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土地上的爱情故事》 第一章 张德祥夫妇要女儿相亲 七月的南方,太阳如火球一般悬挂在空中,炙烤着红土地上苍生万物。 偶尔刮起的一小阵风,也如火舌一般,燎食着地里郁郁葱葱的庄稼。从小路经过,热浪携着浓郁的青草味扑面而来。 张德祥坐在田埂边,端起妻子黄桂花早上煮好的大米粥,囫囵的喝着。 这炎炎夏日,浓郁多汁的大米粥只需放点盐,不需要就任何菜,就可以成为南方农民一顿美味可口的午餐,既解饿又解渴。 远处,脸庞晒得通红的黄桂花正低头刨着地里的花生。 只需用手稍稍使劲一拉,一簇簇饱满圆润的花生就破土而出,再抖一抖花生束,红色的泥土块破解散开,花生苗杆下就只留下新鲜湿润的花生粒。 刚出土的新鲜花生最好吃,黄桂花掰开一颗花生,仔细咀嚼着,唇齿间留下的泥土芬芳让人欲罢不能。 黄桂花嘴角一扬笑了,今年的花生收获多,品质也好,也许在不久之后的榨油季能卖出个好价钱。 张德祥喝完两海碗大米粥,满足的嘴巴一抹,解开脖子上的毛巾,擦掉额头上不停滚落的汗珠。 他抬头看着天,蔚蓝色的天空没有一片云彩。傍晚时分女儿就会放学,不知道太阳下山后会不会凉快些。 张德祥收拾完餐具,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把毛巾重新在脖子上系好。妻子吃完饭后没有休息片刻,一直都在劳作,她的身后没过一会就会堆起一长溜的花生堆。 张德祥需要把一簇簇花生捆扎好,搬到田埂旁的板车上去。 两人在地里顶着烈日干活,没顾得上说话。 南方一到七月就是雨季,他们得赶在****来临之前把地里的花生刨出来,趁着火辣辣的骄阳晾晒干透。否则一下雨,地里的花生就会被水淹没,接着就会腐烂生霉,这一年的辛苦劳作就白费了。 张德祥回头看了一眼妻子,只见她红扑扑的脸上挂满了汗水,棉布做的斜领扣上衣早就被汗水浸湿了,头上戴着当地已婚妇女才会戴的头巾,黄褐色的草帽和头巾都没有抵挡住烈日的炙烤。 黄桂花是张德祥的续弦,身为乡村教师的张德祥在第一任妻子病逝两年后,娶了隔壁村木匠的女儿黄桂花。 起初,双方的家长都不同意这门婚事。 张德祥的父母觉得黄桂花身材娇小,肯定做不了重活,看起来也没有能生能养的福相。虽然前妻给张德祥留下了一儿一女,但是在闭塞的山村里,多子多福仍是村民们心中追求的目标。 黄桂花的父母则觉得张德祥是二婚,还拖儿带女的,都说做后妈不易,更何况桂花还是个黄花大闺女。 但是两人自从在媒人的介绍下见了一面后,一见钟情。 张德祥眼里的黄桂花皮肤白皙,温柔体贴,说话细声细气的,全然不像土里土气的农村姑娘。 张德祥在桂花眼里更是完美,英俊高大,皮肤黝黑,还是个老师。 于是两人求着媒人去说服张、黄两家父母,才得以把婚事办成。 两人婚后生了个女儿取名张春莲,尽管张德祥之前已经有了一儿一女,但是对这个女儿依然视为掌上明珠。 而且自己是个老师,因此倾注了更多心血,谈不上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但是春莲举手投足间都带着点文化人的气息。 黄桂花目不识丁,因此对教育儿女的事情她从不参与,包括继子继女。 好在继子继女也已相继成家,不在一起过日子,倒也省了很多勺子碰锅碗的琐碎事。 夫妇俩省吃俭用,拉扯着春莲慢慢长大,还供她读了中专。 在乡下,女孩子很少能读书的,在春莲这个年纪,别人家的女孩子早就成家生子,早早的过着为人妇的日子。 黄桂花也想过早点给春莲物色个婆家,但是春莲毕竟也读过书,不甘心就此回家结婚务农,从此过着和父辈一样的生活。抗议过几次后,黄桂花就不再勉强,毕竟也是只有这么一个亲生女儿,能多留些日子在身边也是好的。 ...... 忙活了一天,张德祥装完最后一板车的花生,对黄桂花说:“娃儿妈,走嘛,春莲该回到家了。“ 黄桂花“哎“的一声答应着,收拾了地里的工具杂物,搬到了车上,跨腿一坐,等着张德祥对着拉车的老牛发号施令。 张德祥坐在板车的前头,拍了拍老牛的屁股,老牛就哼哧哼哧的向前走了。 夕阳西下,天边烧得通红的火烧云把两人的影子越拉越长。 远处的村庄炊烟袅袅,昏黄的灯光逐渐亮起来。 张春莲在灶台前忙碌着。自从她的个头高过了灶台,父母就让她学着做饭。 ,农村生活物质匮乏,每个屋里头的主妇都想法设法的从土里头刨出食物来。 好在生活慢慢好起来了,玉米粥、土豆焖饭、杂粮饼等等这些农家饭,张春莲做得得心应手。 张春莲今天做玉米粥配咸木瓜丁。木瓜丁是母亲春天的时候腌制的,春莲盛出来放点猪油翻炒,香气四溢更好下饭。 灶上的铁锅里煮着热气腾腾的玉米粥。石磨碾压出来的玉米粉,和大米一起熬制出来的米粥,口感绵滑,并且有浓郁的玉米香气。 在物质匮乏的年代,掺着杂粮煮粥可以省下很多大米,还可以填饱肚子。 门外传来了嘎吱嘎吱板车的声音,是父母回来了。 春莲赶紧擦了擦手,接过母亲手里的工具,帮父母卸车。今天装了好几车花生,用灰砂砖建起来的简易库房,花生堆满了三分之二。 饭桌上,张德祥捧着大圆瓷碗喝着玉米粥,沿着碗沿呲溜吸上一口,放凉后的玉米粥清凉可口,再来上一口酸辣脆爽的木瓜丁,感觉生活都变得有滋有味了。 黄桂花边吃边说:“春莲,今天课业辛苦不?“虽然她很支持女儿读书,但是每日早早的就要骑自行车去镇上读书,连一顿早饭都不能好好吃,毕竟就这么一个亲生女儿,她还是心疼的。 “不苦,哪有你们做农活苦呀。等学校过几天放假了,我替你们择花生,替你们去圩上榨油。“春莲安慰母亲。 “春莲,好好学,只要你愿意上,我们就一直供着你。“张德祥看着懂事的女儿,欣慰地说。 张春莲在镇上师范学校念中专,理想就是毕业后能像父亲一样当一名老师。 她喜欢这三尺讲台,喜欢看着讲台下面那一双双渴望的眼睛,喜欢钻研出一道难解的数学题那种成就感。 她相信知识是可以改变命运的,所以她想通过多读书来改变自己的命运,就譬如婚姻,她想自己做主真正的谈一场自由恋爱再结婚。 吃完晚饭,一家三口也没闲着,库房里的花生堆等着他们择。 张春莲最喜欢这个时刻:昏黄的灯光,花生堆散发着浓郁的泥土芬芳,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说着家长里短,其乐融融。 黄桂花突然想起一件事,拍了拍正在喝茶的张德祥:“听说隔壁村王婶的儿子王军华军校毕业了,分配到了我们县里的公安局呢。“说完用嘴朝春莲努了努嘴。 张德祥领会了妻子的含义:“啊,对,是回来了,这孩子真是好啊,当过兵吃过苦,现在分配的这单位也好啊,国家培养出来的好孩子错不了。“说完笑眯眯地看着女儿。 春莲明白父母的心思,低头红着脸说:“不是说不提相亲的事吗?再说人家条件这么好,能看得上咱吗?“ “可别这么想啊孩子,咱条件也不差的,等你毕业了,分配到学校做了老师,那你们可真的是门当户对了。“黄桂花喜滋滋地说。 “是啊孩子,合不合适的,咱们见了面再说,珍惜每一个机会,万一对上眼了呢你说是吧?“ 张春莲拗不过父母:“那好吧,那就见上一面,合不合适得我说了算,不能强逼了我去。“说完低着头择着手里的花生。 张德祥看到女儿松了口,可开心了:“那就好,娃她妈,找个媒婆上门跟人家小子约个时间......要不就订在圩日那天,我们去镇上榨油,顺便你们俩互相看一眼。“ 黄桂花喜上眉梢:“行行行,明天我就找个媒婆去。“ 第二章 张春莲和王军华第一次见面 南方的郊区、农村都会有圩日,圩日这一天非常的热闹,街上车水马龙,小贩们使出浑身解数,摆出各式各样的新鲜玩意儿,吸引着来来往往的路人。 张德祥一家三口找了辆拖拉机,帮忙把家里择好的花生拉到镇上榨油坊。 他们家的花生圆润饱满,晒干后用手一捏都能看到手上的油光。 出油率高的花生一般都能卖出好价钱,很多拉油到城里卖的小贩们早早就守在榨油坊门口,等着拉花生进镇的农民。 榨油坊里香气四溢,浓郁的花生香气掩盖不住农民丰收的喜悦。 果然,张德祥家的花生卖了个好价钱。张德祥从手里一扎的钱币抽出一张,递给春莲:“去吧孩子,王军华在镇上的粉店等着你,你也给自己买点好吃的。“ 张春莲接过钱,羞涩地点点头。 挥别父母,春莲来到了媒人告知的那家粉店。 圩日这天人们除了逛街买穿的用的,最满足的一件事就是吃一碗米粉。 南方的米粉用大米磨成粉而制,口感软糯顺滑,再加上烹饪方式种类繁多,各家米粉店都用各自的秘方吸引着八方来客。 米粉店里蒸汽缭绕,春莲一眼就瞅见了正襟危坐的王军华。 春莲站在门口仔细地观察着这个与自己相亲的男人:浓眉大眼,眉宇间透着股英气,板正的身体体现出军人的气质,上身着灰白色棉质短袖衬衫,下身穿笔挺的黑色西裤,脚上的牛皮鞋擦拭一新,柔软的皮质折射出淡雅的光。 王军华早一步来到了粉店,媒人说相亲宜早不宜迟,否则给女孩的印象不好。 把女孩约在粉店是他的主意,第一次见面他得请女孩吃点东西,边吃东西边聊天双方不会觉得那么尴尬。太过安静的环境他会紧张,粉店里人来人往的,可以缓解他的紧张。 粉店的开水他喝了三盏,回头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张春莲。 媒人给他看过相片,但是真人比相片上更好看。 乌黑的长发梳成了两条大辫子,发梢用红色的头绳扎着,平整的齐刘海下是两条细长的眉毛和灵动有神的双眼,上身穿着花格子衬衫,下身穿着棕色长裤,脚上是当下最流行的矮跟黑色布鞋,除此之外,身上斜挎着自制的军绿色帆布包。 看到她,王军华温柔地笑了,这是他想象中的姑娘。 他朝春莲挥了挥手示意。春莲点了点头,朝着王军华走去。 王军华站了起来,大方地伸出右手:“你好,张春莲同志!“ 春莲羞涩地伸出右手:“你好,王军华同志!“ “你想吃点啥?这里的牛肉粉可是一绝,要不要试一试?“王军华不善于开场白。 “都可以,我都可以。“ 点完餐,在等着煮粉的片刻,两个人又安静得没话说了。 等了一会,热腾腾的牛肉粉就煮好了。王军华找了两双筷子,细心的用手绢擦拭干净,递了一双给春莲。 春莲接过筷子,低声说了声谢谢。至此,王军华在春莲心中是完美的,形象帅气,细心体贴,这不也正是春莲心中一直幻想的吗? 牛肉粉里的牛腱子肉卤制的,切成了薄片,撒上了香菜,咬上一口唇齿生香。 王军华以前品尝过这等美味,所以才约了春莲来到这家粉店。 王军华把碗里的几片牛肉都夹给了春莲:“这里的牛肉好吃,都给你尝尝。“ 春莲不好意思笑了笑:“都给我了你吃啥呀?“ “没事......没事.....你吃嘛,你吃得开心我就开心。“ 一句“你吃得开心我就开心“让两人羞红了脸,都低下头来吃着自己眼前的那碗粉。 吃完粉,两人相约来到江边走走。正值傍晚,夕阳西下,江边微风徐徐,许多大人小孩趁着太阳下山,纷纷来到江边游泳解暑。 也许是吃了粉两人开始熟络了,心里便没那么紧张了。 话闸子一打开,两个年轻人就有了聊不完的话题,从王军华的军校生活到春莲的师专的趣事,再到两人最喜欢听的流行歌曲和最喜欢看的书,越来越多的共同爱好让两颗心越走越近。 眼看着天色渐渐暗下来,两人终于到了分开的时刻。 王军华说:“春莲,三天后县里组织公安干警一起看电影,可以带一名家属,你……愿意来吗?” 一听说是看电影,春莲就心动了。但是说到家属,她又有些疑虑,毕竟发展得太快了也不好。 王军华看出来春莲的疑虑,连忙摆摆手:“没事没事,你要是不方便也可以不来。” 春莲倒不是不想去,王军华给她的印象也很好,只是……她想了想,还是得回去问问爸妈再决定。 “嗯……三天后我要是想好了,就去公安大院找你。” 王军华一听松了口,开心的应了声“哎,我等你。” 转眼间春莲要回家了,从镇上回村里,如果没有自行车骑回去,就只能搭乘老乡的拖拉机回去。如果再晚一点,可就连拖拉机都没有了。 春莲追上了最后一辆老乡的拖拉机,朝身后的王军华挥了挥手。 拖拉机“突突突”的马达声和一路上的颠簸都没有影响春莲愉快的心情,她觉得,她的春天来了。 在煤油灯点起来的时候,春莲回到了家。 黄桂花看着春莲去了大半天,回到家脸上挂着的笑容,就猜想着多半是相互对上眼了。 “春莲,那对象咋样?” “嗯……挺好的。”春莲不好意思了,转头就回了房间。 黄桂花听到春莲挺满意,她开心得不得了。心里就开始寻思着婚事了。 春莲简单的洗漱后,躺在床上想着白天的约会,还有三天后的电影之约。 王军华是军人出身,现在又是公安,按理说素质是不错的。两个人也有话说,也能聊到一块去。 但是总觉得缺少点什么,说不上来,索性不想了,拿起被子盖着头,呼呼大睡去。 第二天,春莲早早地起床上学去,今早上有她最喜欢的数学课。 一般女孩子都喜欢语文,她偏喜欢数学,研究有逻辑推理的题目。有时候一道题目她钻研出好几套解题方法。老师都说它是当老师的料,就凭她能静心读书的心态。 刚到学校,作为数学课代表的春莲开始收同学们的作业去交给老师批改。 春莲沿着课桌一本本收上来,走到倒数第二桌,春莲又开始郁闷了。又是他,每次到交作业的时候,他就趴桌子睡觉。 “唉唉唉,郑航远,别每次交作业你就睡觉,你就不能主动点吗?” 趴在桌上的那小子缓缓地抬起头,手拉得长长的伸了个懒腰,擦了擦嘴边快流下来的口水:“哎哟张代表,你看我这记性,作业本又落在家里了,你帮帮忙跟老师解释解释,明天我再交呗。” “你这是学习的态度吗?三天两头就不交作业,来学校混日子你对得起你父母,对得起你自己吗?” “哎哟行行行,你行行好别絮叨了,在家就听爹妈絮叨,在学校还得听你絮叨……要不你做我媳妇,我天天听你絮叨。”郑航远狡黠地笑着。 一听这话,春莲瞬间涨红了脸:“你再胡说,我撕烂你的嘴!”转身气哄哄地走了。 郑航远在后头得意地笑着。 他压根不喜欢读书,要不是他那个在教育局工作的父亲郑国民逼着他来念这个师范学校,他早就跟着亲戚到市里做生意去了。 不过来了这学校也不错,至少能经常看见她。 白皙的皮肤,扎得整整齐齐的小辫,干净的衣服散发着淡淡的肥皂香气,唇红齿白,柳叶弯眉丹凤眼。 最喜欢看她生气的样子,气极的时候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其实郑航远也心疼,但是也只有偶尔的恶作剧才能让张春莲偶尔关注一下自己。 也许这就是老师说的早恋,青春期的荷尔蒙促使他蠢蠢欲动。 有时候他就想轻轻地拉着她的小手,抚摸她乌黑油亮的辫子,闻闻她身上雪花膏的香味。 可他从来没有机会靠近,张春莲只喜欢和学习好的同学一起学习,一起讨论数学题,除此之外的娱乐活动就是他们在一起踢毽子。 郑航远倒也试过假借着数学题向张春莲请教,但总是傻呵呵地看着春莲傻笑,连春莲费了劲给他讲解的数学题,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久而久之,春莲看出了他的企图,再也不搭理他了。 于是郑航远就开始不交作业,只有这样春莲下来收作业的时候,才会跟他掰扯两句,虽然每次都把春莲气走了,但是郑航远心里却美滋滋的。 多次不交作业的后果就是老师让请家长,郑航远的父亲郑国民虽然是一小领导,但也是日理万机,再加上请家长这种有失身份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出面的。 于是这差事就落在了母亲于妹芬的身上。 于妹芬怎么说也是知识分子出身,她百思不得其解,两个读书人怎么教出了这么一个不上进的逆子?郑航远倒也没惹什么大事,就是不想写作业、上课睡觉不听课。就这么一个儿子她也舍不得打舍不得骂,好说歹说的问他为什么不写作业,他只回了一句:不想写。 于妹芬知道儿子的心思,他一心想着跟着亲戚去市里做生意,赚大钱。虽说改革开放好几年了,但是生意哪有那么好做呀?所以她是不会允许儿子走上小贩子这条路的。她现在只求儿子能平平安安的拿到毕业证,然后再给他安排个稳定的工作,其他的就省心了。 第三章 春莲和王军华陷入爱河 转眼间,王军华和张春莲约定的日子到了。 王军华心里有些忐忑,对于这次约会,春莲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 今天大院里放映的是电影《庐山恋》,据说是部爱情片。王军华就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和春莲能有突飞猛进的进展。 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春莲就起床开始梳洗了。 她知道电影是晚上才会播放,但是她心里有些等不及想看到王军华。想到这,她的脸庞开始发烫:这是不是就是爱情? 她把辫子梳成两条,再各自卷起来扎好,每一边再用亮晶晶的琉璃发卡别好。 上身是嫩绿色的格子衬衫,脖子用草绿色的丝巾扎了一个蝴蝶结。下身是用妈妈的裙子改制的黑色一步裙。整个装扮看起来青春靓丽又不失端庄。 这一身打扮她是跟着杂志上的模特学的,菜市场有一个开了很多年的裁缝店,老板娘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买回一本新杂志供顾客做款式参考。 春莲有时候放学了会去市场买菜,顺便拐个弯去裁缝店翻翻新到的杂志。 这时,黄桂芬也起床了,她没有晚起的习惯。 她看到梳妆整齐的女儿,心里已经猜到了几分。 “妈,给我一些钱,我想去县里。” “好,是军华让你去的吗?” 母亲点破了她的心思,她立马红了脸。 “嗯……他约我去大院看电影。” 黄桂芬看到两人有了进展,心里喜滋滋的。转身回房间从衣柜里拿出一些钱递给春莲。 “去吧,路上小心点。” 春莲还是背着那个军绿色的小挎包,找了邻居大叔,今天大叔要开拖拉机去镇上拉化肥,她可以蹭车到镇上。 到了镇上,她还得到汽车站转车才能到县里。 等春莲到了汽车站,已经快到晌午了。春莲舍不得买吃的,只买了去县里的车票。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村民们开始学着做生意。 以前的人们只想着守着一亩三分地,种出来的粮食够一家人吃一年的就行了。 现在亩产提高了,多余的粮食还可以拿去市场上换钱了。 除了粮食,吃不完的蔬菜也可以交易。这是在粮票时代不敢想的。 去县城的汽车顶上捆绑着鸭笼鸡笼,不甘束缚的鸡鸡鸭鸭哀嚎着。 车厢里也没空地,除了人以外,但凡有条缝,都塞满了村民们的农货。 就这样,顶着一车的喧闹,春莲好不容易摇到了县城。 刚下车,春莲就被县城的繁华吸引住了。 这里的马路笔直没有泥泞,路边的马路牙子整整齐齐地围着绿化带里的花花草草。 除了乡下能看到的自行车,马路上跑着的还有公交车、小轿车,时不时还能看到穿行在车流里的摩托车。 春莲一路看风景,一路打听,坐着公交车就来到了公安局的大院。 在车上,春莲就看到了站在门口徘徊的王军华。只见他紧锁着眉头,眺望着远处,却没有发现向他走来的春莲。 春莲朝他挥了挥手:“你怎么在这站着?” “我……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来,也不知道你会不会来,就一大早的在这等着了。” 原来……两个人的心思是一样的。 离电影放映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王军华心疼春莲还饿着,主动带她去大院门口旁的云吞店解决午饭。 春莲大口大口地吃着云吞,第二次见面春莲没有之前那么拘谨了,在王军华面前几乎已经很随性了。强烈的饥饿感,再加上从没吃过云吞,春莲吃得狼吞虎咽。 王军华看着眼前这位饿坏的姑娘,他忍不住笑了。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春莲毫无顾忌的吃相却让王军华觉得自然、可爱。 傍晚时分,电影放映人员已经在大院的篮球场上搭好了幕布,摆好了机器,就等着观众们吃好晚饭出来看电影了。 露天电影没有电影院里那么拘束,要自带板凳,没有板凳也可以席地而坐,乐趣就在于可以无所顾忌的吃瓜子、和周围的人讨论剧情。 有些调皮的孩子会坐到幕布的背面去,看着反相的投影咯咯咯地笑。 王军华和张春莲没有凳子,就坐在篮球场周围的的水泥凳子上。 人群一路路的从他们身边走过,有些人认出了王军华,都挤眉弄眼地冲着他俩打招呼。 同住一个大院里,邻里街坊都像亲人一样,像王军华这样条件优秀的单身汉,更是大院人们关注的焦点。 熙熙攘攘的人群逐渐被电影情节所吸引,慢慢地安静下来。 电影里男女主角纯洁且美好的爱情故事深深的打动了王军华和张春莲。电影里那轻轻的一吻,甚至让两人产生了冲动。 趁着黑暗,王军华主动握住了张春莲的手。春莲的手温凉湿润,手指纤细光滑。 春莲被这突然而来的一握,不好意思的左顾右盼。 但她心里喜欢这样被呵护的安全感,和那种被人抱在怀里抚慰的幸福和甜蜜。 电影很快就散场了,天色已晚,已经没有车再回去了,春莲只好在大院附近找个招待所将就一晚上。 明月当空,微风徐徐,两个人就这么手拉着手,踢着路边的小石子一步一步地向招待所走去。 “你饿不?要不我们吃宵夜再去?”王军华关切地问春莲。 “不要,再吃就胖了。” “不胖,你咋吃都不胖。”王军华拉紧了春莲的小手。 到了招待所,王军华担心春莲会害怕,就打算不回宿舍了,两人开了两间房互不干扰。 王军华明白,心爱的姑娘就是要好好呵护,在关系没有明确之前,他绝不会越过雷池一步。 春莲躺在床上想到隔壁房间睡着的王军华,心里特别开心,她甚至已经打算好了和王军华订下终身。 此刻的张春莲被甜蜜包裹着,她没有想到过这份甜蜜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王军华有一天会突然消失在她的生活里。 …… 郑航远这天和几个哥们也来到了县城,其中一个哥们打算开一个进口商店,店里的商品全都是从香港进口的。 这样的商店必须得开在县城繁华地段,并且周围的居民能消费得起。 于是他们都瞄准了公安大院这一带的商铺。 说巧不巧,就在张春莲下车在门口和王军华相遇的那个时刻,被郑航远看到了。 原本想打招呼的,当他看到好大帅气而且还是公安的王军华,他就放弃了。 他心里酸溜溜了,带着一丝难过。的确,春莲和王军华很般配,而他算什么?也许在春莲眼里,自己就是个二流子,他自嘲道。 那一晚,郑航远喝了许多酒,他的几个好哥们儿还以为他是因为哥们找到了合适的铺面而高兴。 殊不知,还没恋上就已经失恋了,心中难以名状的挫败感让他心里难过,酒精可以麻醉那种想流泪的感觉。 第四章 毕业季 时光如梭,秋天里的红土地被黄澄澄的稻谷装扮着。 这一月,镇上的师范学校迎来了它的毕业季。 校园的操场上张灯结彩,按照惯例,每年都要为毕业生举办一场隆重的毕业典礼,除了为优秀毕业生颁发证书和毕业证,还要鼓励每一位即将走出校园的学生谨记为人师表,不忘师恩,做一名对社会有贡献的园丁。 绿荫校道下,春莲手捧着刚才毕业典礼上校长发的证书和大红花-春莲是这一届的优秀毕业生,毕业证书还没拿到之前,县里的第一小学就已经给她寄来了聘书,毕业典礼结束后,她就可以直接上岗了。 分配到第一小学的名额为数不多,春莲更是其中拔尖的那个,这是多少同学都羡慕不来的的。 “春莲,祝贺你啊,一毕业就分到县城工作,不像我们,只分到了乡下的村级小学。”有些同学嘟囔着。 “村小也不错,离家还近,而且教学任务也没有那么重。”春莲安慰大家。 话是这么说,但是对于这份工作,春莲是非常满意的,,一来这是一份好工作,二来这份工作是在县里,可以离着王军华更近一些。 自从电影之约后,王军华已经像女婿一样经常去春莲家走动了,种秧苗、收稻谷、翻田地样样拿手。 张德祥夫妻俩看女婿越看越顺眼,每天都喜滋滋的,逢人就夸这个女婿好。 乡下流行先订婚再结婚,订了婚就可以同居了,跟正常夫妻一样,有个一儿半女了再去扯结婚证也不迟。 张德祥早就摸着黄历看好了日子,寻思着女儿毕业后就给他俩订婚了。 按照乡里的习俗,床上用品和生活用品都是娘家备好了婚礼那天送过去的,为此黄桂芬搬出了攒了很久的棉花,细细的择去上面的棉花籽,挑了一个风和日丽的晴天翻晒好,过几天就拉到镇上弹棉花店去,给春莲做一床新棉被当嫁妆。 王军华也没闲着,自从带了春莲回家见过父母,就开始筹备着迎亲的物件。 蝴蝶牌缝纫机、凤凰牌自行车、还有时下年轻人最喜欢的燕舞牌收录机,王军华没有跳迪斯科的爱好,但是作为老师的春莲偶尔也要学习学习音乐,丰富自己的业余时间。 话说王军华爱情之路顺利,事业也很忙碌。 身为公安干警的他,有时候为了案子不得不放弃和张春莲约会的机会。 临近中秋,局里突然接到一个案子,本县的染织厂发生一起伤人事件,疑犯一路逃窜到了邻县。 近日邻县公安干警根据群众举报,终于找到了疑犯的窝藏地点,希望王军华所在单位能派出干警协助抓捕,以及共同进行之后的审讯。 王军华作为一名公安也才一两年,这个案子刚好分到了他们小组,正是他破案立功的好机会。 于是他主动申请上前线,组织上同意了他的请求,第二天就要出发去邻县了。 考虑到这个案情的保密性,王军华只告诉春莲他要出差一段时间。 临别时,王军华只匆匆地见了春莲一次面,就坐上去邻县的汽车,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春莲依依不舍地送别了王军华,这是他们第一次分开那么久。 春莲知道他出任务去了,因此也没有多问,但是心里多少也有些忐忑,毕竟王军华每次任务面对的都是穷凶极恶的歹徒,稍有闪失,就有生命危险。 这是他的工作,作为他背后的女人,春莲只能默默地支持着。 为了不让自己多想,她尽量让自己忙碌起来。 现在正值暑假,学校还没能开课,她一边继续学习,好让自己到开学的时候早点进入状态,一边继续在地里帮父母收割庄稼。 今年的花生已经收完了,还有一大片黄澄澄的稻子等着他们收割。 王军华不在,春莲只能多做活,减轻父母的负担。张德祥心疼闺女,说什么也不想让她干了,说去城里教书皮肤晒黑了不好看。 但张春莲不介意这些,一直安慰父母嬉皮笑脸地说自己已经找好婆家了,不怕嫁不出去。张德祥听了只好作罢。 …… 王军华和张春莲的好事早已经在同学之间传开了。 郑航远自从那天县城回来后,反而安静了,上课也不睡觉了,只是坐在那里发呆,作业也做了,虽然错漏百出,但至少不会被请家长了。 于妹芬看出了儿子的变化,虽然说孩子老实了是好事,但是这过于安静却不是郑航远的本性。 于妹芬给儿子收拾床铺的时候,在枕头下翻出了一张照片,是两张撕成两半的照片拼接而成的。 左边是儿子,右边是一个梳着麻花辫的姑娘,这姑娘她认识,成绩好人漂亮脾气也好,据说父亲也是老师。就冲这照片,于妹芬基本上可以断定儿子恋爱了。 于妹芬跟丈夫郑国民说起这件事,郑国民脑海里就在搜索张德祥的资料。 身在教育局工作的他,基本上乡村教师的情况他都了解。他也见过张德祥,为人老实,在教学条件相对较差的乡村学校却能教出了几个上大学的孩子,可见张德祥的教育也是很用心的。 有着这样的家世,再加上今年张春莲是优秀毕业生,于妹芬更是认为她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孩子。 但是她也听说了王军华和张春莲是一对,她不能像旧社会那样棒打鸳鸯啊。 她决定先去拜访张德祥探探口风,毕竟他们怎么说也是干部家庭,也比那乡下泥娃子出身的王军华好吧? …… 毕业后,郑国民给郑航远找了一份小学老师的工作,但是他放弃了。 他自知资质平平,不想误人子弟,况且爱自由的他,怎么肯呆在三尺讲台里? 好哥们田树林自从开了那个进口商店,一直都很忙碌。 郑航远跟着田树林深圳、香港来回地跑,还好没浪费他巧舌如簧的口才,倒也帮着田树林压低了不少进货价,还通过父亲的关系找到了不少客户。 至此,郑航远更加坚定了在经商的道路上走下去的决心。 第五章 王军华牺牲 王军华自从到了邻县,没顾得上休息,就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去。组长冼功当天就通知抓捕小组召开紧急会议,精密策划,责任到人,力求出色地完成抓捕任务。因为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一旦疑犯察觉了动静,有可能再次潜逃。 由于疑犯具有很强的攻击性,此前犯案已经造成了多名群众受伤,一人死亡,所以此次行动人手配备一把手枪,尽量活捉疑犯,不到万不得已时不能开枪伤人。这是王军华第一次真枪实弹的上前线,以前的任务危险性相对小一些,抓些小偷啥的,有时候都是徒手上阵。 王军华负责和第一小组的同志潜伏在目标房屋的后门,如果疑犯从此门逃出,他们就实施抓捕。这是一个处在城中村的出租屋,地形条件比较复杂,后门对着菜市场,而且旁边有几条小巷,如果逃犯从这个门逃出去,趁着人多,有可能会伤及无辜,也有可能他趁着便利的地形条件,逃出去后就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目前尚不清楚疑犯是否持有武器,持有何种武器,王军华和同事们不敢掉以轻心,死死地盯着那扇已经锈迹斑斑的破铁门,等候着组长冼功下令。 冼功一声令下,王军华他们只听见屋子里一片混乱,玻璃破碎声、桌子挪动声、还有噼里啪啦碗具还是茶杯啥的砸在地上的声音。突然,“邦邦”的巨响,让干警们突然愣了一下。 “不好,他手里有枪!”冼功大喊一声,这是他没想到的,他只能提醒队员们要小心。 王军华绷紧了神经,抓紧了举起来的手枪。旁边的同事提醒他,疑犯有可能要从后门破门而出了。 果然,枪声过后,听到有人大喊了一声,似乎是有同事受伤了。紧接着听到了一阵向后门移动的跑步声。王军华赶紧转身把枪对准了铁门。 过了一会,铁门被踹开了。疑犯一手用枪对准了王军华,另一只手用枪对准了屋子里的同事,脸上露出来狡黠的笑容。 “都不要命了吗?不要命就一起来啊!”疑犯怒目相对,嚣张地嘶吼着。 “你可别乱来,袭警可是重罪。你的伤人事件还没定罪,何必罪加一等加重罪行!想想你的家人,想想你的老婆孩子!”王军华此刻非常冷静,手里的枪虽然没有放下,但是依然试图劝服疑犯投降。 “你个青瓜蛋子,当公安还没两年吧?装什么政委在这里学人说教?我反正也活不成了,拉你们两个下阴曹地府也算我赚到了!”疑犯故意奚落王军华。 隐蔽在门后的同事向王军华使了个眼色,让王军华继续分散疑犯的注意力,他从疑犯身后扑上去逮住他。 “你寡不敌众,你看看周围全是我们的人,如果你束手就擒,坦白从宽,法官也许是可以考虑从轻量刑的,这些政策你应该知道。”王军华继续拖住他。 这时,同事趁着疑犯分神的机会,猛地扑向疑犯,把他摁倒在地。王军华收起枪插在腰上,踢走了疑犯手里的一把枪。正当他要抢夺另一把枪时,疑犯突然猛烈地挣扎,他身材高大,力气很快就盖过了扑在上面的同事,并且试图翻过身来用枪对准他们。 王军华情急之下,双膝跪下压在疑犯手上,后面跟上来的同事尝试着踢掉那把手枪。 这时,又是一声“邦”的巨响,混乱中疑犯的枪响了。疑犯怒吼了一声,又连开了两枪“邦邦”。三颗子弹,全都打在了王军华的腹部!现场的人都惊呆了! 王军华的受伤激起了公安干警们的愤怒,大家蜂拥而上,帮助他们拷住了疑犯。 冼功抱着王军华,捂住他出血不止的伤口,大喊道:“快叫救护车!” 没过几分钟,救护车就赶来了,急匆匆地送王军华和另一名受伤的同事去医院。 …… 急救室门口,冼功和同事们焦急地等待着。王军华推进手术室已经快三个小时了还没出来。中途医生出来说手术有难度,一是流血过多,二是有一颗子弹斜穿入胸腔,造成了短时间心脏骤停。总之情况十分危急,医生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并且让冼功赶紧通知家属。 冼功迅速通知了王军华的家属,同时他也陷入了深深地内疚。这次行动造成一名同志轻伤,一名同志重伤进手术室。他低估了疑犯的能力,没有预测到疑犯可能有枪,没有做好充分的应对准备,他对这次行动的损失负主要责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但是,医生走了出来,缓缓地摘下口罩,很悲痛地说:“对不起,我们尽力了,病人失血过多,并且子弹已经击入了心脏,我们……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在场的人们听到这个消息,都悲痛万分。王军华还这么年轻,他的美好人生才刚刚开始,家乡的未婚妻还在等着他举办婚礼。 在医院的太平间,冼功请走了同事们,一个人静静地面对着王军华的遗体,痛哭流涕。作为他的上司,他当初不该同意王军华参加行动。王军华是他的得意门生,虽然业务精湛,但是还没有得过任何功勋奖章。因此在王军华申请加入此次行动时,他是支持的,他希望王军华能在这次行动中建功立业! 但是……想到王军华的牺牲,冼功无比的痛心。 …… 这一天,春莲正在地里忙碌着,突然感觉心脏突突突的猛跳,有一种莫名的痛楚涌上心头。她抬头看看太阳,这是王军华离开的第三天了,也没法跟他联系,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正想着,母亲黄桂芬匆忙地从村里跑来,边跑边喊着:“春莲!春莲!快……快回家去,王军华父母来了!”黄桂芬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弯着腰喘着粗气。 他们怎么来了?是不是军华出事了?春莲不敢多想,赶紧扔了犁耙就跑回家了。 她跌跌撞撞地跑回家,使劲地推开门,只听见院子里哀声一片,王军华父母坐在院子中央,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 “叔叔阿姨,你们怎么了?” 看到春莲回来了,王军华母亲更是泣不成声:“春莲,我的好闺女啊,军华他……他牺牲了!” 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霹倒了原本就柔弱的张春莲。她双目凝滞,不敢相信。 “你说什么?他怎么会牺牲呢?”春莲抱着王母摇晃着。 “他们抓人,犯人朝他开了三枪……送到医院就抢救不过来了。”王母边说边抹着眼泪。 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们的好日子才刚开始,他们还没来得及结婚结婚,还没来得及生孩子……春莲越想越觉得心里堵得慌,还来不及哭泣,眼前一黑就晕过去了。 第六章 春莲接受不了王军华的牺牲 白色的墙,白色的床单,白色明晃晃的灯,一阵阵刺鼻的消毒水味。 春莲缓缓地睁开眼睛,视线逐渐从模糊变得清晰,她来不及想自己是在哪里,耳边就传来母亲黄桂芬关切的声音:“孩子,你醒了?“ 她轻轻地转过头,看到母亲憔悴的面容,布满血丝的双眼,花白零乱的头发,干裂粗糙的手不停地抚摸着春莲的面庞:“妈......“ 一声柔弱的呼唤,让两个女人止不住的潸然泪下,心中的悲痛让人欲言又止,只能通过眼泪来释放。 “孩子,你千万得想开,军华是为了人民而牺牲的,他是英雄!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妈妈就你这么一个女儿。“说完,黄桂芬轻轻地抹去夺眶而出的泪水。 春莲闭上眼睛,让泪水自行滑落。她多希望这是一个梦,一个可怕到让人窒息的噩梦。梦醒后,王军华还能笑盈盈地站在自己面前,伸出双手紧紧地抱着她...... 命运总是能轻而易举的改写。昨天还生龙活虎的一个人,今天说消失就消失了。他的微笑,他的生气,他温暖的大手摩挲小手的感觉,他低沉嘶哑的声音,他身上那股带着军人的气息的汗味......所有的所有,就再也不见了。春莲很害怕,她怕关于军华的回忆会一点点的消失殆尽,她怕未来的某一天她再也想不起他的样子。 她手里拿着一张照片,是他们俩唯一的合照。照片上王军华穿着退伍前留下的一套军装,正襟危坐,双手自然的搭在膝盖上,面带微笑,头微微地摆向春莲。 坐在一旁春莲,还是那两条粗黑油亮的辫子,辫子用喜庆的红头绳扎着,暗红色的呢子大衣领子上,别着一枚亮晶晶的胸针-这是拍照那天王军华在县城里的商店里买的。她右手轻轻地挽着王军华的手臂,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 春莲看着这张照片,回忆着他们在一起的每一瞬间,越想越心痛,双手紧紧地把相片抱在胸前,痛不欲生。 ...... 黄桂芬看着女儿日渐憔悴,从医院回家后一直不思饮食,每日都在翻看着王军华的遗物。自己的准女婿牺牲,她也很难过,王军华不仅对女儿好,对他们二老也很好。如果不是出这意外,再过几天王军华就该改口叫自己一声“妈“了。 人已逝去,活着的人就该坚强的擦干眼泪活下去。黄桂芬明白这个道理,但是看着伤心的女儿,她不忍心去打断女儿的缅怀祭奠。但是她也深深地担心女儿,怕她想不开就追随王军华而去。因此她夜不能寐,白天寸步不离,就怕她转身的功夫,女儿做了傻事。 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总得有一个人来开导开导女儿才行。她想到了继女张月红。 张德祥前妻留下一儿一女,男孩名叫张云胜,女孩名叫张月红。儿子成家后就分家单过了,虽然两家房子离得不远,但是他们甚少来往,张云胜心里始终难以接受亲生母亲去世一年后,父亲就娶了黄桂芬做后妈。因此虽然嘴上对黄桂芬客客气气,但是心里始终想离开这个家。 不同于哥哥的冷漠,张月红还没懂事亲生母亲就去世,从此便由黄桂芬带大。黄桂芬照顾张月红无微不至,嘘寒问暖,视如己出。因此张月红感激黄桂芬的养育之恩,对同父异母的妹妹张春莲也十分疼爱和谦让。 听说了妹妹张春莲的事,婚后甚少有机会回娘家的张月红,留下孩子给婆家照看,连夜赶回看望春莲。 在娘家屋里,张月红看到了呆坐在床上,面带泪痕,不言不语的春莲。她和丈夫是相亲没几次就决定结婚,接着就是生娃,谈不上有什么感情,只不过是到了年纪结婚在一起,相互之间有个照料,凑合过日子罢了。 简单地说,她没有真正体验过什么是爱和被爱。因此她也曾经羡慕妹妹能有自由选择的机会,能有这么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恋。 张月红轻轻地在春莲旁边坐下,用手紧紧地搂着妹妹:“春莲,想哭就大声哭出来吧,别憋在心里。“ 春莲本来没有察觉到姐姐的到来,听到姐姐这么一说,内心的悲痛仿佛找到了突破口,倾泻而出,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姐......姐......他就这么走了,他还没来得及给我留下句话他就走了!我再也见不到他了,再也见不到了!“ 春莲的哭声痛彻心扉,让旁人听了都为之动容,站在窗外的张德祥和黄桂芬默默的流泪。 春莲哭了整整一夜,滴水未进,伤心欲绝的她哭倒了嗓子。第二天清晨,黄桂芬做了早饭送进去,看到哭肿了眼睛的春莲躺卧在月红的怀里。 “月红,劝劝你妹妹吃点东西吧,这样下去人都挺不住了。“说完,黄桂芬抹着眼角的泪水。 月红端起玉米粥,微微地拌了拌,勺了一口递到春莲嘴里:“妹妹,吃一口吧,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军华知道了也不安心啊。“ 春莲强撑着坐起来,哭了一夜,眼泪都快哭没了。她接过姐姐手里的碗,自顾自的往嘴里塞了几口粥。心如死灰的她尝不出任何味道,就像姐姐说的,仅仅是为了活下去不让军华担心而已。 ...... 整日忙碌的郑航远从同学嘴里知道了张春莲的事,他感到震惊又心疼。从那日起,他就在想春莲会如何度过这段悲痛的日子,他知道春莲和王军华是真心相爱,就如他深深地爱着春莲一样。不同的是,他的爱人依然在,而她的爱人却永远的离开了。 合作伙伴兼好友田树林看出了郑航远的焦虑,他也从别人嘴里听说了张春莲的事,他拍了拍郑航远的肩膀:“去吧,去见见她,也许不能做什么,但是你心里会舒服些。“ 郑航远握住了他的手,非常感激朋友的理解,男人的心事有时候不便说出,有一个知心的朋友比什么都重要。 郑航远骑着黑色的战旗摩托车-这是他用赚到的第一桶金买的,有一辆摩托车是他的梦想。他凭着印象找到了春莲家的村子,进了村一路打听,找到了春莲的家。 站在春莲家门口,郑航远却退却了。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小院,门口还贴着春节时的红色对联,沉重的红色木门紧闭着。 他把摩托车停好,举起手准备扣门,犹豫了一下又放下了。这时,门突然打开了,出来的是黄桂芬,手里拿着准备扫地的扫帚。 看着门口这个陌生小伙子黄桂芬疑惑地看着他:“你这是......找谁?“ 第七章 郑航远开导春莲 突然出现的黄桂芬把郑航远吓了一跳,本来就紧张的他说起话来更是支支吾吾的:“嗯……你好阿姨,那个什么,我是春莲的同学,呃……听说她病了,我来看看她。” 黄桂芬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冒冒失失的小伙子,上身穿着黑色的皮夹克,下身穿着牛仔喇叭裤,中分的头发摩丝打得足足的,苍蝇都站不住脚的那种。 印象中,女儿来往的同学都是本本分分、规规矩矩的孩子,怎么从来就没见过这样式的?黄桂芬有些犹豫:“你叫什么名字?” 黄桂芬扫描仪式的打量,倒把胆大的郑航远看得心虚了:“阿姨,我叫郑航远。” “你等着,我问问春莲。”黄桂芬瞥了一眼,把门关上了。 走进屋子里,看到月红在给春莲梳头。躺了几天了,梳理梳理,收拾利索点看起来人也精神。 “春莲,门外有个穿皮夹克的小伙子来找你,说是你的同学,名字叫……对,叫郑航远。”黄桂芬差点没记起他的名字。 郑航远?他怎么来了?毕业后他们就没再见面,在学校的时候他就总捉弄人,现在怎么想起来看她了? 毕竟人已经到了门外了,春莲不得不收拾收拾出来见客:“妈,他是我的同学,让他进来吧,在院子里坐坐。” 这么多天闭门不见客,春莲倒愿意见他?黄桂芬喜出望外,赶紧把开了门把郑航远让进来。 黄桂芬端茶倒水,招呼着郑航远坐下。郑航远第一次来春莲家,有些手足无措,眼神都不知道往哪放,进了心上人的家里,比做生意谈判要紧张得多了。 春莲在姐姐月红的搀扶下,走出了屋子。快一年没见,春莲憔悴得快让郑航远认不出来了。长发用白丝巾扎着,白色的衬衣黑色的裤子,一身的素净。显然,春莲在以这样的方式祭奠王军华。 “你怎么来了?”春莲微笑着说,柔弱无力嘴唇苍白。 “王军华的事我听说了,那个……我来就是想看看能帮你点啥?”郑航远充满期待地看着春莲,仿佛在等着春莲给他下指令。他希望春莲需要他,只要能帮她释怀,重新开始生活,他什么都愿意做。 “我……没什么,也许过一阵子就好了。”春莲心里有些酸楚。 “你可以把他放在心里,但是……不能沉浸于此,你还有父亲母亲,和爱你的……人们。”郑航远差点把“我爱你”三个字说出口了。 “谢谢,你有心了。我只是需要时间去调整。” 说到这,春莲顿了顿。没错,她还有亲人朋友,她必须调整自己去接受军华已经牺牲的这个事实。 “对,你能这样想最好。” 郑航远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再安慰她。“那个……我也不知道能帮你做什么,能让你重新振作起来。这是我大哥大的号码,你要是需要我帮忙,你就给我打电话。”郑航远找了笔和纸,写了一个号码递给春莲。 春莲接过纸条,微笑着说:“你都有大哥大了?看来你的生意是越做越好了。” “没没没,只是运气比较好,合伙人也比较好。”郑航远不想过分的炫耀自己,他不想春莲因此和自己拉开了距离。 他端起水杯,把茶水一饮而尽,紧张地聊天让自己感到口渴。他觉得他该走了,春莲需要休息。 “春莲,说真的,有需要我的时候,就给我打电话,我一定出现。”临走时,郑航远再次提醒她。 “嗯,我会的。”春莲感激地说。 送走郑航远,春莲又看了一眼写着一串电话号码的纸条,随手把它塞在了梳妆台的抽屉里。 由于事发突然,王军华牺牲后,直接就从医院拉去火葬场火化了,因此春莲没有机会和王军华见最后一面。她非常想知道王军华是怎么牺牲的,否则她一辈子都过不去这个坎。 她能联系的唯一一个知道这个案子的,只有他们的队长冼功。王军华在世时,经常提起冼队长,冼队长对于王军华来说,就是良师益友。偶尔王军华还会带着春莲参加他们同事的聚餐,因此春莲见过几次冼队长。 想到这个,春莲要见冼队长的愿望越来越强烈。但是她一个人却没有勇气去听王军华牺牲的经过,这对她来说很矛盾。她想到了郑航远,他那坚毅的眼神给了她莫大的勇气。也许有他陪着,会好一些。 春莲找到了村里小卖部的电话,拨通了纸条上的号码。 “喂。”电话那头是郑航远的声音。 “你好航远,我想请你帮个忙,你能陪我一起去县里的公安局吗?我想找他们冼队长。” “当然可以!你等着,我这就过去接你!”郑航远听出了是春莲的声音,心里高兴极了,一口答应了她的要求。 …… 挂了电话,春莲就在家门口坐等着郑航远了。她一直在想着看到了冼队长,她该说什么?在军华牺牲前,是否有跟他留下什么话?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春莲听到了门外突突突摩托车马达的轰鸣声,郑航远到了。 今天的郑航远,穿着一身的运动装,倒显得帅气了许多。他微笑地看着走出门的春莲,轻轻地打了一声招呼。 春莲看着门外的郑航远,恍惚中看到了微笑的王军华。她甩了甩头,不允许自己再胡思乱想。 春莲第一次做摩托车,双手一时间不知道往哪放。 “春莲,要不你抱着我的腰,这样安全些。” “不了,我可以抓着后面的把手。”春莲直挺挺的坐着,坚决和郑航远保持着距离。 郑航远没有勉强,他虽然爱着春莲,但是不想在这种时候趁人之危。总有一天,他会用实际行动来给呵护春莲,直到她能完全接受自己。 郑航远的摩托车轰鸣声老早就吸引了附近的村民。看到春莲坐在摩托车上,有些村民开始议论纷纷。 “之前还找了个公安做对象,现在怎么换了个二流子?” “就是啊,听说那个公安牺牲了才没多久,现在这么快就换了一个?” …… 这是一个闭塞的乡村,开明的春风并没有吹醒保守的村民。张德祥做了一辈子的老师,和妻子本本分分,却从没有遭遇过这样的议论和指点。 他叹了一口气,女儿还没有完全从王军华的牺牲中走出来,他怕女儿会轻生走上不归路,比起村民们的不解和议论,女儿的性命更重要。 郑航远虽说看起来没有王军华靠谱,但是看得出他对春莲很好,至少在帮着春莲一步一步走出来。不过未来他们会怎样,先过了眼下这一关再说。 第八章 郑航远正式追求张春莲 骑着摩托车,很快他们就到了县公安局门口。正好遇上下班时间,张春莲不想在大院里看到太多熟人,拉着郑航远躲到了一边静静地等着冼队长。 这里的环境春莲最熟悉不过了,这是他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第一次看电影,第一次吃云吞,这一切仿佛就在昨天。春莲之所以躲开熟人,就是不希望看到别人同情和关切的眼神,她不知道回答什么,也不想回答。跟冼队长见个面,了解了她想了解的,也许这个充满回忆的地方,她再也不来了。 ”叮铃叮铃”,冼队长骑着自行车出来了。今天下班比较早,自从王军华牺牲后,冼功想休息一段时间,再加上次的案子造成了公安干警人员伤亡,上级略有不满,也暂停了他的职务,给了个闲职让他打发时间。 “冼队长!”冼功听到有人在叫他,回头一看,是张春莲和一个陌生的男子。 “春莲?你找我有事吗?”冼功在这里看到她,感到很意外。 “冼队长,能否给我一点时间?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说话。” “好的,现在就有时间。” 说完,一行三人来到了一家茶馆,寻了一个僻静的位置坐了下来。 “对不起春莲,你和王军华没有领结婚证,在法定意义上你们还不是夫妻。所以军华的抚恤金已经全部交给他父母了。”冼功以为春莲是为了抚恤金而来。 “不,我不是为了这事而来的。”春莲连忙摆摆手。 “那……你找我有啥事?”冼功很疑惑。 “冼队长,你跟我说说军华是怎么牺牲的,我就想知道这个,不然我睡不着觉。”春莲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 冼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唉……这事我也有责任啊。” …… 时针滴滴答答的转着,茶上了三壶,冼功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整个王军华的牺牲过程说清楚。听完这一切,春莲早已泪湿满面。 “所以,军华在临走前没有来得及留句话,对吗?”春莲伤心欲绝。 “唉……对啊,我们都没想到疑犯手里会有枪,连命都不要了。”冼功说起这个,一心的内疚。 这就是春莲等来的答案,就是没有答案。就算如此,她心里总算平静了些。她可以完整的告别过去了,重新开始了。 郑航远一直在旁边陪着春莲,她渴了就给她倒水,她哭了就给她擦眼泪,他陪着她释放自己的情绪,直到平复为止,只有这样,她才能慢慢走出来,重新开始生活。 …… 告别了冼队长,郑航远陪着春莲压马路散散心。 夜很美,也很安静。秋风轻轻吹过,树叶传出刷刷刷的声音。 春莲抬头仰望天空,天空干净得没有一丝云彩,一轮弯月悬挂在空中,柔和的月光撒满大地。 春莲指着最亮的那颗星星问郑航远:“郑航远,听说人死了会变成星星,你觉得王军华是不是那一颗?” 郑航远抬头看了看:“也许是吧,他这么帅,可不得是那颗最亮的嘛。” “我得好好活着,军华在天上看着我呢。”春莲微笑着哭了, 郑航远怔怔地看着春莲,尽管她流泪了,但是她也笑了。不管怎样,不管她心里装着谁,只要她开心,郑航远就开心。 郑航远突然冲动地抱着春莲:“我会在你身边保护你,永远都不分开。” 春莲挨着郑航远的胸膛,听着他突突突的心跳声,脸红得发烫。她内心很内疚,刚刚还为了军华掉眼泪,转眼间就扑进别的男人怀里,于是她挣开了郑航远的怀抱。 “不能这样……对不起……”说完,春莲蹲下来抱着膝盖哭了起来。 “春莲,是我对不起,我……我太冲动了。我很早以前就喜欢你,还在学校的时候就喜欢你。只是那时候你和王军华在一起,我以为我没机会了……没事,我会等你的,王军华不在了,我替他守护你。” 郑航远说地很诚恳,这也是他的心里话。他一直等着一个机会把这些话说出口,他也知道现在的场合和时机都不对,但是他已经控制不了自己,他怕以后再也没有合适的机会说出口了。 …… 即使天色已黑,张春莲仍然坚持要回家,郑航远只好连夜骑着摩托车送她回去。 月光洒遍大地,张德祥无心欣赏月色,他坐在门口一支一支地抽着自制的烟卷。女儿很少夜不归宿,唯一的一次就是跟王军华看电影回不来,住在了招待所。想到那个准女婿,张德祥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突突突,这摩托车的轰鸣声很快划破了小山村的宁静。 女儿春莲蹬着脚踏子,很熟练的跨腿下车了。看见沉默不语的父亲,春莲低着头好喊了一声“爸。” 张德祥嘬了一口烟卷,闷闷地应了一声:“嗯。” 郑航远看出了老爷子不高兴:“今天春莲让我陪着她去见王军华的同事……然后就回来晚了。” “嗯,没事,谢谢你哈。早点回去吧孩子,天都这么晚了。”日子还长着呢,张德祥不想为难他。 …… “你干啥去了?”回到屋里,张德祥不放心地再次问春莲。 “不是跟你说了吗?去见军华的同事。”春莲给自己倒了杯水。 “唉……孩子,他已经走了,你还得继续生活下去,别触景生情想不开哈。” “爸,我知道,以后不会了,以后我会好好的活下去,为了你们俩。”春莲挽着父亲的手臂,就像小时候一样依偎在父亲身边。 第九章 田咪咪出现 王军华牺牲的那个冬天,特别的寒冷,往年四季如春的小镇突然下起了小雪。晶莹剔透的雪花落在地上,还没来得及感受大地的温暖,就悄悄地化去了。 张春莲料理完王军华的后事,告别了王父王母,就回到学校开始了新的工作。从新生入学开始,春莲就一直很忙碌。小学新生都很小,需要特别小心的照顾,因此要花很多精力。其次这样忙碌的生活让春莲感到很充实,不会想起往事。 郑航远也回归到他的生意里去,虽然依然需要东奔西跑,磨破嘴皮子的谈判,但是只要他有时间,他就在放学时间到学校门口等着春莲。时间久了,来来往往的老师同学都对他那辆黑酷黑酷的摩托车印象深刻。 这一天,郑航远又停在了校门口,突然烟瘾犯了,从兜里掏出一支烟点了起来。春莲不喜欢烟味,他得趁着春莲还没下班,赶紧过过嘴瘾。 这时,从门口走出来一名婀娜多姿的美女。只见她烫着时髦的大波浪卷,上身穿着羊腿袖的花边衬衣,包裹着她丰满的胸围,仿佛随时呼之欲出,下身穿着紧身的弹力牛仔裤,耀眼的大红嘴唇吸引着着众多男性朋友的目光。在这个还不算开放的年代,这样的穿着确实很惹眼。 只见她径直走向郑航远,一只手搭在摩托车手把上,妖娆地摆着身姿,另一只手叉在腰上,隔着老远就闻到她身上的脂粉味和香水味。 “嘿,你好。“女子向郑航远打着招呼。 郑航远吸了一口烟,瞟了一眼,转过身背对着她。要是在酒吧,要是他心里没有春莲,这样的货色他早就接手了。 女子转了个身,转到了他面前,摘走了他手里的烟,自顾自的抽了起来。 郑航远有些生气了:“你有病啊?“在生意场上混久了,这种搭讪他也不是没遇到过,只是现在他的心里只有春莲这一个女人。 女子吐了一口烟圈,笑了:“你在这守了好几天了,张春莲好像也没怎么搭理你呢。“ 郑航远被她拆穿了,有些尴尬,但还是要面子的说:“跟你有关系吗?我愿意。“ “你傻不傻,人家心里根本就没有你。“ “你谁啊?咋管得那么宽呢。“ 女子深吸了一口烟,把烟蒂扔到地上,用脚扭了扭踩灭了烟头。 “我叫田咪咪,这个学校的音乐老师。刚从美国回来的。我认识你,你叫郑航远,父亲郑国民。我父亲和你父亲是同事。“ 郑航远听了这一堆介绍,知道是父亲的同事的女儿,盯着她隆起的大胸脯:“田咪咪?嗯,好名字。”说完暗自偷笑,说她是老师怎么就看着不像呢?他这算说话客气了,毕竟父亲的面子还是要给的,转头看了看校门方向,春莲怎么还没出来? 田咪咪看出了他是在敷衍加调戏,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抬起他的头,让他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小子,挺有个性啊,有机会我请你喝咖啡。“说完,把手一甩走了。 郑航远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跟他搭讪的女孩子多了,但是这么主动的他还真没见过,这留过洋的就是不一样。 正想着,春莲骑着她的凤凰牌女士自行车出来了。她一眼就瞅见了郑航远那辆惹眼的大摩托。 她推着车走过去,郑航远摸了摸后脑勺傻笑。 “你怎么又来了呢?不是说了我回宿舍住很近的,骑自行车5分钟就到了。” “这不是想多看看你嘛?走吧,我送你回宿舍。”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郑航远护花使者似的把春莲送回了宿舍。 …… 郑航远这段时间早出晚归,引起了母亲于妹芬的注意。之前她已经去了解过张春莲和王军华的事,总以为他们这么恩爱,儿子估计是没机会了。没想到王军华却牺牲了。虽然这么想不道德,但是毕竟又给了她儿子一个机会。做为母亲,当然希望儿子能和心爱的女子结婚,好好过一辈子。 趁着今天休息,于妹芬买了上好的水果和点心,决心去拜访张德祥。 带着丈夫郑国民给的地址,于妹芬找到了张德祥家。她站在门前,认真地理了理头发和衣服,确定没有什么差池才敲门。毕竟他们是知识分子家庭,毕竟他们是城里来的,保持应有的体面和素养也是应该得的。 过了一会儿,张德祥来开门了。一头花白的头发,黝黑的脸庞,干裂的皮肤和缝缝补补的衣服,就鼻子上顶着的眼镜还能突显点文人气质。要不是知道他是老师,还以为他就是个普通的农民。 张德祥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位打扮考究的妇女:“你找谁?” 于妹芬有礼貌地说:“你好老哥哥,我是郑国民的妻子于妹芬。” 郑国民?不就是教育局里那个主任吗?张德祥不喜欢上县城开会,偶尔的几次会议都是郑国民开的,所以他还有点印象。 “哦哦哦,你好你好,郑主任也来了吗?”张德祥向远处观望。 “不不,老哥哥,我今天来是为了点私事,是关于你女儿的,你看我方便进去说吗?” 女儿?怎么才上班几天就得罪领导了吗?张德祥有些担心,赶紧把于妹芬请进来,好水好茶的伺候着。 于妹芬掏出一张照片,正是她在儿子床垫下找到的那张拼起来的照片。 “老哥哥你看,这右边的是你的女儿,左边是我的儿子。” 张德祥仔细一看:”这不就是郑航远那孩子吗?” 于妹芬一拍大腿:“你认识航远啊?那真是太巧了,我是他的妈妈!” 说了半天,原来都是熟人。张德祥仔细看了眼前这位妇女,的确和郑航远有些相像。 “大妹子,我不太明白,你给我看这相片是啥意思呢?” 于妹芬这才进入正题:“老哥哥,实不相瞒,我儿子喜欢你闺女很久了,你看这相片都快磨破了。我听说两孩子最近在交往,应该双方也有意思。我今天来就是跟你说这事的,在乡下这应”该就是叫提亲!”说完哈哈哈的笑了。 “提亲?”张德祥有些犹豫了。 “老哥哥,我是爽快人。春莲这孩子我也观察过了,真真是个好孩子啊,嫁来我们家,我绝对不会亏待她的。而且航远爸爸在教育局工作,以后春莲工作上的事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你说是吧?” “谢谢你能看中春莲。可现在是新时代了,也不兴父母之命媒妁之约了,所以这还得征求孩子的意见。” “那她肯定是愿意的,他们都相处好长一段时间了。”于妹芬快人快语,拍着胸脯说。 第十章 郑航远生意场上遇到田咪咪 于妹芬的主动提亲,自然是加速了郑航远追求张春莲的进程,能有这么一段婚姻:婆婆喜欢,丈夫爱恋,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郑航远把大部分精力沉迷于感情,生意场上自然荒废了不少,这引起田树林的些许牢骚。 这天晚上,忙完手里的活,郑航远抓起手提包和大哥大就要撤了。田树林一把抓住了他:“你等会!干啥呀?有了媳妇忘了兄弟啊?你都多久没跟我一起吃饭了?你应酬应酬不参加,全都推给我一个人。不行,今晚你得陪我吃顿饭。” 看到田树林揪着自己的衣服不依不挠的,郑航远笑了:“你怎么跟娘们儿似的还学会吃醋了?我这不是看你单身,多给你机会和富婆们单独吃饭嘛。好了好了,今天我就陪你吃顿饭,我请客!” 说完,他们一起开车来到了最常来的饭店。男人吃饭不讲究排场气氛,只要有个地方喝酒吃菜,说话随性放松就可以了。这家“好常来”大排档他们从创业时就光顾,可以说是他们的大食堂了。 酒过三巡,他们俩都有些微微醉了。 田树林往嘴里扔了一颗花生米:“你小子自从迷上了那个姑娘,烟不怎么抽了,酒量也差了不少。怎么滴?娶了人家就要从良了?”说完端起酒杯碰了一下郑航远的杯子,一饮而尽。 郑航远挥挥手:“跟你这单身汉说不着哈,你说我要是把她追到手了,就得马上结婚,结了婚就生孩子。这身体条件不得准备准备好嘛。” “切,就你这体格你还能虚了啊?不就娶了个教书的小妞嘛?还当个宝贝疼着!”田树林白了他一眼。 “你不懂,她在我心里这分量,仅次于我妈。等结了婚,这地位基本上可以升到我妈之上了,哈哈哈!”酒精让郑航远说话越来越大胆了。 “切,我真瞧不起你这怂样。”田树林给自己酒杯斟满酒。“对了,跟你说个正经事。” “什么事啊?” “这次从韩国进口的面料,卡在海关那里了,说我们的清关资料不齐,你跟田氏集团的田总联系联系,赶快把那些资料弄弄齐。时间久了,货就清不出来。” 田树林的公司生意越做越大,此时国内服装市场火爆,有时候他的公司也替客户做一些面料进出口的生意。作为公关的郑航远,长得帅嘴巴甜,这种跟客户联系打交道的事,他最老练了。 “这手底下的人不是能做吗?还需要我亲自出马?”说完仰脖灌了自己一杯酒。 田树林往他那扔了一粒花生米:“你这臭小子,你都多久不联系人家客户了,这田氏换了老总,手底下那帮小子根本搞不定,你不出马谁出马?” 郑航远仔细想想,这田氏的确自己也有半年没去联系了,本以为老客户了,让手底下的小子跟单就好了。 他不好意思地拍拍田树林的肩膀:“好了好了,田总,我的田大哥,我去办我去办,都交给我。” …… 两天后的一个晚上,郑航远的秘书给他订了个包厢,约了田氏集团的新总经理吃饭。本来集齐资料、上报海关、清关出货,这些都是很简单的事。可人家新官上任三把火,郑航远怎么着也得出面认个脸,相互认识认识。 郑航远正襟危坐,点了满满一桌子菜,特意让秘书订了一个豪华包厢,心里想这面子给得足足的,哄好了新老总,往后的生意合作才会越来越多。 服务员推开了奢华的描金漆木门,走进来一位面带墨镜、身材面条、相貌姣好女子。郑航远扣好西装最下边的扣子,整了整衣服,伸出右手:“你好你好,田总,初次见面,请多指教,我是联华公司的副总郑航远。” 女子摘下眼镜,描绘精致的双眼带着笑意:“郑航远,这么快就认不出我了?” 郑航远听到这略微熟悉的声音,仔细看了看这名女子:大波浪头发,包裹严实丰满的胸围,柔若无骨的纤腰,再加上这浓烈的香水味。 郑航远认出了:“田咪咪!哈哈哈,田氏集团是你家开的啊?你不是音乐老师吗?怎么做起生意来了?” 田咪咪微微一笑,玫瑰色的嘴唇贴着郑航远的下巴悄悄地说:“当老师只是我在体验生活,我已经辞职了,”她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郑航远的眼睛,”比起做老师,在生意场上做你的客户更有意思。” 田咪咪受过西式教育,个性火辣大胆,对喜欢的人和事,只要有一点希望,她就不会放弃追求。就比如只要郑航远一天没结婚,她就会想尽办法把他收入囊中。 郑航远虽然自诩为80年代新青年,会跳霹雳舞,会听被长辈视为靡靡之音的爱情歌曲,会吃西餐,会骑着大摩托和朋友去无人公路飙车,所有新鲜事物他都能接受。但是对待爱情,他属于保守派,原生家庭父母之间相濡以沫、稳定的感情深深影响着他,因此他不吃田咪咪的这一套爱情表白式。 服务员把门关上,包厢里就只剩他两人了。为了避免尴尬,郑航远招呼着田咪咪吃菜:“田总,这些都是这家店的特色菜,您先尝尝。” “忘了告诉你,我很少吃中餐,中餐太过油腻。” 郑航远心里犯嘀咕:假洋鬼子,一桌子菜还比不上你的牛奶面包吗?这大晚上的我上哪给你整面包去? 田咪咪点燃了一根烟:“说正事吧,清关资料我已经让秘书给送到你公司去了,你们赶紧帮我清货出来,服装厂正等着这批料子开工呢。” 郑航远拍着胸脯保证:“这你放心,只要资料齐全,不过三五日货就给你送厂里去。” 田咪咪很满意,端着酒杯站了起来,坐到了郑航远身旁:“那我就先敬郑总一杯,祝我们合作愉快!” 两人的酒杯“叮”地撞了一下,一饮而尽。 一杯红酒下肚,郑航远觉得心里暖烘烘的,再加上田咪咪身上的香水味甜腻扑鼻,让他忽然觉得有些燥热。他松了松领带,没有了束缚感觉舒服些。 田咪咪把凳子拉近了些,伸出手摩挲着郑航远的大腿,带着点撒娇地说:“今晚陪陪我,我在这的酒店开了间房。” 田咪咪轻柔的抚摸让郑航远浑身酥麻,他也点了根烟,狠狠地抽了一口:“田总,你说我总共就见了你两回,你怎么就盯着我不放呢?” 田咪咪站了起来,转到郑航远身后,双手环抱着他的脖子,低下头在他耳边说:“你是只见过我两回,但我一早就认识你,当你在学校门口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我喜欢的东西,从不轻易放过。” 田咪咪呼出的热气吹得郑航远耳根子发烫,心里直骂田树林:真不该接这破单子,人家谈生意都是女的出卖色相,怎么到我这了变成我了? 第十一章 春莲生病 南方的冬天没有暖气,一旦寒气入侵,冻起来都感觉手脚不是自己的了。那个年代没有电热毯、小太阳之类的取暖设备,取暖全靠抖之外,只能靠暖水袋了。条件好一点的,有卫生间洗澡,每天睡觉前洗个热腾腾的热水澡,穿好衣服立马钻进被窝里,那叫一个舒坦。没那个条件的,最多烧一壶水烫烫脚,将就着就睡了。 春莲搬进教职工宿舍后,恰逢今年冬天来得特别早又特别冷,女子体寒,晚上盖两床被子都不暖和。因此没过两天,她就生病了,整个人昏沉沉的,上课都没精神。 这天下午,春莲好不容易撑起精神上完最后一节课,实在熬不住了就回宿舍躺一会。 职工宿舍是一栋筒子楼,里面单身的、非单身的都挤在一块住。屋子里摆满了东西,屋子外的走廊可以搭个小灶生火做饭。每天早上起来,大伙抢着去公共卫生间洗洗漱漱。男人们胡乱刷个牙,擦把脸就完事了。女人们比较事多,洗脸要用温水,还得擦雪花膏,捯饬整齐了才出门。父亲张德祥认识学校的校长-以前是他的学生,所以才能安排她住一个双人间,和另一个女孩燕子合住。别的宿舍都是上下铺七八个人一块一块住。 燕子是语文老师,性子活泼,这不放学后她唱着歌儿就回来了。推门看到春莲躺在床上,病怏怏的,像个泄了气的气球。 “春莲姐,你这是怎么了?生病了吗?”她关心地问。 “嗯,可能是着凉了,有点发烧。” “那赶紧去医院吧,要不去医务室拿点药。你的脸色可不好看。” “不了,我喝点热水躺一会就好了。”春莲是不想麻烦别人。 燕子只好给她倒了杯热水放桌上,还是很担忧:“要不给家里人捎个口信,让他们来看看你?” “不用了,只是小毛病。”春莲觉得燕子有些可爱,凡事都小题大做。 “那你先睡着,我去食堂给你打饭。”说完,带着他们的饭盒就出去了。 燕子还是个刚毕业的小姑娘,个性单纯,又热心助人,整天蹦蹦跳跳的像个孩子。 燕子刚走到食堂门口,门卫大爷就喊住了她:“燕子,跟你住的姑娘春莲在宿舍不?门口有一个小伙子,天天都在这等着,打听春莲姑娘在不在呢?“ “小伙子?“燕子疑惑地看着门外。 郑航远看到了燕子出来,把手里的烟蒂一扔,笑眯眯地迎上去:“你就是燕子姑娘吧?春莲在宿舍吗?我都好几天没看到她了。“ “你是?“ “嘿嘿,那个......我是春莲的未婚夫。“郑航远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 “未婚夫?“燕子瞪大了眼睛,“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她订过婚了?“ “没订过婚才叫未婚夫嘛,订了婚......订了婚不就是成了丈夫了嘛。“郑航远笑着说。 “那你等着,我得去问问春莲姐。“ 燕子此时都忘了去饭堂打饭这回事,急匆匆地冲回了宿舍,上气不接下气。 “春......春莲,你的未婚夫在校门口外面等你。“ 听到未婚夫三个字,春莲差点气得吐血。这小子,没影的事怎么就到处说呢?真的是给点阳光就灿烂。一气之下,她的的精神恢复了,穿起鞋子就杀到校门口去。 郑航远老远的就看到春莲杀气腾腾的过来了,猜想燕子这小丫头一定是把原话都转述给春莲了,心里反而得意起来,手里转着钥匙圈。 春莲一把郑航远拽过来,羞红了脸:“你......你怎么能跟别人瞎说呢,谁是你未婚妻啊?“ “本来就是,我妈已经去你家提亲了,订亲估计也是这段时间的事情了,怎么你父亲没跟你说吗?“ 这事春莲倒是听父亲说起过,但是那个时候还没去考虑订亲结婚这些事,而且也觉得郑航远的母亲只是来探探口风,未必就是真的想成亲家,他们家条件这么好,娶哪家姑娘不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你别拿我打趣,就你这家庭条件,随便挑个姑娘,人家都上杆子嫁给你,干嘛盯着我不放呢?“ 郑航远着急了:“春莲,你别这么说,我从来就没有什么其他姑娘,从上学的时候我就喜欢你,我只想跟你结婚,一辈子呵护你。“ 春莲看着郑航远真诚的双眼,有点心动了。眼前这个男孩子,已经不是上学时候那副顽皮的模样。上学的时候他们还是差不多一般高,现在他已经高出了一个头多一点,春莲抬头就只能看到他的下巴。虽然上学时不爱学习,但是现在凭着他的经商头脑,日子也过得很不错。 父母都曾劝她再往前走一步,毕竟她还没结过婚,这么好条件的男孩子,错过了也许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了。 春莲脑子有点乱:“容我在想想,婚姻是大事......“ “我等你,多久我都等。“只要春莲给机会,郑航远就愿意一直等。 ...... 田树林看出来了,田氏集团的田咪咪看上了郑航远。每次只要是郑航远出马的单子,总是一帆风顺,换个其他人去,总是挑三拣四各种毛病。 “妖精就没有不吃唐僧肉的。“田树林摆弄着茶具,沏了一壶好茶就等着凯旋归来的郑航远。 果然,过了一会就听到郑航远哼着小调摇头晃脑的晃进了办公室。 “哎哟,我的田总,怎么有空请我喝茶呢?“郑航远端起一杯茶仔细抿起来。 “我说老弟,你看不出来吗?人家田总对你有意思,在她那,只有你搞得定她的单子。 “行了别提了,这女人跟蛇精似的,缠着人就不放,怎么着?为了这么个小客户,就打算把我牺牲了、贡献出去么?“ “你别看人家小客户,一年也能带给我们几十万的利润。也没让你真干什么,就是哄哄她,让她高兴就好啦。“ “你姓田,她也姓田,你们是不是一家人逮着我一个人坑呢?“郑航远白了一眼。 “你还别说,当初她老爸当头的时候,我就是攀了这同姓的缘分,才拿下了这个客户。可惜人家老爸没看上我,不然我就成了她家女婿了,还有你什么事啊?哈哈......“田树林哈哈大笑。 郑航远看着田树林,上下打量着:肥头大耳,这些年的应酬把他的将军肚都养出来了,别说跑步了,走路都喘着粗气。如今改革开放政策好了,挣钱的渠道也多了,大伙都码足了力气,使劲赚钱。但是也养成了不少坏毛病:抽烟喝酒,作息不规律,暴饮暴食。 “看你这肚子,你就别瞎想了,多锻炼锻炼。现在不都流行一句话吗?每天健康锻炼一小时,工作生活一百年嘛。“说完还拍了拍田树林的肚子。 田树林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像个弥勒佛似的端坐着。 第十二章 双方父母正式见面谈婚事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张春莲还是和往常一样,上课下课放学食堂宿舍,几个点一条线,生活作息非常的有规律,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 遇到休息日,春莲还是会回家看望父母。从县城回家的路越来越方便了,以前还要转车到镇上,再找熟人的三轮车才能回到家。自从张德祥买了摩托车,她回家前打个电话到小卖部,通知父亲来镇上汽车站接她,她就不用再硬着头皮求着亲戚坐三轮车回去了。 这天,春莲又放假了,张德祥一早接到电话,掐指一算,县城回来的车子应该也快到了,就赶着点去接春莲了。 骑着大红色的摩托车,张德祥一脸的幸福。改革开放不仅吹到了广州深圳上海北京那些大城市,也吹到了他们偏僻的小山村。张德祥的乡村小学和镇上的小学合并了,村里的孩子都到镇上去上学了。没了学生,再加上年纪大了,张德祥索性办了退休,每个月就领着十几块钱的退休工资。 虽然年近五旬了,但是张德祥夫妇依然充满干劲,不甘心就这么虚度下半生。于是夫妇俩在镇上的小市场里承包了一个猪肉摊,泥腿子变成了杀猪匠。每天杀的猪都是张德祥去乡下精挑细选,一头一头收回来的,那个年代没有这么多饲料和瘦肉精,人们的思想还比较纯朴,三四百斤重的大肥猪都是乡亲们去割猪草煮杂粮一点点喂出来的,膘肥肉厚,非常好吃,深受百姓喜爱。张德祥的猪肉摊平时一天能杀一头猪,要是在圩日,每天两三头猪都是正常的。 有了赚钱的门路,张德祥夫妇没时间顾及田地了,索性把田地都租给了亲戚种庄稼。两头的收入让夫妇俩尝到了甜头,慢慢地开始添置行头。除了换摩托车,还把家里的砖墙都刷了水泥抹了石灰,换了新家具,日子过得有奔头了。 张德祥把摩托车停在车站门口,背靠着车,双手交叉放胸前,无聊的看着行色匆匆的路人和车子,等着春莲到站。 人们生活条件好了,从衣服上都能看得出来。八十年代以前,人们紧巴巴地过日子,吃都吃不饱,哪有心情打扮自己?心情放不开,生活没有一点色彩,衣服更不敢穿着鲜艳的颜色,大街上放眼望去,不是黑就是灰,要么就是深蓝色。 现在的人,衣服款式品类繁多,有领口开到胸的,有裙子短到大腿根的,有袖子上挂满流苏的......这些曾经被视为伤风败俗,现在却被人们捧为时尚先锋。 正浮想联翩呢,春莲走出来了,粉色的长袖衬衫,杏色的一步裙,白色矮跟包头凉鞋。还是我的闺女最好看,张德祥心里想着。 父女俩骑着摩托车就往家里去。路上,春莲在粉店里打包了米粉回家吃。虽然在县城也生活了两三年了,但是还是觉得家乡土制的米粉最好吃。那种米粉特有的大米香味,软绵的口感,猪骨头熬制出来的原汁原味的汤头,再撒上一把葱花,这味道外面是吃不到的。 回到家放下东西,春莲就打开米粉开吃了。黄桂芬看着女儿狼吞虎咽的样子,怕她没吃饱,又去准备了两样小菜。就这么一个女儿,还是嫁在自己身边好一些啊,有事还能照顾照顾,黄桂芬心里感慨着。做母亲的心都是替儿女想着的。 张德祥想起了一件事,从怀里摸出了一包烟丝,用白纸包成了烟卷,点火自顾自地抽了起来。 黄桂芬见状,伸手就把烟夺过来掐了,嘴里开始叨叨:“女儿不在的时候就使劲抽,现在女儿回来了,也不消停点。“ “唉,我这不是有事要说嘛,不抽两根烟,我说不出口。“张德祥拍着大腿说。 “你有事说事,非得弄得烟熏火燎的啊?“ “行行行,春莲,我的孩,你和那个小伙子小郑处的咋样?“ 春莲心里猜着七八分了:“爸,你是不是想说婚事?“她把嘴一抹,“别劝了,我同意。“ 夫妇俩看到女儿突然同意了婚事,喜出望外:“那可太好了,你能想开了,爸爸妈妈心里就轻松多了。“说着说着,黄桂芬就开始抹眼泪了。 春莲看着父母操碎心的模样,心里不是滋味。是啊,她必须得放下了,王军华已经走了快两年了,她得结婚,一是让父母宽心,二也是给自己一个了断。 ...... 自从张春莲同意结婚,郑家人就开始忙活了。他们想着怎么着两家人也得坐在一起吃个饭,正式见个面,然后再一起商量婚事-择吉日、扯证、酒席之类的,要忙活的事情可多了。这些婆婆妈妈的事可指望不上郑国民,于妹芬只能多费费心操持了。 说到聚餐吃饭,郑航远立即就订好了一家高档酒店的包厢,双方父母见面这可是大事,郑航远不敢马虎。 终于到了双方父母见面的这一天。张德祥夫妇俩特地上县城买了一身新衣服,作为春莲的父母,不能给孩子丢份,穿着得体是对亲家的尊重,孩子将来成家也会得到尊重。 郑航远点了满满一大桌子菜,两家人围坐在一起举杯畅谈。 