着“阿列克·沃格”和自己的出生年月,所属国名为“北费罗伦星际同盟”。 “其次是几个列强。有精灵和人类的组合体,前身是伊斯塔尼的海间联盟,除了一些舰队围绕主物质位面巡弋,还在水元素位面有前哨; “我们同盟的盟友,星际矮人邦联,主要在火元素位面和几个次级位面活动; “永恒教国,唯一主体还在主物质位面的国度,但同时也是活动范围最远的国家,它发起了星界神圣远征,声称要按照神的旨意,寻找世界的尽头去面见主。” 理查德嘟囔了一句:“见到他们的人就躲得远远的。” “那帝国呢?” “.这个问题就比较复杂了。帝国放弃了进入星界的技术,在这里,我们说的帝国往往是指‘瓦卢瓦帝国’。”理查德摇头: “原本是瓦卢瓦共和国,他们在大规模迁移的过程中又发生动乱,被一位施法者将军收敛了大权,据说还是罗夏大师的师弟随后他自封为皇帝。 “瓦卢瓦帝国和同盟多有摩擦争端,最近几年稍微平和些许。 “在同盟内部,也有潜伏的‘帝国派’,试图从同盟内部复辟出你我的故国、把皇族的后裔捧成星界的皇帝。而我还是边境伯爵,因此我担心的是,乔纳斯入学后被所谓的‘帝国派’盯上。” 理查德说完开玩笑道:“小阿列克,你是帝国派的吗?” 阿列克一愣,随即斩钉截铁:“大人,您说的我不能完全明白。我只知道您帮助了我那么多,我只听您的,一定完成您的吩咐。” 乔纳斯对阿列克的表态很满意,他从沙发上跳起,一改不冷不热的态度,拍拍阿列克的肩膀:“不错不错,开学后就是我罩着你。” 这回答.还真是早熟的小大人.再看看想当“大哥”的乔纳斯,理查德有些无语,是自己和莉布丝太宠他了吗? 不过他也不是完全欣赏阿列克表现出来的圆滑:“好。不过在星界,我也不是什么伯爵,你也不用叫任何人‘大人’。乔纳斯,阿列克比你年长,你应该叫人家哥哥。” “哦——”不情愿,十分不情愿。 期间理查德离开了一会,就留下阿列克和乔纳斯两人。好在两人年龄相近,很快就能聊起来。尤其是阿列克跟随老沃格在矮人城市废墟探险的经历,特别吸引乔纳斯。 “我爸说,你们是为了保存矮人的文化记忆,挖掘埋在地下的历史。创立拾荒人队伍是黄金冒险者,白银龙骑士辛格列夫。这些我不关心啦,只是觉得地下城市废墟肯定很好玩。”乔纳斯倚靠在沙发上,无限神往。 才不是呢,我们就是一群为了钱到处挖的贩子。阿列克不忍心说出真相的另一面,他在讲述的时候都是尽量拣选一番素材,所有的惊险都是为了体现最后宝物的来之不易。 这样不是因为他天生口才好,实在是每个拾荒人都要会讲故事,以此抬高价格从星界来的阔佬手里多弄点钱来。 至于表层严寒的可怕、深层腐尸的臭味、时刻的死亡威胁他说得再多伯爵的独子怎么会感受得到呢。还有那群拾荒人,唯利是图、尔虞我诈,毫不顾忌死者,只看到遗物的价值,休息的时候只会酗酒. 想着想着,阿列克又想起了沃格,讲故事的心情黯淡下来。 理查德再次回来的时候,他们又经历了一次天梯传送,到达了气元素位面的表层。 “我们到了同盟的加盟国,弑吞者氏族王国。”伯爵夫人身体不舒服,由理查德介绍并带领他们从飞船上下来,走完最后的路程。此刻三人身处一座庞大的浮空城,相比于“开普勒”空间站良好的一致性,这座城市更像是大拼盘,可以看到木质的、金属乃至石质的地块拼接在一起。 拼盘建筑就这样卧在云端,厚厚的云层也有各种颜色,不过最深最厚的下面显露出流动的橘色。再在远方则是一片片重复的“地块”,据说“星界干粮”的原料就是从那里产出的。 里面的种族同样丰富多彩,可以看到主位面来的居民,还有许许多多更矮小的蓝色人形生物,而且他们身边还经常有气元素生物相伴,仔细观察还可以看出“蓝得不一样”。 而城市核心区域可谓金碧辉煌,白与金的配色交织,以一座广场为中心,广场又是以一对男女施法者的塑像为核心。 宏伟造像的面孔以抽象简略的方式塑造,因此看不出是谁,金身还披着大红的袍子,似乎在证明塑造的对象是大法师。 “他们是谁?” “嗯”理查德玩味地摸摸下巴:“他们是谁呢?雕像是由原住民,也就是那些小蓝人建造的,而他们的语言并不是完全和通用语一致,至少有许多难以理解的口音残余,再加上没有人认领.总之我们也不知道。是的,大家都当做不知道。” “哦。”阿列克放弃了思考,他们一直踱步到魔法行会的分会,再经由传送门来到新的大厅。 分会人来人往已经足够让人惊讶,现在他们所处的大厅人更多,尤其是和阿列克年纪相仿的青年。 来的时候饭点,这些青年嘴里咬着面包——阿列克过生日的时候沃格会想办法搞到一点给他尝尝,所以一眼认出来了,不过面包里似乎还夹着什么,有绿色有粉红色的薄片,还有酱汁. 阿列克干咽一声,理查德捕捉到了这一点:“在报道之前,我想可以和你们吃一顿罗夏面包,耽误不了太多时间。” 又是这个名字阿列克不止一次听到“罗夏”,但从没有见过这位活在他人口中的传奇法师。他们往食堂窗口的方向走去,经过大厅高悬的鎏金旗帜。 旗帜上是万术之塔的徽记,完美六边形内一株枝繁叶茂的巨树。 639 入学 开放式的食堂几乎和大厅融为一体,大部分学徒不会留在这里吃饭,所以三人能够随意找到位置坐下。 阿列克有点拿不准自己手上的是不是面包,轻轻咬下去他就发现这食物香软得可怕,一股好闻的烘烤后麦香瞬间充斥整个口腔,然后酱汁、夹着的火腿片和蔬菜提供的咸味、甜味自舌尖到喉头一路高歌猛进,直到占领他的大脑和全部身心。 没来由地,他想哭,越吃鼻子越酸,越酸吃得越快。 等回过神来,手里的“罗夏面包”已经只剩下一干二净的包装纸,理查德笑着看他吃完,又把自己的那一份推过来:“吃吧,对我来说食物已经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在只有云菌饼可吃的那些年,我很庆幸自己不必从食物中汲取维生的能量。” 阿列克脸一红:“谢谢,第一次吃到这么好的东西,我.” “不用再说了,吃吧。” 随着主位面粮食种子的逐渐变异,星界的食物一度只有气元素位面种植的作物,虽然可以用这些作物喂养牲畜,但还是有大约十多年的时期,全世界的粮食都极度紧缺,甚至因此同盟和帝国(瓦)围绕气元素位面发动过数场战争。 情况直到水元素位面的开发、水培技术铺开,还有森之塔放出自己保存的纯净种子后才有所好转,他们手中的面包夹菜也是来之不易的成果: 小麦来自本地的浮空农场,蔬菜和香料进口自森之塔在气元素位面轨道上的生态舰,香肠则出自同盟的“芳达”食品集团,最近的工厂在元素位面靠近下层的地方——传说他们会捕杀更多“吞吞”来获取原料的肉类。 这还是开发度高、生态完善的位面。 矮人在火元素位面会进口大量“云中菌”制造的多糖纤维粉,然后和在硫磺土生长的有毒植物“颠薯”的块茎混合在一起塞进发酵罐里,产出极烈的“硫磺酒”或叫“火药酒”“炸弹酒”,发酵剩下沉淀的固形物则加热煮成酸酸的浓粥。 像是达尔伯格边境领,得到的物资则只有干巴巴、最原始最难以下咽的“星界干粮”。 饮料倒是见过喝过的几款,乔纳斯选择了紫汽水,因为平常父亲不让他多喝,说是影响发育,阿列克则要一款酸甜像酸奶的饮料,据说是用特殊、有魔力的益生菌制成。 简单吃完后,理查德带着他们办手续。阿列克注意到,从没有侍仆的伯爵大人确实不像是贵族,在这里他同样倍受尊敬,但理由是身着的红袍。 “开学式在后天,但我还有要事在身,也不能让你的母亲等太久了。”理查德带着歉意:“而且现在分开是必要的,在有些人认出我其他身份之前。” 高年级的学长充当志愿者,带领他们找到自己的宿舍。双人寝只有简单的亚麻床铺、书桌柜子占了绝大部分空间,飘窗放着水桶、吊着挂衣服的吊绳,最显眼的是两件崭新的米色学徒袍子。 窗外有海浪拍打的声音,阿列克走到窗前一惊,自己的宿舍居然面朝无垠大海。 魔法塔不是在气元素位面吗?他无法理解,想问学长,但此时已经不见了踪影。阿列克还以为伯爵儿子会抱怨住宿环境,不过乔纳斯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往他最近的床铺一躺,全然无所谓的样子。 “你真没有魔法天赋?” “真的,真的!我爸没必要骗你吧?”躺着开始的乔纳斯白眼一翻:“能不能别再说这个了?” “但我们现在是魔法学徒了!见鬼的学徒” “别管那么多,他们会想办法的。不就是让‘麻瓜’学会施法吗?这点小事都搞不定,那学校关门算了.” 阿列克发现自己越交流不明白的事情越多:“‘麻瓜’是什么?” “就是你和我天,你不会没看过吧?这可是五十年前的经典流行,还被改编成了幻影剧”说着乔纳斯从储物袋里找出一本快翻烂的大部头,也不管会不会砸到阿列克,就直接抛过去。 阿列克接住后赶紧看起来,乔纳斯摇头嘟囔:“谢天谢地,他至少还识字” 开学仪式非常枯燥冗长,阿列克不无遗憾,虽然讲话的安德烈校长是个白胡子老头,但他没像里那样用一句“笨蛋,哭鼻子,渣,拧!”结束发言,而是对着众多师生施展群体催眠术——用长达一个气元素位面时的吟唱,包含回顾万术之塔的光辉历史、黑日灾难后的诸多艰难和最近取得的成就 顺带“不经意”地提起,他曾担任过同盟的最高执政官,这一点阿列克从校长登场时就通过身边人的窃窃私语得知了。 唯一让他感兴趣的是,终于听到“罗夏”这位神秘人物的部分生平。 “所以我们会见到万术之塔的首席吗?那位罗夏大法师,据说强大的施法者寿命都很长,现在他还健在吧?”阿列克听演讲的时候悄悄问乔纳斯。 “什么?不,现在的首席是卡洛琳大师。罗夏大师.在黑日之灾后就消失了。爸爸说他拯救了全世界,然后” “然后什么?” 乔纳斯皱着眉头:“我也是这样问爸妈的,但他们永远只是摇头,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那段历史就是个迷!谁也说不清,唯一确定的是,大家都活下来了,然后有了我们,对不对?”他显然说这话的时候忘记了阿列克是个被矮人收养的孤儿。 卡洛琳首席是一位头发全白的妇人,她完全无法让人猜测到具体的年龄,但气质和眉眼间总是让人感到苍老、憔悴,在开学式上唯一的发言是提醒安德烈校长注意时间。 “哦对对对,抱歉”校长干笑几声,做好收尾:“现在,请各位新生身处你们的双手,掌心向上、并拢双手和所有指头。准备好接受万术之塔的珍贵礼物!虽然我们有很多,但每一个都是无价之宝!” 在场的新生有三千余人,他们按照校长的指示捧出双手,然后安德烈大手一挥,无数怀表似的炼金器凭空出现、精准落在每一位新生手里。 这是首饰吗?阿列克端详“礼物”,椭圆形的金属表面雕刻着繁复的纹路,在正面簇拥一枚晶莹剔透的水晶,水晶下方还有规整的小凹槽。 “看到宝石下面的凹槽吗?请你们把自己的大拇指按在上面,用力!嗯.最好先擦干净手再按。” 阿列克照做,拇指指尖正好压进凹槽,一使劲,指尖瞬间传来刺痛。水晶内仿佛含着一包液体,现在他殷红的血液渗透扩散其中,直到无色水晶变成一枚红宝石。 宝石发出奥术的辉光,阿列克的意识好像要被吸小小的炼金器里,然后被重新编织再吐出来。他按在凹槽上的手指已经痉挛,连带抽搐的还有他的感官,在跳动之间好像头一次察觉到有什么无处不在的东西,在周身波动激荡。 阿列克身边有人坚持不住倒了下去,但他维持住了自己的意识,也没有松开拇指。顶着满额的汗珠,他和乔纳斯相视,交换彼此的惊讶、喜悦,两双眼穿过的不再只有无形无色的空气,还有另一个世界的一角。 礼堂前方的坐席上,卡洛琳注视着两人。 640 魔法史课 新生,尤其是本没有施法能力的,头一次明确感受到了魔力存在,此时手里怀表大小、形状的炼金器就是他们的第二器官。 学长学姐们走到新生群体中去,以数人为单位传授使用方法。 此时仪器中心的“红宝石”在闪烁,而且频率与阿列克的心脏完全一致。这意味着他完成了绑定,一般情况下没有人能够夺取他的法器。 “你们要好好保养,这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如果核心损坏,你们的灵魂也会受到一次伤害,若损害严重,甚至有可能再也无法感应魔力、施展魔法. “同时你们还可以看到自己魔法学习的阶段.