郑航远举起酒杯:“叔叔阿姨,你们放心,我会对春莲好,一辈子对她好!“说完一饮而尽。 张德祥有些激动,端起酒杯手都在颤抖:“好孩子,有你这句话我们心里就踏实了。春莲这孩子......命苦啊!“说完,悄悄地擦去自己的眼泪。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可怜天下父母心,张德祥也算是看到女儿即将有一段幸福的婚姻了。 “春莲爸爸,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把春莲当成亲闺女看,不会亏待她的。“郑国民一家之主,说这话才能让亲家放心,桌子底下他拍了拍媳妇于妹芬,让她也说两句。 “是的是的,你们放心,春莲是个好闺女,我们都看在眼里的。“于妹芬看到七尺男儿都掉眼泪了,她也动容了。 “那我们先按国家的规定,先领证,然后办喜酒,订婚这个试婚过程就跳过了,大哥你觉得如何?”郑国民把自己的计划说了说。 “好好好,都听你们的安排。”张德祥和黄桂芬都十分赞同。 春莲全程几乎不怎么说话,仿佛在看一场热闹,要结婚的那个人不是自己。此刻她的心里不喜不悲,既然决定要改变,就好好过下去吧。 春莲给自己倒了两杯白酒,两只手碰杯,“敬自己”,春莲悄悄地对自己说,仰脖子把两杯酒都干了。 第十三章 田咪咪借口谈生意,约见郑航远 傍晚,夕阳穿过纱帐,照着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郑航远。昨晚又是一晚上的应酬,田树林不胜酒力,几杯白酒就倒了。下半场全靠郑航远撑着,硬是拼过了好喝酒的山东客户,拿下了他们的单子。 虽说已过了创业初期,他们可以不这么拼,但是俗话说,创业容易守业难。他们需要客户,需要资金流动,否则市场竞争这么激烈,他们这样的小公司不知道哪天就被淘汰了。所以他们不敢原地踏步,不敢错失任何一个拿下订单的机会。 郑航远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了,是自己新买的诺基亚手机响了。他头埋在枕头里,伸手在床头柜摸了半天才抓到,迷迷糊糊地摁了接听键:“喂?谁?” “喂,你小子还没醒呐?”手机那头传来田树林的破锣嗓音。 “你少废话,我昨晚替你喝了多少你不知道吗?天亮了才回到家,才眯了一小会你就电话追来了。” “才一小会,你睁开眼睛看看,太阳都下山啦!行了别睡了,有个应酬你得去一趟。” 郑航远气得想爆粗口:“你想喝死我啊?我现在闻着酒味都想吐,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那不行,只有你能去。田咪咪要给我们介绍一个美国客户,据说每个星期都有货出海运,一次最少一个货柜。如果我们能接下这个客户,业绩就能稳定了。” “你说得简单,田咪咪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你是活生生的要把我这唐僧送进她这个妖精嘴里啊?” “她要是看上我这个八戒,我就不需要麻烦你这个师傅啦,哈哈哈哈……行了行了,我的好兄弟,我相信你一定能坐怀不乱的,争取拿下这个客户。就这样!” 郑航远刚想再口吐芬芳说两句,谁知道那边就传来嘟嘟嘟的忙音。他气得把手机扔在床上,无奈之下,他也只能起床收拾收拾,去见田咪咪了。 …… 郑航远开着新买的日本车,来到了约定好的酒店门口,把钥匙递给了门童,对着酒店一楼的穿衣镜整理了一下着装:做工考究的商务西装,手上的腕表闪闪发光,丝质的深蓝色领带显得庄重而不沉闷。 他翻了翻公文包,确定这次准备的资料已经带齐,深舒了一口气,心里暗暗叫苦:和女妖精打交道,情商智商必须在其之上,还得保住自己的节操,不容易啊。 按照约定的时间,郑航远来到了田咪咪约好的包厢。推开沉重的酒红色木门,昏暗的房间看不到一个人,只有一张白色的小方桌,桌子上点着几根蜡烛。桌子上还有一瓶正在醒着的红酒,郑航远拿起来用手挥了挥,酒味醇香,果香扑鼻,应该是上好的、有年份的红酒。 “这田咪咪搞什么名堂?不是说有外国客户吗?怎么就这么小的桌子?”郑航远心里犯嘀咕。 郑航远摸黑找到了沙发,窝进沙发里想找支烟出来抽,可是上衣口袋裤子口袋摸了个遍,就是找不到。 “你是在找烟吗?”突然黑暗中伸出来一双白嫩的手,一只手环着他的脖子,一只手夹着一根烟轻轻地划着他的下巴,还是那熟悉的香水味,手腕上的名牌手链冰冰凉的贴着他的脖子,凉了他一哆嗦赶紧站起来。 “田小姐,你这是干嘛?吓我一跳。”郑航远借着昏暗的烛光,才看清了躺在沙发上的田咪咪。 田咪咪今天精心打扮,似乎有备而来。白色的一字肩连衣裙,半裹着的上围呼之欲出,裙摆极短,露出修长的腿。光滑的颈部戴着一条水滴形状的钻石项链,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只见她点燃了手指间的香烟,火点一闪一闪的发亮,她深吸了一口朝郑航远吐了一口烟圈,用手指往后撩了一下头发,定定地看着郑航远。 “田小姐,你这是唱的哪出?不是说有外商来面谈吗?怎么不见人?”郑航远佯装环顾四周。 “急什么?只要我高兴,客户有的是”,她站了起来,走到郑航远身边,伸手捏了捏他的领带结,抚摸着他的胸膛:“难道在你心里,我都没有一单生意来得重要吗?” “田小姐,你看大家都挺忙的,有什么话咱们就直接说吧。”郑航远后退了一步,尽量保持距离。 田咪咪转身倒了两杯红酒,递了一杯给他:“把酒喝了再说话。” 郑航远此时很想离开,尽管他很想做君子,但是他怕诱惑太深,他会把持不住。 “为了生意……”他对自己说,仰头把杯子里的酒喝完。果然是好酒,口感没有那么苦涩,反而有些香甜。 田咪咪坐了下来,指着对面的椅子示意郑航远也坐下。她摁了服务铃,过了一会,服务员就端了菜上来了。 郑航远就看不惯西餐,这么大个盘子,装着一小丢丢菜。虽然装盘很好看,但是顶饿啊,吃得也不痛快。 “这是头盘,焗法国蜗牛,熏鲑鱼。”田咪咪向他介绍。 郑航远也不是大老粗,西餐礼仪他还是略知一二的。他拿起刀叉,把食物切小块,用叉子送嘴里,仔细咀嚼着。 田咪咪再次倒了红酒,举起酒杯:“为我们这么长时间的合作,干杯!” “田小姐,不能这么喝酒,对身体不好。” “怎么?你关心我?还是怕你那娇滴滴的未婚妻生气?”田咪咪干完后,晃着酒杯问他。 今天气氛不对,还是少说话吧。郑航远只好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也许是昨晚的酒没醒,也许是这香甜的红酒后劲太大,郑航远开始觉得有些头晕,他试图用叉子把鲑鱼插进嘴里,但是手不听使唤了。 此时,田咪咪再次倒酒,她端起酒杯走到郑航远身后,俯身抱着他:“第三杯,敬我和你……” 郑航远刚想拒绝,田咪咪已经把酒倒进了他嘴里。 接下来的时间里,郑航远一直昏昏沉沉的,他甩甩头想保持清醒,无奈头颅如千斤重。 模糊的视野中,他只看见田咪咪精致的妆容在烛光下分外好看,齐肩的大波浪长发更显得她温柔多情,白皙的脖子细腻柔滑,他忍不住用手摸着她的脖子,轻轻地往后抚摸她的后背。 田咪咪知道他醉了,伸手把他的双手环在自己的纤腰上。她不相信能有男人抵抗她的魅力,更何况是在酒精的催化下。 郑航远此时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他搂紧了田咪咪的腰,把头深深地埋进她的胸前…… 第十四章 春莲撞见两人约会 五星级酒店的套房里,赤裸的两名男女正相拥而睡。田咪咪白皙的胳膊正搭在郑航远宽广的胸膛前。此时,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昨晚的风云卷涌和酣畅淋漓是多么的疯狂。 田咪咪醒了,美丽的欧式双眼皮大眼睛显露出一丝疲惫,还带着一丝狡猾。她侧身撑着头躺着,用手轻轻抚摸着这个男人:她昨晚喝酒什么都没做,只是在红酒里兑了一点高度白酒而已。本来郑航远就不胜酒力,几杯下肚早已迷糊不知方向。 田咪咪本来可以不用这种卑劣的手段,以她的身材相貌智慧,哪一样比不过木愣愣、又土又呆的张春莲。而且昨晚这个男人每一次都那么疯狂,把她纤细的手臂都差点捏断,如果不爱她,怎么会如此陶醉?哼,男人,食色性也,为什么就不能顺从自己的内心呢? 梦里,一片花海,阳光普照,春莲穿着一身粉色的裙子朝自己跑来。郑航远张开双臂想拥抱她。突然,阳光没了,花海也没了,天空突然下起了雪,雪越下越大,只穿裙子的春莲冻得只哆嗦。但是他却走不过去,拼命喊着春莲的名字却发不出声音,越来越冷,越来越冷,风雪就这么盖住了他们…… 郑航远被噩梦吓醒,刺棱地坐了起来,身上已经挂满了汗珠。不对,怎么光着身子?这被子,这房间也不是自己的家。他抓了抓头发,使劲揉了揉眼睛,这不是梦。 他扭头一看,看到了同样赤裸的田咪咪笑盈盈地看着自己。田咪咪扭着白晃晃的身躯,像条蛇一样缠过来,嘴里撒着娇:“你总算醒了,昨晚你都弄疼我了……” 昨晚?昨晚发生了什么?郑航远使劲甩了甩头,回忆只停留在包厢里,他喝了几杯酒,然后……然后就迷迷糊糊的,再也想不起来了。但是眼下两人都赤身裸体,加上身上的疲惫,可能……不该发生的,昨晚已经发生了。 郑航远甩了自己两巴掌,暗暗骂了自己一句混蛋!好不容易才把春莲追到手,好不容易才说服了她和自己结婚,眼下自己却干了这等混蛋事!他没法原谅自己! 他甩开了缠在身上的田咪咪,低着头在满地的衣服里找着自己的,胡乱地穿着,眼睛不敢正视妖娆性感的田咪咪:“对不起田总,昨晚我喝多了,我……我向你道歉。” 田咪咪听了这话,不慌不忙地抓起一件睡袍穿上,遮住她那充满诱惑的酮体。她径直走向郑航远,按住了慌慌张张穿衣服的双手,直接坐在了他腿上:“这里没有什么田总郑总,不要骗自己,你是爱我的,不然昨天你就不会来,昨晚你也不会这么疯狂……”说完,吻住了他的唇。 郑航远想站起来,却控制不了自己,他避开了田咪咪的亲热,再一次恶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混蛋”。 “田总,你别这样,都是误会。你也知道我有未婚妻,我们快结婚了!” 田咪咪“噗”的笑出声了:“跟谁结婚?那个又土又呆的张春莲吗?她怎么配得上你?我和你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郑航远起了身,女人疯狂起来真是可怕,真真不该碰她,碰了就甩不掉。 “田咪咪,咱们说话都理智点。你看你,又漂亮又有才华,多少达官贵人都对你垂涎三尺,我就是个小混混,还指望着你赏的三瓜两枣过日子。我这样一个人,怎么能配得上你呢?” 正说着,门铃响了。 田咪咪看了一眼门口,心里得意了:我导演的这出好戏,要开演了。 门铃响了好几声,郑航远看着田咪咪没有要开门的意思,只好自己去了。 …… 春莲刚下课,门卫大爷就说有个电话打过来,让她下课后给回过去。春莲看着门卫大爷记下的号码,并不熟悉,她只好拨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喂?你好,我是张春莲,刚才哪位找我?” “啊,弟妹啊,我是田树林。” 田树林?春莲想起来了,是航远的合作伙伴,也是顶头上司。春莲甚少参与他们的工作应酬,所以只是略微见过几次面。 “田大哥你好,你找我什么事呢?” “是这样,昨晚航远在酒店陪客户,有些喝醉了,所以在酒店休息了。现在也不知道怎样了。我手头事情多,一时走不开人。给他父母打电话又怕两位老人担心,你看看,你能不能过去看看?” 原来如此,“那你把酒店地址给我,我中午放学了就过去。”春莲答应了。 挂了电话,田树林如释重负。田咪咪昨晚就给他打电话了,说郑航远喝醉了,让他通知郑航远未婚妻第二天中午去接郑航远。当时田树林听说郑航远喝醉了,就说开车过去接,田咪咪却不让,指定了要郑航远的未婚妻去接。 其实田树林多少猜到点什么了,女人啊,无非就是争风吃醋耍点手段罢了。更何况田咪咪还是客户,她的话只能当圣旨。 “兄弟哎,祝你好运吧。”田树林在胸前划了十字。 …… 张春莲找到了那个酒店,找到了那个房间,摁响了门铃。等了好久,门都没开。她想着是不是宿醉未醒,刚想给前台打电话帮忙开门,这时门却开了。 张春莲看着一脸错愕的郑航远,微笑着说:“还没睡醒吧?田大哥说你昨晚喝醉了。”说完就想推开他进房间去。 郑航远下意识的堵住了门:“春莲,别进去,我还没洗漱呢。” 春莲这一靠近,看出了端倪。衣冠不整的郑航远,头发零乱,衬衫的扣子都扣错了,七扭八扭的耷拉着,最显眼的是:脖子上有几个红色的唇膏印。 此时,一双女人的手臂环抱住了郑航远的腰,声音温柔如水:“亲爱的,是谁呀?” 春莲瞪大了眼睛看着背后那个只穿着浴袍女人,是田咪咪,她曾经的同事,后来听说要回家继承父业开公司,就辞职了。她怎么会在这里? 眼前这个场景,让春莲觉得不可思议。这个口口声声说爱自己非自己不娶的男人,在婚前跟别的女人苟且? 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春莲向后退了几步。不想让他们看清她的胆怯懦弱,她捂着嘴跑了出去。 看着春莲的泪水,郑航远心里向被尖刀刺中,心里愧疚万分。担心春莲出事,他赶紧追了上去。 田咪咪关上门,回到房里点燃一根烟,心里却感到解恨和舒坦。抢到就行,其他的,无所谓了。 第十五章 郑航远向春莲认错 郑航远追到酒店门口,春莲早已不见了踪影。他左顾右盼,看不出春莲去了哪个方向。 春莲社交比较单纯,心情不好肯定是回了宿舍了。郑航远没想那么多,赶紧开车赶去春莲的宿舍。 酒店拐角的暗处,春莲捂着嘴流着泪没有出声。这也许是她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刻,她从未想过害人,但是被人害过的心情真是如刀绞。 华灯初上,车水马龙,这个小小的县城一如既往的繁华和热闹。 春莲哭肿了双眼,耷拉着肩膀,手里提着手提包,漫无目的地游走在大街上。 她说不出内心是什么感受。是爱?是恨?还是心有不甘就这么被别人欺负着?眼前总是回放着刚才的场景:穿着浴袍的田咪咪,郑航远脖子上的吻痕,他们相拥在一起的肌肤之亲…… 她甩了甩头,太绝望了。她以为王军华的牺牲已经很让她绝望了,她好不容易走出来,现在又再一次陷入绝望。这是爱吗?她以为自己不爱郑航远的,她以为她是被郑航远的真诚所感动,所以才答应结婚的,那她现在在为什么哭泣?因为郑航远的背叛吗? 她坐在马路边上,看着车来车往。突然很想念王军华,想念他们在一起过的每一天。现如今,王军华的正直善良是郑航远没法比的。和王军华在一起,是踏实,是温暖,是能看得到未来的。 但是郑航远呢,几乎每天都有应酬,几乎每天都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几乎每天都有美人献殷勤。社交网络远远大于单纯的张春莲。 想到这,张春莲就头疼,她猛地抓了一把头发,遏止住心中的呐喊。他们始终不是一路人,她内心的单纯和脆弱不足以管束犹如野马一般的郑航远。 分手,必须分手!虽然她觉得很心疼,有一丝不舍,但是今天发生的事已经触碰了她的底线,她接受不了爱情里有这样的瑕疵! …… 不知不觉,春莲走到了宿舍门口。大门紧锁着,门卫大爷应该睡着了,她在犹豫要不要叫醒大爷,她从来没有这么晚回来,更没有过夜不归宿。 她趴在铁门上,轻轻地拍了拍,铁门发出哐啷哐啷的声音。 这时,身后突然窜出一个身影,紧紧地抱住了她。 “春莲,对不起!”郑航远把头埋进她脖子里,低声且诚恳地说。 春莲吓了一跳,听出了声音是郑航远,由吓转怒,狠狠的甩开了他的双手。 “我不想再看见你,有了今日这档子事,我们必须分手了。我不会跟你父母说的,给你留点颜面。我就说我们不合适就好了。” “不,我不要你离开!我真的错了,她把我灌醉了,昨晚发生了什么我根本就不记得了!” 昨晚发生的事……春莲脑补了一下画面,越想越气,使劲地拍着铁门:“大爷,大爷,快开门!” 她心里真希望大爷快出来开门,她一刻都不想看到眼前这个男人,他的每一次触碰都让她觉得恶心! 郑航远拉住了她的手:“春莲,求你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要不你打我骂我,怎么罚我都行!” “错了,我们本来一开始就错了,我们不去一路人,怎么能生活到一块去呢?你走吧,我们都忘了彼此,重新开始。” 正当两人争吵的时候,门卫大爷颤悠悠地出来了:“是张老师啊,今天怎么这么晚啊?” 他看了两人一眼,估摸着在吵架。他开了门让春莲进来,一把拦住了伸着脖子想往里闯的郑航远:“小伙子,改天再来吧,今天太晚了,学校里吵吵嚷嚷的影响也不好。”说罢就把门锁上了。 郑航远听大爷这么一说,识趣地退了出来,眼睁睁地看着春莲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进了宿舍。 …… 早上八点,田树林早早就来到公司。他习惯早到,可以尽可能多的时间处理公司事务,下午和晚上的时间大部分在应酬。对于单身汉的他来说,工作就是他的全部生活。 郑航远怒气冲冲地推开办公室的门,车钥匙狠狠地砸在田树林的办公桌上,双手撑着桌子,恶狠狠地瞪着他。 “干嘛这么看着我?早饭没吃,要吃我啊?”田树林假意翻着资料,心虚地说。 “你少在那装糊涂!张春莲的电话是不是你打的?” “那个……对,是我打的,但是你得听我解释啊……” “你脑子是浆糊啊?你这是要挑事啊?张春莲现在要跟我悔婚了你知不知道?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你干这缺德事,你不怕遭报应啊?” “打住打住打住,”田树林双手交叉,“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让你这没大没小的训斥?再说了,谁毁你了?你要不是脚踩两只船,谁能抓着你?” 郑航远气得抓耳挠腮,恨不得把对面这个猪头给拧下来。 田树林看他真的生气了,看来篓子捅大了,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女人嘛,哄哄就好了。” “你放屁!你以为春莲跟你的姘头似的,拿把钱就打发了?她是个单纯的女人,我是要娶回家做老婆的!” “哎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人家田咪咪田总也很单纯嘛,只单纯的爱你是不是?而且人家身材还是这样的。”他用手在身上比划了一个s型。 郑航远看他这嬉皮笑脸的样子,气得要爆炸,抓起桌上的电话机就想往他身上砸。 “你等会,放下放下,这玩意儿可贵了,我们公司生意全靠它了。”田树林一把夺过电话机。 看着郑航远不解气的样子,把他拉了过来摁倒在沙发上,亲自给他倒了一杯好茶。 “兄弟你看,都是女人,衣服扒光了其实都一个样。”郑航远听了这话,又一次恶狠狠地盯着田树林。 田树林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拍了自己一巴掌:“得,我多嘴了。” 郑航远把眼前的茶一饮而尽,真苦,他的心更苦,苦于不知道该怎么挽回眼下的局面。 田树林又一次给他斟茶:“你也别生气,女孩子是要哄的。你看你也快结婚了,还没跟人家求过婚吧?现在不都流行西式那一套吗?蜡烛玫瑰戒指啥的,他们读书人都好这一口浪漫。说不定春莲姑娘一感动,你干啥她都原谅你了。” 第十六章 春莲悔婚 郑航远听了田树林的话,心里也在盘算着。的确,女人是要哄的。自己长期高负荷工作,这么多应酬,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去陪春莲。虽说春莲心思单纯,看到这样的场景,换谁谁都会乱想。 看到郑航远气消了一半,田树林悄悄地挪着肥胖的身躯靠近他:“哎,我认识一个花店老板,他们的业务就是帮助你这样的单身男女完成求婚仪式的,百试百灵!“ 他拍了拍郑航远的肩膀:“费用算我的,就算是给你赔礼道歉了,等你结了婚,再给你封一个大红包!“ 郑航远斜着眼睛看着他:“这可是你说的,我可往贵了点,你可别见怪。“ “你随意,只要能成事,“田树林歪着头凑过来,“不过我很好奇的是,那天晚上你和田咪咪......“ 郑航远一听到他又打听这事,气都不打一出来,拿起烟灰缸就想砸过去。 “哎哎哎啊,好了好了,我不问了我不问了。认识你这么些年,看不出来你小子还这么长情呢。“说完,一脸不高兴的回办公桌干活去了。 ...... 张德祥看着闺女回来哭诉,说一定要取消这个婚约,百思不得其解,又问不出原因来,只会一直哭。 张德祥和黄桂芬猜着是不是小俩口吵架了,但是依着春莲老实本分的性子,小吵小闹是不会这么轻易悔婚的。 黄桂芬向张德祥使了个眼色,两人走到门外合计。 “要不......你去找亲家母问问?“张德祥说。 “问是要问的,但我嘴笨,想说的话说不出来。还是你和我一起去吧。“ 黄桂芬扯过张德祥:“你说是不是姓郑那小子欺负我们闺女了?“ “欺负是肯定欺负了,要不咋会一直哭呢?唉......算了吧,如果闺女觉得委屈,那这婚就不结了。” 两夫妇找了时间,约上于妹芬要把闺女的事说说清楚,就算要悔婚有些事总要先了解了解。 在茶馆里,两家人面对面的坐着于妹芬听说他们要悔婚急得站了起来 “为什么呀亲家?我们不是都商量得好好的嘛?等他们扯了证我们就办酒席,良辰吉日我们都看好啦,亲戚朋友大部分都知道了,就差请柬没发出去了。你们这么一折腾,我们郑家的脸面往哪搁啊?” 于妹芬很生气,坐下喝了一大壶水。不是她瞧不起亲家,真的是小门小户的人家难伺候,有什么天大的事过不去,非得哪悔婚来说事?要不是儿子喜欢人家姑娘,她真拉下老脸来哄人家。 “亲家母,你看看,有什么话我们不能好好说的?婚姻是大事,怎么能说悔就悔的呢?“于妹芬调整了心态,尽量低声细语,和气地说。 黄桂芬看着刚才于妹芬盛气凌人的样子,心里本来就不爽,现在看她缓下来说话,自己反而不想客气了:“妹子,两个孩子都没领证,我们也别亲家亲家的叫着了。至于为啥要悔婚,我们也是听春莲的意思。昨日春莲回来就一直哭,我们也问不出个由头来。“ 于妹芬听了这话,看出了对方是真的生气了。她心里想着,这臭小子,又闯了什么祸?按理说老实巴交的人,不欺负到了头上,是不会做得这么绝的。 她拉着黄桂芬的手拍了拍:“老嫂子,你放心,如果是我家小子的错,等我回家了我就收拾他。你看我们家老郑天天都这么忙,也没什么闲功夫管孩子。这孩子从小到大都是我自己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他的脾气最了解了。他看起来放荡不羁,其实痴情得很。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说完,又气又急的直抹眼泪。 张德祥私底下扯了扯黄桂芬的衣角,提醒她刚才说话不应该这么咄咄逼人。 “妹子,你别急。我们这次来,也是想了解清楚这两孩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春莲这孩子一向老实,这次这么闹腾肯定是受了什么委屈了。我们家虽然在农村,但是闺女也是我们的心头肉啊。看着她伤心难过,我们心里真的是不好受。“ 于妹芬听明白了,眼下唯一的结点是在儿子身上,只有把儿子找回来问清楚,才能哄住人家姑娘。 ...... 郑航远又是好几天没回家了,这天想着回去看看父母。刚推门进去,于妹芬就气得扔了个枕头过来。 郑航远一把接住了,嬉皮笑脸地说:“母后球技有长进啊,这会可扔着目标了。“ “你还知道家在哪啊?你还知道回来啊?你怎么不死在外头,把你这亲妈给忘干净了呢?“ “呸呸呸,我的好妈妈,我是不是你亲生的的,有你这么咒儿子的吗?“郑航远边求饶,边脱鞋进屋。 “你过来,我问你,你把人家春莲姑娘怎么了?“ 郑航远心里“咯噔“了一下:“咋地?你都知道啦?“ 于妹芬拍了一下儿子脑袋:“我知道什么了我知道?人家父母都上门悔婚来了,人家姑娘死活不想嫁给你了!“ “这事怎么还闹成这样了呢?哎哟妈,真的只是小事!“ “你告诉我,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你不说,你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春莲去做别人家的媳妇了。“ “妈,真的只是误会。“郑航远只好把那天晚上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于妹芬听了儿子的叙述,更生气了:“你这是误会吗?你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啊,换哪个姑娘看到你俩搂在一起能不生气啊?“ 她顿了顿,“有那个田咪咪的相片吗?给我瞅瞅。“ “我跟她就是生意关系,我身上带着人家相片干嘛?“他看着母亲,“怎么滴妈妈?你还想给你儿子找个备胎啊?“ “你个小混蛋,她不是备胎你跟人家睡觉?!“于妹芬使劲戳着儿子的头。 “你说吧,你要怎么挽回?人家春莲铁了心要跟你分手了。“ “妈你放心,等过了这段时间,让她消消气,我就好好的哄哄她。女人嘛,都靠哄的。“郑航远推了推母亲。 “我的好儿子哟,你可别把什么女人都往家里带啊。一个好儿媳对一个家庭来说多重要啊。我和你爸爸还想着多活几年,享受儿孙满堂的天伦之乐呢。“ 第十七章 郑航远想着法的约春莲 郑航远听了田树林的话,决定启动求婚计划。 他看了不少西方的电影,翻了许多杂志,心里描绘着求婚的现场画面,有时候想着想着,自己都会被感动得稀里哗啦的。 他带着这些想法,找到了田树林说的那个可以举办求婚仪式的花店。 花店装修得非常典雅,店外的墙上用花盆垒起来,种满了许多鲜嫩欲滴的花朵,路人走过总能闻到一阵阵花香。 花墙的正中间,一块做旧的木板上雕刻着花店的的名字:花蜜舍。 此时,走出来一个姑娘,年方二五,乌黑亮丽的长发就这么披散开来,头上用三角形的箍着。白衬衫牛仔裤,前面还挂着方格子的围裙。只见她手里提着浇水壶,细心地给每一盆淋水。 “你好,你们这里除了卖花,还可以操办仪式吗?“ 姑娘抬起头来,上下打量着,笑眯眯地说:“先生是要求婚吧?“ 郑航远被点破了心思,脸红了:“呃......算是吧。“毕竟在这个年代,大张旗鼓的求婚,不是那么普遍的事。 “可以的,您请进来坐吧。“姑娘手往里面请。 郑航远在一张原木桌子前坐了下来,环顾四周,这里倒像是一派花田景象。如果把姑娘称作花房姑娘,真的是相当般配。 只见花房姑娘端出一杯水来:“您先尝尝我们自制的花茶。“ 郑航远举杯抿了一小口,区别于平时喝的绿茶,这个花茶反而入口没有那么甘苦,并且花香四溢,过了一会口齿生香,当真是好东西。 “先生,你对仪式有什么想法,你都可以先说说。“ “我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就是要浪漫,像电影里一样,单膝下跪,举着戒指求婚那种。但是也别太夸张,我女朋友比较腼腆,稍稍的低调点就行。“ “哈哈,我明白了。先生也不必害羞,一个浪漫的求婚仪式是一段婚姻好的开始,也是你们婚后最甜蜜美好的回忆。“花房姑娘笑眯眯地说,“你想好时间和场地了吗?“ “时间就订在下周六吧,那一天我们公司会在凯粤饭店聚餐,到时候在众人面前求婚,才有仪式感。“ 郑航远敲定了求婚,心里舒坦多了。越是自己的女人,越要去心疼。他得表明他认错的态度,表明他一心一意跟她结婚的诚恳。他相信这番举动一定会打动春莲的。 ...... 春莲自从上次回家跟父母提起悔婚后,一直郁郁寡欢。没课的时候就回宿舍,面对着墙壁躺着,也睡不着,只是睁着眼发呆。 舍友燕子在那天晚上春莲晚归后,她就知道了所有的事。未经恋爱的她,不知道怎么去安慰春莲,心里只能叹息:谈恋爱真麻烦,一会哭一会笑的,还是单身痛快啊。 这天下午春莲没课,在宿舍里的书桌上写着教案备课。写着写着,两眼又发呆了。最近她总这样,作为老师,她知道不好,但是注意力总是不集中。 楼下门卫大爷的喊声把春莲唤醒:“张春莲老师,传达室有你的电话!” 估计是父母打来的,春莲急匆匆地下楼接电话。 “喂?” “弟妹啊,我是你田树林田大哥。”电话那头传来田树林的烟嗓。 “哦哦,你好田大哥。”又是他,春莲想起了那个让她去酒店的电话,心里有些反感。 “这周六有空吗?我想请你参加我们公司一个小小的聚会。” “聚会?不用了吧?我也不是你们公司的员工。”她其实是不想见郑航远,断干净了比较好。 “你别误会,郑航远我已经派去外地出差了。上次的事……我也听说了,我是真不知道会这样,所以这次聚会,就当我给你赔礼道歉了。”田树林诚恳地说。 春莲听他又提起酒店的事,心里更是憋闷得慌。这下子更不能去了,去给田树林看笑话吗?看她被扣了绿帽子还不自知么? “谢谢你的好意田大哥,我周六没有时间,我要备课,还要给学生们批改作业。对不起了。”说完,没有再给田树林说话的机会,就把电话挂了。 …… 田树林手里拿着“嘟嘟嘟”响的电话,无奈地摊着双手看着郑航远。 “平时你那些哄女人的手段都去哪了?春莲这么单纯的女孩你都哄不出来?”郑航远郁闷地说。 “你的春莲姑娘那是仙女,我就是一草莽汉子,别的女人用钱用首饰就能哄着。你家这位……哼哼!”田树林摆了摆手。 直接约不行,郑航远只好想别的方法了。 他再一次把他的大摩托停在了教师宿舍门口,单手托着下巴,眼巴巴地看着人们进进出出。他希望能在人群中看到春莲。 偏巧这一天春莲没课,她在办公室批改完作业后,就呆在宿舍里再也没出去。 燕子看她心情不好,主动要求去食堂给她买好吃的。虽然她说不饿,但是燕子的观点是吃东西可以转换心情。于是,燕子抓起她的饭碗就去食堂打饭了。 燕子刚走到宿舍门口,就看到了郑航远的大摩托。她停下来看了一眼,刚巧撞上了郑航远的目光,她赶紧避开,匆匆地绕了过去。 “燕子!燕子!”郑航远可算逮着一个熟人了,兴奋得就冲上去。 “燕子姑娘,你怎么躲着我呢?” “你们的事我可听说了,春莲现在委屈着呢,我不想再看到你这样的坏人。”燕子转身就想离开。 “哎哎哎,你等等,这都是误会。哎,说多了都是我的错。我就是想跟她道歉来的。可她现在不想见我……这个忙只有你能帮我了。” “我?我凭什么帮你?你把事都做绝了,春莲都亲眼看见了,你想让她怎么原谅你?我也是女的,换做我,我也不会原谅你的。”燕子越说越生气。 “你先别生气啊,不是说了嘛,都是误会。你忍心看着我们俩就这么分开吗?你帮我约她出来,我当面解释。” “你要我怎么帮你?”燕子迟疑地说。 “你这样……”郑航远凑过她的耳边说。 第十八章 求婚 燕子回到宿舍,把饭盒里的红烧肉端到春莲面前:“快吃!今天的红烧肉做得特别好,肥而不腻,看着就有胃口!” 春莲看了一眼香喷喷的红烧肉,却没什么胃口,把肉推给燕子:“你吃吧,我不饿。”低下头继续写自己的教案。 看到好吃的打动不了春莲,燕子眼珠一转,得想其他的办法。 “春莲姐,明天是周六,要不我陪你去散散心吧。” 春莲抬起头,看着一脸渴望的燕子,笑了笑:“我知道你是想哄我开心,但是我想休息,不想出去了。” “好姐姐,你就陪我去吧,我一个人出门多无聊啊。”燕子摇了摇春莲的手臂。 “好吧,你想去哪?” “我们去森林公园吧,那里地广人稀,看看花花草草的,心里会舒服些。” 春莲想了想,也是该出去走走了,不能老这么呆着,呆久了就会瞎想,感觉人都要抑郁了。 “好,我们就去森林公园。” …… 这周六一大早,燕子和春莲就来到了森林公园。风和日丽,满眼的翠绿,登高望远,让人心旷神怡。 她俩穿着一身的运动装,一会跑跑步,一会爬爬山,看云雾缭绕,看彩蝶飞舞……玩得乐不思蜀。 站在山顶上,燕子开心极了:“春莲姐你看,有没有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嗯,风景真美,能归隐山林做神仙就好了。”春莲开玩笑地说。 能开玩笑,说明心情也不错了。 燕子用手做成喇叭状,向山下大喊一声:“啊……” 群山环绕,回声荡漾,燕子回头看着春莲:“来,春莲姐,你也来喊一嗓子,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嗯,好!”春莲身手敏捷地爬上高处,仰天一喊:“啊……!” 燕子在一旁调皮地捂上耳朵。春莲下来后,一脸春风,仿佛又重生了一般。 很快,太阳就要下山了。燕子捂着咕咕叫的肚子说:“好饿啊,我们去吃饭吧。” 燕子很快在路边拦了辆的士,春莲拦住了:“去哪吃啊要坐的士?我们坐公交回宿舍下点面条就好了,要不然我们去吃碗米粉也行啊。打的多贵啊,都可以吃好多碗粉了。” 燕子二话不说直接把春莲塞进了的士:“哎呀走吧,我还能把你卖了不成?” 过了一会,的士停在了一个旋转门前面。春莲下车一看,是凯粤饭店。 “燕子,你不是要开玩笑吧?这么贵的地方,吃一顿都得花你半年的工资。走吧走吧。”春莲转身就要走了。 燕子一把拉住了她:“哎哎哎,你等会。你跟我进去你就知道了。”一边说着,一边把她往里拽。 燕子七拐八拐的把春莲拽到了一个大包厢门口。春莲站住了,转过头来问燕子:“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招?你不说我可就生气了。”说完转头佯装生气了。 燕子急了:“哎,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就当作你陪我进去会个朋友,行不?” 这时,服务员打开了门,很热情的邀请她们进来。 包厢里没有开灯,前方有个小舞台,上面霓虹闪烁。服务员推来两张凳子,邀请她们坐下。 春莲环顾四周,虽然昏暗,但是看得出来是经过精心布置的,能容纳十几二十个人的大圆桌上放着一个巨大的装饰花篮,每个座位前面还放着一瓶玫瑰。整个房间花香四溢,让人陶醉。 这时,音乐突然响起,是那首耳熟能详的《月亮代表我的心》。舞台灯亮起,舞台中央站着一个高高帅帅的歌手。一个低沉的男声婉转柔情,唱出了情歌的浪漫。春莲几乎被他的歌声打动。 此歌罢了,歌手又唱了一首《同桌的你》。春莲沉浸在歌声中,回忆回到了学生时代。特别是当他唱起“谁把你的长发盘起,谁给你做的嫁衣”,她潸然泪下,感叹自己命如歌曲。 情歌一首接一首,燕子看着春莲逐渐被打动,几乎已经忘了她们为什么来这里。 最后一首歌快结束的时候,从舞台侧边,一个身着正装的男子低着头推出了一辆小推车。只见小推车上摆满了玫瑰花,玫瑰花中间摆着一个方形大蛋糕,蛋糕上的奶油玫瑰花鲜嫩欲滴。 春莲一脸错愕不知道在发生什么,看了看眼前这个推车,又看了看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缓缓地抬起头,拉着春莲的手温柔地说:“春莲对不起,你原谅我好吗?” 是郑航远,春莲此时已经忘了生气,只剩下感动。 “你这是……干什么?” “求求你原谅我,不要再生我的气,我真的离不开你。”郑航远把她拥在怀里。 几天不见,春莲看得出来,他瘦了许多,再加上修身的衣服,整个人看起来挺拔精神。 “我……我只是觉得我配不上你。” “我不许你再说这样的话,这次是我错了,都是她给我灌的酒,我就迷糊了。在学校的时候我就喜欢你,我等了这么多年,我就是想一辈子和你在一起,没有你我的世界里一片孤寂。原谅我好吗?” 春莲在这氛围里,感动得一塌糊涂,她早已忘却了之前的恩恩怨怨,捂着嘴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任泪水从脸庞划过。 郑航远从胸前的内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天鹅绒首饰盒,打开一看:是一枚熠熠生辉的钻石戒指。 郑航远单膝跪下,手里托着戒指:“春莲,你愿意嫁给我吗?” 这时,早就躲在舞台后面的田树林,带着同事们围拥过来,手里都鼓着掌,嘴里喊着:“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在这么多人的见证下,春莲感到幸福无比。她不再犹豫,大声地回答:“我愿意!” 听到春莲肯定的回答,大家都沸腾起来。 郑航远高兴得把春莲横抱起来转圈圈,都快把她转晕了都不舍得放下!春莲吓得尖叫声连连。 他放下春莲,狠狠地亲了一口,兴奋的向每个人介绍:“这是我老婆!我有老婆啦!” 包厢里的人看到他这兴奋样,哄堂大笑。 第十九章 田咪咪介绍订单 宿醉,让田树林起得晚了些。 当他揉着被酒精刺激得隐隐作痛的脑袋,晃悠悠的来到办公室时,田咪咪已经坐在办公室等他很久了。 “哟,大妹子啥时候来的?你看你来也不说一声,让你在这等这么久,这不是怠慢你了嘛?”田树林满脸堆笑。 田咪咪阴沉着脸,不说话。 田树林一边开始清洗茶具:“妹子,我这新买一款好茶,马上就给你试一试。”一边斜着眼偷看田咪咪的脸色。 田咪咪还是像雕塑一样坐着,一句话没说。 “田总,你倒是说句话啊,你这样……怪吓人的。”田树林最怕女人发脾气。 田咪咪回头瞪了一眼:“昨晚喝的酒可香?” 田树林舒了一口气:早就猜到是为了郑航远订婚一事来的。 “呵呵,是闹了一夜,就是高兴嘛,多喝了几杯。”田树林端起泡好的茶,品茗起来。 “看来你也没把我当成本家妹妹啊,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也不告诉我?” 我的天,告诉你还得了?你还不得去砸场子啊?田树林心里嘀咕着。 “就是把你当成本家妹妹,所以才不让你去的。这样的场合……你去不合适。”田树林喝了一口茶。 “是吗?是怕我去了砸场子吧?你放心,我是有素质的人。” 田咪咪翘着二郎腿,点燃了一根烟,对着空气长长舒了一口气。 “妹妹,你看你身材又好,又这么优秀,小郑他配不上你。改天哥哥给你介绍一个更好的!” 田咪咪低下头,拍了拍身上的烟灰。 “今天我找你来说正经事。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美国人吗?他是我留学时候的同学,名字叫做艾德生。他一个星期有好几个货柜,你要是接下他这个单子,你的生意就稳定了。” 田树林听到有生意做,两眼都放光了。 “有生意做,当然要接,妹妹,可以再次引荐一下吗?” “还是老地方,美华饭店,”他把手中的烟掐灭了,回头看着田树林:“记住了,让郑航远来。”转身抓起手包就走了。 田树林心里犯嘀咕:怎么还盯着郑航远不放呢?可别再出什么事情呀。 ...... 自从订婚仪式以后,春莲和郑航远关系更加紧密了。每天,郑航远都会到教师宿舍门口,静静地等着春莲下课放学。他想着法的,给春联带来新鲜好玩的可乐事,逗得春莲眉开眼笑。 春莲觉得每天过得很充实,除了备课时间,她几乎每天都跟郑航远在一起。他期盼着看见郑航远,就像以前期待王军华一样,幸福的日子又回来了。 两家父母看到两个孩子重归于好,立马趁热打铁,商定好良辰吉日,就等着他们那一天去领证了。 这个周末,郑航远又早早地来到春联的宿舍门口,今天他要带春莲去参加一个花艺展。这是花房姑娘给他推荐的。 也不知道花房姑娘姓什么,只是让他称呼为木槿姑娘。自从订婚仪式以后,两人一来二往的,倒成了好朋友。 等了约半个小时,春莲终于下来了。只见她穿着格子的衬衫,修身的牛仔裤,衬衫的衣角腰间打了一个蝴蝶结,脚上穿着时髦的运动鞋,看起来十分的青春靓丽。 “哎哟,我的小妹妹,可算把你等下来了。花儿都等谢了!”郑航远打趣地说。 “怎么这么点时间就不耐烦了吗?要不我就不去了?”春莲佯装生气,扭头就要走了。 “别呀,怎么一说就生气了呢?”郑航远一把拉住了她,“快走吧,一会人就很多了。” 花艺展设在郊外,风景极好。他们的车子刚刚到花艺展门口,就已经闻到阵阵花香。 随着人们生活质量要求日益提高,越来越多的人把花束当成日常的装饰物,需求量越来越大。 每年举办的花艺展,吸引的不止来自全国各地的花商,还有许许多多热爱美好生活、追求生活品质的人们。 春莲一家一家地走过去,对每一种鲜花都爱不释手。郑航远背着手走在后面,只要看到春联低下头来欣赏某一种花,他就会凑上去问:“要不要买这种?要不要买那种?”俨然一副付款大爷的模样。 春莲摆摆手,摇摇头,至今还是没有看到喜欢的花。 他们在一个花摊前,看到了一大片莲花。这是从荷塘里采的新鲜荷花,有含苞的,有的已经盛放,非常美丽。 这时候,郑航远看到了熟人。他拉过春莲,介绍起面前这位姑娘。 “这位姑娘叫木槿,那天在酒店里的求婚仪式就是木槿姑娘操办的。” 春莲打量着眼前这位姑娘,身材高挑,皮肤白皙,头上简简单单的用一条方格毛巾扎起来,看起来非常的素净优雅,在一片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中,就像一位美丽的花仙子。 “你好,木槿姑娘,我叫春莲。木槿姑娘,你长的可真漂亮呀。” “谢谢你,春莲。你们俩可真般配,难怪郑先生花尽了心思也要把你追到手。” 她转身拿出了一捧花:“相情不如偶遇,今天碰巧了摘了一束并蒂莲,非常的难得。我送给你们,希望你们百年好合。” “真的吗?真的太感谢你了,我太幸运了。”春莲很兴奋的接过花束,“航远,我今天太开心了!” 郑航远对木槿说:“求婚你就帮了我这么大忙,现在还给我送花,实在是太感谢了。” 木槿笑着说:“都是我应该做的,不足挂齿。看到你们能成双成对的,我也很开心。” ...... 过了一个愉快的周末,郑航远一大早就被田树林的电话轰炸醒了。他早早的来到办公室,刚进门就往沙发上躺。 “什么事呀,田总?刚上班就急哄哄的。” “当然是大事,没有大事,哪敢劳动你啊!”田树林扔了一根烟给郑航远。 “你应该知道我现在已经戒烟了。”郑航远把烟扔在桌上。 “你小子见色忘友啊!怎么与未婚妻管你管的这么严吗?” “这不叫严,这叫尊重,夫妻间就该相敬如宾。” 田树林自顾自的把烟点起来:“我真受不了你这文绉绉的样。对了,上次那个美国人的事情,你得再跟一下。” “我不去!跟那妖精打交道,我每次都会碰着事。上次的事情刚刚过,又让我去找他。你还想不想让我和春莲好了?” 第二十章 郑航远和客户见面 田树林摸一摸圆圆的下巴,圆圆的小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他知道郑航远不想看见田咪咪,但是为了生意,他必须说服郑航远。 他拍了拍郑航远的肩膀:“兄弟,别跟钱过不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把她当成一个生意人就好了。” 他摆弄着手腕上的佛珠手串,语重心长地继续说:“你看你快结婚了,结了婚你就会要个小孩,将来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趁着年轻,你还不多赚一点。” 郑航远苦恼地捂着双眼:“为什么感觉我自己在出卖灵魂呢?” “兄弟,灵魂值几个钱?真金白银握在手上,才是真的。”田树林拍了拍他的大腿。 “说吧,在哪?” “还是在上次那家酒店,美华酒店。” “哦,我的天,她就不能换个地方吗?那里简直就是我的噩梦!”郑航远不愿想起上一次的经历。 “你甭理她在哪个地方,你一个男的还能吃亏吗?再说了,上次可是你占了便宜。”田树林推了推郑航远。 “去你的!这便宜给你,你要不?” “我想,可是人家看不上我,指定了要你陪。” “这回是真的有美国佬吧?”郑航远再次确认。 “你放心好了,我已经再三跟田咪咪确认过,会有外国客户来。另外,你别美国佬,美国佬的叫,人家叫艾德生,田咪咪正儿八经的美国同学。好好的招待人家哈。” “知道了,你可别再当田咪咪的耳报神打电话给春莲,把事情搞复杂了,我们都没好果子吃。” “嘿嘿,这我知道。但是你小子得把持住了,英雄得过这美人关啊!”田树林一脸贼笑的对郑航远说。 …… 又一次来到美华酒店,郑航远心里直犯怵。说真的,上次那个夜晚,他和田咪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一点都不记得了。但是身上的种种迹痕表明,他的确和田咪咪发生了关系。 他不是那种风流,不负责任的人,但是田咪咪真的不是他的菜。所以对于田咪咪,他心里既愧疚又拒绝。 还是那个门童,很热情的接过他手里的钥匙,帮他停车。他收拾好公文包,来到了田咪咪指定的包间。 他小心翼翼的推开门,看到田咪咪和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坐在里面等着,心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你好,田总。”郑航远毕恭毕敬的对田咪咪打的招呼,“真是抱歉,我来迟了。” “艾德生,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小郑郑经理,联华集团的项目负责人。”田咪咪假装不理他。 “哦...你好。我是艾德生。”老外伸出友好的手。 “艾先生的中文说得可真好。”郑航也很绅士的,握了握了她手。 “中国人很友好,中国市场很大,我们很看好这个国家。所以基本上来中国工作的同事都会学中文。我说的不好,您见笑了。”艾德生谦虚地说。 “不不不,改革开放也才没几年,一个外国人,不远万里来到中国,还愿意学我们国家的语言,这已经让我们很意外了。”郑航远说话的语气略带自豪,毕竟中文很难学,对于外国人来说。 “闲话少聊吧!我们先吃菜,边吃边说。”田咪咪打断了他俩的对话。 “对对对,尝尝我们的中国菜。” 今天田咪咪点的,基本上都是粤菜,口味清淡,尽量保持了食材的原汁原味,新鲜可口。 艾德生对每一道菜都赞不绝口:“中餐果然名不虚传啊!在我们美国,很难吃到这样正宗的中餐。就算有一样的食材,也做不出这样相同的味道。” “看来艾先生很喜欢美食啊!如果你在中国定居,这样的美食,我天天都请你吃!”郑航远夸下海口。 “好啦!就你话最多!”田咪咪用脚踢了一下郑航远。 “哈哈哈,我有意在中国定居,但是生意繁忙,我最多每年只能来中国两三次,其余时间都是满世界的飞。” “那这个好说,只要你愿意,每回你来中国,我就带你品尝各式各样的中国美食,吃遍全中国!” “郑先生真是个豪爽的人啊!来吧!我们喝一杯!”艾德生举起酒杯。 “来!为我们的合作干杯!”三个人的酒杯碰到了一起,接着一饮而尽。 “郑先生,听说你现在做的是海运生意?”艾德生聊的甚欢,开始谈起生意。 “是的,艾先生,”郑航远开门见山,“听说你每个星期都会有几个货柜的货,通过海运运往美国,能否交给我们?你放心,所有的入关清关手续,我们都会帮你处理好。和其他物流公司是一样的。价格方面好说,我会给你一定的折扣。” “海关方面我不担心,你们是专业的,但是你想要我做你们的长期客户,就必须要给我一个相当实惠的价格。”艾德生也是一个精明的生意人。 “这个好说,这方面我还是做的了主的。”郑航远拍着胸脯说。 “你看,我就说郑先生是一个豪爽的人,”艾德生对田咪咪说,“咪咪,谢谢你介绍一个这么好的合作伙伴给我,我非常的开心,我敬你一杯。” 田咪咪回敬了一杯酒:“那是必须的,你是我的老同学。你的合作伙伴,我必须精挑细选。” “对了,上次你在邮件里跟我说,你不想回美国,是因为在这里有一个你很深爱的男人,是不是就是郑先生?”艾德生突然问起这个问题,让人一脸的尴尬。 郑航远赶紧倒酒掩饰自己的尴尬:“来来来,喝酒喝酒!” 田咪咪毫不避讳:“没错,就是他!”她直勾勾的看着郑航远,“很可惜,她并不爱我。” 郑航远差点羞愧得找个地缝钻了进去:“你看田总,我们今天是来谈生意的。私事就不要说了吧?” 田咪咪凑过他的耳边说:“那我待会再找你说!” 艾德生高兴地举起酒杯:“哈哈哈哈,中国人谈恋爱真有意思。我们都是大胆的表白,大胆的追求。郑先生,这是拒绝呢,还是欲拒还迎呢?” 郑航远不想回答了,只是不停的把好吃的推到艾德生面前:“吃菜吃菜!” 第二十一章 郑航远再次沦陷 田咪咪悠悠地对艾德生说:“你不了解中国的男人。有爱,他们也会埋在心里,不说出口,宁可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说完,幽怨地看着郑航远。 艾德生放下手中的筷子,修长的眉毛拧成了川字形:“哦?是这样的吗?我不太理解,为什么不遵从自己的内心呢?” 田咪咪用手托着下巴:“那你得问一下中国男人郑航远,他有没有遵从自己的内心?” 既然说到这个份上,看来今天是没法回避这个问题了。郑航远觉得还是直面这个问题吧。 “艾德生,你喜欢中国,你就应该多去了解中国人。中国的男人也很刚性直爽,对自己喜欢的女人也会勇敢的去追。但是,”他看着田咪咪,“喜欢的女人只有一个,心里就只能装下这一个,别的女人再好,也不喜欢。” 艾德生看了看田咪咪,又看了看郑航远。话里话外的,他已经看出了这两个人的关系不寻常。 田咪咪知道他说的这些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狠狠地灌了下去。 郑航远也举起了酒杯:“来!艾德生,希望我们将来不但是真正的生意伙伴,还是真正的好朋友。” 田咪咪挡住了艾德生即将迎上去的酒杯:“艾德生,你确实应该敬一杯郑先生,因为他快结婚了。” 艾德生喜出望外:“哦!真的嘛?那真的是要恭喜了!中国话怎么说来着?祝你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气氛还算融洽,三人相谈甚欢。酒足饭饱之后,艾德生要回酒店休息。田咪咪差人送艾德生回酒店,转身拦住了要走出门外的郑航远。 “我不许你走!”田咪咪堵住了门口。 “田小姐,你看我们饭也吃了,酒也喝了,该和老外说的话,我们也聊完了。这么晚了,我们确实该走了。”郑航远伸手就要去拉门把手。 “走?要走我们也该一起走,你跟我去我家,我有话跟你说。”田咪咪撒娇地拉着他的手。 “田小姐,我们能不能只保持生意关系?”郑航远极力地甩开他的手。 “生意关系?从那天晚上起,我就没有把我们之间当成生意关系,我对你的心思难道你一点都不感动吗?” 郑航远往后退了几步,沉默不语。他从桌上抓起来一包烟,点燃了一根,狠狠地抽了起来。田咪咪,这样的女人,换作哪个男人都会觉得心动。但是,他要娶的是老婆,一个在他心里给他踏实和安全感的老婆。回家有热饭、热菜,进门有嘘寒问暖,一屋两娃三餐四季,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 “田小姐,我们俩不合适。你很优秀,也很美丽,说实话,我曾有那么一瞬间被你吸引住。但是,我要的女人要在我背后支持我,替我操持家务,温柔贤淑,跟我聊得来,给我家的温暖。这样传统的中国女人,受过西式教育的你是做不到的。” 郑航远掐灭手中的烟:“最重要的是,我对你没感觉,一点都没有。两个没感觉的人,怎么能生活一辈子呢?” “怎么会对我没感觉呢?那天晚上......你喊的可是我的名字!” “不要再提那天晚上了,这一页已经翻过去了,好吗?”郑航远有些懊恼的抓着自己的头发。 “我求求你,放过我吧!你过你的日子,我结我的婚,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好吗?” 田咪咪没有想到会给郑航远带来如此大痛苦,但是她心里只有她自己。她当然希望郑航远开心快乐,但前提是必须和她在一起,一辈子在一起! 内心的偏执,让田咪咪顾不上那么多,她上前紧紧地搂住了郑航远,火热的双唇,堵住了郑航远即将喷发而出的懊恼和愤怒。 时间静止了,空气静止了,就连郑航远手里的烟也停止了呼吸。 这一刻,郑航远是清醒的。他能感受得到田咪咪柔软的身躯,清香的头发,软甜的香唇,还有混合着酒精和香烟气味的舌尖。 他的内心砰砰直跳,双手不由自主地紧紧搂着眼前这个女人,荷尔蒙激发的能量,恨不得把这个女人捏碎。 他贪婪的吮吸着这记忆中从未有过的甘露,身体的本能反应告诉他,此刻他是幸福和愉悦的。 两人之间的火花碰撞,燃烧了整个包间。他们显然已经忘记了,此刻在哪里?在做什么?为什么这样做? 田咪咪心里在暗自得意,她又赢了。她从来不相信郑航远会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那天晚上,她早就在这个男人的身体里植入了记忆,这辈子他都甩不掉的柔情似水。 想到这里,田咪咪忽然想开了。他结不结婚,或者他跟谁结婚,这些都无所谓了。只要他心里有我,身体需要我,他身边躺着的是谁?牵着谁的手?又有什么关系? 田咪咪在郑航远的激情中,差点窒息过去。郑航远突然松开紧紧拥抱着的双手,把头埋在她的脖子上:“对不起,我不该这样。” 田咪咪抚摸着他浓密的头发:“我不怪你,只要你心里有我,你跟谁结婚我都不介意。” 郑航远轻轻推开了田咪咪,整理了自己的衣服,用手梳了梳头发,低沉的说:“我得走了!”说完真的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个房间。 田咪咪理了理自己的肩带,揉了揉有些疼痛的双红唇,甜蜜自溢。 郑航远坐进自己的车里,重新点燃了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大口,这才清醒过来。 他扇了自己一巴掌,狠狠地用手砸了一下方向盘,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骂道:“郑航远你混蛋!”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某一天会陷入两个女人的感情漩涡中,无法自拔。他已经迷茫了,不知道要如何处理。他想和张春莲好好过日子,却也怀念和田咪咪在一起时,激情四射的每一瞬间。 说来也奇怪,只要跟田咪咪接触,身体的本能反应总是让他难以控制,这是一种甜蜜且疯狂的感受。 第二十二章 回家 冬天准备接近尾声了,路边的小树开始抽芽,南方的冬天虽然没有白雪皑皑,但是阴冷潮湿的天气,却比北方的寒冷更刺骨。 张春莲和郑航远的婚期准备临近,张德祥想讨个好彩头,所以选择了一个春天的日子,希望一切春暖花开。 黄桂花的新棉被已经打好了,洁白的棉絮,被一层又一层的棉丝网包裹着,棉絮被弹打得又白又软和。黄桂花用细细的针脚固定好棉胎,这样盖起来既不会跑棉,又暖和。 黄桂花还定制了一床喜庆的四件套,大红色的双喜字,被精心的绣制在枕套被套,还有床单上。布料中加杂着些许桑蚕丝,摸起来柔软光滑,还会散发出优雅暗淡的光。 黄桂花只要看到天气好,就把打好的棉胎拿出来晾晒。她仔细打点着每一样嫁妆,就这么一个亲生女儿,黄桂花希望能尽自己所能给她最好的。 期中考试后,课业相对放松了些,张春莲趁着周末,买了许多好吃的回家探望父母。 他同时也约上了姐姐张月红,和哥哥张云胜。虽然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但是张春莲一直很好的维持着和哥哥姐姐之间的关系。 临近傍晚,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在厨房做饭,炊烟袅袅,很是温馨。 哥哥张云胜正忙着炒菜,虽然和父亲继母的关系不太好,但是终于难舍亲情,更何况现在最小的妹妹要出嫁了,做哥哥的更要担起家长的责任,照顾好留在家中的父母。 “哥哥,你是不是又在做你的拿手菜?柠檬鸭。这味道实在是太诱人了,太香了!”张春莲撒娇的说。 “哥哥为了让你吃上这顿柠檬鸭,特地去买了最难买的青头鸭,皮薄肉嫩,回来还得自己宰杀,拔掉洗毛,可难弄了。”张月红对张春莲说。 “别听你二姐说的,这么夸张,啥子鸭子?还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嘛。只要妹妹喜欢吃,我就给你做。只可惜你要嫁人了,这样的机会越来越少了。”张云胜手里一边翻动着炒菜的铲子,一边感叹。 “怎么会呢?我还会经常回来的。哥哥和嫂子住的近,父母在家,就麻烦你们多照顾照顾了。” “看你说的那些话,父亲和阿姨年纪都大了,正是需要人的时候,我和你嫂子往后会经常过来的,你就放心吧。”张云胜始终不会把黄桂花叫成母亲,在她的心里,母亲只能有一个。 张德祥在屋外刷洗的碗筷,准备待会吃饭的时候用。她听到了厨房里兄妹几人聊的话,心里很感动。 他悄悄抹去眼泪,安慰着大家:“嗨,你们都成家了,都好好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吧。我和你们妈妈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更何况我们还有猪肉摊,每天忙里忙外的生活,很充实,我们还来不及了,你们都放心吧。” 柠檬鸭很快就炒好了,真的是色香味俱全。这是他们南方这个小县城特有的美食。鸭子选用当地的土鸭,最好是青头鸭,鸭子在逐渐长大,成熟后,原本白色的头会长出绿色的毛,因此叫做青头鸭。 鸭子宰杀清洗后斩成小块,倒入料酒和酸姜腌制。配菜主要有酸柠檬,酸荞头,酸辣椒,将配料切碎后备用。 起锅烧油,等这油稍稍冒烟后,倒入配料,翻炒出香味,然后倒入斩好的鸭肉,炒至入味,倒入酱油等佐料,大火收汁。这一道酸辣可口,开胃下饭的柠檬鸭就做好了。 张云胜端着炒好的柠檬鸭,督促自己的媳妇,赶紧摆好桌子,准备吃饭。 饭桌上,张德祥端起酒杯:“来,我们一起给你们的妹妹敬一杯酒,祝她婚姻幸福,百年好合!” 从没喝过酒的黄桂花,也满满的斟上了一杯:“来吧,女儿,妈妈敬礼。” 张春莲的眼眶微微湿润,端起酒杯周一进过去。大家一口气把酒全干了。 张德祥为了挥手:“大家都别搞得上离别似的,妹妹结婚,这是好事。来,都别哭了,吃菜吃菜。” 第二十三章 和客户签合同 晚冬的南方城市,依旧绿荫葱葱,花繁叶茂。在他们这个小城市里,桂花是主要的绿色植物,每到这个时候,城市上空都是桂花的香气。 每年的这个时候,菜市场、路边的石墩子上,都会坐着一些卖桂花的老奶奶。他们会把掉落下来的桂花精心装在一个小布袋里,蹲在路边兜售。 一角钱一朵的小桂花并不十分昂贵,买上一朵,插在胸前的口袋,或者放在钱包里,一整天都可以闻到桂花的香味。走路的摇摆中,桂花香气也随着气流摆动,甚是迷人。 张春莲也买了一朵放在胸前的口袋,今天上午都有她的数学课,桂花香气可以提神醒脑,让他一个上午都精神抖擞。 郑航远自从和田咪咪结束宴席后,就开始着手准备和艾德生的文件签署。他让秘书详细列了几个表格,把自家的业务能力和其他公司的业务能力做对比,突出显示自家业务能力的优势,好让艾德生更加放心的把业务交给他们。 这一天,田咪咪又来了。不过这一次,她并没有直接去田树林的办公室,而是来到郑航远的办公室。 站在门口,她很有礼貌的敲了敲门。郑航远抬头看见是她,略微有些尴尬,低下头继续做自己的文件资料。 田咪咪又一次敲了敲门,看到郑航远无动于衷,主动推开了门,并且把门关上锁上。 郑航远看到田咪咪把门锁上了,心里有些紧张了:“你把门锁上干什么?这里是公司,你我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传出去让人知道了不好。” “你怕让谁知道呢?你的未婚妻张春莲吗?”田咪咪缓缓的走向办公室旁的,旋转,办公椅。 “你看你说这话就没意思了,办公室里人多口杂,影响多不好呀。”郑航远下意识地往后靠了靠。 今天的田咪咪,看起来就知道是精心打扮过的。大波浪头发高高束起,耳旁挂的是流线型的钻石耳坠,闪闪发亮。柳叶弯眉,默默含情的双眼,用眼影细细的勾勒着。 性感饱满的双唇,一改往日的大红色,今天用了浅浅的粉色,没有了平时的张扬,多了几分娇俏可爱。 田咪咪从来不吝啬向世人展示她那修长的双腿,即使在这略微凉爽的暖冬。她脱掉披在身上的羊毛外套,露出一字肩抹胸超短裙,勾勒出了完美的身材,星星闪闪的面料,总是吸引着人们的目光。 田咪咪刚坐下,把链条手包往旁边一放,自顾自的就点起了香烟。田咪咪一向都只抽女士香烟,这种香烟纤细修长,没有那么浓的烟味,添加了薄荷元素,抽起来反而有凉凉的舒适感。 郑航远递过去一个烟灰缸:“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怎么烟瘾这么重啊?这一大早的就抽烟,对身体可不好。” “怎么了?我好像听出了你关心我的意思?是在心疼我吗?”田咪咪朝郑航远吹了一口气。 郑航远用手挥了挥眼前的烟雾:“漂亮女孩,谁都关心?更何况你是我那么重要的客户。” 田咪咪看出来了,自从酒店那一吻之后,郑航远没有像以前那样排斥自己,反而多了几分关心。 “今天我不是白来的,艾德生约了你下午一起签合同,你的文件准备好了吗?” “我早就准备好了,你再过目一下,毕竟她是你的同学,你对他比较了解,文件上有什么需要补充的,你再补充一下。” 田咪咪认真的翻看了文件,一边翻看一边点头:“你做事我向来是放心的,我父亲当年和你们合作,也是经过认真考量的。而且艾德生这个人你请放心,他这个人是靠得住的。” 田咪咪放下手中的资料,掐灭了手中的香烟,绕过巨大的红木办公桌,来到郑航远的身后。 她低头弯腰俯向郑航远,双手环绕着他的脖子。冰凉的耳坠,轻轻地打在郑航远的脸上,身上清新的香水味弥漫了整个房间。 “怎么你换了个香水吗?”闻香识人,郑航远慢慢的喜欢上了田咪咪身上的各种香水味。 “我换了香水,你都知道,你开始爱上我了,对吗?”田咪咪轻轻的用双唇摩挲着他的脸庞。 郑航远没有说话,身体本能的反应已经控制不住。在这个签合同的关键时刻,他不能言语相冲的对待田咪咪。虽然内心有罪恶感,但是为了钱,为了公司的未来,他只能放弃一些尊严。 田咪咪转过郑航远坐着的旋转办公椅,双手撑在椅子上,超低的衣领把女性的魅力展露无遗。 她跨腿坐在郑航远的腿上,冰凉的双手划过郑航远的脸庞,郑航远被激起一阵酥麻。 “跟她分手,我们结婚,好不好?”田咪咪眼神里充满了渴望。 “我……不行,”郑航远不由自主地搂住她的腰,“她和你不一样,她很单纯。” “但是……”田咪咪话还没说完,门被推来了。 慌里慌张的秘书小妹看到眼前的场景,赶紧低下了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郑总,我不是故意的,我敲了门你没听见……” 田咪咪缓缓地站了起来,整了整皱在一起裙摆。 郑航远赶紧整了整衣领,把自己内心疯狂乱跳的小兔子按压下去,阴沉着脸说:“什么事?” “艾德生先生已经到了,在会议室等着您。” “我马上过去,你把资料准备好也带过去,”郑航远站起来收拾,“还有,下次没有我的允许,关上的门不许推开!” 秘书边点头边退出去:“对不起对不起……” 田咪咪在一旁笑得花枝乱颤:“看把你紧张得,这样冒失的小姑娘,你还不开除了?” “别瞎说,人家毕竟工作做得挺好的。”郑航远拿起公文包,“走吧,去会议室。” 刚到会议室门口,郑航远就向艾德生致歉:“对不起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艾德生看了看站在一旁田咪咪,瞬间就明白了:“看来咪咪对你真是上心啊,我这么一个小客户,她都要亲自陪你来签约。” 田咪咪微微一笑:“看你说的,客户不论大小,更何况你还是我的老同学,我只是在替你把把关而已。” 艾德生哈哈一笑:“替我把关是假,床上验功夫才是真,哈哈……” 田咪咪搂过郑航远的腰,暧昧地说:“你还别说,我还真验过货,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验第二次。” 郑航远下意识地轻轻推开田咪咪:“我们先说正事,”他把桌上的合同推给艾德生,“这是合同,你看看。” 艾德生拿起合同,戴上眼镜仔细研究。 整个会议室静谧无声,只有艾德生翻阅纸张的声音。郑航远和田咪咪相互对望了一下,千万别出岔子。 过了好一会,艾德生才放下合同:“嗯,郑先生做事很谨慎,合同拟得很好,我同意你合同里所说的条件。那我就签字吧。” 双方很爽快的在合同上签了字,达成了最终的合作协议。 第二十四章 领证 送别艾德生,郑航远拿着签好字的合同,来到田树林的办公室,把合同甩在他桌上。 “看好了,田总,这可是我们签的第一份老外的合同!”郑航远得意洋洋地说。 田树林手捧着合同,小心翼翼地摸着合同的封面,像供奉神灵一样朝天礼拜:“阿弥陀佛,圣母玛利亚,这合同可签的真不容易呀!” “当然不容易了,我牺牲的可比你多呀!”郑航远翘着二郎腿抖了抖。 田树林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弟,你说吧,你想吃啥?我都给你点!” 郑航远挥了挥手:“算了吧?我还是回家陪我媳妇去。这单结束了,让我休息几天。” 田树林爽快的说:“好!放你几天长假,陪你媳妇好好玩玩。快要领证了,现在就当作是度蜜月了。” “这算什么度蜜月,顶多是个小长假。等我结了婚,我得正儿八经的去度蜜月!” …… 郑航远刚回到家,就闻到厨房传来阵阵香味。于妹芬今天心情特别好,买了许多好菜,其中就有郑航远最喜欢吃的糖醋鱼。 郑航远脱掉外套,卷起袖子,走进厨房给母亲帮忙。 虽然说家里条件优越,但是于妹芬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自己操持。上班之余,她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给儿子丈夫做一顿美味可口的晚饭。 眼下儿子郑航远就要结婚了,虽说儿媳妇也是自己挑选的人,但是终究会隔着一层。往后跟儿子单独相处的机会越来越少了,所以她得珍惜跟儿子在一起相处的时间。 郑航远端过一盆空心菜梗择了起来。辣炒空心菜梗,这是他们这个小县城最喜欢吃的美食。先把番茄翻炒出汁,放入腌制好的山黄皮和蒜米翻炒,接着倒入择好的空心菜梗,一道美味的蔬菜就做好了。 当地人最喜欢吃玉米粥,配空心菜梗,酸辣下饭,非常开胃。 于妹芬看着郑航远择的空心菜梗,拍了拍手心疼地说:“哎呦,我的小祖宗,你怎么把这么长的杆都扔掉了?多可惜呀。这个把它切碎了,再炒也是一样的味道的。”说完,他把郑航远择过的菜又重新摘了一遍。 于妹芬虽然不缺吃不缺穿,但是依然保持着那一辈人艰苦朴素的风格,只要能做成吃的东西,她绝不浪费,也不允许家里其他人浪费粮食蔬菜。 郑航远拍了拍于妹芬的肩膀:“妈妈,等我结了婚,这些事情都不要你干,你就只负责带孙子,跟孙子玩。” “你这孩子,竟说胡话。我不给你做这些家务,你舍得让你媳妇来做吗?” 郑行远“嘿嘿嘿”的摸着头笑了。 “下个星期一你和春莲就去领证了,做好心理准备了吗?领了证就是合法夫妻,你就得对春莲负责了。可别还像以前一样,像个小孩子似的,做啥都不着调。” “妈,你看你说的,我怎么不着调了?我的工作不是做的挺好的嘛。” “工作是挺好的呀,但是应酬应该相应的减少一些,结了婚就要以家庭为重,多陪陪你媳妇。生了孩子就多陪陪孩子。”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亲爱的妈妈”郑航远赶紧溜到客厅去,躲避母亲的唠叨。 …… 两人约好了先去拍结婚照,照片晒出来还要一两天,正好赶上去登记的那一天。他们来到一家照相馆,门口写着“照相往里进”。这是一个简约的照相馆,专门为结婚的新人拍摄结婚照。 那个年代没有彩色的照片,只有一张两寸的黑白双人照。 照相师傅是一个戴着眼镜,穿着军绿色工作服的大叔。大叔往中间的那张凳子一指:“坐那里去,男左女右。” 张春莲对着墙上的镜子重新梳了梳头,还帮郑航远整理了一下着装。双方互相看着,觉得满意了才坐在凳子上。 大叔举着方方正正的照相机,略微的瞄了一下,用手朝张春莲挥了挥:“女同志往里靠,往里靠!” 在外人面前,张春莲有点不好意思,不善于表现出亲密的感觉,头只是象征性的朝郑航远歪了歪。 大叔有些不高兴了:“往男同志旁边坐近点,两人都要成夫妻了,亲密一点,有什么害羞的?” 郑航远低头看了一眼张春莲,伸手一搂,紧紧的把她搂过来。 “对对对,就是这个感觉。注意了啊!,123!” 咔嚓一声,两人的照片就拍好了。 星期一很快就来到了,郑航远和张春莲每人手里都拿着户口本,紧张又激动的站在民政局的门口。 春莲说:“走吧,咱们进去吧!”说完抬起脚就要走进去了。 郑航远拦住了他:“唉唉,就这么进去了?没有点什么仪式感吗?” 张春莲疑惑的看着她:“你想要什么仪式感?” 郑航远扯了扯衣服,整理了领子,右手臂弯曲端在胸前,身体板直的看着张春莲。 张春莲笑了笑:“看你这德性!”说完很亲密的挽着他的右手臂一起走进了民政局。 民政局人可真多呀,这一天是一个好日子,大家都冲着这好彩头,赶紧来登记结婚。 也有办离婚的,吵吵闹闹,你抓我打,撕破脸皮哭哭闹闹的,很是热闹。 只有在登记结婚这一边,人人看起来都喜气洋洋,眉开眼笑。 郑航远和张春莲都乖乖的坐在凳子上,看着人来人往,没有多说一句话。看到有趣的人,他们只是相视一笑。 “下一位!”办证的工作人员喊了他们。 张春莲和郑航远赶紧上前去,积极配合的把自己的证件都递了上去。 “你们俩是自由恋爱吗?”工作人员头也没抬,一边翻阅他们的证件,一边问 “是自由恋爱,必须的。”郑航远嬉皮笑脸的说。 工作人员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扔给他们俩张表格:“把这张表格填了,仔细看好,别填错了。填完了,过来找我。” 郑航远看了一眼那个表格,假装看不明白,就问工作人员:“这对方姓名填什么?” 工作人员双目一瞪:“你连你对象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你结什么婚?” “哈哈哈,开玩笑,开玩笑,我只是看你太严肃了,逗你一乐!” 张春莲扯了扯嬉皮笑脸的郑航远,两人到一旁去填表了。 两人填好表,双手恭恭敬敬地把表格递给了绷着脸的工作人员,小心翼翼的等待的结果。工作人员仔细核对了他们的表格和证件,又拿着照片仔细查看了两个人的相貌,仿佛在审视他们是否能成为合格的夫妻。 “啪”的一声,工作委员重重的在他们的结婚证上盖了章,“恭喜你们成为了合法夫妻。” 两人兴高采烈地走出门外,仔细端详着手里红彤彤的结婚证。 “找吧,郑太太,我们吃点好吃的,庆祝一下!”郑航远亲密的搂着张春莲。 春莲此时已经不再害羞,甜蜜的靠着郑航远的胸膛。 第二十五章 酒席 阴冷刺骨的冬日终将过去,一向寂静的小县城被装扮得繁花似锦,很是漂亮。 早晨,张春莲洗漱完毕,对着镜子认真地打扮自己。结了婚领了证,心里有了底气,她对生活充满了期盼。 她刚刚走到办公室,办公室里的老师们就开始恭喜:“张老师,恭喜你啊,新婚大吉!” 张春莲低头捋了捋头发:“谢谢大家,过段时间我们就要摆酒席了,到时候大家一定要光临哦!” “一定的,一定的!郎才女貌,你们在酒席上一定是光彩夺目,我们非常期待呢!” 客气了一番,大家都开始个忙个的。今天上午春莲的课,在后面两节,现在时间还早,她要把昨天写好的教案再温习一遍。 春莲眼睛盯着书本,思绪却飞得好远好远。她想起了王军华,那一个他这辈子都无法忘怀的男人。 如果他还在世,他们现在早已结婚了,说不定都已经有了孩子。和他在一起的那一段时光,天空都是晴朗的,温暖的阳光照在王军华坚毅有棱角的面庞上,黝黑的皮肤,折射出柔和的光,留在春联心中的永远都是他脸上那温暖的笑容,露出洁白的牙齿…… 想到这里,春莲的眼睛微微泛起了泪花。斯人已逝,再去追忆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眼下她已经是郑太太,郑航远的妻子。 其实对于郑航远,春莲其实心里并不十分的放心,毕竟在婚前,他和田咪咪有了这么一段经历。爱情,本就不该有任何瑕疵。虽说春莲原谅了他,但并不代表心里就完全接受了他。也许所谓的爱情,早已给了王俊华。在春莲心里,也许郑航远只是给了她一个依靠,让她的后半生没有那么寂寞。 和春莲的心思相反,领了证以后的郑航远,反而没有那么多想法。他现在除了一门心思的上班,剩下的时间就是准备酒席。 本来一向不管儿子事情的郑国民,此时也要摆出家长的态度,操心起来。他通过关系,选了县城内最好的酒店,最好的场地,他要给儿子办一个盛大的婚礼。 这个婚礼他要遍请所有的亲朋好友,还有许多上上下下的关系户。人脉既人情,需要好好的经营。 于妹芬知道丈夫的心思,所以在婚礼的装点上特费功夫。平时虽然不舍得花钱,但是她还是请了县城里最好的婚庆公司,替她打点整个婚礼过程。 那个时候,西式婚礼刚刚盛行,年轻人结婚都流行穿西装,穿婚纱。于妹芬没有穿过婚纱,他们那个年代结婚非常的简单,就是穿着军装,手里捧着***语录,宣誓,去照相馆咔嚓照一张相片,做个留念就完事了。 现在可不一样,儿子的婚礼,她得好好做。除了给儿子争脸,也给丈夫争脸。 到了办酒席这一天,宾朋满座。张春莲在后台,看着镜子里穿着婚纱的自己,甚是美丽。她摸了摸洁白的头纱,星星闪耀的钻石项链,很是奢华。这些都是郑家人给他的,郑航远说,嫁给他做妻子,从结婚这一天开始,就不能让她受委屈。 咚咚咚,郑航远轻轻地敲了门。张春莲回头一看,今天的新郎官,打扮得非常帅气,一改平日的油头粉面,很是端庄大方。只见他微笑着向春莲走来,展开双臂:“你今天真漂亮!” 张春莲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这个……太贵重了,戴着不合适。” “这是我送给你的,托朋友从香港买回来的。媳妇,你配得上最好的,你就安心的戴着。”他轻轻地拥抱着春莲。 这时,门被推开了,呼啦啦跑进来一群人,是春莲的姐妹团,为首的是燕子。 “新郎官,才这么一会儿就开始犯相思病了?婚礼前,新郎和新娘是不能见面的,赶紧出去出去!”燕子带着姐妹们,嘻嘻哈哈的把郑航远推了出去。 燕子过来拉着春莲的手:“听说西式婚礼有一个环节是新娘向后抛捧花,记住啊!你得把捧花抛给我,让我也沾沾你的喜气,早点结婚!” 张春莲刮了刮燕子的鼻子:“你这个恨嫁的小妞,说不定待会婚宴上,就会有哪个小伙把你娶了去?” 燕子哈哈一笑:“我借你的吉言,谢谢您嘞!” 婚礼正式开始了,春莲挽着父亲张德祥的手,缓缓的走向红毯的终点。在一头,郑航远微笑的等待着她。 张德祥把春莲的手交给了郑航远:“今后好好对待我的女儿!”说完悄悄的拭去眼角的泪水。 伴娘捧着戒指上来了,郑航远和春莲互换戒指。下面的人一直在起哄:“亲她亲她亲她!” 