观察宝石的边缘,现在你们是无色透明的辉光,当实力精进,就会逐渐出现一层蓝色的光晕,接着是紫色,最后又与红宝石融为一体.额,目前还没有这样的例子” 据说第一任“外置魔法器官”使用者有超强的天赋,成功从无魔力者晋升成为特殊的大法师,但目前为止仅此一例。而且他的“外置器官”是“契约兽”的形式而非最新一代的“驱动表”。有种说法,那位大师是培养出了九阶施法者级别的使魔 学姐的警告让其他人神色一凌,见听众成功紧张起来,学姐继续讲解:“看到侧边的小按钮了吗?轻轻按压。” 他们按下表冠,咔哒一下外壳弹开,有三只小表盘露出来。 “看这些指针,从左到右分别是1-3环、4-6环、7-9环法术的施法次数,会依据核心也就是你本人实力的强弱自动计数和恢复。实力越强,使用次数越多、恢复越快。 “还有最外圈的刻度,它显示的是‘驱动表’的负载,蓝针标识了你们目前能调动的魔力限度,由你们的灵魂强度和施法能力决定,红针标识了现在你们的魔力强度。” 阿列克仔细看,自己的蓝针指在两格的位置,而红针在零刻度上微微跳动。他偷偷瞥了一眼乔纳斯手里的,发现蓝针位置还没两格,不由一阵暗喜。 学姐啪地合上表扬了扬,其他人才发现她给表壳镶嵌了许多碎的小水晶,围成花哨的图案:“对于本身就有魔法天赋的同学,你们也不要觉得这玩意可有可无,它可以把你当下的状态和能力具象化,同时能够辅助你完成复杂的魔法,降低学习难度。” 阿列克这才想起来,现在的“魔表”是人手一只,显然万术之塔不会只招“麻瓜”。 “只要人和表不要分离超过半米,都可以起作用。记得每三天内至少用手指按压一次凹槽,贡献点你的血液,加深链接好了暂时就这么多注意事项,具体的使用方法或者说施法,有老师教导你们。” 学姐讲完意味着入学典礼彻底完结,其他学长学姐为核心的新生小组差不多也结束了宣讲,然后带领着去食堂。 这些高年级的学徒还会趁机招揽新生加入研习会——自拜恩时期的传统,最大的研习会还承担了学生会的功能,其他小会则可以根据人数推出代表对学生工作发表意见。 某种意义上说,好比在位和在野的区别。 学姐边带新生们熟悉地形边宣传:“我们狮鹫骑士研习会历史悠久,可以追溯自秘法之塔的学徒结社,规模也仅次于最大的研习会.今年的学生代表推选,我们将联合第三大会把第一会干翻,到时候加分、搞学生活动就是我们说了算,好处多多,你们要加入就赶快.” 跟在后面的阿列克第一次听说这些东西,怕麻烦又怕吃亏,心动又不好意思开口,他悄悄问乔纳斯:“你要加入吗?” “我爸说找研究气氛浓的小会加入就行了,甚至没必要参加。大会屁事多,里面的人还喜欢论资排辈、互称兄弟姐妹,麻烦得很。要学分最简单就是和老师搞好关系。”还没入学就得知真相的公子哥很不屑。 阿列克还是想快速融入小团体,已经有新生表示愿意入会,他也有点跃跃欲试要表态。可没走几步,小伙突然福至心灵: 乔纳斯是达尔伯格伯爵的独子,达尔伯格大师又和本塔的创立者罗夏关系匪浅,那不应该是这里的老师要和乔纳斯搞好关系吗?那我要为什么要舍近求远? 心念流转间,阿列克右手握住小小的“怀表”,左手搭上乔纳斯的肩膀,对方虽然有点疑惑,但也没有推开。 魔法塔的时间安排非常紧凑,上午开完典礼下午就要上课。拿到“驱动表”后,所有人最期待的当然是学法术,可惜事与愿违,课表给的安排偏偏是魔法史课。 “我爸说这种课是水课,是必逃课,那种重要的课才选逃.不过这是第一节课,得给老师面子。”乔纳斯上课前又开始给“纯洁”的阿列克灌输二手歪理,他想到什么:“但最好找一个认真做笔记的,为作业和考试护航。” “我来吧,我会认真听课的。”阿列克清楚,自己无依无靠,可不能像乔纳斯那样任性。 没想到还有第三人加入他们的对话,一个婴儿肥十多年的小胖子加入对话:“都什么年代了,还记传统笔记?靠我的炼金自动速记笔就行。” “这笔可不便宜,有富哥!我叫乔纳斯,这位是阿列克” “小钱,小钱。鄙人比尔·巴尔多” 胖子还没说完,他手里的宝贝自动记录笔就飞到了讲台,收缴它的魔法史老师严肃地说:“各位同学,上课前我要提醒你们,课堂笔记除了记录重点,还有你思考什么是重点、加深印象的过程,我的课堂不允许这种东西出现,也不允许非正当理由缺勤” 两人都暗叫一声苦也,阿列克倒是没什么感觉,他本就打算好好上课。 魔法史第一课老师讲的是概论,“一开始我也不重视历史,这和施法的技艺有什么关系呢?后来我遇到一位老师这样说: ‘你们没有想过法师在这个世界的作用,没有想过法师在过去和现在面临什么处境。 如果你们想过,就不会觉得这门课是无关紧要的了。 很多施法者,对世界赋予我们的一切理所当然。就因为我们是会玩弄以太的混蛋?为什么?’” 新生也都是十多岁的年纪,不会无法理解这段话,他们听完多少也进入了上课的状态。作为第一节课,老师短暂地回顾了一下和法师有关的历史。 当快下课的时候,他终于讲到当代,阿列克却感到格外难受。帝国经历饥荒、东部防线因为意外崩溃、大逃难、帝都的沦陷和重建.最后名存实亡,只剩下边境伯爵领和新帝都 虽然阿列克没有亲身经历所有变故,但他前几日还是帝国的孤儿,还是伯爵领的领民,回忆起从记事起的种种,他有了历史亲历者的感觉,这感觉分外酸楚。少年不禁猜想,老师口中简略讲述的众多受难者中,或许就有自己的亲生父母。 “今天就到这里吧,同学们下次课要带好课本。”老师结束了第一课,课堂轰然间变得嘈杂。 阿列克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的教室。 641 寻人和密谋 万术之塔·双首鹰研习社占有小小的一间自习室。大约二十平方米的空间大小内陈设着几尊原尺寸的铜雕塑,多半是宝剑英雄或策马骑士的塑像,装潢则向着帝国宫廷的风格看齐,还有许多真品的文物和昔日帝国贵族的族谱等文献。 也就是说,这间研习社都是所谓的“复古”爱好者,他们中的核心成员甚至会自封“冯”的中间名,毫不考虑自己的姓氏是否是真的源于贵族封地。 真正的帝国派对此不屑一顾,但是他们又必须依赖这些“爱好者”,让他们簇拥在一起掩盖帝国派反同盟活动的真实行动,为他们打探万术之塔的消息。 这是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因为此刻万术之塔就是毫无疑问的魔法行会核心、同盟最强大的支持者,它的所有动向都可以看作是世界局势变化的主要源头。 “怎么样?”一位正式法师在研习社中不算多见,他是帝国派的成员,此时以校工的身份活动。虽然他穿着蓝色的法师袍,但是仔细看领口可以发现小心思:绣着帝国随军法师制式法袍的纹路。 这些细节是同伴们的识别符,其他人大多不了解这些细节,只以为是一般的装饰,但精通这些历史的成员就能准确识别到。 “拍到了。”研习社的学徒成员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枚小方盒,输入自己的魔力后方盒发出细微的咔咔声,然后吐出几张纸片,上面赫然是乔纳斯和阿列克的形象。最新型号的微型成相机非常昂贵,好在帝国派中有几只真肥羊,他们从地面带到天上的钱几世几代都花不完。 “好极了,是他,是的没错。”男人眼放精光,轮番端详照片。 “所以真的是达尔伯格伯爵的子嗣吗?那个.我记得叫乔纳斯。” 伯爵出现的时候用的是假身份,自称海森堡大师。据说这位法师在几十年前就曾在瓦卢瓦活跃过。虽然如此,凭空出现一位大法师还是惹人注意,最终被帝国派的遗老们关注到,并在开学典礼上委托双头鹰结社的成员去确认。 对于学徒的好奇提问,法师没有什么反应,他的目光还是在相片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喃喃自语:“像,太像了” 下课后,两人在走廊上疾走,因为他们要赶下一节课,据说万术之塔的走廊很难不迷路。 阿列克注意到,每过一处交叉口,窗外的景色就会大变样,他甚至有了疯狂的猜想,这座塔是分散在世界的各个角落。 除了两人,还有其他同班的同学,一开始人数众多,但到后来开始分流。毕竟他们是后加入的魔法塔,而有不少学徒则是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艺学的课程,除了魔法史等公选课,其他的课程未必在一起上。 也就是说,阿列克和乔纳斯要做好和十一二岁的小萝卜头们一起学施法基础课程的准备。 因此当他们走到快进教室时,身高已经凸显出来,而阿列克还注意到不同寻常的事情。他放缓脚步,悄悄拉住乔纳斯耳语:“有人一直跟着我们。” “你是说那个遮面的男人?” “你也注意到了?” 他们在赶路的过程中,曾有一位蓝袍施法者和两人相向而行。这本来没什么,阿列克因为男人的领子扎得很高而有些印象,大翻领甚至遮住了脸,这是曾经流行过的款式,不过现在不常见了。 可是那个男人与他们相向而行了不止一次,现在在拐角处又出现了。 “嘿!” 两人假装没有注意到对方,阿列克一个趔趄故意往男子身上撞,失去平衡的时候扯住法师袍。 “抱歉大人。”他和乔纳斯定睛一看都有些震惊,因为对方露出的左脸有一道长长的疤痕。 对方先是错愕,随即换了一副表情,他板着脸面色僵硬:“你们给我小心点。” “我们是今年入学的新生,还不熟悉路径,所以在拐角撞到了。抱歉大人。” 从始至终,阿列克都挡在乔纳斯身前,不让男人看清乔纳斯的脸,并以马上上课为由跑开。 乔纳斯边快步走边解释:“你看到他脸上的疤痕了吗?” “怎么了?” “那个叫‘施密特疤’,是帝国贵族之间用真剑比武留下的贯穿面部伤,现在特意保留的人多半是以此为荣。” 阿列克立刻联想到达尔伯格伯爵在飞船上说过的话:“所以说他们很可能是帝国派?” “多半是了。” “那我们的行动有些莽撞.”冷静下来阿列克检讨刚刚的临时作战计划,发现过于刻意:“我们可能不够自然,而且那位是正式法师,还可能是我们的老师” “走一步看一步吧实在不行向父亲反映情况。”乔纳斯更轻松:“既然他鬼鬼祟祟地来回乱窜,不就说明我们已经被盯上了吗?好在我们是在万术之塔,同盟最坚实的靠山,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的。” “是你,可不是我们,我的少爷。”阿列克摇头。 “嗨,你这话说的可真讨厌!”乔纳斯嬉笑着锤了一下阿列克,两人搞清楚对方的身份后都放松了一些。 被发现的男人没有气馁,没有急躁,他走到一处走廊,此处窗外是一片沟壑丘陵组成的景象,郁郁葱葱仿佛主物质位面,但星空格外空旷、一轮巨大的灰白色圆盘取代了星星和月亮,显示着它并非主位面世界。 他确认附近没有其他人后,轻轻开启窗户跳了出去,扎入森林中。 森林某处,一间猎人小屋般的建筑挤了好几个人,还有古老的帝国传讯装置在运行,传递着重要的消息。 “确定吗?” “能够确认,错不了。不过我可能引起目标警觉了。” “没关系,还有其他执行者。现在请各位群策群力,我们要怎么掌握目标?” “目标在万术之塔学习我们只能巧妙地制造事故,尽最大努力避免被发现” “我知道有部分结构的传送门已经很久没有维护,我们可以篡改它们的目的地,再让目标开启传送门。” “好,那谁能篡改传送的目的地?” 此问一出,顿时没有了密谋的声音,传送可是门高深的技艺,别说篡改,参与密谋的人恐怕都没人能理解卡洛琳大师的布置。 “我能找到外援。” “可靠吗?” “能力绝对没有问题,外援出自繁星。” “好极了,马上安排行动。” 642 目标是谁 入学将近一月后,阿列克觉得给沃格写一封信,他坐在宿舍桌前,精挑细选出平整干净的稿纸开始动笔。 “致沃格: “你在地上的生活怎么样?最近有去废墟吗?如果一个人过于危险,还是不要去为好,我发现塔内有不少给学徒赚钱的兼职,比如研究助理,报酬相比在地上很不错。 “当然这里的物价也不便宜,能 叶风巡视着整座大阵,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座大阵,此时才算有了个根底。 对手整个冒了出来,尽管漆黑无光,但在叶风神念中,依然清晰感应到了对手的存在,是一只好像土拨鼠一样的巨大鼠类妖兽。 北岛去送报纸,樱一并没有跟去,用北岛的钱买了一个汉堡来吃,樱一便来到了那棵树下,身子一跃,直接跳上了她以往坐的那棵枝丫。 精品架的另一边走出了一个蓝发的少年,习惯性地扶了一下眼镜,视线透过镜片看着少年蔫蔫地走出了店门,俊雅的面上扬起了优雅淡然的笑意,青学的不二和江户川要约会吗?真是有意思呐。 啪——双手合十的吴用,神色认真…淡绿色的自然查克拉被召集而来,将整个雨之国的边缘地带包围。 源头是陈真断的,众位高手还能去找老毒物验证不成。对于这些高手的行为,陈真并没有去指责。怎么选择是人家的权利。对于他们还能道德捆绑不成? 月上中天,冲击的波纹才停止。此时森林中已没一活物,连树也是死的。手一触,风一吹,随风而散。 徒弟的元婴都死了,那月寻衣百分百是进了锁妖塔,去了那个鬼地方,还能有轮回的机会吗? 她一身黑袍,和夜色相辉映,黑色斗篷下只能看清白皙精致的下巴,微微抬起眼睛,血瞳里只有噱骨的冷漠,哪怕是穷凶极恶的鸨父,也不禁打了个寒颤。 见尹伊陷入沉思,尹索走到一边拨通张黎的电话,直接越他出来会面。 感受到秦云的坚决,还有他身上那种浓烈的杀气,鬼魅也不好再劝了。 雷劫降下,狠狠劈进金光佛界之中,无数雷光与金光倾轧,整个佛界之中瞬间布满雷光。 “我来。”吴澄走上前去,将手按在洞壁上,猛然一发力,整片整片的泥土剥落了下来,露出里面的木制纹理。龙大胆和他合力将一块门板卸了下来,露出了一段黑乎乎的通道,但依稀能感觉到有风从外面吹进来。 结果,当地的里正,正好是一个保守派,这个家伙,拿起武器,就和手下那帮野蛮的爷们将那个马神父给杀了。 让它拿去吧,索诺兰。我们可以另外再找一头。“乔达拉一边说着,一边随着跟在母狮身后的弟弟。 的确,特殊体质几乎是难得一见,仅有的也只是传说,具体的修炼方法基本上没有谁知道。 楚勋说过,艾泽拉斯已经开发出了膛线,枪支仿制的难度应该是最低的了,火箭弹可能就困难些,黑火药的爆炸效果不是特别好,这还需要一段时间的研究。 自那时起,直到金斯莱·沙克尔就任,没有任何一任部长认真考虑过关闭阿兹卡班的问题。他们都对堡垒内部不人道的环境视而不见,大多凭借着其关押囚犯的完美记录,证明自己支持阿兹卡班的态度冠冕堂皇。 “夏夏,你们两个说话不要把我给牵扯进去好不好?”陈楠觉得夏夏的这句话说的很是暧昧,于是忍不住开口道。 每张桌子的抽屉里,打废的ip电话卡日积月累,终于超过了烟盒的高度。 此时此刻,听到林城奇的这些话语后,直播间里的观众又开始了弹幕热潮。 现在他们住在五楼上,但是,在二楼楼梯那里已经锁住了,除非从窗口爬楼管下去,否则,根本不可能出得了。 视频一开始,画面先是以纯黑色为背景,逐渐浮现出了‘空想工作室’的字样。 林枫下了擂台,在出战宗派弟子休息区坐下,饶有兴致的看着擂台,不知道今天有没有厉害的对手出现。 白野猪的身形一阵晃动,接着就化为了一道飞灰,最后消失不见了。 余熙的脸上闪过一道讥讽之色,顺手抓起桌上的水杯用力一甩,与三根箭羽撞在了一起。 挑了挑眉,韩言倒不是很在意羊秘的担忧,之前在老人屋子里面的时候,韩言心中已经有了一些了解。 溅射范围多达三米,再加上其无限弹药后备,只需花一秒装填的续航能力,可以说,放在现实之中,完全就是个空中移动炮台。 听了我的话,于海娇应了一声,而我连连释放出鬼龙御剑术攻击boss,就在这时突然感觉那boss的气息在一瞬间出现在我的身旁,这时我大吃一惊,心想坏了。计划可能要失败了。 他好不容易被刘家重用了,马上就可以飞黄腾达,过上所有人都羡慕的日子,要是命根腐烂的话,那不是折磨他麽。 纪寒霄却迈开修长的腿走到叶千星身边,将近两米的身高,穿着银色的休闲服装,腰间有一根金色的腰带,将他的身材完美分割。 另一方面,自己也没有想到宁无尘竟然想都没想,就直接将自己给拒绝了。 苏千雪满是疑惑,忽然一阵丝丝声响起,苏千雪听着声音不对,赶紧又推开窗子露出一条缝,向外看去,伏羲和卓云也走了过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街道上出现了许多密密麻麻的大蛇。 如今把他们关在这里,这些土匪就是在计划着,明日便开始取她们的心头血来为他家寨主驱邪。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三人继续向前走去,忽然一个灯光映入了他们的眼帘,顺着灯光看去,一家规模不大的旅店居然还在营业。 不过这崔珏确实与之前遇到的阴神差别太大了,就光凭他目前所表现出来的智慧与心性,恐怕放在人类中,也少有人能与之企及。 唯一有点可惜的是,他们这么搞,自己这次任务的完成度应该不会太好。 冷斥一声,水青衣脚步往桌子旁边一跨,作势就要追上去杀了男子。 然,即便虞棠没有因坠崖受到任何伤害,但她本身所中的毒加上胸口处那道几乎致命的伤,加之她腹中的孩子,还是让她情况及其糟糕。 643 陛下?! 阿列克咬牙用力,他很想挣脱厚重的羊毛毯子,但是自己被举到了半空中,无论怎么挣扎都用不上劲。 几乎所有人伸出双手,托举起阿列克,另一边乔纳斯没那么好的待遇,他被一个麻袋装着,被壮汉一手夹在咯吱窝下。 两人被裹挟着又穿越了好几道门,他们似乎已经离开了万术之塔,因为阿列克能感受到传送的不适—— “陆兄,你先照顾水沅郡主,我和与儿去拿药。”苏锦川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院门。 “好了,先讲到这里。”木柒说的口干舌燥,他自己都开始怀疑,是不是因为穿越时空的后遗症,自己竟然成了话痨,他刚才跟唐芷若说的这些,放在过去,顶的上他一年口舌。 我的孩子们,妈妈就要跟你们永别了,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们。 一开始林戚与也是示意着退开,但拉扯了半天,手臂已经疼得她哭笑不得。 那么这条青龙,还要干什么呢?这瓢泼大雨,这狂野的山洪,还会怎么危害人间呢?请听下回分解。 纯白的空间里,多了些鲜红玫瑰和黄铜装饰,典雅端庄之上,凭添了几分浪漫。 “那帮老古董呢?”容信宇问。秦安旭这次前来,可是有五位大臣随行的。他们怎么办? 晚上,夏雨润开了电脑,把那两张内存卡依次插入电脑,她发现,这对好搭档的相机内存卡里,有三分之二都是傅司辰和安慧同框的照片。 “另外,内务府传来消息,世子爷要了很多珍贵的药材,让他们明天送去贤王府!”阿离补充,他只觉得这件事可能跟主子要打听的事有关系。 二宝高高兴兴的去喊大宝吃饭,然后去喊她爸爸吃饭。正在关火盛菜的我又是一愣:老王什么时候回来的? 发现了荒族大局的踪迹?大厅里的将领们神色一下子就便了,脸色都变得凝重了起来,就算是秦镇的将领们也不例外。 只是自己也需要一些人拥簇维护,要想有些势力,就得认几个把子。 那帮家奴刚欲动手捆姚贝,看见主子突然被摔得鼻青脸肿,又一窝蜂去扶那万国舅。 这次乔羽准备进入跳跃的步法是莫霍克,更简单一点,左脚内刃起跳。 “我若说什么也没查出来你们肯定不信,这四海和地底下都成了腐败的窝子了。我若说查出什么来了,四海就得翻江倒海你们信么?”他环着一双眼睛看着两人,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戾气,紫翌知道他是憋着大心事。 焰的宣传队却实经常掀起动乱,虽然不像燃烧军团那样的毁灭一切,但是也会使世界大乱。 难道隐龙会的背后也是那个神秘的势力,所有人的心里都在打鼓? 金妍儿举手要打,思密达本来是没什么贬义的,或者是很正常的,不过后来金妍儿才知道,乔羽这么说是开玩笑的,于是现在她不准乔羽这么说了。 德伦对于这个面上始终带笑的男人心中说不出的厌烦,虚假的笑容比冷着一张脸更招人厌,虽然在百里无恙的脸上看不出一点虚假。 初见被沫然带下去,长长的餐桌上,坐着宁父,许安城的父母,还有换了西装的许安城。 凤青青听到这个黑衣男人说出自己师父的名字,确定黑蛇就是自己的大师兄时,她打消了杀死黑蛇的想法。 “无需多礼,还是先把人交给我吧!”他来这里,只想要人,别的什么事情他都不关心。 在唐果画出药图让他们去找的时候,他们就相信认定了她是巫医这事,虽然她自己不承认。 而依然不知道虎犽想法的唐果,看他把鱼兽头放入骨头汤里后,就又指挥他从她之前在鱼兽身上开出的第一个口子下刀,贴着鱼兽主骨刺把肉削下来。 猛一看可能还不会看得出来,但只要说破了,就会把两个形象联系起来,让罗爸爸想说那是假的都做不到。 凤青青收到了肖莹打来的电话,肖莹三天后订婚,要她去参加订婚宴。 头皮疼,脸疼,夫子也疼,浑身上下还会被那个下人掐出来的,数不清的青青紫紫的印记。 “贱人,把你好吃好喝供着,你他妈的还敢跑,还敢给老子跑,我叫你跑,叫你跑!”说着就是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 相言后,千山便起身离开了房内,随手将房门轻掩,见如此,我随即合眸催动体内气息唤出幻镜,脑海中思及三哥扶风的音容相貌,缓而睁开双眸后,三哥的虚幻之象便于床榻前幻化而出,此时正忧心忡忡地打量于我。 “哎,后天你我就是同窗学友,那有辈份之分?”说着竟然伸手拉什幽之手。 一直没想明白“温了”是什么意思的陈恩赐,直到自己被他架起来,整个后背贴上暖暖的玻璃面时,才反过劲儿来。 “幽冥地府之中除了你们阎罗级别的存在,上面是否只有土伯?”秦凡问道,对于幽冥地府他倒是很是好奇。 她摒住呼吸,强慑心神,竟然入忘我之境,浑然不知道师尊已经离开,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恶魔,袖里天机簧瞄准它,那怕知道它毫无用处。 644 位面盾构机 瓦卢瓦帝国·马克西姆号星际旗舰。 帝国的皇帝已经有衰老的迹象,他一生有大半的时光在取得胜利和筹划下一场胜利,无暇磨练自己另一方面的技艺。因此奥术带给皇帝寿命的赐福非常有限,皱纹在重新雕琢他威严的面孔。 “我的陛下,那边复辟失败了,有一位繁星之塔的法师被同盟羁押。”大臣小心翼翼传递这个消息 她是孤儿院长大的孩子?程延仲惘然,猛地,恍然大悟:她没有父母的照顾,难免性格怪异,孤儿院肯定缺钱少粮的,所以她那日拜金的举动言辞,都可以解释了。 斯凤还没睡醒呢,就听金嬷嬷和李灵儿脸色苍白地哭着进来禀报了。 菩提果生长在乾坤树上,若是谁得到了这株乾坤树,那么换而言之,则是提前储备了九颗菩提果。 呵呵!可想而知,冥武宗他用了多大的力气,估计把吃奶的力气都一块儿使上了吧。 价格都是公开的,你要是不相信可以问问箫首领,相信他对灵药一行也是了解的。”徐川对着箫战努了努嘴道。 把视角往前一看,刘璋看到吕蒙已经回到了河道上坡。距离太远,这个时候刘璋也没办法去杀刘璋了。 越来越多的酒水洒出,都毋庸置疑地落在宫御月的大腿上,慢慢洇湿了他的衣摆,有些酒滴甚至因为大力的倾洒而倒在了他的胸前,湿了他的衣襟,贴在肌肤上,勾勒出他胸膛健壮的线条。 “恰巧我师父对我说了一些。”寐照绫看了曳戈和凉红妆,笑着说道。 弄雪为什么会跟这样一个阴晴不定视他人为蝼蚁的男人在一起,他对弄雪又有几分真意? 马灵话音刚落,突然四面八方乱箭一起射将出来,众贼兵顿时一片大乱,死伤者不计其数。 虽然说现在的川资公司只是有着自己的股份,但是不管怎么样,贺川觉得做人嘛,都要做到十分,不能因为自己只是川资公司的股东,而想要怎么做就怎么做,那种随意枉为的做法,最后损坏的,只是自己的名声。 