郑航远嘿嘿嘿地傻笑,双手抱着春莲的头,狠狠的在额头上亲了一口。台下哄堂大笑。 到了敬酒环节,敬酒是中国的传统文化,夫妻俩选择了有中国元素的敬酒服。 春莲穿着大红色的旗袍,上面有金线绣制的凤穿牡丹,郑航远也换成了传统的黑色大褂。 一桌一桌的敬过去,双方的亲戚朋友,夫妻俩都要一一认识。春莲不胜酒力,两三杯就要醉了,郑航远替妻消酒,一杯又一杯。 到了最后一桌时,夫妻俩都略微有些晃悠,勉强地支撑着。 在这一桌,郑航远看到了一个人:田咪咪。她怎么进来的?他疑惑的看着旁边的田树林。田树林双手一摊,摇摇头,表示我也不知道她怎么进来的。 此时夫妻俩都被田咪咪的到来而惊醒了。春莲有些生气地看着郑航远:我们结婚,你为什么要邀请她?是让她来隔应我的吗? 田咪咪看出了众人的心思,大方的端起酒杯,斟满了一大杯。 “新郎新娘真是般配,我先敬你们,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田咪咪二话不说,仰脖子就把这一大杯酒给干了。 众人秀出了火药的味道,都没有出声。田树林打圆场:“这是我妹妹,看着新郎新娘结婚,她高兴。”说完,他夺下田咪咪的酒杯,就怕她喝醉了,闹事。 郑航远也不想这么尴尬,拉了拉张春莲的衣袖,举起酒杯跟大家说:“谢谢大家光临我们的婚礼,大伙吃好喝好!” 说完这一番话,为了避免田咪咪纠缠,赶紧带着众人撤退了。 第二十六章 张月红和田树林第一次见面 大喜的日子,郑航远特别的高兴。除了田咪咪这一出,其他进程都很顺利。 亲朋好友没有放过郑航远,敬酒仪式结束后,一群人又围着这对新人玩起了游戏。 张月红看着昏昏晕晕的妹妹张春莲,连忙走过去扶住她,低声问:“要是你不舒服就先回去吧。” 春莲眯着眼睛摆摆手:“我不要,今天是我结婚的日子,我要喝个醉!” 张月红只好守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这帮年轻人疯狂的玩乐着。 他们在玩真心话大冒险游戏,郑航远选择了真心话。一个朋友问到:“婚前你有没有吻过春莲?” 众人嘘的一声大声起哄,大伙都在等着看热闹。 郑航远一拍胸脯,得意的说:“我吻过!” “我不信,我不信!来一个来一个!”众人起哄。 喝红了脸的郑航远,眼神迷离的看着眼前的媳妇儿张春莲,大大方方的抱过去,滚烫的嘴唇印在了张春莲的嘴上。 猝不及防的春莲一下没回过神来,早已被郑航远搂着呼吸不上来。这一吻结束,张春莲的脸更红了,低着头害羞地擦着自己的嘴。 郑航远指着那个出问题的朋友说:“你输了,你给我喝酒!” 田树林这时候跳出来:“还有个问题,你得说真话,否则就你喝!” “你说!” “你们俩有木有……哼哼,那个……” 众人心领神会,附和着田树林的话题:“说有没有,有没有?” 张春莲虽然单纯,但是也听出了他们的意思,双手捂着脸,转过头去,不敢面对观众。 郑航远扔了一颗花生米给田树林:“我就不告诉你,气死你,气死你!” “你要是不说,今晚我们就去听墙根了!哈哈哈哈哈……”田树林爽快地喝了一碗酒。 “下一个问题!今天你们想知道的,我都说,让你们爽个够!”郑航远大手一挥。 大伙玩的正开心,田树林摇摇晃晃地离开了人群。 人有三急,更何况他喝了很多酒,今天兄弟结婚,他也高兴,还替新郎官挡了许多酒。 迷迷糊糊的田树林走起路来晃晃悠悠,一不小心,差点被地上乱扔的酒瓶子给绊倒。 一双纤细的手扶住了她,细声细语地问:“你没事吧?” 田树林抬头一看,是一个和张春莲长得有些相像的女子,但是比春莲略大几岁,谈不上肤白貌美,反而多了几分岁月赐予的风霜。 但是眼神很温柔,和春联不一样的是,有着一双双眼皮大眼睛。 看到田树林看着自己发呆,有些失态了,张月红又一次问道:“你怎么了?没事吧?” 田树林这才缓过神来:“哦,没事,不小心被酒瓶子绊倒了。” 他挺直了腰,做了一个深呼吸,把自己的将军肚略为收了收:“你是男方宾客,还是女方宾客?” 张月红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微微一笑:“我是春莲的姐姐,张月红。” 难怪,长的这么像。田树林心里想着。早就听说张春莲有个姐姐,没想到也是这么漂亮。郑航远,不够意思啊!,有个这么漂亮的小姨子,也不介绍介绍给他。 田树林很绅士的伸出右手:“你好,我是郑航远的好兄弟,也是他的老板。我叫田树林。” 张月红看到田树林正儿八经的跟她问候,有些不知所措,只好顺势的也伸出了右手,握了握:“你好。” 这个时候张春莲喝的醉了,歪倒在椅子上,张月红只好扔下田树林,跑去照顾妹妹。 田树林摸了摸自己的右手,回味起刚才触摸的感觉。她的手并不细嫩,这是一双长期劳作的手,长满了茧子和细纹。 真是可惜了,这样的姑娘,她应该被好好的呵护,放在花瓶里,仔细的养着。田树林感叹道。 这时候新人夫妇已经喝的不行了,众人提议把他们扶回新房。 郑航远早就在这家酒店订了一间房间作为婚房。众人散去,田树林扛着郑航远,张月红扶着妹妹张春莲,一前一后的把他们扶进房间里。 张月红给他两夫妻脱了鞋子还有外衣,帮他们盖上了被子。这时郑航远的鼾声就响起来了。 看到新婚夫妇已睡着了,他们也退出了房间。 两人站在门口,一时尴尬到无话可说。 田树林摸了摸脑袋:“这小子,春宵一夜值千金,结果这么快就睡着了。” “来日方长,让他们休息会吧!” “对了,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听到田树林提出要送自己回家,张月红有些不好意思。她的丈夫和孩子早就散席回家了,她留下来就是为了照顾妹妹。 自从妹妹到县城上班后,他们全家人也来到县城,租了房子,两夫妻没有正式工作,只能偶尔的打打零工。 张月红不好意思请田树林去自己的家做客,毕竟家徒四壁,没什么可看的,不想在妹夫的朋友面前丢脸。 “不用了,我家挺远的,我自己坐公交车就好了。” “这个点,恐怕公交车早就没有了吧?” 张月红这才想起来看手表,时间早已到了深夜,连末班车都没有了。没办法,只好麻烦田树林了。 “那真是不好意思了,只能麻烦你送我一趟。” “看你客气的,都是一家人,客气啥?”田树林为了套近乎,说起了客套话。 电梯门开了,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逼仄的空间里,安静的连呼吸声都听得到。 田树林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是平时那些撩妹的勇气,突然间全都没有了,他双手插裤带,手指在裤袋里划拉着,也依然没有找到合适的话题。 就这样,两人安静的被电梯带到了一楼停车库。 张月红很识相地站在了后座的车门前,副驾驶是不能随便坐的,她知道。 田树林很绅士的为她打开了车门,小心翼翼的用手替她遮住了门顶。 张月红从来没有被这样温柔的对待过,心里突然有了怦然心动的感觉。虽然,她已婚,并且有了孩子。 田树林开车一路向前,在路上,再次问道:“你住在哪里?” “你往幸福大道上开,在悦华小区门口停就可以了。” “悦华小区?听说那个小区环境很好啊!” “呵呵,还可以。”张月红没有说实话,她并不住在那个小区。他们租住的房子,是在下一个街区的城中村里。 她不想让田树林知道太多关于他的事情,她只能撒谎了。 悦华小区很快就到了,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田树林有些依依不舍。 “那就先这样?再见!” “谢谢你送我回家,路上小心。”张月红坚持站在路边,目送田树林离开。 看着田树林的车子,慢慢远去,张月红才转身朝城中村方向走。 回去的路上,她的内心泛起了涟漪,有一丝俏皮的心思,在她心中乱撞。 不可以,张月红对自己说,为了家,为了孩子。 第二十七章 遭遇诈单 半夜,喧闹了一天的小城,终于安静了下来,窗外霓虹灯依然闪烁。 此时的酒店房间里,郑航远停止了鼾声。他揉了揉太阳穴,让被酒精麻痹的脑袋清醒些。 躺在身旁的张春莲喝醉了,没有机会卸妆。都说,女为悦己者容,虽说脸上的妆容已经化去了一部分,但是仍然看得出精心打扮过的张春莲,非常的漂亮。 酒精还没有完全退去,看着熟睡的张春莲,郑航远已经感觉到浑身燥热。 他侧身躺着,就这么静静地端详着自己的妻子。中式的丹凤眼,柳叶般的弯眉,高高的鼻梁,微红的嘴唇…… 装睡的春莲被他盯得脸颊发烫,忍不住睁开眼:“看着我干啥?” 郑航远一把搂过来:“你说呢?” …… 一阵翻云覆雨过后,郑航远累趴下了,伏在春莲的耳边喘着粗气。 春莲身上早已被汗水打湿,凌乱的头发,一缕一缕的贴在脸庞上。她已经没有力气思考,只感到浑身的疼痛和疲惫。 郑航远用手指摩挲的张春莲的嘴唇,满怀歉意的说:“对不起,把你弄疼了。” 张春莲娇羞的按住他的手,没有说话。 郑航远抓了件浴袍,简单的包裹了一下,坐了起来。他点燃一根烟,本想狠狠的爽两口,却听见张春莲咳了两声,赶紧把烟头都灭了。 他刮了刮张春莲的鼻头:“老婆,要不咱们洗鸳鸯浴吧?” 张春莲羞红了脸,扯过一张被单裹着,鞋也不穿,走进了浴室:“不要,我要自己洗。” 郑航远哈哈一笑,他最喜欢看春莲害羞的样子,单纯又可爱。 春莲在浴缸里放满了热水,用沐浴露打了许多泡泡。她要用热水,好好浸泡这疼痛且疲惫的躯体。 都说新婚之夜良宵值千金, 电视柜上摆着一支进口红酒,这是酒店为了庆祝他们新婚之喜,特意送给他们。 郑航远找到了起子,摆弄了很久,总算把木塞子给起了出来。没有醒酒的容器,他只好不停的晃动着酒杯,让酒醒得快些。 他醒来时,天是一抹黑的。一番云雨之后,东方已现鱼肚白。 他看了一眼床上的那一抹殷红,正如他心中所料,这是春莲的第一次。她要好好爱这个女人,因为这个女人,从始而终,都是他的。 ...... 还没有郑航远这样的这般好福气,醒酒后的田树林依然要准点上班,艾德生的第一批货已经到达美国口岸。不出意外的话,几个货柜过两天就可以顺利到达艾德生的仓库。 田树林哼着小曲,摆弄着他那一堆茶具。昨天新得了一罐好茶,他得好好的品品。 这时候他的秘书慌里慌张地闯了进来:“不好了,田总!” 田树林皱起了眉头,十分不悦地放下了小茶杯:“什么事情慌里慌张?一点分寸都没有,不会先敲门吗?” “对不起田总,事情有些着急,所以我忘了。” “什么事?” “刚才银行打来电话,说艾德生的信用证有问题,有可能……有可能是伪造的。” 田树林跳了起来:“你说什么?认真核实过没有?” “银行打来的电话,应该是没错的。现在美国那边是半夜,艾德生的电话无人接听。” 田树林抓耳挠腮,着急的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信用证有假,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田树林拿不到钱,而在美国的艾德生,却可以空手套白狼,白白拿走那一批货。 现在怎么办?只能联系田咪咪,想办法尽快把那批货拦截下来。 田树林赶紧拨打了田咪咪的手机号码,正如田树林心中所料,她的手机关机了。 于是他又拨打田咪咪办公室的电话,电话那头是一阵忙音。 他感觉这其中有诈,顾不上考虑太多,赶紧去找田咪咪。 田树林把车开得跟飞机一样,在车流中迅速穿过,额头上冒着细细的汗,都来不及擦。 很快,车子就到了田咪咪的写字楼。这栋不算很高的写字楼,是田咪咪的父亲买下的。 虽然不是很高,但是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里,却很贵。 田树林熟门熟路的找到了田咪咪的办公室,里面却空一人。 他找到了田咪咪的秘书,得到的答复是田咪咪出差去了上海。 田树林抱着头,苦恼的坐在写字楼门前的台阶上,眼下唯一的办法,只有靠郑航远找到田咪咪了。 他开车回到办公室,第一件事情就是拨通了郑航远的手机号码。 “老郑,打搅你的春秋美梦了!赶快来办公室一趟!” 郑航远刚刚和春莲补眠,睡得正香,被田树林的电话吵醒,十分懊恼:“你搞什么啊?我现在是新婚的第二天,你就让我回办公室上班,还有没有人情味?” “好兄弟,我求求你了,出大事了!艾德生的信用证可能是假的,这个单子可能要黄了!” 郑航远这时候被惊醒了:“你说什么?那你去找田咪咪了吗?” “我已经去过了,办公室里没人,他的秘书说她去上海出差了。昨晚还在喝你的喜酒,今天就去上海了,怎么这么巧啊?” “你在办公室等我,我马上就来!” 春莲早已被郑航远的电话给吵醒,听到他要去上班,心里有些不高兴。 “田总不是说给你放婚假吗?怎么第二天就让你回去上班?” 郑航远赶紧起身,穿好衣服:“公司出了点问题,田树林可能一个人搞不定,我得马上回去。” “是跟田咪咪有关吗?我听到你们在说她的名字。” 郑航远一怔,扯了扯裤头:“那个什么你别多心,是和他有点关系,但是都是生意上的事情。” 春莲坐了起来,把郑航远的头扭向自己:“我不许你去见他,她就像个妖精,每次你看见他,魂都没有了。” 郑航远有些心虚了,女人的第六感总是很准。 “不会的,你放心,我去去就回来了。”他亲了一下春莲的额头,“你再多睡一会儿。”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二十八章 幕后指使 宽大明亮的白格子窗,阳光透过咖啡色的纱质窗帘,照在窗台前生长极佳的郁金香上。 刚刚起床的艾德生,端着一杯咖啡,望着自己家的院子,草地平整,花团锦簇,绿植繁茂。 他悠闲地品着咖啡,想到过几天就可以到手的一批货,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 商场本来就是战场,这些中国人还太稚嫩了,改革开放的政策是好,但是总有一些人必须要吃点苦头才能成长,这一次就当作是他们交的学费。艾德生想到这,哼了一声,带着一点蔑视,嘲笑自己的对手。 他要感谢田咪咪,如果不是他,介绍这一对单纯又可爱的生意伙伴,他又怎么能空手套白狼,用假的信用证去换取这一批货?果然胸大无脑的女人,愚蠢至极。 只要这一批货到了港口,他雇佣的清关公司就可以想办法帮他把货提出来,到时候就让这一对中国兄弟,去找田咪咪撕打吧,而他只需要坐收渔翁之利。 这时候,他的电话响起来了。他看了看号码,这是田咪咪办公室的电话。他知道,战争已经开始了。 他继续品着他的咖啡,任由电话一直响着,不予理会。 …… 宽大的红木办公桌,文件散落在桌子上,田咪咪抱着电话,不停的拨打着,电话那头却一直都是忙音,无人接听。 田咪咪垂头丧气地挂了电话,她试着拨打了艾德生的办公室电话和家里的电话,却无法联系上他本人。 就在昨天,田咪咪收到秘书的电话,就急匆匆的从上海飞回来了。 还没来得及坐稳,郑航远就怒气冲冲的杀上了门,质问她为何伙同艾德生,骗取他们的货。 现在在他们眼里,田咪咪就是幕后指使。动机很简单,田咪咪就是在报复郑航远,因为他跟春莲结婚了。 田咪咪无从辩解,老实说,自从毕业后,就各奔东西了。她对艾德生毕业以后的生活并不十分了解。 在她回国后不久,艾德生不知从哪听说她回国继承父业,主动联系了她。艾德生说他经常从中国进口大批货物发往美国,所以他需要一个有资质并且稳定的国际物流公司。 正因如此,出于好意,也是希望能留住郑航远的心,田咪咪把艾德生介绍给郑航远的公司。 无论如何,她都没有想到,这会是一个局,一个曾经同窗的外国同学精心设计的局。错就错在,田咪咪太信任这个外国同学。人是她介绍的,郑航远他们当然要找自己算账。 眼下她只能想尽办法联系到艾德生,他必须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田咪咪瘫坐在椅子上,整个身子都斜靠下去,身心疲惫。 郑航远的婚礼,她知道她去了不合适。但是过不了内心那一关,他就想看看郑航远做新郎的样子,她受不了自己心爱的人,跟别的女人结婚。 那天她站在酒店门口,还在犹豫要不要进去,热情的礼仪小姐,以为她是宾客,二话没说,把她迎了进去。 门口有宾客签到台,田咪咪掏出一叠现金,和一个红包。她把现金装进红包里,在红包上写着:祝你幸福! 红包并没有留名,负责签到的亲属询问他:“姑娘,你是男方宾客还是女方宾客?我们得登记好,以后新郎新娘好给你还礼啊!” 田咪咪低着头,微微一笑:“不用了,我的祝福他们会心领神会的,不需要留名。” 在婚礼上,当她看到郑航远亲密地挽着张春莲的手,招待各位宾客,她心如刀绞。 新郎新娘甜蜜的眼神交汇,看得出来,他们是真心相爱。新娘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新郎都是眼含爱意地看着。如果没有感情,没有深爱,这样你侬我侬的爱情,是装不出来的。 那个时候,心痛和绝望已经占满了田咪咪的内心。就算她喝了再多的酒,也修补不了那深深的创伤。 坐她旁边的田树林担心她闹事,一直在劝酒。他拍了拍田树林的肩膀:“都是成年人,你放心,我有分寸!” 当新郎新娘端着酒杯站在她面前,向她敬酒的时候,她摇摇晃晃的想端起眼前的酒杯,却怎么样也抓不住。 就在那个时候,她迷糊看到了郑航远眼里深深的厌恶,还有张春莲满脸的嫌弃和憎恨。 她终于知道在这样的场合里,她是个多余的人。她后悔了:就不该来。 所以在新人敬酒离开后,田咪咪躲过了喧闹的人群,独自乘车离开了。 在车里,她泪眼婆娑,虽然受过西式教育,本以为自己会像外国人一样,拿得起,放得下,敢爱敢恨。但是如今,她终于明白自己只敢爱,不敢恨。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田咪咪打起精神来,借口上海出差,找了个地方出去散散心。 没想到飞机刚刚落地上海,还没来得及到达酒店,秘书的电话就打来了。 在秘书的描述中,田咪咪知道田树林早已气急败坏。不用去猜,郑航远肯定也知道了。 因此,在他们心里早就把田咪咪当成了幕后指使。 田咪咪昂着头朝天花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父亲在把这个董事长的位置交给她的时候,就曾经警告过:“做生意不能感情用事,更不能真的投入感情,否则你会输的很惨。” 她是父亲的独生女,父亲对她寄予了厚望。送她留学,教她做生意,让她像一个男人一样,做事杀伐决断。 可她毕竟是个女人,是一个温柔多情的女人,是一个需要被人呵护的女人。 当她还是个老师,在校门口看到郑航远的时候,就已经被深深地吸引住了。 不仅仅是他帅气的外貌,也不仅仅是他大胆果敢的经商头脑,更多让她着迷的是郑航远对张春莲的那一份痴心。 她渴望郑航远能把那份痴心用在她的身上,像呵护张春莲那样呵护着她。 因此田咪咪总是想尽办法接近郑航远,用身材用美貌用金钱,几乎机关算尽、不择手段。 但是直到婚礼的那一刻,他才知道,张春莲在郑航远心里早已无可取代。 他和张春莲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女人,郑航远作为一个男人,他更希望自己的妻子单纯,没有心机。 第二十九章 郑航远欲起诉田咪咪合同欺诈 货物已经到达了美国港口,艾德生的清关公司正在想尽办法把货物提出港口。 生意场上都有黑道、白道,更何况是在一个霸权主义国家。货在别人的港口,在别人家的地盘上,远在千里之外的郑航远,根本无法控制。 现如今怪只怪当初没有认真核查艾德生的身份和资产,基于对田咪咪的信任,把货先发出去了。可是谁能想到信用证还可以造假呢? 这突然而来的变故,让新婚的郑航远长吁短叹,彻夜难眠。 如果这事没有处理好,供应商的货款他们必须得支付,加上他们公司的运营成本,这将是很大一笔钱,对公司的资金链会造成不小的压力。 当务之急,是要堵住悠悠之口。先稳住供应商,尽量往后推迟付款。其余能收回的资金尽快收回,堵住缺口。 其次,也是迫不得已才会走出的一步,那就是法院起诉田咪咪了。田咪咪不但是介绍人,她作为第三方见证人,在合同上也是签了名的。 当然,郑航远不想搞得这么难堪。做生意都不容易,更何况田咪咪是个女人。维持一家公司的正常运营,一个女人付出的,肯定比他们男人多。 而且郑航远和她有过更深层次的亲密接触,不管他对这段过往是否有印象,田咪咪对他是真心付出过的。 这一整夜,郑航远在阳台上抽了一晚上的烟。 这次春莲没有阻止,虽然生意上的事她不太懂,也从不参与,但是直觉告诉她,这次是出了大事了。 她从没有见过郑航远这么苦恼,而她想帮却帮不上忙。 每天早上她很早就起来,赶着早集买回新鲜的蔬菜肉类。下午下课放学后,她尽量准点回家做饭。 她都做郑航远爱吃的,怕他心情不好,还给他准备了红酒。喝了点酒下去,心里暖和了,整个人就舒服些。 但是,这样面对面吃饭的机会并不多。为了尽快回笼资金,郑航远这段时间都在应酬,求爷爷告奶奶的,希望甲方爷爷尽快付款,以便堵住这个资金缺口。 他几乎都是醉着回来的,春莲夜里留着一盏灯,有时候睡不着,就在床上等他回来。 今晚,郑航远又追回了一笔钱,高兴得喝成了一堆烂泥。 司机把他扶到了家门口,交给了春莲就走了。 一米八几的个子压在春莲瘦弱的肩膀上,春莲撑不住,差点两人就摔在一起。 好不容易挪到了沙发边上,春莲重重的把他一扔,郑航远整个人都窝进了沙发里,不省人事。 春莲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扭了扭差点闪了的腰。 她转身去厨房找点蜂蜜,蜂蜜水对解酒很有帮助,挤一点柠檬汁进去,效果更佳。 郑航远鼾声四起,捏鼻子、挠脚心、掐人中都不醒。春莲只好用铁勺子撬开他的嘴,一点点地喂进去。 喂了水,春莲又给他擦了身,简单的清洗一下。一整套动作下来,郑航远都不动弹,又累又气的春莲狠狠地捏了一下他的脸解解恨。 好不容易在挪到沙发上,春莲可不想再把他折腾回床上。可又怕他半夜翻身掉下来,春莲只好找了个凳子,坐在他旁边,撑着头勉强休息。 天刚蒙蒙亮,窗外的雾气还没散去。 郑航远突然感觉喉咙发痒干涩,揉了揉眼睛要起来喝水,这才发现自己穿戴整齐的睡在沙发上。 再看看守了一夜的春莲,用手撑着脑袋,困得头一直往下掉。 郑航远心疼了,结婚的时候说了要让她过着好日子。可这才几天,没时间陪她就算了,还得让她陪着熬夜。 他轻轻地摇了摇春莲:“老婆,老婆……” 春莲被晃醒了,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就问道:“你醒啦?要喝水不?我去给你倒。”说完就要起身。 “不用,”郑航远把她拉到自己怀里,“你回床上睡吧,看你困成这样,明天你还得上课呢。” 春莲迷迷糊糊地应着声:“唔……那我去睡了,你也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你好臭哦...” 说完,梦游一样地游回卧室。 郑航远捏起自己的衣服,这味道真复杂,汗味、酒气和烟味混合在一起,自己都嫌弃得吐舌头。 他赶紧去洗澡,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搓了一遍,冲洗过后整个人都清爽了。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胡子拉碴,眼袋浮肿,两眼布满了血丝。郑航远叹了一口气,世道艰难,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容易二字啊。 回到卧室,春莲已经睡沉了。这时候天已大亮,再过半个小时,就该春莲起床了。 郑航远没有叫醒春莲,轻轻地在她脸上吻了一下。 他悄悄地从衣柜找了衣服穿上,收拾妥当,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婆,来不及说再见,他又要上班去了。 他今天首要事情是去找田咪咪,货早就被艾德生提走了,并且玩起了人间蒸发。他坐不住了,这口气他咽不下去。 郑航远的不请自来,让田咪咪的秘书有些紧张。 “田总还没到,您先在这坐一会。”她恭恭敬敬地端上一杯咖啡,弯着腰退了下去。 郑航远无心喝咖啡,漫无目的的打量着田咪咪的办公室,他要坐在这里死等。 “噔噔噔……”田咪咪的高跟鞋很有节奏的敲打着地面,高级香水的味道从走廊一直漂到办公室。 “远……让你久等了。”虽然她知道郑航远为何而来,但是她不想就此生分了。 她关上了办公室的门,转头看了看郑航远怒气冲冲的背影,她心里不知道要怎么应付,因为...她也没有找到艾德生。 “田总,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你这个外国同学,做人不地道啊。 “远...对不起,我并不知道他是这样的人...” “你不知道?一个你不了解底细的人,为什么会介绍给我们?只能说你们就是一伙的!” “不...远,你听我说……” “如果人找不到,我们只好走法律程序了。”郑航远严肃的正襟危坐。 “你什么意思?” “我们决定起诉你,你准备接传票吧。” 田咪咪愣住了,她没想到有一天会和郑航远对簿公堂。 “不……远,你听我说,我是爱你的,我怎么会害你呢?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找到艾德生的。” “你爱我?对不起你的爱太可怕了,因为你,我们的公司差点就要倒闭了!”郑航远怒吼起来,整个办公区的员工都惊讶地望过来。 “不……远,你不要生气,我害怕...”田咪咪上前仅仅的抱住他。 郑航远奋力地挣脱她的拥抱,用手指着她:“你离我远一点!” 说完摔门而去,留下痛哭流涕的田咪咪独自一人在办公室。 第三十章 田咪咪约见春莲 田咪咪瘫坐在地上,泪水早已湿化了她精致的妆容,飘逸的长发在刚才的拉扯中松散开来。 让田咪咪心痛的是,自己刚接手的公司就要吃官司,而且起诉的人就是自己心爱的人。 此时,她很无助,她很想找个肩膀靠一靠。她的父亲早已移居美国,听说了这件事,他叹了一口气,除了批评她意气用事,其他并没有多说什么。 她父亲也在美国动用所有的关系,想法设法找到艾德生。但是他知道得太晚了,田咪咪不想让他担心,事发后才告诉他。艾德生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连那一批货物他销往何处,田咪咪的父亲都追寻不到。 正当田咪咪胡思乱想的时候,秘书手捧着一堆等着她签字的文件站在门口,不敢出声。 田咪咪擦掉眼泪,缓缓地站了起来:“进来吧。”一个公司董事长的威信必须摆出来,不能让底下人看笑话。 “田总,这些文件麻烦你过目一下,然后签字。”秘书说完准备退下去,又回头担心地问了一句:“田总你……没事吧?要不要休息一下,接下来的日程我都帮你取消掉?” “不需要。你忙你的去吧。”田咪咪手捧着文件看了起来。 她把手里的文件随意翻了一番,就签了字。这些都是已经经过考验的项目,秘书的工作很负责任,这些文件应该都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所以,她不用细看。 田咪咪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她必须找到一个人,说服郑航远不去起诉。他不想让两个人的关系闹得这么僵,只有一个人可以这么做,那就是张春莲。 …… “叮铃叮铃铃”,下课铃声响了,张春莲又结束了一节课。 风和日丽,天气晴朗,春莲今天的心情也特别好。 今天有公开课,昨晚春莲精心准备了一晚,教案写了好几页,加上孩子们的配合,积极踊跃的回答问题,课堂互动效果特别好。 教导主任说了,公开课上得好,对她评职称非常有帮助。 这样的嘉奖,对她这个才任教几年的年轻老师来说,是莫大的鼓励,是对她勤奋工作的肯定。 春莲喜不自禁,一路春风的回到宿舍。 燕子看到她这么高兴,就猜到今天的公开课应该很顺利,并且领导表扬了。 “春莲姐,春风得意哦,中午要不要庆祝一下,请我吃鸡腿呢?”燕子嬉皮笑脸地凑过去。 “你这小吃货,就知道吃。好了好了,鸡腿少不了你的,给你买两个!” “真的吗?春莲姐你太好了!”燕子兴奋得抱住了她。 说完,两个人都带上各自的饭盒去饭堂打饭去。 两人有说有笑的走到食堂门口,门卫大爷叫住了春莲:“张老师,有人找!” “谁啊?还让不让人吃饭了?一到饭点就来事!”燕子嘟囔着嘴,她担心饭堂的鸡腿卖完了。 “放心,少不了你的。拿着我的饭票,你先进去吃吧。”春莲把饭票和饭盒都给了燕子,推着燕子让她先去食堂吃饭。 春莲来到门口:“大爷,谁找我?” 大爷朝门口努了努嘴:“以前那个漂亮的女老师,好像叫什么咪咪...” 是田咪咪,春莲朝门外望去,门口停着一辆红色高级轿车,田咪咪看到了春莲,把车窗摇了下来。 春莲走了过去:“你找我?” 田咪咪扶了扶名牌墨镜:“有时间吗?请你吃个饭。” 春莲很无语,双手抱在胸前:“你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可聊的?” “我有事找你说,就一顿饭的时间,关于郑航远的。” 两个女人之间除了男人,还有什么可聊的? “你要明白,我和航远已经结婚了,你怎么还和他纠缠不清呢?”春莲有些怒了。 “我不是来和你宣战的,我的确有事和你说。怎么?你不敢吗?” 田咪咪的挑衅让春莲生气了:“有何不敢?”说完开了门坐进车里去。 宽敞明亮的西餐厅,优雅的音乐,浓郁的咖啡香味。 田咪咪低头边翻菜单,边问春莲:“吃点什么?” 春莲双手抱在胸前,生着闷气,把头扭到一边去。 田咪咪看了她一眼,无奈地摇摇头:“我知道你不愿意看见我,但是饭还得吃,吃不饱,怎么谈事情呢?” 看到春莲还是不出声,田咪咪调侃道:“也是,这么高级的餐厅你也没来过,有啥吃的你也不知道,还是我帮你点吧。” 春莲瞪着眼睛:“你……” “两份牛排,一份五分熟,一份七分熟,两份水果沙拉,两杯黑咖啡。谢谢!”田咪咪打断了她的话,吩咐服务生点菜。 服务生恭恭敬敬地写下单子,拿着菜谱退了下去。 张春莲气呼呼的样子,田咪咪看着有点可笑,这么幼稚的女人,郑航远怎么还当个宝? “听说你的工作做得不错,校长挺看重你的,说不定将来还可以评上高级教师。” “教师这个职业是神圣的,不是作为升官发财的垫脚石。比不得你家大业大的,做老师对于你来说,只是体验生活。”春莲白了一眼。 “我倒是很想做回老师,学校里的生活是很单纯的。我是没得选,否则一个女人何必抛头露面做生意,那么辛苦。” 田咪咪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对了,你们的婚后生活过得怎样?郎才女貌,两情相悦,一定是幸福满满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春莲打断了她的话。 这时,服务生端着盘子上菜来了。牛排,沙拉,咖啡,大大的盘子少少的食材,不一会他们这小方桌就铺满了。 “先吃饭。”田咪咪做出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这确实是春莲第一次吃西餐,她不知道从何下手,怕哪一步做错了被人笑话。 田咪咪看出了她的紧张,无奈的笑了。她戴好餐巾,左手拿叉,右手拿刀,把牛排切成一小块,优雅的送进嘴里,慢慢地咀嚼。 春莲有样学样,一步一步地跟着学。当她切开带着血丝的牛肉,眉头都皱了起来。 她看着田咪咪把血滋滋地肉块放进嘴里,吃得那叫一个香。她只好闭着眼睛也吃了一小块。 一口咬下去,真别说,牛肉的香甜立马溢出来,齿颊生香,没有一点牛肉的血腥味。 第三十一章 于妹芬闹上门 话说没见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春莲凭着电视剧里的印象,和对田咪咪的模仿,最后还是像模像样的把这顿西餐给吃完了。 还有一杯黑咖啡,都说黑咖啡比较健康,不加咖啡伴侣,直接喝才是对黑咖啡的尊重,才能品味出咖啡最真的味道。 春莲抱着幻想,直接喝了一大口,差点喷出来。想到对面等着看笑话的田咪咪,她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嘴角冒出来的那一两滴,也伸伸舌头舔了回去。 太苦了,味道比药汤还难喝。 田咪咪看着春莲那副囧样,用手揉了揉脸,没敢笑出声来。 她往自己的杯子里加了一块方糖,和一点牛奶,用指甲大小的银勺子拌了拌,把勺子放在碟子上,端起咖啡抿了一小口。 春莲看着田咪咪不慌不忙的喝着,心里有些丧气,到底是有钱人家的女儿,行为举止都这么优雅大气。 春莲想早点结束这鸿门宴,开口问道:“你不是说有事和我说吗?” 田咪咪放下咖啡杯:“对...你有没有听说郑航远最近要和我打官司?” “生意上的事情我一向都是不参与的。” “你就对郑航远这么不感兴趣?” “你错了,结婚不是双方互相控制,而是互相给予空间,保持一定得距离,相处才会更愉快。再说了,我也不会做生意。” “那我想求你一件事情,让他撤诉。” 春莲突然笑了起来:“打官司这种事情,岂能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而且公司也不是航远一个人的,上面还有田总呢。你要求,也应该是去求田总吧?” “不,这个官司是郑航远要打的,田树林也只是听他的。” 田咪咪用勺子轻轻地搅拌着咖啡:“我倒不是不敢打这个官司,只是……不想伤了我和他的情分。” 春莲愣住了,情分?你还好意思把你们之间的情分说给我听? “田小姐,你说这话就没意思了。婚前你们那一段往事,你把它当成情分也就算了。现在我和郑航远已经结婚了,你还翻出来说,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呢?” “怎么?你吃醋了?我记得你之前不是特别喜欢郑航远,而是一直沉迷在前男友的去世中,不得自拔。现在……动真情了么?” 春莲生气了,王军华是烈士,值得她尊敬、爱戴并且一直放在心里,这是郑航远一直都知道,并且无条件接受的。 “看来你对我的人生经历很感兴趣啊。我以前喜欢谁,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我的丈夫是郑航远,我尊重他,他也必须尊重我。” 春莲用餐巾擦了擦嘴巴:“你们之间那点破事,我没兴趣听。说到底,你也只是寂寞了,找他来玩玩。对于他来说,你也同样只是他打发寂寞的调剂品。” 春莲说完,把餐巾甩在桌子,气冲冲地走了。 田咪咪听到郑航远只是把她当玩物一样打发时间,气得把杯子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发出来“叮”的一声脆响。 …… 春莲抹着眼泪回到了家,都结了婚了,自己的老公还被别人惦记着,自己还要受到别人的调侃,她真的是越想越气。 气哄哄地把门打开,钥匙重重地扔在鞋柜上,她这才发现客厅的灯亮着,家里有人。 “哟,什么事把你气成这样?”婆婆于妹芬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春莲偷偷抹干净眼泪:“妈,是你啊。对不起,有点失态了,不是对你啊,只是遇到了点事。” “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别自己一个人担着。”于妹芬一把拉过春莲坐下来。 春莲一五一十地把西餐厅里和田咪咪说的话,都告诉了婆婆,边说眼泪还不停地往下掉。 于妹芬一听到田咪咪这个女人就来气,要相貌有相貌,要钱有钱,条件这么优秀的女孩子,为什么非得做第三者破坏别人的感情呢? “孩子,你别怕,我明天就找她说理去。生意上的事,你给郑航远去决定,咱们都别去插手。但是田咪咪这个女人,从今往后,不能再来骚扰你,或者骚扰郑航远。” 说到即做到,第二天于妹芬就找到了田咪咪的公司,上门说理去。 于妹芬不顾秘书的阻挠,直接去找田咪咪的办公室。 由于她是第一次来,也不知道哪间是田咪咪的办公室。秘书看她来势汹汹,也不敢告诉她,只能一边拦着,一边劝她出去。 于妹芬不顾形象,一间一间的找过去,边找还边喊:“田咪咪你给我出来!” 于妹芬这么大的动静影响了整个办公室,大伙都看过来,纷纷低下头来议论,毕竟这段时间,董事长的风波总是不断,比看大戏还过瘾。 田咪咪坐在办公室里听到房间外面有人大声吵吵,刚想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一个年岁较大的女人冲了进来。 秘书只好低着头道歉:“董事长对不起,这位阿姨一直说要找你,她也没有预约,拦也拦不住……” 田咪咪不认识此人,既然闹上来了,就听听是怎么回事吧。 “没你的事了,你下去吧。”田咪咪对秘书说。 于妹芬看这情形,猜到了眼前这个浓妆艳抹、穿着暴露的女人,就是勾引儿子的小三田咪咪。 于妹芬此时反而优雅起来,她拉直了衣服,手里挽着包,双手交叉放胸前。端起了教育局干事夫人的架子来。 “你就是田咪咪?” “是的,我是。阿姨,你是……?” 于妹芬把包放在沙发上,从容地坐了下来:“我是郑航远的母亲,于妹芬。” 听到是郑航远的母亲,田咪咪态度转了个大弯:“是伯母啊,真是抱歉,事先没见过面,所以不认识。”她摁了一下网内电话,吩咐秘书:“沏一杯好茶啦,要最好的。” 挂了电话,田咪咪满脸堆笑:“阿姨,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呢?” 于妹芬没有接上她的媚笑:“没什么事,只是希望以后你离我儿子远一点。” 第三十二章 坚持起诉 田咪咪看到于妹芬说话口气生硬,便知道来者不善。 “阿姨,你看你说得哪里的话?我怎么会缠着你儿子不放?” 于妹芬“哼”地一声冷笑:“你和我儿子之前的那点事,我可是全知道的。我儿子心软,遇到个流眼泪的姑娘都要心疼三分。” 她拍拍裤腿上的灰,继续说:“你看我儿也结了婚,跟儿媳妇也是两情相悦。你也不必总是拿过去的那点事来挑拨他俩的关系。” “你要相貌有相貌,要能力有能力,世界这么大,总有一个男人适合你的,何必在我儿这一棵歪脖树上吊死呢,你说对吧?” 田咪咪听出来,这是给她儿媳妇声援来了。这张春莲真是命好啊,有个这么爱她的丈夫,还有一个这么疼她的婆婆。 “阿姨,我呢,是真心喜欢航远。我们之前到底有没有真感情,这你得问问你儿子。” 田咪咪说话也开始不客气了:“再说了,现在我还是他的客户,不管怎样我们之间是多多少少是藕断丝连,是断不干净的。” 于妹芬一听这意思,是打算和自己杠上了,现在的年轻人都怎么想的,抢来的东西都比较香吗? 刚想冒火,田咪不想把关系弄僵,又打了圆场:“阿姨,对不起,最近脾气不太好,说的这些话你别在意……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航远最近要和我打官司。” 于妹芬冷笑道:“这我可听航远说了。那个缺德老外可是你给介绍的,现在人和货都没了,不找你找谁呢?” “阿姨,那是我留学时候的大学同学,你知道老外很看重个人隐私,他的家世我确实知道的不多。而且我只是个牵线搭桥的,这单生意和我无关啊。” “生意上的事我插不了手,但是这批货消失了,这可是真真切切的。难道你就不该承担点责任吗?” 田咪咪连忙点点头:“您说的对,我是该承担点责任,我愿意承担一部分损失。只要航远愿意撤诉。” “我得加上一条,只要航远撤诉了,你就不能再纠缠他,或者打搅他的生活。” “阿姨你放心,绝对不会了。我刚接手这个公司,我不想一开始就花精力去打官司。希望您能理解。” 于妹芬叹了一口气:“你一个女孩子撑起一家公司也不容易。我回去和我儿子商量商量吧。” 但是于妹芬高估了自己在儿子心中的分量,或者说儿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于妹芬回家跟儿子这么一啰嗦,还说田咪咪愿意赔偿一定损失。郑航远却没有把这些听进去。 “妈,生意上的事你不懂。这个案子我是一定要告上去的。田咪咪跟这老外就是一伙的,我不为钱也得争这一口气,太欺负人了,把我们中国人当傻子一样耍。” 于妹芬唉声叹气:“唉,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吧。中国人都是讲和气的,要放在古代,要是没有莫大的冤屈,谁愿意上京告御状?能私底下解决的,就尽量私了吧。” 她喝了一口茶润润喉:“既然说到田咪咪,妈问你一句实话,你到底……有没有睡过人家?” “……”郑航远沉默不语。 “你说话呀,真是急死老娘了。” “睡过。”郑航远说了实话。 于妹芬捂住了嘴:“是上次春莲在酒店堵你们那次吗?” “嗯。”郑航远默认了。 “我的天……你怎么不早点跟妈妈说呢?春莲是好姑娘,田咪咪也不错啊,如果你是和她结婚,那你的事业就更上一层楼了……” “妈,你别说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郑航远打断了她的絮叨,“春莲是我唯一喜欢的人,只有跟她在一起,我才能感到轻松快乐。” “那你还跟人家睡……” “妈,你不懂,这是圈套。我只是刚好入了圈而已。” 郑航远站起来要走了:“妈,我回去了,春莲还在家等我吃饭呢。” “你这孩子,在妈这里还能少你一口饭吃吗?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于妹芬嗔怪道。 “好了好了,我的好妈妈,周末我们再一起陪你吃饭。”郑航远抱了抱母亲瘦弱的身体。 父亲应酬多,自从自己结了婚后,于妹芬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一个人吃饭,有时候晚饭都不吃,随便吃点水果就算一顿了。 郑航远和于妹芬告别后,就回了自己家。 夫妻俩现在的房子,是父亲以前的单位房。 郑国民和于妹芬没有结婚之前,因为在工作上都非常出色,两个人的单位都各自分了一套房。 两人结婚后有了郑航远,就一起搬来郑国民的房子里住。 于妹芬的房子一直空着,直到郑航远结了婚,他们又重新装修了一遍,给郑航远当婚房。 以前是于妹芬的单身宿舍,房子年代久远,外墙早已斑驳陆离。尽管房子里面装饰一新,但是一室一厅的小屋子还是略小了点。 郑航远悄悄地开了门,想给妻子一个惊喜。 果然,春莲在厨房里锅碗瓢盆丁零当啷的正忙着做饭,没有感觉到郑航远的存在。 郑航远偷偷地从身后抱住了她,把她吓出声了,手里的锅铲差点一回头就敲在郑航远的头上。 郑航远狠狠地亲了一口:“咋滴?你想谋杀亲夫啊?” “你吓死我了,你怎么走路都没声音的?” “是你太专注了,做什么好吃的犒劳你相公呢?”郑航远把鼻子凑过去闻了闻。 “炖红烧肉,香菇炒鸡,还有炒青菜。” 郑航远快流口水了:“我媳妇这么能干呢?我要吃饭,要饿死我了!” 他摸了摸饿瘪了的肚皮。 “老婆,做这么多好吃的,今晚是不是有福利给我呀?”他狡黠地看着自己的媳妇。 “讨厌!没点正经样!” “这又是肉又是鸡的,这么大补,不泄火人会很难受的。”他撒娇似的拉了拉春莲的手。 “那就吃青菜吧,青菜不上火。”春莲噗地笑出声来。 “你学坏了哈,知道欲拒还迎了……不知道是谁新婚之夜,五六次都还不过瘾……” “你……讨厌!滚一边去!” 第三十三章 讨好郑航远 和往常的早晨一样,春莲早早就起床了。洗漱完毕,就在厨房忙碌起早餐来。 学校食堂其实也有早餐买,经济实惠还省事。但是春莲还是喜欢在家折腾一番,做一顿美味的早餐。 不为别的,就为郑航远睁开眼睛的时候,就有一顿热乎乎的早餐等着他。 郑航远忙起来的时候,天天都有应酬,半夜春莲睡着了才回到家。紧张忙乱的生活,不规律的饮食,让郑航远的身体长期处于亚健康的状态。 所以,不管自己早上要起多早,张春莲都要亲自做一顿营养美味的早餐,给郑航远醒醒酒,养养胃。 今天春莲包了素馅包子,小米粥,还有热牛奶。 春莲悄没声息地进卧室,看到丈夫郑航远呼啦啦的睡得正香。 春莲微微一笑,很多做生意的男人,通常在外应酬彻夜不归。但是郑航远不管多晚,都会回家睡觉。从这个角度来说,郑航远还是个顾家的男人。 春莲又开始了一个人的早餐。今天的素馅包子包得特别好,是香菇白菜馅的包子,配上小米粥,清香可口。 吃完早餐,简单收拾了一下,看到卧室里还是没动静,春莲只好蹑手蹑脚的,穿上外套,转身关上门上班去了。 春莲一直没有勇气去考本驾照,她担心自己没有能力控制这四轮的大机器,所以就算郑航远开着进口车,她也还是每天挤着公交车上下班。 不过她愿意过这样简单朴素的日子,每天随着人流穿梭在公交车之间,上上下下,开门关门,这些都是平头老百姓该过的平静日子。 回到家关上门,茶米油盐酱醋茶,城市有热度,家里有温度,这才是人间烟火气。 今天公交车上人比较少,春莲可以坐在靠窗的位置发呆。看着旭日东升,雾气消散,自行车、小汽车、摩托车你来我往,人们都在为着生活忙碌奔波着。 …… 阳光开始有温度的时候,郑航远醒了。 他长长地哈了一口气,双手拉直,两脚蹬直,舒舒服服的伸了一个懒腰。 他拍了拍身边空空荡荡的枕头,空无一人。抓起床头的手表一看,已经快十点了。这个点,春莲应该已经下了第二节课。 “叮铃铃……”床头的座机电话响了。 郑航远坐了起来,拉起被子盖住自己裸着的胸膛。他揉了揉眼睛,拿起电话。 “喂?” “睡醒了?”电话那头传来春莲温柔的声音。 “嗯……醒了就没看到你,心里空落落的。”郑航远撒娇。 “真的吗?晚上你要是早点下班,我们就能见上一面了。” “唉,我也想啊。可是最近这么太忙了,应酬太多。咱俩睡一张床上,还见不上面……老婆,对不起!” “我倒没什么,只是担心你的身体。酒少喝点,多喝些茶解解酒。对了,待会把早餐吃了,今天给你包了你最爱吃的素馅包子。”春莲多叮嘱了几句。 “嗯,晓得了。有老婆真好,可算有人疼了。” “好了好了,赶快起床吧。我得赶去上课了。”说完,春莲挂了电话。 郑航远揉了揉浮肿的脸庞,最近喝酒太多,人都被泡胀了。 所幸付出有回报,不但收回了大部分货款,还接了许多老客户的订单。老客户也很爽快,听说了他们公司的困境,还预付了一半的定金,大大缓解了他们的资金压力。 郑航远打起精神起了床,一番洗漱后,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胡子拉碴,头发长了都快盖住耳朵,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他指着镜子里的自己自嘲道:“小瘪三!” 他哼着歌给自己的胡子打了许多泡泡,认真地用剃须刀刮干净。 零乱的头发喷上一些啫喱水,用梳子向后梳梳好,每一缕头发都纹丝不动,光滑得站不住一只苍蝇。 人靠衣装马靠鞍,收拾妥当的郑航远看起来精神抖擞,活脱脱一个职场精英。 穿戴整齐的郑航远看着一桌子的早餐,饥肠辘辘,便坐下来慢慢享用。 正吃着,手机响了。郑航远拿起来一看,是田咪咪的号码。他把电话挂断,继续吃。 过了一会,手机又响了。他不想理睬,但是貌似这声音就像急急如律令一样,不得不接。他只好拿起电话来。 “喂?” “远……你在哪?”电话那头,田咪咪酥麻酥麻的声音传过来。 “家里,吃饭。” “远……我想见见你……” “如果是为了打官司的事,就免开尊口吧。你找不到艾德生,你就只能吃官司了。” “远,我们非得走这一步吗?不就是一点损失吗?我陪给你就是了。” “我们是小公司,比不得你田氏集团财大气粗,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在你们眼里都是小事情。你要明白现在不是钱的事,你这是合同欺诈,是在骗钱。你得负法律责任。” “我们别这样好吗?想想我们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多美好多开心啊。你就这么忍心,这么绝情,把这一切忘得一干二净吗?” 听到她说那些日子,郑航远差点被嘴里的包子噎死背过气去。 “你……你别再说了。那些过去的事,都是我喝醉了干的蠢事。你也别妄想拿这些事来挑拨我和春莲的感情。” 他不想再多说,直接把电话挂了。刚起床就接到这样的电话,他也是挺窝心的。 来不及细细品味,郑航远草草地吃完了早餐,抓起手提包就上班去了。 刚走到前台,前台挤眉弄眼地对他笑。他感到莫名其妙。 走去办公室的路上,同事都毕恭毕敬地打招呼:“郑总好!”但随后都低下头来偷笑。 今天的人都是怎么了?吃错药了吗?郑航远摸不着头脑。 在办公室门口,秘书按照往常喜习惯,跟他说了今天的行程安排。 在秘书嘚啵嘚的陈述中,郑航远推开了门,只见桌上摆了一大束玫瑰花,不用细数,这怎么着也得几百朵。 郑航远回头看了秘书一眼,用眼神询问:这是什么意思? 秘书慌忙摆摆手:“我也不清楚,是花店送来的。” 郑航远走进一看,花束拼成了一个心型。花束中间有一张心形卡片,上面写着:送给我心爱的远! 看这架势,郑航远也猜到七八分了。他把卡片扔进垃圾桶,指着这堆花对秘书说:“把花都分了,找几个花瓶,摆到其他地方去。” 秘书连忙点点头,抱着花束匆匆离去。 第三十四章 甩都甩不掉的田咪咪 郑航远没有被这一大捧玫瑰花干扰心绪,他打开电脑,从公文包里拿出文件,仔细核对着上面的数字。 那个年代的网速堪称龟速,登了很久才把邮箱登进去。他按照惯例,一封封邮件的看过去,并认真回邮。 正当他忙于工作之时,办公室的门推开了。郑航远抬头一看,只见田咪咪挎着包,叉腰站在门口,一脸怨气的看着他。 田咪咪今天穿着收敛了些,一身杏色的连体裤,裤腿修长,更突显了她的高挑。胸口也没往日那么清凉,用一条花色丝巾在脖子上扎了一朵花束,整个人看起来雅静而不失温柔。 田咪咪看到郑航远只瞥了她一眼就转头过去工作了,心里更不高兴了,她使劲地“嗯哼”了一声,意在提醒她的存在。 郑航远眼皮都没抬:“有话就说,我忙得很。” “远……你收到我的花,就一点都没心动吗?” “请叫我郑总,你这么暧昧的称呼,容易引起误会。还有,谢谢你的花,我已经分下去,摆在各个办公区了。” 田咪咪听到她的话像撒米一样分发下去,心里真是不痛快。 “远……我知道你一直怪我,但是你要知道,我给你介绍客户,也是为了你好啊。” “所以你介绍了个骗子给我?” “远……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同窗几年,他一直都是本本分分的,虽然有时候有些狡猾,但是老外哪个不是人精呢?我也是被他骗了。” 郑航远沉默不语,一直忙着手头上的事,让田咪咪一个人自言自语到觉得无趣。 “我已经让我的父亲在美国撒开网的找艾德生了,美国就这么点人,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了。” 美国就这么点人,但你没想到美国还那么大呢。郑航远“哼”地一声冷笑。 田咪咪看到郑航远没有相信她的话,心里更感到委屈。她看着郑航远阴沉着的脸,从她进门后,就一直没有笑过。 看到田咪咪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郑航远做完手头上的事情,收拾了手头上的文件,起身就要离开。 田咪咪急忙站了起来,拉住了郑航远的衣袖:“远……你要去哪里?” 郑航远甩开她的手:“别在办公室里拉拉扯扯的,影响多不好。” “我就想喝你吃一顿饭,你还没吃午饭吧,我请你。”田咪咪挨着他的身体,抛着媚眼。 “我很忙,没空吃饭。你要是没什么事,就离开吧。”说完转身就走了,没有再给田咪咪开口的机会。 离开后,郑航远来到了会议室。今天田树林要求公司高层开一个会议,统计收回的货款,审核接收的订单,还有就是市场部继续开发新客户。 郑航远一直都是负责开发客户这一块的业务。国家政策好,越来越多的外商来到中国寻求合作机会。 自从艾德生事件后,郑航远变得更警醒了。对每一位有意向合作的客户认真甄别,该收定金的收定金,该收全款的收全款。如果是有诚意的客户,对付款条件,一般是没有什么异意的。 开完会,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郑航远和田树林又讨论了一些事情,顿时感到饥肠辘辘。 “走吧,吃饭去,我请你吃烧鹅。”郑航远说道。 “烧鹅就算了,我办公室里有方便面,随便对付一口就行了,”田树林话还没说完,“倒是你啊,办公室里那娘们估计已经饿得不行了。” 什么?那女人还没走吗? 透过明亮的玻璃,郑航远看到田咪咪仍旧坐在自己办公室的沙发上,百无聊赖,拿着化妆品在补妆。 我去!这女人真的是粘上了就甩不掉! 郑航远很无奈的对着田树林摊了摊手:“就她这样整天缠着我,我真的很想撤诉了……” 田树林连忙挥了挥手:“你给我打住,你别老是一看到女人就心软,生意归生意,感情归感情,这是两码事。只要田咪咪能找回那批货,这事才算完。” “她不是答应可以赔款嘛。你就狮子大开口,狠狠地敲她一笔。” “不仅仅是钱的事,这涉及到国际纠纷。让她来赔款,那老外在万里之外的美利坚乐开了花了。其实我也是为了她好,小姑娘刚做生意,不逼她一下,她都不知道自己的能力在哪里。” 田树林站了起来,拍拍他的肩膀:“千万别心软哈,坚持住。” “什么心软啊?我是怕她整天缠着我,我媳妇会误会。” 郑航远一脸崇拜地看着田树林,“对了,请你赐教,每天周旋在那几个富婆中,你是怎么做时间管理的?几个人都碰不到一块,还能这么乖?” 田树林踹了一脚郑航远:“哪有这么多富婆给我哄?赶快滚远些,把你那女妖精伺候走了。” 郑航远哈哈一笑,起身拍拍袖子就回办公室了。 站在办公室门口,他停了一会,收了收刚才和田树林玩闹的笑脸,继续绷着脸去见田咪咪。 田咪咪看到郑航远回来了,一脸媚笑的看着他。 郑航远不耐烦地说:“你怎么还没走?” 田咪咪扭着水蛇腰走到郑航远身后,轻轻地揽着他:“开完会肚子饿了吧?我们吃饭去。” 不等郑航远回绝,田咪咪就拉着他的手出门了。 田咪咪开车把郑航远拉到了一家西餐厅。回中国这么多年了,田咪咪还是改不了吃西餐的习惯。 这是一家新开的西餐厅,华丽的水晶灯投下淡雅的光,柔和的萨克斯音乐充溢了整个餐厅,舒缓了内心的焦躁。 彬彬有礼的服务生,安静的客人,不时的小声说笑,环境宁静而美好。 还是田咪咪点菜,对于西餐郑航远还是不精通,吃个饭规矩太多,他感觉吃得不畅快。 在等餐的间隙,两人无话可说。田咪咪托着腮帮子,定定地看着郑航远:“远,你结了婚,感觉幸福吗?” 郑航远噗呲一笑:“那当然幸福了。” “那我怎么听说你经常在外应酬,几乎都是很晚才回家呢?” “你个姑娘家家的,整天打听我一个已婚男人的私生活干啥?”郑航远喝了一口水。 “因为我爱你,如果你过得不幸福,我就还有机会再追求你。” “你这叫什么话啊?你要是爱我,就应该希望我幸福。别想这些不着调的。” 第三十五 张春莲不孕 两人正聊着,菜一道一道地端上来了。前菜、头盘、主菜、甜品,每一样都很精致。 尤其这牛排,雪花牛肉选得相当好,煎得鲜嫩多汁,封边也很好,牢牢地锁住了水分。一口下去,嫩滑无比,堪称一绝。 对于肉食动物的郑航远来说,吃这样的肉最爽不过了。只是感觉分量少了点,一客牛排,又没有米饭,感觉只能半饱。就这么一客牛排,他可以吃两份。 擦了擦嘴巴,郑航远继续品尝着最后一道吃食-甜品。都说西餐最擅长做甜品,果不其然,慕斯冰淇淋香甜可口,入口即化,却不感觉到腻歪。 饱餐了一顿,郑航远就想走了。他朝服务生举了举手,示意买单。 田咪咪拦住了他:“不是说了我请吗?我来!” 郑航远挥了挥手里的银行卡:“别,哪有女人请男人吃饭的,这顿味道不错,值得我请你。” 刷完卡,郑航远开始收拾东西:“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田咪咪着急了,放下勺子,一把拉住了他:“你别走,再陪我坐一会。” “你看我们饭也吃了,我真有事,改天再聊。” “不,你就得陪我。你不陪我,我就一直缠着你,缠到你家去。” 这女人可是说到做到,要是被春莲看到了,又是一番解释了。 郑航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硬生生地被田咪咪摁倒在椅子上。 为了防止他再逃跑,田咪咪把自己的碟子端过来和他一起坐。 “远,你把官司撤了吧。”田咪咪终于开门见山了。 “那不可能的,你得把那个艾德生找到了,才能谈撤诉的事。” “我已经在找了。我父亲说现在已经有点眉目了,我父亲通过一些关系,查到了艾德生的账户,那批货的资金走向已经掌握了。” “那又怎样?你总不能硬生生地把钱转出来吧?美国也是法制社会,你这样子是抢劫。” “当然不会,这些钱流向哪里,包括在哪里使用,我父亲都已经知道了。现在就去需要警方的配合,在那个区域内找到艾德生。” “嗯……那就好。那就祝你们一切顺利。”郑航远以水代酒,敬了一杯。 田咪咪看到气氛总算缓和了些,心里也高兴了。 “你看咱们的事情也有好转了,咱们找个地方再庆祝一下?”田咪咪挽着郑航远的胳膊,头靠在他胸前。 “你别这样,让人看到了误会,”郑航远推开她的头,“恐怕没时间,我现在陪老婆的时间都没有,哪有空陪你。” 说完郑航远站了起来,抓起公文包就要走。走了两步,回头指着田咪咪说:“记住了,把艾德生抓到就通知我。” 田咪咪坐在那,气得直捶桌子,什么男人?油盐不进的? …… 这天张月红轮休,就过来找张春莲吃晚饭。 晚饭吃饺子,两姐妹一起擀面、包饺子,一边聊家常。 “姐,你的面和得可真好,又白又软的。我就不行,做出来的都是死面硬邦邦的。”春莲一边擀着皮一边说。 “你是不会方法,从小你也没做过面食。等下回我教你。” 今天吃香菇胡萝卜馅的饺子,香菇和胡萝卜分别剁细,把五花肉剁碎拌在一起,加上调料拌匀,再腌制一会,香喷喷的馅料就做好了。 南方人很少吃饺子,但是张月红却经常做。因为家里有两个娃特喜欢吃面食,饺子、面条、葱油饼、馒头、包子,张月红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做来吃。 张月红生了一儿一女,家里人都说她是有福气的。丈夫李富贵虽然说老实过头,没情趣没能耐也没钱,但是对她是极好的。 “春莲,你们结婚也有小半年了,怎么……你的肚子还没动静呢?”张月红关心地问。 在乡下,人们是极为看重子嗣的。从单身起,人们就开始议论你啥时候结婚;结了婚就等着看你啥时候怀孕;怀了孕就等着看你生了个啥;生男孩还好,生了女孩就盼着你生男孩…… 总之,每家每户的一举一动都在村里人眼里,所以年轻人越来越不喜欢回村,仿佛所有事都必须要暴露在人们的眼皮底下,一点隐私都没有。 “我也不知道呢。”张春莲有些害羞。 她也想快点有孩子,婚前检查,两人都是没问题的。提起床上之事,两人也算是很和谐。只是春莲总是要到周末才做,因为工作日要上课,晚上太疲劳会影响第二天的状态。 张月红听她这么一说,开始给她指点了:“一个星期才一两次,机率不大呀。你又不能保证每次都百发百中,你们两个得多做几次,增加受孕的机率。” 张月红像上课似的,把床第之事嘚啵嘚、嘚啵嘚一描述,反而目的性太强了,好像啪啪就为了生孩子一样。 张春莲捂着嘴笑了:“姐,真是当妈的女人都不怕害臊了,你说了这么多,脸不红心不跳的。” 张月红不以为然地说:“有啥脸红心跳的,男女之间的事情不就那些嘛。” “对了,郑航远天天喝酒,这得改啊,酒精也是可以杀精的。” “什么是……杀精?” “哎哟我的天,你是真的单纯到可以做二百五了,”张月红急得不知道说啥好了,“杀精就是……种子不好了,或者种子没了。种子都没了,你这地再好,也开不了花结不成果子呀。” 田咪咪愣住了,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本来挺尴尬的事情,经张月红这么一说,反而成了乐事。 “跟你说正经的,你别不当回事。现在都讲究优生优育,这孩子长得好坏,就看这种子好不好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也不想让他整日应酬,可他也是为了工作呀。” 两人正包着饺子,就听到郑航远拿钥匙开门的声音。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太阳还没下山呢。”春莲看了看窗外,好奇地问道。 “非得太阳下山了我才能回家吗?今天不忙,回家来陪我老婆吃顿饭,”郑航远边脱外套边说,“月红姐今天也来了。” “嗯,今天厂里不忙,过来找春莲包饺子。你说得对,是该回来陪你媳妇吃顿饭了。天天晚上一个人吃饭,多可怜啊。” 张月红替妹妹打抱不平,春莲拍了拍她手臂,让她少说两句。 “哟,姐姐这是怪罪我了。以后我改正,早点回来陪我的宝贝媳妇。”说完,上前抱住春莲亲了一口。 春莲脸“噌”地一下就红了,推开他:“没正形,赶紧洗手,帮忙下饺子去。” 第三十六章 小夫妻被催生娃 热腾腾的饺子端上来了,三个人都等不及要动筷子了。 蘸点醋,就瓣蒜,再来一口啤酒,这饺子吃得是有滋有味。 吃的正欢,张月红又开始絮叨了:“我说妹夫,有时间多陪陪春莲,少点应酬。现在你们得多养养身体,早点生个孩子。女人年纪一大,生孩子可麻烦了。” 春莲看到月红喝了两口酒下去,又开始絮叨生孩子的事了,在桌子底下踢了她一脚。 “你踢我干啥呀?我说的是实话,我得点一点妹夫,不然他不知道这重要性,总以为生孩子是女人的事。” 郑航远抱歉地摸了摸头:“呵呵,我的确最近比较忙,陪春莲的时间少一点。至于孩子的事,我一直都放在心上。要不,今晚就努力努力?”说完给春莲抛了两个媚眼。 春莲喝了酒,听了这话,脸更红了:“孩子的事得靠缘分,我们的孩子觉得缘分没到,等时候到了,自然会来了。” 张月红听了妹妹和妹夫的话,满意地点了点头。 就这么边聊边吃,天色越来越晚了。张月红帮着春莲收拾收拾,就回去了,第二天还得早起上班。 看着一池的碗筷碟子,晕乎乎的春莲提不起劲来洗刷了,可怜巴巴地看着郑航远:“我不想洗碗……” 郑航远一把把她横着抱起来,来了个“公主抱”,满嘴酒气地说:“洗啥碗啊,咱们洗澡去!” “才几点啊就洗澡……” “越早越好,咱们任务艰巨啊,今晚得造人啊!”说完,狠狠地亲了一口春莲,抱着就进了浴室。 …… 午夜,突然来了一场大雨,让本来闷热的天气有了一丝凉爽。 田咪咪正在梦里,就被电话铃声吵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摸着话筒,不耐烦地接了:“喂?” “女儿,我是爸爸。” “爸爸,什么事啊?我睡得正沉呢。” “我找到艾德生那个家伙了,我已经报警了,警察已经把她关进局子里了。”电话那头的父亲很兴奋的告诉她这个消息。 “真的吗?”田咪咪一听到消息,一下子就坐了起来,“有没有问出什么?那批货怎么处理的?什么时候能拿回货款?” “哎哟我的女儿,这才刚刚抓到,人抓进去了,怎么审的这是警察的事情,一时半会我们也没法了解。” 田咪咪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哦……好吧。” “这美国警察效率还是蛮高的,估计这两天就会有消息了。不过你得来美国一趟,把事情处理了。” “去美国?” “怎么?这是你和他的纠纷,当然得你过来亲自处理。再说了,我都快一年没看到你了,你不该来看看我吗?” 对哦,自从父亲移居美国,都快一年没看到他了。他把这家公司转给了女儿,自己就开始享受晚年生活了,要不是这次女儿出事,他真不想再踏进这人间烟火。 “嗯,好吧,等我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我下周就飞过去。” “当初把公司交给你,确实着急了点,很多生意场上的门门道道还没让你摸透,就让你接手了。这次就当买个教训吧。” 父亲一番安慰的话,差点把田咪咪的眼泪逼了出来。她伪装坚强的擦掉眼泪:“好了爸爸,我知道了。我以后会注意的。时候不早了,我想再睡一会。” 挂了电话,田咪咪却辗转难眠。 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美国是法制社会,要想把这笔钱拿回来,还要让艾德生得到法律的制裁,都必须要走法律程序。 这么一折腾,估计大半年就得过去了。想到这半年看不到她心爱的人,她的心又开始酸了。 …… 一觉醒来,郑航远觉得浑身酸痛。一晚上的剧烈运动,再加上酒精的催化作用,夫妻俩折腾得大汗淋漓,叫喘不止。 平日里起得很早的春莲,此时还在沉睡。柔软纤细的躯体只用薄薄的被单裹着,乌黑的长发盖住了双眼,双手搭在胸前,随着呼吸此起彼伏。 郑航远很少能有机会静静地看着自己的老婆,她身上总有一种气息,让人沉醉且欲罢不能。 郑航远又蠢蠢欲动,他把嘴巴凑过去,轻咬着她的耳垂。 春莲醒了,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不要了,折腾一晚上了,骨头都要散了。” 郑航远哈哈一笑:“你这是认输投降了吗?你姐可说了,我们得认真做作业,否则孩子怎么来?”说完,就要去扯春莲的被单。 春莲狠狠地摁住了被单,卷着身体站了起来,哭笑不得:“你……你住手哈,我今天还有课……我得洗澡去了,不跟你说了。”就这样,她卷着被单裹着身体进了浴室。 老婆的又气又笑的样子,让郑航远觉得可爱极了。他也不再强迫,起来洗漱后,随便吃点东西也该去上班了。 两人都起晚了,来不及吃早餐,两人就出门了。 今天春莲不挤公交了,郑航远专车送去学校。 真不是春莲显摆,在教师工资只有一两百块的时代,很少有人能开着轿车上下班的。 所以当郑航远的进口车停在学校门口的时候,吸引了多少老师、家长和学生的目光。 看到这么多人看着自己,春莲有些不好意思了。她低着头和认识的人一一打招呼,却忘了和郑航远挥手告别。 郑航远知道自己给媳妇长脸了,特别得意,故意大声喊到:“老婆,下班了我来接你!” 大伙听到这喊声,目光更加集中在春莲身上。春莲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朝后面挥了挥手,示意郑航远“赶紧走赶紧走”。 郑航远嘿嘿一笑,得意地开车上班去了。 刚到公司下面的停车场,郑航远一眼就看到了田咪咪的车。 倒不是郑航远特意去留意田咪咪的车牌,而是她的车太引人注目了。红色的保时捷,全车整装进口,在整个中国,哪怕是在权贵和富豪集中的帝都,这样的车也是不多见的。 郑航远看到这一抹红色,脑神经就紧张,习惯性地偏头痛。 但是班还是得上,总不能因为这个女人,躲到天涯海角去吧? 电梯直达了办公室的楼层,他往田树林办公室里一瞥,没看到田咪咪。不用猜了,肯定在自己办公室了。 郑航远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脑门,得想个什么法子把她轰走才行。 第三十七章 找到艾德生 硬着头皮向办公室走去,果然,还没到办公室门口,郑航远就已经闻到了那熟悉的香水味。 只见田咪咪坐在沙发上,嘴里叼着一根女士香烟,大波浪拉直了,变成了乌黑的长发披散着。她面前的烟灰缸已经摁灭了几个烟头,看来,她坐在这里已经很久了。 郑航远打起精神走进办公室,没有正眼瞧她:“你又来做什么?” 田咪咪看到终于把郑航远等来了,兴奋地把没吸完的烟掐灭,上前就把他的脖子搂住,像只树袋熊一样挂着。 “你终于来了,我一早就来这里等你了,我到的时候,你的办公室可一个人都没有。” 郑航远想把她的手臂拿开,无奈被她锁得死死地,只好问:“你又想干嘛?” “我父亲说美国警方抓到艾德生了!”田咪咪伏在他胸前悄悄地说。 郑航远愣了一下,推开田咪咪,双手捏着她的手臂,力气差点把它捏断:“真的吗?你不会拿我开玩笑吧?” 田咪咪疼得受不了了,奋力地甩开:“你弄疼我了!” 她揉了揉手臂:“骗你干啥?这不是一大早的我就跑来告诉你这好消息嘛。” 郑航远眉头舒展开了,笑容重新回归他的脸上。终于把这小子抓到了,只要把人抓到,回款就有希望了。 可是,人在美国呢,怎么处理?在这个年代,去趟美国可不容易,且不说难以上青天的签证手续,就单单是机票钱算下来,货款都全部搭进去了。 田咪咪看出了他的心思,柔弱无骨的双手缠住了他的腰:“我下个星期去美国,替你把他解决了。” 郑航远这下开心了,田咪咪出马那就好办多了,毕竟签证这一块,田咪咪是很容易解决的。 “行,这下我们的事情可以两清了。我等会就通知律师撤诉。”他主动搂住了田咪咪的腰,捏了一下她丰腴的臀部,做为回应,他知道田咪咪需要什么。 “说吧,想吃什么?我给你饯行。” 看到这个男人对自己的投怀送抱终于有了回应,田咪咪顿时心花怒放。 她紧紧地贴上自己的身体,丰满的胸部揉按着郑航远的胸膛,让这七尺男儿微微感到紧张,呼吸急促。 她轻轻划拉着郑航远的胸膛,划得他心痒痒,酥麻酥麻的。 “你知道我对你的心,从来只有付出,不谈索取……” 郑航远摁住了她向下划的手指,他承认,他快把持不住了。 “你的心思我当然知道。只是……不就一顿饭嘛,谈什么索取……”他在装糊涂。 “那好,海之星国际大酒店总统套房,我等着你请我吃饭。”田咪咪凑过耳朵轻声说。 田咪咪呼出的热气,加上两人暧昧的荷尔蒙激发,让郑航远脸红到耳根,燥热无比。 田咪咪此时却停下了,抓起手包就要走:“我先去忙了,你也赶紧开工干活吧。” 走到门口,她又回头再次提醒:“别忘了今晚7点,海之星国际大酒店,总统套房,我等着你。”说完,扭着水蛇腰走了。 看着田咪咪离去的背影,郑航远松了一口气,可算把这尊佛给送走了。 至于今晚的约会,郑航远觉得:最后一次,这是最好一次见她,我发誓!等她去了美国,等她把这烂摊子收拾完毕,就再也不见她了! …… 昨晚折腾了一宿,春莲今天上课感觉特没精神。一想到讲台底下那一双双求知的眼睛,她喝了好几壶浓茶提神。终于熬到了下课,回到办公室,春莲就趴桌子休息了。 燕子也刚下课,手里捧着教案,嘴里哼着歌,马尾辫随着节奏一甩一甩的。 她看到春莲一脸疲惫,趴在桌子上眯着眼休息。她蹑手蹑脚地走进,摸了摸春莲的额头。 “没发烧呀,春莲姐你怎么了?” 春莲被她冰凉的手给弄醒了,抬起头换了个方向,嘴里嘟囔着:“没事,就是困的。” “昨晚跟姐夫吵架了?” 春莲一动没动,没有搭理她。 “哦……我懂了,我懂!”说完诡异地一笑,回到自己位置上去了。 春莲抬起头来翻个白眼:“懂什么呀你就懂了?” “哎……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言情小说里,这样的桥段也不少。” 春莲抓了个粉笔头扔了过去:“你个未婚的大姑娘,少看那些不健康的书,脑子里整天装的什么东西?” 燕子凑过来了:“哎哎哎,你这话说得不对,什么叫不健康的书啊?像我这样没谈过恋爱的人,这样的书就跟教科书一样,给我动力,给我努力的方向,给我立了一个找男人的标准。” “什么标准啊?别整天看得五迷三道的,哪有那么多霸总,哪有那么多王公贵族。回归现实一点,普通人的生活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能把这些过好就不错了。” 说完,春莲拍了拍燕子的小脑袋,示意她现实一点。 燕子嘟起了嘴,不高兴了:“你们家的郑航远郑总,不就是一个霸总吗?你自己不也喜欢这样的男人?” 春莲噗呲地笑了:“他算什么霸总?人家霸总身边好几个美女围着他转,他……” 她突然想到了田咪咪,可不是嘛,田咪咪就跟妖精似的阴魂不散,整天缠着郑航远。 燕子看到她打住了,就知道这个话题她开题错了,赶紧吐了吐舌头闭嘴了。 春莲本来就疲惫,这么一乱想,心情又抑郁了。 她又喝了一口浓茶,苦涩的滋味刺激着她的味蕾,温热的茶水让脑子又清醒了一些。 春莲看了看时间,快到下午放学的时间了。这个时间郑航远应该不忙,于是她拨通了郑航远办公室的电话。 自从送走田咪咪后,郑航远忙得是焦头烂额,整理订单,发邮件,偶尔还要替手下人擦屁股收拾难缠的客户。 春莲的电话这个时候来了,无疑是给了他一缕春风,一点喘息的机会。 “怎么了?想我了?”郑航远松了松领结,放松放松。 “嗯……今天你忙不?今晚回家吃饭吗?” 郑航远本想一口答应的,突然想起了田咪咪的约会,停顿了一下,想个什么借口糊弄过去。 “那个……今晚恐怕不能回去吃饭了,田树林又把一个客户塞给我了,今晚得应酬一下。”春莲太单纯,随便一个谎言她都深信不疑。 “唉……那好吧,你少喝点酒,早点回来。”春莲失望地说。 第三十八章 夜不归宿 郑航远如约来到海之星国际大酒店,这是这个地区里最豪华的酒店了。 推开水晶玻璃的凯旋门,郑航远第一次踏进这个酒店。天花板上是华丽的水晶大吊灯,每一颗水晶都折射出梦幻般斑斓的光芒。 酒店设计以金黄色调为主,弥漫着浓郁的地中海风情,来自世界各地的摆件把酒店大堂装饰得富丽堂皇。 酒店前台小姐彬彬有礼,笑容满面:“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 郑航远略微有些尴尬:“田咪咪小姐约我来这里见面,说是在总统套房。” “好的,请您稍等,我和田小姐确认一下。”前台小姐态度和蔼可亲。 等待中,郑航远漫无目的地四处打量。这地方消费不低,光看一楼大厅的沙发、椅子,一看就是进口货。每一位入住的客人看起来都文质彬彬,说话和和气气。其中不乏有些黄头发白皮肤的外国人。 只听见前台小姐在回复那头的电话:“嗯……是的……好的,我清楚了。我会转告他的。” 她挂了电话,抬头对郑航远说:“是郑先生是吗?田小姐说你可以上去了,总统套房在酒店顶层。这是她让我给您的房卡。” 郑航远疑惑地回了一声“哦……”,人都在房间里,还给我房卡干啥?他放在西服口袋里,转身找电梯去了。 随着电梯的上升,郑航远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又兴奋又忐忑。兴奋,是因为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能预想到的场景让他蠢蠢欲动。忐忑,是因为他感觉这种背叛对不起春莲。 然而这种兴奋战胜了忐忑,哪怕昨晚刚和春莲完事,但是丝毫不影响田咪咪对他的诱惑力。 “叮”,电梯提示:顶层到了。 郑航远出了电梯,踩在柔软的地毯上,静谧无声。 顶楼总共就两间房,郑航远按照房卡上的房号找到了对应的房间。 他先礼貌地敲了敲门,门里没有回应。他又再次敲了敲,里面传来田咪咪娇嗔地回应:“进来啊,你不是有房卡吗?” 郑航远刷了房卡,推了门进去。 房间里灯光昏暗,电视机开着,滚动播放着财经新闻。桌面上摆着一束硕大的百合花,清香扑鼻。田咪咪注重气味,有她在的地方,总是芳香阵阵。 小吧台上摆着一支红酒,还有醒酒的器皿,器皿里已经装了小半瓶,估计已经醒了较长时间了。 