叶宇倒是微微一愣,眼前的这人还是有一些真本事的,至少能将这运动中的武器改变路线就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这时候一直在一边听着的慕容语嫣,却是开口说道;“那也就是说,那个帝童刚下令没有多长的时间了,也许现在赶去还来得及。”慕容语嫣看着一脸焦急的魏生说道。 还有,要是知道张昊天这么容易就迷路了,自己真的不应该带他到这个地方来的。 帝王的宠爱是把双刃剑,只把在宫中毫无背景的何子岚姐弟承受不起,仁寿皇帝才只能选择漠视。陶灼华用心揣度,何子岕不被封王自然有不被封王的好处。 下一秒,怀里的人像是陡然反应了过来,视线慢慢地停在了他的脸上,水光浮动的眼里透出了几丝喜悦宽慰还有不敢置信。渐渐的,那眼眶里面的泪水却是在一点一点的凝聚,最后缓缓地溢出,悬在了睫毛处,晶亮如同钻石。 顾深神色却依旧是平静,只是男人低垂着的眼帘下面,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瞳仁深处翻滚着的情绪,他没有出声,大概是对于苏君衍这样的消息,是意料之外,却也是意料之中的。 叶宇看了看那倒下的两人,自己这里还有四人,还得加上凌明和他的那个手下。若是说凌明真的是空境四阶的修为,那么他能走到这里叶宇还真的是不信,就算是他的那个手下,叶宇也不相信他只有空境六阶的修为。 645 十六年会 十六年会,顾名思义,就是每隔这么久召开一次的会议。 参会者有奥法元老院的元老,包括十三塔首席、繁星之塔炼金修会首领、航天公会长;还有特别参会者,矮人的奇匠大师。 皇帝能被允许入会吗?斯诺和西蒙都没有对此发表自己的意见,只是替保罗传达了这个请求。斯诺强调,皇帝的目的并非窥探顶级施法者的秘密 倘若是心情不好的时候,那可就完蛋了,会被大老板的冷森森的目光盯着你心里发毛,恨不得以死谢罪。 苏沐微微一愣,好似回到之前他们认识之处,那时候他就如此对自己。现在想来,他虽然每次面对自己都是面无表情,冷冷淡淡,可是语气里好似没有了从前那般冷冽。 他当然知道,皇帝对顾盼动过杀心,对他也是颇有微词,此次无非是想借打压顾家来压制纳兰衍。 “堇延,你说那个乔扇怎么还没有动作?”安俊熙不解的问了出来。 饶是她再反应迟钝,心宽体大,此时也忍不住的开始胡思乱想了。 安俊熙的回答算的上是无懈可击了。果然,记者们又提出了新的问题。 山田直介像一头困兽,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嘴里发出一阵阵咆哮。 “当然!”妖斩钉截铁的颔首,心情非常好,定定的看着手掌上的珍珠,点头向北方走去。 “哎?你不去吗?”战邪懵逼的眨了眨眼睛,这家伙就这样把她丢下了? 正在闫闹闹无语的时候,正在休息的学生中忽然爆发出了一阵激动的声音。 收拾妥当之后,韩晏清又和老程一起买了新床放到其他几个房间里。 “早……”他看着她转身走掉的背影,想招手叫回来,可又没说出口。 在家中与娇妻流连数日,又去醉仙楼设宴与一众同僚拉进一番交情。 本还想钻空子,起了这等心思的王二嫂,摸了摸鼻头,打消了心思。 随手扔掉自己两手里面扯着的两半虫尾,便抬腿朝着幼崽们走去。 而眼下这种三口之家,加之方才那大圆床的试探之言,佟三娘才不信他没有动歪心思。 毕竟许岚川是大熊猫族,而大熊猫是全星际公认的纯血人类最爱的兽人种族,所以没办法,淼淼对他就是拒绝不了的,这也很正常。 凭借着她们当时出众的唱功以及舞蹈功底,在当时的神京城可谓是盛极一时,据说还入宫替皇家唱过好几出大戏。 她将眼周的泪水抹掉,碗里的饭菜也不想再继续品尝了,奔着京城医院赶去。 有人对张叶道,“我觉得,你的想法有错误,团战不是这样玩的。”当3v3以上的战斗就叫做团战,团战是非常关键的,在异常战斗中取得胜利的杆件。 在暗金色对手无穷无尽的杀意的推动下,罗浩的身体立即发生了难以想象的连锁反应。 听闻秦王——自己那位叱咤疆场的兄弟,李三娘顿时双眸生辉,嘴唇嗫嚅,似有千言万语。 恒星表面那将真正的危险,张叶不想让两姐妹陷入不安全的状况。 毕竟自己的人在楚铭的手中,所以这个武帝宗的长老说话的语气,也没有刚刚的那么硬气了。 随即,上万人的队伍在老兵们的带动下,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吼声——“忍辱负重,卧薪尝胆!”一遍又一遍,响彻军营,回荡山脚,西、北二营也遥遥可闻。 646 在终点也是起点的赠礼 此言一出,会议室霎时间安静下来。 有参会者不敢置信地问:“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吗?” 罗夏有些不快,他直接利用会议室中心的投影给众人展现两幅图景: 一是主位面的情况,如果说过去是大地上出现疮疤,现在则是几乎没有完好的“皮肤”,到处都是晦暗的污点。 画面由远及近,穿透云层,似乎是来 看着跌坐地上没有动静的老道,洛风与方浩相视一眼,皆是将目光落在了陈闲身上。 等上菜期间,林晚夏的目光落在白寻的手臂上,昨天在泳温泉池里见过白寻赤着上半身,她清楚的发现白寻臂膀受了伤。 他和一般的修士不同,时间上近乎可以称之为无穷,所以可以在一切准备好之后,再进行有效的工作,否则,这一世积累很多,结果都浪费了,不能让自己真正受益,那就真是不应该了。 顾淮之已经下来了,走到她面前,看着他她没有说话,但是他浑身的冷气却不由的让人噤若寒蝉。 东钦笑了,果然是任大侠,早认出来自己了。两人互相知道对方底细到底多少?都不好确定。 不多久,顾少羽出来,也不问什么事,叔侄俩都骑马,回了平阳侯府。 “这……这是什么?到底是什么?”他修道四百年,这东西真的超脱了他的认知。 所以此刻双方见面,陈东收获的是恭喜,而回馈最多的却是感谢。 而随着那无尽秩序神链落下,神山之上,那原本缺失的一角,也慢慢的被补全,与原来无异,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一般。 但他不一样,拥有炼虚境一重层次的神通雷泽之域,这里就是最佳的修炼场地。 泣婴露出冷笑一声,黑色惨雾再次从身体内喷出,只是这一次颜色深了很多,明显比第一次要更加猛烈。 红晴对着龙颜微微一笑,她没有说,那时候,她帮了蒙山的长老,却也意外发现一个事实。 听完胡成的话,王嫣几乎要笑出声来了,跟你差不多了,明明就是你跟别人差很多吧。说的好像你挺会唱一样。 不过,百里寒其实很早就想收拾了右相这一派,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这一次倒是彻彻底底的将他们从北国抹灭掉了,算是了结了自己的一番心事。 拉长着声调,总让我听着似是缠绵悱恻的呢喃,一声比一声腻人。 两道身影被震退了数丈之后,紧接着又朝着彼此的方向飞去,再度展开了交战。 一曲唱罢,余音廖廖。此处应有掌声,于是全场出现了雷鸣似的鼓掌声,所有人都在不由自主的拍着手,不过是不是真心的就说不定了,比如在底下候场的范庭生。 整整一天后,阿雅的生命气息已经微弱到了极点,到了随时都有可能魂归天外的时候,楚原端坐在她的旁边,整整一天,丝毫不停歇地向阿雅的体内,传送着土战力。 我眼角余光瞥见了拂幽唇角微勾的笑,满是涩然的弧度,我心底顿时涌上了一阵愧疚,我如此迫切的模样,落入拂幽眼底,定是又伤了他的心。 身边,好几个声音笑了起来,卫长风只能分辨出其中一个清脆的声音是童浩然的。 这几个茅山弟子这次是被茅山内的高层长老师父们派出来到龙虎山找天师帮忙的。 顾甚微想着,四下里看了看,见这会儿根本没有人,只有几只蹦跶的雀儿。 647 可得长生? 不少大法师口干舌燥,双眼直勾勾盯着出现的奇物。也不能怪他们失态。罗夏作为法之树的掌控者,在许多知道真相的施法者看来,实质上他就是控制了整个魔法界的“神”。 这是位开明的“神”,他没有独断,而是每隔一段时间召开会议,允许他们这些凡人一窥神的领域,言语间决定整个魔法的变化。如今按他的意思还会更进一 但现在,他们在疯狂燃烧自己的生命和灵魂,将之统统化为一股神秘力量传输到霍斯曼身上。 这家伙很是郁闷,本来还想着在大比中露风头呢,哪知道还未上场便输了。 大雪山总共海拔高度也就万米出头,以比雕如今天王级的力量,倾尽全力能够达到6700米,这个成绩良人表示很满意。 但是谁傻乎乎的在完好的皮甲上开个洞呢,这不是留破绽给对手么? 他们事前确实没进行限制,那么洛封等人眼下的所作所为只要不超出游戏原有的规则框架,即是合理。 等到他把那张牌拿回来查看时,古井不波的眼神终于出现了一丝涟漪。 此时他身上不止被汗水浸透,还有着各种恶心腥臭的暗红色脏东西。 花明寒见同门师妹被屠虎砍断手臂,急忙过去护住同门,并怒斥屠虎。 被阵法引来的五灵之气催发了宋甜儿的鲜血,慢慢渗透进了宋易安的魂魄中,亲人的血脉是最温和的,瞧那宋易安不在大吼大叫的模样就知晓了。 也难怪她脾气如此暴躁了,方圆千里的不周山上连个标记都没有,真是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都是一毛一样的景致,抬头就是一方渐变色的天空,低头就是密密麻麻的尖锐石林,有密集恐惧症的人怕是一天都要活不下去了。 砲与炮被熊荆说成是差不多的武器,然而词语上的一旁之差现实中却毫不相同。炮,说白了就是一段铁筒,是变异了外形的钟。楚人爱钟,但这样厚钟壁的钟被称作炮,真是让人很难为情,说成是雷神之器那就更难为情了。 “陈铭,你可别笑!这些辽民真的不错。他们只是没有人组织,如果有人组织,他们一样的可以成为一个悍不畏死的强军!”龙尽虏感叹道。 自从被登州军软禁后,这种感觉他可是好久都没有了。如今重拾,有些莫名兴奋。 熊雷开始,对那个地方有些好奇,那里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呢?为什么会有那么神秘的人?而又是为什么,后来黄志玮再一次去的时候,却找不到那个地方了呢? 听她边泣边诉,巴毅听了不禁一声长叹,走过来按住上官云衣的人中,不多时,上官云衣缓缓的呼出一口气。 若无大秦,你等能立于哪国朝堂?若无大秦,你等能飨食哪国俸禄?若无大秦,你等会是丞相、会是廷尉、会是大夫? 二长老伸手一挥,带着林云曦瞬间位置变幻,两人又出现在了先前那片延伸到山崖之外的隐形平台上,大长老正在崖边神色悠闲地垂钓。 谁不知道他周孔孟是个修行千年的狐狸精,谁不知道他周孔孟同巴毅实乃刎颈之交,谁又不知道巴毅同玉醐那种海市蜃楼般缥缈的感情。 寝衣紧裹,青丝披在枕上,额头脸上汗珠密暴而出,头颈尽湿。化妆的灵袂和素颜的灵袂相比,素颜更显柔弱,此前红润的唇现在一片苍白。好在她发出的声音越来越大,站在近处的熊荆听到她在说浆。 648 钦定你了少年 万术之塔-水元素位面分区231022室。 阿列克右手拿笔,左手压着信纸,他的笔悬停在空中,精神有些恍惚。直到窗外带着咸味的海风扑面才让他清醒一些。 帝国遗老、宫廷似的星舰还历历在目,同样,同盟与魔法塔摧古拉朽地控制住局面、雷霆一般扫除抵抗的景象也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现在看来,当初 还真是喜欢跟我玩捉迷藏,估计还想把我逼疯,把我的好奇心完完全全勾起来之后,李菁彻底没影了。 本来,到这个时候,那就应该分果果了,毕竟那么多的官员被抓,留下了大量的官位,并且很多还都是很高的官位。那么这些低级的东林官员是不是应该补上去了。 就在这同一刹那间,稻草人手里提着的哭丧棒也突然弹起,向林太平的腹部打了过去。 这几十米的距离仿佛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慢长,在众人的焦虑与期待中,京子总算走到了充满科技风的先驱者一号前面。 第三则是意外之喜,他在修仙位面,在手机没有信号也没有ifi的情况下,就能观察到现实社会的一些动向,这简直是太bug了有没有? 直到许久,在一道道视线的注视当中,王昊缓缓呼出一口气,睁开双眼。 可意外的是,我们来到游乐园的时候,她并没有玩任何的设施,只是让我陪着她在这里瞎转。转累了之后,就坐在了路边的椅子上,她的头就靠在我的肩膀上,目光看着前方的摩天轮。 “笑什么笑,我只不过是把我想的给说出来了,你们难道不是这样想的吗?还敢笑老子。”这个士兵笑骂道。 我摇头,说我不抽,曹佳颖没再说什么,她将烟盒塞进口袋里面,瞬间就点燃了那根烟,在我的面前吞云吐雾了起来。 第三天,光幕再次出现,一阵波动后,一众五行之精在里面显现出来。都千劫发现这次的五行之精明显少了一些,大概数了一下,只有八十一名五行之精,几乎所有五行之精的脸上都带着悲伤。 他对于蛊毒对感情的侵蚀,根本没有做任何抵抗,也许这么多年来,他也爱得有些累了,便索性让自己忘记。 “我呸!”王氏双手叉腰,一口唾沫星子直接朝着土炕这边喷射而来,若不是景来弟经过多年训练已经练成了敏捷的躲避速度,那口老痰恐怕就要沾到她的鞋面上了。 她不知道,他也在关注着她,甚至不知道,他亲眼看着,她一点点喜欢上莫逸臣……毕竟,他当她的医师,比她遇上莫逸臣早得多,她一举一动,都在他看着下。 很多人都是穿着礼服和西装、打扮的十分严谨漂亮的,所以一眼能够看出来那些都是宾客。 不过想了想,觉得也可能是百里夏的体质比他差太多,所以表现才不同。 这棵老枣树高兴得不得了,还让简丹帮忙把它身上的一些老伤给修好了。 此时,在场的其他人,也都停下了筷子,都怔怔的望着华紫菀,有些惊奇。 如果没有了显赫的家世,只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她这辈子都不会跟顾景澜有任何交集。 总觉得心情有点失落,看着方涯和无尘那说话的方式,看来他们都已经认识很久了,想必方涯喜欢的人,肯定还跟无尘有些关联吧。不然无尘也不会担心的问方涯喜欢谁的事情了。 649 混沌循环 罗夏从物质界又消失了,他停止操纵幻象、光粒子,回到禁锢自己的小位面。 说是“囚笼”倒也不妥,现在交界地的面积已经广大到一眼望不到头,恢宏的法之树上顶天穹,下面的根系和运算单元几乎是“地”的全部组成部分。 交界地的璧面之外是汹涌的黑暗潮水,想要吞噬它,而罗夏从异世界带来的祛魔秩序构成了稳固 忽然,一个出口出现了,自然之力的堵截在一个方向骤然一松。血液中的毒物没有什么智慧,顺着缺口朝着索福克勒斯的左臂冲了过去,而在它们后面,澎湃的自然之力紧追不舍。 赵一颜一脸的幸福,真的没想到,她还有机会再次回想童年的味道,属于童年时候的东西越来越少了,饭菜的香味更是弥足珍贵。 正在林西索担忧之际,一道白影冲上甲板,抬起光子弩激射,阎魔虫吃痛急忙退后。 八极世界以外,火家领地主要虫洞,遍布密密麻麻船影,机械人正在构建工事。 威尔斯凯一声大喝,终于还是在这个时候撑起了自己的神圣守护。一片白色的光盾出现在他的手臂上。 如果徐清凡此时是清醒着的话,一定不敢相信眼前这位满脸威势的老者竟然是他熟悉的那名性格随意不羁的刘华祥刘师叔。 换名字,在圣元大6来说也不是什么违法的事情,天地孕育出的灵魂对名字的唯一性观念更是淡薄,也就答应了下来。 “大哥。”齐雅也并未睡,披衣坐在床上。脸上一派冷静,全不若刚刚的稚嫩无邪。 “何上尉已经走了,你对为父如此不放心。”严业正看一眼清浅手里端着的点心,叹一口气。 众人拾阶而上,登临神坛,有一种登天的感觉,只觉周身置于云端。 幽影一击落空后如同沸腾的泥浆剧烈蠕动,缺乏厚度的躯体拉的又细又长,两只鬼爪脱离墓碑转而抓向柳德米拉。 他们一直以来希望发生的奇迹,一是月球这个巨大的战争堡垒能成功启动,二是播种出去的人类身上会发生什么奇迹,回来拯救他们。 再加上,因为柳轻烟的各种告发信件全都被赫连崇用他的势力封锁下来,所以压根就还没哪个长老知道此事,否则断然不允许赫连崇如此胡作非为。 但是这个时候,方哲自然是不会让它轻易离开,操控着飞天剑不断的进行拦截,让身前的九级月眼兽无法离开。 嘶,阴火蛇自阴风与火焰中诞生,盘旋在阴鬼子的身边发出阵阵嘶鸣。 琉璃本来是趟着发呆的,刚刚出去晒了一会儿太阳她也有点累,但是看到抚子动起来后她赶紧喝了一口冷饮,做好了出去的准备。 他随手一指一个雅间,众人好奇地看过去,结果正是熊烈,差点骂出来,这不是戏弄人吗。 艾蜜莉雅的手就像粘了胶水一样,北方根本就挣脱不掉,她最终还是被大家直接押上了刑场。 方哲自然是不会匆匆忙忙结婴的,他的寿元还比较充足,现在的不过一百多岁,而结丹期修士的寿元有着四百多年呢,这代表着他还有差不多三百年的时间去为结婴做准备。 呼,出了院门,轻出一口气,王逸回首看了一眼樊家,就头也不回的没入了夜色之中,他知道现在的自己还没有真正的安全,最起码要先离开了北舟城才行。 650 噩梦初醒 “圣殿”舰船内有一部分是修道院,而修道院的后庭是图书馆。 油膏焚烧放出些微昏暗的光芒,这是来自旧位面的存货,鲸脂、麝香混合,挥发出昂贵的迷人香气。传习司铎迈着迟缓的步伐,执掌油灯穿梭在书架之间,他不久前在主教大人面前和技术司铎大吵一架,这是严重的失态,急需从经文中寻求安宁和反思。 本该如 七嘴八舌的嚷嚷着,十几头妖兽此刻目光却也都是聚集到了远处的花果山之上,眼底充斥着火热和向往。 毕竟,一名符合自己心意的声优实在难得。可以说莫筱竹拥有的这种的变换声线能力,绝对能娴熟地配好绝大多数类型的角色。 叶无双的脚踩在一颗竹子尖上,正好看见剑宫弟子被苍狼部落的杀手锁定,叶无双施展幽冥天龙影,对着那杀手而去。 退到离开馆长稍远的地方,望向了在远处互相退让钢铁管的成年人们,那些人在干什么?长有肌肉的男人互相推让钢铁管,是在跳钢管舞曲吗? “洪堂主,虽然没有找到凶手踪迹,可也让属下发现了一些线索。”锦衣男子脸色微变,急忙说道,态度明显恭敬了许多。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男子仔细看了看林凡的衣服,又摇了摇头,露出不屑的表情。 随着荒出现,天蓬顿时派遣一万大军入皇宫守护密室,同时亦是开始带领着大军对着那些权贵的家里进行清扫。 随着一阵寒光飞扫而过,那冯轩未做停留。只是一走一过间,寒光飞掠,红光迸射,一座高墙哨塔之上的八名士兵便以残尸坠地。 还在空中,鲜血就从嘴角溢了出来,陈云峰脑海中急速思考着对策。 那些人本来就不想买这个地方,又听他介绍的这么不好,一个个的更加嫌弃、厌恶了起来。 可是对付高敬宗这种以汉人为主体的军队,他们可没有半点客气。 唐僧望着火光,也是一阵激动。若是悟空练成神功,那么他们再也不用怕那些来杀他们的神仙和妖魔了。 宁潇的父亲宁钟峰乃是宁家掌舵人,而王亚萍所在的王家居然能与宁家联姻,那么可以想象的出,王家在最辉煌的时候,也是上京城的一流家族,如今沦落成这样,自然算得上没落至极。 而似乎感觉到了君临的注视,亭中一直背对着木桥方向坐着的男生,也是在这时回过了头来。 即使心中有所仇恨,但仇恨的制造者,该是那太上老君和玉帝,而不是这些部下。 就在这个时候,第二重劫雷已经劈落下来。这一次不仅仅只是一道劫雷,而是足足三道劫雷。 此时的西‘蒙’根本无法躲避,直接被兰克击中了,虽然他是不死之身,但是不代表不会受伤,而且所谓的不死也是相对的,不死绝对不死。 老夫人依靠在青缎靠背迎枕上。静静地听着郑妈妈转述着发生在兰溪院里的事。 短短一轮箭雨,第一排五百骑兵倒下足足百人之多。然而北府军骑兵阵只是出现稍许的混乱。只要是坠落战马,后排的骑兵就是自动加补上去。 一会儿工夫,悟空便到了花果山,他飞进那水帘洞中,见洞内有两只猴儿在睡觉,悟空也知道,这猴儿定然是马流的随从。他便过来,喊醒了他们。 姜辞忧只觉得这其中还有其他的豪门恩怨,或许并不仅仅是家产争夺那么简单。 651 应许 朝圣者的灵魂并没有完全回溯,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只是暂时收拢到虚无缥缈的地方被抹掉了一段记忆,再安放回重塑的肉体。 现在,这个过程终于结束了。 残破的圣殿飞船已经被更庞大的巨物吞下,内部的机库很快就有接驳艇靠近他们,扫描、拆卸破碎的外壳、排除带有辐射的星际尘埃。 然后是不断的喊话。“圣钟”系统恢复运作,和“新马林号”建立起联系,对方要求朝圣者们的舰船接受检疫、排障,没有风险后两方乘员再面对面接触。 主教欣然同意,随后他简短地向幸存者们说明情况: “诸位,我们已经摆脱了噩梦般的云团!现在我们得救了,赞美主!请各位放心,对方的广播显然是在释放善意。” 众人面上浮现出欣然的神色,纷纷也开口赞颂主。受伤的传习司铎在圣骑士的搀扶下也赶到了驾驶舱,他死死抱着《圣谕录》,看到大部分船员在场,唯独少了技术司铎。 很快主教变了脸,他严肃低沉地说:“然而为了摆脱可怕的领域,我们的技术司铎做了大胆的尝试和无畏地牺牲,坚守到了最后一刻,他和其他在引擎室的兄弟都蒙主召唤了!” 这个消息震惊众人,他们收敛起笑容,低下头去开始祷告。 最难受的是传习司铎,他宁肯继续和那家伙吵架,也不愿意听闻如此噩耗,主教还在沉痛地追念:“不光是他们,我们还失去了其他舰队的兄弟姐妹,愿他们安息!” 等祷告做到差不多的时候,所有人的双脚逐渐离地——并非是他们也要升天,而是圣殿飞船自己的重力系统开始崩溃。 不光如此,护罩、维生系统也都到了极限,他们应当庆幸被新马林号及时发现并接纳,否则这些人即便成功脱困,也离集体殉道不远。 来自大船的广播再次响起:“我们注意到贵舰已经停止运行,将在机库内覆盖重力阱,请小心.” 广播余音未止,新的重力就来了,成功把船里的神棍摔得七荤八素。乔纳斯收起望远镜,幸灾乐祸地对同伴说自己从对方舷窗上看到了什么:“瞧那穿红袍的神棍,屁股绝对摔成四瓣了!” 阿列克一脸无奈,乔纳斯明明和他一样都算是中年人了,但心性还和刚见面时差不多:“已经给他们充足的时间准备,现在该我们过去了。” 此时他和乔纳斯在船上的职务都是系统工程师,负责维护飞船中各项以魔力为驱动的运转系统.中的一小部分。 虽然在名义上作为出资人,阿列克应该是这艘巨舰的主人,但他既不是船长,也没有担任其他重要职务,只通过皇家遗产基金会间接地施加影响,而且他几乎不使用这份权力。 对阿列克的绝对低调,乔纳斯一直不理解,最终归因于阿列克有当爽文男主的想法、扮猪吃老虎的癖好。“你绝对在期待有朝一日可以体验装逼打脸的感觉!”私下里乔纳斯十分笃定地把这句话挂在嘴边。 对此阿列克也只是笑笑,真正的原因即是他不愿意掺和太多“俗物”,宁愿和魔力回路打交道,还有就是现实因素的影响: “新马林号”,历时十五年建成的永居船,预定要成为进入新世界的第一艘移民船。其上承载了几乎所有最后的帝国人口,来自边境领的三千七百余人。 随着主位面彻底“溃烂”,这艘船就是帝国最后的移动领土,然而阿列克只要敢走到台前,敢表明自己对帝国的法理继承权,无论是同盟还是瓦卢瓦第二共和国都不会让“新马林号”出港。 所以现在这样挺好,他已经完成了自己少年时的许诺,就差在十六年会之际抵达新世界。 “阿列克,乔纳斯,速到指定位置接管目标的控制系统。”【传讯术】送来了指令。 “收到。”两人抬起手腕,蓝宝石的表盘下面不再是复杂的指针,而是一汪显影液,据说它是什么的饱和溶液,随着魔力刺激会析出不同反射波的结晶.具体的阿列克也说不上来,近几十年炼金学已经发展到不再有人笼统地自称炼金术士,而是谦逊地说我是做某某方向的。 显影液开始波动,画面从蒙眬到清晰,也意味着他们短距离传送的目的地已经锁定。