宽大的席梦思床上被褥有些零乱,田咪咪的丝质吊带睡衣随意地扔在床上,而她本人却不在房间里。 正当郑航远寻找的时候,田咪咪在浴室里呼唤他:“远,到这来。” 这是一间玻璃隔起来的浴室,如果没有拉上布帘,里面的场景几乎一眼看穿。 浴室里摆着一张硕大的浴缸,浴缸上撒满了玫瑰花瓣。而湿漉漉的田咪咪,就躺在里面。 郑航远有些窒息了,这场景,换哪个男人都抵不住诱惑。 郑航远在心里默念:最后一次,真的就最后一次。 田咪咪看到郑航远在发愣,眼睛都不敢看她,噗呲笑了:“怎么不敢看我了?我们这又不是第一次,你反而害羞了。” 郑航远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不知道是在壮胆还是在酝酿情绪。 眼前这个男人,胸肌发达,手臂粗壮,六块腹肌明显突出,诱惑的人鱼线清晰分明…… 这哪里是一个经常夜夜笙歌、应酬不断的男人?在酒精和香烟的浸染下,除非有很持久的健身习惯,否则不可能把身材保持得这么完美。 郑航远也坐进了浴缸里,偌大的身躯把水都挤出来了许多。玫瑰花瓣七零八落地贴在他身上。 田咪咪俯身过去,把花瓣一片一片的摘下来。 “我好后悔。”田咪咪说道。 “后悔什么?” “后悔在学校门口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应该主动追求你。我对你是一见钟情,你信吗?” 看到郑航远不说话,田咪咪又说:“我看起来也许很滥情,但是其实我只谈过一次恋爱,是在美国念大学的时候。第二次,就是在遇见你之后,虽然这只是单相思。” “就我这样的,还能进你的法眼?你这么美,围着你转的男人,应该数不胜数。” 田咪咪用手轻轻撩拨着洗澡水,一点一点地淋在他身上:“管他有几个,我只喜欢你。你身上有许多中国男人没有的特质,你幽默风趣,敢于挑战新事物。但你思想也有中国男人的传统,孝顺,父母之命几乎从不违抗。” 郑航远打住了她的话:“你不懂,百善孝为先,春莲是个好媳妇。而你,做不了这样的好媳妇。” “那你爱她吗?” “当然,我从读书时候就喜欢她。” “那你爱我吗?” 郑航远一把把她拉过来:“你说呢?” 本来偌大的浴缸,此时却觉得那么渺小,玫瑰花水几乎溅出了一大半…… …… 今夜,春莲是无眠的。 不知为何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空荡荡的房间里,安静得只听到秒针走动的嘀嗒声。 春莲试着闭上眼睛,数绵羊,数饺子,各种方法都用了,但是却仍然一点睡意都没有。 春莲坐了起来,看了看表,已经快凌晨五点了。隐隐约约的,都已经听到路边有清洁工人在清扫大街,还有洒水车路过的音乐声。有些人,已经开始了全新的一天。 看这情形,郑航远今晚是不会回来了。他从来不会夜不归宿,这是和春莲结婚后,第一次。这个第一次,让春莲彻夜不安。 他在哪?他在干什么?他和谁在一起? 胡思乱想了许多,她又摇摇头否定了。她很想鼓起勇气给他打个电话,但是又怕影响他和客户应酬。 她只能在心里默念安慰自己:但愿他只是喝醉酒,在酒店休息了。 都说牛奶有助于睡眠,既然睡不着,索性起床热了一杯牛奶,喝下去身体热乎乎的,困意就来了。 回到床上用被子蒙上头,逼着自己睡一觉,不许胡思乱想。明天醒来,又是美好的一天。 第三十九章 两口子买婚房 第二天清晨,郑航远揉着眼睛醒来了。一看时间,已经快八点了。这个点,春莲应该在学校准备上第一堂课了。 郑航远在浴室里冲了个澡,正准备穿衣服,闻到衣服上浓郁的香味,这种香味自己从未有过,如果让春莲察觉了,肯定又是一番争吵。 唉……总不能光着身子出去啊。郑航远只好先穿上,想着出门去商场买一套新的。 穿着妥当,正打着领带,田咪咪醒了。 她歪睡在床上,就这么定定地看着郑航远收拾。 郑航远瞥了她一眼,说道:“待会你自己收拾吃早餐了,我得赶去上班了。” 边说边梳头。 “这一别,估计一两年都见不着面了……” “需要那么久吗?你不是去处理完艾德生的就回来了吗?”郑航远明知故问。 “哪有那么容易?一个普通案子审来审去,还要把货款收回了,还可能涉及他的财产拍卖……总之,最快也要一年。”田咪咪说得有些伤感。 “以你的人脉关系,这个案子应该好解决。能拿回钱最好,哪怕只能拿回一半。相信自己,你可以的。”郑航远拍了拍她的肩膀。 田咪咪一把拉住了郑航远又要撒开的手,幽怨的说:“你这就要走了吗?对我一点都没有留恋吗?” “别耍小孩子脾气,都是上班挣钱的人,我不上班,吃什么?”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 到了公司楼下,郑航远进了商场,重新买了一身衣服。摘了吊牌,他就直接穿上了。把旧衣服随便裹了裹,装进袋子放进了车子后备箱里。 刚走进田树林的办公室,就被眼尖的田树林发现了:“哟呵,不过年不过节的,还给自己买新衣服?” “非得过年过节才能买衣服吗?”郑航远白了他一眼。 “不对,有情况。说吧!昨晚你留宿在哪个姑娘家?” 郑航远打着哈哈:“胡说八道什么呀你?我来是跟你说正经事了。” “好吧,我就不缠着你了。一个田咪咪都够让你烦的了,估计你也没有第二个胆,再去找别的姑娘。”田树林话中有话。 “田咪咪过几天就启程了,估计去美国也得一年半载的。这钱拖那么久,对我们公司的资金流应该没有影响吧?” “这你放100个心,其实我的目的也不是那笔钱,我只是想教训一下田咪咪。这几天我又谈了几个风投,估计又可以给我们公司投一大笔钱,资金是可以流动的。” “那就好,现在市场行情向好,对我们是有利的,我们得抓住一切机会!”郑航远信心满满。 “那行,等田咪咪走了,就联系律师撤诉吧!” “好的,这事我去办!那我先忙去了。”郑航远起身回自己办公室去了。 等郑航远忙完手头上的事情,已经是华灯初上了。 看着窗外越来越黑的夜色,郑航远有点想家了。这一整天,都没有收到春莲打来的电话,郑航远猜想可能春莲已经生气了。 收拾完东西,郑航远马不停蹄开车回家了。到了家门口,还不忘记把后备箱的脏衣服拿了出来。 待会得趁春莲不注意,把衣服都得洗了。郑航远闻了闻身上的味道,还好,新衣服没有味道,一切正常,应该不会引起怀疑。 推开家门,客厅中大灯没开,春莲只开了一盏小台灯。春莲正在看电视,听到钥匙扭动的声音,春莲激动的过来,抱住了丈夫。 “你这一天的都没进家,就这么忙吗?”春莲语气中有些怪罪,还好没生气。 “额,是的。昨晚喝醉了,在酒店里休息了。早上起来就去公司上班了,一直都没空。”郑航远说的自己有些心虚。 春莲接过手里的脏衣服,这才注意到郑航远身上穿了一身新衣服:“怎么想起买了新衣服呀?” 郑航远赶紧把脏衣服抢了过来,偷摸的往身后放,一边找拖鞋,一边解释:“昨天不是喝酒了嘛?喝太多了,吐了,衣服脏了,穿在身上不合适,所以赶紧买了新衣服换上。” “那家离公司也没多远,回来换一下就好了。你看你又买这一身,要花不少钱吧?”春莲有些心疼钱了。 “没事,挣钱不就是为了花嘛。你看我整天在外奔波。都是见客户,穿的不好,人家以为没实力呢。我们这门面得装好,你说对吧?”郑航远给自己打圆场。 春莲笑了笑:“好吧好吧!还没吃饭吧?我不知道你要回来吃饭,还剩有一些汤,你喝不?” 郑航远经过这两天的折腾,早已身心疲惫,身体仿佛被掏空。这时候如果来一碗热腾腾的汤,暖暖虚空的肠胃,去去疲乏,真是相当舒服的。 “好啊!我很久没有喝老婆做的汤了。” 趁着春莲去厨房盛汤,郑航远赶紧把脏衣服一股脑地扔进洗衣机里,摁了启动键。 春莲把热气腾腾的汤端了出来。今天做了冬瓜排骨汤,清淡暖胃。 春莲连电视也不看了,坐在旁边,陪着郑航远喝汤。 郑航远一口一口的喝着,赞不绝口:“嗯,还是我老婆做的汤最好喝,可比外面酒店的大师傅做的好。” 春莲手托着下巴,心满意足的说:“喜欢你就多喝点!” 郑航远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老婆。前几天有个朋友跟我推荐了一个新楼盘,那里的商品房设计的还不错,咱们买一套吧!” 春莲摇摇头:“买啥房子呀?咱们现在这房子不是住的挺好的嘛?” “好是好,就是小了点,才一房一厅。将来有了孩子,孩子得一间房吧?咱妈过来带孩子,还得一间房。所以咱得换个大房子。” “以前都是包分配的,有工龄就能分到一套房子。现在的房子都得用钱买,还得跟银行贷款,一套房子,三室两厅的,都得十来万了。太贵了!” “钱的事你就不用担心了,那房子我能拿到内部价,可以便宜些。等房子装修好了,放空一段时间,等气味散了先,我们就住进去。” “你真想好了?你可别给自己添什么压力。”春莲有些担心郑航远。 “你放心吧!这钱咱出的起。谁让你老公挣得多呢?”郑航远得意的笑了。 正聊着天,洗衣机的衣服洗好了。春莲,起身去晒衣服。 “你好好吃,我去给你晾衣服!” 郑航远忐忑的心又悬了起来,低头喝着汤,眼睛却小心翼翼地看着春莲。 “咦?老公,怎么有一张卡在你兜里呀?”春莲手里举着一张卡。 妈呀,疏忽大意了,昨天酒店的房卡放在西服兜里,没有拿出来。 郑航远,差点吓出了冷汗,稍作镇静地说:“哦,昨天不是在酒店开房休息了吗?这房卡忘记还给酒店了,等我有时间就拿去还吧!” 第四十章 春莲身体不适 今天是周末,两口子睡了个懒觉,直到窗帘都遮不住阳光的时候,两人才醒来。 两人醒了却不着急起床洗漱,郑航远搂着春莲,就这么静静坐着聊天。 话说他们很久都没这样安静地度过一个周末了。平时要不是郑航远,要不春莲忙,几乎都没有时间或者机会坐在一起。 郑航远搂着春莲的肩膀说:“老婆,我们要个孩子吧。” “我也想要啊,你看这都大半年了,我也没啥反应。”春莲有些愧疚,她把没怀孕这事都揽自己身上,觉得是她的过错。 “都怪我,整天忙着应酬,也没什么时间陪你。身体也没养好。等我忙完了田咪咪的案子,我们好好养身体,要个孩子。” “田咪咪怎么了?” “这不是上次说了要和她打官司吗?这次她把那个外国人找到了,所以现在她飞美国去处理了。等她去了美国,我们就把案子撤了。” “你们就不怕她跑了吗?” “不会,她不会。”郑航远很肯定的说。 当然不会,郑航远掌握着她的灵魂,田咪咪的半径都是围着他转的。 闲聊了片刻,两人便起床开始弄吃的。 郑航远难得和春莲一起吃早餐,所以她特别用心的去做。 今天吃葱油拌面和煎鸡蛋。鸡蛋煎的单面黄,筷子戳下去,蛋黄像糖心一样流出来。郑航远最喜欢吃这样的流心蛋,拌在面条里,香得直馋人。 春莲看着郑航远大口大口的嗦着面,心满意足,她愿意为心爱的男人做饭,特别是看着他吃得意犹未尽的时候。 吃完面条,郑航远用纸巾把嘴一擦。春莲吃得慢,他在一旁陪她聊天。 “待会我们去看新房吧?” “新房?你真买下来了?”春莲激动得半截面条没来得及咬断,挂在嘴边。 “当然是真的,你以为我说醉话呢?等我们搬过去住,这套小房子咱们就卖了吧。” “卖了干啥?跟这里都有感情了,这是我们结婚的第一套房,很有意义的。”春莲看了看这小小的屋子,“要不我们租出去吧,虽然没多少钱,但是房子还是我们的,以后我们想回来还是可以的。” “好吧,你说了算。” 就这么一小碗面条,春莲吃了好久,也没吃完。不知道咋滴,总感觉胃口不好,恶心犯懒。 为了不让郑航远担心,春莲没有说自己不舒服,只是说吃不下了。 郑航远虽然惊讶春莲的食欲,但是女孩子胃口小也正常的。他把春莲剩下的面条囫囵地扒完,乖乖地收拾桌面洗碗去了。 新房离旧房子不远,开车大概十分钟左右,那个年代没有那么多车,所以路上也不堵。 新房有85平米,标准的三室一厅,虽然还是小了点,但是终归够住了。 而且有电梯,虽然是一梯四户,但是方便了很多,老人小孩上下楼不用再爬楼梯了。大采购买很多东西,也不用担心提断手了。 春莲一进新房,就特别开心,屋子转了一圈又一圈,想象着这里放电视,那里放沙发。主卧床怎么摆,衣柜怎么摆,将来有了孩子睡哪里…… 夫妻俩都特别兴奋,憧憬着美好的未来。这会是他们温暖的小家,以后会有着人间烟火气,有着天伦叙乐福。 春莲正开心的比划着转圈圈,突然捂着肚子,脸色煞白,直冒汗珠子。 春莲这个状态可把郑航远吓坏了,扶着她不敢乱动:“怎么了老婆?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不知怎么了?肚子感觉直抽抽。也有点想吐得感觉。” “那我们赶紧去医院吧。”话不多说,郑航远赶紧把春莲横抱起来,冲下楼去开车去医院。 一路上,春莲汗流不止,腹部隐隐作痛。 郑航远看着坐在副驾驶的春莲状态越来越差,着急却没有办法。只能抓稳方向盘,加大油门,往医院飞驰。 车子在急诊室门口来了个急刹车,郑航远一边急急地下车开门,一边朝里面的医生护士大喊:“快来人,救救我老婆!” 里面的医生护士赶紧推出一辆担架 急救车,帮助郑航远把春莲扶下来。 “病人是什么情况?”医生问道。 “我也不清楚,就是突然肚子疼,脸色苍白苍白的!” 医生大概了解了情况,迅速把春莲推进了急救室。 在急救室门外的郑航远瘫坐在座椅上,脑子一片空白。这是成年后,第一次自己一个人站在急救室门外,里面是自己最亲的人,是要一起走下半生的人。 郑航远盯着急救室的门,里面医生护士的影子忽而出现,忽而褪去。等了许久,也没有一个人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 他手脚冰凉,只能不停地抖动,告诉自己不要慌,要镇定。他从没有感觉过时间像现在那么难熬,每一分一秒都在缓慢的前进。 不知过了多久,急救室的门终于推开了,医生和护士推着躺在急救床上的春莲出来了。 医生摘下口罩,扶了扶眼镜,很淡定地说:“病人怀孕了,约四周多,是不是这段时间没有休息好?加上过度疲劳,随意胎儿有流产的迹象。建议你们尽快安排住院,进行保胎。” 郑航远愣住了,貌似没听清:“医生,你再说一遍?” 医生刚经过紧张的抢救,有些疲惫,语气有些不耐烦了:“你老婆,怀孕了,你不知道吗?四周多了,赶紧去办入院手续吧,她身体比较虚弱,必须要住院观察保胎。” 郑航远兴奋的跳了起来,抱着医生猛拍后背:“真的吗真的吗?我要当爸爸了!” 医生被他拍得差点背过气去,连忙推开他:“快看你老婆去,带她去病房吧。” 兴奋过后才想起来躺在床上的春莲,此时的春莲还是脸色不好,双眼紧闭。 医生随后说:“病人刚输液恢复体力,让她休息会。”说完,摇了摇头,现在的人,怀了孕都不知道么? 郑航远小心翼翼的和护士把春莲推进病房。春莲还没醒,郑航远赶紧去办住院手续,还得跟学校请假,还得通知自己的老母亲…… 没想到当爹了,事情还挺多。郑航远顾不得疲倦,三两下地就把住院手续办好了。 站在病房门口,郑航远先打电话给自己母亲报喜,让她高兴高兴:“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春莲怀孕了,你要当奶奶了!” 第四十一章 春莲保胎 于妹芬听说媳妇怀孕了,心里乐开了花。盼了这么久,终于把大孙子给盼来了。 医生说媳妇身体不好,孕酮比较低,随时有滑胎的危险。这让她本来美滋滋的心情,瞬间跌落了一半。 在她的那个年代,生孩子本就没有那么难,好像随时都可以怀上似的,也没有孕酮低这么一说。 现在的人呐,猪是瘦肉精催的,菜是农药撒的,水果是打蜡打上去的,几乎每一样都有人工干预的痕迹。 再加上生活作息不规律,生活压力大,怀了孕的女人总是要辛苦一些。 于妹芬叹了一口气,既然要保胎,那就听医生的,该吃的药得吃,该打的针也得打。 为了给媳妇增加营养,于妹芬特地托人从外地买来上好的鱼胶、燕窝啥的高档补品,炖成鸡汤,一日三餐让春莲顿顿不落地喝下去。 一向生活朴素的春莲,哪受得了这样的恶补?身子太虚,不受补,每回喝下去,脑袋都嗡嗡嗡嗡地响。 婆婆的盛情又不好推却,春莲只好忍着喝了下去。 连续两天的治疗,春莲的面色好了些,腹部也没有这么疼痛了。再加上婆婆的大补汤,春莲看起来精神了许多。 妻子要保胎,郑航远不得不暂停手中的工作,全都推给了田树林。田树林作为公司的老大,必须得关心下属,体贴下属,于是给他放了几天小长假,直到春莲出院。 田树林还封了一个大红包给郑航远,算是一点心意,让他好好陪陪妻子。 兄弟即将有了下一代,自己也替他高兴。但是同时也感叹膝下无子,身边连个贴心人都没有。每天回到家里,冷锅冷灶的,十分凄凉。 要说这田树林,也不是没有女人缘。身边围着他的,都是一些女强人。这样的女人,事业成功,外表坚强,内心却很柔弱。 所以别看田树林肥头大耳的卖相不好,但是对女人却出手大方,说话又好听,句句都戳在女强人的心窝上,所以深得女人心。 郑航远有时候会嘲笑田树林,说他时间管理做的真好,在几个女人之间游刃有余,有时还有时间处理公司事务,让郑航远不得不佩服。 每逢这个时候,田树林只能苦笑。哪个男人不希望下班回到家,热菜热饭等着,贤妻良母等候着,孩子们环绕膝下? 说实话,其实田树林也玩腻了。他已经过了嬉笑人间的年纪,他也想娶妻生子,像郑航远一样过着稳定的生活。 但是身边的女人特别是女强人们,过惯了独身的生活,不愿意受婚姻的束缚,追求自由。因此,每次田树林提起婚姻的话题,她们都几乎不约而同的回避,不愿谈及。 她们有钱,有闲,田树林对于她们而言,只不过是寂寞的生活中一个调剂品。如果能常伴身边最好,如果不能,换一个也无所谓。 都说男人薄情,其实女人狠起来,男人都比不上。这不,田树林这几天又吹了一个。原因就是田树林想和她结婚,把她吓跑了。 这天晚上,田树林又回到了那个冷锅冷灶的家。很久没回去了,除了冷清,除了茶几和沙发上那薄薄的一层灰,屋子里便没有任何东西,只剩下寂寞。 田树林翻出了一瓶红酒,独自斟酌起来。没有下酒菜,田树林只能看着电视打发时光。 电视也不饶人啊,电影电视剧都是爱情片,恩恩爱爱你侬我侬的,田树林又是苦笑,无奈地关掉电视。 打电话给郑航远,现在是晚上八点了,电话那头响了好久,郑航远才接电话。 “喂?” “你在哪里啊?” “当然是在医院陪老婆啊!怎么啦?有什么事?” “你好几天都不上班了,我想你不行啊?” “你少肉麻了,是不是一个人在家待的无聊了?” “唉,单身汉的寂寞,你不懂。我去医院看看你们吧!弟妹住院了,我还没能去看过呢。” “行,那你来吧!到了医院楼下打我电话,我去接你上来。” 田树林觉得闲着也是闲着,去水果超市买了些水果,就赶去医院看春莲了。 到了住院部楼下,田树林看到了几日未见的郑航远。人消瘦了许多,眼白布满了血丝,但是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喜见于色。 “你小子可以啊?当了父亲,神情都不一样。”田树林羡慕的说。 “嘿嘿,必须的呀!”郑航远感觉特别幸福。 在医院的病床上,田树林见到了春莲。也许是怀孕的原因,看上去人比以前胖了一圈。 “田总,你来啦!”春莲微微一笑,想坐起来。 “你别起来,好好躺着。你现在可是郑家的保护对象!”田树林挥挥手示意他躺下。 “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水果,随便买了一些。听说怀孕的时候吃水果,宝宝长得又白又漂亮哦!” “谢谢您田总。来看我,我已经很感谢了,还带水果了。”春莲很感激。 郑航远笑着说:“不必跟他客气,这胖子除了不缺钱,啥都缺!哈哈……” 春莲扯了扯郑航远衣袖,示意他别乱说话。 田树林哈哈一笑:“没事春莲,我们跟兄弟一样的,经常这么开玩笑!” “田总,最近公司忙不忙?要是忙,你就让航远回去吧。也不是什么大事,这里都有医生和护士照顾着。” “那不行的,现在是关键时刻,我儿子的命比什么都重要。公司有他照顾着他是老板,你担心啥?”郑航远一口打消了春莲的顾虑。 “就是,公司的事你们都不用操心,有我呢。现在你的身体最重要,郑家的长子长孙最重要,哈哈!” 正当大家聊的很开心的时候,门被推开了。 是张月红,听说妹妹怀孕了,还要保胎,大晚上的刚下晚班就过来看看妹妹。 “春莲,你没事吧?怎么还要保胎呢?”张月红是过来人,知道保胎不是容易的事,稍有不慎,还是会有滑胎的危险。 “没事儿,姐,医生说了,这两天用药,情况还比较稳定。”郑航远安慰着张月红。 “是的,姐。我现在感觉好多了,肚子也不疼了。” “那就好。”张月红叹了一口气。 这一家人聊天,田树林倒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了。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道怎么搭话。 自从上次喜宴之后,这是田树林第二次看见张月红。 和第一次相比,张月红貌似瘦了许多,脸上似乎多了些沧桑和疲惫。 第四十二章 张月红探望妹妹 时间过得真快,张月红才坐了一小会,就到了病房休息的时间。 病房太小,只能留下一个人看护。郑航远虽然累了两天,但是还是心甘情愿的留下来陪春莲。 “航远,明天你去上班吧,或者你明天回家休息一天。我可以请几天公休,我来照顾春莲。” “那……有姐姐照顾那当然好。明天我就回家休息一天吧。两天两夜没合眼了。”郑航远满脸疲倦。 “行,那明天早上我来接班。我先回去了,你们俩好好休息吧!” “这么晚,你怎么回去啊?让田树林田总送你一程吧!”郑航远给田树林指了任务。 “那多麻烦呀……”张月红有些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麻烦的?一脚油门的事。”田树林答应得很爽快。 随后两人就告辞了,一起乘电梯下去取车。 电梯里,两人依然无话可说。 不知道为什么,田树林对张月红有种莫名的关心。 她和田树林所认识的女人不一样,没有那么多心机,没有那么的虚荣。只是也许是生活的重压,让张月红苦于生计,脸上没有一丝幸福的笑容。 正如田树林的猜想,张月红近年来过得并不好。两口子搬来县城住以后,由于文化程度比较低,只能靠打零工维持生计。 张月红的丈夫李富贵,老实巴交的一个人,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手艺,只能在工地里找份工作-拧钢筋。工资并不高,有时还不能按时发放,虽然早餐和午餐在工地里吃,但是也没剩下什么钱。 张月红没有张春莲那么幸运,勉强读到初中毕业。来到县城里,拿着初中毕业证,也找不到什么轻松的活。 现在张月红在一家饭店里做服务员,工资也不高,好在有时可以拿到厨房里的边角料,拿回家凑合凑合就是一家四口的一顿美餐,饭钱都省了。 在县城住只能租房子,还有水电费、日常开销,样样都得花钱。所以两人虽然很吃苦,很勤奋,但每到月底,几乎是兜比脸干净。 张月红有时会觉得这样的日子很累,没有奔头。下班回家还要照顾两个孩子,洗衣做饭,拖地擦窗等等琐碎的家务,都等着张月红来做。 作为一家之主的李富贵,从来都不屑于插手这种小事。在外面低头哈腰,辛苦了一整天,回到家,他只想舒舒服服的喝两杯酒,斜靠在破摇椅上看电视。 看着半天踹不出一个响屁的丈夫,张月红有时也很窝火。她闹过,也骂过,但是每到此时,李富贵只有低头不吭声。有时被骂急眼了,也会回两句。 这样丧偶式的婚姻让张月红感觉很累很累,她有想过离婚。但是吵闹过后,觉得终归这些都是小事,为了给孩子们一个完整的家,委屈委屈自己也就过去了。 田树林和张月红在轿车这狭小的空间里,一时间尴尬得无话可说。 田树林开始没话找话:“孩子们呢?都是你老公在家陪他们吗?” “哦,是的。”张月红想到那个懒洋洋的老公,随便应付了田树林。 “孩子们都大了吧?” “嗯,哥哥明年上初中了,妹妹,现在四年级。” “哦,那挺好,哥哥可以照顾妹妹了。儿女双全,真是有福气啊!” “谢谢。要说福气,还是春莲有福气。” “你们两姐妹都有福气,找的老公都这么好,会照顾人。”田树林说这话带点酸味。 张月红没有接话,她不想再讨论老公这个话题。 田树林觉察到张月红的不爽,猜到可能说错话了,便闭嘴不再聊天。 又到了那个月华小区,张月红推门下了车。 田树林突然喊住了她:“那个……这几天你要去照顾春莲,要是往返医院不方便,我可以接送你!”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要说这一番话。 张月红客气了一番:“谢谢你,田总,不需要的,我每天坐公交车也方便的。你还要工作,开车来回折腾,会耽误你的事。” 说完,她朝坐在车里的田树林挥了挥手:“再见!” 看着张月红离去的背影,田树林猛地一拍方向盘。阅女无数的他,竟然不知道怎么跟这个女人聊天了? 张月红又再一次绕过月华小区,来到自己位于城中村的家门口。 推开家门,看到的场景,跟自己想象的一样。兄妹俩都各自洗好了澡,早就上床睡觉了。而李富贵今晚好像喝多了,在躺椅上呼啦啦地睡着了,鼾声此起彼伏。 张月红找来一块毛巾,浸湿了冷水,拧干后冷冰冰的甩在李富贵的脸上。 李富贵被这冰毛巾刺激得差点跳了起来,甩开毛巾一看,老婆正气哄哄地叉着腰看着自己。 “干啥呀?睡得正香呢。”李富贵抱怨道。 “还睡的正香呢,两个孩子都知道洗澡上床睡觉。你躺在这里算怎么回事?” “嘿嘿,今天干的活多,喝了几杯酒解解乏,不知怎么的,看着电视就睡着了。” “就你干的那点活,还不够你的酒钱!你啥时候能有点出息?让我们家的日子能过的好一些?”张月红一边说着,一边收拾孩子们的脏衣服。没有洗衣机,张月红只能手洗。孩子们的衣服少,要不赶紧洗出来晾干,就没什么衣服换了。 “你看你这脾气,怎么说着说着就说我没出息了?咱家日子过的不是也挺好的嘛!” “挺好的?换季了,孩子的衣服都不舍得买新的。平时都是拿后厨的边角料来做饭做菜,好久才吃上一顿肉。你这当爹的,啥时候能替孩子们想想?”张月红越说越气。 李富贵不敢出声了,每次吵架张月红总是不停的翻旧账。李富贵不擅言辞,看到这样的场景,能躲多远是多远。 所以此刻,他赶紧避开张月红,抓起毛巾洗澡去。 说起孩子们,张月红满心的愧疚。哥哥叫李艾,妹妹叫李芯,寓意爱心。这是文化程度不高的李富贵夫妇能够想出的,最有水准的名字了。 两个孩子打小就聪明懂事,家里条件不好,但是从来不闹着要买这买那。兄妹俩的衣服,都是别人家的孩子穿剩下的,稍微改一改,将就着穿。 从妹妹出生起,哥哥李艾就担负起半个爹的角色。喂米糊,洗尿片,哄妹妹睡觉,样样拿手。 知道父母挣钱不易,样样都很节省。写字用的铅笔,用到只剩一节指头这么长,用刀实在削不开了,才会喊着要买新的笔。 就算是这样,哥哥的功课从来没落下,年年都是班里第一名。 张月红每每想到儿子,就感觉对不住他。说到底,他也是个孩子,他应该有一个幸福欢乐的童年。只恨自己没本事,没有给她最好的,反而让他给跟着自己受累。 第四十三章 怀孕就得享受皇后般的待遇 第二天清晨,张月红早早就去集市上,买了最新鲜的蔬菜和肉。今天她要去照顾妹妹,得先把早餐弄出来。 回到家里,兄妹俩早就起床了,正吃着出门前张月红熬好的粥。玉米粥,小咸菜,再加上每人一个补充营养的水煮蛋,这是张月红能力范围内给孩子们做的最好的营养早餐了。 李富贵还在睡觉,这几天天气不好,偶尔会下暴雨。工地都会在下雨前赶工,为了避免出事故,下雨后就不让工人们做工了。 张月红抬头看看天,云彩多变,不知气象如何。那得赶紧把丈夫叫起床,抓紧时间去做工。 来到卧室,张月红推了推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李富贵:“赶紧起床了,这都几点了?孩子们要去上学了,工地也快开工了吧?” 李富贵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懒洋洋地坐了起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自从进了工地,工作强度大,工期紧张,他总感觉身体很疲乏。 有时候身上的肌肉酸胀,疼得厉害,会整宿整宿的睡不着。所以他晚饭会喝点酒,酒精能让他快速入睡,忘了身上的疼痛。 但是他不敢抱怨,担心又引来妻子的唇枪舌战。于是他麻溜地翻身起床,穿上自己的破工衣。 工地里都是体力活,吃玉米粥不顶饿,张月红特地给丈夫准备了两个大馒头,起码能撑到午饭时间。 兄妹俩吃罢早餐,哥哥骑着自行车,载着妹妹去学校。每天去学校都是如此,好在两所学校都是挨着的,放学的时候,哥哥再把妹妹接回来,这样也省得张月红来回接送了。 李富贵吃完两个大馒头,吸溜吸溜地喝完一碗玉米粥,嘴巴一抹,也准备上工地了。张月红给他准备了一大壶罗汉果熬成的水,生津止渴,还解暑。 家人们都出门了,张月红也做好了春莲的早餐筒骨粥,把郑航远的那一份也做上了,每人还加了一个煎蛋。 电饭锅里,再放上给春莲准备的排骨汤,中午回来的时候,排骨汤熬得正浓,也热乎着,直接带去医院就可以吃了。 忙完了一切,终于到张月红自己吃早餐了。她对自己的吃食没有这么多细讲究,盛了一碗粥,就着剩下的小咸菜,囫囵地倒进肚子里,算是结束了。 张月红提着大包小包来到医院,春莲才刚刚醒,郑航远端着一盆水,在旁边帮她洗漱。 “我给你们做了早餐,快来吃吧。”张月红把东西都放在桌上,招呼着妹妹和妹夫。 “你还给我准备早餐了?我回去的路上,随便吃一口就行了,这还麻烦你。” 郑航远客气地说。 “有啥麻烦的?春莲不是也要吃吗?顺手就做上了。快来尝尝看,好不好吃?” 郑航远又是一夜没睡。他在床边搭了一个行军床,本来就睡不习惯。春莲的一个翻身,他就担心是不是哪里又不舒服了,总要爬起来看看,所以一晚上都睡不安稳。 郑航远看到香喷喷的筒骨粥,顿时垂涎三尺。 “这也太香了,很久没有吃到筒骨粥了,加上煎蛋,真是绝配啊!”说完,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看着妹夫吃着开心,张月红心里也开心。 她也给春莲盛了一碗,拿着勺子要喂她:“来吧,我喂你。” “我都多大了,还要你喂?我自己能行!”春莲怪姐姐还把自己当成小孩子,虽然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但是姐妹俩感情很深。 才吃了一口,春莲就感觉恶心得慌,干呕了半天也没呕出来。 郑航远看到春莲这个样子,又着急了:“怎么啦?怎么又吐了呢?” 张月红毕竟是过来人,见怪不怪了:“别大惊小怪的,这是孕期反应,前三个月都这样。后面胎像稳定了就好了。” 她要把粥接过来:“我以前怀着李艾的时候,反应也很大,吃啥吐啥。怀李芯的时候却没什么反应,一日三餐正常的吃。” “你这反应这么强烈,说不定头胎真的是个男孩。” “是不是男孩我都没关系,只要是我的孩子,我都爱。”郑航远捧着春莲的手。 “来吧,多吃点。越是想吐,越得吃。不吃,孩子怎么长大?”张月红勺了一口粥,递过去。 春莲乖乖的张开嘴巴,老老实实的把早饭吃完了。 吃罢早餐,张月红就把郑航云赶回去了。第一次当爹都这样,既担心老婆,也担心孩子。但是身体也得保重,否则怎么有精力照顾孕妇? “你现在啊,就老老实实的呆着,好好的把肚子养大,享受着皇后般的待遇吧!”张月红对妹妹说。 “怀孕真是辛苦,但是想到肚子里有个小人,这点辛苦又觉得不算什么。”春莲笑得甜甜蜜蜜的。 “看他这么折腾你,估计是个男孩。” “这么小,哪看得出是什么?而且,我倒希望是个女孩,像李芯一样,做个贴心小棉袄。” “李艾和李芯都是好孩子,如果你也能像我一样,有儿有女,那是最幸福不过了。” “姐,说实话,我怕疼。生一个我都怕,更加不敢生两个。那时候你生李艾,在姐夫的那个老房子里,身边就只有一个接生婆,你痛了那么久才生下来。我和妈妈去看你的时候,床上都是血,心疼死我们了。” 张月红不敢回忆,那是一个痛苦的经历。李艾生出来特别大个,足足有八斤重。 张月红痛了一天一夜,床单都快被她撕碎了。接生婆就是村里的一个老阿妈,除了在旁边喊:“使劲使劲再使劲!”什么办法也没有。 那一天她躺在床上,感觉血都要流干了。她精疲力尽,肚子里的小东西还一直拼命的拱啊拱,要出来。 她那抠搜的婆婆,为了她的大孙子,破天荒的煮了一碗红糖甜酒鸡蛋汤,放了两个蛋,强行给张月红喝了下去。 补充了体力了,张月红想着肚子里的小生命,如果再不让他出来,恐怕会一尸两命。 她深吸了一口气,怀胎十月,好不容易熬到了今天,一定要让孩子平安的来到这个世界上! 于是她大喊一声,用尽了洪荒之力,才终于把李艾生了出来! 拼尽全力的张月红,只看了一眼儿子,便昏了过去。 她命大,尽管失血过多,但是还是被一勺一勺的红糖给补回来了。 所以张月红特别心疼儿子,这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第一次愿意用生命去换来的亲人。 第四十四章 春莲回娘家保胎 春莲在医院住了快一个星期,每天都看着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墙壁,白色的枕头,浓重的消毒水味道,这一切的一切让春莲总是犯恶心。 一天当中最愉快的时刻,就是吃完饭后可以在医院楼下的小花园逛逛。 可是这样的时光也不能很长,郑航远总担心别人的病会传染给春莲,只是走了几步,就让她赶紧回病房歇歇。医院里的人这么复杂,谁知道对面走过来的人身上带着什么病菌呢? 春莲只好掰着指头数日子,期盼着赶快出院。 这一个星期,郑航远和张月红轮流照顾着,春莲比刚入院的时候状态好了很多。 医生说春莲目前情况比较稳定了,再观察个两天就可以出院了,回家还得继续吃药一段时间保胎。 春莲听到了这个消息,仿佛收到了特赦令,高兴得要跳起舞来。 郑航远,摁住了雀跃的春莲,心里好担心:“哎呦,你给我老实点,别乱跳,别把我的娃给跳出来了。” 午饭时间,张月红下了班,急匆匆的赶回家。 早上她在电饭锅里煮好了汤,中午直接拿去医院给春联,既不耽误上班,也不耽误春天吃饭。 为什么不让郑航远回家做饭?首先,郑航远的厨艺实在拿不出手,虽然他的嘴巴很叼,吃东西很挑剔,但是,厨艺却烂得一批。 其次,郑航远从来没有在家做过饭。锅碗瓢盆放在哪,油盐酱醋放在哪?他一概不知。 所以,张月红为了不亏待自己的妹妹,只能单位家里医院,三点对成一线地跑。 想到即将解放,喝着张月红带来的老母鸡汤,春莲,觉得又香又甜。 远在乡下的春莲父母,至今还不知道春莲怀孕的事儿。 因为医生刚开始说得很严重,春莲担心有可能会流产,便把这件事瞒了下来。就是怕父母有了希望,后来又失望,打击太大。 张月红说:“你啥时候跟父母说呢?” “等我出了院吧,现在还在医院里,情况还不确定呢。” “那好吧,你的事你自己做主。对了,听黄姨说,父亲最近身体不太好,总感觉头晕嗜睡。等忙完了你的事,我得带他去医院瞧瞧。” 张月红虽然敬重继母,但是和哥哥一样,依然无法改口,称之为妈妈。 “是吗?什么时候的事儿?你也不告诉我。”春莲忧心忡忡。 “你看你看,我本来就不想跟你说,这不是聊天聊到这了吗?你知道就好了,其他的事你不用操心,把你的身体养好再说。” 春莲内心有些愧疚,自从结了婚,她便很少回家,电话也很少打。自己真的是太不孝了,等身体养好了,一定要去看看父母。 就这么熬了两天,终于到了出院的日子。这一天,于妹芬和郑航远一起来了。 趁着郑航远去办出院手续,于妹芬坐在春莲旁边,诚恳地说:“孩子,你看我和你爸都这么忙,等你出了院,航远也得去上班了。家里也没人照顾你……” “没事的,妈,我能照顾好我自己。我会再跟学校再请假一段时间,把身体养好。” “你一个人在家,我们也不放心呐。我们大家商量着,你看你能不能回娘家养胎?” 回娘家养胎?春莲顿时有些不高兴了。不是她不愿意回娘家,而是在乡下,怀着孕的女人,回娘家长住,别人会说闲话的。人家会觉得是媳妇做的不好,才会大着肚子都被赶回娘家。 这些农村里的家长里短,革命家庭出身的于妹芬,她是不会理解的。她纯粹真的是好意,婆媳之间毕竟有一层隔膜,自己照顾的再怎么好,也没有亲妈照顾的好。 因此她才会和郑航远商量着,让春莲回娘家养胎。郑航远起初有些犹豫,但是后来还是同意了,毕竟母亲的出发点也是好的。 郑航远拿着一堆的票子回来了,几千块钱的人民币撒出去,就换回了这些票子。 郑航远不心疼这些钱,只要老婆好,只要孩子好,钱的事情都好说。 回到病房里,郑航远看到妻子面色凝重,母亲在一旁欲言又止,他大概知道了,肯定是春莲不高兴回娘家了。 “老婆,你看哈,我经常在外应酬,有时很晚才回家。爸妈又不跟我们住在一起。你怀着孕,身体不方便,没人照顾你,怎么行呢?” 春莲嘟着嘴,低着头,两只手指绞着衣角转来转去。 “我答应你,我尽量少应酬,一有时间我就会去看你。” 春莲白了他一眼,还是不说话。婆婆都开口了,她还能怎么说?哪怕她心里不痛快,这回想撒气到郑航远头上,也得看着婆婆的面子,忍一忍。 一时间气氛有些凝重,三人坐着无语。 这时张月红进来了,今天妹妹出院,她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刚一进门就发现气氛不对,听郑航远这么一说,她反而是支持的。 “回去吧!有你妈妈照顾你,大家都少一份担心。而且你的生活习惯,饮食习惯,只有你妈妈最了解,照顾起来肯定更贴心了。” 春莲听到姐姐也这么说,只好点头答应了。 “那好吧!姐姐,待会你给父亲挂个电话,说等会我们就回家。” “唉,好的。” 张月红马上下楼去给父亲打电话。 现在乡下也可以拉电话线了,张德祥赶时髦,也给家里装了一部电话,从此以后再也不用跑到小卖部去接电话了。 电话响了两声,那头传来张德祥慈祥的声音。 “喂?” “爸爸,我是月红。” “月红啊!什么事啊?” 张月红把来龙去脉都跟父亲说了一遍,但是春莲住院的事情,她只是一句话带过,没有细说,就是把父亲担心。 听到自己的小女儿怀孕了,张德祥喜不自胜,终于又要当外公了。 “那好啊!你让她回来住,有他妈妈在,肯定把她照顾的好好的。” 都说女人结了婚,在婆家是外人,在娘家是客人。但是父亲现在理解和支持的态度,让春莲十分感动。 话不多说,大家一起收拾东西,由郑航远开车把春莲送回娘家。 车子一路向家的方向驰去,风景在一步一步的退后。 春莲也已经有大半年没有回家,看着熟悉的一花一草一木,她倍感思念。 车子很快停在了家门口,黄桂花早早的就站在那等着他们,翘首期盼。 春莲三步并着两步下了车,一路小跑,抱住了母亲,像个三岁的孩子一样,像母亲的怀里撒娇:“妈,我可想死你了!” 第四十五章 田树林制造机会偶遇张月红 自从春莲回了娘家,黄桂花觉得家里又有了生气。 张德祥身体不适,他们早就把猪肉铺转了出去。老两口在家闲来无事,只能做些零散的农活,打发时光。 好在开猪肉铺的时候,赚了不少钱,再加上老两口省吃俭用,日子过的还算有滋有味。 现在春莲怀了孕,张德祥更费心了,每天早起,都会骑着摩托车到镇上买最新鲜的肉和蔬菜,全心全意地保证着女儿的营养供给。 为了即将出世的亲外孙营养充足,黄桂花使出了18般武艺,烹制各种美味,让春莲每顿都吃得香喷喷,美滋滋。 在乡下娘家,空气新鲜,花美草绿,春莲觉得比在城里舒心。有时张月红休假,也会赶回娘家看望春莲。 在县城的生活压力大,张月红和李富贵之间的沟通越来越少。基本上吃过晚饭后就没有话说了,张月红忙着辅导孩子们学习,而李富贵总是饮酒解乏,喝完了就睡。 现在张月红也不闹了,闹多了没意思。一个夫妻不和的家庭环境,对孩子们的成长也不利。 所以张月红尽量使自己忙碌起来,不去计较李富贵的不解风情,目中无她。 今天张月红又休假了,特地买了许多水果,回娘家探望春莲。 看到这么多水果,春莲有些过意不去。毕竟姐姐和姐夫的工资并不高,还有两个孩子要养活。 “姐,待会你把水果拿回去吧,给孩子们吃。郑航远几乎每个星期都会来两三次,他带来的水果我都吃不完。” “没事,他是他,我是我。这是姐姐的一点心意。”张月红不希望妹妹可怜自己,要强的她希望能给自己挣点脸面。 春莲不再推让,随即去洗了两个苹果,姐姐一个自己一个。 张月红一开始还推着给妹妹,看着春莲这么坚持,她只好接过苹果,咬了一口。 “姐姐,最近你和姐夫还好吗?”春莲知道姐姐的苦,一直都很关心。 “唉,谈不上好不好?中年夫妻过日子不都这样嘛?” “其实姐夫还是老实的,起码他心里是有这个家的。要是遇到个朝三暮四的的,你才觉得更累。” “顾家有啥用啊?一年也挣不了几个钱,勉强的活着。哪像你家郑航远,你哪怕不工作,他挣得钱也够你生活无忧了。” “唉,你不知道我的苦。之前没孩子,还好一些,他回不回来都无所谓,反正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将来孩子出生了,我一个人带孩子在家,想想都觉得空落落的。”春莲开始担心这有熊孩子以后的生活。 “你怕啥呀?你还有婆婆帮衬呢。” “还说婆婆呢,你看我这怀着孕,她都没空搭理我,我还得回娘家养胎。” “你什么时候回学校上课呢?” “郑航远不让我去了,他让我停薪留职两年,担心我太劳累了,身体吃不消。” 张月红心里酸酸的,说实话,她嫉妒了。为了个还没出生的孩子,小两口宁可牺牲掉一份工作,也要保全孩子。如果不是经济实力有保证,谁敢这么随意? 而她自己呢?从怀孕到现在两个孩子长大,她似乎没有好好的休息过一天,每天都在为孩子为这个家忙碌着,就为了能活下去。 …… 郑航远自从春莲出院后,就变得非常忙碌,但还是能保持着每周至少两天去看春莲。 这个星期只去了一次,郑航远本来想着周末的时候再去。无奈,这个周末有个大客户约他吃饭,他给春莲买了一车的东西,没有时间送过去。 他来到田树林的办公室,愁眉苦脸地说:“这个客户你去陪行不行?你也知道春莲身体不好,这个周末我想去陪她。” “那不行啊!你一直都是跟进这个客户的,我突然插手,客户会觉得我们公司不专业,再说了,春莲不是有你丈母娘照顾着吗?有啥可担心的?” “是有老丈人他们一家人照顾的,这不这个周末,他姐姐张月红也回娘家吃饭了。丈母娘觉得好久没一家人聚一聚了,所以让我周末也回家吃饭。” 田树林听到张月红的名字,突然觉得百爪挠心。瘦小的瓜子脸,写满故事的眼睛,柔弱的身段,张月红的身影又浮现在他的面前。 “那个什么……客户你是必须得陪着的,这个不能改。要不这样吧,我帮你把东西拉回去,反正我也很久没有看到叔叔阿姨了,我也顺道去看看他们。” 听到田树林这么说,郑航远想想也行。都是兄弟,也不见外了。 “那好吧!,待会我把东西装你车上,麻烦你走一趟了。” 看着满满一车的东西,牛奶、水果、大米油盐,还有,给春莲换洗的衣服。田树林摇了摇头,看来生孩子还是挺麻烦的,费人费钱费力。 田树林载着满满的一车货,很快就把车开到了春莲的娘家。车停在门口,田树林还没敢下车敲门。 他坐在车里静静地思索,待会看到张月红,第一句话先说什么? 他摩挲着方向盘,手心微微出汗,心跳加快,甚至感觉皮带把将军肚勒的不舒服。他暗暗地松了松腰扣,总算能喘了一口气。 正打算鼓起勇气下车敲门,门却打开了。 只见张月红拎着一袋垃圾,围着围裙,套着袖套,看着像是厨房里做饭出来。 张月红抬头一看,是那辆熟悉的日本车。果然,田树林那个梳得锃光瓦亮的油头露了出来。 “你好啊!月红。”田树林笑嘻嘻地打着招呼。 听到一个不怎么熟悉的男人,称呼自己为月红,她心里翻起了一丝甜蜜。突然间对这个油头粉面肥头大耳的男人,有了那么一点好感。 “是田总呀,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客气了,客气了,叫我树林就可以了。小郑他没空,我替他送些东西给春莲。” “哦,那真是麻烦你了。大老远的,还专程跑一趟。小郑也真是的,三天两头一车一车的买,屋里都快被他塞满了。” “必须的呀,春莲现在正是关键时刻,缺什么少什么,让她跟我们说!” 聊了一小会儿天,两人就一起把车里的东西搬进屋里。 正如张月红所说的一样,原本空荡荡的春莲的卧室,堆满了一屋子的东西,还有许多小孩子的物件。 春莲热情地打招呼:“谢谢你田大哥,真是太麻烦你了。待会留在这吃晚饭吧!我姐姐的手艺可好了,留下来尝尝。” 张月红不好意思地说:“都是家常小菜,田总,不介意的话,就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那好啊,盛情难却,我也好久没有吃家常菜了。”田树林答应得很爽快。 第四十六章 张月红孩子病了 从春莲娘家回来,张月红的一颦一笑,一直浮现在田树林眼前。 每次田树林一想起她,就想起她站灶台前面做饭的样子。腰间系着围裙,两只袖子挽得高高的,凌乱的头发,随意的用橡皮筋扎着,还有两缕秀发,就这么散在两侧。 菜刀在她手下飞舞,哒哒哒哒哒哒,胡萝卜变成了丝,土豆变成了块,猪肉变成了片儿,鸡蛋在她的搅打下迅速倒进开水里。不一会,三菜一汤的家常菜就做好了。 那一刻,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周边仿佛呈现出一个光环,她温柔地回头一笑,深深地打动了田树林。 家的味道,首先是食物的味道。想到家,就会想到热气腾腾的厨房。这样的烟火气息,让人感觉心里特别踏实。 这是田树林一直梦寐以求的,他多么希望有这么一个女人,能在他家的厨房里,煎炸烹煮,温暖他的胃,温暖他的家。 只可惜,她是个有夫之妇。还有两个孩子,那是一个完整的家。所以对于田树林而言,张月红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田树林用手搓了搓脸,让自己清醒一会儿。面前有一大叠文件,文件上的字在他眼前跳动,他却无心阅读。 秘书敲门进来了,端进来一杯咖啡:“田总,这是你要的咖啡。” “嗯,放着吧!郑总来了没有?” “嗯,还没有,早上有打过电话,跟人事部请假,说是家里有点事。” “家里有事?什么事?” “嗯……这我就没有细问了。” “嗯,你出去吧!” 田树林猜想不会是春莲出了什么事情吧?距离上一次看见春莲也有两三个星期了,如果不是什么急事?郑航远是不会轻易请假的。 田树林拿起电话,拨打了郑航远的号码。电话响了很久,郑航远才接起来。 “你小子跑哪去了?” “哦,早上我跟人事那边请假。家里有点事。” “什么事?不会是……” “不不不,她好着呢。是春莲的姐姐,她的女儿李芯发高烧,昨晚打电话给我,让我开车帮忙拉到医院,医生诊断是肺炎。我今天在这守着呢,他姐姐现在去交费。” “哦,是这样。从月华小区到医院也挺远的,孩子现在没事了吧?” “刚办了住院手续,准备输液治疗。等等,月华小区?他们不住月华小区啊!他们是住在月华小区后面的城中村里。” “哦哦,那我可能以前听错了。行,那你忙吧!” 张月红在骗他,她不住在悦华小区。她在月华小区下车,这是一个幌子。 租房在城中村里,想必家里条件也不好,要不然也不会选择这么糟糕的一个地方住。 那个城中村,出了名的脏乱差。远离市区,周边没有大型商场,不靠近地铁。因为地理条件不好,所以房租便宜,并且住在附近的人也相当复杂。 田树林也只是听朋友说而已,他有个朋友是做房地产的,曾经政府想开发那一片区域。无奈于市井小民太多,人人都想一拆致富,于是漫天要价。 迫于民间舆论压力,政府只好做伴。后来慢慢变成了“三不管”地带,由于地形条件复杂,成了闲杂人等喜欢租住的地方。 张月红一家选择住在那里,可能就是图房租便宜。至于生活品质,肯定不会去过多的追求了。 田树林突然有点心痛,虽然自己挣钱也不易,但是相比张月红一家要来的容易些。他想为张月红做点什么。 他带上一些补品,找到了郑航远说的那家医院,内心的冲动让他着急的想看到张月红。 站在病房门口,田树林透过玻璃,看到了俯睡在女儿身边的张月红。 只见她的双眼红肿,微微泛着泪光。凌乱的头发来不及梳理,脚上还穿着家里的拖鞋,肯定是一时着急没来得及换。 她的女儿李芯,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嘴上罩着氧气面罩。脸色苍白,嘴唇干裂,没有血色。 田树林轻轻敲了敲门,张月红醒了,迷瞪的双眼看了看门外。 “田总,怎么是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哦,那个什么……我听小郑说你女儿病了,我刚好在这家医院看望一个朋友。所以顺路来看看。”田树林撒了一个小谎。 “谢谢你的好意,你别进来了。我女儿患了肺炎,别把病气传染给你了。”张月红一边说,一边把田树林推出门外。 “好,那你把这些水果零食都拿进去,这些都是给孩子买的。” “哦,真是是谢谢你了,让你破费了。”张月红毕恭毕敬的道谢。 “没事,客气什么……你的眼睛……你刚才哭过吗?发生了什么事?”田树林指了指她的眼睛。 “哦,没事。”张月红用袖子擦了擦双眼。 “有什么事你跟我说,你千万别客气。只要我能帮上忙,我一定帮!”田树林知道她肯定是有苦难言,急切地问道。 “没什么,就是……就是孩子的医药费我们还没凑齐。” “嗨,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只要是钱能解决的事情,都不是什么大事情!”田树林从口袋里掏出钱包。 “不不不,你别误会,我不是跟你要钱的。刚才小郑想帮我垫钱,我都没要。他刚刚有孩子,花钱的地方还很多。” “郑航远是郑航远,他有孩子,有老婆,我孤家寡人的,钱多得没处花。”田树林拿出一叠钞票塞进张月红的手里。 张月红连忙塞了回去:“不行的,我不能要你的钱,孩子的钱我再另外想想办法。”转身就要关门回病房。 田树林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把钱重新塞回她的手里,并且说:“拿着,不要拒绝我,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两只手拉在一起,这是张月红除了丈夫以外,第一次和别的男人有肢体接触,瞬间涨红了脸。看这田树林炙热、执着的目光,张月红放开了她的手,收下了那叠钞票。 田树林双手假装若无其事的插回裤兜,假咳两声:“那你先给孩子好好治病,如果还缺钱,再找我。我先走了。”说完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张月红看着田树林的背影,满怀感激。 当她转身回了病房,她的丈夫李富贵,刚好从家里做饭送过来。 看着她手里拿着那叠钞票,李福贵生疑了:“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张月红白了他一眼:“我借的!” 就在刚才,他们还在为医药费争吵。这时张月红真不想再跟他多说一句话。 第四十七章 争吵 这时,李芯醒了。她微微睁开眼睛,第一句话就是“妈妈,我想喝水……” 张月红压抑着心中的怒火,调整心情,把笑脸呈现给女儿:“乖女,妈妈这就给你倒!” 李富贵在一旁默不作声,此时在妻子眼里,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所以还是闭嘴,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妻子伺候女儿。 女儿的症状有些好转,但是仍反复发烧,炎症不消。 这突如其来的病情,让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昨天,就为这几千块的治疗费和住院押金,李富贵拿不出手,张月红又跟他吵了一架。 两个孩子的学杂费、生活费,还有一家人在县城的生活开支,已经让李富贵和张月红捉襟见肘。两个孩子就像两台碎钞机,不停地粉碎着他们挣的每一分钱。 昨天张月红气急了,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养不起你让我生这么多干嘛?就算只生一个,你挣的那点钱也养不活!你就不配结婚生子,就不配传宗接代!” 尽管她的言辞激烈过分,但是李富贵依然不敢反驳。同时他又很惭愧,也很内疚。 年轻的时候,他和张月红经人介绍相亲认识。算不上一见钟情,但是,第一次见到张月红,就想娶她做老婆,因为她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女人。 但是他很自卑,知道自己条件差,张月红未必会看上自己。 本来以为两人会吹,没想到张月红看中了他人老实,竟然答应嫁给了他。什么都没有,仅仅见过几次面的两人,就拿着户口本上民政局登记去了。 结婚以后,李富贵什么都让着她。因为他觉得自己的条件不好,这么好的一个女人,跟着自己受委屈了,所以大多数时候,李富贵都是听从张月红的。 昨天拿不出钱交医疗费和押金,李富贵在妹夫郑航远面前很尴尬。郑航远提出来要帮他们垫付,但是张月红拒绝了。 李富贵明白张月红的意思,她那要强的自尊心,不想让妹夫看自己的笑话,孩子生一场病,连几千块钱都拿不出来。 看到张月红坚持不收钱,郑航远只好作罢。他拍了拍李富贵的肩膀,既同情又无奈。 送走郑航院,张月红让李富贵回家做饭,顺便去找人借钱。就李富贵这老实巴交的性格,朋友都没几个,住在县城的亲戚也是穷得叮当响,他也一筹莫展,不知道上哪里去借。 张月红看着他那抓耳挠腮的为难样子,越看越生气,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臭骂他:“要你有何用?关键时候啥也做不了,我瞎了眼,跟了你这个窝囊废!孩子们也是瞎了眼,投胎做你的娃!” 李富贵为了耳根清净,赶紧离开医院,回家做饭去。 没想到就回家做饭这么一小会功夫,张月红手上就多了一笔钱,桌上还多了水果和零食。 李富贵心中有疑问,但他却不敢多问。他了解张月红,身边没有什么有钱的朋友,郑航远的钱她不收,一下子能给几千块钱的,还有谁? 张月红给女儿喝完了水,打开饭盒要给女儿喂饭。看了一眼呆呆坐在旁边的李富贵,把那些钞票扔给他:“我给女儿吃饭,你去把钱交了!” 李富贵唯唯诺诺的把钱收起来,到一楼收费处缴费。 李芯一口一口吃完爸爸送来的饭菜,其实她胃口也不好,每一口都要嚼很久才能吞下去。 但是她看到父母的气氛不对,母亲虽然一直对她微笑,温柔地和她说话,但是看到父亲一直苦着脸不出声,她便知道父母为了她的病又吵架了。 于是她就乖乖地吃饭,只有她表现好,病好得快些,母亲才不会拿父亲出气。这是一个四年级的孩子为了家庭和睦所能做的唯一努力。 果然,张月红看到女儿吃完了饭菜,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芯儿,胃口这么好,是不是感觉好些了?” “是的妈妈,感觉比早晨有力气多了。”李芯虽然虚弱,但是依然撑足了精神说话。 “妈妈,你是不是和爸爸吵架了……”李芯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别胡思乱想,你就好好养病,大人的事情你别管。”张月红安慰女儿。 这时,李富贵缴费回来了。他手里还拿着一些钞票:“月红,这还剩200块钱,你看……怎么弄?”自己的工资都是直接交给老婆,手上从来没拿过那么多钱。 没想到还有剩的,张月红一把拿过来,想了想,又塞了一张回去给丈夫:“我在这看女儿走不开,这100块钱你去买些排骨,买些菜,晚上给儿子炖汤喝。女儿病着,吃清淡些。我们家好几天没吃肉了。”张月红闷声布置着任务。 李富贵拿着钱,猛地点头:“好好好,我这就买肉去。” 转身亲了亲躺在床上的女儿,说:“闺女,等着爸爸,爸爸回家给你做好吃的。” 看着李富贵离去的背影,张月红叹了一口气。 李芯看到桌上有许多水果和零食,开心地问道:“妈妈,这是小姨丈买给我的吗?”她以为是郑航远买来的。 张月红愣了一下:“哦,不,是一个叔叔知道芯儿病了,特意来看看芯儿。他来的时候,你睡着了。”她拿起一个苹果:“妈给你削个苹果,吃苹果对身体好。” 小刀在手上飞快地转着,削出的苹果皮长长的一条。看着女儿吃得很开心,张月红微笑着默不出声,思绪却回到了中午和田树林的见面。 那一次的手拉手,张月红竟然有了触电的感觉。这种感觉,酥麻,温暖。除了感激田树林的雪中送炭,她更在意的是田树林的关怀。 她和李富贵便没有这样的,他们俩甚至连手都没有拉过。床上之事,李富贵向来都是直奔主题,连嘘寒问暖的前戏都没有。 不能有对比,有了对比,伤害更深。从没谈过恋爱的张月红,之前都不知道什么是心动的感觉。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圆滚滚的田树林开始慢慢走进她的心田,占据了她从未启开的少女之心,让她尘封已久的心荡漾起来。 第四十八章 张德祥病倒 已经是深夜三点多钟,郑航远办公室的灯还在亮着。他还在为一套方案苦苦地思索着。 公司业务逐步扩大,范围越来越广,郑航远不得不花更多的心思去巩固各项业务。 陪着他的,还有秘书。秘书给他端了一杯黑咖啡。郑航远看了看手表,对秘书说:“你先下班吧,已经很晚了。明天再接着做。” 秘书感激不尽,点着头说:“谢谢郑总,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家休息吧!” “我没关系的,今晚我再熬一熬,把方案赶出来。明天大家在斟酌修改一下,争取后天交给客户。” 秘书走后,空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只有郑航远一个人了。 郑航远喝了一口热气腾腾的咖啡,人瞬间清醒了。 自从春莲怀了孕,郑航远就感觉身上的责任重了,玩心也没那么大了。虽然一个星期只有两三次回娘家看看老婆,但是他的心一直都是牵挂着的。 工作紧张时,有时候思维短路,脑子一片空白,他就会休息一下,想象一下,是男孩还是女孩?男孩取什么名?女孩取什么名? 郑航远比较喜欢男孩,不是重男轻女,只是单纯的觉得男孩子比较调皮可爱,耐摔耐打,不会那么容易吃亏。 当然,如果是女孩子也是可以的,像春莲一样这么温顺乖巧。 每次一想到孩子,郑航远就暗暗发誓:一定要努力挣钱,给老婆孩子最好的生活。 天快蒙蒙亮的时候,郑航远终于把方案做完了。他也懒得回家了,随便洗了把脸,在办公室的沙发上休息一会儿。 上班时间到了,同事们都陆续进来上班。看到躺在办公室里休息的郑航远,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放轻了脚步,手上的动作也尽量不弄出声响。 做上司的都不容易,大家都能相互理解。 这时候田树林来了,他刚想找郑航远说点事。到他办公室一看,郑航远躺在沙发上睡得正香,身上就盖着一件薄薄的西服外套。 田树林于心不忍,回到自己办公室,拿出了平时睡午觉时盖的毯子,去给郑航远盖上。 虽然田树林动作已经尽量温柔,但是还是把郑航远弄醒了。 郑航远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 问田树林:“几点了?” 田树林一脸的抱歉:“对不起啊,我想给你盖条毯子,没想到把你弄醒了。” 郑航远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我也该醒了。大伙都来上班了,让手底下的人看到我在睡觉也不好。” “没人敢说不好!公司里你的贡献最大!昨晚熬了一夜吧?今天休息吧,回家好好睡一觉!” “不了,今天要召集一下市场部的同事开个会,把方案再斟酌完善一下。明天要交给客户。” 田树林明白郑航远的事业心很强,他决定要做的事情就必须得做完,所以他也不再勉强。 “对了,我要跟你说点事。田咪咪给我发邮件了,艾德生事情准备结束了,这两天她就把货款打过来。”田树林终于想起了要说的事。 郑航远舒了一口气:“那就好,拖了这么久,银行利息也去了不少了,也不赚什么钱。就当给他们一个教训吧!” 两个人正聊着,郑航远的手机响了。 郑航远一看,是春莲打来的电话。 “喂,老婆?” “航远,你快回来看看吧!我爸爸不知道怎么了,突然间就倒地不起了!” 听到春莲的哭诉,郑航远感觉事情不妙。 “那赶快打电话找救护车呀!” “打了,镇上的卫生所没有救护车,救护车得从县里过来。我们现在正推着爸爸到村口去等救护车。” 听到春莲说话呼哧呼哧的声音,可以听得出她走路很急。挺着五个来月的肚子,心里又着急,声音都带着哭腔。 “老婆,你别急。你要注意你自己的身体。大哥他过来了吗?” “是的,已经过来了。如果没有他,就我和妈妈,都不知道怎么把爸爸搬上板车。” 还好张云胜结婚后,都是在同一个村子里住。虽然不经常回来看望父亲,但是有什么事情一招呼,他还是第一时间出现的。 “你别着急,救护车应该很快就到了。我待会在县医院等你们。” 挂了电话,田树林看着郑航远一脸愁容:“怎么了?” “我老丈人生病了,待会救护车就拉去县医院。” “这么严重?那你先去陪老丈人吧!” “可是待会还得开会……” “没事儿,你把重点交代给我,我给你开。这会一结束了,让你的秘书把大家的意见收集一下,然后把方案修改好后交给你。” 郑航远拍了拍田树林的肩膀:“谢谢你兄弟,还是你适合做老板,我就该替你打工!” 田树林捶了一下他的胸口:“闭上你这张甜嘴!快去吧!” 郑航远把外套拿起来就走了。 等他赶到县医院时,救护车还没有回来。 他在急诊室门口着急的来回踱步,时不时的抬头看看外。 终于听到了救护车“哇唔哇唔”的声音,只见救护车急急地停在急诊室门口,医生护士下来,拉出了睡在急救床上的张德祥。 只见张德祥紧闭着双眼,呼唤无意识,脸色惨白惨白的。 跟随来的是春莲、张云胜,还有黄桂花。此时黄桂花已经哭成了泪人,不停地用袖口抹着眼泪。 结婚几十年,黄桂花第一次感觉这么无助,虽然儿女都在身边,但是老伴倒下了,就感觉天都塌下来了。 医生和护士第一时间把张德祥推进急救室,把门关上。 这时郑航远才抱住了同样在哭泣的春莲。她把头趴在郑航远肩膀上,哭得肩膀一耸一耸的。 “好了好了,别哭得太伤心,肚子里的孩子也难受。” 说到孩子,春莲才稍稍控制了一下情绪。双手托着腰,头发零乱,神情特别疲惫。 怕妻子伤心过度累着了,郑航远赶紧把她扶到一旁的长椅上坐着。 四人在急诊室外静静地等着。张云胜蹲在墙角里,双手抱头搓着。这是在母亲去世后,他又一次感受到生死离别。 他曾经恨过父亲,因为在母亲去世后不久,张德祥就娶了黄桂花,这让他难以接受。结发妻子刚过世,他怎么就能和另一个女人同床共枕?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样的恨意慢慢减少了。他和父亲从相互对峙,到相互理解,也虽然也经历了很长时间,但终归是言归于好了。 大家各想各的,急诊室的门推开了。医生走出来,召集了他们家属过来。 “是脑溢血,必须马上手术把血块拿出来,否则病人就会一直昏迷不醒了。” 第四十九章 春莲孕中照顾父亲 听到脑溢血,黄桂花晕了过去,这打击对她来说太沉重了,一家之主,她的顶梁柱,就这么倒下了。 春莲捂着肚子默默的流泪,心中不知所措,父亲这一病,也许就真倒下了,这个家怎么办?往后的生活怎么办?。 郑航远轻轻地搂着妻子,担心她内心太激动,影响了身体。他知道妻子在担心什么:“别怕,有我在呢!我们一起照顾父亲,他会好起来的!” 正当一家人手忙脚乱的时候的时候,医生在一旁提醒:“来一个家属签字吧!签完字我们就开始手术了。” 黄桂花目不识丁,作为长子的张云胜,签上了字。他从没有过这种感觉,一支笔拿起来如千斤重。 他来不及细看那些条条款款,她知道此时只有签上字,父亲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签完字,张云胜暗暗祈祷,只要父亲能醒过来,他一定好好孝敬,不再去计较当年父亲薄情娶后妈的事。 手术室的灯亮了起来,一家人只能在门外安静的等着。 折腾了一天,春莲早已疲惫不堪。她坐在椅子上,用手捶着酸痛的腰。郑航远心疼了:“老婆,要不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吧,你怀着孩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 郑航远哽咽得说不出话,春莲其实身体已经快要支持不住了,勉强的撑出微笑:“我没事,我要是走了,妈妈一个人在这,他会很不安的。” 只有春莲在身边,黄桂花才会觉得心里踏实,毕竟是亲生闺女。 坐在一旁的黄桂花听到了女婿和女儿的对话,拉着女儿的手说:“孩子,你快回去休息吧!,今天折腾了一天,你肯定很累了。肚子里的孩子很重要,快回去吧!。” 听到丈母娘的劝说,郑航远更加坚定的要送春莲回家。 春莲只好点点头答应了。她走到哥哥身旁,拿出钱包里所有的钱,递给了哥哥:“哥,我身上只有这么多现金,你先拿着,明天我再拿一些过来。” 张云胜连忙把钱推回去:“我们有钱,而且爸爸还有退休金,治病还能报销。” “你先拿着应应急,我身体不方便,很多事情都只能让你做了。” “那我更不能收了,他是你爸,也是我爸。这么些年一直都是你照顾爸妈,我现在出点钱,出点力也是应该的。” 看到张云胜这么固执,春莲只好把钱收回了。 “那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情你再给我打电话。”春莲忧心忡忡的跟着郑航远回去了。 刚回到家,春莲就躺在床上,起不来了。腰实在是太酸痛好了,可能是折腾了一天,肚子里的孩子也觉得累了,也不闹腾了,乖乖的让春莲躺着。 春莲好久没有回家住了,没有女人的家显得特别的脏乱。桌面上一层灰,换下来的衣服扔在沙发上,左一件右一件。阳台上的花几乎已经半死不活了。 扶着春莲躺下,郑航远赶紧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塞到看不见的地方去。 春莲笑了:“你藏起来,我就看不见了吗?就放那吧,明天我再收拾。我今天实在是太累了。” “我没让你收拾,你可别瞎折腾哈!我把这些扔进洗衣机里就完事了。”说完,郑航远把藏起来的东西又重新拉了出来,扔进洗衣机里。 第二天早上,春莲早早就醒了。吃罢早餐,春莲就催促郑航远送自己去医院。 本想让春莲在家好好休息的,拗不过她,郑航远只好开车送春莲去医院了。 张德祥早就动完手术了,转到了重症病房观察。 怕春莲担心,所以大家都不告诉她父亲已经动完手术的消息。 隔着玻璃,春莲看到了浑身缠着线管、脑袋被纱布包裹着的张德祥。滚烫的泪水,忍不住咕噜的滚下来。 躺在床上的父亲太可怜了,没有任何意识,紧闭着双眼,睡得很安详。 春莲抚摸着肚子,暗暗的对着自己的孩子说:“孩子,你一定要保佑你的外公平安醒来,他还得看着你叫他一声外公呢。” 这个时候,张月红来了。她特意请了假,还没来得及回家,就匆匆赶往医院了! 由于没有手机,张月红在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张云胜打电话到他工作的饭店,他才知道了父亲病重的消息。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看着病房里的父亲。她恨自己没有能力去照顾父亲。经济上帮不了,也没法辞职来照顾父亲。因为他身后有个贫穷的家庭,有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需要照顾。 春莲知道姐姐在担心什么:“姐姐,没事,还有我和航远呢。反正现在我也不上班,白天就我来照顾爸爸吧。” 张月红,看着顶着大肚子的妹妹:“你能行吗?” “当然可以啦!,就当作锻炼了,也给孩子做做榜样,将来孩子生出来了,才知道怎么孝敬外公。” 第五十章 春莲看出张月红的变化 张德祥术后一直昏迷不醒,头上包着厚厚的纱布,氧气呼吸面罩一直没摘掉。 南方女人特有的勤劳和贤惠,让黄桂花从一开始的以泪洗面,到如今的坚强执着,她决不放弃任何一个能让老伴苏醒的机会。 每天早起,帮他洗脸擦身子,帮他按摩手和脚,用小勺子一点一点的给他喂水。 黄桂花一边给他揉着脚,一边跟他聊着天。从他们相识的那天开始聊起,这些刻骨铭心的记忆她这辈子都不会忘却。 张德祥的形象从第一次见面的那天起就深深的印在了黄桂花心里。 高高的个子,笔挺的中山装,暗蓝的颜色是那个年代最流行的颜色。胸口的袋子上插着一只英雄牌钢笔。说起话来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这就是最初张德祥在黄桂花心中的形象。正如他的名字一样,德行兼备,温暖祥和。 黄桂花自言自语:“老张啊,我从不后悔嫁给你,虽然你是二婚头,但是我见你的第一面,我就知道你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还记得我给你做的第一顿饭吗?你还在学校上课,我就到你的宿舍里给你做了一顿饭,那是我第一次做饭,买了一只快两斤重的鱼。鱼刚刚蒸好,你就下课放学了。” “你看到我突然出现在你的宿舍,你又惊又喜。那天,我们吃完了那只快两斤重的鱼。”黄桂花边笑边抹着眼泪,那天他们的鱼吃的只剩下骨头了。 “你说已经很久没有吃过女人给你做的饭了,你大口大口的吃着饭,眼睛湿润了,你说看到我感觉日子有了盼头。” “结婚后的第一个月工资,你整整齐齐的把它们全部都交给了我。你说以后都让我当家,有我在,你心里很踏实。” “ 往事历历在目,50多岁的黄桂花忍不住放声哭泣,泪水一串一串的往下滴落,湿润了张德祥麻木的手。 ...... 李芯还没能出院,张月红只好两边跑。 好几天没出工,李富贵只能按时去上班,两个人得有一个在挣钱啊。 指望不上李富贵,张月红每天都回家做饭,每次都做两份。一份送去给父母,另一份是她自己和女儿的。 田树林一直关心着张月红母女,今天他又假装去看望朋友,“顺道”去看望张月红母女。 刚到医院病房,看到母女俩在吃饭。白菜肉片汤加稀饭,仅有的那几片肉,全部都在李芯的碗里。 而张月红只是用汤拌了拌稀饭,喝了个水饱。 田树林心如刀割一般痛,都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自己平时吃香的,喝辣的,吃剩的肉都不带打包。而如今这母女俩却吃得那么寒酸。 田树林看不下去了,拉起张月红的手就往门外走。 这一次被田树林拉着手,张月红有些紧张了,毕竟女儿李现就在面前。走到门外,她赶紧把田树林的手甩开。 “田总,你别这样。让人看见了,不好。”她揉了揉有些疼痛的手腕。 “不要叫我田总,叫我树林,”田树林有些严肃,他不想张月红和自己保持距离。这样的距离,冷漠得让他觉得心痛。 “不是跟你说了吗?缺钱你就告诉我。为什么你要这么委屈自己?” “我没有觉得什么委屈,用钱的地方多,我少吃一些,女儿就能多吃一点。” 田树林掏出了钱包,把钱包里的钞票全部都塞给了张月红。 “从今往后,我不许你这么省!孩子看病要钱,营养也要跟得上。多买些肉,孩子吃,你也要吃。你的身体不好,怎么照顾孩子?” 张月红看着手里厚厚一叠钞票,估算了一下,有两三个月工资这么多。他吓坏了,不敢拿那么多钱。 “我不能拿你这么多钱,这让我良心不安。我有手有脚,我老公还能挣钱,我不需要你的事。” 田树林有些生气了:“给你的,你就拿着!就算我借你的!” 医院里人来人往,两个人的互相推让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田树林不想和张月红争吵,转身就想走了。走了两步,又折回来塞给了张月红一支唇膏。 “这是一个供应商给的一个试用品,拿去用!”说完就走了。 张月红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和手上的唇膏,陷入沉思。 …… 春莲虽然身体不便,但还是尽量每天都去看了父亲,期待父亲能够尽早醒来。 偶尔遇到姐姐张月红,也会闲聊几句。但是言语之间,她感觉到姐姐有了微妙的变化。 春莲抓住了月红的手:“姐,你变了!” 张月红愣了一下,用手捋了捋掉落眼前的秀发:“瞎说什么呢?怎么就变了?” 春莲盯着她的双眼看着他:“以前你从不打扮自己,从来不舍得买这么昂贵的衣服,更不会擦唇膏,抹口红!” “看你这话说的,难道姐姐就不能打扮打扮自己吗?” “不,你真的变了……总之,我说不出来的感觉。姐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不会,能有什么事呢?就是感觉最近压力挺大的,稍微打扮打扮,让自己心情好一点。” 春莲紧紧的抱住张月红:“姐姐,我知道你心里过的很苦,我也希望你过得开心点,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我说!” 张月红拍了拍她的肩膀:“傻妹妹,我是你的姐姐,我怎么会连累你呢?放心吧!我会慢慢把日子过好的。” 两姐妹搂在一起,两眼泪汪汪。都说手足情深,此时此刻家里天翻地覆的变化,两姐妹对手足情深,这个词有了更深的体会。 第五十一章 夫妻之间的隔阂 夕阳西下,李富贵还在工地里忙碌着。黄豆大小的汗珠从他的脸庞划过。手底下穿钢丝的工具在飞舞,钢丝在他手里像一根根棉线一样柔软听话。 破旧的手套,露出粗糙干裂黑乎乎的手指,指甲缝里的泥显示出主人不太讲究的生活态度。 李富贵举起手来,用灰扑扑的袖子擦了擦汗。虽然戴着草帽,但是脸庞还是被晒得红彤彤的。 他抬头望了望天,西边最后一抹云彩也随着太阳沉没下去。月亮升起来了,整个城市华灯初上。 楼下的工头吹了吹哨子。:“收工了,收工了。今晚要通宵赶工期。大伙儿吃完饭抓紧时间休息一下。九点钟继续上工。” 工人们从架子上陆续爬了下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土。一个个疲惫地瘫坐在地上,或者倚靠在钢铁架子上。 李富贵不敢休息太久,他猛灌了自己一大壶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随后就拿起自己脸盆大的饭盒,朝工地食堂走去。 工地里的饭菜粗糙简单,吃得最多的一道荤菜就是白菜炖猪肉。要说好菜,还得是下饭的酸辣椒。就着酸辣椒,李富贵能吃下一大碗干米饭。 李富贵低头扒着饭,没有跟任何人说话。工地里人都知道李富贵这个人沉闷不爱说话,所以几乎没有人搭理他。 李富贵吃完一大盆米饭,又喝了一大碗冬瓜汤。整个肚子很快鼓起来了。 他打了一个饱嗝,放下碗筷,嘴里叼着根牙签,靠在椅子上发呆。 这是他赶的不知道第几个通宵。工期紧张,工头要求工人们都抓紧时间赶工,并且按照工时算钱。规定工期内,工作时间越长,工资越高。 这对靠体力吃饭的农民工来说,无疑是好事。 于是,李富贵拼命地做工。除了吃饭,睡觉的时间也被缩短。困到不行的时候,就在工人休息室里躺在椅子上休息一会儿。 这不要命的做工方式,工头看在眼里,虽然他希望有这么勤快的工人,但是他也怕出事儿。 