两人激活驱动表,身影从机库中控室传送到了圣殿飞船的驾驶舱,这里乌泱泱或站或坐着人,显然是有人被重力阱“偷袭”成功,还没缓过劲来。 阿列克瞥了一眼乔纳斯,如同在说:看你做的好事! 传送来的不光是他们,还有飞船派出的联络代表,类似外交官的角色,那个长相就很严厉的女士原本是伯爵领的官员。除此之外还有武装人员和更多技术员到场。 所以阿列克和乔纳斯,两个“中级施法者”并不扎眼,可以在角落里、几位圣骑士茫然地围观下撬开控制台的维修口盖子,告诉他们自己在“维修”。 一位圣骑士还当场表达感谢,乔纳斯憋笑着接受。 教会当然没有炼金术的造诣,所有的线路和几十年前一样古早且与同盟的技术统一。是的,这艘装潢似教堂的舰船,制造却完美符合第四版安全技术协议,他们一边把自己的驱动表接入飞船控制系统,一边手动搭接回路到一枚收发器上。 随着他们一通捣鼓,以收发器为中心,短促的蓝光波纹荡漾在圣殿飞船的回路上,顿时一股清鲜的气流从飞船穹顶吹拂而出。 圣殿飞船的供能已经被修复,是刚才他们两人让“新马林号”的舰灵接管飞船后启动了自身的维生法阵群。 “搞定。”收工的乔纳斯不急着走,他拉着阿列克看戏——这年头在星界,神棍算是稀有物种,尤其是一船神棍,那是珍稀族群。 “你说的是新历吗?抱歉我换算一下.算了,这样说吧,我们是黑日之灾后第五十三年出发的朝圣者舰队,我是大主教、船长埃瑟威尔,这是我们航线的第十二个年头.” 此言一出,来自“新马林号”的所有成员都惊讶极了。 联络员问道:“你们被困在星云里多久了?” “嗯,有一个多月吧,我们的燃料和补给都耗尽了,所以非常感谢各位出手相救.” “不,你们被困了十五年!” “什么?那其他朝圣者舰队呢?” “我们不知道就在三天前,马克西姆号打通了去往‘世界尽头’的传送通道,我们马上就能到那里。期间没有发现秩序教会朝圣者的其他舰船。” 触电般的灵感再次从传习司铎颅内炸开,他发了疯地大喊:“不要去!不要去!应许的新世界是谎言!神谕是假的!都是假的!” 652 端点星 通往世界尽头的航行并不会因为一个老神棍的疯言疯语就此停止。 或许这是个值得关注的事情,一艘船陷入了长达十余年的循环,曾经有人注意到了这诡异的现象,但不知为何此后就没有人再追踪,直到今天被新马林号发现。 但也到此为止了,谁知道那可怜的传习司铎为何大喊一切都是谎言?多半是得知真相后陷入癫狂,其他教会成员为了让自己看起来理智一些,甚至宽恕了老司铎的渎神行为,他们眼中怀着怜悯,似乎是在看精神病人。 新马林号继续释放善意,鉴于圣殿飞船一直没得到补给,船长主持招开了一场小小的招待宴会,让这些可怜又幸运的神棍们吃点好的。 “你是说远征的朝圣者舰队全军覆没了吗?”比起食物,主教需要消化的事实更多,而他的理智也比司铎要多一些,没有发疯。 “是的,很遗憾。”新马林号的船长解释道:“非信徒的后来者、也是我们的先驱马克西姆号已经抵达了‘世界尽头’的坐标,而在路上它并没有发现活动的教会舰船,始终是孤独的独行者。期间路过的只有另人不安的残骸,以及类似你们遭遇的混沌星云团。 “越是靠近我们的目标,类似的天体结构就越多,有人说是破碎的位面回归到星界形成的,还有人说是本就存在的构造,还有人认为.” “认为什么?” “这话本不该泄露出去,按照十六年前罗夏大师传达的讯息,那是邪神力量侵染造成的破溃,是混沌和终结显露出的冰山一角。也就是说,污染和毁灭并非只是从主位面向外围位面辐射,而是两向夹逼,真叫人绝望对不对? “不管怎么说,恭喜你们脱困。” “.”主教需要时间消化这些信息,他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无信者还能如此从容轻松地说出这番话,而他自己在劫后仿佛丢掉了大部分演讲能力,最终干巴巴地回应道: “谢谢,谢谢我还想知道,我以及其他兄弟姐妹会被如何处置?圣殿飞船的命运会是如何?” “主教先生,这就不是我和这艘船说了算的。”船长哭笑着摇头: “我的上面还有皇家遗产基金会,而基金会又全看同盟、魔法行会、宇航公会的脸色,并且瓦卢瓦帝国、海间联盟.有名有姓的势力都能对我们指手画脚,而我做的只有如实报告给诸位大人。 “当然秩序教会还在。但您知道,现在主位面沦陷,永恒之城也不例外,再加上远征舰队只剩下你们这艘幸运船,嗯我是说只发现了你们,总之,教会的势力已经大不如前啦!” 见主教面色戚戚,喜欢聊天的船长还好心安慰:“没事,你们这可是稀奇的案例,我想魔法行会和那些法师们会好好招待各位的。 “至于圣殿飞船,如果你们愿意,可以出售给有钱的阔佬,他们现在流行收藏各种东西,然后租一艘星舰到处展览。这艘船可以说是天然的博物馆,多气派、多有艺术、历史和人文价值。” 多么冒犯的发言!在主教和其他神职人员听来船长的侃侃而谈就是奚落,不过他们此时也只能无声抗议,以及默默地多吃一点鲜美的食物。 然而宴会尾声,船长得到了一则超距讯息,主教观察他的面色闪过复杂的情绪,以惊讶为主基调、掺着难堪、困惑和一丝笑意。 最后船长确实是笑了,他摇着头直接将短讯报告递给主教:“那些大人物几乎一致认为,在我船可以负担的前提下接收你们为新乘员。 “所以你们愿意与我们同行吗?前提是服从安排。”船长没有说出他的心里话:可能在那些人眼里,帝国遗民和教会神棍都是可以打包送走的。 主教几乎没有迟疑:“虽然我们信仰不同,但目的地一致。” “至少当下如此。”船长应和着,转而压低声音问:“我有一个问题,希望不会冒犯到你。” 你已经冒犯很多次了,救命恩人先生。主教藏好内心的想法,挤出微笑:“请说。” “我不知道怎么说更严谨清楚,这是一个神学问题,假如我们到了新世界,你们信奉的神也会跟着去吗?” 主教一愣,以常用的术语回答:“主时刻在我们心中,故无所不在,无所不知。” “好好好,我知道,但现在秩序之主就在世界的某处,对不对?而在另一头,祂也会跟着来吗?” “…我无法揣度主,这是不可赦的重罪。” “和你们说话真费劲!”船长摇着头喝掉杯中酒。 多一批乘客带给永居船的负担并不大,因为它携带的补给充足,还能马上得到补充。 此刻的“世界尽头”并非什么孤绝的天涯海角,而是聚集了全文明的目光和各个势力,他们盘踞在坐标附近,如同要举行一场盛大的集会。新马林号等待自有传送阵充能完毕后,也经历一次穿越来到此地。 马克西姆号以及和它类似的通道掘进船经历了漫长的航行,为后续依靠传送魔法跃迁的飞船开辟了道路。 长期以来,人们在星界的活动局限于各个位面的笼罩或影响的范围内,教会的朝圣远征舰队是第一次超远距离航线的尝试,论结果无疑是失败的,而第二波,以马克西姆号为代表的新星舰取得了成功。 现在法师们对世界的结构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他们意识到诸位面在物质界对应着庞大的天体,包括已经沉沦的主世界。而这些天体各有各的特殊,在这个存在魔法魔力的世界里,它们会凝聚出特殊的场域,场域之间还会摩擦交汇、在象征界形成隔绝彼此特殊的“壳”。 从大型位面剥离出来的次级位面会有独立的“壳”,同时也无法再从原位面直接通入,秘境、封印的空间都是此类,但也有例外。 足够小、足够平庸死寂的天体没有凝结的魔力和异常,就无法在象征界形成壳,也没有张力使它和其他大位面关联,就这样飘浮在星界之中。 “世界尽头”的坐标上就飘浮着如此一颗行星,它没有打气,也几乎没有重力,静静散落在群星晦暗之处。 大地之母、万物之母复苏的当下,它还是一枚浮标,自它以外的星域已经化作混乱无序的“海”,吞噬一切扎进去的事物,分解消化成最稀碎的物质和漫无目的发散的能量。 在它荒凉坑洼的表面,罗夏的身影站在这里。他等到了各个魔法塔和所有势力的星舰齐聚,开口变将声音传到所有人耳朵里: “这里既是终点,也是起点,所以叫‘端点星’怎么样?”他停顿一会,视野内都是各式星舰,没有人回应他,只有沉默、表面光滑的舰艏以对。 罗夏啧了一声。 653 前途未明 人、船都来齐了。端点星,这个荒凉的星界角落第一次涌入如此多的飞行器,以至于它的天幕上人造物的数量多过了可见天体。 罗夏放眼望去,大船疏落均匀地悬停着,期间如同飞蝇、蚊子一般的小型船只飞快地穿梭期间,把伊斯塔尼佬带到同盟的大船,又把瓦卢瓦的货物贩给矮人。 这些传送过来的船有许多还是几十年前 就在高龙藏在首都被禁卫局约见的时候,演武殿却在高阳动手了。 萧强看了那人一眼,将塞进怀里的传单拿起来一看。好嘛,上面还真有料,不但打印的是彩色的页面,而且上面居然还有配图,以及和血一样深红色的醒目标题。 见此,秦川大惊,意念一动,战神甲穿在身上,身后幻化成龙翼,煽动龙翼,整个身体瞬间冲天而起,离地千米高。 林飞刚想说连亲嘴都亲了不知道多少回,口水都尝遍了,哪在乎这点,但话到嘴边,就发现不对劲。 “不过,在离开之前,还是要给他们送上一份大礼的!”孤云嘴角一列,再一次露出邪恶的笑容。看的众人心中一突,知道里面的人要遭殃了。 许坏转过身,看着那站在倚栏上,一身雪白长裙微微飘动,长发及腰犹如黑夜中的仙子,如梦如烟,眼中不由亮起一丝光芒。凭心说,梅姑的美丽绝对也是浑然天成,倾国倾城。 自古,以“天玄地黄”品原体强弱分别。黄品原地最弱,地品较高一层。 只见窗台被猛虎一抓撕碎,一道黑色的身影一闪而没,不过还是让孤云和刘爱搏发现了。 无则是朝下拔剑斩断了一块裸石,裸石断裂一块石子飞出刚好击中他的脚部,他借力也是来到了此地。 西北,暂时平息下来了,朝廷足以腾出手南下,收拾钉在江南的这颗钉子。 第一层的洁界此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遮挡、迷惑所有人的乳白物尽数淡化,一条条路出现在众人脚下。 而更让张昊天和傻根轻松的是,他们原先无论多忙,都要分心一些关于信徒信仰培育的事情,不能放任信徒的流失,这样就难免会分心。 也就是说,此人竟然是力皇级别的高手,那另外两人若是与他实力差不多,那最少也是武王和魂王的级别了。 眼前是一块较为方正的空地,除却上面堆积的数不清的大石头以外,算是一个比较适合建造畜棚的地方。 “按照我之前所说的做,就可以了!不过这个地方要稍加改动……”郭嘉微笑着说道。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某个国家的兵王换了身份,强行参与到了龙榜之中。 没有什么犹豫,林肯一把拽过佐拉的衣领,就将他拖出了已经沦为废墟的房间。 迎着施密特那要吃人的眼神,佐拉脸上的表情很是为难,他上前一步,但又在施密特眼神的威慑下后退了半步,接着才开口解释道。 这位男同学不会是受到什么刺激了吧,要是以后每节课都这样,他上课都不能水了。 不过大圣的难缠还是让杨岱紧张,一旦阴神形态结束,对方还没死去,那就完蛋了,大圣就如同末世之前的核武器,有没有,是质的差别。 其余百兽成员也都以各种方式固定着身躯,深怕在刚才是地震中被甩出去。 由于这几件宝具的主人不同,再加上这些记忆无比残缺,所以想要拥有一式完整的招式基本不可能。 654 终结 当旧世界的创口撕裂到一定程度,人们忍不住往里窥视另一头到底是何种存在。 创口边缘蓬勃的弧光活跃地流窜,同时端点星背后的混沌物质团也激起了巨浪,疯狂拍击在边界上。这意味着母神的力量也察觉到创口打开,正试图侵蚀它。 不过这是徒劳的,就像过去几十年祂孜孜不倦地想要腐蚀交界地,却因为罗夏的镇守始 老实说,现在张耀的模样,就活脱脱是一个大反派,将那种无耻演绎到了淋漓尽致的程度。 巴图尔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所以第二日,他们便启程回大食国了。 她说完这话,径自推开上官翰烨,直直的便朝着自己的马车走去。 耗子正得意的跟那些人传授逃生经验,我却盯着耗子的头顶上倒吸了一口气。 “怎么又是华国人?你听不懂吗?今天的富士山全面封锁,谁也不准上去。”那冷冰冰的武者冷冷说道。 “你还说废话”,说着我感觉自己的左手就举了起来,有意思的是,和刚才灰老头打我的姿势一模一样。 “我问你,为何三番五次出来害人姓名”,我故意提高了分贝,怒喝着说。 林丹枫立马蹲在地上,双手抓着自己的脖子,想要呕吐出来,但是却已经晚了,烟头早就进了他的肚子里,他只能伸出被烫出一个水泡的舌头无力干呕着。 不过,我坐了一会,就又觉得应该去管这件事,见死不救,不应该是修行者做的事,刚刚那种心态不过是抱怨一下而已。 最后疼的麻木了,也就没有什么知觉了,可是前方,却依旧一眼望不到头,我的心中有些绝望。 灵元界传承数万年,有一条中型灵脉孕育,自然不可能只有灵元上人一名元婴期修士,实际上,灵元上人这个称号同样传承数万年,每一代担任灵元岛主的修士都会改称为灵元上人。 顾言心中暗喜,有人用尽一生,都未必能追逐到理想美好的爱情;而我却将与她在一起的每一天,平平淡淡的甜蜜才是真,因为有她,我这几年都过得无比幸福。 这也难怪。识海中存在另一个意识,任谁都不会放心,更不用说是野心勃勃的魔神了。 “大丈夫当如是也。”只是跟着来到祭坛偏下的台阶下就没有资格在上期的公孙度,在抬头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心中莫名的突然涌出一股恨不得以身代之的冲动。 从豹哥的对话中,其实林迪也可以听出来,他们就是在等着新世界的保安出手,为此竟然还提前录像。 作为雄霸的大弟子,在雄霸又没有明确子嗣的情况下,秦霜在某种程度上其实是被很多人都视为是雄霸之后最有可能接任天下会的继承人。 弥彦的底牌就像是洋葱,你剥了一层,以为已经看到真实的他,其实还有一层,然后你一层一层剥,到最后发现,尼玛原来是空心的,底牌无穷无尽。 “你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莫离搓搓手,满脸垂涎地看着董妙语。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有别的企图。 “有去无回?什么意思。”未来不清楚钱步奇的意思,这项任务有他在怎么会有危险呢。 正如林迪当初说的,他要让游戏成为一种职业,现在看来,新世界游戏,正走在这条道路上。 一下子,我的心沉到了谷底,绝望恍若野草一样疯狂席卷了全身。 655 问与答 “我不明白...”交界地的塔灵、贤者形象的老者在颤抖:“你为什么在最后毁灭一切...” “有时候我也不明白,你到底是有灵魂的存在,还是仅仅靠记忆和知识库拟合出来的智能。”在交界地内,罗夏的本体饶有兴趣地打量塔灵。 “灵魂的本质是个深奥的话题,但现在可不是讨论的时候!世界在你的手上毁灭了! “和尚有什么不对么?”乱花从中有个贼问道一旁的洋气性感的和尚。 “玄冥教”卓一帆轻声道出这个名字,然后便没有再说话了,而林宛筠也和卓一帆一般都陷入了沉思,或者是震撼之中。 “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准备准备!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管铮拿眼在军营里扫了一扫,心里盘算着。 这个时候,才点,太阳还有很高。虽然已经是下班了。但是,抬头看去。上面,却是看不出什么端倪。 老公爵果然不信,他来这里与老管事目的一致,不过却是打算谈妥以后派人来取肉,至于久放味道变差,在老公爵看来,差点也比别的肉好吃。 刘昆和赵星龙两人和聂振邦的关系,可以说。在整个红江省内,知道的人是不多的。 “恩,我也相信你会成功的。但是现在首要的是你要在接下来的大战中平安回来,看你现在失魂落魄的样子,我真担心你会在战场上出事。”玖尔议员表露出了母亲的担忧。 人心,是复杂的,其实,人心也是单纯的。刚才,还闹得沸沸扬扬,一片恐慌的红城机械厂的职工,在此时此刻,在贺玉笙的话语之后,也都沉思起来。 公孙无伤狼狈的躲过,那密密麻麻劈下的白色闪电携带着毁灭性的气息,将这山谷劈出无数的大坑大沟壑出来,甚至还冒着烟。 “让我来猜猜看,陈家要的不是钱之类的吧?”没想到卢正义不答反问,张扬心里咯噔一下,觉得这大老板不是谁都能做的,还真是得有敏锐的洞察力和判断力。 这让白晨曦还没高兴多久,就又被打击了,她觉得自己可能以后都没有机会再去“莺歌夜语”了。 我按住了刀疤脸,招呼着战士们,转身不要再理这无理取闹的老巫婆,咱们走咱们的她们愿意跟着就跟着,井水不犯河水,真要打起来,也完全不虚他们。 想用你的时候软硬兼施,怎么样都要用你,不想用你的时候却是处处争对。 易福桑身上浸满的汉奸基因,15岁就知道损人利己,坑蒙拐骗;现在19岁,充当日本间谍完全是有可能的。 碧夫人见苏槿夕这样说,就知道鼎的事情苏槿夕已经有了着落,也不多问,给苏槿夕请了辞,离开了幽王府。 只是张扬不认识屠剑锋,更不知道他有什么喜好,张扬只好继续找对宁济市各个领域都颇为熟悉的叶枫帮忙了。 苏槿夕知道他此时处理的事情很重要,也没有打扰,便转而去了自己的内室。 不就是全款买一幢别墅吗?总价才两千四百八十万,他这个身家达到几十亿的人,还怕买不起? “妈,你来了?有事吗?”绵绵低着头问,脸几乎都烧成了一个苹果。 一个披着斗篷的男人走了进来,这个男人戴着眼镜,一双瞳孔是狭长的蛇眸,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白虎说的在理,上次我从东南亚搞得那批货就被海关给查了,换以前塞点钱就能过关,现在都不行咯。”另一个帮派的老大也是赞同的点点头。 656 第一因(The End) 一切归于混沌。 母神就像是温柔的母亲,祂的所有孩子都融化在怀抱中。过去那些信仰祂、崇拜祂的人都只看到了祂片面的伟力,或是得到错误扭曲的启迪。 没关系,一切都结束了。 这个宇宙的所有内涵都向着中心点聚拢,聚拢的质量越大,其余部分的物质加速度就越快,它们挤压、互相穿插融合在一起。 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办法了,张梓琳就想到了成始源最近一直在家,如果可以去救个场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我可没有时间来做这些事情。再说了,不就是一家金融公司,你尽管放心大胆的去玩,即使玩坏了,大不了咱们重头再来!”李乘轻松的说道。 墨白尽可能的去说一些其他的细节,不光是吸引警察的注意力,还希望警察能够意识到,他现在只是一个还没有任何安全意识的学生罢了。 然而,她究竟是怎么会药物中毒的?毕竟过敏是没办法的事情,可中毒那就值得思考了。 经历封神之战后,洪荒暂时还算比较平稳,不是在积攒实力,就是休养生息,更有天庭管辖着洪荒,倒是没出乱子,封神之后,天庭的实力可谓是暴增,再加上昊天和瑶池二人的威慑,暂时倒没有实力敢挑衅天庭的威严。 这鲧的父亲是颛顼帝,颛顼的父亲是昌意,昌意的父亲是黄帝。鲧当初都是名满人族,是争夺人皇之位的有力人选,可惜后来他们都给挚做了大臣,结果帝尧成为人族共主后,他便被罢黜了。 毕竟这个所谓的丹道第一天才还停留在第四层,根本就没有进入第五层。 “爸妈,你们不要说话。宇哥自己做事情有分寸。”叶水仙急忙对父母道。叶水仙明白这玉石,一定不像表面这样的简单。 但是这一次,他们不仅吃了亏,其中一位重量级的成员更是诡异地落了个全身粉碎性骨折,别说华佗再世了,恐怕就算是大罗金仙下凡都救不了他。 而且这些天骄也不是傻子,如果他们真的放了水,肯定会被轻易察觉出来。 即便洪德光是自己的仇人,但在明面上,赵敢还得对其有个客客气气的称呼。 他轻轻一笑,“让崔管家送你回素伊轩。”语罢,冷炎汐唤来崔管家,让他送苏易容回了素伊轩,才可回来。 可偏偏他最爱喝酒,不,应该说是喜欢酗酒,好在他一般只在家里喝,所以发酒疯也不会怎样危害人民。 所以当宋端午的嘴角扯起一丝弧度的时候,李鲸弘就同样的露出个会心的微笑,因为他知道三哥想到办法了。 “这人也是奇了,为了在梦之帝国寻欢作乐,都这么大年纪了,这得待多少年。”风飞扬嘲讽到。 “先生请问您想要喝点什么?”一个声音在宋端午的旁边响起,宋端午看了过去,赫然就是那个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空嫂。 陆霜见自己的紧身衣被孙菲剑锋所破,露出诱人双峰,一张俏脸羞得满脸通红。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一幕出现了,甚至是连赵敢自己都没有想到,子弹穿过衣服之后竟然停滞不前,只是擦破了皮肤,打出一个淡淡的血印。 “消散?你们竟然让这些英魂就这么消散了,太变态了吧!”作为中国人的韩锋,听说自己祖辈的英魂就这样被抹杀掉,表示了强烈的愤慨。 番外02 粉红天穹·其一 这组人马,各成员的素养还是比较高的,轩辕冽水、云志远以及这位新来的慕轩之间的八卦关系他们心中虽然各有各的看法,但一旦论及行动命令,还是能够迅响应以及严格执行的。 只听“砰”的一声响,郭泰手里大枪和牛角手上的大木桩狠狠的撞在了一起,郭泰顺便便被牛角从天上砸到了地上。 李清音、林慕昭随我一起返回我的洞府,刚刚进入洞府内神叶世界中就传来摇摇晃晃的感觉,两道白光从眉心飞出,化为断井渔、宁道泫的模样,拍拍屁股就要走了。 “趴下,趴下起身,一点点往下滚,顺着山坡往那边滚!”韩德馨的声音紧跟着响起,紧贴着耶律赤犬的耳畔,细弱蚊蚋。 当然,除了更加凶猛的对敌,开启激活,却是曲单心中的一个隐隐担忧。 这里距离中国区传送点比较远,在中国和邻国尼邦之间。火焰冥蛇就在地面上来回徘徊。 仰望天空,满天繁星,一颗颗硕大星辰悬空,仿佛一双双眼睛看着秘境中的一切。 黎玉双眸之神光灿灿,似有一团金色的火焰在里面燃烧,一把抓住了悬浮在空的泓水剑,将其做箭搭在了看似普通之极的羿神弓上。 薛云楚神色一滞,当然这不过是他装出來的,对方能猜到这点并沒有什么了不得,这是最简单的直觉和经验。 “当然,莫神拍的片就算是零片酬也会参演。对了,仙侠剧就是琉璃拍摄的那部?”蓝沁一脸坏笑地说,哈哈,她已经被预定会客串莫神拍摄的剧。 一个是魏王李泰,他已经将蒸汽机,放在了轨道之上,只要皇帝一声令下,蒸汽机立马就能开动,拖着长长的货箱子,在铁轨之上奔跑。 不过其实也不用敲门,毕竟车辆这么大的动静,里面的人早就知道了。 李承乾脸色一怒,一掌拍在了桌上。赵盼盼赶紧跪下请罪,李承乾缓缓摆手。 “好!”听着笃定的话语,心中的忐忑顿时消失,任由意识慢慢沉沦,睁开的双眼缓缓闭合。 他确实没有什么事,就是无聊,身旁只有琉璃在,所以理所当然地骚扰她。 一头青丝被木质花簪挑起,余留几许顽皮的黑发环绕在脖颈处,俏皮地前后蹦哒。 杨兴宇原来是他的下属,现在也算他的直接下属,对于这个曾经的得力干将被腐蚀掉了,难道刘长飞就没有一点点伤心? 六尺大汉哭哭啼啼的样子很难看,但是也很可爱,憋红了脸,说,县爷,您踹我一脚吧? 在光幕之内是一个黑影,他全身披着黑色长袍,隐约可以看到他身上穿的甲胄,头发出黑暗之光,脸上带着钢铁面具,十分的诡异。 二人游历诸国,发现无论是大金的繁盛,蒙古的广阔,西夏的险峻,回鹘的富庶,都及不上大理的秀美。 陈羽瑶在陈母怀里,偷偷抬头朝外看去,只见前方整条高速路从中间断裂开来,好似有什么东西从地下钻了出来,将整条高速公路都给破坏了。 最后演变成全帮派60余名玩家在后方防守大本营,以人命去填补防守空缺。 “奶奶的,我来到这个世界,还以为是熟知的西游世界,还以为自己可以风生水起,随心所欲,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个情况……罢了,求生要紧,不必置气!”