有时他会强制要求李富贵休息。不允许他上工。 可是李富贵不听劝,在休息室里眯了两个小时,又重新返回工地了。 工头有时候吼他:“你不要命了吗?出了人命。我可担待不起。” “我没事儿。主要是想多挣点钱。让老婆孩子日子好过一些。”李富贵憨憨的笑着。 好几天没有回家。李富贵有点想家了,想到还在医院的女儿李芯,还有每天独自上学下学的儿子李艾。 于是,他今晚上想回去看一看他们。 拖着一身的疲惫回家。推开家门,家里一派冷清。 媳妇张月红不在家,应该是在医院照顾女儿了。儿子这个点应该是在上晚自习了,还没放学。 李富贵躺在破沙发上,闭目养神。只有回到家,他才能安心的休息,因为心里踏实。 不知不觉,李富贵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李富贵就被张月红的开门声吵醒了。 张月红惊讶地看着躺在沙发上的丈夫:“你……你今晚不是要赶工期加班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太累了,回家休息一下。”李富贵看出了老婆有点紧张。 在昏暗的灯光下,李富贵慢慢地看清楚了自己的老婆。 几天不见,老婆变了许多。 很明显,今天她的刻意打扮不是为了李富贵。紧身的针织衫,领口开到了胸前,脖子上的铂金项链闪闪发光。 紧身的牛仔裤,裤腿是时髦的喇叭裤腿,脚上穿的是白色的尖嘴高跟鞋。 脸上刷得粉白,抹着鲜艳的红色唇膏。眉毛也细细的修过,瞄着时下最流行的柳叶状。 “你今天去哪儿了?” “没去哪呀,在医院照顾女儿呀。”张月红躲避着丈夫询问的眼神。 “去医院有必要穿成这样吗?” “穿成哪样了?现在的女人不都这样打扮吗?”张月红有点来气了,“我每天跟个黄脸婆似的,照顾孩子,照顾这个家。我就不能为自己活一回吗?” 张月红一肚子的委屈,越说越急,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李富贵不敢出声了,每次吵架,都觉得自己理亏。算了,日子还要过下去,忍一忍吧。 张月红“啪”的一下把钥匙重重地甩在桌子上,转身就进房间了。 从李富贵身边经过,张月红身上有种淡淡的香水味,刺激着李富贵的嗅觉神经。 本来很疲惫的他,为这老婆身上的明显变化,精神头反而机灵起来了。 他从没看到这么漂亮的老婆,至少结婚后,张月红从来没在他面前这么打扮过。 在他心里,张月红给他的印象一直都是勤俭节约,安守本分的家庭妇女。 虽然有时候脾气大一点,但是起因都是为了这个家好,所以争吵起来,李富贵都是忍让。 李富贵回头看了看房间里的老婆,她正在对着梳妆镜卸妆,摘耳环,摘项链。 她把头发卷起来扎好,露出光滑细腻的脖子。弹性良好的针织衫紧紧地包裹着,深v的领口露出诱人的曲线。 生过两个孩子的她腰间没有一丝赘肉,浓厚的妆容遮掩下,看起来就像二十出头的小姑娘。 李富贵咽了咽口水,双手往下压了压,控制住快要按耐不住的冲动。 张月红冲好澡,坐在床边用毛巾擦头发。身上只穿了背心和短裤,丰满的胸脯耷拉着,在背心里晃动。 李富贵胡乱地冲洗着,抓起毛巾随意的擦干,就急冲冲地回到床上了。 李富贵粗鲁地从后面抱着张月红,在张月红背上拼命地啃。 张月红挣扎着掰开他的手,把手里的毛巾一把扔在他头上。 “你干什么?儿子马上就放学回来了,让他听见,你害不害臊!” 李富贵一把拉过张月红,不管不顾地摸索着:“儿子没那么快回来,我很快的……我们都多久没做了,我都想死了……” 张月红拼命地推开,无奈力气占下风,李富贵从未像今晚这样,犹如疯狂地野兽,扑向张月红。 两人相互拉扯着,把桌上的东西撞掉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这时门外传来开锁声,儿子李艾回来了。 “妈,我回来了!” 李富贵一惊,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张月红恶狠狠地瞪着他,抓起一件外套穿起来,对着门外说:“儿子,妈妈这就给你做宵夜。” 话音一落,转身就离去,只留下赤条条呆坐着的李富贵。 第五十二章 李芯出院 饭堂里的人熙熙攘攘,每个人手里都端着饭碗,安静地排队。 只见一抹红色在人群中穿梭,滑来滑去,最后滑到李富贵身边。 那一抹红色在李富贵旁边坐了下来,打开了饭盒,把碗里的红烧肉悉数都夹到李富贵的碗里。 李富贵正在闷头吃饭,看着满满的一碗红烧肉,诧异的抬起了头,始终不敢碰那些肉。 那一抹红,名字无人知晓,工地上的男人都叫她秋嫂。女人们对她嗤之以鼻,暗地里都叫她“共妻”。 说起“共妻”,含义不言而喻。称她为嫂,但却不是工地里谁的老婆,她独来独往,但三天两头也往男工人的宿舍里钻。 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但是都默许了她的存在。工地里女人少,大部分男人都是背井离乡,抛妻弃子,来到这工地里赚苦命钱的。 几十块钱,就可以和秋嫂共度良宵。枯燥乏味的工地生活,有些人耐不住寂寞,愿意付这半天的工资,来享受这人间乐事。 女人们对秋嫂恨之入骨,迎面从不打招呼,秋嫂经过,还要啐一地的口水。 有老公的,都把老公看牢。但凡老公撇一眼过去,女人们就会揪着耳朵抓进房间里。 这么多独身男人中,唯独李富贵对秋嫂不理不睬。他总不正眼看秋嫂,一米之内,秋嫂一靠近,他就离开。 且不说李富贵有老婆,就算没老婆,他也不会去碰秋嫂。因为他舍不得在这样的女人身上花钱,其次,他也看不起这样靠肉体来维持生计的女人。 因此秋嫂从来没能做过李富贵的生意,心有不服,也心生好奇。 在整个工地的女人里,她的相貌也是数一数二的。论身材,她没生过娃,所以身材保养的凹凸有致,比起工地里那些水桶腰的黄脸婆当然更吸引人。 因此,李富贵对他的冷漠,让她心生不满。有时他十天半个月没有回家,也从来不去敲秋嫂的门。 工地里的男人暗地里嘲笑李富贵,说他这辈子都不会上秋嫂的床。秋嫂不服,为此,他们还打了赌,赌注是一次免费的床第之欢。 于是秋嫂开始变着法的打动李富贵的心。今天她特意穿着红艳艳的,衬得她肤白貌美,眼含秋水。 看到秋嫂在李富贵旁边坐下来,男人们开始起哄,对着他们吹口哨。女人们都翻着白眼,低下头窃窃私语。 李富贵尴尬的涨红了脸,用勺子把肉勺了回去,盖上饭盒,准备离开。 秋嫂按住了他的手,含情脉脉的对他说:“富贵哥,这是我让厨房特意给你做的红烧肉,花了我不少钱呢。你还是把它吃了吧?” 男人们在一旁又起哄,还有人学的秋嫂的声音说:“吃了吧?吃了吧?” 李富贵抽回自己的手,低头无语,拿起饭盒自顾自的走了。 秋嫂看到李富贵油盐不进,气得把筷子一摔。 男人们看到秋嫂失败了,哄堂大笑,一个个都等着看好戏。 …… 李芯病情逐渐好转,医生说可以开药回去慢慢治疗,今天就可以办出院了。 听到可以出院回家了,李芯高兴坏了,惨白的脸色总算泛起了一点红晕。 她不喜欢呆在白乎乎的医院,也不喜欢闻着消毒水的味道。它就喜欢回家,虽然父母不经常说话,但是只要他们在,她也能感受到家庭的温暖。 其实孩子的期望就是这么简单,张月红,一直都知道,所以尽管婚姻不如意,为了孩子她也得忍着过下去。 只是,半路杀出来的田树林,让她魂牵梦绕。 听说李芯今天出院,田树林特地赶来。 仔细观察了病房和周围,确定只有张月红一个人,田树林才放心的走进病房里。 “田叔叔!”李芯兴奋的跟他打个招呼。 田树林每次都会带着好吃的给李芯,一来二往的,李芯觉得这个小姨丈的好朋友,对她可真好。 看到田树林,张月红,睛亮了起来。 “你今天怎么有空了?” “今天没什么事,你说李芯今天出院,就过来看看你们,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没什么要帮忙的,你帮我们的已经很多了。”张月红低下头挽起自己的头发。 田树林这才注意到张月红今天有精心打扮。 以前一直扎起的马尾放了下来,瀑布一样的头发又黑又直。脸上化了淡妆,倒显得皮肤又白又嫩。她戴了耳环和项链,还穿着时下最流行的连衣裙。 田树林咽了咽口水,看不出来,张月红这么一打扮,哪里还是什么乡下的农妇,倒有点秋水伊人的味道。 张月红看到田树林盯着自己发呆,羞红了脸,转身给田树林倒水。 “树林,你要喝水不?” 这一声树林,唤得他心里麻酥酥的。 “不用忙不用忙,你先收拾东西。我去看看医院的帐结好了没有。” 听到田树林要去结账,张月红拦住了他。 “不许你去!这个钱,李富贵会来结的!” “看你这话说得这么见外,又没几个钱,再说了,看到李芯快要康复了,我心里高兴。”他捏了捏张月红的手,对她使了个眼色,绕过张月红就下楼结账了。 张月红拦不住他,只好作罢。 看到这两个大人之间的互相推让,李芯有些错愕。 张月红抱着呆坐在床上的李芯,悄悄地说:“看你田叔叔对你多好,待会他上来,你要跟他说谢谢哦。” 李芯在她怀里,乖巧地点了点头。 这时,李富贵三步并作两步,跑来了医院。 推开病房门,他弯下腰喘着粗气。来不及换衣服,他身上又是泥又是水的,风尘仆仆。 “你怎么回事?说了今天出院,这个点才来,你怎么不等到太阳下山才来?”张月红抱怨道。 “今天不是发工资嘛,会计发得晚了,我一拿到工资就跑来了,结果还是晚了。”他喘着气解释。 “爸爸,你快坐下喝点热水。”都说女儿是贴心小棉袄,李芯很心疼爸爸。 “不喝了,我得赶紧缴费去!”转身就要走。 “哎,你别去……”张月红喊住了他。 话还没说完,田树林低着头点着发票走进来了。 “收拾好了吗?我送你们回去……”田树林没注意到李富贵,突然抬头看到,一时语塞不知说啥好。 “真是谢谢你了田总。”为了缓解尴尬,张月红一手拿过他手里的单子。 李富贵明白了,眼前这位肥头大耳的田老板替女儿结清了账单。他来不及细想这么多,首先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掏出来。 “田总是吗?你看花了多少钱,我现在就还给你。” 第五十三章 夫妻争吵 听到李富贵要给他钱,田树林连忙摆摆手:“不用不用,你们挣钱都不容易,李芯是个好娃娃,这钱就当我给孩子治病了。” 不善言辞的李富贵,看到眼下这个场景,不知道怎么应付了。手上的钞票搓了又搓,眼睛看着张月红,希望当家的能给句话。 张月红白了他一眼,对着田树林微微一笑:“既然田总这么执意,那你的心意我们就收下了。”她拍了拍李富贵的手,示意他把钞票收起来。 李富贵尴尬地笑了笑,局促地搓了搓手,把钱都塞到里面的衣服兜里。 田树林看到此情景,觉得不宜久留,于是客气地说:“你看你们东西也很多,大包小包的,要不要我开车送你们回去呢?” 要是没有李富贵,张月红是答应的。她看了看杵在一旁的李富贵,心里叹了口气,嘴上只好推脱着说:“就不麻烦你田总了,待会我们叫辆车回去吧!。” 一想到要花钱叫车,李富贵有点心痛了。从医院打个车回家,起码也得几十块钱,这可是一家人两天的生活费呢。 这时候的李富贵,可顾不了那么多了,家里正是缺钱的时候,能省一点是一点。 他厚着脸皮开口说:“那田总要是方便的话就送我们回去吧,很近的,就在月华小区后面的城中村里。” 本是客气的话,田树林没想到李富贵会答应了,他只好把话接过来:“小事一桩,方便的方便的。” 之前没有说实话,张月红骗着田树林说自己是住在月华小区,如今在木头丈夫竟然暴露了自己的真实住处。这让她十分懊恼。 她从背后踢了一丈夫一脚,低声嘀咕着:“你真的是什么便宜都想占?” 田树林在一旁傻傻一笑,主动帮他们拎着东西:“那走吧!我的车就在楼下。” 到了车库,大包小包的东西塞满了整个车厢。女人就是女人,出个门在外面住,就像搬家一样。 李芯还没有好全,偶尔还会咳两声。也就是这两声,让三个大人免了许多尴尬。 “芯儿,是不是又不舒服了?”张月红担心的问道。 “妈妈,我没事。”李芯微微一笑,脸色还是蜡白二白的。 “应该没什么事,可能是在医院住久了,出来外面还不适应。”李富贵看了看李芯。 张月红白了他一眼,打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她看到李富贵就烦。 看到妻子不搭理自己,李富贵只好干笑了一声,囧的脸庞红通通的。看到妻子坐在副驾驶,他只好和女儿坐在后排的座位。 门一关上,车子里安静的像冰窖一样。 为了打破这安静,田树林开始找话题聊。 他瞥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张月红,只见她扭头看着窗外。 “那个什么……你们是住在城中村,哪个位置?” 听到田树林主动提起住处的问题,张月红有些紧张了:“对不起,我……” 田树林打断了他的话:“没事,你告诉我在哪就好了?” “就在小东街18号。” “哦哦哦,应该好找吧。待会你得指路啊!我对这一带不熟。” 张月红又安静下来,她知道田树林不忍心揭穿他的谎言。 “田总真是好心肠啊,像你这么乐意做善事的有钱人不多。”李富贵也插了一句话。 “嗨,我算什么有钱人,我也是跟你一样,都是挣一份苦力钱。” 车子很快就开到了月华小区,在张月红的指令下,七拐八拐的,终于在一个小弄堂的破屋子门口停了下来。 田树林抬头打量着这个房子,标准的过渡房啊!就是当地的村民为了在拆迁的时候能够多分一点,临时起的住房。 这样的住房简易,更别提装修了,就是按照能住人的标准简单装修的。外墙直接就是红砖,连水泥都没抹。 张月红用钥匙打开了那个铁门,其实那个铁门就是用一个小锁头锁着的,要是有心的人,拿着根撬棍就能把门撬开。 不过想来能住这个屋子里的人也没什么值钱的。 几百米之内就只有一盏昏暗的路灯,就的这盏路灯,七个人手忙脚乱的把车厢里的东西搬进屋里去。 田树林第一次走进张月红的房子里。外表虽然破旧,但是屋子里却收拾得整洁干净,可以看出,平时女主人对生活也很讲究。 张月红把东西放下,看到田树林再打量自己的房子,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让你见笑了。我们这里的条件简陋了些。” “不不不,你把房子收拾的可真好。我要是也有一个这样的女人在屋子里就好了。” 话音刚落,田树林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抬头看了看李富贵,还好,他是在屋子里收拾东西,估计是没有听见。 张月红听到田树林脱口而出的话,羞红了脸。 “要不你就留在这吃饭吧,尝尝我的手艺。”张月红邀请田树林留下。 “对对对,我去买些好菜,让我老婆给你做顿好吃的。”李富贵这时走出了门外。 “不了,我今晚还有应酬。现在也快到时间了,你们忙吧!。”田树林看了看手表,客气的回绝了。 其实他是想早点离开,在医院的时候,他就想离开,现在事情办完了,正好可以走了。 夫妻俩也不再强留田树林,送至门外,看田树林没去。 张月红转身要回屋里,李富贵拉住了她:“我有话问你!” 看着李富贵阴沉着脸,知道他肯定不高兴了,张月红双手抱胸,靠着门说:“你问吧!” “在医院的时候,给芯儿买水果,买零食的就是他?” “是。” “刚住院的时候给你塞了一叠钞票的,也是他?” “是。” 听着张月红冷漠的回答,李富贵心有些痛了。 “你们,是什么关系?” “我们能有什么关系?他是我妹夫的老板,我妹夫的朋友,她是去看望住院的朋友,顺便来看望芯儿的。” 李富贵急红了眼:“你当我是瞎的吗?刚才在车上,我看到你俩眉来眼去的。要是你们没点什么关系,他会给你这么多钱吗?” 张月红火起来了,双手叉腰:“李富贵,你没喝酒吧?你还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这么点钱,也就你李富贵看得比天还大,人家是大老板,拔根汗毛都比我们的腰粗!” 李富贵指着张月红的鼻子骂了起来:“不要欺人太甚,要是被我抓个现行,我饶不了你!”说完凶巴巴的推开了门,进屋里去了。 张月红站在门口朝里喊:“李富贵你王八蛋!” 第五十四章 约会 春莲肚子越来越大了,走起路来步伐沉重。想到很久没有看到姐姐了,于是打了电话说姐姐来家里吃饭。 自怀孕以来,春莲就特别喜欢吃辣。于是今天买了很多菜,打算今晚吃麻辣火锅。 张月红一向口味清淡,还好春莲弄的是鸳鸯锅。对着一大桌子菜,两姐妹吃得是酣畅淋漓。 看着妹妹蘸着红红的干辣椒,一口接一口,眼睛都不眨一下,张月红跟她打趣道:“都说酸儿辣女,你这吃辣的狠劲,说不定怀的是个女孩哦!” “女孩就女孩,郑航远可不是重男轻女的主,我婆婆他们一家也不计较这个。再说了,女孩也好养。” “唉,看我们家李芯,抵抗力差的很,三天两头就生病,身体真没他哥哥好。” 两姐妹正吃着饭,郑航远回来了,跟在后面的还有田树林。 看到张月红也在场,田树林真是没想到。 “许久不见弟妹了,过来看看你。这不,肚子又大了许多。”田树林买了许多的营养品,本意是来看望春联的。 “田大哥,你快坐,我们刚开始吃饭。也不知道你要来,我们只是简单的吃一口火锅。” 郑航远哈哈一笑:“看我媳妇这话说的,这一桌还是简单啊?又是牛肉,又是鸡肉的,还是麻辣的鸳鸯锅?” 春莲捶着郑航远的胸口:“怎么啦?吃两口肉,你心疼啦!再说了,不是我要吃,是你肚子里的娃要吃!” 郑航远轻轻拍了拍春联的肚子:“好好好,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爸爸养的起你们!” 看着小两口打情骂俏的,其余两人都非常羡慕。 看到张月红在场,田树林有些放不开了。自从离开张月红的家,心里就一直放不下她。 知道她是有夫之妇,但是她过得不好,田树林也总是惦记着,这么贤惠的女人,生活不该这么苦。 张月红心里也多了一些思念,她拖过一张椅子,邀请田树林坐下。 刚坐稳,田树林低头轻声问月红:“你女儿的病好些了吗?” “好多了,这段时间也不让她去学校,医生说在家静养。这样的季节容易传染,等病好全了再去上学。” “那功课可耽误不少!” “那也没办法,我白天也要上班,没有时间照顾她。只能靠她自学了。好在芯儿是聪明懂事的,在家总是认真乖巧的学习。” “你看需不需要我找个家庭老师?这方面的家庭老师,我也是认识的。” “不用了,不用了,太麻烦你了,他们老师说了,等芯儿病好了,课程他们在帮忙慢慢补回来。” 郑航远和春莲端着菜,从厨房出来,看到两人聊得正热乎。 “两人聊什么呢?这么开心。”春莲把菜递给了张月红。 “就是,你们好像也没见几次面。怎么好像我们的田总和姐姐倒像相识了很久?” 田树林摆了摆手:“没有没有,就是李芯住院的时候,去看过她一两次,出院的时候也接他们回了家。” “哦,难怪那天郑航远说要去接他们出院,姐姐都不让,原来是我们的田总在行善事做善人了。”春莲拿着田树林开起了玩笑。 “那时候还不是怕你们家小郑太忙,不想耽误他工作嘛。刚好田总去医院看望,所以就顺道接我们回家了。” 这样的话题,大家嘻嘻哈哈,就一笑而过了。但是春莲却多了一个心眼,凭着女人的第六感,她感觉姐姐和田树林之间没有这么简单。 吃完饭后,春莲让郑航远开车送姐姐回家。 张月红连忙推脱:“你看你都大着肚子,好不容易小郑能休息,让他多陪陪你。我坐公交车回去就好了。” 田树林说:“你一个女人,大晚上的,坐公交车也不安全,而且你还住在城中村。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他转头对着春莲说:“弟妹,把你的貌美如花的姐姐交代我手中,你放不放心?” 春莲和郑航远相视一笑:“有什么不放心的?那就麻烦你了,一路上多照顾姐姐。” 张月红笑了:“有啥可照顾的?只是喝了几口啤酒,不碍事的。” 说完,张月红和田树林就一起离开了郑航远的家。 坐在车里,两个人突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田树林抬手看了看表,才晚上八点,对他这样的单身汉来说,这个点回家,太早了。 “我们……就这么回去了?”田树林朝张月红笑了笑。 “那还能去哪?”张月红心知肚明。 “介不介意……请你吃喝杯咖啡?”田树林试探着说,其实他也怕被拒绝。 “好吧!”张月红答应的很爽快,看到田树林的那一刻起,其实她就希望今晚能够不回家。 得到了确切的答复,田树林心里乐开了花,立马调头,心里就在想着哪家餐厅最适合他们两个独处。 “我带你去一家新开的餐厅,那里除了吃饭,还有咖啡和甜点,味道还是不错的。” 这是张月红第一次和除了丈夫以外的男人约会,确切来说,她和李富贵之前也没有约会。 这种情感让张月红抖生了一种刺激的感觉,这种刺激让她甜蜜又兴奋。 很快他们就到了餐厅,这也是张月红第一次来到这么高级的餐厅。最近一次在餐厅吃饭,还是和李富贵登记结婚前,在一家羊肉馆喝了羊汤。 张月红被这富丽堂皇的装修风格深深吸引住了。餐厅金碧辉煌,到处都是鲜花和绿植,桌面整洁干净,餐盘和叉子刀具摆放整齐。不远处还有钢琴演奏,音乐舒缓动听。 她有些坐立不安,忽然之间不知道双手该放哪,毕竟在这个场合吃饭的人们,都是这么端庄优雅。 田树林看出了张月红有些窘迫,不自在,他给说红倒了一杯水,安慰她说:“没事,放轻松些,来这里吃饭的也是吃五谷杂粮的普通人,不用紧张。” 过了一会儿,咖啡和甜点都端了上来。 张月红从来没有喝过咖啡,但是听说喝咖啡的规矩也很多,自己也不敢乱喝,怕别人笑话。 田树林微微一笑,轻声地说:“来我教你,你要是受不了咖啡的苦味,就把这一小盒牛奶倒进去,再用小勺子烧几个方糖放进去,用小勺子轻轻搅拌。搅拌均匀,以后就可以喝了。” 张月红跟着学,不一会儿咖啡就奶香四溢。张月红端起来尝了一口,差点没吐掉,虽然加了许多放糖,但是这咖啡的苦味还是在的。 田树林赶紧把餐巾递过去,年年抱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我点了是手磨的咖啡,用咖啡豆细磨的,所以可能比外面的速溶咖啡味道要苦一些。” 张月红尬红了脸,急忙用餐巾擦拭着身上的衣服:“对不起田总,在你面前丢脸了。” 田树林突然握住了她的手:“都说了,叫我树林,不要叫我田总。” 第五十五章 春莲对田树林不满 看到田树林突然情不自禁,张月红心里有了微妙的变化。一直以为自己只是单相思,自作多情,没想到田树林对自己也是真情真意的。 田树林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这种年轻的冲动,仿佛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将近40岁的男人身上。他拉着张月红的手,久久都不舍得放开。 张月红低着头,不敢直视田树林火热的目光:“树林,我……” “你不用多说,我明白的。我是不会破坏你的家庭的。”田树林发自内心的说,他也是不忍心张月红的两个孩子,生活在一个破碎的家庭里面。 张月红抬起了头,眼含热泪:“不,你不明白。我和李富贵一直都没有感情而言,只是说到了这个岁数,本以为这辈子就这么凑合下去了,对于你……我根本不敢有非分之想。” 强烈的自卑感,让张月红从来不敢追求自己的感情。从一而终,是老一辈灌输下来的理念,在她脑海里一直都是根深蒂固的。 在没有遇到田树林之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认为自己是没有权利追求爱情的,也是没有资格去享受被爱的。 在长辈的眼里,有一个老实本分的丈夫,儿女双全,这本身就是一个美满的家庭。 而在遇到田树林之后,张月红才明白爱情是一种什么滋味。那是一种让人牵肠挂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情感。 田树林没想到张月红会哭了,他也不知道张月红这个哭泣的背后是一个怎样的故事。 他抽了一张纸巾,轻轻地擦拭着划落过张月红脸庞的泪水。 “你怎么哭了?我看你丈夫不是对你也挺好的吗?” “围城之内,冷暖自知。”张月红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唉……都是可怜人。”田树林想到自己孤家寡人过了这么些年,虽然女人不少,但是知遇难求,心里也悲戚起来。 田树林把蛋糕推到张月红面前:“别哭了,人生在世,谁没有苦过几年?熬过去就好了。吃块甜点吧,让苦的生活甜一点。” 张月红听话的用叉子勺了一点,放进嘴里。果然,这甜滋滋的味道,是可以暂时融化心中的苦的。 田树林虽然阅女无数,但是最受不了的就是女人哭。 他伸出手抹去张月红脸上未干的泪痕,满眼的心疼:“你这哭的梨花带雨的,我心都碎了。” 从来没有男人跟她说过甜言蜜语,咋一听到,张月红脸都红透了,低着头吃着自己的蛋糕。 田树林突然想到了什么,从钱包里掏出了一叠钞票,递给了张月红:“这钱你拿着,想怎么花你就怎么花?对自己好一点,我喜欢看着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张月红看着一叠百元大钞,愣住了,但是这一次她没有拒绝,她从容地接过钞票,抬起头对田树林微微一笑:“谢谢你,树林。” “谢什么?以后,我来疼你。”田树林,伸手握住了张月红的双手,疼爱的看着她。 两人四目相对,甜蜜一笑。 …… 客厅里,春莲和郑航远正在看电视。 有时郑航远会低下头来,俯在春莲的肚子上,听听自己的小宝贝在肚子里里转动是什么样的感觉。 “嘿,他在喊我爸爸!”郑航远抬起头来逗妻子。 “瞎说什么呀你!”春莲娇嗔的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郑航远抚摸着春莲的肚皮:“你说说,肚子里这么小小的一个人,养着养着,自己就会慢慢的长大,你说是不是一件神奇的事情?” 春莲没想到丈夫还有这么幼稚的一面,说出这么幼稚的话,听得她噗嗤一笑。 郑航远突然心思荡漾了,本来放在肚皮上的手,不自觉地就往下摸了。 春莲摁住了他那蠢蠢欲动的手,两眼一瞪:“你想干嘛?” 郑航远嘟着嘴,楚楚可怜地说:“老婆,都七个月了,这七个月你都不让我碰你。按照古代的说法,现在都胎像稳固了,就让我来一次吧!” 春莲看到郑航远这么直白,害羞的低下了头:“在孩子面前你还这么说话,你这当爹的真不害臊。” “有啥害臊的?都是因为他,我这当爹的都快憋死了!”说完,郑航远笨手笨脚的就要帮春联宽衣解带。 春莲拗不过他,加上身体笨重,也不好阻拦,只好任由他去。 其实春莲思春了很久,也许是怀孕以后体内激素不平衡,内分泌失调,肚子大了以后,反而会经常惦记着那事。 只是碍于她是女人,脸皮薄,他不好意思主动跟丈夫提起。在老一辈的思想灌输下,她的观念里,女人饱暖思**是可耻的,不要脸的。 有碍于春莲的大肚子,郑航远都是小心翼翼的,动作不敢太大,所以很快就完事了。 他瘫倒在床上,把妻子搂在怀里,两眼盯着天花板,甜蜜的发着呆。 春莲靠在丈夫胸前,用手指在他胸口画圈圈。 “对了,你有没有感觉田树林对我姐姐有意思?”春莲突然问道。 郑航远愣了一下,打着哈哈说:“哦,那个什么……是有点这种感觉哈。” “我老早就察觉到姐姐有变化,从小老实本分的,穿裙子都不会短过膝盖的,现在到梳妆打扮,还擦了口红。” “嗨,你姐姐苦了这么久,可能也是想通过改变自己,来改一改自己的运气吧。”郑航远,随口这么一说。 “你什么意思?改什么运气?”春莲抬起头来看着他。 “没没,我只是随口一说。” “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你可要说实话。”春莲看着他的眼睛审视他。 “我没有说什么……就是田树林有时候会跟我打听你姐姐的情况。” “他都说什么了?” “就是问问你姐姐和姐夫关系好不好?家里生活条件怎么样的?” 春莲心生疑虑:“他问这些干什么?我姐姐她们过的好不好?跟他有什么关系?” 郑航远看到妻子着急了,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放轻松:“你看你看,怎么说着说着你还着急了呢?也不是刻意打听的,只是闲聊的时候聊到那了。” “你们聊什么不好?聊我姐姐干嘛?” 得了,都说怀孕的女人心思敏感,爱钻牛角尖。郑航远意识到刚才就不应该接这个话题。 他安抚妻子:“好啦好啦!都怪我,以后我和田树林不聊你姐姐了,你别冲动哈。” 春莲嘴巴一撇,不高兴了:“你不说,我也知道田树林这个人是怎样的?外面的女人十只手指也数不过来,更何况他都没有结婚,沾花惹草的也不犯法。但是他别招我姐姐,她的日子虽然苦了点,但是起码安安稳稳的。” “好的好的,回头我就去告诉田树林,让他灭了这个念头,不许他去碰姐姐。” 第五十六章 李富贵大闹张德祥病房 知遇难求,两人喝完咖啡,吃完甜点,手拉着手离开的餐厅。 一开始,张月红是很不情愿的,她怕有熟人看到。但是田树林很坚定的拉着她,不愿意松开,张月红半推半就的也就从了。 在车里,田树林一手抓着方向盘,一手拉着张月红的手。张月红甜蜜的看着他,仿佛一对相恋已久的情侣。 到了月华小区,田树林主动停下了车。张月红明白,这是让她自己走路回家了。 这也是正常的,他们这种状态,要是让李富贵瞧见了,非得闹一场不可。 张月红含情脉脉地看着他:“树林,那我就先回去了。”说完转身就要下车了。 田树林一把拉住了她:“就这么走了?” 张月红回头一看,刚巧与田树林火辣辣的眼神四目相对。 “那……还能怎么着?”张月红害羞的低下了头。 田树林看着张月红娇羞的样子,一冲动就把她拉了过来,揽在怀里激情的吻着。 张月红简直无法呼吸了,但是她没有抗拒,反而很享受,爱情的雨露滋润着她干涸已久的心。 过了许久,田树林才慢慢松开她。他两眼迷离,手捧着张月红的脸:“回去吧!咱们改天再约。” 张月红眼眶湿润,再次拥抱了田树林,哽咽着说:“我舍不得你!” 田树林拍了拍她的后背:“我知道,我也一样。” 两人就这样,依依不舍的在车里告别了几个回合,张月红终于下了车。 她朝车里的田树林挥了挥手,转身就走进夜色里。 张月红才走到家门口,就看到杵在门口一身酒气的李富贵。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回来得太晚了,现在已经是深夜一点了。 张月红走过他的身边,轻描淡写的问了一句:“孩子们都睡了吗?” “你心里还有孩子?你怎么不浪到明天才回来?”李富贵冷嘲热讽地说。 张月红径直的往屋里走:“我不想跟你在外面吵,丢人现眼!” “丢人现眼?丢人现眼的是你!你看哪个正经当妈的深更半夜都不回家?” “李富贵,你搞搞清楚。我嫁给你这么久,这只是我第一次晚归。我心里不痛快,我出去玩玩,怎么了?”张月红对着李富贵咆哮。 “出去玩玩?你跟什么人玩你心里清楚!”李富贵用手指着张月红,气得浑身发抖。 “我跟什么人玩?都是你逼的!” 李富贵听了这话,感觉到满头绿,气得酒精都逼了上来。 “我打你这个臭不要脸的!”他冲到张月红面前,一怒之下扇了她一耳光。 这“啪”的一声,屋子里安静了下来。 张月红捂着被打得通红的半边脸,眼泪瞬间蹦了出来。 李富贵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从小就是老实本分的人,都说酒壮怂人胆,平时连只蚂蚁都不舍得踩的人,今天却动手打了自己的老婆。 张月红哭红了眼,恶狠狠地瞪着李富贵,咬牙切齿地说了三个字:“你混蛋!” 她一转身,猛然看到了站在身后的兄妹俩。 妹妹李芯害怕得瑟瑟发抖,紧紧的靠在哥哥的怀里。 李艾搂着妹妹,眼睛看着他们,眼神虽透露着一丝惊恐,但是咬着嘴唇不出一声。 张月红把这两兄妹抱在怀里,拼命地忍着不哭出声,带着两兄妹进屋,关上了门。 空空荡荡的客厅,只留下李富贵一个人。其实他已经酒醒了,内心又气又急,蹲在地上,双手拉扯着自己的头发,痛苦万分。 …… 春莲月份越来越大了,不方便再经常跑医院。这每天送饭的活儿都落在了张月红身上。 这天张月红顶着两颗红肿的双眼,带着饭来到了医院。 母亲黄桂花看出了端倪,悄悄的接过饭盒,关切的问道:“月儿,你这是怎么了?” 看到继母的关心,张月红终于忍不住了。如今都闹成这样了,娘家人也是个依靠。 看到张月红哭哭啼啼的,黄桂花很是不安,她只好安慰他说:“咱先给爸爸吃饭,待会再跟妈妈好好说说是怎么回事?” 张德祥一直不醒,全家人都笼罩在阴霾中,每个人都很焦虑,长吁短叹的。 黄桂花一点一点的把米汤喂进张德祥的嘴里。 张德祥的进食状态比前段日子好多了,以前是什么东西都喂不进,只能喂水,现在好歹米汤也能喂进去了。 喂完张德祥,黄桂花还给他擦了擦脸,擦了擦手。看了一眼无动于衷的丈夫,黄桂花皱着眉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张月红看到继母黄桂花神色哀伤,自己的哭声也收敛了一些,毕竟躺在床上的是自己的父亲,继母的丈夫,看着心爱的人病倒不起,还有什么事,比这更难受的了? 母女两正在安静的服侍父亲,李富贵闯了进来。 大白天的,李富贵又喝了不少酒。看这情形,今天是肯定没有出工啊。 张月红看到李富贵又在喝酒,想起昨晚那一巴掌,她心生后怕,老实人红起眼来,真的是连命都不要。 张月红悄悄的往继母后面躲了躲,不想看到李富贵。 李富贵打着酒嗝,喷着酒气,嘴里囫囵的蹦出一个字:“妈!” 黄桂花看着他这个状态,心里已经明白几分:昨晚两口子肯定干架了。不过是什么原因,她并不十分清楚,孩子们都大了,年轻人的事情,她有时候真不想参与。 “富贵啊!这大白天的,你怎么能这么喝酒呢?今天不用出工了吗?” 看到黄桂花一搭腔,李富贵绷不住了。 只见他突然双膝跪下,嚎啕大哭:“妈,你女婿心里苦啊!你女儿太欺负人了!” 黄桂花看他突然行了这么大的礼,而且一个堂堂七尺男人,在医院给自己下跪哭了起来,吓得赶紧过去把他扶起来。 “你这是干什么?赶快起来坐下,有什么话就好好说。” 李富贵找了张凳子,坐了下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抹着。 “你们小两口今天是怎么回事?一个个的哭红了眼来找我,都几十岁的人了,两个孩子都这么大了,还有打架吗?”黄桂花训斥道。 “妈妈,你是不知道,你女儿在外面咬人了,昨晚都很晚才回来了,这个家十有八九是要散了!”李富贵指着张月红的鼻子控诉。 张月红一巴掌拍过她的手:“李富贵你不要血口喷人,你什么时候看见我外面有人了?昨晚我是回来晚了,我是跟同事聚会,吃饭去了。” “你现在说谎话都不亏心了,我已经去你饭店里问过了,你昨天根本没上班。你晚上在你妹妹那里吃饭,吃完饭就跟着那田树林,那个死胖子鬼混去了!” 第五十七章 两人闹翻 黄桂花看着左边一个哭哭啼啼的女儿张月红,右边一个发着酒疯、嘴里骂骂咧咧的女婿李富贵,左右为难。 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张月红是自己的继女,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 管多了,想骂月红两句,但是却不知从何骂起,事情缘由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感情这种事情,谁说得清? 要是站在李富贵这一边,将来要是月红过的不好,到头来还是要怪罪她这个当后妈的。 黄桂花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在床边坐了下来。 她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张德祥,依然双眼紧闭。她多希望这时候他能醒过来,管管这一家子的糟心事。 李富贵看到继母不出声,心里有些来气了。他想着果然什么样的家庭出什么样的女儿,自己家的女儿做破鞋,丈母娘理亏了都不敢说话了。 “你看看,连妈都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快40的人了,两个娃的妈了,还要学着别人做破鞋!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个丑样配不配!” 借着酒劲,李富贵口无遮拦,句句话就像针尖一样扎进张月红的心里。 看着低头不语的继母,看着一旁对自己破口大骂的李富贵,张月红悲愤交加。 她指着李富贵说:“李富贵,我跟了你十好几年,没有享过一天福,所有的苦头我都吃遍了。为你生儿育女,照顾好这个家。如今你却在这里骂我破鞋,你对得起你的良心吗?” 说完这番痛彻心扉的话,张月红用尽全身力气推倒了李富贵,夺门而出。 李富贵没有站稳,头撞到了墙上,疼得两眼冒金星。 看到张月红突然跑了出去,黄桂花突然紧张了起来。 “哎呀,你们呀,吵归吵,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干什么?你还不赶快追出去?别到时候想不开出什么事!” 李富贵揉了揉后脑勺,彻底的酒醒了。看到刚才张月红狂奔的那个状态,似乎很冲动。李富贵有些紧张了,毕竟是结发夫妻。于是他赶紧追了出去。 刚才激烈的争吵,病房外早已围了一圈的人,李富贵打开了门,冲着门口的人群嚷嚷嚷:“看什么看?没见过两口子吵架吗?” 都怕惹事上身,围观的人群赶紧都散了。 病房里终于安静了下来,此时黄桂花却流泪了。 她总感觉今年的这一桩桩一遭遭,似乎一切都不是那么顺利。 老张的昏迷这么久了,久久都不醒来。他是家里的顶梁柱,以前大事小事都由他的决定。 而如今张月红家庭不幸福,春莲又顶着大肚子不方便,两个贴身小棉袄都不在身边,真的连个解忧说话的人都没有。 …… 李富贵追出了医院大门,但是早已没有张月红的踪影。他十分懊恼,但是决定先回家瞧瞧。 打开家门,桌上摆着李艾做的饭菜。自从学会了做饭,只要父母不在家,都是李艾做的。 家里只有李芯一个人,李艾不在,应该是上晚自习去了。 李芯看着爸爸怒气冲冲的回家,愣住了,但是却不敢多问,看了一眼爸爸又赶紧低下头来做作业。 “你妈回来了没有?”李富贵闷头闷脑地问了一句。 “妈妈说她去医院看姥爷了。还没回来呢。”李芯老老实实的说。 看来张月红是的确没有回家,李富贵气冲冲地坐在了破沙发上,一声不吭。 家里的气氛冷如冰点,李芯乖乖地做完作业,自己洗澡洗衣服,然后就上床睡觉了。 她也没有完全睡着,睁着眼睛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爸爸沉默寡言,她从小就跟爸爸不亲近,今晚妈妈不在,她心里多少有些不安。 晚上九点多钟,儿子李艾下了晚自习回家了。 他还推开门,看到坐在沙发上的爸爸,一边低着头换鞋子,一边喊了声爸。 李富贵没有答应他,李艾猜想父母可能又是吵架了。他没有多说一句话,转身就进了房门。 经过妹妹房间的时候,听到李芯轻声地唤他:“哥哥。” 李艾看着妹妹探出的小脑袋,微微一笑,走了进去。 “你怎么还没睡觉?”李艾摸了摸她的头。 “妈妈还没回来我不敢睡。”李芯拉着哥哥的衣角低着头说。 李艾弯腰低下头,轻声对妹妹说:“没事,有哥哥在,你睡吧,哥哥在旁边陪你。” 李芯乖巧的点了点头,随后就爬上床去,盖好被子。 李艾打开妹妹房间的台灯,从书包里拿出课本和作业,认真的做了起来。 哥哥的背影温暖了李鑫,让她有了安全感,很快她就沉沉的睡去了。 李富贵一个人坐在客厅里,脚底下堆满了酒瓶子。虽然喝得烂醉,脑子却异常的清醒。 始终记得昨晚看到张月红回来的那个样子。穿着时髦的衣服,脖子上还挂着一条金项链,瞄着精细的眉毛,腮帮子打着粉嫩粉嫩的,像刚刚摘下来的水蜜桃。 重点是,她的口红全都花了,虽然她都用纸巾擦拭过,但是,还是看得出嘴唇两旁都是红红的一圈。 这才是让李富贵心痛的,张月红没有说实话。明眼人都知道她在回家前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没有火热的激吻,口红怎么会糊了一圈? 他甚至已经脑补了很多画面,包括张月红和别人在床上的那点事儿。 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告诉他,那个人就是田树林。 他自己想象着张月红和田树林躺在一张床上的时候,她就觉得恶心。 想到这里,他抓起酒瓶子,对着嘴吹了起来。随着几声咕咚咕咚,半瓶啤酒就干完了。 他低下了头,肩膀一耸一耸的哭出了声来,心里委屈得无法释怀。 很久以前,李富贵家徒四壁,他的房间里,连张像样的床都没有,也没有衣柜。平时换洗的衣服就挂在竹竿上。 为了和张月红结婚,李富贵和父母掏光了所有的积蓄,还东筹西借,才把简单的家具置办齐了。 张月红的父亲是老师,自己的父亲只是普通农民。在乡下,农民最崇拜的就是老师,因此,李富贵总觉得自己是高攀了张月红一家。 既然是老师的女儿,李富贵觉得她明事理,懂礼节。可如今看来,这一切都是表象。女人始终贪财,过腻了苦日子,只要有人用钞票砸,立场不坚定的人,分分钟就转性了! 第五十八章 离家出走 在屋子里的李艾把功课温习完毕,看到李芯睡着了,替她盖好被子,这才走出了房间。 客厅里的李富贵,醉得一塌糊涂,鼾声四起。客厅被他弄得乱七八糟。 李艾叹了一口气,弯下腰开始收拾屋子。 他先把酒瓶子收起来,丁零当啷的声音都没能把李富贵给吵醒。他把酒瓶子都装进了箱子里,足足有两大箱。 不知道父母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父亲喝酒的频率越来越多了。要是在以前,父亲也只是晚饭时候喝几杯,解解乏。 这段时间母亲也不顾家,家里面都是乱糟糟的。收下来的晾晒好的衣服随意的扔在沙发上、床上,地板上也是污迹斑斑,厨房油腻腻的。 李艾平时要上学,妈妈不在家,还要照顾李芯,根本顾不上做家务。妈妈这一甩手,家里都乱套了。 等李艾收拾完,已经快深夜12点了。妈妈还是没有回来,爸爸躺在沙发上睡得死沉死沉的。他找了一张被子,轻轻地盖在爸爸身上。 今夜寂静无声,李艾转身熄灯回房间睡觉。 …… 张月红自从医院跑了出来,便不想回家。虽然心里记挂着孩子们,但是有李艾的照顾,估计两个孩子不会有太大的生活问题。 跑出来的这段时间,就权当散散心了。 深夜,马路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只有三三两两的汽车,偶尔从身边经过。 张月红吹着凉风,一步一步的踱着,漫无目的的在空荡荡的街道上走着。 她突然很希望这个时候田树林能打来电话,她不敢主动打,害怕失望。 为了方便联系,田树林给张月红买了一个手机,才刚开始用两天,李富贵还不知道这个手机的存在。 正想着呢,手机响了。屏幕显示着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张月红这个号码除了田树林,没有其他人知道。 张月红拿起手机接了起来:“喂?你好!” 那一头传来田树林爽朗的笑声:“你这个手机接听得可真标准,这声你好,听得我心里麻酥酥的,就好像客服的声音一样好听。” 张月红脸红了,娇嗔地说道:“讨厌,不许拿我开玩笑!” “好了好了,我们不开玩笑,深更半夜的你怎么还不睡呢?咦,怎么旁边还有汽车的声音?” “唉,我在外面呢。” “这大晚上的,你不在家睡觉,你在外面干什么?” “我要不是在外边,我怎么能接着你的电话?别提了,跟家里的老头子吵架了,现在在外面流浪呢。” 田树林听到她说了这话,一声暧昧地说:“就是想你了,就试试打了你的电话,没想到你真的接了。” 张月红委屈地说:“这还像句人话,总算有个关心我的人了。” “我当然关心你,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接你。” “在江滨路的大桥上。” “好,你就在那等着我,别走开,我马上就来。” 挂了电话,张月红心里暖暖的。活了快40年,终于有这么一个男人把自己捧在手心里当宝贝。 大桥上的风很大,但是张月红丝毫没有感觉到冷。她站在大桥上,看着远处霓虹闪烁,心里暗暗发誓:我一定要在这个城市好好的活下去,活出个人样来! 没过多久,田树林就到了。 田树林跳下车,小跑了几步,来到张月红身边。 张月红这脸蛋被风吹得嗖嗖凉,两手也是冰凉如玉。 田树林把她的手捂在胸前,用自己的双手搓了搓取暖。 张月红看着他情急的样子,眼眶湿润了。李富贵就从来没有过这样温暖的举动,在李富贵的眼里,张月红就像个不知疼痛的铁人,坚若磐石。 田树林的体温一点一点的温暖了张月红的手,温暖了她的心。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在风中楚楚可怜,让田树林心生了许多怜爱。 她情不自禁的抱住了张月红,火热的嘴唇贴了上去。 张月红做了回应,田树林强壮的手臂,快要把她的小腰捏断了。 两人在大桥上缠绵的吻,全然不顾偶尔经过的路人和车子。 田树林松开炽热的双唇,轻轻地摩挲着张月红的脖子。 “月红,去我家吧。” “不去,去你家不方便。”张月红闭着眼睛享受着田树林的爱抚。 “有什么不方便的?我一直一个人住。去嘛,我想好好抱抱你。”田树林央求着说。 “你不是一直都有女朋友吗?”张月红想起了之前在春莲那里听说田树林有好多女朋友。 “那些都是逢场作戏,商场里面的女强人就吃这一套。现在我心里就只有你。” “你跟我就不是逢场作戏吗?”张月红抬起头认真的看着他。 “我需要跟你逢场作戏吗?我又不和你做生意,我也不需要拍你的马屁。我对你当然是真心的。” 张月红我细想了一下,觉得他这话说的有道理。她把头靠在田树林宽广的胸膛,心里踏实了许多。 “那……我就从了你吧,跟你回家。” 田树林高兴得乐开了花,把张月红横抱起来,塞进车里面,一脚油门就往家里赶。 推开家门,张月红还没来得及打量田树林的家,就被田树林扑倒在沙发上。 田树林从来都没有过这样饥渴的感觉。虽然他身边从来不缺凹凸有致,身材棒的女人,但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渴望。 张月红虽然结婚十余年,但是几乎每次和李富贵都像交作业一样应付了事。最近一次是什么时候,她都想不起来了。 张月红他身上有自己的汗水,也混杂着田树林的汗水,但是她丝毫不介意。 她的脸上泛着红晕,仿佛许久不遇甘霖的干涸之地,一时间得到了滋润,春暖花开。 突然间她笑出了声,田树林问了:“想起什么事儿,你笑成这样?” 张月红紧紧的抱着天顺:“没有什么,只是这一刻,突然觉得我好幸福。有你在,我真的好幸福。” 田树林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头:“傻瓜,以后我都会陪着你,让你幸福满满。” 两人刚情意绵绵地说几句话,田树林就想坐了起来,张月红一把拉住他:“你要去哪?” 田树林笑着摇了摇头:“我啥也没穿能去哪?我洗澡去呀!哈哈哈!” 第五十九章 跟踪 高高的写字楼耸入云端,玻璃面墙折射出耀眼的光芒。一楼的大厅门口,出入着各式各样的高级白领。 他们面无表情,行色匆匆,仿佛世间之事都与自己无关。 门口正中央有个圆形的大喷泉,李富贵手里拿着酒瓶子,一口接一口地喝着,目露凶光,恶狠狠地盯着门口。 一辆顶配的高级商务车,疾驰而过,停在了门口。 田树林走下了车,整理了西服的扣子,昂首挺胸走进了写字楼。 李富贵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了商务车的前面,拦住了它。 司机被突然闯进来的人吓坏了,幸好车子还没有启动。 他把头伸出车窗,指着李富贵怒吼道:“你神经病啊!活腻了,找死啊!” 李富贵不予理会,趴在车窗前,一个一个的看,似乎在找什么人,但是车里空无一人。 司机大声喊道:“喂,你干什么啊?” 李富贵冲到了他面前:“那个女人呢?” “什么女人啊,我车里没有人!” “那个跟着田树林跑了的女人,她怎么没在车里?” “你胡说八道什么呀?每天田总都是一个人上下班。” “不可能,不可能!他把人拐跑了,能把人藏哪去?”李富贵气势汹汹地拍打着车门。 司机被他激怒了,冲下了车,一把揪住他的领子:“你再给我胡闹,你信不信我把你扔进警察局?” 李富贵被司机的怒气给震住了,一时间瘫坐在了地上。 司机把他扔下,拍了拍手,转身开车扬长而去。 众人面面相觑,对这突然发生的事件,窃窃私语。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保安礼貌的劝走了众人,对着浑身酒气的李富贵,却大声喝斥:“哪里来的酒疯子?赶快离开这里,这也是你呆的地方吗?” 一边说着,一边拿着警棍就要驱赶。 李富贵站了起来,恶狠狠地盯着保安,但是却不再说话。 他并没有走远,躲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静静的蹲着,等田树林再次出现。 田树林上楼后,并不知道楼下发生的一切。办公室里的节奏都很快,电话一个接一个,文件一份接着一份,处理完手头上的事物,中午吃饭的时间就到了。 田树林,给在家里的张月红打了个电话:“月红,在干什么呢?” “闲来无聊,看电视呢。” “出来吃饭吧!待会我让司机去接你。” 听到可以去外面吃饭,张月红兴奋地坐了起来:“今天我们去哪吃饭?” “我带你去吃泰国菜,顺便给你买新衣服、新首饰。”这一招对女人很管用,田树林屡试不爽。 果然,张月红在电话那头兴奋的尖叫起来:“谢谢你,树林!我这就换衣服。” “那好,待会司机到了楼下,我给你打电话。” 挂了电话,张月红兴奋的样子,就像20岁出头的小姑娘第一次约会。她描眉打鬓,穿上最好的衣服,静静地等着田树林的司机。 司机很快就把张月红带到了田树林的公司楼下。田树林一上车,不顾司机的存在,抱着张月红就热吻了一番。 张月红不好意思的推开了田树林:“我们走吧,我也饿了。” 田树林捏了捏她的脸蛋:“好的,我们走吧!今天带你去一家新开的泰国餐厅。” 田树林转身对司机吩咐了几句,看见车窗上污渍斑斑,便随口提醒司机:“这车早上不是还是挺干净的嘛,现在怎么脏兮兮的?待会你去把车洗干净了。” “对不起,田总,昨天我才洗的车,今早上碰到了一个酒疯子,在楼底下拦住了,可能是他不小心把酒洒到车上了。” 张月红好奇地问:“酒疯子?怎么会跑到公司楼下来?”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喝得醉醺醺的,趴着车窗往里看,好像在找什么人。听说还是个女人……” 田树林平时女人特别多,他担心不知道是谁的相好找上门来了,赶紧打断了司机的话:“好了好了!开你的车!” 李富贵看到田树林在楼下停了好一会儿,这次他没有冲动,他想看看,还有没有人下车。 结果只看到田树林下楼后直接上了车,车子就飞尘而去了。 李富贵赶紧拦了一辆的士车,指着前面田树林的车对司机说:“给我追上那辆车!” 田树林的车开得很快,不一会就到了他说泰国餐厅。 田树林下车后整了整衣服,弯腰伸手把打扮漂亮的张月红请下了车。 几天不见,李富贵差点认不出自己的老婆。头发也烫了,衣服也变时髦了,还化了很精致的妆。 只见张月红靠着田树林的怀里,相依相偎的走进了餐厅。 李富贵怒红了眼,谁会受得了自己的老婆在眼皮底下和别人勾三搭四。 他低着头,噔噔噔噔的就要往里闯。 门口的侍应生看着他着装粗糙,面带怒气,看着来者不善,赶紧拦住了他。 “对不起,我们餐厅衣冠不整,恕不接待。” “是吗?你们餐厅还狗眼看人低吗?” 侍应生只是一边低头致歉,一边用身体拦着他,始终不让他进去。 李富贵心想犯不着跟一个小屁孩过不去,反正也逮着这两个人,堵在门口,看他们还能往哪里去? 两人在餐厅就坐,张月红脱去身上的外套,露出里面红色的吊带连衣裙,把她的皮肤衬得又白又嫩,保养了几天,和从前相比,果然是大换血了。 田树林拉着她的手,深情的吻了一下:“我点了他们这里最拿手的招牌菜,待会你尝尝看。” 张月红沉浸在幸福中,甜蜜地点点头。 两人用完餐后,亲密的手挽着手,走出门外。 正在等司机来的空档,李富贵冲了出来:“张月红你这个死婆娘!臭不要脸,给我戴绿帽子!我今天就让大伙看看你这破鞋!” 言语之间,李富贵用尽了毕生所知的脏话,极其难听地侮辱着张月红,这些话听着田树林的脸一会红,一会白,众目睽睽之下,尴尬无比。 仓促之间,田树林赶紧带着张月红慌乱而逃。 第六十章 逼婚 田树林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阵势。他身边的女人,要么乖巧听话,要么大大咧咧的,并且都是自由身。几乎不可能会有人找上门来跟自己讨要老婆了。 这张月红还是第一例。这个先例开得……自己怕得够呛。 追求女人,田树林也是有原则的,有夫之妇,他是不碰的。 但是自从遇到了张月红,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虽然她是个结了婚的女人,虽然她有两个孩子,虽然她已经是这么大的岁数,但是依然吸引着田树林无所畏惧的去追求。 只是让他想象不到的后果是,自己某一天会被这个女人的丈夫当众羞辱。那种感觉就像在床上被捉奸一样,明知自己有错,却仍然心有不甘。 两人回到家,田树林气鼓鼓地坐在沙发上。 张月红虽然也很生气,但是毕竟自己是有错在先。她不敢去和李富贵当众吵架,现在更不敢央求田树林原谅自己,让他当众难堪。 张月红安静地在他旁边坐了下来,拉了拉田树林的袖子:“树林你消消气,跟这样的人不值得计较。” “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你知道吗?你现在知道了吗?我为你牺牲了多少?我连名誉都不要了,像一个奸夫一样,被人捉奸在床的感觉太难受了!” “我知道,我都懂。只要你同意,明天我就跟他离了婚,跟你结婚。” 结婚?田树林抖了一个机灵。他看了看张月红,看来她是要动真格的了。 “你说什么?结婚?” “难道你不想吗?” 田树林一时语塞,以前他总盼望着有这样一个女人,能跟他结婚,能给他一个温暖的家。但是当真有这么一个人提出来后,他却害怕了。 老实说,他虽然对张玉红有好感,但是感觉还没有真的走到结婚那一步。 “月红,你这么一说,我有点紧张了……” “紧张什么?人总是要结婚的,只要我离了婚,你就娶我。我要风风光光的结一次婚!”张月红依偎在他怀前。 似乎有些咄咄逼人了,这样的架势让田树林喘不过气来。 “这也太快了,我们也才相处没多久……” “要相处多久?我和李富贵总共就见了几次面,就结婚了。而且,我还跟你先睡了……”张月红娇羞的低下了头。 这女子果然单纯,都什么年代了,睡一觉就上纲上线的,难道这是道德绑架逼婚吗? 田树林开始绞尽脑汁劝退张月红:“月红,你看哈。睡觉这个事情是你情我愿的,不存在互相逼迫。而且我们在一起也非常开心,不一定非要结婚,对不对?” 张月红拍了一下田树林:“你什么意思啊?是想翻脸,不认帐了吗?外面的女人你吃完嘴巴一抹就走了,你是把我当成跟她们一样了吗?” 女人的直觉总是对的,她已经看出田树林并不在乎她,说到底也只是玩玩而已。 说着说着,加上刚才李富贵的惊吓,张月红又气又急,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完蛋了,又哭了,田树林手足无措了。 “你看说着说着怎么还哭起来了呢?我们这不是在聊着天吗?我们得互相知道对方的想法,对吧?再说了,你想离婚,人家李富贵未必同意啊!” 这句话倒是实话,张月红一想到离婚艰难,哭得更伤心了。 “好了好了,我们走一步看一步吧!总之你不负我,我必不负你。” 田树林又在一旁信誓旦旦的举起手来发誓。听到这话,张月红破涕为笑了。 看到美人终于笑了,田树林舒了一口气。 “时候也不早了,你先去洗洗睡吧!”田树林打发张月红赶紧去睡,自己好静一静。 看着张月红进屋洗澡的背影,田树林若有所思。 …… 张德祥住院后没多久,春莲就搬回自己家住了,娘家没有人,自己待着也是无聊。 月份越来越大,郑航远也不允许她随意走动,本来孩子保胎就很难,所以郑航远必须提起12分的精神,时时刻刻盯着春莲。 昨天早上起来,春莲又嚷嚷了:“你天天都不让我出门,我想出门,你又没时间陪我。我都快憋死了!” 郑航远抱着她哄了哄:“乖乖的哈,等把孩子生下来,你想去哪就去哪?我绝不拦着。” “那也不能整天窝在家里不动啊!我需要呼吸新鲜空气,我要看着车来车往,人头攒动!” “车来车往哪里还有新鲜空气,到处都是尾气还差不多……”郑航远终于揪住了她一个语病,果然是一孕傻三年,怀着孕说起话来都不考虑有没有说对。 “郑航远,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一个孕妇计较用词对不对?总之我要出去出去出去!”春莲快要憋疯了,捶着郑航远的胸脯,耍起无赖来。 郑航远抓住了她的小手:“好啦好啦!你可以出去,但是我今天没空陪你,要不让你姐姐来陪你吧。” “父亲病重,姐姐又要照顾家,又要照顾父亲,不知道他有没有空呢?” “你打个电话问问看呗,总之,你必须得有一个人陪在你身边,否则我上班都不安心。” 春莲言听计从,拿起电话就给张月红工作的饭店打过去。 让她吃惊的是,饭店里的人说张月红已经辞职了,都快两个星期没来上班了。 春莲很是惊讶,姐姐找到这份工作不容易,眼下她正是缺钱的时候,怎么可能会辞职?难道是有了好的去处吗? “前两天她还回来看我们,穿金戴银的打扮得非常时髦。看情形应该是有了好去处吧,具体的我也没多问。”接电话的小姑娘如是告诉春莲。 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从来没有听姐姐说起过?短时间内有这么多钱,该不会是做了什么非法交易? 春莲问那个小姑娘,她姐姐是否留下什么联系方式? “有有有,她新买了一个手机,那天跟我们炫耀来着,还给我们留了一个号码,说有空的时候就给她打电话,一起吃个饭。” 春莲一边致谢一边挂了电话,看着手中用铅笔记下的一个号码,很陌生。 她决定试一试,于是拨通了这个号码。 “喂?”电话那一头果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第六十一章 月红向春莲坦白 “姐姐,真的是你?!”春莲吃惊地问道。 听到妹妹春莲的声音,张月红难以置信。她和田树林的事情,还不想让家里人知道,只是没想到妹妹这么快就把自己的电话号码打听到了。 “春莲?你怎么会有我这个电话?” “是饭店的人告诉我的,你什么时候辞职了,也不跟我说一声,你还把我当成你的妹妹吗?” 听到妹妹的质问,张月红感觉有些愧疚:“对不起,妹妹,我这还没有稳定下来,所以还没打算跟你说。” “稳定下来?你去哪了?都做了什么?听他们说你变了……” “害……饭店的人就是嫉妒,他们说什么你可别信。” “你在哪里?我需要马上见到你!”春莲,用命令的口气跟姐姐说话,他必须马上知道姐姐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 …… 护城河边上的咖啡馆,装修得极其考究。这里原本是一件中式的木楼,被老板重新装修了一下,倒变成了海岛风味十足的西式建筑。 春莲摸着自己隆起的大肚子,安静地看着窗外。她在等候她的姐姐张月红。 自从跟郑航远结婚后,发现自己也有了一些变化。开始愿意尝试新的事物,新的生活方式,比如说品咖啡品甜点,听钢琴演奏,吃西餐。 但是这些都是浅尝辄止,她并没有沉迷于这些表面的东西。因为她知道,这些改变不了她的生活态度,只不过是生活的调剂品而已。 但是姐姐不同,姐姐的内心,自卑但是又不承认自己自卑。 她想起小时候,和同学一块上街买了一个头饰-一个七彩颜色的发夹。 夹了几天,春莲觉得腻了,就把它扔在一旁。 张月红偷偷捡了来,戴着去学校。 学校里的女生嘲笑她草鸡想变凤凰,因为她身上穿着的都是打补丁的衣裤,一个炫丽的发夹在她头上,与这一身装扮格格不入。 张月红又羞又愧,羞的是别人的嘲笑,愧的是不该捡妹妹的发夹来戴,因为自己不配。 就这么一个夹子,让张月红沉默了小半个月。 春莲还是从姐姐同学嘴里知道的这件事。她还安慰姐姐:“这夹子给你戴着,你戴着比我好看,真的。” 虽然春莲是肺腑之言,但是张月红听着却很刺耳。 “我不需要什么夹子,我也不需要你可怜。”说完,她倔强地转过头去不让春莲看到她即将流下来的眼泪。 这件事对春莲触动很大。和姐姐不同,自己是在母亲的陪伴,父亲的怜爱之下长大的。而且作为最小的孩子,父母总是给予更多的宠爱。 姐姐很小的时候,亲生母亲就没了,虽然黄桂花给足了她同等的母爱,但终究还是和亲生母亲不同。 很多事情,如果父母不主动提,张月红是不会主动要求的。亲生母亲不在,自己总感觉是在寄人篱下。 成年后,春莲和张月红的关系一直都很亲密。很多时候,春莲总是照顾着张月红的情绪,担心她自卑,胡思乱想。 但是张月红总觉得自己是姐姐,不管自己过得好不好,都不会和春莲说太多心里话。 回忆过往,春莲独自一人想了很多烦心事。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张月红虽然是姐姐,但是有时做起事情来不计后果,比她这个妹妹还让人操心。 “噔噔噔”,一阵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声音传来。一位长头发打扮时髦的女子飘了过来,坐在春莲旁边,随之飘过来的是沁人心脾的香水味。 春莲定睛看了很久,才看出这个是姐姐张月红。 “姐,你现在做打扮真的是……” “怎么?不好看吗?” “好看是好看,但是和你平时的穿着不同,姐夫允许你这样穿吗?” 张月红啐了一口,摘下墨镜:“我怎么穿衣服跟他有什么关系?” 听这话的意思,夫妻俩是吵架。 “怎么了?你和姐夫吵架了吗?” “哪天不吵架?跟他在一起没有幸福可言!” 张月红认真地看着春莲的眼睛,双手握住她的手:“春莲,这次我想为自己的幸福追求一次。” 看着张月红正儿八经的样子,认真得让人肃然起敬:“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就追求幸福了?你现在过的不幸福吗?” 张月红扭过头去,黯然伤神:“跟李富贵这样的粗人生活在一起,能有什么幸福可言。顶多是凑合着过日子罢了。” “那你想怎么样?” “我要离婚!” 听到张月红要离婚,春莲目瞪口呆。这话从张月红的嘴里说出来,铿锵有力,字字如针扎在地板上。 “姐姐,你糊涂了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过不去,你非要离婚?” “如果不是日子过不下去,我也不想走到这一步。” 春莲把张月红的脸扭过来,认真地看着她:“我早就察觉你不正常,老实说,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张月红拉开他的手,点了点头。 “他是谁?” “这个人你也认识,就是妹夫的老板田树林。” 听到田树林这个名字,春莲如五雷轰顶。 “姐姐,你糊涂啊!田树林这个人你不了解我了解啊!他玩过的女人十双手都数不过来。而且那些女人不是富婆,就是千金,就是这样的女人都拴不住他的心。你何德何能,能跟他生活一辈子?” 春莲气愤的样子,正如张月红想象的一样,她一早就知道春莲是肯定会反对的,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她一直没有告诉春莲的原因。 “你别激动,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别伤着你肚子里的孩子。” 春莲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心情,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胸口。 真是所托非人,自己不是已经跟郑航远说过,警告田树林,离自己的姐姐远一点嘛,怎么这一会没看的功夫,他们俩就勾搭上了? 张月红喝了一口,摆在桌上的咖啡,神态自若,一点也没后悔,刚才所说的话。 “那些女人,我都知道的,田树林也跟我说过,但是他们只不过是逢场作戏,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而已。和我不一样,我们是认真谈恋爱的,要结婚的。” “姐姐……”春莲对张月红这盲目自信感到无语,“说吧,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怎么勾搭在一起的?” “用到勾搭这个词,也忒难听了。我们是情投意合。”张月红白了一眼春莲。 第六十二章 田树林消失了 春莲喝了一口白水压压惊,许久不见姐姐,一见面就是这么一个惊天雷一样的消息,让她一时难以接受。 “姐姐,你要知道,姐夫是不会同意和你离婚的。且不说你们两个感情好不好?你们还有两个孩子,你们离婚了,孩子怎么办?” 张月红低着头沉思了一会:“孩子都是我拉扯大的,离婚后孩子自然归我。” 春莲快要急死了:“孩子是你拉扯大的没错,但是你不能否认姐夫的功劳啊!如果没有他的付出,你一个女人又没有工作,拿什么养活这两个孩子?” 张月红抬起头来看着春莲,眼睛泛着泪花:“春莲,我一直以为你是理解我的。他出去工作挣钱养活这两个孩子不是应该的吗?这两个可是他的亲生孩子,他不养谁养?” “好,他是亲生父亲,他应该养活着两个孩子。但是田树林不是他们的亲生父亲,你觉得他能接受这两个孩子吗?”春莲大声的质问着张月红,声音大到引起了旁边人的注意。 服务生过来提醒他注意公共场合的礼仪,春莲才降低了声调平复自己的激动心情。 张月红沉默了,她的确没有跟田树林讨论过关于孩子的事情,她只是想当然的以为,田树林爱屋及乌,肯定会无条件接受孩子的。 “如果我不带走孩子们,他们跟着李富贵有什么前途可言?难道子承父业在工地里捆钢筋吗?”她仍然固执的认为自己离婚不但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孩子。 “姐姐,现在孩子们都大了,都有了自己的主见和想法。你觉得他们能轻易接受你们俩离婚,然后跟一个陌生的男人生活一辈子吗?” 春莲苦口婆心,感觉费劲了心思也说服不了姐姐。 “你和姐夫谈过离婚的事情吗?” “还没有,前几天被他堵在饭店门口来着,看到他的状态不太好,还没来得及跟他说。” “废话,有哪个男人满头绿还兴高采烈的?要是我,早就把你这一对奸夫**暴打一顿。” 张月红不悦了:“春莲,你一个斯斯文文的女孩子,说话忒难听了。什么叫奸夫**?我们是情投意合,情投意合!” “谈什么情投意合,田树林说到底就是第三者插足破坏他人的家庭。” “跟他没关系,就算没有他,我早就想和李富贵离婚了。这样的日子我过够了!” 张月红看着春莲说:“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很羡慕你,有一个这么疼爱你的丈夫。我不求大富大贵,田树林现在对我很好,我已经很知足了。” 她把即将落下来的眼泪逼了回去,喝了一口咖啡,掩饰住自己的苦楚:“你过得很幸福,从没吃过生活的苦。你是不会理解我的心情的。” 从没吃过生活的苦,春莲觉得张玉红说的这句话不对。至少在王军华牺牲这件事情上,春莲已经感觉到了痛彻心扉的伤别离。 不过也的确如张月红所说,她的日子过得确实有些艰难,更何况跟着一个没有感情的人生活在一起。所以田树林向她投过橄榄枝,她就把田树林当成了唯一的指望了。 两姐妹相谈不欢,看此情形,张月红是已经下定要离婚的了。春莲突然感觉无回天之力。 和春莲聊完这些,张月红反而觉得浑身轻松了许多。 这是母亲去世后,自己做的唯一一次改变命运的决定,她坚持的认为这是对的。 两人分开后,春莲回了自己的家。夕阳西下,春莲窝在沙发上想着白天和张月红说的话,独自发呆。 郑航远忙完手头上的事情就赶回家陪春莲了。打开家门一看,客厅乌黑一片。 当灯亮起来时,才看到春莲泪流满面的窝在沙发上坐着。 “怎么了?伤心成这样?”郑航远心疼地问道。怀孕的女人心思总是很敏感的,踩死一只蚂蚁都能哭老半天。 “姐姐要离婚了。”春莲哭诉道。 “什么情况啊?日子过的好好的,怎么就想离婚了呢?”郑航远也不明白。 “还不是怪你那个老板田树林,他和姐姐两个人勾搭在一起了。现在姐姐坚决的要离婚,跟他在一起。” 郑航远差点没一口水喷在墙上:“你说什么?他们俩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我怎么不知道?” 他放下杯子:“他们俩都到什么程度了?” “还什么程度?姐姐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现在和田树林住在一起。” “我的天,这个消息太爆炸了,田树林竟瞒的我一字不漏。难怪最近女人的电话也少了,外面的应酬也不见他去了。每天下班就嚷嚷着要回家,还以为他改性了呢。” 春莲捶了一拳给郑航远:“不是让你警告他,不要靠近我姐姐吗?你这人说话这么没用,人家听都没听。” 郑航远捂着被捶得生疼的手臂:“人家几十岁的大活人,而且是一个男人,我怎么能控制得了他的情感?” 看到春莲闷闷不乐的,郑航远赶紧安慰她说:“好啦好啦!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为他人操心,照顾好你自己和我的宝贝就好了。” 郑航远生拉硬拽地把春莲拉了起来:“走吧走吧,今晚我们不做饭了,我带你去外面吃。” 饭店里,小两口吃得正嗨。春莲怀疑肚子里的小宝贝是个大胃王,就算吃个不停,没过一会也会感觉到肚子饿。 再加上今天心情不好,春莲,发狠的猛,吃了起来。 正吃着,春莲手机响了,拿起一看是姐姐张月红打来的。 刚把电话接起,就听见张月红着急的问道:“春莲,小郑在你身边吗?” “在的,怎么了?” “我今天一整天都没联系到田树林,跟你喝完咖啡后,回家也没看到他。他今天没在公司吗?” “你等等,我问问航远。” 春莲把电话递给了郑航远:“诺,我姐姐找不到你们的田总了!” 郑航远胡姨的接过电话:“你好,月红姐,怎么了?” “今天你有看见田树林吗?我找了他一天也没找着。” “今天我的确也没有看见他,不过他是老板,不在公司也是常事。是不是他有什么其他的应酬呢?” “是吗?但是他的手机关机了呢,从早上出门以后就没有接通过他的电话。” 郑航远安慰她:“你别着急,估计是在应酬,手机没带,或者手机没电了。我待会打电话问问他的秘书,看他今天有什么安排。” 挂了电话,郑航远用自己的手机拨打了田树林的电话,果然他的手机关机了。 春莲关切的问道:“怎么啦?” 郑航远双手一摊:“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田树林今天消失了。” 第六十三章 郑航远找到田树林 深夜,清凉的风吹着树叶哗啦哗啦地响,姹紫嫣红的鲜花在夜风中摇曳。 远郊的一个别墅里,田树林独自一人坐在客厅中。他没有开灯,让自己融入这黑色的夜幕中。 他一根接一根地吸着烟,灰白色的烟雾充斥着整个屋子。眉头紧锁,双眼迷茫,胡子拉碴,田树林就是这个样子在这间屋子里呆坐了一天。 这栋别墅没有人知道,他也没有带任何女人来过这。对于他来说,这是他最后的壁垒。每次遇到什么大事情的时候,他总是喜欢来这里坐一坐,一个人独处,让脑子清净一些。 作为一个公司的老总,他消失的这一整天,肯定已经炸开锅了,很多人都在找他。 相比于公司事务,他觉得眼下最重要的是婚姻大事了。之前他也向其他女人求过婚,但是都被拒绝了,或者都不了了之,没有答复。 张月红是唯一一个心甘情愿爱着他,愿意跟他生活一辈子的女人,但是他却害怕了。 田树林看了一眼一整天都没打开的手机,拿在手里摩挲着。他在纠结要不要打开这个致命的炸弹,对,在他眼里现在这个就是一个致命的炸弹。 只要他把手机打开,各种各样的人,各种各样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他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肚子却饿得咕咕叫了。 他懒洋洋的起了身,走进空荡荡的厨房,翻了翻冰箱。 打开冰箱,只有一瓶红酒和一枚鸡蛋。这枚鸡蛋估计也是过了期的,因为他上一次来这个别墅的时候,还是一个月前。 算了,总比没有吃的强。把鸡蛋水煮了,就着红酒吃,勉强填了点东西进肚子里。 喝了点酒,吃了个蛋,身体似乎暖和了起来,人也精神了些。 他鼓起勇气打开了手机。果然,有许多未接电话的短信发了过来,其中就有郑航远和张月红的。 不过两分钟,手机就响了。田树林被这突然响起的铃声吓了一大跳,仔细一看,是郑航远的。 他还在犹豫要不要接,手却莫名其妙的就摁下了接听键。 还没有放到耳边,就听到了郑航远的咆哮声。 “田树林,你玩什么名堂??你再不出现就要出人命了!” 田树林远远地拿着手机,慢慢地问了一声:“出了什么事?” “你和张月红是什么事儿?你不清楚吗?” “我和她能有什么事?”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瞒着我?快40岁的人了,做事情这么不负责任吗?” 田树林听到郑航远这么教训自己,心里有些不爽了:“郑航远你说话客气点,好歹我也是你的老板!” “我现在不是用下属的身份跟你说话,我是在用朋友的身份跟你说话。张月红的事情必须解决,你人在哪里?” “解决什么呀?我跟他什么事都没有……” “兄弟,张月红这个女人你是不能碰的,我之前就提醒过你。她和你之前玩的女人不一样,她对感情是很较真的。” “谁说我跟她是玩玩的?” 电话那头的郑航远愣住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要跟他结婚吗?” “我说不清楚:” “说不清楚,你也得说呀。你现在可把我给害惨了。你要是这么躲起来,张月红找不到你,她就得找春莲,春莲就得找我!” 田树林沉默不语,不知道如何应付这个局面。 “你出来别躲着了,是个男人把话说清楚了再走。” “那好吧,我去你家。”说完田树林就撂了电话。 郑航远家的客厅里,田树林低着头垂在桌子上,整个人看起来颓废又窝囊,这也许是田树林这辈子遇到的最棘手的问题。 郑航远坐在一旁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他把春莲支出去了,他才能和田树林说说话,问问他真实的想法。 