兕大王一念及此,点头称是。 民法有了、耕牛已准备、秋天马上要到、新作物的种子差不多可以让每亭都种植一些、政权也算是简陋搭建起来,剩下的只是顺水行舟一般,让所有的民众在他们约定的法约上签名、摁手印并借此编户齐民。 如今大灾变已过去十八年之久,家族终于安定下来,族内弟子开始外出探索新世界。 “不用争辩了,这个家伙留着无用,应该斩杀掉了事!”一个穿着怪异皮甲的高大男子以不容置喙的语气说道,因为情绪激动,身后的一头紫发抖动不已。 潮水一波又一波唰唰的涌来,张凡衣服全部湿透了,不过他一点也不在乎。好在那蓝光离他并不远,而且不断的被潮水推上岸,主动拉近距离。 “或许张让是在说谎,如果是就太好了。”陈留王刘协心里面这么想着。并且暗暗运气,看着这些袁氏私兵,斟酌词汇,期望在他们再靠近一点时大声呵斥,借助天子的威严让他们服从自己。 他在明辉战队本来就是队内的核心选手,和队长刘正虹被人称为一勇一谋是明辉战队能进入联赛前四名的关键。 民用运输船已经充满了能源,舱体内也满载着能源封包,稳稳的悬浮在大气层外待命。 一个接着一个的坏消息报了过来,岩魁不等了,武将现在聚集了有三十多人了,外面的士兵也还有一千多。足够了。 “你是不是杨风?”领头的那人抽了口烟,然后把,没抽完的半截烟丢在地上,恶狠狠的看着邵健。 奕扬和她连接的契约还在,可除了能感应到彼此的心境之外,再也没有别的收获,所以她猜想,自己目前所处的地方,或者是磁场正好能隔离九霄的神识吧,不然就凭他对自己的紧张程度不可能还不出现。 番外03 粉红天穹·其二 这话不知怎么听着有些别扭,但赫成瑾一时不察,点点头后便去和戚六签了房契。 当然,哪怕有法器在,这些妖兽也不是摆在那里的靶子。鸿华隐约察觉到那些箭矢有追踪目标的能力,但这些箭矢的攻击之所以能够完美地命中目标,还是因为有帮手存在。 可一个时辰后,他得到了一个更为惊人的消息,劫算门门主心脏被人挖走了。 “回来了,一衡。”周远辉抬起了眼睛,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在她过去的人生里,一定从来都没喝过这么多酒,也一定没经历过那么危险和不堪的场面。 罗德伸出舌头,舌头在她的嘴唇上一扫而过,淡淡的血腥味从舌尖进入了罗德的味蕾。 马成和此时满头大汗,心道:这么强的杀意,是得杀了多少人才能有这种气势? 想起来似在昨天,却又觉得好像已经过去了好久好久。而现在,她却不顾他的劝告,一意孤行,还连推带搡,将他推出了她的帐中。 最后查出兴国公世子竟是罪魁,甚至为此也掳走自己的儿子戚捷排除自身嫌疑,赫成瑾更是对这一家人心生忌惮。 苏蔓用尽毕生的勇气转头看去发现是艾维斯,大口气呼了出来,拍了拍胸口,一副轻松的样子。 元月砂心里略略含酸,却也是禁不住很有些个不是滋味。龙轻梅言下之意,想来也是指自己以后,要认她做娘的事情。 叶倾颜礼貌点头,随即抬脚走向电梯,直接按了四楼,佣人提着行李跟在后面。 不管外界有怎么样的传言,司空宇的婚礼还是照常进行了,这也要得益于晟王的支持。 这是不同意了,两人脸上的期待之色立刻消失了,也没有了精神,蔫头耷了脑,站在齐王妃面前。 “主子,无情今天刚到m国,而且刚刚收到消息,他已经知道您要结婚的消息了。”里奥说道。 洛缨雪白娇嫩的手指头轻轻的停止了抚琴,她掏出了一面镜子,瞧了瞧自己脸蛋。 “那里面没什么的,宸跟我说里面是一些衣服什么的,没什么好看的。”叶倾颜看着自家兄弟姐妹那眼冒狼光,容光焕发的样子,不由连忙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再说了里面确实是衣服,只是不是她的而已。 荭发会的大致内容就是:华生医生前往拜访福尔摩斯,从而得知了长了一头荭发的当铺商人杰贝兹威尔逊所遇到的离奇事件。而故事,也是就此展开了。 “系统,好久不见,这几日过得可好?”罗峰一上来就嘘寒问暖,可是系统一点面子都不给。 “你说什么?”袁萱刚到门口,忽然听到林雨辰的絮叨,当即转身,瞪着林雨辰,厉声说道。 没办法修补,也不能说这个时候再去找人重新在做一件,毕竟这个时间,真的来不及了。 譬如超能力者,在他人看来只会出现在科幻电影中虚构的“超能力”者,这个世界上却是真实存在的。 “弃城准没错。”杨松在旁边急忙道,他也想不到阎圃居然会这样说。 藤原春日刷完牙漱口,黑崎闻奕立刻挤了温热的毛巾递给她。她伸手接过,感觉他的体贴似乎也从毛巾传递。藤原春日拿着毛巾擦脸,想着如果他不在自己身边,那么谁又这样对她呢。 赵俪颖原本以为吐天已经离开的,哪曾想他还在广口等她。想到刚才的一幕气氛突然间变的很尴尬。 这电饭煲可是‘先天至宝’,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被他们感受到灵力波动。 “谁!”云峰猛地掷出惜容手中的剑,将房间的大门给扎了一个洞,下一刻,那扇大门因为内力的震荡轰然倒塌。 然而更深层的原因,则是张卫其实心里已经害怕了,害怕在外面还会在遇到刘哲的后手,他此时觉得,只有逃回阳平关才是安全的。 揉揉肚子,抽抽鼻子,蕾娅看向广场中心的餐车,又一轮餐点出炉了。 懵懵懂懂的蕾娅,此刻关于上辈子的概念,就是这么深刻和坚定。 不知道,但是绿媒是真的嗨爆了,不是只有你苏落立场明确的,我们的立场也很明确。 “老刘,这里的空调呢?”吴邪走过来看到刘刚正在剁椒取暖,忍不住问道。 王勇有点纳闷了,玩棒球?球没有、棒子也没有,不对,棒子有,就是凌天手里那根桌子腿。 吴邪咬牙切齿,手里的钥匙恨不得都捏碎了,可是看那个司机看向他,无奈的咬咬牙:得,谁让这是自己老爹呢……老爹辛苦了一辈子,牛逼一回也应该。回头自己再搞一个就是了。 “你……”顾天痕脸色微变,怒目圆睁,双手紧握在一起,指节被握得发白,身上散发着狂暴的杀气。 听到这些声音,林晨不用猜也知道,这些人,应该也是来要账的。 而星火至尊为了这场战斗可是做了大量的准备,管理的井井有条,岂能有混乱之事发生? “没几个地方能雇佣你们来抓我,这样一个搞药的人。除了灯塔国,北极熊,恐怕也没有什么人敢动这个心思。谁敢动我,现在都要面对华夏的怒火,不是吗?”吴邪笑着说道。 齐柏林飞艇如同巨鲸缓缓游动在云层之中,在地面只能看到那仿佛从神话里走出的黑影。 相比可以承载十二人的梭形中型飞行器,三角形飞行器只能承载五人,有着很好的稳定性,有着很好的维生系统,却没有武器系统,是一种纯粹的通勤交通工具。 完本感言 而撒鲁感应到,这具身体灵魂可以容纳的生命能量上限,可以让撒鲁的寿命达到一千年这个阈值。 因为提取纯洁的基因核速度太慢,为了赶进度,我们的合格率都达不到百分之九十,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它们的个体。 “多拿几个物证袋来,要塑料密封的那种,这里提几份检材回去。”秋宇说完,来到了床头旁边。 “不敢说百分百的把握,因为电影没上映之前谁也不敢说成绩怎么样,但是我觉得至少有八成的把握这部电影能够成功!”萧毅也不敢把话说满,毕竟这部电影虽然前世很受欢迎,但是在这个世界谁也说不准会是什么样子。 在他心里,就一点都不在乎她这个妈咪会不会被别人买走,以后都不能陪在他的身边? “怎么样?一起吃个饭,吃完你再上去得了,咱们最少也有一个多月没见了吧!”秋宇给罗林肩膀上来了一拳,高兴的说道。 赵丽玲将信将疑,不过听到秋宇改口不再叫自己赵干事,心里也挺高兴,随着秋宇便走了进去。 周滨领着一位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进来了,穿着得体的西装,打着领带,看着非常的正式,不像萧毅,依旧是一身休闲打扮。 对于我的妻子,也包括我來说,那种离开自己爱人的痛苦滋味,简直是无法言表,我爱我的妻子,程度不亚于你,我妻子也爱我,就如同你妻子对你一样,甚至比她还要深。 一旦城外各个突破点的人马发出灯火信号,海面上的战船就会鸣炮,让城内的“赤嵌人”行动。舰炮的声响虽然会惊动荷兰人,但只是一发炮响,多半会让这些荷兰人在紧张片刻之后就再次进入睡梦之中。 在选择了请教剑魂公孙大娘之后,吴依感觉到他的脑袋中被直接塞入了大量的知识和剑术经验,就和在刚进入新人试炼中被主神塞入了基本常识一般。 上天为你关上一扇门的同时,往往也会为你打开一扇窗。花满楼七岁时双目瞎掉,他得到的补偿是……无论是听觉还是嗅觉,都变得异常敏锐。 这批人进入神秘岛屿除了修炼之外,最重要的就是每天变大十倍来进行角色扮演,以此来混淆视听,让外面的人或者以后等那光门开启后进入的人甚至是岛屿上的巨兽们误以为是活的巨人。 病房距离院长办公室有一段距离。贺永仁除了在途中和一些医院的工作人员打招呼。并未和林非谈及此事。林非也沒有急于追问。只是默默地走着。 给予中国队训练赛的时间只有一天,比赛的规则出现变化之后,各个国家队伍们的战术就像是被重新洗牌了一般,需要在短短的时间内就适应新的体系战术,新的规则打法。 刀锋扬起,人妖那修长的身形如一道利箭,狠狠地刺向白仆,仿佛与空气进行着最亲密的接触,发出刺耳的呼啸之声。 而叶楚他们这支实力恐怖至极的修仙者队伍在这十数年之间一路穿越超级仙域的无数仙域仙城之地的时候也一直在不断地打听超级仙域之中的各种消息。 如此种种计算下来,他们自然也是对泰尔瑞斯和弗顿玛尔两人,能够在这场战争中取得胜利没有信心了,如果不是因为之前的形势,实在是逼的他们没有其它办法了,相信他们也不会选择投降。 然而更为可怕的是,在如此失控的局面之下,包括凶悍与蛮横的狄古马特一方,也是在普罗泰亚方面,此刻近乎自杀性的疯狂冲击之下,开始了选择性的回避与退让。 “长高了,学业精进了没有?姐姐好想你,听说你习武了?你怎么吃得了那苦?让我看看,身子是结实了,但脸变黑了些!”贾元春抹了眼泪,最后一句话说得众人破涕为笑,她的泪眼里是浓浓的怜爱和期盼。 苏茵茵呵呵一笑,满脸的无所谓,随她怎么说,反正她骗人的时候心肠可比自己硬得多,眉头都不皱一下。 “你已经在此圆满了,如此便往老和尚那里去吧。”跛足道人点了点头,回房自去打坐。 毕竟……戴拿黑的手捏着手心中的感觉,实在是太棒了!那柔若无骨的感觉,那如同丝绸一般幼滑的肌肤……让李毅时不时的心猿意马。 麦哈尔在城池之中的车马行,花费数十颗上品大果果灵石晶,雇了一辆马车,就这样一路行去,赶往煜巴隆伯爵领的核心主城。 郑典不由一阵气馁。现在他行囊里只剩下不到10000的金币,还等着去购买弹药车呢。没有办法,只好先到市场逛逛了,那地方除了买东西,应该还可以卖东西吧。 婠婠嘴角上翘,看着叶起的眼神越发满意,嘴唇微动,回了几句给他。 他愿意跟着刘驽来中原,可是准备要干一番大事儿的,而不是每天闲得无事只知逛街。 萧兵心中知道,自己这也是机缘巧合,想必当初的天山老人都没有十柄灵器,这十柄剑恐怕是在这么多年以来,长久的吸收天地灵气,最后凝聚而成。 6夫人摇头笑道:“我身子这两日有些倦怠,今日就不在这里相陪了,冯门主,你们路途劳顿,多喝两杯。”盈盈一礼,竟是就此退了下去。 奥古斯丁当然认识那个鲜艳刺眼的徽章,帝国贵族谁不知道玛索郡内那个未必是最古老庞大却百分百是最跋扈骄横的格林斯潘家族。 如果北宫连城当年不是将所有的心思全都放在剑术之上,也许就不会有今日的剑神,可正因为他的一颗心完全献给了剑道,反是容不下其他的事物,对于人世情感,也就显得异常淡然。 镇国公司马岚前往面圣,却迟迟不见归来,几人都已经隐隐觉得事情不大对劲,但此时此刻,整座营地都已经被近卫军封锁,进出不得,谁也不知道接下来将面临怎样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