也就是春莲不在,所以他才能抽抽烟,待会他还得想办法把烟散出去。怀孕的女人对气味异常敏感,要是春莲闻到了这个味道,回来肯定心情又不爽了。 “说吧,你到底咋想的?”郑航远郑重地问田树林。 田树林仍然低着头,像只瘟鸡一样坐着。 郑航远给他踹了一脚,把他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呀你?”田树林皱着眉头抱怨道。 “你跑我这来当木头人啊,问你话呢,也不说?” “我要是知道怎么做,我还用来找你啊!” 郑航远噗呲一声笑了:“没想到阅女无数,游荡在女人之间的田总田树林居然也有今天!” “你也别取笑我,她可是你大姨子,处理不好,你也得遭殃。” “这有啥难的,你把她娶了呗。” 一听到郑航远让他娶了张月红,田树林又开始紧张了,说话都结巴了起来。 “那那那……婚是这么好结的?两个人也不知道合不合适,而且也没处多久,而且她也没离婚,而且她还两个孩子……” 郑航远看着田树林结结巴巴的样子,捂着脸哈哈大笑:“合着你就是因为这些原因,不想跟他结婚啊!” “不是不想,只是这些都是很现实的问题,我不知道怎么处理……” 郑航远明白了,这些都是未婚大龄男青年田树林不想结婚的原因所在,确切来说,他是害怕结婚。 “你看哈,作为一个婚姻的第三者……”听到郑航远把他称为第三者,田树林蹭地一下,跳了起来,郑航远赶紧把他按下来。 “你先别着急,听我说完,作为一个婚姻的第三者,你有这样的顾虑,我也可以理解。” “我就问你几个问题,第一,如果张月红离婚了,你愿意跟她结婚吗?” “就是因为她没离婚……” “你先别跟我扯别的,你就告诉我,你愿意吗?” 田树林沉思了一会,认真地回答:“我愿意” 看着田树林一脸的严肃,向对着教堂里的牧师发誓一样,估计是认真的。 “那好,有你这句话,一切都好解决了。再有,如果张月红带着两个孩子跟你结婚,你愿意吗?” 这才是田树林的问题所在,他纠结了。 “你看哈航远,我是一个没结过婚的人,也不知道怎么照顾孩子,更不知道怎么跟孩子相处。我担心我自己做不好一个爸爸。” 第六十四章 恐婚 其实让田树林最为惧怕的就是孩子的抚养问题。 要说如果孩子还是襁褓婴儿,那还好,起码养着养着还可以跟自己熟一些。 但是眼下这两个孩子都已经长大,有了自己的主见,未必能从内心里能接受他。 郑航远也可以理解,于是安慰他道:“张月红那两个孩子我也接触过,都是聪明乖巧懂事的,特别是哥哥,能照顾妹妹。抚养孩子无非就是钱的问题,我想这个你是可以解决的。” “哪有你说的这么简单?” “是不简单,所以要你和孩子多沟通沟通嘛。等你俩真正在一起了,孩子们也能慢慢地接受你。” 田树林叹了一口气:“还是你说的对,我就不该招惹张月红。她的丈夫可吓人了,那天堵在饭店门口,差点没把我给打了。” 郑航远关切的问道:“还有这回事,我怎么不知道?” “你可别提当时我有多尴尬,好歹我也是一个公司的老总,从来没有遇到过被人捉的这种场面。所以我一想到她的老公,我就特害怕。” “她老公也是个老实人,可能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儿,你是头一个给他戴绿帽子的。不过话说回来了,一个男人只要被戴了绿帽子,谁能不生气啊?” “那怎么办?眼下看着样子,他丈夫也不会跟她离婚的。” “这个,我让春莲问问看张月红的意思吧!” 两个男人这头正说着,另外两个女人也正聊着。 在田树林的家,春莲和张月红坐在一块,聊起了姐妹才能聊的话题。 春莲打量着田树林的房子,不由的惊叹道:“要说这田树林还是真有本事,能赚钱买到这么大的房子,而且还是在市中心。” 张月红有一些自豪:“那可不?别看他其貌不扬,脑子还是很灵活的。看他做生意那些门门道道,我虽然看不懂什么,但是我就觉得他特有办法。” 春莲推了一推张玉红:“做生意是有一套,对付女人也是很有一套哦。” 张月红低下头害羞地说:“只要他对我是真心的,什么钱不钱的,我都不在意。” 春莲认真地问道:“姐,你是咋想的?你们俩往后怎么办?你和姐夫怎么办?” 张月红也认真的回话:“早前我就跟你说过了,我是肯定要离婚的。” “我知道,看你这样子,应该也是不会回头了。那你跟姐夫说过了吗?” “还没有呢,再说了,田树林现在不是还没找到吗?我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春,犹豫了一下,虽然郑航远出门前千叮嘱万叮嘱不要告诉她,田树林已经找到的消息。但是他还是忍不住了。 “姐姐,我跟你说,你先别着急。田树林找到了,他现在在我家呢。” 张月红跳了起来:“你咋不早说呢?我们还坐在这里扯什么闲篇?”说完收拾东西就要出门。 春莲一把拉住了她:“你看你看,我不是让你别着急嘛。” “你这样急轰轰的,田树林都被你吓得躲了起来。” “是我吓的吗?李富贵那天堵在了饭店门口要打人,把他给吓到了。” “所以说呀,你和姐夫的事情没有解决好。他怎么敢出门?他怎么敢见你?” 张月红一听这话,就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瘫坐在沙发上。 春莲安抚他:“既然你已经决定好了,就找个时间跟姐夫摊牌了吧?” 张月红突然间坐了起来:“我明天就找到离婚去。” “那孩子咋办?” “孩子肯定得跟着我,我可是用命把这两个孩子带来这个世界上的,我必须把他们带在身边。” 春莲叹了一口气:“父母离婚,遭罪的,可是孩子。田树林又是个没结过婚,没抚养过孩子的人,他对你好,未必就能对孩子好。” “不会的,有我在,他会对孩子好的。” 看着张月红这么固执,春莲便不再说什么。 郑航远一路开车,跟着田树林,他得去田树林的家,把老婆接回来。 两个男人站在门口,面面相觑,不敢开门。女人的世界,他们也不了解,不知道,两姐妹聊的怎样了? 正在想着,郑航远的手机响起来了,原来是老婆打过来的。 “老婆,我已经到门口了,正准备进去呢。”田树林听到郑航远这么回答他媳妇。 不一会儿,门被打开了,开门的正是郑航远。 看到田树林,张月红喜出望外。 “都到家了,怎么还站在门口?快进去吧!”张月红挽着田树林的手臂,一边说着一边进屋子里。 郑航远在客厅里看到了自己的媳妇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他也同样微笑着走向自己的老婆,抱了抱自己的老婆:“走吧,我回家去。” 于是撇下那俩人就自顾自的回家了。 田树林尴尬地看着张月红,一时无语。 张月红反而没有想这么多,关心起他来:“怎么这样看着我?这两天你都跑哪去了?我给你打电话都是关机。” “那个什么“”就是想一个人静一静。”田树林靠着沙发坐了下来,明明是自己家,反而却觉得不自在。 张月红扑过去坐在他身边,吧嗒给他脸上就亲了一个:“你肚子饿不?我给你煮碗面吃。” 看到张月红还是这么对自己照顾有加,田树林心里还是暖暖的:“嗯,我特别想吃你做的餐蛋面。” 在车里,郑航远两人都为今天的谈话做了总结。 春莲问道:“你和田树林都聊的怎样啊?” “唉,怎么说呢?田树林其实挺恐婚的” “恐婚?难道他不想结婚吗?” “也不是不想,只是他一直没有遇到。这月红姐比较主动,他反而有些退却了。” 春莲叹了一口气,有些心疼姐姐:“所以觉得姐姐这次有些上赶着追着,男人都这样,送上门的反而不会去珍惜了。” “也不能这么说,只是说月红姐逼得太紧了,让他没有思考和喘息的机会。” “那他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个人认为,如果说月红姐离了婚,田树林是会跟她结婚的。” “真的吗?别到时候我姐姐离婚了,他又不娶了,我姐姐可是落着个两头空啊!” 第六十五章 张月红回家看孩子 张月红回到了那个破破旧旧的城中村。两个月没回来,一切如旧。 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紧锁着,门的两旁还贴着春节时候的春联,虽然有些褪色,但还是看得出来,当时举家欢庆的喜悦。 张月红突然感觉到有些心酸,也许不离婚,日子还会一如既往的过下去。 在这个看不见天日的出租屋里,孩子们的打斗欢笑,混合着贫穷的酸甜苦辣,形成了张月红心中复杂的滋味。 拿出钥匙打开了门,破旧潮湿的气味迎面扑来。一个没有女主人的家,就是这样,屋子里正如张月红想象的一样,又脏又乱。 张月红踢开滚落在脚边的酒瓶子,酒瓶子叮叮当当地滚到了摔倒在地上的凳子旁。 随意扔在沙发上的衣服,东歪西倒的扫把和铲子,油腻腻的厨房,还有几日未洗的碗筷,这一切的一切,让张月红又想起了以往那糟心的生日子。 张月红叹了一口气,挽起袖子,开始收拾屋子。 女人天生就是一种技能可以把各种物品分类整齐,在潜意识里,让一个房间干净整洁,这是一个女人的本能。 所以用了大半天的功夫,屋子就被张月红收拾得干干净净,空气中还遗留着洗涤剂清新的味道。 转眼间已到傍晚,张月红听到了钥匙开门的声音,还有李芯叽叽喳喳聊天的声音。 是孩子们回来了,张月红面带微笑,满怀期待地看着门口。 李艾每天放学都会去隔壁学校把李芯也接回来,这是做哥哥的责任,他已经习惯了。 果然,李艾和李芯走进门来,看到妈妈,李艾兴奋地扑到妈妈怀里。 作为初中生的哥哥李艾,虽然保持着小男子汉的稳重,没有妹妹这么兴奋,但是也眼含泪花看着妈妈,偶尔偷偷拭去泪水不让妈妈看到。 张月红紧紧地抱着李芯,眼泪止也止不住。她抬起头来看看站在一旁的儿子,伸出手:“来,我的好儿子,让妈妈抱抱你们。” 李艾这才听话地靠了过去,依偎在妈妈怀里。 母子三人泣不成声。 李芯抬起头来问妈妈:“妈妈,这段时间你去哪里了?我和哥哥每天都盼着你回来。” 张月红用纸巾给两个孩子擦了擦眼泪:“妈妈……忙……”她不知道该如何跟孩子解释。 “爸爸说你是破鞋,跟一个叔叔跑了,再也不回来了……”李芯委屈地说。 “李芯,闭嘴!”李艾呵斥了妹妹,他不想让妈妈听到这些混账话。 张月红摸了摸儿子的头,感觉两个月没见,儿子长大了懂事了,不像个小孩了。 看着委屈地撅起嘴准备哭出声的李芯,张月红心疼地抱了抱:“没事了,妈妈回来了,以后我们娘仨再也不分开了。” 看着时候不早了,想到孩子刚放学,肚子也饿了。 “走,妈妈带你们去吃好吃的。”张月红拉着两孩子就出门了。 张月红带孩子们来到了炸鸡店。这是孩子们第一次吃炸鸡薯条,从前张月红从来不舍得给他们吃这些,总说这些上火不健康。 而如今有钱了,是时候让孩子们见见世面,不能让他们跟父亲一样做个土包子。 张月红满眼怜爱地看着两孩子。李芯看着喷香的炸鸡,早就按耐不住了,一口下去,外焦里嫩,香酥可口。 李艾手里拿着汉堡,掰成两半,自己吃一半,留着另一半给妹妹。 张月红看到了,把另一半也塞给他:“都是你的,妹妹够吃的。要是还吃不过瘾,妈妈再买!” 李艾这才听话地拿起另一半吃起来。 张月红心疼地看着儿子,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儿子有着许多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成熟,凡是有好吃的好喝的,总想着留一份给妹妹,哪怕自己不吃,也要留着。 炸鸡薯条可乐,不一会,两孩子就吃了个精光,满意地舔了舔自己的手指头。 李艾问妈妈:“妈妈,为什么你不吃?” 张月红温柔地笑着:“这是小孩子吃的东西,妈妈不吃。吃饱了吗?吃饱了我们就回家吧。” 想着离家也不远,张月红想牵着两孩子的手慢慢地走回去,反正那破屋子,张月红是能少呆着,就少呆着。 两孩子一左一右陪在张月红身边。 以前没注意到,孩子们长得真快,李艾都快长得和自己一样高了。李芯也快长到自己的肩膀了。 都说岁月催人老,能不老嘛,不老孩子们怎么长大? 走着走着,李艾主动聊起来:“妈妈,你和爸爸吵架了吗?”虽然问得有些多余,但是孩子心里还是想知道确切答案。 张月红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她摸了摸儿子地头:“如果爸爸妈妈分开了,你愿意和妈妈一起生活吗?” 李艾怔怔地看着妈妈,思考了几秒钟:“妈妈去哪,我就去哪。” 李芯抬起头来也附和着:“我也跟着妈妈,有妈妈在,我才觉得开心。” 张月红蹲了下来,认真地看着两孩子:“如果妈妈一无所有了,你们也跟着妈妈吗?” 李艾严肃地对妈妈说:“世上只有妈妈好,妈妈在哪,哪就是家。如果妈妈没钱了,我就不读书了,出去赚钱给妈妈和妹妹。” 看着小小男子汉的肺腑之言,张月红感动得泪流满面:“傻孩子,你的成绩这么好,妈妈怎么可能会让你辍学?你和妹妹都要好好念书,妈妈就是拼尽一生也要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母子三人在街上紧紧地拥抱着。 都说孩子是妈妈的软肋,张月红在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自己是铁定要离婚的。 至于孩子们,如果心甘情愿的跟了自己最好了,如果不能,她也许就会为了孩子,放弃这离婚的念头。 听到孩子们的这一番话,张月红便知道他们是一体的,孩子们永远都不能和自己分开。 说着说着,就走到了家门口。门没关,屋里的灯光透了出来,李富贵回来了。 张月红忐忑地上了楼梯进了门,孩子们也静悄悄地没有出声,紧紧地拉着妈妈的手。 客厅沙发上,歪坐着醉醺醺的李富贵。李富贵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张月红,歪着嘴笑了:“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第六十六章 张月红提出离婚 张月红皱着眉头,厌恶地看着浑身酒气的李富贵:“你怎么喝得这么醉?” 李富贵嘿嘿一笑,用手擦了擦控制不住往下流的口水:“工地里干活辛苦,你也总不回来,我一个人难受,喝酒解解闷。” 这是在打感情牌,张月红知道。但是她现在心静如冰,本来和李富贵就没感情,看到他这样,更加没有爱恋可言。 张月红对李艾说:“带着妹妹进房间里做作业去,没什么事别出来。” 李艾看着父母这个样子,估计是有大事要说,啥也没问,拉着妹妹就进了房间把门锁上。 张月红找了张凳子坐了下来,她觉得是时候摊牌了:“富贵,既然事情你都已经知道了,我想我们也不必浪费时间了。我们离婚吧。” 张月红的语气虽然平静,但是却像巨石一样砸得李富贵的心生疼。 “你说什么?离婚?” “对,我已经考虑了很久了。我什么东西都不要,两个孩子都跟着我。你也好重新找女人成家。” 李富贵一个七尺男儿,听到张月红这绝情的话语,难过得难以自持。 “张月红,你太欺负人了,谁给你的胆子跟我提离婚?” 李富贵擦了一把鼻涕和眼泪:“我和你明媒正娶,虽然日子过得苦了点,但是我啥时候亏待过你?我挣的每一分钱都花在你和孩子身上,我……” 李富贵难过得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自己对张月红的爱。 是的,李富贵对张月红是有爱情的。从第一眼看到她,李富贵就发誓一辈子对她好。只是没想到自己的一厢情愿,换了今天这样的结局。 李富贵这痛哭流涕的样子,张月红有些动容了。 结婚后,就没见过李富贵掉眼泪,哪怕是婆婆去世时候,李富贵也只是眼眶湿润了一下,眼泪硬是生生地憋了回去。 但是,感动不是感情,张月红心想如果狠不下心,就没法和这样的日子说再见。 “富贵,你一直都对我很好,我知道。只是我们之间是没有感情的,只不过是为了孩子,勉强生活在一起罢了。” 李富贵抬起头来,大声质问:“什么叫没有感情?什么叫勉强生活在一起?如果真的是这样,你为啥还跟我生了两个孩子,为什么不是生了李艾你就跑了?” 李富贵愤怒地站了起来,指着张月红的鼻子,气得手直发抖:“你就是爱慕虚荣,跟着你那个娇滴滴的妹妹学坏了,看到有钱人心就野了!” “看着你妹妹攀了高枝,你也想草鸡飞上枝头变凤凰!你不看看你自己,你配吗?” 听到李富贵发起了酒疯,连带着妹妹一起被他骂,张月红气急了:“富贵,我在和你好好说我们自己的事情,你怎么扯到我妹妹身上去?” 张月红站了起来,指了指周围的一切:“你看看你,给了我们什么样的生活?跟你结婚这么些年,一间像样的房子也没有,只能租在这个全市最便宜的城中村里。” “你每天累死累活的,挣的那三瓜两枣,只能勉强养家糊口。我们的儿子女儿,别人上兴趣班,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回家来从不言语。” 一想到孩子们的委屈,张月红控制不住地流泪了。 孩子们长这么大,从来没上过兴趣班。 在学校的时候,体育老师夸李艾篮球打得好,极有天赋,班主任也曾跟她说过,如果可以的话,可以加入他们的校队参加训练,但是训练服和费用要自己承担。 但是就这几十块钱的费用,张月红仍拿不出手,她只能狠狠心对自己说,这都是和学习无关的费用,不能出。 李艾也理解家里的困难,主动和妈妈说不去校队,篮球只是玩玩而已。 但是张月红看得出来,每次在李艾看到别人打篮球,总是一脸的羡慕。 但是这些李富贵并不知道,他的世界里,只知道埋头苦干,使劲赚钱,其他的他顾不上这么多。 听到张月红这些怨言,李富贵心里更沉重了。他像一座山一样倒在沙发上,闭上眼睛让眼泪滚落。 “说到底,都是为了钱。你就是嫌弃我挣钱少了,什么我们俩没感情,都是屁话!”李富贵看透了。 “你要这么想也行,也许这样你心里会舒服些。谁不愿意过好日子?我只是给自己,给孩子们挣一个好前程。”张月红抹着眼泪说。 “你别提孩子,你这破鞋不配给孩子们做榜样!我的孩子不允许和你这样的人在一起!” 听到李富贵骂人,张月红又气又害怕:“你嘴巴放干净点!孩子跟谁他们自己说了算,你这样窝囊的父亲,就不配结婚,不配拥有孩子!” 张月红字字锥心,让李富贵怒火攻心,气红了眼的李富贵冲上前去,揪起张月红的领子,伸手就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让屋子里瞬间安静了。 两个本来趴在门板上偷听的孩子们冲了出来,对着父母大喊:“爸爸妈妈你们别吵了!” 随后,就是李芯嘤嘤嘤的哭声。李艾搂着妹妹的头,心里虽然很难过,但是他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孩子们的哭声让两个大人顿时清醒了,张月红跪下来抱着两个孩子大声痛哭。哭自己的命运,哭两个孩子的命运。 李富贵又一次失手打了妻子,他看着自己的手又气又难过,蹲下来抱着头揪着自己的头发。 他感觉现在每一次吵架,都在把妻子推出去,他想拉回来却不知道怎么做。现在还打了她,只会把她越推越远,无法挽回了。 李富贵站了起来,仰头怒吼了一声,然后就冲出门外,消失在夜色中。 张月红看着他发了疯地冲出去,觉得这个家是待不下去了,肯定是要散了。 她敦促两个孩子收拾东西,她要带孩子们离开这个家。 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张月红咬咬牙打了一辆出租车。 在车上,李芯怯生生地问:“妈妈,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张月红看着窗外,拭去眼角的泪水:“妈妈带你们去一个新的家!” 第六十七章 接纳 看到张月红领着两个孩子站在门口,田树林惊呆了。 “月红,这……这是什么情况?” 张月红抹了一下鼻子:“和他们爸爸没谈好,闹翻了,我就把孩子们领过来了。” 田树林瞬间无语,但是当着孩子们的面不好说什么。 他接过行李,摸了摸李芯的头,拍了拍李艾的肩膀:“别怕,到了这就像在自己家一样,别拘束。走,我领你们到房间里看看。” 田树林的房子大,孩子们一人一间房,宽敞明亮。他们开始还很拘谨,小心翼翼地看着这间他们从没见过的豪宅。 张月红给他们铺好了床铺,收拾好衣服放衣柜里,安抚着两个孩子:“天都这么晚了,明天还要去学校,早点睡吧。” 李艾拉住了她的手:“妈妈,这里离学校这么远,明天我们怎么上学呢?” 张月红摸了摸他的脸:“明早让田叔叔送你们去。安心地睡吧。” 李艾只好点点头,和李芯不同,他是第一次见这个田叔叔。虽然田叔叔看起来很温和,但是这陌生的人、陌生的环境,让他一时半会还适应不了。 李芯乖乖地跟着妈妈回自己房间去睡了,临睡前还对着张月红的耳边悄悄地说:“妈妈,这个房子真漂亮,我真喜欢这里。” 张月红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喜欢就好,以后我们就住这了。” 安顿完孩子,张月红这才洗洗漱漱回了自己房间。 田树林早已收拾利落,在床上用手提电脑处理一些公司事务。 看到张月红进来了,他没有说话,又继续低头做自己的事情。 张月红察觉到了异样,她把睡袍脱了,只穿着一件光滑的蚕丝吊带睡裙,好身材展露无遗,颇具诱惑力。 田树林还是没看她,于是她爬上床去,挽起田树林的手臂:“怎么了嘛?生气了?” 田树林还是没说话,认真地敲打着键盘。 张月红把手伸进他的怀里,轻轻地划着。 田树林摁住了她的手:“别闹,在干活呢!” 张月红把头搭在他的肩膀上:“你就是生气了,我都看出来了。” 看到她撒娇的样子,田树林把持不住了:“也不是生气……就是以后你做什么决定之前,能不能和我先商量一下?” “我是想和你商量来着,可是情况发生得突然,李富贵突然摔门出去了,两个孩子单独留在家里,我这做妈的怎么忍心?” 田树林叹了一口气,把电脑合上:“我也不是容不下孩子,只是……我们这情况很尴尬,怕以后对孩子影响不好。” “不会,我和他们说好的,以后他们都跟着我。而且他们也愿意的。” 田树林严肃地看着她:“你这么大的事情,你就自己决定了?你也不问问我同不同意?” 看到田树林为了自己莽撞的决定生气了,张月红有些忐忑了。 她知道田树林心里还没有做好思想准备,去接纳这两个孩子。现在这个状况,似乎是逼着他接受了,所以他心里不痛快。 张月红坐在他的腿上,手捧着他的脸,认真地看着他:“你爱我吗?” “唉,又来了……”田树林想扒拉掉她的手。 张月红又再次逼问:“你回答我嘛,到底爱不爱我?” “爱,当然爱。你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人。” 张月红眼含着泪花:“既然你爱我,就接纳我的孩子吧。我没了你活不下去,没了他们我更活不下去。” 她靠在田树林的胸膛上,听着他“砰砰砰”的心跳声:“你们都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我会和李富贵离婚的,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楚楚可怜的哀求,田树林心软了。不是有句话嘛,爱一个人,就要接纳她的一切。况且这两个孩子都是懂事听话的,把他们养育好了,将来也算有孩子给自己养老送终了。 田树林抱着张月红,摸着她乌黑的头发:“不着急,慢慢跟他谈。等你们办好离婚手续了,我们就结婚。” “孩子们……就在这住下吧。以前我一个人住着冷清,现在你们来了,这屋子热闹了,也多了许多人气。” 听到田树林这么暖心的答复,张月红高兴得扑上去,吧嗒就亲了一口。 张月红把一边吊带放下,露出那性感诱惑的美人线。 她撩拨了一下头发,咬着嘴唇,迷离地眼神望着田树林:“树林,你对我这么好,我该怎么报答你呢?” 田树林一把拉过来,双手捏着她丰满紧实的肉体:“今晚就让大爷好好的爽一爽。” …… 第二天,田树林扶着腰,一扭一扭地来到办公室。 都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正处在这个年纪的张月红在田树林这表现得淋漓尽致,在李富贵那里没有得到的欢畅和愉悦,在田树林这都要一并拿回来,每回都像要把他榨干一样。。 这也是田树林一直舍不得离开她的原因之一,到底是结过婚的女人,知道男人需要什么,也知道怎么把男人伺候舒服了。 再加上张月红就是野生野长的女人,没有这么多规矩束缚,也没有那么多穷讲究。所以床上之事,可比那些女强人、富家千金放开多了。 看着田树林扶着自己粗壮的腰,不敢乱动,郑航远一巴掌拍在他腰上:“你什么情况?天天晚上这么折腾,你这俩腰子受得了啊?” “去去去,你懂啥?你这结了婚,有老婆伺候着。我一单身汉,只能偶尔打打牙祭。” “唉,别提了,自从春莲怀了孕,我碰她的次数一只手就数得过来,”他拍了拍田树林的肩膀,“人家张月红可还没离婚哈,你可悠着点,别去刺激她老公。” “我刺激得着嘛我?昨晚月红去和他谈离婚,不知道两人怎么谈崩了,现在她领着两孩子住我家去了。” 郑航远瞪圆了眼睛:“什么?月红姐一个人回去得吗?” “是啊,她也没跟我说就自己一个人去了,听说李富贵急眼了,还打了她一巴掌,心疼死我了。” 郑航远摇了摇头:“一巴掌还好,李富贵是个老实人,就怕他被逼急了,会做出傻事来。” “我也知道,所以你和春莲也劝劝他吧。张月红和他是真的没有感情,现在闹成这样,还是好聚好散嘛。” “好媳妇都让你给抢走了。虽然说劝和不劝离,但是……唉,我和春莲改天去看看他吧。” 第六十八章 挽救婚姻 学校门口熙熙攘攘,有开车来的,有骑电瓶车的,有骑自行车的。形形色色的家长们站在校门外边,伸长了脖子往里瞧,看看有没有自家孩子熟悉的身影。 电线杆后面,李富贵把衣领拉得高高的,头缩起来,歪着脑袋看着校门方向。 他在等女儿李芯。自从两孩子跟他们的妈走了以后,李富贵就再也没见过孩子。 本来想着没了老婆孩子在身边,自己还能清净些,想喝酒就喝酒,想不洗澡就不洗澡。再也没有人在耳边嘈杂,絮絮叨叨了。 可是时间久了,他有些想念孩子了,进而想念张月红在身边骂骂咧咧的日子。 他开始后悔那天晚上的那一巴掌。他以前从没打过老婆,几乎是捧在手心里哄着的。若不是气急了,他也不会去打人。 他不知道该怎么挽回老婆的心……他不想离婚,好不容易娶回家的老婆,孩子都有了,离了婚他的日子怎么过? 难道结个婚就走了个过场,到头来还是光棍一条? 于是他想先破了孩子们这一关,孩子们是张月红的命根子。只要把孩子们守住了,张月红就会回来了。 李艾就指望不上了,这个儿子好像天生和自己作对的,打小就护着妈,跟自己说话也少,独立性很强,能自己动手的事,绝不叫他这个当爹的帮忙。 唯一的指望就在李芯身上了。作为最小的闺女,在家里也是最得宠的,再加上身体弱,张月红对她几乎有求必应。 孩子们一个一个的出来了,李富贵知道待会李艾放学了会过来接妹妹,为了抢在儿子之前接到李芯,他伸长了脖子看得很仔细。 不一会,一个蹦蹦跳跳的身影走了出来。 几天不见,李芯变漂亮了。平时朴素的马尾辫上还扎着一个蝴蝶结,衣服一看就是新买的,乖乖巧巧的就跟城里的孩子一样。 李富贵微笑着走过去:“芯儿!” 李芯惊讶地看着爸爸,因为爸爸从来没有接过她放学,她兴高采烈地扑到爸爸的怀里:“爸爸,你怎么来了?” “爸爸想你了,过来看看你。” 李芯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问道:“爸爸,你是不是还在生妈妈的气?那天晚上你打了妈妈,妈妈哭得可伤心了。” 听到女儿悲悲戚戚的说出这一番话,李富贵心如刀绞。 他理了理女儿的头发,疼爱地说:“爸爸不生气,谁的气也不生。爸爸希望你们能回家,和妈妈一起回家,好不好?” “妈妈带我们去田叔叔家住,那里可漂亮了,芯儿还有了自己的房间,妈妈给我买了很多很多的娃娃。爸爸,我不想回那个破破的屋子,你跟我们一起住吧!”李芯抱着爸爸兴奋极了。 不能怪年少无知的女儿,她根本不知道父母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在她心里,只要有好吃的好玩的,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同时也打击着李富贵,短短几日,女儿就被迷惑了。他只能痛恨自己没有那个本事,给老婆和孩子优越的生活条件。 李芯看着他,满怀期待的等着他的回答。李富贵低下头:“芯儿,那里再好也不是我们家,你们只是暂时住在那里。跟妈妈说,我们回家好不好?” 李芯失望了,缓缓地低下头不再说话。 “芯儿!” 此时,李艾来到了他们面前,他一手拉着妹妹,一边和爸爸打招呼:“爸,你怎么来了?” 想到那晚爸爸举起手来打了妈妈一巴掌,他就心有余悸。他恨自己没能保护妈妈,他只能尽可能的保护妹妹。 现在在他眼里,父亲似乎成了一个危险人物,妈妈和妹妹这样的女性随时会有被他家暴的风险。所以他下意识的把妹妹往身后拉。 “哥哥,爸爸说让我们和妈妈一起回家。”李芯把爸爸刚才说的话告诉了哥哥。 “我们得回去问妈妈,还有田叔叔。”李艾故意加重了“田叔叔”的字音,仿佛在提醒父亲,妈妈现在有田叔叔保护着。 李富贵一脸凝重的看着儿子,不知道该如何跟儿子交流。 “李艾,那里毕竟是别人的家,长期住在那里不方便,你们还是跟我回家吧。” “回到那个破破旧旧的房子里吗?”李艾冷漠地抬起头来问道,“我们在田叔叔家很好,你不用担心。等你什么时候把酒戒了,不会再打人了,我们再考虑。” 他转头对李芯说:“走吧芯儿,司机叔叔在等我们。” 不远处,田树林的车子停在路边。现在住得远了,为了方便孩子上下学,田树林特意让司机来接送他们。 说完,李艾拉着妹妹的手就要走了。走了几步,他又停了下来,回头看着父亲。 李富贵以为孩子后悔了,嘴角扬了扬:“儿子……” “爸,如果和妈妈过不下去,就离了吧。这样你们都解脱了。”说完,转身就和妹妹向田树林的车子走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李富贵懵了。没想到儿子倒看得挺开,反而劝他们离婚了。 李富贵心有不甘啊,这都是钱造的孽!有了钱,孩子都能跟着他们跑了。 劝说孩子不成,反而积了一肚子气。李富贵越想越难过,也不想回到那个冷冰冰的家,一个人抱着几瓶酒到工地里找工友买醉。 最近李富贵经常请假,又犯了酒瘾,工头怕出事,已经很久没让他上工了。 对于李富贵的家事,工友们多少都听说了些,都说李富贵这绿帽子戴着憋屈。 老婆孩子都快没了,李富贵也不怕丢脸了。如果再没有人听他倾诉,他估计会被憋死。 “哎,说老实话,你那漂亮老婆看你这样子,晚上还跟你睡不睡?”一个工友推了推他,好奇地问道。 李富贵白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拿起酒瓶子继续喝酒。 “得,你不说我也猜到了。你就是太惯着她了,老婆娶来干啥的?就是暖被窝的,要是没这个功能,我还不如做个光棍来得痛快!” 众人听这个工友说的话,哄堂大笑,纷纷拿花生米砸他。 “咋滴?我说得不对吗?你看富贵哥现在这样,把老婆当仙女一样供着,结果仙女厌倦了凡间,跟着天上不知道哪里飘过来的乌云就跑了!” 他拿起酒瓶子碰了碰李富贵的瓶子:“要我说,做老公的要有老公的威严,我想什么时候要就什么时候要。我把你压在身下,你就不能反抗,还得娇滴滴地出点声音告诉我,你真享受真爽!” 众人再次大笑,有人起哄:“你小子是不是跟秋嫂睡多了?就喜欢听秋嫂那娇滴滴的声音?哈哈哈……” 第六十九章 报复 众人的取笑,酒精的刺激,还有连日来的身心疲惫,李富贵突然抱着头大哭起来。 大伙看到一个堂堂男子汉痛哭流涕,哭到无法自持,纷纷安慰他。 “都散了吧散了吧,回屋睡觉去,让富贵哥自己静一静。”不知道是哪个工友劝散了人群。 李富贵捂着脸,任眼泪狂流。他总感觉要哭一场,内心的悲愤才能宣泄。 还有一个工友留在了最后,关心地问道:“富贵哥,夜深了,你是要睡宿舍,还是回家?” 李富贵朝他摆了摆手:“你走吧,待会我自己会回去。” 工友只能叹了口气,离开了。 不知道坐了多久,酒也喝完了。深夜露重,打湿了李富贵的肩膀,但他却感觉不到一丝凉意,血液里的酒精让他内心狂热。 他扶着桌子站了起来,却双脚软绵绵的,顺着桌子就倒下来了。 他挣扎着,踢蹬着双脚要站起来,却使不上劲。 这时,一只纤细的手伸了过来,他一把抓住,才能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 猛地站起来时,一不小心失去平衡,他一把抱住那只手的主人,这才没摔倒。 “富贵哥,你怎么喝成这样?” 李富贵这才看清了怀里的这个人,皮肤嫩白,长发披肩,眼里带着笑,温柔可人……是秋嫂。 都叫她秋嫂,其实也只是三十多岁的少妇。李富贵之前不想和她打交道,就是因为怕陷进这温柔乡里,出不来。 但是此时,迷迷糊糊的李富贵却很喜欢看到这温柔的女人,毕竟,自己已经太久没有女人这么温柔的对他了。 “呵呵,是你啊,对不起哈,把你撞疼了没?” 李富贵醉醺醺的拉扯着她的衣服,看看她有没有受伤。 秋嫂拉住他的手:“没事,富贵哥。我不疼。” 女人的体温,通过这一双手,温暖了李富贵的心。这一双柔柔弱弱的手,细腻光滑,就像丝缎一样柔软。 “你的手,真好看。”李富贵低着头抚摸着。 秋嫂低头笑了:“哥,以前你从不看我,今天真是喝多了,终于正眼瞧我了。” 李富贵撑不住这酒劲,嘿嘿一笑,瘫坐在凳子上。 “你……好看,不过我老婆比你更好看。所以我不看你……不看你。”他朝秋嫂挥了挥手,舌头打结说话都不利索了。 秋嫂走到他身边,扶着他的手臂:“走吧,富贵哥,到我屋里去,别沾了露水,容易生病。” 醉醺醺的李富贵已经不知道控制自己的身体了,摇摇晃晃的就跟着秋嫂回到她的房间。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秋嫂好不容易把山一样沉的李富贵扔到自己床上。 她停下来喘了喘气,接着把李富贵的鞋脱了,双脚摆正。 她端来一盆热水,浸湿了毛巾,仔细地给李富贵擦着脸。 这时李富贵已经忘了自己在哪,闭着眼睛,嘴里不停地喃着:“月红……不要离开我,不要带孩子离开这个家……我难受……心里难受……” 秋嫂在一旁听着,眼泪汪汪,心疼眼前这个男人。 秋嫂以前被男人伤过心,离婚后没有一技之长,工作不好找,只好到工地里帮厨。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工地里的男人就像饥渴的野狼,对着还有点姿色的秋嫂垂涎三尺。 和第一个男人睡了之后,那个男人给了她不少钱作为报酬。她没有拒绝,坦然的收下了。 就在那一瞬间,她觉得这比脏兮兮的厨工挣钱来得快,也来得多。于是,有了第一个,就有了后面的无数个。秋嫂从此就靠这个营生过活。 游转了好几个工地,最后在李富贵的工地里呆得最久。除了这里男人多,挣钱容易,其次是因为李富贵。 这个老实巴交的男人深深地吸引着秋嫂,虽然他从不搭理自己。 李富贵符合她对男人的所有要求,她心里非常希望能和李富贵搭伙过日子,哪怕不结婚。 “月红……月红……”李富贵不停地呼唤着。 “富贵哥,你哪里不舒服吗?是不是想吐?”秋嫂他喝醉了,也许吐出来就会好受些。 李富贵一把把秋嫂拉过来,胡乱地撕扯着她的衣服。 秋嫂明白了,她任由李富贵给自己宽衣解带,在自己身上狂吻,留下热辣辣的痕迹。 “月红……不要离开我……我难受……”李富贵一边亲着,一边呼唤着老婆的名字。 秋嫂抚摸着他俯在耳边的头,柔声细语地说:“我不离开你,我永远和你在一起……” 月光皎洁,洒遍大地,两人的激情之火燃烧了起来…… …… 一直拖着也不是个事,张月红很想快点结束和李富贵的这段糟糕的婚姻,无奈李富贵没有手机,她只能一遍一遍的跑出租屋,看看能不能遇上他。 一大早,张月红就来到了出租屋。铁门紧锁着,看似没有人在家。 张月红想了想,估计是在工地了。其实她挺不愿意去工地的,担心两人若是在工地吵了起来,那可真的是太丢脸了。 可是,事情要解决,人总得找到。张月红只好硬着头皮上工地去,也许工地人多,李富贵也不会动手打人。 想起之前的那几巴掌,张月红还是心有余悸的。 本来想和田树林一起来,但是又担心这两个男人打起来,场面更不好收拾。所以张月红还是决定独自前来。 经过一番打听,张月红总算找到了李富贵往日居住的宿舍。到了宿舍门口,一个工人拦住了她。 “你谁啊?大家都上工去了,你一个人偷偷摸摸的到宿舍来干啥?”工人上下打量着她,虽然这女人穿得挺高级,但是看着来者不善。 “小兄弟,我来找李富贵的。” “你是李富贵什么人?” “我是他老婆。” 听到这话,工人愣住了。这李富贵果然没吹牛哈,他老婆长得的确是很漂亮。 “哦,富贵哥啊?昨晚他还在这喝酒来着,今天工头不让他出工,估计在自己房间休息着。” 接着,他转头朝宿舍区大喊:“富贵哥,富贵哥,快出来,你老婆来了!” 此时,工人们都已上工,宿舍里几乎没有人。秋嫂的房间离宿舍大门最近,工人的喊声听得清清楚楚。 李富贵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叫他,揉了揉眼睛想起床。 睁开眼睛一看,吓坏了!这不是自己的房间!粉红的纱帐,整齐的摆设,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雪花膏香味,这分明是一个女人的房间。 李富贵噌地坐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光着身子。而躺在旁边的,是同样光着身子的秋嫂。 此时,秋嫂用被子捂着胸口坐了起来,笑盈盈地对着李富贵说:“富贵哥,你醒啦?” 第七十章 春莲动了胎气 “富贵哥,你老婆来了,快下来啊!” 门外工友还在持续喊着,这回李富贵听清楚了,的确是在叫自己。而且,张月红来了! 怎么办?这可如何是好?待会从秋嫂的屋子里出去,别人会怎么看他?张月红会怎么看他? 他慌慌张张地找衣服来穿,在一旁的秋嫂却临危不乱。媳妇找上门来,这样的场景,她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越慌张越出事,偏偏这时候裤子拉链拉不上了。李富贵急得浑身是汗,手心出汗更使不上劲了。 秋嫂只穿上一件背心,弯下腰来帮他扯上。没有穿内衣,丰满的胸脯若隐若现,像两只兔子乱跳。 李富贵低头看着秋嫂,她又在敏感部位扯拉链,一时让他心中痒痒得难受。 顾不上那么多,要是他再不出去,估计张月红会翻遍所有的房间。他抓起上衣,轻轻地推开秋嫂,冲了出去。 看到李富贵从秋嫂的房间出来,面红耳赤,工友愣住了,然后低着头捂着嘴笑:这老实巴交的农民昨晚开荤了。 张月红没明白工友笑什么,因为她第一次来工地,根本不知道那间房是谁的。 她“哼”地一声冷笑:“哪哪都找不到你,原来躲在这里睡懒觉?” 这时,秋嫂从屋子里走出来,只穿着背心和短裤,头发零乱,一看就是刚起床的样子。她倚靠着门,双手抱胸,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张月红这才明白,李富贵为什么衣衫不整地从这个女人的房间里冲出来,不用解释啊,傻子都知道是什么情况。 “好啊,你个李富贵,合着你在工地里早就有相好的了,过着脚踏两只船的日子啊!” 李富贵回头看看秋嫂,再看看张月红,急得抓耳挠腮:“月红,你听我解释,昨晚我是喝醉了,我不知道怎么的,就进了她的房间……” 正是工人们停工休息,准备吃饭的时候,两口子在宿舍门口拌嘴,吸引了好多人围观。 有人朝秋嫂吹哨子:“秋嫂,我们工地里的铁树终于开花了哈!唉,本来想免费尝尝你的豆腐的,现在吃不成罗!” 这一番话让人想起了之前秋嫂和众人打的赌注,眼下秋嫂得手了,众人只能哈哈一笑。 秋嫂捋了捋头发,指着那个工友说:“我给你吃你也吃不了啊,一晚上也没几次的,花在我身上的钱,你还是多去买几个腰子回来补补吧!” 听了这话,众人嘘声四起。 秋嫂和那些男人的对话,让张月红明白了她是什么人。 此时的李富贵,腰带挂在脖子上,破旧的衬衫扣子扣错了眼,脸上左一道右一道的劣质口红印,再想想昨晚李富贵和这个女人滚床单的场景,张月红顿时感觉头皮发麻。 “李富贵,你真让我觉得恶心!”说完,张月红气愤地转身就走。 李富贵赶紧冲上去拉住她的手:“老婆,你听我说啊!” 张月红狠狠地甩开了他的手:“放开我,别用你的脏手碰我!”在众人的窃窃私语中,张月红消失在远处。 李富贵又气又急,蹲在地上抱着头痛哭。本来就不善言辞的他,根本没法解释这铁一般的事实。本来就触礁的婚姻,岌岌可危。 众人觉得没热闹可看了,都散了去食堂吃饭。 李富贵哭了,秋嫂心里直心疼。她走过去,轻声地说:“富贵哥,别哭了,去我屋里吧,我去给你打饭。” 李富贵突然站了起来,什么话也没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宿舍区。 …… 张月红心里憋屈得慌,她一直以为李富贵是个老实本分的人,最烂的嗜好也就是喝那几口酒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居然敢在外面养野女人了?难怪一年到头挣得钱都不够花,原来都花在这上头了! 张月红越想越生气,想到之前被李富贵喊做“破鞋”,心里实在是委屈。 她拦了辆的士,吩咐司机直接开车到了春莲的家。 春莲到了孕中期,反而嗜睡起来。晚上十点多睡的,睡到现在快中午了才起床,而且还是被姐姐急急的敲门声给叫醒的。 “姐,这么早啊?我还没醒呢。”春莲揉了揉眼睛,轻声抱怨道。 张月红没有搭腔,进门就黑着一张脸,把手提包重重地扔在沙发上。 春莲看出了不对劲,给姐姐倒了一杯水:“这是怎么了?一大早的,跟谁生气呢?” “我要被李富贵给气死了!” 于是,张月红把今天早上的所见所闻一股脑的说了出来,越说越委屈,抽血纸巾擦着鼻涕眼泪。 “不会吧?姐夫看起来挺老实的,他……会做这样的事?”春莲觉得不可思议。 “表面看起来老实,可背地里却暗渡陈仓!难怪有段时间他住在工地都不回家,肯定是跟那个女人做那些见不得光的事!” “也许是误会呢,你也没亲自把他们摁在床上……” “哎哟,我的天,我看得真真的。两个人同一个房间里出来,那个女人……,”张月红双手比划着,“就穿着这么一件背心,内衣都没穿。李富贵衣服乱七八糟的,都那样了他们怎么可能没事!” 张月红气得口渴,拿起水杯猛喝了一大杯:“离婚,铁定离婚!我现在看着他,我就感觉恶心!” 听到姐姐越说越气愤,春莲也心里不舒服。不知怎么的,肚子里的娃也许受不了张月红激烈的言辞,一直不老实的踢来踢去。 春莲有些难受,想站起来活动活动。刚撑着站起来,突然感觉头晕目眩,接着就昏倒在沙发上。 这下可把张月红吓坏了,她抱着春莲,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脸:“春莲,春莲,你怎么了?你可别吓我啊!” 春莲没反应,张月红只好拿起电话打给郑航远:“喂,航远,春莲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晕倒了!” 听到媳妇晕倒了,郑航远急了:“怎么回事?先叫救护车,我马上就到!” 张月红只好叫了救护车。不一会,救护车就赶到了,急急忙忙地把春莲送去医院。 第七十一章 幸好没事 住院病房里,寂静无声。张春莲躺在床上,静静地吸着氧气。 还好送医及时,医生说她只是受了惊吓,一时脑缺氧供血不足,所以晕倒了。 只要按时吸氧,多多静养,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虽然医生说得轻描淡写,但是还是把郑航远吓了一跳。从张月红口中得知,春莲是被姐夫姐姐那些糟糕事给吓到了。 这让人操心的张月红,郑航远真希望她赶紧把婚离了,省得让一大家子的人跟着担心。 看着郑航远紧锁眉头不言语,春莲笑了:“你是担心我,还是担心肚子里的孩子?” 郑航远拉着她的手说:“当然是两个都担心了,你们都是我的命根子。你都这么大肚子了,怎么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听到姐夫跟别的女人睡了,心里就觉得堵得慌……” “人不可貌相,别看李富贵人老实,说不定心里花得很,说不定,在你姐姐之前,他就已经有婚外情了。” “唉……姐姐真是命苦,亲妈早早就没了,嫁个老实人以为能过安稳日子了,没想到却把日子过成了这样……” “唉,你就别操心这么多了,眼下最重要的是你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你姐姐这一波三折的婚姻,你就不要瞎参合了!” 听到了丈夫的斥责,再加上这次真的是有惊无险,春莲也想好了,自己的确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月红姐的婚姻,听天由命吧。 把妹妹送到医院后,等来了郑航远,张月红就一个人在病房外守着。 她不敢进去,一是怕郑航远埋怨的眼神,二是想到李富贵的事,内心乱糟糟的,实在是理不出头绪去照顾妹妹。 “噔噔噔”的脚步声打破了病房的宁静,张云胜行色匆匆地赶到了。 他看了一眼坐在门口的张月红,拧开门就要冲进去看春莲。张月红一把拉住了他:“小郑在里面呢!” 张云胜着急地问:“人怎么样了?” “没事,就是受了点惊吓,多休息就好了。”张月红低着头心虚地说。 张云胜忍着脾气,把张月红拉过一旁,低声地训斥到:“你是怎么回事?就这么一个妹妹,还怀着孕,你怎么还把她给急出毛病了?!” 他指着张月红的鼻子继续说:“从小你就不让爸妈省心,现在结了婚还不好好过日子,成天的勾三搭四。都当妈的人了,你什么时候才长大?!” 张月红眼圈湿润了:“哥,你说这话伤害到我了,谁不想好好过日子?我如今这样,也是他一步一步逼着我的!” 她一五一十地又把李富贵夜宿秋嫂屋里的事,都跟张云胜说了。 张月红低头红着脸:“我也是没地方诉苦去,只好找妹妹了。李富贵这也太欺负人了!” 听完这些事,张云胜的拳头重重地捶在墙上:“当初老头子同意你们这门婚事,就是看在李富贵这人农村出身,看起来老实。怎么如今还能变成这样?” 张月红拿出纸巾擦着眼泪:“哥,我这日子是没法过下去了,我是必须要离婚的。可是李富贵他不同意。” “他这是欺负你娘家没人了吗?他也太不把我当成大哥了!”张云胜气愤地说。 “如今父亲生病了,也没醒,你又三天两头的出事,妹妹现在又怀孕。父亲就只能我和黄阿姨照顾着。我真是有些吃不消……” “哥,对不起,我这段时间都没去看父亲,我……我也不想让父母担心那么多。” “如果你真觉得日子过不下去了,趁早离了吧。至于孩子,你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不方便,把他们都给李富贵吧。” “那不行,孩子们是我的命根子,我去哪他们就跟我去哪。我砸锅卖铁也要把他们拉扯大!” 看着妹妹坚定的眼神,张云胜知道劝说不过来。他也是为妹妹着想,为孩子们着想。万一遇到个没良心的后爸,孩子们可遭罪了。 “唉……你自己的事情,你看着办吧。” 他透过玻璃,看着里面的小两口,有说有笑的,应该也没什么大碍。 “既然春莲没事,那我就走了。父亲那里我还得照顾着。你跟春莲说一声,就说我来过了。” 他背着手走了几步,又走了回来:“如果你和李富贵谈不妥,我就陪你一起去。别怕,万事有哥在。” 张月红心里很感动,有哥的感觉可真好。虽然这个哥哥平时不声不响的,从来不表达自己的感情,但是关键时候,还是心疼妹妹的。 张云胜刚走,郑航远就出来了。他看着大哥的背影,问道:“大哥来了怎么不进去?” 张月红替哥哥说:“我跟他说了春莲没什么大事,再则你们小两口在里面聊着,他也不想打搅,略看看就走了。” 郑航远觉得有些话有必要和张月红说清楚了:“姐,如果觉得婚姻真的不幸福,那就离了吧。你和田总也好早点结婚。” “我也是这么想的,而且如今李富贵这个事情一闹起来,日子也没法过下去了。过两天我就和他摊牌,去民政局离婚去。” 第七十二章 张月红坚持离婚 出租屋里,灯光昏暗。张月红和李富贵相对坐着,中间隔着一张桌子。 “富贵,都闹成这样了,咱们离婚吧。“张月红淡淡地对李富贵说,仿佛在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情。 “月红,你非得做得这么绝情吗?你明知道这是误会......“ “误会?在秋嫂的房间里鬼混了一个晚上,你能说是误会吗?“ “我那是喝醉了,我一时糊涂没控制住自己。“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勇敢点承认,能不能像个男人?“张月红一脸的鄙夷。 李富贵低下头,良久不语。 “当然,咱们走到这一步,我也有责任。我和田树林的事......是我错在先。但是也请你理解我,我也是想给自己挣一个好前程。“ 听了这些话,李富贵已经身心疲惫,他看了看眼前这个女人,眼神笃定,态度坚决。他无奈地妥协了。 “好,我同意离婚。孩子们还是跟我吧,你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娃嫁过去,人家能同意么?“ “这你不用担心,我是亲妈,我会照顾好他们的。至于田树林,他也会像对待亲生孩子一样对待孩子们的。“ “再最后吃顿饭吧。就想吃你做的白切鸡。吃完这顿饭,咱们明天就去离婚。“ 张月红同意了,毕竟自己也很长时间没在这个屋子里做饭了。一想到同床共枕的这个男人,也许日后就再也没有一个女人这样贴心的照顾他了,她突然心生可怜。 “你在家等等,我这就去买菜。“ “要不要把孩子们接回来一起吃一顿饭?“ “不用了吧?这个点了,他们应该吃过饭了,明早还要上学,就不要让他们来回折腾了。“ 很快,张月红就把饭菜都张罗好了。 桌面上的那叠白切鸡,按照李富贵平时最爱吃的做法,放了许多的香菜,吃起来口感嫩滑,肉香扑鼻。 李富贵拿起筷子,招呼起来:“吃吧,待会菜就凉了。“ 一边吃着,李富贵的眼泪就掉下来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李富贵却已不记得自己为了这段婚姻流了多少泪水。 第二天,按照约好的时间,两人在民政局办好了离婚的手续。 在民政局门口,李富贵朝天叹了口气,今天的天气正如他的心情,阴雨连绵。 “你要去哪?我送你吧?“张月红把离婚证塞进包里,随口问了一句。 “我自己走走吧,你那辆车太豪华,我一个农民坐不起。“李富贵自嘲道。 张月红也不想和他说太多了:“那我就先走了,要是你想孩子了,就给我打电话,我给你送过来。“说完这最后的几句话,张月红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富贵看着她的背影,冷笑道:“这下你自由了。“ 张月红回到家,赶紧关上了门,心中又悲又喜。悲的是毕竟和李富贵有多年的夫妻之情,从此却成路人了。喜的是获得了自由身,可以和田树林开始新的生活了。 一转眼,孩子们也放学回来了,田树林的司机很尽责,每天准时接送孩子上下学。 张月红紧紧地搂着两个孩子,眼含热泪;“孩子们,从此以后我们娘仨就相依为命了。“ 李艾明白母亲的意思,但是李芯还懵懵懂懂。 关于离婚这件事,张月红不想刻意的回避孩子们。她掏出离婚证,递给孩子们。 “从今天起,爸爸妈妈就分开生活了。以后你们要是想爸爸了,就跟妈妈说,妈妈带你们去见他。” 李芯仿佛醒悟过来了,抱着妈妈大声哭起来。在她这个年纪,父母离婚的同学也有几个,但是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为离异家庭的孩子。 “妈妈,为什么你们要离婚?你们在一起不好吗?” 张月红红了双眼:“孩子,爸爸妈妈生活在一起不快乐,没有办法在一起继续生活了。原谅我们好吗?” 娘仨抱在一起,轻声地哭起来。 今天田树林回来得早,开门一看,母子三人在一起痛哭流涕,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这……这是什么情况?发生了什么事了吗?”他惊讶地问道。 张月红站了起来,笑着擦去了泪水:“没事,就是证办好了,一时感慨,和孩子们伤感起来。” 田树林看了看张月红递过来的离婚证,抱了抱她:“没事,别难过,以后你们的日子里都有我,我会好好照顾你们的。” 张月红在他怀里幸福地点点头。 …… 李富贵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有了一种流浪汉的感觉。离了婚的人无家可归,想想都可怜自己。 鬼使神差的,他又走到了工地。这几天下雨,天气不好,工头怕出事,停工几天。 工友们正闲着无聊,三三两两的打牌,喝着啤酒就着花生。 看到李富贵来了,大家都热情地打招呼:“富贵哥来了,快坐吧,和我们喝两口。” 也有好事的人喜欢打听:“上次媳妇来这一闹,回去被收拾了没?” 旁边的人踢了他一脚,让他别多嘴。但是李富贵没有介意,他精神恍惚,嘴里蹦出一句:“没,我们离婚了。”说完,拿起酒瓶子就嘬了一口。 众人惊愕住了,打牌的都停下了,围上来听故事:“不至于吧?工地里这样的事也不少,也没见哪家娘们闹离婚的。” 李富贵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掏出离婚证摔在桌子上,抱起酒瓶子继续喝。 离婚证大伙都没见过,一个个的拿在手上相互传看:“嘿,这就是离婚证啊,是不是真的?” 李富贵白了一眼:“上面有民政局的章,你说是真的还是假的?我没事做个假的离婚证逗你们玩?” “嘿嘿,富贵哥你别生气,我们这不是没见过嘛。” 看着李富贵这么伤感,大伙也少说了几句,知道他心里难受,他想喝酒就让他喝,否则憋出病来。 “富贵哥,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李富贵仰头把瓶子里的酒一口气干完,打着酒嗝:“不知道,光棍汉一个,先努力挣钱给子女读书。” “对,咱努力挣钱,让这些朝三暮四的女人瞧瞧!” 第七十三章 结婚 离婚后的张月红,没有像李富贵这样情绪低落太久,没过两天她就开始和田树林商量结婚的事情。 这天是周末,孩子们也不上学,但是张月红还是早早地起床做了早餐。 凌乱的头发随意的扎着,简单的洗漱后,她在家居服外披了一件外套,开始在厨房忙碌起来。 手下的刀舞得飞快,锅里的水蒸气突突突的冒着,这样的烟火气息,这样寂静安详的周末,一直都是张月红梦寐以求的幸福日子。 田树林悄悄地起了床,睡袍在腰间打了一个结,没来得及洗漱,他就倚靠在厨房门上,看着张月红在忙活。 张月红抬眸一笑:“怎么起这么早?” 田树林走了过来,轻轻地搂住张月红的腰:“我突然感觉好幸福,幸福得睡不着觉。” 张月红低着头害羞的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肉麻了?别胡闹,厨房里又是油又是烟的,别脏了你的衣服。” “是真的感觉好幸福,我一直有一个梦想,这辈子能娶一个贤惠的女人,替我操持着一日三餐,和我共享酸甜苦辣。” “那……我是那个女人吗?” 田树林紧紧的搂着:“你当然是!我们能走在一起是多么的不容易……” 张月红转过身来,回头认真地看着他:“那你现在还怕结婚吗?” 面对着这个话题,田树林再也没有像从前那样回避:“我不怕,我现在只想和你结婚,永远的在一起!” 听到这句真诚恳切的回答,张月红幸福的依偎在他的怀里,心里感慨之前的委屈所总算没有白受。 正当两人卿卿我我,你侬我侬的时候,李艾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来,悄悄地站在他俩身后。 他们的对话他早就听到了,脸上却冷漠的面无表情。 不知什么时候起,也许是从父母感情不好之后,李艾学会了收敛自己的情绪。 也许是长大了,李艾没有像妹妹那样单纯幼稚,喜怒形于色。在他得知父母离婚的那一刻起,他更加有了一种男子汉的责任感,母亲和妹妹都是他这一辈子需要保护的女人。 张月红看到了突然站在身后的李艾,险些吓了一跳:“哎呦,这孩子什么时候站在身后的?一点声响都没有,倒吓了我一跳。” 也许是被孩子看到了自己和田树林之间的恩爱场面,心中有些发虚不好意思,她捋了捋头发,转移了话题:“儿子,妈妈,今天给你包馄饨,你不是最喜欢吃吗?待会多吃一些!” 李艾嘴角上扬,眼神凌冽,淡淡地说了一句:“谢谢妈妈。” 儿子突然这么客气,张月红反而有些不习惯了:“快去洗漱刷牙吧,收拾利索了赶紧来吃饭。” 田树林看着这个从天而降的儿子,有时候会觉得有些心慌。 这孩子看起来比同龄人成熟了许多,相比活蹦乱跳的李欣,李艾显得沉稳冷静。 有时田树林在他面前不知道说什么好,总是被他眼神盯着心里直发慌。 这孩子对他们撒狗粮的行为没有说句话,反而让田树林有些尴尬。他只好撒开抱着张月红的手,赶紧去洗漱了。 李芯揉了揉朦胧的双眼,听到屋子外面妈妈的声音,轻轻地唤了一声:“妈妈,你在哪?” 房子太大,张月红没有听到孩子温柔的唤声。哥哥李艾开了门,宠溺的看着妹妹:“芯儿,你醒了?” “哥哥,妈妈呢?” “妈妈在和田叔叔在做早餐呢,快起床吧!”李艾打开妹妹的衣柜,帮着妹妹找衣服。 李芯虽然已经上了小学四年级,但是在妈妈的宠爱下,哥哥的呵护下,只要在家里,她就是实打实的小公主。 特别是在周末,李芯就尽情的享受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快乐时光。 李艾手脚麻利地帮妹妹穿上了衣服,套上了袜子,还帮妹妹梳了两条麻花辫。很快,一个精精神神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就出来了。 张月红看着穿戴整齐的女儿,精致的脸庞露出了温柔的笑容:“看看我们的芯儿,多漂亮啊!” 此时张月红的早餐早已弄好,摆了满满的一大桌。有西式的面包牛奶,也有中式的馄饨油条。 张月红招呼着大家赶紧入座:“都快坐下来吃早餐吧!东西凉了就不好吃了。” 田树林搓了搓双手,笑眯眯地看着张月红,冷不丁的低下头亲了一口。 俏皮的李芯捂着双眼,呵呵呵呵地笑,再小的孩子,她也知道这是爱的表达,父亲李富贵就从来没有这样子对待母亲,看到母亲很幸福,孩子也很开心。 田树林吃惯了西式早餐,面包牛奶是他的标配。 拿起两片面包,中间抹了一些草莓酱,相比油腻的油条馄饨,田树林觉得这样的吃法更符合健康的理念。 张月红和孩子们吃着馄饨油条津津有味,在他们眼里,甜甜腻腻的面包、牛奶,没法提供一整个上午的能量。 就是这样两种不同的口味,激发出不同的生活色彩,这也是家庭生活中热闹温馨的一部分。 吃完简单的早餐,田树林郑重其事地向孩子们征求意见:“孩子们,下个星期一是个好日子,我想和你们的妈妈去办结婚证,你看……你们同意吗?” 听了这话,张月红也是满怀期待的看着孩子们,虽然她知道孩子们一直都会追随自己的,但是这话由田树林问出来,她还是希望听到孩子们肯定的答案。 李艾嘴角微微一扬,依旧不改酷帅的表情,只是微微的点点头,嘴里蹦出一句话:“我没意见。” 李芯天真无邪的看着他们俩,双手使劲地鼓掌:“我也没意见,妈妈开心,我就开心。” 张月红心里乐开了花,捏了捏李芯的脸蛋:“谢谢你,我的宝贝!” 就这样,两个人的婚姻大事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张月红内心已经憧憬着美好的未来,这个美好的未来,有着田树林和两个孩子们。 她感激自己一直以来的努力,虽然这段婚姻来之不易,受尽波折,但是她坚信他们是会幸福的。 第七十四章 张德祥醒了 转眼间,张德祥已经昏迷了好几个月。这几个月发生了许多他意想不到的事情。 虽然每天黄桂花都在跟他叨叨,但是他的反射弧却被屏蔽了,不管是什么事情,他都没有反应。 黄桂花照常给他洗脸洗脚按摩,做累了,就双手搭在腿上,看着无动于衷的张德祥,嘴角勾起了苦笑。 “老头子,月红离婚了。你就这么躺着,把所有事情都扔给我……孩子们都不听劝了,一个个的主意大的很。” 她低头抹去眼角的泪水,心里慌乱如麻,做了好几个月的当家主妇,她感觉心思疲惫。 正发着呆,就看着张月红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来了。 “这刚离婚,怎么就大手大脚的花起钱来了?” 黄桂花声音温柔,倒没有质问的意思,只是担心他们娘仨寄人篱下,身上没有钱傍身会被人瞧不起。 张月红放下东西,不疾不徐地走过去,伸手很自然地给继母捏起肩膀来:“妈,你放心,从今往后,咱们花钱不用再缩手缩脚的了。” 黄桂花拍了拍她的手,皱起眉头,语重心长地说:“田树林这孩子脑子活,挣钱的门路多,但是挣的也是辛苦钱,你也得省着点用。” “妈,我自有分寸的,你别担心,”张月红柔声地说,顿了两秒,她又继续说道:“父亲手术出院后就一直没醒,要不咱们请个中医看看?” 黄桂花闭着眼睛,享受着继女难得的按摩,好一会,她才说道:“唉,我也有想过,但是也没什么门路认识好的中医。” 张月红手没停下,思考了一会,试探性的说道:“要不我让树林问问?他认识的人多,门路广,兴许能找到好的医生?” 黄桂花悠悠地睁开眼睛,身体一侧,回头侧看站在身后的张月红:“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小郑忙,还要照顾春莲,所以我也不想叨扰他。如果树林肯帮忙,那是最好不过了。” 张月红看着继母释然的表情,眼底划过一丝伤感。继母把她当外人一样,客客气气的,大事小事尽量都不麻烦她。 张月红目光轻轻一闪,很快把这种伤感抛之脑后,“妈,你放心,现在树林就像自己人一样,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别跟他客气。” “妈,还有个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看着张月红脸色凝重,黄桂花略带好奇:“什么事啊?” 张月红从包里掏出一本红本本,鲜红得刺眼,“我和树林……登记结婚了!” 看着这个红本本,黄桂花喜忧参半,喜的是张月红总算尘埃落定有了归宿,忧的是她这么冲动离婚又结婚,不知未来是否幸福。 看到继母没说话,张月红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伸出手,轻柔地拍着她的后背:“妈,你放心,我不是小孩子,我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认真斟酌过的,我也是为了我和孩子们有个安稳的生活。” 黄桂花点了点头,用袖角擦去滴落的泪水,抬起手摸摸她的头,略感欣慰地说:“妈妈也是担心你,你从小就没有生母照料,很多时候我可能也照顾不周,你能过上好日子,妈妈心里也能得到些安慰。” 继母一番掏心掏肺的话,把张月红感动得热泪盈眶,她跪在地上,双手枕面俯在继母的腿上,激动地说:“妈妈,你别这么说,你对我的好,我一直铭记在心。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亲妈!” …… 翌日一早,春莲穿着一身休闲孕妇装就出门了。长长的马尾扎起来,肩上斜挎着一个不起眼的小包包,包里就装着手机和钥匙。 孕期脸色不太好,再加上衣服颜色素净,倒显得人有些浮肿了。好在春莲五官生得立体,看起来还是这么明艳动人。 她要回娘家看父母去,郑航远担心她一个人出门不方便,特地给她叫了一辆出租车,嘱咐司机一定要送到家门口。 还好现在交通方便了,也才四十多分钟,出租车就开到了家门口。 “师傅,谢谢你了。”春莲朝司机礼貌地挥手致谢,扭头就进家去了。 黄桂花看到突然出现的女儿,喜出望外,激动地抱着她:“你怎么来了?大着肚子还到处乱跑,出了事那可咋办?” 看到母亲着急了,春莲微微一笑,赶紧安慰母亲:“哪就这么娇贵了?我可是你生的女儿,骨子里可坚强得很。” “再说了,我这不是太久没看到你们了吗?我要是再不来,等我生了孩子,又得做月子啥的,又得过很长时间才能来看你们了。” 黄桂花嘴角一抽,眼神复杂,一个做母亲的疼爱全在脸上:“妈妈知道你孝顺,我也是担心你的身子,怀着孕的确是很不方便的,以后就别冒险了。” “你爸爸也不见醒来,每天给他按摩也没什么效果,我寻思着让你姐姐和田树林说说,找个好一点的中医大夫给看看。估计这两天就有消息了。” 顺着母亲忧思的目光,春莲抬起头来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父亲。 她缓缓地走过去,脚步轻得仿佛会打搅到熟睡的父亲,虽然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她握着父亲的手。这只粗糙的手,由于长期卧床,血液流通不顺畅,变得惨白惨白的。但是可以看得出指甲被仔细地修剪过。 可以看得出母亲照料得很用心,不能动弹的病人身上都会有种异味,但是父亲却没有。有的只是淡淡的洗涤剂的清香。 父亲一直躺着,头发不好修剪,但是胡子却剃得干干净净的。若不是知道他是昏迷不醒,还以为他只是睡着了。 春莲看着父亲,若有所思,想起了小时候,还是教师的父亲,手把手地拿着粉笔教她写自己的名字。 父亲的字写得漂亮,在那个年代是很难得的正楷字。都说字如其人,父亲笔画勾勒间无不透着端正大气。 小时候的春莲粉笔都拿不稳,歪歪扭扭的在黑板上想依葫芦画瓢,却只写下几条蚯蚓一般的线段。 父亲在一旁却哈哈大笑:“看我们的莲儿,人长得漂亮,字也写得漂亮!” 思绪万千,这些美好的回忆让春莲伤感落泪。 恍惚间,父亲的手指动了一下。 春莲一愣,以为是错觉,找了张纸巾擦干眼泪再仔细看。果然,父亲的手指抖动起来,原来紧闭的双眼也微微睁开了。 春莲激动万分,冲着门外的母亲大喊:“妈妈,你快来,爸爸醒了!” 第七十五章 照顾父亲 黄桂花在屋外听到女儿的喊声,急忙冲回屋里,不可思议地看着床上的丈夫。 只听见张德祥微微抖动着干裂的嘴唇,似乎在说什么。 黄桂花俯身用耳朵贴近他的嘴巴,这才听清楚他微弱的声音:“水,水……” 黄桂花激动地嘴角颤抖,带着哭腔说:“好好,我这就给你倒水!” 春莲大着肚子帮不上忙,只好一手拉着父亲的手,另一只手替他掖好被子。 黄桂花端来一碗热水,热气氤氲起又消散在空中。她用小勺子一点一点地喂进张德祥的嘴里,很快就滋润了他干裂的嘴唇。 张德祥用手轻轻地挥了挥,示意她可以停下了,黄桂花这才把碗放下。 春莲眼眸垂了垂,内心激动又伤感。三人一瞬间沉默了,都在等着张德祥缓过劲来。 “爸爸,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春莲神情复杂地看着父亲。 张德祥微微的点了点头。 “老头子,你还认得我是谁不?”黄桂花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张德祥目光缓缓地转向她,微微一笑,轻轻地点了点头。 黄桂花对上丈夫那温柔的眼神,按耐不住这些日子的苦楚,失声痛哭起来:“总算把你盼醒了!没有你的日子里,我都不想活了!” 看着母亲伤心落泪,春莲为了没能帮助母亲分担苦楚,心里不由得自责起来。 她伸手拥住母亲的肩,安慰道:“爸爸总算是醒来了,你也别难过了。要不熬点稀饭给爸爸吧?” 黄桂花这才止住了眼泪,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拉着丈夫的手,柔声地说:“老头子,你好好躺着,我这就给你熬粥去。” 父亲醒了,春莲第一时间给哥哥和姐姐打了电话,声音掩不住的喜悦。 张月红听说父亲醒了,赶紧找来了田树林说的那名中医,马不停蹄地就赶着去娘家。她内心里希望中医能尽快治好爸爸,让他能重新站起来。 张德祥醒了,黄桂花感觉自己的精神劲也好了不少。她在厨房里忙忙叨叨地,没过一会,热气腾腾的瘦肉粥就做好了。 张德祥还是浑身无力,靠着枕头也坐不起来,母女俩只好让他躺着,一口一口的喂他。 一边吃着,黄桂花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跟他聊着。 “好吃吗?” “烫不烫?” 还用纸巾给他擦了擦嘴,完全像照顾一个孩子一样照顾着他。 不知道是不是长久不活动的原因,张德祥只能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好。” “嗯。” 有时候尝试着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咕噜咕噜的就是说不出来。他虽然不能动,但是看得出他的眼神也很着急。 春莲握着他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安慰父亲说道:“爸,别着急,咱们慢慢来。” 张德祥眼神暗淡,听了女儿这话,又重新亮起来。他嘴角微微扬起,露出宽慰的笑容。 正说着,张月红带着医生风风火火的就来到了。 一进门,张月红就带着医生进了父亲的房间。 她俯身看了看父亲的脸色,轻声细语地说:“爸,我来看你了,还给你带了医生,是中医。让医生给你看看,行不?” 张德祥没有言语,轻轻地点了点头。 田树林说张德祥年纪大了,又经历了手术的折磨,现在用中医来调理也是极好的。 据说现在中医在西方国家也很盛行,像这样中风瘫痪啥的,中医的针灸推拿也是很有效果的。 只见医生把随身的药箱摆好,把张德祥的手搭在手枕上,就开始望闻问切了诊治了。 屋子里寂静无声,旁边的人都不敢大声喘气,就怕影响了医生的诊断。 医生把好了脉,又拿出听诊器听了听。过了一会,心里似乎有了数。 他一直专心探病,猛地一抬头,看到这一家人忧心忡忡地看着他,他随即笑了:“都放松些,老先生没什么大碍。这都是手术的后遗症,需要做一些针灸治疗,配合药物调理,很快就能说话利索了。” 听到医生说只是能恢复说话的能力,这一家人脸色暗了下来。 春莲忧郁地看着父亲,父亲的眼神本来还充满期望,听到医生这么一说,叹了一口气,双手轻轻地拍了拍床板。 他懊恼自己身体不争气,如今却成了废人一般要人在身旁伺候,甚至连话都说不利落。 医生看出了这一家人的表情变化,他打开药箱,拿出一把针,打开酒精灯开始消毒。 作为医生,有义务把实情告诉病人和家属,但是也不能让他们失去了治病的信心。 于是他又安慰道:“你们也别太难过,老先生身体素质还是不错了,这次中风可能也是年纪大了,一时间劳作辛苦所致。” “治这个病不能操之过急,得慢慢来。我们先把语言能力恢复了,其他的再慢慢治,好吗?” 医生的这一番话,让母女三人看到了希望,也让病床上的张德祥撑起来精神。 消毒结束后,医生就开始给张德祥扎针了。没过一会,医生在许多穴位都扎了不少针。 看到医生在忙,母女觉得也帮不上忙,生怕人多影响了医生,都退到门外去等候着。 黄桂花眉头紧皱,眼神透露着不安,时不时地探头进屋里看看。 张月红把继母拉了过来,找了张椅子,安抚她坐下:“妈,你放宽心在这坐着吧,这医生是田树林去市人民医院请来的,听说是妙医圣手,他手底下治好的病人好几百人呢。” 听到张月红这么一说,黄桂花又开始为费用的事担心了:“这么好的医生,出诊一次得不少钱吧?” 张月红搂过继母的肩膀,宽慰她说:“钱的事你别担心,田树林会解决的。你现在的任务就是照顾好自己,放宽心。爸爸都这样了,你可不能倒下了。” 张月红这么一说,黄桂花不再为钱的事纠结。张德祥住院的时候虽然有部分医疗费可以报销,但是大部分都是要自己承担的。 黄桂花一直说他们夫妇俩有积蓄,还拿出了存折来。但是孩子们都体谅他们一辈子辛苦,就攒了这些钱,让她留着养老用。 那些医疗费,三个孩子都分摊了。春莲本来想独自承担,毕竟哥哥姐姐境况都不好。但是哥哥姐姐还没等她这句话说出口,就已经拿出钱来了。 虽然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但是三个孩子很团结,还这么孝顺,黄桂花感到很欣慰。 第七十六章 羊水破了 连续几次的针灸治疗,张德祥口齿明显灵活了许多。 虽然还不能说出连贯的语句,但是能一个词一个词的慢慢说,基本上能表达自己想说的话。 看着丈夫一天天的好起来,黄桂花心里好受多了。如果能重新站起来最好;如果不能,只要能说话,她一个人陪着的时候,也不会觉得孤单了。 张月红和春莲两个女儿都在身边悉心照顾着,黄桂花也省事了许多。 看到春莲大着肚子不方便,黄桂花也心疼,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开始赶女儿回家了。 “春莲,你回家去吧,这里有你姐姐照顾着。你都快要生了,别累着自己。” 张月红也在附和着:“对啊,你回去养身子吧,你不在家,小郑心里也不安。” 说的也是,自从春莲回了娘家,郑航远一天四五个电话追着,叮嘱这个叮嘱那个,生怕她出点啥问题,活脱脱把一个商业精英逼成了婆婆妈妈的家庭煮男。 春莲笑了笑,拉着妈妈的手说:“那我就回去了。我在这里帮不上忙,你们还得腾出手来照顾我。妈,你要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担心。” “你放心好了,让小郑来接你吧。” 张月红摆了摆手:“不用麻烦他跑一趟,待会田树林的司机给我送东西来,就让司机把你送回家去。都是自己人,别客气。” 张月红眉飞色舞的样子,看得出来她对现在这门婚姻很满意,也很自豪,田树林总能给她涨脸面。 既然能坐顺风车,春莲就不让丈夫跑一趟了。回娘家几天,她也有些想家了。 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原因,春莲有时候觉得神思倦怠,很多事情都不想去纠结。 就比如说郑航远有时候应酬不能回家,她已经不去深究了。 一方面是出于信任,另一方面是她觉得眼下孩子比丈夫的地位高,她的心里只有孩子。 不一会,田树林的司机就到了。满满一车的东西,把春莲和黄桂花都吓了一跳。 黄桂花埋怨道:“你才回家几天,家里都快被你买的东西塞满了。你刚结婚,也没有工作。别总是把钱花在娘家这。” 张月红听得出虽然继母是埋怨,但是心里还是开心的,她宽心地说:“妈,你放心好了,这些都是田树林置办的,他没时间来看你们,不能出力,那就出钱呗。” 春莲也给姐姐打圆场:“是啊,妈,这是女婿孝敬你俩的,你就开心地收下吧。往后啊,你的福气还多着呢。” 母女三人大包小包的,一点一点地往家里搬东西。 收拾完东西,春莲就该回家了。告别父母,春莲在车里有些怅然。 她看着窗外,由平静的乡村田野,慢慢的被霓虹灯璀璨的光芒所替代,正如她的心情,从娘家飘回了自己家。 打开家里的门,郑航远没回来。 坐在车里没啥感觉,回到家闻着熟悉的味道,温暖柔软的沙发,让她忽然觉得周身疲惫。 她踢掉脚上的鞋,把包扔在一边,就躺倒在沙发上了。 此时,她不想动,但是肚子里的小家伙却没有安静下来。一会来个前滚翻,一会来个拳打脚踢,春莲的肚皮一会这里鼓出一拳,那里撑出一脚。 春莲轻轻地拍了拍鼓出的小包,跟宝宝隔着肚皮对话:“我的娃,怎么滴了?回到家了这么开心呢?” 肚子里的宝宝似乎听懂了,连踹了两脚作为回应。 春莲被他踹得生疼,摸着肚皮对宝宝说:“淘气鬼!是不是饿了?妈妈这就给你做饭去。” 虽然手脚酸痛不想动,但是为了孩子春莲还是撑起了精神来做饭。 许久不做餐蛋面,春莲突然很馋这一口。 翻了翻冰箱,还好火腿片和鸡蛋还是有的,橱柜里还有些挂面,总算找齐了食材。 锅里的面汤咕嘟咕嘟地滚开着,春莲站在旁边,已经饿得开始嘬筷子了。 到了孕后期,春莲明显感觉到食欲大增,医生说让她少吃多餐,避免婴儿过大影响分娩。 春莲不以为然,她的观念和她老母亲一样,孩子当然是越大越好养了,都说大胖小子大胖小子,不胖怎么养得壮。 正煮着面,郑航远回来了。知道老婆今天回家,他已经尽量早的下班了。 有时候他很想请假在家陪老婆,但是公司业务越来越多,他和田树林都忙得分不开身,放给手底下的人去做又不放心。 好在老婆不是粘人的,也很独立,正如在学校的时候一样,又聪明又懂事。 春莲没想到郑航远回来这么快,她舔着舌头问:“你吃了没?我没做你的饭哦。” 郑航远连声应道:“吃了吃了,我怎么能让你给我做饭呢?现在你可是我的女王!” 这话听得春莲心里喜滋滋的。 看到老婆煮的是餐蛋面,郑航远有些不开心了:“你怎么吃面啊?又没什么营养。我重新给你做吧。” 说完,拿起围裙就要戴上。 春莲一把拦住了他:“吃面挺好的,我还放了两鸡蛋呢,不信你看!” 看着面里黄灿灿的鸡蛋,郑航远这才罢休,但是又心有不甘。 他摸着春莲的肚皮说:“我的乖孩儿,委屈你了哦,今天妈妈给你吃面,明天爸爸带你吃大餐补回来!” 春莲捏了捏他的脸:“你的孩子吃个面你就心疼成这样,没你这么惯的,将来难不成你还天天佛跳墙的伺候他啊?” “唉,你还别说,我们又不是没那个条件,你们娘儿俩想吃啥就吃啥!” 正嬉皮笑脸的说着,春莲突然感觉内急,她把筷子扔给郑航远,叮嘱他说:“好好看着我的面,我上厕所去。” 郑航远接过筷子,看着春莲着急跑去的样子啼笑皆非:“你可慢一点,别摔着自己。这到了后期,你这上厕所的频率越来越高了哈,基本上半个小时就一趟……” 郑航远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春莲在厕所里叫他:“老公老公,你快来!” 肯定出事了,郑航远扔下筷子就往厕所里跑。 只看见春莲站在马桶边上,双手直放,神情惊慌:“老公,你看我……” 郑航远仔细一看,春莲下身一直流水,没一会就流了一摊。 两个没经验的夫妻顿时慌了神。 好在春莲产检时去上过产前课,大概明白现在的状况。 她提醒懵了的丈夫:“这……是不是就是医生说的……羊水破了?” 郑航远扶着妻子一动都不敢动,说话都打颤:“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我们……去医院吧!” 第七十七章 手术 春莲一直保持着一个站姿,生怕动一下,孩子就滑落出来。 也不记得是哪里看到的新闻,有个妈妈上厕所的功夫,孩子就生在马桶里了,自己一点征兆都没有。 她可不想这样,她可不想她的宝宝生在马桶里面,将来孩子要是知道,还不得怪她这个妈,连生个娃都没选好地方。 想到这,她突然两眼蹬直,一把抓住郑航远的手,表情严肃地说:“不行,我不能把孩子生在厕所里面。我们不等救护车了,我们自己开车去。” 看着妻子坚毅的目光,郑航远突然感受到了女人的伟大。都说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妻子平时柔弱的身躯,现在却刚硬起来。 还好春莲早早地准备好了待产包,郑航远把包一拎,就可以带着春莲上医院了。 此时的春莲,羊水已经把裤子浸湿。凉风吹过,凉飕飕的。 她本来也想换了裤子,但是又担心多此一举会影响孩子的出生。索性脏衣服脏裤子的就爬上车去,急冲冲地赶往医院了。 之前和有经验的宝妈聊过天,别人还能洗好澡洗好头发,穿戴整齐的去医院生孩子。 看看今天的自己,蓬头垢面十分狼狈。春莲苦笑,好歹为人师表,没想到也有穿着睡衣到处晃悠的一天。 都说生孩子会有阵痛,春莲只是破了羊水,却没啥特殊的感觉。 到了医院,医生大概了解了情况,只是叮嘱郑航远去办一个入院手续,然后就推着春莲进了待产房。 按照医生的吩咐,春莲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没敢动。 这时护士拿了病号服进来给她换上,她才怯生生地问了一句:“护士,我怎么没感觉到疼呢?生孩子不是应该会很疼吗?” 护士噗呲一笑:“第一次生孩子吧?别紧张,该来的总会来的。” 春莲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果然,没过多久,春莲就感觉到了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 肚子里的宝贝似乎知道妈妈到了医院,自己该出来了,使劲地要挤出来。 这一阵阵的疼痛,春莲都忍不住大叫,五官扭成一团,双手扯着被子,黄豆大的汗珠一直往下滴。 郑航远在一旁看着着急,却帮不上忙。妻子的惨叫声把他的心都要叫出来了,要是疼痛能分担,他愿意承担所有的疼痛。 助产士一次次的进来测量宫口,也许是司空见惯了,对于春莲的大喊大叫却不出奇。 郑航远在一旁着急地问:“孩子什么时候能生出来啊?我媳妇都快疼死过去了。” 助产士看了一眼疼得眼泪哗哗的春莲,神情淡漠,但是却安慰起这夫妻俩:“没事,生孩子都是这样疼过来的。现在宫口只开了两指,宫开十指,孩子自然就出来了。” 郑航远比划了一下手指头,身临其境的感受了一下,这疼痛真的是常人难以忍受啊。 助产士出门前又回头叮嘱了一番:“让你老婆别使劲的喊,省点力气。要是饿了就吃点东西,吃饱了上产床才有力气生。” 郑航远这才想起了老婆没吃饭,晚上的餐蛋面都没来得及进嘴。 他拿了条毛巾,用热水洗了洗,仔细地给妻子擦汗,关心地问道:“饿了没?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一听到郑航远要离开,春莲疼得一把抓住他的衣襟:“你不许走,你走了,我害怕!” 说完,又是一声尖叫。 郑航远明白此时如果离开,妻子心里会没有安全感,万一有个什么事,医生也不好找家属。 眼下是深夜,郑航远思来想去,只好给自己的母亲于妹芬打电话。 “喂?”电话那头传来于妹芬睡意朦胧的声音。 “妈,春莲快生了。我们现在在医院,她连晚饭都没吃,恐怕生孩子没力气。你能做点吃的来吗?” 听到这话,于妹芬惊坐了起来:“你这糊涂孩子,这么大的事怎么现在才跟我说啊?你在哪家医院,我现在就过去!” “唉,这不是一时着急给忘了,再说了也是深夜了,怕叨扰了你们休息。” “有什么事比我孙子重要啊!我现在就给我孙子做吃的去!” 于妹芬虽然是干部,但是骨子里还是有一些重男轻女的思想。在她这个年纪,能生出男孩,在旁人眼里那就是福气的象征。 比如她生郑航远之后,她的婆婆逢人就说她这个做儿媳的好。做月子的时候,一向省吃俭用的婆婆买了30只鸡,一天一只的给她补充营养。 在村里走动,村里的老人们都会夸她有福气,那些没有儿子的嫂嫂就嫉妒得两眼发红。所以她走在村里,腰杆总是挺得直直的。 想到生孩子,那时候她的婆婆就是煮了甜酒鸡蛋汤给她补充能量的。老人说,吃了这东西,生孩子就快些。 于是,于妹芬依葫芦画瓢,凭着印象把这甜酒鸡蛋汤给琢磨出来了。 汤一出锅,这甜酒的味道就弥漫了整个屋子。 于妹芬趁热装进保温壶了,把郑国民踹醒,老夫妻俩就急急忙忙地赶去医院了。 于妹芬独自一人进了待产房,看着儿子守在媳妇身边,媳妇睡着了。 郑航远看到母亲来了,轻声解释道:“春莲疼了大半夜,精神疲惫,医生刚开了镇静剂,让她休息一会,不然没力气。” 于妹芬看着媳妇疲惫地样子,虽然睡着了,但是肚子里的宝宝还是一拱一拱的要挣扎着出来。 于妹芬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生产经历,不由得心疼起媳妇来,唉,做女人就是遭罪。 “现在医生怎么说?还要等多久孩子才出来?”于妹芬关心地问道。 “这大半夜都过去了,医生说还是只开了3指。如果春莲坚持不了,孩子缺氧的话,就只能动手术了。” 这一晚上,待产房的产妇走了一个又一个,有些上了产床,没几分钟就生出来了。 别人一波接一波的喜讯,让母子俩坐立不安。 这时春莲醒了,喝了婆婆的甜酒鸡蛋汤,似乎增加了不少力量。 但是医生的镇静剂只是加了微量的,所以没一会,疼痛又再次来袭。 正当春莲痛得死去活来的时候,医生走进来了,面色凝重地说:“刚才仪器显示孩子的指标不好,有缺氧的迹象,我们建议最好尽快手术!” 第七十八章 生了 听到医生说要手术,于妹芬母子俩的脸色凝重起来。 此时,春莲还有点精神,她撑起身体尽力坐起来,忍着剧痛说:“航远,手术吧,咱可不能让孩子受伤害。” 于妹芬在一旁也急忙应和:“对啊,羊水破这么久了,真有些担心孩子。” 医生翻了一下春莲的产检资料,又问道:“你是有妊娠糖尿病吗?” 春莲虚弱地回答:“是的,产检的时候医生是这么说的。” 医生眉头一皱,但又平静地说:“好的,你先躺下,家属跟我出来一下。” 郑航远朝春莲使了个脸色:“估计是让我签字去,你躺好了,有什么事你跟妈说。” 于妹芬催促道:“快去吧,春莲我照顾着。” 随后,郑航远跟着医生来到了办公室。 医生找出来几张纸,是一些通知单和同意书。 他严肃地和郑航远说:“我得把情况先和你说一下,考虑到产妇和胎儿的安全,我们建议进行剖宫术取出胎儿。你明白吗?” 郑航远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其次,比较重要的一点。你媳妇有妊娠糖尿病,不排除在手术中会出现大出血的可能,所以你们家属要有心理准备。” 郑航远被这医生的言辞给惊到了,他略带惊慌地问道:“什么意思医生?” 医生看到他慌张了,想缓和一下,于是换了一种语气:“你也别太紧张。这个妊娠糖尿病是产妇在怀孕过程中,没有控制好饮食,造成血糖偏高了。胎儿有可能偏大,所以生产过程有可能会造成大出血。” 医生这么一解释,郑航远心里更没底了:“医生,这是不是就是以前我们所说的……难产?” 医生思考了一下,点点头:“是可以这么理解。不过现在技术都发达了,手术失败的几率还是比较低的。所以,请你放心吧。” 此时,郑航远心里已经十分懊悔了。 平时产检医生也有提醒过春莲,不能暴饮暴食,但是她都不放在心上。郑航远也不以为然,觉得只要她能吃,对孩子也是好的。 谁成想还能有这样的后果?!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郑航远只能默默祈祷春莲和肚子里的孩子能平平安安。 郑航远签字的手如千斤重,僵硬地签下了歪歪扭扭的名字。 随即,护士就过来给春莲做术前准备。 郑航远在一旁握紧她的手,安慰她说:“别害怕,我在门外等你!” 春莲此时已经全然忘记了疼痛,微微地点点头,很平静地配合护士消毒、试针等等术前准备。 春莲被推进去后,手术室的大门很快就关上了。 郑航远坐在长椅上,双手抱拳,内心焦虑地用指尖顶着头。 于妹芬眉头紧锁,心里也有不安,但是还得安慰着儿子:“你放宽心,现在的医学技术这么发达,你要相信医生的能力。” 郑航远闭着眼睛点点头:“我知道,但是她进了手术室,生死未卜,我的心……不好受。” 看到儿子难受,于妹芬便没有再多说话。 儿子结婚后,媳妇就是陪伴他一生的人,更何况他们走到一起经历了不少波折,儿子心疼儿媳也是应该的。 指针滴答滴答的转着,每一秒对郑航远都是煎熬。 推进手术室的春莲,肚子里的孩子虽然还在闹腾,但是冰冷的器械、空气中消毒水的气味让她异常的冷静。 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手术,就连黄桂花当年生她,也只是在家生的,连医院都没去过。 她有些怕了,但是又不得不好好地躺着。 医生开始给她注射麻药,一股清凉从后背流过,过了一会,脚趾就没了知觉,说话舌头也不利索了。 由于是半麻,虽然春莲是闭着眼睛,但是她还是能听到器械轻轻碰撞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春莲迷迷糊糊中听到了孩子的哭声。 医生抱着光溜溜、身上都是胎脂的小娃娃过来,碰了碰春莲的脸:“亲亲妈妈。” 春莲此时麻药劲还在,眼睛只能微微睁开,但是能感觉到这个小小的人冰冷的小脸蛋碰了过来,随即就被医生抱走了。 还没来得及看清孩子,春莲就在麻药的作用下,昏睡过去了。 等到医生把孩子推出手术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从中午吃饭时间开始的手术,到孩子出来,整整过去了六七个小时。 郑航远在门外焦急地看着手术室的灯,来回踱步,结果总算盼出了护士把孩子推了出来。 护士笑盈盈地对他们说:“恭喜了,是个儿子,七斤二两,母子平安!” 听到是个儿子,于妹芬喜笑颜开,小心翼翼地接过大胖孙子哄了起来:“哎哟哟,看我这大胖孙子,长得多白啊!” 郑航远来不及看儿子,一直往手术室里看,紧张地问护士:“不是说母子平安吗?他妈妈呢?” 护士看他紧张的样子,安慰道:“医生还在清理伤口,你们先带孩子。留一个人在这等候就可以了。” 郑航远这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他从母亲手里接过儿子,仔细端详起来。 皮肤白皙粉嫩,明亮的眼眸,高挺的鼻梁,眉宇间既像爸爸,也像妈妈。 头次当爹,郑航远紧张得不知道怎么抱比较好。软乎乎的小身体就这么躺在他手里,他一动不动,生怕抱不好摔着孩子。 他把孩子传给了母亲,叮嘱母亲:“你先回病房吧。我在这里等春莲。” 于妹芬有了孙子,笑得合不拢嘴,很听话地听从儿子安排,抱着孙子就回病房了。 郑航远在门外又等了好一会,春莲总算被推出来了。 春莲躺在病床上,依旧没有睁开眼,仿佛在熟睡。 郑航远没有叫醒她,和护士小心翼翼的把她推进病房。 春莲再次醒来时,是被孩子的哭声吵醒的。 于妹芬抱着孩子来回走,就是哄不住,看到春莲醒了,赶紧把孩子递过来了:“你可算醒了,这孩子估计是饿了,让他吃两口奶吧。” 春莲懵了,第一次当妈,真不知道怎么抱孩子喂奶。而且刚做完手术,身体虚弱得不知怎么坐起来。 她差点着急得哭了起来,于妹芬赶紧安慰道:“可不许哭可不许哭,月子里哭眼睛会坏的。” 她督促郑航远帮着春莲侧身躺着,让宝宝睡在一旁。就这样,刚出生的小宝宝总算喝上了母乳。 看着身边的儿子小嘴吧嗒吧嗒的吃着起劲,春莲没有血色的脸庞露出了微笑,这一罪总算没白遭! 第七十九章 做月子 伤筋动骨还得100天休养,更何况这女人生孩子,就像是鬼门关走一遭。 腹部上的这一刀,让春莲觉得儿子来之不易,更加疼爱儿子。好在春莲是身体强壮的,住院一个星期便可以出院了。 医生叮嘱出院后要加强营养和多多休息。于是除了喂奶,于妹芬都是让儿媳躺着,自己抱着孙子到另一间房哄着。 但是母子连心,春莲闭上眼也睡不踏实,只要听到儿子哼唧一声,她就立马坐起来问婆婆:“宝宝是不是饿了?”“宝宝是不是尿片湿了?”…… 看着儿媳一刻也离不开孩子,于妹芬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总感觉是儿媳对自己不信任。 她只好跟自己儿子抱怨两句:“看你媳妇,一会一会的找自己的孩子,这是觉得我这婆婆照顾不好么?” 郑航远看到母亲脸色不好看,心想也许是这段时间照顾新生儿,母亲也累着了。 于是安慰道:“妈,你别多想,春莲是第一次当妈,肯定希望多跟孩子相处,再说孩子两小时就得喝一次奶,孩子躺在她身边也能方便些。” “这么折腾,她也不能休息,孩子也睡不好。” 郑航远搂了一下母亲的肩膀,说道:“知道你心疼儿媳和孙子,回头我说说她,让她多休息休息。” “妈,去做饭吧,春莲时不时地喂奶,肚子也饿得快。” 于妹芬点了点他的鼻子:“你放心好了,锅里的鸡汤早就炖上了。你媳妇我不会饿着她的。” 郑航远幸福一笑:“就知道妈妈最会疼人了!”转身就回房间看媳妇和儿子去了。 于妹芬摇摇头,叹了口气:“真是有了媳妇忘了老娘!” 卧室床上,春莲斜躺着,满脸笑意地看着熟睡中的儿子。一会摸摸胖嘟嘟的小脸,一会捏捏小手闻一闻这奶香味,怎么都看不够。 郑航远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蹑手蹑脚地走到儿子身边,刚想凑上去亲亲儿子,春莲用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 “刷牙了吗你就亲?” “早起不是刷过了吗?”说完,又把带着胡茬的腮帮子靠近那个小脸蛋。 春莲轻轻推开他的头,不许他靠近:“再刷一遍,你刚吃早饭,油腻腻的。再把你的猪爪子好好洗洗,泡泡搓几遍。” 郑航远刚想反驳,春莲就瞪圆了眼睛。看着熟睡的儿子,他只好把话憋回去,乖乖地照着媳妇说的去做了。 认认真真地洗漱了一遍,郑航远撅着嘴,双手举起来做投降状,委委屈屈地问春莲:“老婆,你问问看我香不香?” 春莲看着他这样,忍俊不禁:“看你这德性!过来吧。” 郑航远仿佛接到了圣旨,蹦哒到床上,亲了一口媳妇:“得令!” 郑航远这一蹦哒,差点把儿子震醒了,春莲又是给他一巴掌:“你轻点!儿子睡得正香呢!” 郑航远这才收敛一点,轻手轻脚地在儿子脸上亲了一下。 “老婆,你看咱儿子长得多俊啊,这颜值……这长相……很明显是随了我呀!” “脸皮真厚,哪有这么变相夸自己的?我看啊,他这浓眉大眼的是随了我。” 郑航远噗呲轻声一笑:“还说我呢,你还不是一样?只要是好的,都是随了你!” 小两口你一言我一句的相互调侃着,甚是温馨。 郑航远深思了一下,温柔地对春莲说:“你看你也不多休息休息,儿子睡着了,你也跟着睡一会呗,休息不够身体也不好恢复啊。” “看着儿子这么可爱,我真不舍得睡,就想多看一会……” “你看,咱妈看着你没得休息,她也心疼。你喂完奶了,就把儿子给她抱一抱,你也好休息休息。” 春莲白了他一眼:“我就知道,妈肯定在你面前又编排我了。” 郑航远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都说婆媳关系难处,这孙子之争反而成了导火索了。 春莲看出了丈夫的为难,她也知道婆婆是真的想让她多休息,而且也能多看看孙子。 她也不想让丈夫夹在中间难做人,于是口气也缓和了下来,轻声说:“好了好了,我也不想阻隔了他们的祖孙之情,你把儿子抱出去吧。我也好睡一会。” 郑航远收到指令,顿时心宽了许多,不然他夹在两个女人之间,怎么做都是错的。 他亲吻了春莲的脸颊,然后轻轻地抱起儿子:“还是我老婆大度,我们家哪来的福气娶到这么好的媳妇?” 春莲嘴角一扬,闭上眼睛不说话,任由丈夫把好话说尽。 郑航远小心翼翼地抱着儿子,关上门,来到母亲的房间。 “妈,你看,我把你的大孙子抱来了。” 于妹芬看着胖乎乎的孙子,喜不自禁。 “你看看,跟你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就跟印出来似的。” 郑航远打趣道:“我小时候可比他帅多了,哪像他这个小胖墩一样!” 于妹芬拍了他一下:“你懂啥?孩子胖乎乎的才好养,吃啥都长个!” 真是隔代亲,在奶奶眼里,孙子怎样都是好的。 于妹芬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对郑航远说道:“你父亲自从升了这个教育局局长之后,整天忙忙叨叨的。偏偏孙子出生的时候他就去北京出差了。” 郑航远拉着儿子的小手摸了摸:“他忙他的呗,我昨天给他打电话了,他听说是个大胖孙子,笑得合不拢嘴。” “那是当然的,我们家就你一个独生子,这个孙子来得真是喜庆!” “那可不?春莲可是咱家的大功臣啊,妈你说是不?”郑航远转着弯的给媳妇邀功,希望母亲能多疼媳妇一些。 “那还用说?虽然我平时嘴里严厉一点,但是我是打心里疼爱这媳妇的。你看我这老母鸡一只接一只的炖,不就是希望她好好养身体嘛。” 她突然问道:“对了,孩子的名字你们想好了没?” “还没,这不是等爸爸出差回来给起一个嘛,毕竟爸爸是个当之无愧的文化人。” “嗯,这样也好,名字让爷爷起,将来也能多疼疼咱爷爷奶奶,”她低着头对怀里的小宝宝疼爱地说,“你说对吧?我的宝贝孙子!” 第八十章 忧郁症 日子过得飞快,小宝宝很快就百天了。 说起宝宝的名字,郑国民可是想了很久,把古书典籍都翻了个遍,冥思苦想了数日,总算想好了一个:郑博文,有博通古今,文韬天下之意。 郑博文似乎明白爷爷的用意,从小就喜欢听人读书读报。一旦旁边有人拿起书报,他就嘟嘟起小嘴,眼神示意旁人读出来给他听。 每每这个时候,郑国民心里就乐开了花,直夸这个孙子天赋异禀,将来必成大器。 春莲做为母亲,看到儿子这么聪颖可爱,当然欢喜。但是最重要的是儿子身体康健,人生能够快快乐乐平平淡淡的度过,其他的都不重要。 报纸上的健康论坛时常说,要警惕产后忧郁症。 春莲自认为忧郁症离自己挺远的,但是细心的郑航远却察觉到,媳妇的情绪极易波动,有时只是无意的一句话一件小事,她都能伤感老半天。 就比如今天,早起的春莲找裤子穿,却发现裤头小了些。她就坐在床头,暗自神伤。 郑航远端着熬好的粥,小心翼翼地端进房间里。粥碗太烫,郑航远把碗放在桌子上后,双手赶紧在耳朵上搓了搓。 春莲安静地坐着,好几条裤子散落一地,这不像她的风格,她是最喜欢干净整齐的了。 郑航远看着妻子面色哀伤,心里也大概猜到几分。 他小心翼翼,细声细语地问道:“怎么还没穿好衣服呢?粥都要凉了。” 春莲似乎没注意到丈夫进门,她先是一怔,接着眼眉低垂,两颗晶莹的泪珠滚落下来。 郑航远慌了,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啥事让媳妇难过。 他轻轻地搂着媳妇的肩膀,低头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伤心起来了?” 春莲低头抹了泪,鼻子一抽一抽地说:“这些裤子我都穿不下了,我以前可是穿小码的裤子啊,现在膀大腰圆的,丑死了。” 听明原由,郑航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松开双手,坐在一旁无奈地笑了。 谁知春莲怒目圆瞪,泪水夺眶而出:“你还笑?我都这样了你还笑?你肯定是不喜欢我了,所以在嘲笑我!” 郑航远看着春莲生气了,没有急着安慰,反而哈哈一笑。 “哎呀呀,我们的张老师啥时候变成这么多愁善感了?几条裤子你都能落泪?裤子小了就再买呗,咱们又不是买不起。” 他摸了摸裤兜,找出了一小叠百元大钞,塞到媳妇手里。 “先给你这些,今天就去逛街买几身好衣服去,如果不够,明天我再给你加!” 春莲看着手里的钞票,脸上没有半点欣喜,泪痕依然清晰可见。 她懊恼地把钞票塞了回去,生气地用手拍了一下郑航远,怒斥道:“这是钱的事吗?这是裤子的事吗?你根本就不懂我!” 说完,她踢开了脚边的裤子,蹬脚就上了床,把被子盖过了头,捂在被子里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这下郑航远束手无策了,他挠了挠头,实在想不明白春莲为何而哭。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总之主动认错总是没错的。 于是他也爬上床,搂着被子里的春莲,诚恳地道歉道:“对不起哈老婆,我错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别哭了,别哭伤了眼!” 春莲没有打开被子,只是在被子里推开他,恼怒地吼着:“你出去,我不想和你说话!” 春莲这言简意赅的命令,郑航远是听得清清楚楚。他哀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如何是好。 还是让她独自冷静一下吧,似乎现在说什么她都生气。郑航远这么想着,也不赖在床上了,起身去了客厅。 走出房间门,郑航远就看到了守在门边的母亲。 她朝房间努了努嘴:“怎么?又吵架了?” 郑航远打着圆场:“没有,可能就是有些心情不好!” 于妹芬翻着白眼,不高兴地说:“她怎么生完孩子脾气变成这样?想当年我生了你,也没跟你爸这样耍脾气!” 郑航远朝房间看了看,叹了一口气:“没事,可能有点产后忧郁症,带她多出去散散心就好了。” “什么忧郁症啊?生个孩子还能有这病?我看都是报纸上瞎编的,为这样的矫情找借口。” “妈……” “本来就是,每天都在家精养着,又不用上班,孩子我也帮带着,没让她累着碰着,就这她还忧郁上了?我看啊,就是你惯出来的毛病!” 于妹芬愤愤地唠叨着,心里想着,儿子当初就不该上杆子去追这样小门小户人家的姑娘,现在结了婚,到让他们一家人低三下四地去哄着她了。 知道母亲是心疼自己,怕自己受老婆气,所以多唠叨了几句。 他只好安慰自己的母亲:“对对对,都是我惯的。可这是我的媳妇,我可不得惯着她疼着她,你说是不?” “就像爸爸疼你一样的,很多时候你耍脾气,爸爸不是也让着你嘛。” 听到郑航远这么一说,于妹芬心里倒也舒坦了些。也是,小两口打打闹闹都是正常的。作为长辈,就当蒙了双眼看不见吧。 她点了点郑航远的额头,宠溺地嘲笑道:“活该你像你爸,你们爷俩都是怕老婆的命!”说完,转身就去厨房忙活了。 郑航远嘿嘿一笑,“怕老婆”这称呼他听着很受用。“怕”是尊敬,是爱,没什么好丢人的。 他吃完了早餐,还没看到春莲出门,担心她饿坏了。只好小心地推开门进去看看。 春莲依旧躺在床上,侧着身背对他。桌上的那碗粥已经空了,看来吃了点东西,心情应该好些了。 郑航远小心翼翼地爬上床,头挨着她的胳膊,悄声问道:“吃饱了没?要不要再给你盛一碗?” 春莲闭着眼睛,闷声回答:“不用!” 看到春莲跟自己搭腔了,心想应该情绪好些了。 他轻轻地把春莲掰过身来,拿着纸巾给她擦了擦嘴:“看你这小嘴,吃得比我们儿子还脏。” 说到儿子,春莲面生笑意。她抢过郑航远手里的纸巾,自己擦了起来。 郑航远忍不住亲了亲她:“起床换衣服吧,咱们带儿子逛商场去,给你给儿子多买几身漂亮衣服。” 第八十一章 偶遇冼功 郑航远的这一招,春莲很受用。很快她就把自己收拾好了,还给儿子穿戴好,母子俩简直就是郑家的颜值担当。 看着小两口重归于好,于妹芬心情也舒畅了,她低下头来逗逗孙子:“去吧去吧,跟爸爸妈妈买衣服去!” 春莲这会心情好了些,想到刚才在丈夫面前抱怨婆婆的那些话,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了。 “妈,我们出去一会,你在家休息休息吧。这段时间都是忙着照顾我,你自己的时间都没有。” 儿媳这贴心的话语,让于妹芬心里暖洋洋的。 这儿媳虽然有时候闹点小孩子脾气,但是人还是不错的。这小门小户之类的话,要是真让她听了去,自己也是过意不去。 “不累不累,你给我们家添了这么一个可爱的孩子,我们应该感谢你。” 看到婆媳两人其乐融融,郑航远这下可开心了。 “妈,那我们出门了!”说完,郑航远推着婴儿车,搂着媳妇逛街去了。 许久不出门,春莲明显感觉到外面的世界变了。 小汽车多了起来,附近许多楼盘都封顶了,还多了一个街心花园。 郑航远要带她去的这个商场,是刚刚装修好的。 上一次春莲见到它的时候,它还是一个只有框架子的烂尾楼。 春莲准备生之前,这栋楼就被围了起来要装修。本以为又是一栋商品房,没想到居然改成了商场。 这商场的地段真是好,周围全是居民楼。 自从房子可以交易后,进城买房的农民越来越多了。“要做城里人”这样的思想一直顽固地扎根在人们的脑子里。 就像春莲的父母一样,虽然父亲是教师,但是终归还是乡村教师,就是比不上城里的老师听起来洋气。 所以张德祥退休后嚷嚷着下海,就是为了多赚钱能在城里买套房子,在有生之年能够做一回城里人。 可惜的是这个愿望还没实现,自己就被病魔击倒了。 还好最小的女儿张春莲嫁到了城里去,最起码替他圆了一个梦想。 春莲心里倒没有什么城里人农村人这样的想法,她单纯地喜欢热闹。 可不是嘛,城里人多,人多的地方好玩好看的东西就多,这对还是年轻人的春莲来说,才是最大的吸引力。 尽管现在已经当妈了,但是这爱热闹的毛病还是没变。 逛商场是女人的天生所爱,更何况这灯火通明,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购物商场,让春莲逛起来眼花缭乱,兴奋不已。 郑航远只好推车婴儿车乖乖地跟在后头。 每进一个店里,春莲就忙着挑选衣服,这一件试试,那一件试试。 郑航远只有点头,也只能点头。因为他只要说出这一件不好看,春莲就能有一万种理由说它好看。 每当此时,郑航远只好摇摇头,对着儿子苦笑着说:“看看你妈,还能讲点道理不?” 小小的郑博文躺在婴儿车里,小脚调皮地乱蹬,嘴里嘬着手指头,笑呵呵地看着一脸无奈的爸爸。 疯狂购物的女人是可怕的,春莲就像被关在笼子里的小鸟,终于有一天飞了出来。她除了看衣服,还要看首饰,还有手包。 进到婴用品店里,她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每一件衣服都是这么可爱,她都想给儿子买回去。 郑航远摁住了她激动得双手,弱弱地说:“儿子的衣服就不用买这么多了吧?孩子长得快,很快就穿不了了。再说了,家里他的衣服还少吗?衣柜都快装不下了。” 春莲歪着脑袋想了一下,终于赞同了他的建议:“你说得对,他的衣服够穿就好,能省则省。” 看着婴儿车上挂着的大袋小袋,再听到媳妇说的“能省则省”,郑航远再次无奈地摇了摇头。 春莲杏眼一瞪,用手轻轻敲了他一下:“你摇什么头啊?舍不得这几两银子了?” 郑航远连忙摆了摆手:“不不不,可不敢,夫人高兴就好。” 春莲这才满意地笑了笑,低头逗儿子:“儿子累不累?咱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会!” 春莲抬起眼皮,双手抱胸,“嗯哼”地清了一下嗓子:“我要下馆子吃饭,我好久没下馆子了!” 郑航远右膝假意跪下,甩了两下手臂:“得令!奴才这就带老佛爷下馆子去!” 他这副奴才样,把春莲逗乐了。 她立马上前去,挽住郑航远的手臂,悄悄地问道:“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呢?” 郑航远亲昵地碰了碰她的额头:“你值得我对你好!” 春莲依偎在他的怀里,幸福地笑了。 正当两人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往前走的时候,春莲一个没注意,差点被自己手里的东西给绊倒。 郑航远推着婴儿车,一时没拉住。就在差点摔下去来个狗啃泥的时候,一双结实的手拉住了她。 “姑娘,你没事吧?”一个男人磁性的声音问道。 春莲低头整理了一下东西,不好意思地回答:“没事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抬头一看,眼前的这个男人穿着保安的制度,满脸的沧桑,皱纹深深地烙在了他黢黑的脸上,双眼虽然布满了血丝,但是显露着坦荡和正气。 郑航远不明白为啥媳妇盯着一个保安看得出神,而且还是个年纪这么大的保安。 他轻声咳了一下提醒春莲,但却没反应,他只好喊了一声:“春莲,看什么呢?” 春莲在郑航远的提醒下,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她低下头来,按了按眼角,才重新抬起头来对那个保安说:“冼队长,你怎么在这里?” 冼队长?是王军华以前跟着的那个刑警队的队长? 郑航远这才反应过来,仔细看了看这个男人,身板挺直,目光如炬,确实不像是一个普通的保安。 “你是……?”冼功一下子没认出来。 也难怪,春莲生了孩子,身材走样,出门前为了让自己气色好一些,稍稍地化了点妆,和从前的模样有了很大的区别。 “冼队长,我是春莲,你不记得我了吗?” 提到春莲,冼功这才回忆起来,是王军华牺牲前的未婚妻。 冼功讪讪一笑:“对不起,年纪大了眼神不好,刚才一时没认出来。” “没事没事,”春莲关心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还穿着这身衣服?” 第八十二章 叙旧 冼功窘迫地摸了摸身上这身保安制度,尴尬地笑了笑:“这说来话长,都是为了生活。” 这句“都是为了生活”,道尽了他的无奈与辛酸,他下意识地压低帽檐,不让春莲看出他的窘态。 虽然和冼队长只有几面之缘,但是郑航远对冼队长这样有勇有谋的男人还是很敬佩的。 他也细心地观察到冼功似乎有着三言两语说不清的故事,于是他主动提出:“冼队长,我们正要去吃午餐,一起去吧。咱们边吃边聊。” 春莲这才想起了这不是聊天叙旧的地方,于是她收了收脸上黯然的神色,挤出笑容对冼功说:“对啊,冼队长,我们很久没见面了,一起吃个饭吧。” 春莲几乎哀求的邀请,让冼功动容了。他只好盛情难却地接受了:“好吧,我还有半个小时才下班,你们得等我一会。” 郑航远连忙应道:“没事没事,反正我们今天也是闲逛着,我们就再逛一会。” 这话说完,他们就分开了,冼功回到了自己的岗位,继续巡逻。 春莲看着冼功的背影,感慨万千。虽然年岁已大,但是身板依然挺直,保留着当初警队的作风。 恍惚间,春莲仿佛看到了王军华的身影。光影朦胧,他身穿着军绿色的警服,头戴着大檐帽,回头对自己微微一笑。 春莲记不清已经有多少年没有梦见过他了。最初她以为自己是最深爱王军华的,也许会在梦中无数次的遇到这个相貌出众、英气逼人的男人。 但是没想到结婚后,王军华再也没有出现在她梦里。 也许是郑航远无微不至的关怀,也许是茶米油盐的家庭琐事,也许是宝宝出生后的忙碌,让她渐渐模糊了王军华的模样。 以前和郑航远小打小闹的时候,她会偶尔想起王军华的好,只会在暗地里默默的流泪。 后来,日子长了,磨合久了,她似乎全然忘记了王军华在她心中的位置。 也曾有那么一瞬间,春莲觉得自己薄情寡义,这么快就忘了当初山盟海誓的恋人。 但是生活没有给她太多的时间去多想,很快,一轮又一轮的琐碎事慢慢地抹去了她的思念和爱恋。 现如今,冼功的出现又一次把她拉进了回忆里,王军华的模样又清晰了起来。 郑航远能感受到春莲的情绪变化,她看冼功的眼神,错愕、伤感,是因为冼功让她勾起了对王军华的思念。 虽然和王军华从未有过交往,但是他光辉的形象,英勇的事迹却如刀刻一般存在他脑海里,他打心底里敬重佩服。 一个是保家为民的英雄,一个是浑身铜臭精于算计的商人,他一直都认为自己不配和这样的英雄相提并论。 若不是牺牲了,他也不会有机会去追求春莲,并且娶她进门。 而如今这个场景,郑航远更是看明白了,毕竟相恋一场,王军华在春莲心中还是有些不可动摇的地位的。 他突然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妒忌,妒忌一个牺牲很久的人,却霸占了他老婆的心,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在等待冼功的这几十分钟里,夫妻俩都没怎么说话,偶尔只是逗逗孩子。 孩子饿了,他们就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让春莲喂奶。 孩子吧嗒吧嗒的吸允声让春莲回到了现实,她是一个妈妈,一个妻子,身上肩负着一个家庭的责任。 而王军华已经成为过去,也不可能成为未来,她的未来只能是这襁褓中的婴儿,和疼她爱她的丈夫郑航远。 郑航远接过吃饱了的孩子,轻轻地给他拍拍嗝,微微晃一晃开始哄他睡午觉。 春莲看着一脸慈爱的丈夫,主动去挽着他的手臂,把头靠在他的肩上,亲昵地依偎着。 郑航远则一动也不敢动,左拥右抱,幸福地搂着这母子俩。 这时,冼功出来了。 他换下了水泥灰保安制服,穿上了常服,神态也恢复到以前的自信和果敢。 “对不起,让你们等久了。”冼功温和地道歉。 “没事,我们也是闲来无事。走吧,我们找个安静得地方说说话。” …… 新开的茶餐厅里,音乐婉转动听,环境优雅舒适。 现在已经过了午餐高峰时间,所以就餐的人并不多,餐厅显得特别安静。 三个人默不作声地低头吃饭,没有过多的交谈。 冼功已经很久没有在餐厅吃饭了,保安这份工作,只能提供给他的家庭基本的温饱,其他的诸如在这样高级的餐厅吃饭,只能是一种奢侈的想法。 小宝宝郑博文很乖巧,吃完奶后就一直在婴儿车里睡觉,因此春莲才有充裕的时间好好吃个饭。 春莲看到冼功吃得差不多了,递给他一张纸,终于忍不住问出了那个问题:“你不在公安局工作了吗?怎么会在商场里上班?” 冼功放下碗筷,接过纸巾擦了擦嘴,喝了一口水,打算娓娓道来。 “这事说来话长。自从军华牺牲后,我因为失职被被调离了前线,在后勤部门工作。” “我年纪大了,很多事情力不从心,做起来跟不上年轻人的节奏。之前在前线,精神紧张,每时每刻都在高压状态下,但是觉得工作有意义。” “调到后勤之后,每天朝九晚五,生活规律了,反而精神懈怠了,工作上总出错。” “再加上军华牺牲的事,在我心里始终过意不去,在公安系统里做事,很容易触景生情。” “所以,没过多久,我就申请内退了。” “为了维持生活,我就先找份工作做着,其他的……往后再说吧。” 冼功说完这些,喝了一大口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因为他已经很久没有向别人吐露过心事了,包括自己的妻子。 不是他不信任妻子,而是即便说了出来,妻子也不会理解他内心的苦楚。 如今看到了春莲,战友曾经的未婚妻,他吐露了心中的烦恼,才能把心中的郁闷疏解开。 说实话,春莲也曾埋怨过是冼功的失职,部署不当,造成了王军华的牺牲。如今冼功这样落魄的下场,她应该心里感到痛快。 但是,她却高兴不起来,甚至替冼功感到惋惜。 “冼队长……” 冼功伸手打断了春莲的话:“不要叫我队长了,早已不是了。” 春莲抱歉一笑:“对不起冼大哥,叫习惯了,一时改不了。” 第八十三章 释怀 春莲抿了抿干燥的嘴唇,喝了一口水。她想开导冼功,却不知从何说起。 “冼大哥,其实你不必太过自责。你自己也说了,军华当年是一个专业素质过硬的公安干警。他的牺牲……也许是他的命数到了。” 这也是王军华牺牲后,春莲安慰自己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人已经去世了,活着的人还得活下去。她能怨恨谁?怨恨冼队长没有保护好军华?还是怨恨那个穷凶极恶、杀人不眨眼的凶徒? 如果满腔怨恨能换来王军华的命,她在所不惜,但是不能。 她只能好好地活下去,替军华多看看这个多姿多彩的世界。 都说人在迷茫没有方向的时候,就会寄托神灵,希望得到神灵的宽佑或者指点。 所以,在那一段灰暗的时光里,本应信奉无神论的教师张春莲,只能用“命数到了”来解释王军华的撒手人寰,让自己内心能够坦然些。 春莲的这一句话,冼功本来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流了出来,控制不住捂着脸低声哭起来。 他哽咽着说:“春莲,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军华,他当时还那么年轻,我不该让他去参加这个行动!” 冼功的哭声引来旁人侧目,郑航远只好坐到他身边去,搂着他的肩膀安慰道:“冼大哥,把心里话说出来就好了,春莲没有怪你,你也别太伤心难过了。” 春莲递过一包纸巾给他擦眼泪,在夫妻俩的安慰下,冼功才稍稍平静下来。 “那你现在这份工作做得还适应吗?”春莲关心地问道。 从一个刑警队长到一个保安,之间的心理落差可想而知。就算他心理素质过硬,工作环境的改变也多少让他有些惆怅。 冼功叹了一口气,苦笑着:“还行吧,也没那么辛苦。就是每天按时巡逻,维持好整个商场的秩序就行了。” “那嫂子呢?她能接受你离开公安系统这件事情吗?” 春莲想起以前,王军华偶尔会带她去冼功家里聚餐,嫂夫人看起来就是贤惠的女人,做了一手的好菜。 不过那时候冼功还是“冼队长”,嫂夫人脸上多少有些自豪。 “她嘛,挺简单的一个人,对我没什么太多的要求。虽然我离开了,她知道后觉得可惜,但是也没有一句埋怨。” “那她现在在做什么工作?”春莲记得以前王军华提起过,好像只是做临时工。 “她文化不高,但是做菜还行,所以现在在一家饭店给人帮厨。不过年纪大了,做起来有些吃力,估计也做不了几年了。” “哦……是这样。”春莲陷入了沉思。 春莲和冼功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郑航远也插不上嘴,因为他们那段经历里,他没有参与。 此时,他们的孩子郑博文醒了,睁着圆圆的眼睛左顾右盼,视线范围内没有看到亲爱的爸爸妈妈,小嘴一撇哭了起来。 听到孩子的哭声,夫妻俩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 郑航远抱起孩子轻轻地拍着哄着,示意春莲:“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出来一天了,宝宝估计也不好受,我们回家吧。” 春莲想想也对,和冼功虽然还有许多话想聊,但是一时半会也说不完。 她从包里找出一张便签,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递给了冼功。 “冼大哥,这是我的号码。你要是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我就住在附近的小区,我一有空闲,就来商场看看你。” 冼功接过便签,小心地收着,轻轻地点点头:“今天能见上你一面叙叙旧已经很好了。看得出来这个小伙子对你很好,如今你家庭幸福,军华在天之灵若能看到,一定是非常高兴得。” 随后,三人再客气了一番,就各自回家了。 走回去的路上,春莲一直沉思不语。 郑航远看着她闷闷的,轻轻用肩膀推了推她:“哎哎哎,怎么了吗?” 春莲眼眉低垂,脸上看不出笑容:“没什么,跟冼大哥聊了这么一会,心里想起了以前许多的事。” 郑航远歪着头假装严肃地说:“你可别乱想哈,你现在可是有老公的人了。” “你胡说什么,人家都去世这么久了……” “就是因为他去世了我心里才慌呢!他是走了,可还在你心里住着呢!你这么牵挂一个已逝之人,我可是会吃醋的。” 看着郑航远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春莲噗呲一笑:“什么乱七八糟的!现在住在我心里的只有儿子和你!” “你看你看,我还排在儿子的后面,我还没一个小屁孩重要!别忘了,是我制造了他!” 郑航远叉着腰气呼呼的样子,让春莲本来忧郁的心情豁然开朗了。 她一把拉过郑航远,亲昵地说:“好了好了,你比儿子重要!行了吧?” 郑航远这才把手放下:“这还差不多!” 春莲突然想起一事:“对了,说正经的。你看,你能不能帮帮冼大哥?” “怎么帮?给钱?不好吧,太直接了,他这么要强的一个人,那多伤他的面子啊。” “不是啊,肯定不能这么直接啊。就是……你看看你们公司里有没有他能做的活,让他去你那里工作。” 郑航远斜眼一瞥,嘴角一扬:“张春莲,你现在可是在干涉朝政哈。” “怎么就干涉你的朝政了?我只是在征求你的意见……” 郑航远摸了摸下巴:“现在公司业务是很广泛,但是要说他能做的工作,估计比较难找,毕竟他也没有在外贸企业工作的经验。” “那……你就找些简单的,不需要什么经验的工作给他。” “那我得问问人事部他们的安排。” “这有什么好问的?在公司你就是二把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家还不得听你的嘛。” 郑航远瞪圆了眼睛:“我的姑奶奶,你也知道我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公司它姓田,它不姓郑!我塞个萝卜进去,总得有个坑给他吧。” 春莲双手抱胸:“我不管,总之冼大哥的事就包在你身上了。” 郑航远亲昵地搂过来:“好好好,你说的话我啥时候没听了?放心吧,明天我就去问问!” 第八十四章 顺心顺意 人逢喜事精神爽,田树林自从和张月红结婚后,感觉事事顺利,做什么都畅通无阻。 这几日,他和郑航远联手又拿下了几个客户。有了这几个客户的资金注入,还有成交后的利润,公司只要不出意外,正常运营四五年都没问题。 一想到这,田树林脸上都笑成了朵花。这么好的喜事得有人一起分享,他提前下了班,回家找老婆孩子去。 推开门,时间还早,孩子们还没回家。 张月红正推着吸尘器打扫卫生,看到突然回家的田树林,一脸的错愕。 “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是有什么事吗?” 田树林笑眯眯地走上前,双手抱着她的肩:“好事!喜事!你老公挣大钱了!” 张月红噗呲一笑,低头继续打扫:“你挣没挣钱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段时间你是早出晚归的,一个人在外面风流快活。” “你看看你看看,小心眼了不是?做生意哪有不应酬的?再没和你结婚之前晚上只要有应酬,我都是不回家的。” “你看我和你结婚后,无论多晚我都回家。我这么一个二十四孝的丈夫,你打着灯笼都不好找。” 张月红捏了捏他的大胖脸,嘲笑着说:“这脸皮这么厚,说出来的话自己都不觉得害臊。再说了,你这么晚回来,谁知道是不是在外面和哪个小姑娘你侬我侬的……” 田树林竖起手来发誓:“天地良心啊,我去参加的应酬可都是男性客户。你妹夫也跟着去了,不信你去问问他!” 张月红看到他急眼了,把他的手按了下来:“好了好了,跟你开玩笑呢。这么不经逗?你还没说有什么好事呢!” 张月红一边低着头继续做事,一边等着他说话。 只见她穿着丝质的家居服,面料光滑贴身,摸上去轻柔软和,凹凸有致的身材展露无遗。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没扣,活动时丰满的胸脯在里面跳跃,若隐若现。 田树林一把抓住,按捏了两下。 张月红拍了他的手一下,娇嗔道:“干嘛?人家干活呢!” “家务活随时都能做,我的事比较着急……” “什么事啊?”张月红娇羞地低下头来。 这娇滴滴的样子让田树林欲罢不能,他来了个公主抱,把张月红横着抱了起来。 “你说什么事啊?我这么辛苦的工作,你得慰劳慰劳我。帮我好好的按摩,打通我的任督二脉!” 说完,两人像小别胜新婚的小夫妻一样,急匆匆地回房了。 这一战,两人缠绵了许久。 两人大汗淋漓,面红耳赤贴在一起。田树林把头埋进张月红的耳边,大口的喘着粗气。 “老婆,你真的不像两个孩子的妈,每次和你……我都感觉特别的亢奋,怎么都不够。” 张月红侧过身来,用手枕着头看他,床单滑落,露出雪白的手臂:“讨厌,你就冲着这个跟我结婚啊?” “那可不咋滴!” 张月红拍了他一下,怒目直视。 田树林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拍了一下嘴:“说错了说错了,是因为我爱你,我想对你好,所以跟你结的婚!” 张月红这才甜蜜地笑了:“这还差不多!” 田树林翻过身来平躺,懒洋洋地闭上眼睛养神。 张月红依偎在他胸膛上,手指在他胸膛画圈圈:“你不是说有喜事和我说吗?” 田树林抱着她的肩膀抚摸着:“是喜事,这几天忙碌的客户,终于拿下了。往后我们的日子好过了。” “你们生意上的事我也不懂,我只能在背后默默地支持你。” “你不需要帮我什么,照顾好你自己还有孩子们,再顺便照顾照顾我就可以了。” 张月红嘴角上扬,甜蜜地笑了。 “你知道吗?自从跟你结婚后,我是做什么都特别顺,你真是我的福星啊!”田树林疼爱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 “真的吗?我还能给你带来好运?” “那肯定的,真不愧是我娶回家的媳妇!” 张月红起身坐了起来。 “树林,这个星期陪我回家看看父母吧。” “可以啊,我很久没回去看他们二老了。对了,给老爸请的那个医生怎么样?” 提到这个,张月红特别感激地对他说:“那个医生特别好,已经做了三个疗程了,爸爸恢复得也很好。” “是吗?那老爸现在能自己起床了吗?” 张月红摇了摇头:“还没能,不过在妈妈的帮助下,他可以起来。” “哥哥在床头做了一个支架,爸爸每天坐在床边,扶着支架慢慢地练习站起来了。” “恢复得这么快,看来这个医生也真是请对了。等周末放假我就跟你一起回去。” 田树林虽为老板,一公司的大当家,但是对待岳父岳母那是一点都不含糊。 确定了要回张月红娘家,他就提前购买好许多营养品,还和张月红一起去给岳父岳母买了好几身衣服,非常有姑爷回门的范儿。 张月红还约了妹妹春莲一起回去,外甥都这么大了,她都没见过几次面,郑航远母亲现在跟他们住在一块,她也不好意思总是上门。 为了逗外甥开心,她也买了许多婴儿的衣服和玩具。看着这些小不点的东西,她想起了自己两个孩子的童年,那是非常的苦。 以前两个孩子都是在农村出生,准备生之前把产婆喊来。自己疼得鬼哭狼嚎的,拼着小命才把孩子生下来。 产婆一剪子剪断脐带,毛巾随意包一下,就抱到张月红枕边。 生哥哥李艾的时候,衣服全都是亲戚朋友家的旧衣服。哥哥生得黑,穿着旧扑扑的衣服看起来小脸脏兮兮的,但是依然挡不住浓眉大眼的俊气。 生妹妹李芯的时候,除了哥哥的衣服,张月红还多做了许多新衣服。因为这是女孩子,她希望女儿永远都是漂漂亮亮乖巧的模样。 这两个真的是自己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李富贵有个弟弟,公公婆婆总是偏向弟弟一家。从兄妹俩出生那天,爷爷奶奶就没带过。 张月红低着头摸着手里的新衣服,微微一笑。还好那些辛苦的日子过去了,自己今天也熬出头了。 第八十五章 张德祥下地走路 清晨的雾气还没散去,黄桂花就起床了。她简单的洗漱过后,拿起大扫帚开始打扫院子。 院子里种着一棵苦楝树,已经长得有三层楼这么高。 张德祥还是孩童的时候,老人就在院子里种下了这棵树。有好几个收购木材的商人很中意这棵树,多次出高价收购,但是张德祥都不卖。 即便是在青黄不接的饥荒年代,张德祥也没想过用它来换粮食。 老人有祖训,一棵大树是一个家庭的风水根基,枝繁叶茂意寓着子孙昌盛,不能轻易砍伐。 因此张德祥夫妇很仔细地照料着这棵树,一年又一年,秋黄叶落,春生夏长。 黄桂花打扫着地上的落叶,掉落的树枝也捡得干干净净。因为她待会要推着张德祥出来到院子里走走。 自从经过中医治疗后,张德祥明显有了很大的进步。 每天在床头扶着床头的支架做康复运动,一会站起,一会坐下。手臂力量明显增强了,脚撑着地面也有劲了。 这两天天气好,张德祥让黄桂花用轮椅推着他到院子里走走。 虽然只能走一两步便要歇息,但是黄桂花已经感到很欣慰了。她也不要求老头子能健步如飞,只要能自理也算是给黄桂花减轻负担了。 照顾一个不能自理的中风病人很辛苦,这是常人体会不到的。 张德祥由于卧床时间太久,再加上不能下地走路,行动不便,有时他会心生郁闷,动则就拿黄桂花撒气。 其实他也不是故意的,每次发完脾气就十分地后悔,痛哭流涕地向黄桂花道歉。 黄桂花从没生气,只是耐心地开导他,捡回他扔在地上的枕头被子。 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等张德祥睡下,黄桂花才会在被子里默默地流泪。 这是比病了还难受的一个过程,如果不带着点希望过日子,黄桂花真的很难熬过去。 索性唯一的一个继子是很贴心的。张云胜放下之前的恩怨,专心照顾父母。 虽然对黄桂花还是一口一个“黄姨”的叫着,但是对比之前的爱搭不理已经好太多了。 还有她的两个闺女,隔三差五的就回娘家探望二老。 春莲生娃后,念着娃娃还小,不能时常回来,她就把孩子的相片打出来,做成相册给父母做纪念。 今天听说两闺女要回来,黄桂花收拾完院子,扶着张德祥到院子里坐下,她在一旁择着菜,一边和张德祥聊着天。 “孩子他妈,做点肉菜,春莲刚生完孩子,得好好补补身体。”张德祥交代道。 “放心吧,今儿一大早你还没醒,我就把家里那只老母鸡给杀了炖汤,现在正在炉子上煲着呢。”黄桂花低着头择菜,青嫩的菜叶在她手里飞舞着。 “哦,那就好,”张德祥低头自言自语,他伸出一只手:“给我一把菜吧,我也帮着你择一点。” 黄桂花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但是又收了回去,递给他一小把菜。 张德祥颤抖地握着那把菜,左手不听使唤地扯着菜叶。这菜叶青嫩,在他手里却仿佛麻绳一般,怎么扯都扯不断。 不一会,这一小把菜全散落在地上。张德祥弯腰想捡起来,却弯不下腰去,手伸到了膝盖就停住了。 张德祥懊恼地用手甩掉挂在腿上的菜叶,嘴里虚弱地喘着粗气,脚底下使劲地跺着,似乎要把这不听话的菜叶都踩成烂泥。 黄桂花一早就猜到会这样,她没劝住丈夫,还是把菜叶递给他,就是不想伤他自尊心。 看到张德祥脾气又上来了,她过去拍了拍他的胸口,让他顺顺气。 “跟这菜叶子较什么劲啊?你身体还在恢复,凡是都得慢慢来。”黄桂花把丈夫扶稳坐好,弯下腰来把地上的菜叶捡起来。 菜叶有些已经被张德祥踩烂,糊得满地绿色的菜汁。还有些还可以吃的,黄桂花捡了起来,放到篮子里。 张德祥虚弱地倚靠着椅子,脸上因为刚才太激动,冒了许多虚汗,嘴唇苍白无色。 黄桂花找来一张毛巾,浇了热水,仔仔细细地给张德祥擦干净脸庞。 “如今我是真成了废物了,连择个菜都择不了。”张德祥仰头看着天,两滴泪水划过他刚毅的脸庞。 “你别这么说,比起几个月前,你都好了很多了。那时你就这么一直躺着,怎么都不醒,我那时连死的心都有了。”黄桂花哽咽着说。 丈夫情绪低落,也影响到了黄桂花。她不得不吐露心声,希望丈夫能振作起来。 张德祥继续仰着头,看着天上风云变幻,没有说话。 黄桂花把毛巾投进水里,搓干净晾了起来。看到丈夫总算平静下来了,她叹了一口气,继续做着手上的活。 厨房里的砂锅咕嘟咕嘟地冒着水汽,老母鸡炖汤的香味飘得满屋都是。 黄桂花打开盖子,用漏勺捞起一个鸡腿,筷子轻轻一夹,酥烂的鸡肉随即破成两半。 鸡汤煲好了,黄桂花看了看时间,两闺女也差不多该到家了。 果然,门外传来了车鸣声。 张月红脆甜的嗓音在屋内就听得清清楚楚:“爸,妈,我们回来了。” 黄桂花用腰间的围裙擦了擦手,连忙应道:“哎,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她走出门外,之间张月红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急匆匆地走进来,春莲手里抱着孩子笑盈盈地看着她。 张德祥歪着身子,长期坐着他有些体力不支,但是他还是虚弱地挤出微笑:“闺女们回来了!快把大外孙抱过来让我瞧瞧!” 张月红佯装吃醋,跟父亲撒起娇来:“爸,你有点偏心啊,我们同时进来的,你眼里却只看着你的大外孙!” 黄桂花点了点她的脑袋:“都多大了,还跟小毛孩争风吃醋。” 张月红不言语,捂着脑袋笑眯眯地看着二老。 春莲听话地把孩子抱过来,侧着身子给父亲看得仔细些:“爸,看看你的外孙,长得多俊啊!” 张德祥虚弱地把手搭在包被上,看着熟睡的孩子,脸上满意的笑了。 第八十六章 一家团聚 “给孩子取名字了没?”张德祥关心地问道。 “取好了,叫郑博文。他爷爷给取的。” “郑博文……好名字啊。还是他爷爷学问大,取的名字就是有意义。”张德祥点了点头表示佩服。 黄桂花望着她们俩,关切地问道:“你们俩怎么回来的?小郑开车送的?咋没见他进来呢?” 张月红嘴快,接了一句:“是田树林开车送我们回来的,他在外面停车呢,一会进来。” 正说着,田树林手上也提着大包小包地走进来了。 刚进门,刚好看到院子里的人都看着他,他一时有些害羞了。 “叔叔阿姨……不不不,爸,妈,我回来了!” 田树林窘迫地样子引得张月红发笑,“噗呲”一声合不拢嘴。 “都结婚好几个月了,还改不了口。”张月红笑着埋怨道,却很主动地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拿回屋子里去放好。 黄桂花温和地笑了,她素来喜欢这个看起来胖胖憨憨的女婿。管他挣多少钱,在外头是多大的老板,只要孝敬父母,在她眼里都是自己的好孩子。 “你看你们,每次回来都是大包小包的往家里扛东西。家里就我们两个老人在,哪用得了这么多?”黄桂花心疼地看着一屋子的东西。 “妈,您别客气,都是一些普通的吃的用的东西,不值什么钱。”田树林搓了搓手,局促地笑了。 坐在椅子上的张德祥喘着粗气,累得眯着眼歇息。 “哟,你看我这忙糊涂了,你爸坐这很长时间了,得扶他进去休息,否则该出毛病了。”黄桂花这才想起来自己忽略了张德祥。 大伙一听,手忙脚乱地把张德祥抱进屋子里。 好在田树林在场,凭着他一身的力气,还是很轻松的把岳父抬上了床。 在床上躺了一会,张德祥才舒缓过来,悠悠地说:“没事,我也是看孩子们回来了,心里高兴,就想在院子里多呆一会。” 春莲把孩子抱过来,放在父亲身边:“那就让外孙子陪着你,你也帮我看着孩子,我去帮妈妈做饭去。” 张德祥连忙摆摆手:“不要不要,快把孩子抱走。我这邋里邋遢的,还是个病人,别把孩子传染了。” 张德祥的自卑惊到了春莲,她抱着孩子不知所措。 黄桂花突然想起来什么:“后屋里有个小床,是李艾小时候用过的。我去把它收拾出来,让孩子躺在上面陪着外公。” 她这么一说,张月红一拍大腿幡然醒悟:“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那还是李艾小时候爸爸给做的,现在兴许还能用。” 她拦住了黄桂花:“妈,你歇歇,我去收拾。” 说完这话,张月红就卷起袖子麻利地干活去了。 黄桂花这才坐到春莲旁边,接过她手里的孩子,仔细地端详着。 外婆看孙,越看越喜欢。黄桂花打心底里喜欢这个亲生的外孙,虽然他睡着了,依然掩盖不了他俊俏的面庞。 小郑博文仿佛知道是在外婆怀里,头抻了一下,嘟着嘴继续睡了,粉嘟嘟的脸蛋看起来十分可爱。 “老头子,你看这孩子长得天庭饱满,浓眉大眼的,一看就是有福气啊。”黄桂花喜滋滋地笑着。 张德祥躺在床上,脸上也是止不住的疼爱:“可不是嘛,眉眼长得像小郑,鼻子和嘴巴像我们春莲。” “好看,哪哪都好看。” 两位老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夸着自己的外孙,都忘了杵在一旁的田树林。 田树林瞅着没自己的事,就溜达去院子里走走,看看能不能帮上张月红什么忙。 只见张月红从后屋拿出了一个小竹床,看起来十分精致。这在满地都是工业产品的时代,这样的手工艺品实在难得。 田树林仔细打量着这个竹床,椭圆形,大约一米长,编织成鸟巢状,中间凹下去,孩子可以放里面睡觉。 由于放置时间太长,竹床有些灰尘。张月红拿着小毛巾,一点一点地擦拭着。 “看不出来,你父亲除了教书,还有这个手艺呢?”田树林惊讶地说。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爸除了教书,退休后还卖过猪肉。这竹编的手艺,还是我爷爷传给他的。在卖肉之前,他一边教书,一边做竹编手艺活,养活我们这一大家子。” “老爷子真是不容易啊。”田树林感叹到。 田树林摸了摸每一根竹条,扁平光滑,没有一根毛刺。可见老人当时在编制时,十分的用心。 张月红手脚快,没过一会就把这竹床擦干净了。 她还细心地拿着干毛巾擦了一遍,风扇在一旁使劲地吹,这才把竹床整得干净舒适。 她抱起竹床,正要往屋子里去。田树林赶紧过来接手:“来来来,这样的重活哪能让你干呢?” 张月红白了他一眼:“刚才在一旁看了这么久,怎么没想着帮我擦一下呢?” “你干活仔细,要求高,我要是插手了,做得不好,你不得把我收拾一顿啊?”田树林俏皮地回答。 张月红听了他这话,嘴上虽然说着,但是心里却美滋滋的。 田树林把竹床抱进屋子里,黄桂花找了几张大凳子拼成了一个小桌子,竹床就放在这上面。 春莲找了一些小棉被铺在里面,压了压,确保竹床安全舒适,这才把孩子放了进去。 也许是感受到了新的环境,小郑博文醒了。他睁开圆圆的大眼睛,环顾着四周,陌生的环境吓到了他,于是他“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春莲赶紧把孩子又抱了起来哄着:“别怕别怕,这是外婆家。” 黄桂花也凑上前去,伸出双手:“我的小乖乖,别哭别哭,让外婆抱抱你?” 她把孩子接过来,结果哭得更大声,她只好又把孩子送回去。 “兴许是我们人多,孩子吓着了,”黄桂花转头对张月红夫妇说,“让春莲在这哄哄孩子吧,你们和我一起做饭去。” 春莲抱着孩子,轻轻地拍着他的背,抱歉地看着他们:“姐姐姐夫,辛苦你们了。” 张月红一边系着围裙,一边说:“客气啥,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你好好哄孩子吧。我们做饭去。” 第八十七章 聊天 众人离开后,小博文睁着圆圆的眼睛,打量着四周。看着躺在床上的外公定了定神,突然对着外公笑了起来。 这一笑,感动了张德祥。他很想伸手抱抱这个机灵的小外孙,可惜有心而无力。 儿子和父亲的互动,春莲看在眼里,她亲了亲儿子地脸蛋,满脸地宠爱。 “爸,你看看你的小外孙,可爱不?” “可爱,当然可爱。长得像你小时候,多漂亮的一个孩子。”张德祥乐呵呵地说。 “我觉得比我小时候好看,我妈说我生下来的时候黑黢黢的,一点都不像个女孩子。” “害,你妈那是瞎说。你月红姐生出来那才叫黑,长得随我。不过现在成年了,倒变得白皙了。” 他用一只手捂着嘴小声地说:“她那两孩子长得可不如博文,一点都没随我们家,都随着李富贵他们家长相了。” 春莲看着父亲窃窃私语的样子,像极了三四岁的小孩,她“噗呲”一声笑了:“这话可别让我姐听到,她听到了可要生气的。” 张德祥努力抬起头来看了看窗外,什么也没看着,只听见厨房里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母女俩和田树林在忙碌着。 “没事,她听不着。”张德祥像个孩子似地笑了。 “爸,你觉得这新姐夫咋样?” 说起田树林,张德祥沉默了一会。 张月红是他第一个闺女,在没有春莲之前,他是当宝贝一样宠着的,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 自从她妈去世后,他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着两兄妹,直到遇到黄桂花。 他倾尽所有疼爱着张月红,从来不敢让她吃一点苦。 但是张月红成年后却过得一路坎坷。她和李富贵相亲后,张德祥只见过李富贵几次面,张月红便决定要结婚了。 那天张月红说要结婚,他完全懵了。黄桂花可能没什么特别感受,也许就是闺女出嫁了没什么特别的。 但是对于张德祥来说,他几乎夜夜辗转反侧。 李富贵这个人的性格和家庭背景,他一点都不了解。虽然从面相上看,人是老实的,看起来老相些,不知道的还以为李富贵比张月红大十来岁。 家境嘛,比较穷。说实话,张德祥是真不愿意把女儿嫁到山沟沟里去。 自己没本事,让闺女跟着自己在山沟沟里呆了几十年了,嫁出去还是在山沟沟里,作为教师的张德祥心里真是替张月红不值。 但是张月红那个时候十分的想离开这个家。自从有了妹妹,张德祥不得不分心照顾年幼的春莲,对张月红关心也少了些。 年少的张月红没了母亲,父亲一点点的疏忽都让她特别的敏感,感觉自己在这个家已经多余了。 因此在遇到李富贵后,看到李富贵也是真心想和她结婚,她便毫不犹豫地选择通过结婚的方式,离开这个家。 想起往事,张德祥躺在床上叹了一口气:“你姐姐的事,你妈都和我说了。我病了这几个月,很多事没办法做主,你妈性子又软,劝不了你姐和李富贵。” 他拍了拍被子:“罢了罢了,离了就离了。都是几十岁的人了,自己的日子得自己做主了。” 春莲安慰道:“现在这个姐夫,田树林,之前你应该见过的。他是小郑的老板,也是合作伙伴。他对姐姐可是很好的。” 张德祥满意地点点头:“这我知道,也看得出来的。人也大方,听说李芯住院的时候,也是他付的住院费。” 春莲也点了点头:“是的呢,他对姐姐,对我们家也是很大方的。爸,你放心吧。姐姐和田树林结婚,是奔着好日子去的。你就不用操心了,安心养身体。” “那现在李富贵怎样了?他们可还有联系?” “我不太清楚,”春莲若有所思,“听说他去了广东,和秋嫂去的。” “秋嫂?” “对,姐姐就是在秋嫂的房间里揪出李富贵的。” 一想起这件事,张德祥就生气了,两眼冒着怒火。 “他这是欺负我们家没人当家了吗?眼皮底下都敢乱搞,这要是在解放前是要被乱棍打死的!” 张德祥说得太激动,捂着胸口咳了起来。 春莲连忙放下孩子,替父亲拍了拍胸口,给他顺了顺气。 “你看你,怎么还越说越激动了呢,这都过去了,你不也说了嘛,都是成年人了,他们有自己的主张。” 张德祥缓过劲来,舒了一口气。 “孩子们呢?我也很久没看到他们了,今天他们也没跟着来。” “孩子们都跟着姐姐住呢,他们一起住在田树林的高级公寓里,每天上下学都有司机接送。你放心吧,照顾得好着呢。” “这我就放心了……说了半天,春莲,你咋样?” 春莲给父亲掖了掖被子:“我咋样你不也看到了吗?我好着呢!” 说完,她看了一眼在竹床里拳蹬脚踢的小博文,幸福地笑了。 张德祥虽然看不到孩子的小脸,但是看到了他挥舞的小手,还有吚吚哑哑的婴语,心里十分的欣慰。 “过得好就好,我一直担心你在王军华这孩子身上放的心思太多,走不出来。” “爸……我看到冼队长了。” 张德祥惊讶地看着她:“真的吗?你去找他了?” “没有,逛商场的时候遇到的,他现在在那里做保安。” “怎么一个刑警队长沦落到做保安呢?” 春莲低着头,眼里划过一起同情:“这事说来话长,总之我让小郑留意着,有好的工作就给他安排一下,也不枉他和军华同事一场。” 张德祥点点头:“你能这么想最好,你在做善事得善果,你在给孩子积福啊。” 他突然想起一事:“那个……女人,没再来骚扰你们的生活吧?” “哪个女人?”春莲疑惑地问道。 “就是那个露胳膊露大腿,不管春夏秋冬,穿得都特别少的那个。” 春莲被父亲的一番描述给逗乐了,笑得合不拢嘴。 “笑什么?我说得不对吗?我就没见她穿过一次正经衣服。” “你说的是田咪咪吧?她走了,去美国了。我都很长时间没听说她的消息了。” “走了就好,省得来给你们添乱。” 第八十八章 饭后留宿 父女俩正聊着,张德祥伸出手来在枕头底下摸索半天,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爸,你要找什么?我帮你找。”说完,春莲把枕头翻了翻。 “我在找一对狗牙。” “什么狗牙?拿来干什么?” 终于,张德祥费了半天劲总算摸到了。 他从枕头里面掏出一个小红布袋,递给春莲:“拿着,给博文戴上。” 春莲拉开袋口,把袋子里的东西倒在手心上。是一对洁白的狗牙,看形状应该是咬骨头的那对尖牙。 狗牙上打了个洞,配上桃核,用红绳穿在一起,看起来还挺别致的。 春莲在别的小孩身上见过这样的物件,但是一直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还以为是装饰物。 “爸,这是干啥?” “这是辟邪的,博文戴上这物件,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敢靠近。” 春莲一听这话就笑了:“爸,亏你曾经还是人民教师呢,你怎么还信这个?” 她把狗牙重新装进袋子里,很随意地放在桌子上。 张德祥急了:“你拿来给孩子戴上,这是我们家乡的风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春莲只好从命,把狗牙的红绳绑在了博文的小脚上。 张德祥看着春莲照做了,这才放心地笑了笑。 这时,田树林走进来了。 他笑眯眯地对张德祥说:“爸,饭菜做好了,我扶着你起来吃饭吧?” 张德祥边答应着,挣扎着起来。 田树林赶紧过去,把老爷子扶正,把床边的桌子挪过来,勉强做成个饭桌。 “把你妈喊过来。”张德祥对着田树林吩咐道。 “哎!”田树林答应道,跑去厨房喊黄桂花。 黄桂花用围裙擦着手,皱着眉头进来:“什么事啊非得让我进来?” “你们在厨房吃,让新女婿陪我在这吃,我要喝两杯酒。” “你身体都这样了,还喝什么酒啊?” “没事,就拿前年泡的那个杨梅酒,自己泡的度数不高。让新女婿也尝尝。” 看得出张德祥今天高兴,黄桂花也不好扫他的兴,只好去厨房找出珍藏的杨梅酒,倒了一些出来给他们。 春莲抱着孩子到厨房去吃饭了,屋子里就只留下田树林和张德祥两个人。 田树林有些拘谨,本来就紧张,身上穿的西服感觉更勒得慌。 他松了松领结,让自己喘气舒服些。 张德祥笑了笑:“紧张什么?就是陪我喝喝酒,我也不能把你怎样。” 田树林擦了擦汗:“不是,小时候成绩不好,看到老师就发怵。这毛病到现在也改不了。” 张德祥哈哈哈哈地大笑起来,这一笑,紧张的气氛倒放松了,田树林也憨憨地陪着笑。 “倒酒!” “哎,好嘞!” 张德祥一声令下,田树林斟满了两杯酒,一杯递给老丈人:“爸,我敬你!” 张德祥接过酒,看到田树林一仰脖就干了一杯酒,他竖起大拇指:“有魄力,真不愧是干大事的人!” 田树林谦虚地拱手相让:“不不不,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做点小生意,挣点小钱。” “不,小田,我看得出来,你是个有头脑的人。听说你是小郑的老板?” 田树林摆摆手:“不不不,就是我的股份比他多一些,公司里的大事基本上都是我们一起商量着决定的。” “哦……是这样。你看啊,小郑跟着你干,春莲嫁给了小郑,现在月红又嫁给了你。你现在可是我们全家的定海神针啊!” 张德祥这么一说,田树林愧不敢当:“爸,您言重了。小郑本身也很努力,他比我稳重多了,有时候我还得仰仗着他呢。至于您的女儿们,您放心,只要有我和小郑在,一定都照顾得好好的!” “有你这话,爸就放心了!来咱俩再敬一杯!” 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顺眼。两人犹如忘年交,越聊越投入,酒也没少喝。很快,桌面上的酒和菜都吃得差不多了。 这时厨房里吃饭的人们也进屋里来了。 张月红嘴里叼着牙签,看着面红耳赤的田树林惊呆了:“你怎么也喝上酒了?待会怎么开车回去啊?” 张德祥倒还清醒,说话可利索了:“不回就不回,自己家还怕没地方让你们睡吗?” 他抬头吩咐着正走进来的黄桂花:“孩子他妈,去把屋子收拾出来,孩子们今天就在这住下了。” 听到孩子们要住下,黄桂花也很高兴,毕竟家里已经很久没这么热闹了。 她小小的个子,手脚麻利地搬了张凳子,取下柜子上的床单被褥,兴高采烈地收拾屋子去了。 春莲抱着熟睡的博文,小心翼翼地跟着妈妈后面。她也很久没在家住了,今晚能留在这里,她心里也十分高兴。 张月红担心父亲久坐不适,过去给他揉揉背:“要不你躺下吧,这么坐着别累坏了。” “瞎说,我身体好着呢。就这么坐着,怎么还能累坏呢?” 他指了指田树林,大声地说:“好闺女,你给爸找了个好女婿,爸爸开心!” 看来,父亲对田树林很满意,她打心底里也高兴:“你高兴就好,以后我们肯定会好好孝敬你的。” 田树林虽然满面红光,但是并没有醉。他歪着头问:“我们今晚不回去,那两孩子不会有事吧。” “没事,李艾也长大了,以前他也经常自己照顾妹妹,习惯了。” “要不……我们就开车回去吧,两孩子自己在家,我有点不放心。” “我是他们的妈,我还不了解他们?你要实在放心不下,就打个电话让妹夫郑航远亲自跑一趟,今晚做保姆住在咱们家,替咱们看看孩子。反正今晚你喝了酒,是肯定不能开车了。” 田树林一拍脑门:“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他掏出手机,很快就给郑航远打了个电话,顺便告知他,他媳妇今晚也不回去了。 挂了电话,郑航远一脸地郁闷,自己的孩子看不到,还得去给别人看孩子。 但是他没得选,只好老老实实的穿上外套就奔去田树林家里。 第八十九章 孩子们的心事 田树林家的客厅里,两孩子和郑航远面对面的坐着。 郑航远被孩子们盯着心里直发慌,嘴里说着:“李艾,赶紧洗澡去吧,早点休息,明早还得上学。” 李艾微微一笑:“不着急,妹妹先洗。” 妹妹李芯白了一眼给哥哥:“我还不想睡,哥哥先洗!” 兄妹俩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推让,就是不愿去洗澡。 郑航远感到头大了,兄妹俩拧起来真的谁也说不动。 李芯发话了:“小姨丈,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郑航远受宠若惊:“当然可以,什么问题?问吧。” 李芯低下了头,眼角略过一丝难过,然后又抬起头来直视郑航远:“我的爸爸妈妈离婚,是因为爸爸和别的女人睡觉吗?” 郑航远正喝着水,差点没喷出来。 他以为是学习上的问题,没想到这小妮子问得这么尖锐。 他用纸巾擦了擦嘴角,眼睛没看李芯:“谁跟你说的?别乱想哈。” “妈妈和田叔叔在房间里聊天,我都听见了。” 这田树林,办事这么不靠谱,怎么能让孩子听到这些话呢? 郑航远不想正面回答她,因为具体原因他也只是听说,并未亲眼所见。 “那个什么……大人的事情你们别参合,等你们以后长大了,会明白的。” 李艾接过话来:“妹妹问的问题,我也想知道。是爸爸背叛了我们,对吗?” 李艾的问题言简意赅,郑航远逃避不了了。 “你们爸爸的事情,我也只是听说。这答案你们得问妈妈。” 李芯低着头,嘴里悄声嘟囔着:“妈妈什么也没说,我们怕妈妈伤心,也不敢多问。” 都说父母离婚,孩子是最大的受害者。如今这情形,真是应了这句话。 郑航远双手放在膝盖上,思考着该如何谨慎地回答孩子们这个问题。 “孩子们,大人之间的事情呢,比较复杂,是你们这个年纪暂时无法理解的。不管妈妈做什么决定,你们只需要听从就好了,妈妈不会害你们的。” 他继续说:“当初你们的妈妈离婚之前,不是也征求了你们的意见吗?” 李艾点了点头:“没错,她是问过我们,我们也是愿意跟妈妈在一起的。只是……” 李艾低下头,没有继续说。 “只是什么?遇到了什么困难,可以跟姨丈说。是不是田叔叔对你们不好?” 李艾和李芯赶紧摆摆手:“不不不,他对我们很好,什么吃的用的他都是给我们最好的,有些东西我们之前都没见过。” 郑航远皱着眉头疑惑地问:“那是怎么了?” 李艾解释道:“同学们在背地里说闲话,说妈妈是……破鞋,傍大款。说爸爸在外面找小姐,还跟人家跑了。” 听了这话,郑航远很震惊。他怎么也没想到,本来干净纯朴的校园里,怎么会有这样的话流传出来? 他搓着手掌,似乎遇到了比生意更棘手的问题。 “这话你们有跟妈妈说过吗?” “没有……我们怕妈妈不高兴。” 李芯眼眶里的泪水在打转:“同学们看到我每天上学都有小汽车接送,还买了很多新衣服,还有新书包,他们就嫉妒我,在背后里说妈妈的坏话。” 李艾年纪大一点,没有像妹妹这样情绪激动,不过他也有些伤感。 “我现在在毕业班,同学们都在忙着备考,倒没有那么多时间议论我。只是……偶尔他们会嘲讽我,说我的衣服鞋子都是假名牌,因为我之前穿得破旧,现在穿点好的,他们就认为我穿的是假的。” 郑航远看着这两个孩子,聪明懂事,但是缺乏经验,在面对着这人生课题上,不知道如何应对。 “孩子们,首先你们要明白,破鞋这个词不好听,你们的同学说这样的话,是不对的。” “其次,你们的父亲是跟着一个阿姨走了,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就像你们的妈妈选择了田叔叔一样。” “他们是成年人,有着自己的考量。他们两个人在一起觉得不开心,分开也许是最好的,你们也希望看到父母过得幸福,对吗?” 两个孩子对望了一下,认同地点了点头。 “以后再听到这样的闲言碎语,你们别往心里去,专心念你们的书。如果是你们的朋友,会理解你们的。如果不是你们的朋友,说再多你们也不必理会。明白了吗?” 李芯点了点头:“知道了小姨丈。我身边的好朋友从来不会这么说我,他们还和我一起玩,一起写作业。” 郑航远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是吗?那就对了,真心的朋友永远都会真心待你,不是真心的朋友,不要也罢。” 他抬头对李艾说:“去吧,带妹妹回房去,自己洗澡睡觉!” “芯儿,能做到吗?” 两个孩子被小姨丈这么一开导,精神头起来了,大声的回答到:“可以!”随后,便叽叽喳喳的回房洗漱休息了。 郑航远躺在客房的床上,虽然闭着眼睛,但是脑子里却在思考。 虽然和孩子们没有直接的血缘关系,但是孩子们的顾虑却成了他心中沉重的大石。 …… 第二天清晨,田树林想着公司事务繁忙,于是着急着赶回城里。 黄桂花拿着活鸡活鸭,还有地里自己种的菜,硬是要塞进田树林的进口车里。 田树林看着飞了一地的鸡毛鸭毛,挂着露珠的青菜,还有被泥水鸡屎鸭屎沾得到处都是的后尾箱,哭笑不得。 但是丈母娘的心意不好拒绝,而且这在城里确实是很难得的好货。 “妈,够了够了,你们自己也留一些。” “你放心,有的是,我们够吃。妈没别的本事,这种菜、养鸡养鸭的本事还是有的。自己家的东西干净!” 春莲也在旁边劝着:“拿着吧姐夫,这些都是妈的心意。再说了,现在孩子们都跟着你住,你受累了,多吃点好东西补一补。” 听着春莲的俏皮话,田树林哈哈大笑:“我这小姨子口齿真伶俐!妈你放心,虽然孩子们不是我亲生的,但是我一定会好好待他们!李艾和李芯都是听话的孩子,你放心吧!” 第九十章 又是忙碌的一天 田树林把春莲和张月红各自送回家,就马不停蹄地赶往公司。身为公司的老板,他可不敢松弛太久。 刚踏进办公室的门,秘书就送来一大摞文件。 “董事长,这些文件都等着你签字。” “你放这吧,郑总上班了吗?” “八点钟就到了,这会正在和外商在会议室里开会。” 田树林这才想起来,今天有一波老外来公司参观,而且还是带了订单来的。 “好的,等他开完会,让他来我这一趟。” 会议室里,郑航远的助手正在用ppt给客户做产品介绍。 郑航远坐在首位,右手搭着桌子,左手拿着一支笔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大腿。 对面坐着一群来自意大利的客户,为首的白头发白胡须的老头叫保罗。只见他眯着眼睛,高傲地仰着头,时不时用手摸摸胡子。 听到他觉得不满意的地方,嘴角上扬,轻蔑地笑着。 保罗一直不看好这家公司,公司规模小,业务能力现在看起来也没有那么强。手底下的加工厂素质参差不齐,这样出来的货品怎么能叫人放心? 但是总公司一再向他推荐这家公司,他拗不过上头的意思,只好带着他的团队来考察考察。 果然,这家公司年轻得让他感到意外。接待他的这个副总郑航远,年纪轻轻,一看就是初出茅庐的小子,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总算等到助手介绍完毕,郑航远转过身,微笑着对他说:“保罗先生,刚才介绍的产品和产品生产过程,你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 保罗摸了摸下巴,眼睛转了转,用一口外国口音的普通话对郑航远说:“郑先生,很感谢你们认真细致的介绍。他说的我都能听明白,请相信我们团队的中文能力。” 他用手一挥,指向坐在他身后的蓝眼睛黄头发的团队成员们。 改革开放也才十几年,国人学英语的热潮才刚刚兴起,因此要找一个非常懂业务的翻译专员是非常难的。就算是有,价格也是非常昂贵。 郑航远在接到这家公司的电子邮件时,他是有些质疑的。 近些年他们合作的外商渐渐增多,但是别人都是带着翻译来的。中国人和中国人用中文交流,肯定是方便些。 没想到接到邮件的第二天,保罗就给他打电话,并且用流利的中文和他对行程。 再没见过保罗之前,郑航远还以为是诈骗团伙,毕竟之前的艾德生事件就是前车之鉴。 在今早接待这个外商团队的时候,郑航远也能明显感觉到这些个外国人非常专业,他甚至有些招架不住,担心自己接不了这个大客户。 “保罗先生,你看我们是初次见面,您能跟我说说为什么要选择和我们公司合作吗?毕竟我们实力你也看到了,太大的单子我们恐怕接不了。” “郑先生,你们从事羽绒服行业,有多少年了?” “我们是刚转型不久,之前是做国际物流运输的,转型做羽绒服生产也才三年多。” 保罗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声带着轻视。 他在中国做生意也有些年头了。他接触过很多生产商,真正能和他们公司合作的屈指可数。 保罗选择生产商的原则是宁缺毋滥,只要保质保量,价格贵一些他也能接受。 但是郑航远的公司,只做了三年的羽绒服生产,而且之前的客户都是一些低端客户,生产要求必定不会太高。 他再一次质疑总公司的指示,为什么要他选择这样的公司作为生产商。 “是这样的郑先生。我不知道你们对我们公司的品牌了解多少,你要知道我们的羽绒服都是走进高端商场的,不是地摊货。” 郑航远老早就看不惯这保罗趾高气扬的样子,他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想说他们公司生产出来的羽绒服都是地摊货。 “我虽然对你们的品牌了解不多,但是略有耳闻。所以很好奇为什么会突然选择我们这样的小公司?” 他得保持警惕,不管这群人是不是真的有意合作,他再也不能发生像艾德生这样的事件。 保罗沉思了一会,说道:“你知道我们公司下面有好几个品牌,每年的订单数目都非常大。” “为了保证产品质量,我们采取优胜劣汰的制度,选择优秀的生产商。” “我大概看了一下,你们的生产能力确实比较薄弱,但是却可以生产出小部分的精品。” “所以可以考虑先做一些数量少的订单,你看怎么样?” 郑航远这才明白这群人的来意。 他一直秉承一个原则,做生意不能贪!在能力范围内,做力所能及的单子,尽量做成精品,让客户满意。 超出能力范围内的,就算数量再大,赚的钱再多,他也会放弃,因为贪心不足蛇吞象。 “谢谢保罗先生的信任。我们公司虽然资历不够,但是我们一直都是高要求高标准的生产羽绒服。所以产品品控上你放心,我们会做到你的要求的。” 保罗点点头:“那我们接下来的日子里,需要沟通更多的细节,才能把订单签订,你看如何?” 郑航远愉快地点点头,伸出右手:“那祝我们合作愉快!” 办公室里,田树林眼前堆积如山的文件慢慢地消了下去。他忙得天昏地暗,已经不知道时间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抬头一看,窗外已经万家灯火。 有些员工还在加班,办公区的灯稀稀疏疏的亮着。 田树林抬手看看表,已经晚上八点了,他伸了伸懒腰,摁响了郑航远办公室的电话。 无人接听,门口却响起了敲门声。 没等田树林回应,郑航远就径直走了进去。 “累死我了,这些老外,真是人精。说话都带坑,真怕一不小心就掉坑里。” 田树林给他倒了杯水:“你从早上陪到现在?” “可不是嘛,刚刚才送走。中午饭还是在会议室吃的。本来想请他们吃日本料理,结果那个保罗说他们时间很紧张,明天还得赶往下一个工厂。” 第九十一章 小别之后 “辛苦辛苦,我的郑大总管,”田树林端起水杯,“我以水代酒,敬你!” 郑航远哈哈一笑,把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 “那现在是怎么个说法?给我们多少单子?” “给了我们十几个款,每个款只有几百件,而且四个码。这样的分码,工人们的工价肯定要提高。不过好在他们是大方的,价钱上面没怎么还价。” 田树林打了个响指:“那就好,单子小一点没关系,刚开始合作,对方给这样的数量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们的要求可有点高啊,至少要打四次样衣,才能下料生产。” “没事,就麻烦一点,等我们做好了,他们满意了,往后会有更多的单子进来的。” 田树林站起来走到郑航远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你了,兄弟!” 郑航远一手握着他的手:“害,都是自己人,说这样的客气话。” “可不是自己人嘛!昨天我回去看老爷子,现在精神头不错呀。” “是吗?我很久没回去了,昨天要不是为了准备应对这些老外的资料,我也想回去。” “我还得谢谢你,晚上替我照顾这两孩子。” 说到孩子,郑航远想起了昨晚他们的对话。 田树林向来大大咧咧的,肯定不会察觉孩子们的这些心理变化。 而且他是继父,孩子们跟着他的时间还不长,肯定也不会主动跟他吐露这些烦恼。 “对了,作为妹夫,我想和你说点私事。” 田树林喝了一口水:“有话就说呗!” “那两孩子跟你一块住,你们相处可还好?” 田树林放下茶杯,想了想:“挺好的啊,他们都很乖,你为什么这么问?” 郑航远把手放桌子上,郑重其事地说:“昨晚孩子们和我说了不少话,都是在学校发生的事,说有同学嘲笑他们。” 田树林皱起眉头:“嘲笑?为什么?他们身上的行头可不比学校里任何一个人差。” 田树林说的是实话,花在孩子身上的钱,他可从来不眨眼,让张月红可劲地买买买,就怕别人说他亏待了两个孩子。 “不是说物质方面的……也和物质有关。以前孩子们苦日子过惯了,突然草鸡飞上枝头变凤凰,穿衣打扮高档起来了,所以同学之间就有人说闲话。” 田树林瞪着郑航远:“他们说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说他们的妈妈,我月红姐傍大款、搞破鞋……” 郑航远话还没说完,田树林气炸了。 “我滴那个乖乖!现在的孩子们是怎么了?这样难听的话都说得出口!” 他气愤得来回踱步,一只手叉着腰,另一只手懊恼地扫着头发。 “不行,我明天找老师去,非得把说闲话的同学收拾一顿不可!这样的言语攻击,和校园暴力有什么区别!” 郑航远一听他要去闹学校,着急了:“你怎么就急了?还要找老师,这样只能越描越黑,让两孩子在学校更难生存。” “那你说咋办?要不就转学?反正那学校在城乡结合部,学生素质鱼龙混杂,又离家这么远,我老早就想让他们转学了。” 郑航远无奈地摇摇头,这田树林的脾气急死来,十头牛都拽不回来。 “转学的事我们往后再说吧。只是这两孩子心里不痛快,你得多抽出时间陪陪他们。” 田树林觉得郑航远说得有道理,他抬起手来看看表,已经快十点了。 “不跟你说了,我得回家陪孩子去。”田树林急哄哄地抓起手包和外套,就要往外走。 突然想到什么又折回来,拉着郑航远的手臂就往门外拽:“你也给我回家陪你的孩子去,别趁机再外面瞎混!” 郑航远被他拽得踉踉跄跄,却也老老实实地跟着他出门去。 …… 回到家时,灯都熄灭了。 郑航远蹑手蹑脚地把门关好,走进卧室里。 母子俩已经睡着,小博文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睡得十分香甜,胖胖的小肚子随着呼吸此起彼伏。 郑航远悄悄地趴在床边,微笑地看着儿子,越看越可爱,最后忍不住要俯身下去亲一口。 这时春莲睁开眼睛,手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回来还没洗澡刷牙,就敢亲我儿子!” 春莲爱干净,自从有了儿子后,她更是十分注意孩子的卫生。 每次回到家,郑航远必须用肥皂仔仔细细地把手洗干净。在没有春莲的允许下,他是不可以亲儿子的。 郑航远委屈地撅起嘴:“我都两天没看到你们娘俩了,我就亲一下!”说完,撅起的嘴又要靠近儿子。 春莲用手指着他,另一只手举起了枕头,这架势,仿佛要去炸碉堡。 郑航远双手举起来:“好好好,我洗澡去,行了吧?” 他赶紧找出衣服,麻溜地跑进浴室里洗澡了。 一个舒服的热水澡后,郑航远等不及地爬到床上去。 他用手推了推春莲,没反应。 他又推了推,春莲细声细语地说:“干什么啊?都要睡着了!” 郑航远躺下,抱着侧身睡的老婆,手里不老实的上下摸索。 春莲被他摸得春心荡漾,翻过身来质问他:“这么晚回来,是不是跟哪个小姑娘约会去了?” “天地良心,我一下班就往家里赶了,田树林可以给我作证!” 他亲了亲春莲的脸颊,在她耳边小声地说:“两天没见了,可想死我了!” “讨厌!油嘴滑舌的!” “别出声,待会把孩子吵醒了!”郑航远含糊地提醒着。 “那就别做了,睡觉去!”春莲翻过身来背对着他。 他强行掰过媳妇,用央求地语气说:“我的姑奶奶,不带这么折磨人的!” 春莲噗呲一笑,脸颊绯红。 “老婆,你真好看!” “有啥好看的,生了孩子都成黄脸婆了!” “那也是最漂亮的黄脸婆!” “你……” 春莲没来得及说完,又被郑航远的嘴堵住了。 此刻,小别胜新婚的两口子 第九十二章 苦命鸳鸯 秋风萧瑟,处在南方的广州却依然炎热如夏季。 走在街上的人们,有些人仍然穿着短衣短裤,姑娘们穿起了裙子,毫不吝啬地露着自己的大白腿。 一个偏僻的小镇里,一个服装加工厂忙碌地运转着。 流水线上的工人低着头,脚下有节奏地踩着踏板,手上随着踏板声往缝纫机里送着布片。 一个头发零乱,浑身沾着线头的中年男人,正在机械般的闷着头缝着自己的布片。 这是李富贵在广州生活的第六个月,也是他在这个厂工作的第六个月。 他的手底下不知道已经缝制了多少布片,尽管经常加班做起来没日没夜的,但是对于一个没什么文化的老实人来说,这样的工作来之不易。 虽然他完成的工作量不少,但是一个月工资算下来也没多少,除去房租,剩余的钱仅仅能够生活费。 广州很大,五湖四海的人聚集在这里追求梦想。 李富贵没有梦想可言,他离开家乡来到这里,无非就是想换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在家乡的最后一个晚上,他把出租屋的行李收拾出来,放在客厅中间。 明天就要把房子还给房东了,行李收拾完以后,屋子里的其他东西都得扔出去。 卧室的地面上散落着许多书本,这是李艾和李芯没有带走的。 李富贵随意地拾起一本翻看起来。 这是李芯的一本绘画本。空白的纸上画着四个人,从高到矮的顺序,李富贵能分辨出这画的是他们一家四口人。 李富贵很少关心孩子们的功课,所以他没有见过李芯的这张画。 画里的妈妈、哥哥和她自己,都画得很好,但是爸爸的面孔却很模糊。五官仿佛画过又擦掉了,然后又重新画,然后又擦掉了。 不知道是李芯忘记补画了,还是画不出来,总之,最后这副画上的爸爸,是没有脸的。 李富贵抚摸着这画里的一家四口,眼里的泪水滚落下来。 他把画放下,又捡起了一本作文选集,这是李艾的作业本。 随便翻开一页,老师的评语都是“优秀”。李艾的作文水平很好,他听张月红说起过,但是他也从来没有认真看过李艾的作文。 他看到一篇文章,文章的题目是:我的爸爸。 他从不知道自己在孩子们心中是怎样的形象,好奇心促使他读了下去。 “我的爸爸是我们家的顶梁柱,他起早贪黑的工作就是为了让我们家过上好日子。我很感激我的爸爸!” 读到这句话时,李富贵已经难以自持,痛哭了起来。他猫腰伏地,控制不住地泪水打湿了那本作业本。 他太想孩子们了,太想回到那个温暖的家了。但是永远都回不去了,这个家所有的温馨,只能永远的定格在孩子们的画里和作文里! 李富贵挑选了几本有意义的书本保留下来,其余的他收拾了一下,跟着其他垃圾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收拾完毕,他环顾四周,再一次审视这个他住了几年的出租屋。 污渍斑斑的墙壁,破旧不堪的沙发,没有瓷砖的水泥地板。 虽然这是这个城市里最不起眼的一间房子,但是却承载着李富贵的太多回忆,也见证了李富贵的婚姻破裂。 第二天,他就要乘火车南下去往广州。只有离开这个熟悉的地方,他才能打起精神来重新生活。 这是,门环被扣响了。 没有人知道他住这里,出了张月红和孩子们。 李富贵感到很意外,以为是张月红带着孩子们回来了。 他赶忙跑出去开门,连鞋都没来得及穿。 推开门一看,门外站着的是秋嫂。 秋嫂今天出门穿得意外地朴素,短袖t恤配着牛仔裤,手里还提着一大袋果。 李富贵皱着眉头问道:“你怎么来了?” 秋嫂有些不自然地把头发刮到耳后,眼睛看着其他地方,心虚地小声回答:“我刚好路过这里,进来看看你。” 脸上厚重的妆没有掩盖住她的害羞,她低着头不敢直视李富贵。 “我现在没空,你走吧。”说完,李富贵就要把铁门关上。 秋嫂现在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人,如果被张月红和孩子们看到他们在门口这拉拉扯扯的,他又说不清楚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担心他们会看见,他和张月红已经离婚了,根本没有必要再去掩饰什么。 秋嫂一把挡住了铁门,不让他关上:“富贵哥,你让我进屋,我有话跟你说。” “我没话跟你说,也不想看见你,你走吧。” 秋嫂整个人都顶着铁门,态度很坚决:“不,富贵哥,你让我进去,我今天要是不说出来,恐怕以后都没有机会说了。” 李富贵看了她一眼,泪珠刷地一下就从她的眼眸里流了出来。 他无奈地松开手,头往屋子里歪了一歪:“进来吧。” 关上门,秋嫂把水果放在桌子上,眼神随意打量着这个空荡荡的屋子。 她看到李富贵放在客厅中间的行李,惊讶地问道:“富贵哥,你是要走吗?” “嗯。”李富贵闷声回答到。 一时间,秋嫂不知道如何跟他说话,他的脸一直摆着不欢迎的样子。 “你不是有话说吗?说吧。” 秋嫂搓了搓手,嫩白的双手散发着护手霜的清香。 “富贵哥,你离婚都是因我而起的,我来跟你道歉。” 李富贵倚靠着桌子,和秋嫂刻意地保持着距离,眼神看着窗外。 “别提了,都过去了。再说了,就算没有你,我和她……也是会离婚的。” “我知道,但是……我想让你知道,我心里有你,一直都有你。” 李富贵缓缓地转过头来看着她:“都这个时候了,就不要再胡说八道了好吗?” “我没有胡说,我从第一次在工地里看见你,我就喜欢你。可惜那时你是有老婆孩子的人,有些话我不能说。” 李富贵翻了个白眼,嘴里冷笑道:“我可听说,我是你的赌注,要是哪个男人跟你赌赢了,就可以免费和你睡一觉!” 第九十三章 回忆初到广州 听了李富贵这话,秋嫂噎得说不出话来。她明白她这个卑贱之躯,不管哪个男人都看不上她的。 秋嫂低着头抹了抹眼泪,用纸巾擦了擦鼻子。 李富贵看不得女人哭,心里也难受,他把门打开,挥了挥手:“你回去吧。以后咱俩别再联系了。” 秋嫂没再说话,狠狠地把泪一擦,临出门前,泪眼朦胧地看着李富贵。李富贵没搭理她,头撇过一边去。 秋嫂只好默默地离开了,留下李富贵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子里。 一晚上,李富贵躺在破沙发上,彻夜未眠。一是第二天就要启程坐火车,每回要出远门,他出发前一夜就习惯性地睡不着。 二是他心里有事,这一去就是背井离乡讨生活,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再回来,他心里有万般不舍但却也无奈。 单身汉的晚上,总是特别难熬。好不容易等到了天蒙蒙亮,李富贵该出发了。 他缓缓地走出门,把行李搬到门外,最后一次打量着这间空荡荡的屋子。 他叹了一口气,把门锁上,钥匙放在窗台的花盆下面。这是他和房东说好的,因为他要赶路,就不等房东过来收房了。 他走下台阶,提着行李就要往外走,一个俏丽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抬头一看,眼底闪过一丝惊讶,接着又是一脸的无奈:“你怎么又来了?” 秋嫂抬起头来,面带微笑着说:“富贵哥,我想跟你走,去广州。” 李富贵没有直视她,低下头来直走:“胡闹!” 秋嫂一把拉住了他:“富贵哥,我是认真的。我本来就是漂泊四海的人,出远门我比你有经验,再说了……你身边不能没有人照顾。” 李富贵停住了:“我一个男人,怎样都能活着,你一个女人,我带着你还嫌累赘。” “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只要你带着我,我好好跟你过日子。” 秋嫂走到他面前,一字一句地对他说:“我知道我脏,你一直都嫌弃我。但是从那天和你睡了以后,我再也没有接过客人。” “我身上脏,但是我心是干净的,我会一直对你好,疼你爱你,永远都不离开你。” 清晨的雾还没散去,阳光透过薄雾撒在两人的身上。 李富贵有些动容了,从来没有女人跟他说过这样的话。 他看了看路上越来越多的人,来来往往的车辆,叹了一口气:“你愿意跟上就跟上吧。我就把你当妹子一样对待。将来的日子,你可别嫌苦。” 说完,他甩开秋嫂的手,向前走去。 秋嫂听到李富贵松口了,她乐得嘴合不上:“我不怕吃苦,富贵哥,你去哪我就去哪。” 说完,她拎上自己的行李,追着李富贵的脚步去了。 就这样,两个人搭着伴就来到广州。 刚到广州时,两人被这繁华的大都市吸引住了。数不清的车和人,抬头望不到顶的摩天楼,还有纵横交错的立交桥,这些都是他们那个小城市无法看到的。 听不懂的粤语,吃不完的叉烧饭,一度让李富贵对这陌生的环境有点排斥。 他后悔了,但是赤条条一个人,回了老家一样是穷得叮当响,在这繁华都市里,机会可比老家多得多。 他硬着头皮撑下来了。他找了一个房子,是在一栋旧居民楼里。由于靠近铁路,晚上的汽笛声吵闹,所以租金特别便宜。 这么一个普通的没有窗户的单间,只有一张床,还有个衣柜,简单的厨房,李富贵就算是在这个城市扎下根了。 秋嫂跟着他,轰都轰不走,还自己掏钱把半年的房租提前付了。 李富贵拗不过她,想着一个女人在这么一个陌生的城市里,也没个倚靠,就让她留下来了。 只有一张床,孤男寡女的怎么睡? 虽然李富贵知道自己和秋嫂已经有了床笫之欢,就算现在要求秋嫂再来一回,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但是他现在还不想这事,如果秋嫂那一夜之事是他酒后犯事,他现在不想一错再错。 他去二手市场里买了一张破旧的席梦思,边缘已经被老鼠咬了几个破洞的那种。 李富贵把席梦思铺在另一头,把自己的被褥铺上。 “秋嫂,你睡那张大床,我就铺地上将就一些。” “不不,富贵哥,大床睡得舒服,你来睡!我睡床垫!”说完,就要去扯掉李富贵的被褥。 李富贵一把扯过来,低着头整理自己的东西:“别跟我犟,你是女人,理应睡大床。” 看到李富贵这么坚持,秋嫂不再多说什么。 “富贵哥,你先别急着铺,我把房间打扫打扫,待会再铺。” 二话不说,秋嫂拿起扫把就开始打扫起来。 “富贵哥,你出去转一会,这屋子收拾起来可得花点时间。” 女人做起家务来都是把好手,李富贵看着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好出门看看买点生活用品。 他们住的地方附近有个小市场。虽然市场小,但是什么东西都有得卖。毕竟就在广州这样的制造业发达的城市里,东西还是琳琅满目的。 李富贵买了些厨具还有洗脸盆水桶啥的,还买了一些菜。 今天第一次进新房`,老家的习俗都要祭一祭祖宗,告诉祖宗自己新的居住地,祈求祖宗庇佑。 带着美好的愿望,李富贵买了一只鸡,今晚做白切鸡祭祀。 提着大包小包的回到出租屋,秋嫂已经收拾好了。 女人收拾过的床铺果然不一样,干净整齐,连被子都折成标准的豆腐块。 春意寒凉,秋嫂特意拿了自己的垫被给李富贵垫上,整个床铺柔软暖和。 李富贵摸了摸床垫,皱起了眉头:“你垫了这个给我,你垫啥?把它拿走!” “富贵哥,你就别跟我客气了,我有两床。你睡着床垫靠近地面,湿气太重,得垫厚一些。我自己也垫了一床,你放心吧。” 李富贵不再多说,拿起蔬菜粮油到厨房里,准备开始做饭了。 这时秋嫂走了过来,一把夺过他手里的东西,嘴里还说着:“厨房不是你们男人呆的地方,你出去吧,饭菜一会就好。” 秋嫂把他推了出去,他只好走到门外去抽支烟。 自从离婚后,李富贵犯上了烟瘾,每天不抽个四五支,人都提不起精神来。 第九十四章 秋嫂表白 李富贵在门外抽烟,一支接一支的吞云吐雾。 隔壁房的人刚回来,楼道没灯,李富贵站在门口,一闪一闪的烟头把人家吓了一跳。 邻居狐疑地盯着他看了许久,过了一会才开锁走进屋里。门外听到了哐啷哐啷反锁的声音。 李富贵本就不善言辞,邻居的冷漠让他反而松了心,省了和陌生人见面寒暄的尴尬。 不一会,屋子里飘来饭菜的香味,秋嫂在屋子里唤他:“富贵哥,进来吧。可以吃饭了。” 李富贵走了进去,盛了三碗饭,倒了一碗酒,摆上三个勺子和筷子,把煮好的鸡肉放在桌子中间。 他点燃一束香,把香举过头顶,心里默念良久。过了一会儿,把香插在一个苹果上,拜了三拜。 仪式结束后,李富贵拉过一张凳子:“吃饭吧!” 这会,秋嫂才坐了下来。她夹起一块鸡肉,放到李富贵的碗里:“快尝尝我做的白切鸡,有没有你家乡的味道?” 他没有拒绝,认真地咀嚼。过了一会,他点了点头:“手艺不错。” 这一句肯定的话语,可把秋嫂乐坏了。她高兴地说:“你要喜欢我做的饭,我就天天给你做。” 李富贵低着头扒饭,没有再和秋嫂搭腔。 两人认真地干饭,很快一只鸡吃掉了三分之二。 李富贵打着饱嗝,嘴里叼着牙签,思索了一会。 “明天我找工作去,两个人不能干坐着喝西北风。你在家呆着,无聊了就四处转转,熟悉一下环境。” “我也出去看看,如果有合适我的工作,我就去做。就是不知道我能做什么……” 想到过去的日子,秋嫂低下头来。过去的身份难以启齿,她真的不知道除了那一行,她还能做啥。 “想做啥都行,就是别再做那一行了。做那个赚来的钱……不干净。” 李富贵丢下这句话就走开了,留下愣神的秋嫂,和桌子上一片狼藉的碗筷。 秋嫂默默地收拾着,嘴里对着空气说:“不会的,我会认真地找份工作,有脸面地活下去。” 不知道李富贵有没有听到这句话,只见他洗了洗脸,擦了擦手,就回到自己的床铺,蒙头大睡了。 秋嫂把碗筷收进厨房里,出来时已经听到他的呼噜声了,她叹了一口气,重新进去刷洗碗筷了。 没文化没手艺的李富贵,起初找工作并不顺利。 有些工厂嫌弃他年纪大,流水线的活儿怕他跟不上,想让他做保安,李富贵又嫌弃工资低。 就这么兜兜转转的看了好些天,都没有遇到合适的工作。 这一天,李富贵又碰了一鼻子灰,垂头丧气地坐着公交车回出租屋。 刚进家门,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有那么一瞬间,李富贵以为是张月红在的那些日子,家里的烟火气让人感到温暖。 但是秋嫂的声音让他回到了现实,这是在广州,这是在一个没有阳光的出租屋里,身边的这个女人不是张月红,是秋嫂。 他搓了搓脸让自己清醒些,眼神疲惫地看着桌子上的饭菜。 秋嫂热情地招呼着:“你回来得正好,饭菜刚做好了,洗手吃饭吧。” 秋嫂的手艺就和她的人一样,色香味俱全。今天还特意加了肉菜,这让几天没吃肉的李富贵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秋嫂还特意买了酒,给他满上:“找不到家乡常喝的那种米酒,我就买了这个牌子的,你尝尝。” 秋嫂自己也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辣得她直张嘴哈气。 李富贵端起酒杯,想问什么,但是又没问出口,最后只是把酒喝完,吃了一口菜。 “富贵哥,我找到工作了,在饭店里做服务员。” 酒店里做服务员,李富贵心里咯噔了一下。 张月红离婚前的最后一份工作就是做饭店服务员,他以前认为就是这份工作让张月红的心思变野了,眼馋起其他男人了。 李富贵又喝了一杯酒:“没有其他的工作了吗?” 秋嫂愣了一下,没有想到李富贵会不满意他这份工作。她天真地以为李富贵是担心她辛苦。 “这份工作不辛苦,只是点点菜,收拾收拾碗筷,不用干粗活,不用洗碗。” 李富贵扒了一大口饭,嘴里机械地嚼着,两眼无神地盯着饭菜。 “我是这样想的,这工作不辛苦,还能时不时地拿着菜回来补贴家用,这也省了菜钱不是?” 秋嫂说的,和张月红以前做的一样。张月红也喜欢从饭店里顺些菜回家,也是为了省菜钱。 这个女人,越来越像从前的张月红,李富贵哽咽了一下,硬生生地把嘴里的饭吞下去,掩饰自己的胡思乱想。 “你想去就去吧。自己小心点。” “哎!”秋嫂愉快地答应着。 饭吃了差不多,李富贵一抹嘴就想走开了,秋嫂喊住了他。 “富贵哥,你再坐一会,我给你看样东西。” 李富贵愣了一下,疑惑地回过头来看着她,又重新坐了下来。 只见秋嫂拿出自己的背包,翻出几张纸来,递给李富贵。 他拿在手里仔细一看,是一份体检报告。直到今天,李富贵才知道秋嫂的名字,报告单上写着:邓秋华。 秋嫂秋嫂,原来是这么个来历。人如其名,如果不是介意她的经历,她本人和名字还是挺匹配的,秋华净天宇。 “你给我看这个……是什么意思?” 秋嫂低着头,红着脸说:“到饭店里做工,需要提供健康证明。我今天去了医院,顺便做了一个全身检查。” “富贵哥,你仔细看看这个体检报告,我什么病都没有,我是一个健康的人。” 李富贵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秋嫂以为自己嫌弃她脏,会染上病。 秋嫂做的这一切,他忽然有些感动。 “你别多想,我也不是嫌弃你。只是我刚离婚,条件也不好,要啥没啥的。你完全可以找个更好的……” “不,富贵哥。我不怕你笑话,男人我见得多了,他们都把我当成玩物,泄欲的工具。你是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也是唯一一个尊重我的人。” “没有钱可以挣,但是你这样的好人,我不想错过了!” 第九十五章 找工作 秋嫂真挚的表白让李富贵的心暖了起来。但是他没有表态,白天依然忙着找工作,到了晚上,各自睡各自的被窝,互不干扰。 广州的夏天热得像烤炉,天空灰蒙蒙的一片,遮天蔽日,让人感觉特别的压抑。 这是工业快速发展带来的弊端,经济增长的同时,牺牲的是自然环境。 此时李富贵怀念家乡的青山绿水,田野上的牛羊,秋天的稻谷香。 如果李富贵没有到城里来,也许他一辈子就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普通农民,伺候两亩田地,过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平凡日子。 而如今,他在这庞大繁华的城市里为了生存而苦苦挣扎。 不知是走了第几个工厂,临近黄昏的时候,他站在了最后一家工厂门口。 他打起来精神,这是最后一家,如果再不行,只能等明天了,因为此时他自己饥肠辘辘。 这是一家制衣工厂,当他决定走进去之后,厂里的大黄狗狂吠起来。 狗叫声把保安唤来了,保安警觉地看着他:“干什么的?” 李富贵笑脸迎面,掏出手里的香烟,递上去一支:“大兄弟,我是来找工作的,这里招工不?” 保安拿起警棍顶了顶帽檐,不客气地接过香烟放进嘴里。 看到保安接了香烟,李富贵心想说不定有戏。他赶紧把打火机点上,小心翼翼地替保安点着香烟。 保安吸了一口,眯着眼睛说:“看你这么大年纪了,还想找工作啊?” 李富贵谄笑道:“我没多大年纪,也才四十来岁,这不是第一次到广州来嘛,想找个糊口的工作。” “哦,这好说,不过我们这工厂都是做出口服装的,经常要加班,你能受得了吗?” 一听这话的意思,这里是要招工啊。 李富贵赶紧附和上:“可以的可以的,我很能吃苦的!” “说是这么说,这个月都跑了好几个了,都是觉得加班太辛苦。” “那……加班有加班费吗?” 保安白了他一眼:“老土了吧,我们这都是计件的,做得越多,工资越高!” 这下就放心了,无非就是多出点力嘛,只要能挣钱,辛苦点怕什么。 “那就好了,只要有钱赚,我不怕辛苦!”李富贵满口答应道。 保安把手中烟屁股扔在地上,用脚踩了踩:“招工的事我说了也不算,你上二楼,找钱主管去。”保安用手指着二楼亮着灯的那个房间。 李富贵抬头看了看,满脸堆笑地说:“谢谢你大兄弟!” 他把手中的香烟全都塞给了那个保安:“这都留给你抽!”说完,两手擦了擦裤腿,就上二楼去了。 钱主管的办公室很好找,上到二楼的办公室就看到了。 开着灯的办公室里,一个谢了顶的中年男人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手里的资料。 李富贵轻轻地敲了敲门:“你好。” 自从来了广州,李富贵学会了好多礼貌用语,这些他不得不学,求人办事得会说话。 中年男人抬起头来,把鼻梁上的眼镜挪了挪:“什么事?” “是钱主管吗?听说你们这里招工……” “哦……来来来,坐下说。”钱主管操着一口粤式普通话对他说。 他给李富贵倒了一杯热水,李富贵受宠若惊,他这段时间碰了一鼻子灰,受尽了冷眼,这么冷不丁的被陌生人这么关心,他有些不习惯。 李富贵手捧着热水,一脸感激地说:“谢谢,谢谢!” “我们这里是加工服装的,主要出口欧洲,你有这方面的经验吗?” 李富贵惭愧地低着头:“没……没有。” 钱主管皱着眉头说:“一点经验都没有吗?拉裁床裁布,缝纫机缝布片,剪线头包装,你总得会一样吧。” 钱主管说的这些,李富贵听都没听说过。他心里拔凉拔凉的,估计这次又没戏了。 他喝完手中的水,抱歉地对钱主管说:“对不起钱主管,这些我都不会。对不起,耽误你的时间了。” 说完,他站起来就要走。 “哎哎哎,你着什么急啊,”钱主管喊住了他,“我们现在缺人,你先学着,等上手了再给你算工资,你看怎样?” 没学会就没有工资,这本来对李富贵来说,是挺为难的事。但是他还是决定留下来,毕竟可以学一门手艺。 他回过头来对钱主管点了点头:“可以的钱主管,我一定好好学!” 离开了那家工厂,李富贵心里松快了许多。连这阴沉沉的天气,也变得豁然开朗起来。 他买了好酒好菜,还给自己买了一身新衣服,打算明天精精神神的去上班。 回到出租屋,邓秋华还没回来,她的工作是两班倒,今晚估计是上晚班。 没了女人做饭,他手里的好酒好菜顿时觉得不香了。 他随意地炒了个菜,就着酒吃了起来。 吃得面红耳赤的时候,邓秋华回来了。她把手里的包挂好,看着桌上的饭菜很惊讶。 “富贵哥,今天是有什么喜事吗?” “哦,我找到工作了,明天就上班。”李富贵嘴里只打瓢,但是依然掩盖不住他的笑意。 邓秋华也开心起来:“哟,那真的是大好事!” 她拿下她的包,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李富贵。 “这是我这个月的工钱,富贵哥你先拿着用。” 李富贵醉眼朦胧地瞟了一眼那个信封,信封有些厚,开口露出了百元大钞。 他一把推开,挥了挥手:“我不要,我自己能挣钱!你留着自己用!” 邓秋华见状,把钞票从信封里拿出来,一分两半,递给他一半。 “那一人一半,你刚开始工作,还得等好长一段时间才能领工资。你先用着,先顶过这段时间再说。” 她把那半叠钞票一把塞进李富贵的怀里,放下包,就去厨房里找碗出来吃饭。 李富贵看着手中的钞票,叹了一口气:“你挣得是辛苦钱,每天茶水汤饭的伺候人不容易。你留着攒点私房钱多好。” 秋华筷子夹着菜,吃得狼吞虎咽:“你别担心我,我不辛苦,再说了,我只是给你一半,另一半我自己还留着呢。” 第九十六章 教育孩子 服装厂的工作,远比李富贵想象中的要难得多了。 他这双曾经拧钢筋的手,现在却要穿针引线。 他原来以为这能有多难,看着别人轻轻松松地踩着踏板,布片就很听话地顺过去,一秒钟的功夫就缝制在一起了。 他觉得照这个速度,他一天赚个百八十块的没问题。 谁知道他上了车位,手脚笨拙地不听使唤。这踏板不好控制,使劲踩下去,布片一下就跑出去了,缝线歪歪扭扭的。轻轻地踩吧,机器根本就不转动。 为了车好一条直线,李富贵不知道废了多少边角料。 还好,钱主管给他派了一个师傅,按照师傅的指点,虽然动作慢了点,但是总算是学会了。 等真正上了车位,李富贵不敢马虎。他动作慢,为了不影响下一段工序,他花了比别人多一倍的时间去完成他手上的工作。 很快,一个月就这么过去了,李富贵终于轻车熟路地掌握了缝纫机缝制技巧,速度也和大伙差不多了。 到了发工资的时候,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一个信封,里面是现金和工资条。 李富贵坐在一旁看着别人,没有凑上前去一起议论工资的多少。因为钱主管说过,在他学会之前,他是没有工资的。 他站了起来,悻悻地就要离开。这是,钱主管喊住了他。 “李富贵,过来领你的工资。” 他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 “呆在那干什么,过来啊。”钱主管那粤式普通话掷地有声,说的就是他。 李富贵怯生生地走过去,疑惑地问道:“我也有工资?” “你学得挺快的,虽然前期废了我不少布,但是后来你也跟上了进度。工资就从你上车位那天算起,你做了多少就给你多少。” 钱主管把一个信封塞给他:“拿去!”说完就转身回办公室了。 李富贵看着手里的百元大钞,欣喜若狂。 都说广州是一个宽容的城市,它接纳五湖四海来此奋斗的人们,并且厚待那些努力拼搏的人。 李富贵数了数,工资可不少,比他在家乡拧钢筋挣得还多,还不用风吹日晒的。 他把钱收好,放在上衣最里面的袋子。有了钱傍身,李富贵感觉生活都有了指望。 晚上不加班,他特地去买了烧鹅回去。来广州这么久了,也没吃过传说中的烧鹅,这回得好好吃一顿。 邓秋华刚好休假一天,正在屋子里洗洗刷刷,趁着好天气把床单被褥好好地晒一晒。 晚饭时看着李富贵买回来的烧鹅,邓秋华直咽口水:“富贵哥,你以前吃过烧鹅没?” “没吃过,就吃过烧鸭,也不知道它们有什么区别。都说鹅掌好吃,你尝尝。” 说完,李富贵夹了一个鹅掌给邓秋华。 鹅掌肥厚,一口咬下去,肉质软嫩,筋骨酥烂。 “真的是比鸭掌好吃,肉也比鸭掌多。”邓秋华嘬得骨头滋滋滋地响。 李富贵又把一只鹅掌夹到她的碗里:“你喜欢吃,就都给你。这带骨头的,我咬不动。” 这突如其来的关心,让邓秋华心生暖意。她盼了许久,就等着李富贵内心冰雪融化的那一天。 她放下手中的鹅掌,夹了块鹅肉给李富贵:“富贵哥,你也吃。” 李富贵温情地应着:“哎,我们一起吃。” 也许是日久生情,李富贵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暖流。邓秋华这个女人给了他从未有过的温暖和柔情。 论长相,张月红是百里挑一的。但是论温柔,邓秋华多了几分女人的妩媚。 他心动了,冰封了许久的感情喷涌而出。如果说当初收留这个女人是因为可怜她,那么现在对她感情,更多的是依赖和爱恋。 这一夜,他们没有喝酒,但是两人却像醉了酒一样红了脸,烧了心。 邓秋华收拾碗筷在厨房洗碗的时候,李富贵从身后抱住了她。 邓秋华闭着双眼,放下手中的碗,紧紧地抓着李富贵的手,任水龙头的水狂流。 李富贵把她横抱过来,一步一步地走回床上,两人压抑已久的情感如井喷,在这一夜通通都释放了出来…… …… 眼看休假就要结束,春莲有些舍不得离开孩子。 这两年的假期,保胎、生孩子、做月子,又看着孩子一点一点的长大,春莲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 为了能让春莲安心地回学校工作,于妹芬自告奋勇地说要帮她带孩子。 奶奶带孙,本是天经地义。只是春莲和于妹芬之间教育理念的摩擦,让她有些不放心。 于妹芬毕竟是老干部出身,说话头头是道,总觉得自己的那一套都是对的,春莲尊敬她是长辈,苦于词穷,有时又反驳不了她。 无奈之下,她只好把育儿书搬出来,希望婆婆能和自己保持一致,科学育儿。 每当看到那本育儿书,于妹芬就来气:“你父母养育你这么大,也是书上教的?说到底都是你们年轻没经验,矫情!” 春莲很无语,欲哭无泪。 郑航远夹在两个女人中间,左右为难。他表面上迎合母亲,母亲说啥他听啥。 背地里哄着老婆,自己也会翻着育儿书来看。 还别说,这科学育儿还是有道理的。书上说的,都是这么多年来,别人养娃的经验积累。如果把书看透了,就可以避免踩到很多坑。 比如说,关于孩子吃饭问题。于妹芬为了让孩子多吃两口饭,开着动画片给他看,然后自己再一口一口的喂他。 而春莲则希望孩子养成良好的用餐习惯,坚持让他自己坐在餐桌面前吃,不许看电视,不许喂。 小博文也会看人下菜单,每次春莲教育他时,他就开始哭闹,闹着要看电视,要奶奶喂。 于妹芬本想不搭理他,但是看着孩子哭得实在可怜,又把他抱过来看电视,然后再一口一口地喂饭。 时间久了,小博文不再听妈妈的话,凡事都是找奶奶。在奶奶的溺爱下,脾气也越来越放肆。 这一天,小博文又闹脾气了。春莲一生气,把他的碗筷收了起来,很严肃地对他说:“你既然不能好好吃饭,那就不要吃了。” 于是,她把小博文抱了下来,放在沙发上。 小博文又要故技重演,眼泪吧嗒吧嗒地流下来。 于妹芬见状又要上前哄孩子,这下把春莲的炸弹点着了。 春莲把筷子一扔,吼了起来:“妈,你再这样,孩子只会变得越来越坏了!” 第九十七章 婆媳之战 眼看着婆媳俩的战火又要燃起,郑航远赶紧出来灭火。 “妈,妈,来来来,你坐着吃你的,我来喂我来喂。” 春莲在一旁撅着嘴一脸的不高兴,走过去抱着儿子回到餐桌旁,把他老实地绑在儿童餐椅上。 于妹芬看到媳妇不高兴了,心里也一肚子火,冲着郑航远吼起来:“这么小个孩子,你让他自己吃,怎么能吃饱?孩子哪有不喂的?” 春莲听了婆婆这些话,没有搭理她,自顾自地给儿子装好饭,放在小桌子上。 “儿子,来,自己吃,乖乖的哈!” 小博文似乎闻到了奶奶和妈妈之间的火药味,今天特别乖,拿起小勺子自己吃了起来。 孩子还是太小,勺不上饭,吃一口掉一口,桌子上一片狼藉。 于妹芬看着小孙子没吃几口饭,自己吃进嘴里的饭菜都感觉没滋味。 “你看看,孩子都没吃几口饭,全倒在桌子上,真是糟蹋粮食。”于妹芬低着头和儿子郑航远嘀咕着。 郑航远使了个眼色,示意妈妈别说话。他夹了一筷子菜给春莲。 “媳妇,别光顾着看孩子,多吃点菜。” 春莲这才转过头来,吃着碗里的菜,眼底闪烁着莹莹光点。 看着媳妇难过,郑航远一时也不知所措。女人之间的战争,男人真不知道该如何调和。说到底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情,犯不上。但是不调和嘛,两头都得罪了。 吃完晚饭,春莲就给孩子洗澡去了。孩子不好好吃饭,衣服上全是饭粒菜汤,她又是搓又是刷的,怎么都弄不干净。 她心里生气,一股脑的把脏衣服扔进洗衣机里,甩手就进房间去了。 于妹芬看到这情形,摇摇头冷笑了一声,把儿子拉过来小声嘀咕:“说你们不听老人言,还不信。这新买的衣服还没穿几次,被她这么折腾,估计就得扔了。” “不会,春莲只是爱干净,想把衣服刷干净些。” “你一口一口的喂他,怎么还会脏了衣服?” 郑航远忍不住了,本想好好看看电视,可是母亲在旁边念叨像紧箍咒似的。 “妈,你少说两句吧。她是你儿媳妇,是你孙子的亲妈,她也是为了孩子好。” “我看不出好来,让孩子自己吃能吃饱了?衣服弄脏了,穿没几次就得扔,这也是好了?” “哎哟,行了行了,妈。让孩子自己吃饭,也是培养他的独立性。养成良好的用餐习惯,以后吃饭都能自己吃,这不是大家都省事嘛。” 他坐起来接着说:“衣服脏了破了,那就扔了呗,就这么一个孩子,我又不是养不起了。我肯定给他最好的!” 他用手一直,挡住了于妹芬即将口吐芬芳的架势:“妈,别唠叨了,我累了一天了,我去休息了。”说完,麻溜地赶紧进屋陪媳妇去。 于妹芬白了他一眼,用手里的果皮砸向他的背影:“这没良心的,有了媳妇忘了娘!” 卧室里,春莲正陪着孩子睡觉。只见她一手撑着头,一手拍着孩子的屁股,嘴里还哼着歌。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 郑航远爬了上来,挨着老婆紧紧的。 春莲心里不痛快,往儿子身边挪了挪。 郑航远见状,也跟着挪过去,一副臭不要脸耍无赖的模样。 春莲胳膊肘怼他:“你过去点,这么宽的床,干嘛老往我这里挤?” 郑航远嬉皮笑脸地说:“挤一挤不是更暖和嘛。” “大热的天,你也不怕捂出痱子!”春莲在身后垫了个枕头,隔住了郑航远。 看来春莲是真的生气了,而且气性还很大,要是平时,郑航远这么做,她早就妥协了。 “老婆,别生气了,又不是什么大事。”郑航远小声央求道。 春莲沉思了一会,回过头来对着他说:“咱们请个保姆吧。” 郑航远惊到了,把身子平躺了,假装看手机。 春莲推了他一下:“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 郑航远挠了挠头:“找啥保姆啊,现在不是咱妈带着孩子吗?” “那能一样嘛,你妈总是固执己见,什么都听不进去,我今天要是不在家,她都要嚼碎了喂博文,多脏啊!” “害,她是孩子的亲奶奶,那能害了孩子吗?” 春莲拍了拍他的头:“你知不知道啊?这每个人的嘴里,有多少细菌啊?这细菌和口水一起喂孩子,想想就觉得恶心!” “哎哎哎,人民教师说话可不能这么粗鲁啊,怎么就恶心怎么就脏了?我们小时候不都是这么经历过来的吗?现在不还是活得好好的?” 郑航远这不开窍的样子,跟他妈一模一样。春莲气急了,卷起他的被子枕头。 “出去,今晚你出去睡,我不想和你说话可,也不想看到你!” 说完,气鼓鼓地侧过身去睡觉。 郑航远这一瞧,好嘛,刚把老母亲哄好,老婆这里又着火了。 他趴过去,摇了摇春莲的肩膀:“好了,别生气了,你说这找保姆的事,咱们再商量商量吧。毕竟我妈现在在这,让一个外人住进来,大家都不方便。” 春莲气呼呼地说:“那让她回她家住去,反正老爸现在一个人住,也需要人照顾。这样我们就能腾出一间房来给保姆住了。” 春莲这回是下定决心了,年轻人和老年人是不能住在一块,生活习惯不同太容易出问题了。 郑航远闭上了嘴,好吧,看来明天还是得解决这个问题。 换个角度想,找个保姆也挺好,既能看孩子,老母亲也能轻松些。 他认为应该很好解决这个问题,于是愉快地蒙头大睡了。 第二天一早,春莲和往常一样早早就去上班了,当老师的必须得比学生早点到学校。 就剩母子两人,郑航远满腹心思地吃着早饭,馒头揪成一粒一粒地放进嘴里。 于妹芬拍了拍他的手:“还不赶紧吃?待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嗯。”郑航远闷头回答。 于妹芬看着不对劲,边吃饭,边悄悄问他:“怎么了?昨晚两口子吵架了?” 第九十八章 找保姆 思索良久,郑航远决定豁出去了,作为亲妈,肯定是疼儿子的,老母亲一定会理解他的。 “妈,要不你回家去住吧。这里我们自己照顾博文就可以了。” 于妹芬筷子停顿了一下,继续把咸菜往碗里夹:“开什么玩笑,你们两口子都上班,你有时半夜才回来,春莲一早就出门了,博文还这么小,怎么照顾?” 说完,她对着坐在一旁啃馒头的孙子笑眯眯地说:“是不是呀小博文?” 小博文还挺配合的,嘴里直念叨:“我要奶奶,我要奶奶!” 儿子的叫喊声让郑航远更觉得于心不忍,这就是隔代亲,祖孙俩难以割舍的情感。 “妈,带孩子这么辛苦,我们不能自私到牺牲你的时间来替我们带孩子。我们打算请保姆,这样你也有时间回家和老爸团聚。” 听到找保姆,于妹芬气得不打一处来。她把筷子“啪”地一声拍桌子上,脸色铁青的不说话。 “妈……你别生气啊,我们这也是经过充分考虑的,也是为了我们大家好。” “你是我儿子,我能不知道你?这肯定是你老婆的主意,我真是想不明白,我辛辛苦苦的给你们带娃,她怎么老是挑三拣四的,这个不满意那个不满意!” “妈,春莲她没有……” “你别替她说话!我实话跟你说吧,找保姆这件事情,我不同意!我不可能把我的宝贝孙子交到一个陌生人手里!” 郑航远捂着脸不想说话了,夹在这婆媳之间,感觉真是心累。 他把牛奶喝个精光,嘴一抹,头也不回地出门去了。 早晨的不顺,让郑航远感到很心烦,开车路上只要看到前方车辆行驶慢一些,他就摁喇叭催促。 好不容易赶到公司,他气哄哄地走进办公室,同事们看他这个样子,招呼都不敢打,真怕一不小心就点燃了他的炸弹。 果然,郑航远连续怼回了几个市场部的报表,一向友善的面孔突然变得这么凶恶,让同事们始料不及。 郑航远赶走最后一名同事,就把门关上,窗帘拉下,窝在办公室里生闷气。 这时,田树林不知死活地走了进来。 郑航远听到敲门声,语气生硬起来:“不是说了不要来烦我吗?!” 田树林摇头晃脑地走了进来:“我们的郑总郑经理,今天脾气见长啊!” 郑航远一瞅是公司老大,脾气收敛了些:“对不起,今天……气不顺。” “我听出来了,就因为这几份报表?不至于吧?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郑航远仰头长叹:“唉,很多事情你是不会理解的。” 田树林饶有兴趣地凑过去:“什么事让你这么为难,说来听听?” “家里的事呗。我妈跟我老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仿佛敌人一样对立起来,让我夹在中间真的是难做人。” “那么……今天她俩是又吵起来了?” “我老婆嫌弃我妈照顾不好博文,想让她回家,自己再请一个保姆来看孩子。” 田树林不解,两手一摊:“这不是很好解决吗?那就让老太太回家休息,找个靠谱的人来看孩子呗!” 郑航远白了他一眼:“你说得轻巧,老太太不同意!她怎么会舍得让陌生人来看她的孩子。最重要的是,她认为是春莲在嫌弃她,她气不过。” 田树林摸了摸下巴:“哦,原来这婆媳关系这么复杂呢。听说婆媳是天底下最难处理的关系,原来是真的。” “可不是嘛,说实话我还挺羡慕你,你父母过世得早,虽然后来你很辛苦,但是起码你不用面对这些琐碎事。” “害,这说的什么话。要不你就让春莲辞职,别去上班了,专心在家带孩子。” 郑航远摇了摇头:“这个想都不用想,我们家春莲是事业型女性,她是不会轻易放弃她的工作的。让她回家来全职带娃,更是不可能了。” “我看也未必,你可以回去和她说说看。再说了,以你现在的收入,养活这一大家子,应该是没问题的。” 田树林说得没错,郑航远现在的确是挣钱了,相比春莲的收入,那可是比她多得多。 让春莲全职带娃,这也许会是一个好办法,郑航远想了想,决定晚上回去和老婆商量商量。 他突然想起什么事,问田树林:“我们最近需要招人吗?保安司机之类的。” “应该没有这个计划吧,这你得问人事。怎么?你有熟人想进来?” “嗯,是一个刑警队退出来的老民警,想找个活给他做做。” “老民警?年纪太大,可不能要。” “不,现在是在做保安。想给他找一份薪水高一点的工作。” “那好说啊,给你做司机呗。之前让你找个司机,你不愿意,你就想自己开车自由自在的。现在这个机会多好,你能帮助了他,自己也省得开车,能多点心思放在业务上。” 司机?这对冼功来说应该是不错的职业,自己是这么想的,但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好主意,这真的是个好主意。改天我去问问他。” 田树林想起了一件事:“对了,上次你接待的那群老外,s集团的那些人,这个星期又要来了,你准备一下。” “合同已经签了,这次来估计就是看初次样衣的。行了我知道了,这事你交给我就放心吧。” 回到办公室,郑航远叫来秘书,询问样衣的事情。 秘书支支吾吾地回答不上来。 郑航远黑着脸,阴沉地问她:“什么情况?你办事从来不会出现这样的纰漏。” 秘书低着头不语,不知该如何回答。 “说话呀,哑巴了吗?” 郑航远有些恼火,他已经前叮嘱万交代,一定要把所有的样衣提前准备好,就是怕这些老外再次来查样的时候,一无所有。 看到老大发火了,秘书更紧张了,磕磕巴巴地说:“那些样衣难度太高了,分发给业务员,业务员们拿去工厂,根本没有工厂敢接。” 第九十九章 育儿嫂 郑航远有些恼怒:“为什么没有工厂敢接?有单子做还不接吗?” 秘书皱着眉头说:“老大,这些样衣用的全是进口韩国面料,我们国内根本做不了。” “那我们就进口啊,给我们指定供应商的联系方式,我们就跟他们联系。” “老大,用了进口面料,我们的成本就提高了。而且这些面料太厚了,有打枣的地方,根本打不了,有时候布料都打烂了。” 郑航远接这个客户时,倒没想这么多,只认为这些样衣工艺复杂,客户给的价格也这么高,应该是挺好做的。 没想到真的做起来,却这么复杂。眼下最重要的是赶紧把样衣赶出来,否则到时候拿什么给客户。 “这样,你去把样衣分类一下,有现成面料的,赶紧安排我们自己的样衣车间尽早完成,并且要把样衣做好、做漂亮!” “没有现成面料的,就是那些需要进口的,让小助理们跑跑市场,务必找到相似的面料,给我把衣服做出来!” “至于工艺上,跟打版师傅们都说一下,稍微改良一下,尽量能在生产时既能省钱,又能省力!” 郑航远说完,再跟秘书确定最后一次:“说了这么多,你都记住了吗?” 秘书一下找到了方向,使劲地点头:“放心吧老大,我记住了!” “那赶紧去吧!” 本来这些都不需要他来操心的,若不是跟这s集团第一次合作,而且给的价钱很高,他才不会亲自过问呢。 他打开电脑,点开邮箱。忙活了这么久,现在才有时间查看今天的邮件。 一封一封的看过去,一条广告邮件吸引了他。 邮件中提到下个月将会在广州举行纺织品展会,诚邀各生产商参加,届时将面对全球的客户展示自己的纺织品。 郑航远眼前一亮,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啊。最近他一直在和供应商们研究设计十几款新型的面料,可以作为羽绒服和棉服的面料。他正愁着怎么推广呢。 眼下这个就是一个重要的机遇,国家的开放政策越来越好,外商们不远万里来到中国,就是来寻求商机的。 郑航远雄心勃勃,他对他们的设计成果非常有信心,一定会在展会上崭露头角。 他马上给田树林打了这个电话说了这个事情,田树林也非常赞成,只是这展会的事和s集团的事搅在一起,担心郑航远分不开身。 “你放心好了,我会安排好时间的,再说了,还有手底下这么多人在做事,肯定能应付过来的。” 田树林只好全权交与他负责:“好吧,你自己看着办吧。” 眼看天色已晚,时间不早了,虽然郑航远很想把所有的事情赶紧做完,但是再急也得等明天了。 驱车回家的路上,郑航远想了很久也想不出一个说法能说服春莲做全职妈妈。他猜想老婆的第一反应肯定是跳起来反对的。 果然,睡前郑航远跟她说了这事,春莲真的就气得跳起来了。 “你说什么?让我辞职回来做全职妈妈?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嘘……你小声点,孩子刚刚睡着!”郑航远紧张地看了看儿子,一手轻轻地拍拍他的小屁屁。 “你知道这份工作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吗?这份工作的意义不在钱有多少,而是它是我的精神寄托,教书育人,我有责任感,也有成就感!” “那我不是也为孩子在着想嘛,你给谁带你都不放心,我妈还是他亲奶奶呢,你都觉得带不好,那外人来你不是更不放心?” 春莲心生郁闷,却不知该怎么做才好。 她突然想起电视里经常做的一则广告,是关于育儿嫂的,听说这样的育儿嫂可以既照顾孩子的饮食起居,还可以用科学的方法,给孩子进行启蒙教育。 “要不我们请育儿嫂吧?”春莲决定试一试。 “这育儿嫂不是和保姆一样么?就是听起来比较洋气,其实都差不多。” “那怎么能一样呢?育儿嫂都是经过专业培训的,都是高素质人才,他们不但可以照顾孩子饮食起居,还能教育孩子呢。” 郑航远犹豫了一下,但是又不好反驳:“既然你这么坚持,那你就找一个吧。不过,一定要找个靠谱的。毕竟我们都要上班,她要是把我儿子怎么滴了,我们真的会后悔莫及的。” “我知道啦。我这几天就找找看。”丈夫同意了,春莲顿时觉得心宽了。 于是第二天起,春莲就开始忙活育儿嫂的事。 白天要上课,中午只要有时间,她就会去家附近的育儿机构问问。晚上看看报纸和电视,有这方面的广告,她都会打电话去咨询。 找育儿嫂这事,春莲可不敢马虎。 她必须要找正规机构的,年纪不能太大,干活不够麻利,学识也不会那么丰富。年纪也不能太小,带孩子没经验也不行。 找来找去,她总算找到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姑娘,较为合适。 育儿机构第一次把简历交给她时,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学历:本科,外语程度:英语专业八级。证书:教师资格证和营养师资格证。 春莲心里不由得暗暗惊叹,这年头育儿嫂的标准都这么高了吗? 推荐人把简历给她的时候,说了一句:“这应该最符合你的标准了,要啥有啥,但是……她的价格可不便宜。” 春莲心里冷笑道,能有多贵?反正我老公都付得起。 但是她嘴上还是客气了一番:“我们先见上一面,价钱方面到时候再说。” 于是,在推荐人的安排下,春莲约了育儿嫂在一个咖啡厅里见面。 周末,春莲把孩子扔给了于妹芬,找了个借口偷偷溜出来,提前到了咖啡厅里等候。 推荐人和育儿嫂都还没到,春莲给自己点了咖啡和点心,静静地坐等。 过了一会,推荐人笑眯眯地领着一个姑娘走了过来。 春莲看着姑娘眼熟,但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推荐人指着姑娘,对春莲说:“我来介绍一下,这是育儿嫂陈瑾熙。” 第一百章 木槿姑娘成了育儿嫂 春莲愣住了,也许是这个名字唤醒了她。她又重新看了看简历,简历上没有照片,只有名字和个人信息。 她不确定,但是又有点肯定。 “你是木槿姑娘?!”她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只见陈瑾熙微笑着点了点头:“刚才进来我就认出你了,只是太长时间没见了,不敢确定。” 推荐人呵呵一笑:“哎呀,这么巧么?原来你们是认识的,那这就最好了,熟人做育儿嫂,你也能放心些。” 春莲尴尬地说:“之前郑航远一直把你叫做木槿姑娘,却从来没问过你的真名。没想到我们会以这样的身份再次见面。” 推荐人眼看着两人这么熟络,自己在中间也没意思。不过还好是跟了雇主签过合同的,她也不担心他们会私底下交易。 “那既然大家都认识了,我就不用再过多介绍的。陈瑾熙这个人你放心,她在上家做得很好,而且那个上家还是一对外国夫妇,若不是他们要回国,临时终止了合同,恐怕你还没有机会能约到她呢。” 原来如此,看着斯斯文文的陈瑾熙这么抢手,春莲心里既侥幸,又疑虑,有很多问题一时也问不出口。 “那你们聊吧,如果你觉得合适了,就给我打电话。”推荐人撂下一句话,起身就走了。 “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我就没点。现在点餐吧。”春莲举起手把服务员唤了过来。 “那我就不客气了,一杯拿铁,一块提拉米苏蛋糕,谢谢。”陈瑾熙端坐着,温柔地点完了餐。 服务员走后,春莲终于忍不住了。 “你以前不是卖花的吗?怎么现在做起育儿嫂了?” 陈瑾熙嘴角抽了抽,笑容略显无奈:“生意不好做,我的花田由于护理不善,所有的花在冬天都冻死了。资金上实在周转不开,只好把花田和花店都盘出去了。” “哦……原来是这样。那怎么就做起育儿嫂了?” “这不是这行钱挣得多一些嘛,现在育儿嫂是新兴职业,需求高,而且我也喜欢小孩子。” “你结婚了?” 陈瑾熙呵呵一笑:“我早就结了,比你们还早呢,我儿子都上小学了。” 春莲想想自己的孩子还是个满地跑的小牛娃,不由自主地笑了笑。 “那你出来做育儿嫂,你的孩子怎么办呢?” “放在乡下,给婆婆带着呢。” “你出来做育儿嫂给别人带孩子,自己的孩子却留在乡下做留守儿童?”春莲觉得这样的方式难以理解。 陈瑾熙无奈地笑了笑:“没有办法,都是为了生活嘛。” 一句都是为了生活,道尽了人生多少无奈。谁还不是为了几两碎银几斗米而忙碌奔波? “说说孩子吧?你的孩子现在多大了?”陈瑾熙打破沉寂。 “哦,一岁多了。原本也是给她奶奶带着,但是我现在要回学校上课了,她奶奶一个人带着……我不放心,所以想请你照顾照顾孩子。” “郑先生呢?还是这么忙吗?” “害,他一直都很忙。有时晚上都是应酬到深夜才回来。” “哦哦,那……如果我住家,有地方给我住吗?”陈瑾熙比较担心住宿条件,当然希望自己能住一间房,毕竟有自己的空间会比较自在些。 “哦,有的有的,这个你放心。我们会腾出一间房给你住的。” 聊着聊着,孩子的问题都聊得差不多了,两人决定下星期就正式开始工作。 在此之前,春莲必须想尽办法让婆婆离开他们家。虽然书房也能安置一张床,但是春莲的目的是让婆婆离开,而不是有没有地方给育儿嫂睡的问题。 到了晚上,春莲两口子哄完孩子睡觉,春莲开始护肤,郑航远开始看起网络小说。 “唉,育儿嫂我找好了啊。”春莲边按摩着脸,边对着镜子里的郑航远说话。 郑航远愣了一下,看来老婆是动真格的了。 “这么快就找好了,人靠不靠谱啊?” 春莲兴致勃勃地转过头来,神秘地说:“可靠谱了,你猜我遇到了谁?” 她这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勾起了郑航远的兴趣:“谁啊?” “你的木槿姑娘!” 郑航远吓一跳:“胡说八道什么?什么我的木槿姑娘?我就是她一个普通客户。” “那恭喜你了,你又要成为她的客户了。” 郑航远坐了起来:“什么意思啊?真的是她啊?” “你看我的样子像开玩笑吗?” 看着春莲认真的样子,不像有假。 可是虽然郑航远有近一两年没见过木槿姑娘了,但是她怎么沦落到伺候人的地步了? 春莲又提醒道:“你还不知道吧?人家木槿姑娘的名字叫陈瑾熙,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她的名字呢,我估计连你都不知道。” 的确,郑航远从没打听过她的名字,一直都管她叫木槿姑娘。 “你还没回答我呢,她怎么就做了育儿嫂了?” “生意不好做呗,说是花田和花店都盘出去了。你别说,她现在看起来,可没有当初你带我去花展的时候看到的那么漂亮了,人憔悴了不少。” 郑航远叹了一口气:“世道艰难啊。不过你怎么偏偏要选她呢?大家都是认识的,现在人家落难了,你成了雇主,这不是等着看人家笑话嘛。” 春莲笑了笑:“我的郑大暖男,人家可没有你想的这么多!她很尊重自己的工作,也很努力。听说她的上家还是一对外国人,你看她是不是很厉害?” 郑航远抬头看了她一眼:“这么优秀?看来我们儿子的启蒙老师有着落了。” 他把手机收起来,铺好枕头躺下去:“我儿子的妈就是个老师,偏偏就不喜欢自己教儿子,你说奇怪不?” 春莲知道是在说她,她拎起个枕头就砸过去:“你知道啥?做老师的教自己的儿子,下不了手!” 第一百零一章 春莲妥协了 眼看着育儿嫂住家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春莲还没看到郑航远开口让婆婆离开,她心急如焚。 周末一大早,于妹芬就起床忙活一家人的早餐。 自从春莲有了娃,她就很少下厨了。一是有了婆婆做饭,她是能懒则懒。二是只要她在家,博文就喜欢粘着她,上厕所都不放过。 特别是周末的早餐,春莲更是不愿意起床去做了。每天上班,只有周末才能好好睡一觉,她巴不得跟儿子赖在床上一整天。 可惜小博文习惯了奶奶制定的吃饭时间,到点了就算春莲装睡不醒,他也会吚吚哑哑的喊妈妈起床。 春莲闭着眼睛继续睡,郑航远从头至尾就没醒过,鼾声如雷鸣般震耳。 小博文看着父母无动于衷,憋屈的嘴唇一歪,张开嘴巴哇哇大哭起来。 于妹芬做好早餐,耳朵如雷达一般敏感,隔着房门老早就听到小博文吚吚哑哑的声音。谁知过了一会,孙子竟然哭了起来。 于妹芬心疼极了,轻轻敲了敲房门:“儿子,博文该吃早饭了,再不吃他就饿坏了。” 郑航远早就被儿子的哭声弄醒了,揉着模糊的双眼,还没回过神,定定地看着老婆哄儿子。 哄不住儿子,春莲把他往老公手里一塞:“你抱出去吧,我还没穿好衣服。” 看着老婆穿得整整齐齐的睡衣,郑航远心想这借口未免也太牵强了。 不过他懒得拌嘴,抱起儿子就出去了。 刚开房门,于妹芬赶紧把孙子抱过来,嘴里小声地埋怨:“怎么当父母的?孩子饿了还不起床给他吃东西?” 郑航远嬉皮笑脸地逗着儿子:“走吧儿子,我们看看奶奶给我们做了什么好吃的?” 桌子上的早餐很丰盛,自制的肉包子和油条,热腾腾的豆浆,还有小博文最喜欢吃的瘦肉粥。 郑航远搓了搓手,垂涎三尺:“还是妈妈好,周末的早餐总是做得这么丰盛。” 小博文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指着瘦肉粥唧唧哇哇地叫着。 于妹芬心疼地抱着他赶紧坐下,拿起小碗盛了点粥赶紧喂起来。 郑航远看着儿子狼吞虎咽的样子,不舍得去洗漱,坐在一旁傻傻地看着。 于妹芬白了他一眼:“还不赶紧刷牙洗脸去,这么大个人了还让我说你啊?” 郑航远这才嘿嘿一笑站了起来。 “等会,还不把你的小媳妇给叫起来,待会凉了可不好吃。”于妹芬小声地嘟囔。 “得令!我这就叫去!” 进了房间,春莲还在闭着眼睛睡回笼觉。 郑航远小心翼翼地爬上床,贴着耳朵小声地说:“老婆,起床吧,儿子都快吃饱了。” 春莲转身把被子一盖,不情愿地说:“我每天早上都是六点就起床,好不容易周末可以睡个懒觉,你和儿子就是看不得我好,睡个觉都不安生。” 郑航远也跟着她转了过去:“起床吧,老妈做了一大桌子的早餐,待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我不饿,你自己吃去!” “我们一起去吧,你又不是不知道妈的脾气,要是再不出现,待会她肯定在门口一直念叨到你起床的。” 春莲捂着被子小声怒吼了一声,“噔”的坐了起来,披头散发地看着门外。 “郑航远,求你了,让你妈走吧,我想回到从前,过过我们的小日子就可以了。” 郑航远从背后推了她一下:“别不知好歹啊,她老人家每天都做饭给我们吃,容易吗?这还帮你带着孩子呢。” “什么帮我带孩子?这孩子不是你们老郑家的吗?再说了,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下个星期育儿嫂不就住进来了吗?” “育儿嫂育儿嫂,她只管育儿,她又不管做饭!她就算做,她也只是做小孩子的饭,这大人的饭也得有人做啊。” 春莲懊恼地扯着头发:“那我再请个人专门做饭行不?” “再请一个人,你当我的钱真的是大风刮来的吗?就你那点工资,都不够支付一个人的。” 春莲琢磨了一下不对劲,轻轻踹了一脚郑航远:“你什么意思啊?跟我唱反调啊?不是说好了请人带孩子,现在怎么就后悔了?” 郑航远抱住了她,小声地安抚着:“你看哈,儿子还这么小,跟着老妈习惯了,现在突然换个人,他肯定不适应的。” “再说了,老妈就我这么一个儿子,就这么一个孙子,她每天看着我们热热闹闹的,心里也高兴啊。” 春莲白了他一眼:“那你老爸呢?一个人在家里,说不定饭吃不上,水喝不着。” “嘿,我老爸你就不用担心了,他现在退休了每天忙着跟他的老友们写写画画,饭都是在外面吃的,要么就是几个人凑在一起聚个餐,惬意得很。” 春莲说服不了丈夫,心里很苦恼。她就是这么一个人,但凡心里有根刺,不拔掉就十分的不舒服。 但是眼下郑航远说得也有道理,孩子还小,洗衣做饭这些粗活还是得有人做的,育儿嫂可顾不上这些。看这情形,他们还是得跟婆婆住一段时间。 “那行吧,老妈还是跟我们住。只是,下个星期陈瑾熙来了住哪?” “那还不好解决,书房里搭个床不就好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经常在书房里备课,再来个人,多不方便啊。” “你把书桌都挪到我们房间里来,反正我们房间也够大的了。” 看着郑航远踌躇满志的安排一切,春莲便知道这个男人一早就预想好了所有的事情。别看他什么都不管,其实都是在他掌握之中。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啥。”春莲泄了气。 郑航远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刷牙洗脸,然后吃饭。” 等他们收拾完,孩子已经吃饱了,自己在客厅里玩玩具。 于妹芬看这小两口出来了,主动去装豆浆给他们。 看到婆婆这么殷勤,春莲有些过意不去:“谢谢妈,我自己来就好了。” 郑航远抓起油条吃了起来,边吃还边说:“对了妈,上次跟你说的保姆的事情,春莲找好了。” 第一百零二章 回家看老头子 春莲向他使了个眼色,轻声纠正他:“什么保姆啊?人家是育儿嫂。” 郑航远这才改过来:“哦,对对对,是叫育儿嫂。” 于妹芬不以为然:“什么育儿嫂?说到底还不是保姆?” 春莲抢着解释道:“保姆怎么能和育儿嫂一样呢?育儿嫂可以给孩子带来更好的教育,社会上也有一种说法叫育婴师。” “那光顾着育婴了,这洗衣做饭的,谁来做?”于妹芬反问道。 春莲没好意思回答,低头喝着豆浆。 郑航远接过话茬来:“哦,妈,是这样,我们是这样想的,这育儿嫂呢专门带孩子,你呢也能省省心,平时就做做饭。当然,到了周末我们也会帮着你做的。” “什么叫帮着我做?这是你家,这不是你们的活啊?”于妹芬白了一眼。 郑航远赶紧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对不起对不起,嘴里打瓢说错话了。都是我们的活,辛苦妈妈照顾我们了。” 于妹芬吃饱喝足了,放下手中的碗筷,解开围裙,悠悠地说:“请个人也好,我一个人带着孩子洗衣做饭的,也实在是累的慌。而且也没人理解。” 春莲知道是在说她,仍旧低着头不敢说话。 “你们年轻人的想法,我跟不上了,虽然我也是读过书的人,但也是怕教育不好你们的孩子。有个什么育儿嫂来指导也好,省得将来孩子学不好了,你们得怪罪我。” 郑航远赶紧安抚母亲:“妈,你这说哪的话?我们怎么会怪你呢?你为我们,为博文做了这么多,将来博文还得孝敬你呢!” 说起郑博文,老太太乐了,看着客厅里的孙子,笑呵呵地说:“不指望他能孝敬我,只要他能平安快乐就好。” 说完,她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对着郑航远说:“今天周末,我回去看看你爸,这两天,你们就自己带娃吧。” 郑航远这才想起来也是很久没看到父亲了,于是他说:“待会吃完了我送你过去吧,我也很久没见他了。” “不用不用,我坐公交车很方便的,今天周末,估计你爸跟别人钓鱼去了,你去也见不着他。我回家去给他收拾收拾屋子。” 她走到小博文身边,笑眯眯地对孩子说:“奶奶去找爷爷了,博文在家乖乖地听爸爸妈妈的话哦。” 小博文正着迷地玩着手里的玩具,也没认真听奶奶说话,嘴里只回了一句:“奶奶再见!” 于妹芬捏了捏他的小脸:“这小没良心的,这么着急的哄奶奶啊?” 她站起来,指着桌子上的那些脏了的碗碟,对郑航远说:“这些待会你们自己收拾了,我可不管了。” 郑航远抱着母亲的肩膀:“哎哟妈,我知道的,我们会弄好的。你放心的回家去吧。” 于妹芬还是一句一句地交代着许多琐事,郑航远满口答应下来,一直把她送出门口。 郑航远一句“拜拜”,终于把母亲送走了。 他回过头,一脸地贼笑:“老婆,我们的二人世界回来了!” 春莲用手指了指客厅的博文,郑航远拍了一下嘴巴,无奈地说:“错了,是三人世界。” 他兴冲冲地跑到儿子身边,跪在地上,跟儿子聊起天来:“儿子,今天想去哪里玩?爸爸带你去!” 郑航远的周末不常有,三口之家的周末更难得,所以他得好好规划这两个休息天。 小博文拿起手中的熊猫玩具,冲着爸爸嚷嚷:“大熊猫大熊猫!” 郑航远愣了一下,拍着脑门恍然大悟:“儿子想去动物园看大熊猫是吗?” 他回头征求老婆的意见:“去动物园不,老婆?” 春莲满面春风,只要能出门,去哪都行,就跟孩子似的:“去!” 于是,郑航远负责洗刷碗碟,春莲负责梳妆打扮貌美如花,一家三口动物园里过周末去了。 …… 两家离得不算远,于妹芬坐公交车十几分钟就到了自己家。 推开家门,于妹芬被这一屋子的字画惊呆了。 老头子喜欢摆弄笔墨,以前还在上班的时候,业余时间就喜欢呆在屋子里写写画画的。 现在退休了,更是一发不可收拾,退休金一大半买了笔墨纸砚,还有一些拿来买书了。 于妹芬也不说什么,多读书写字也是好事,多动手动脑还可以预防老年痴呆症。 只是今天家里的字画有些壮观,摆得到处都是,茶几上、沙发上、饭桌上,连鱼缸上都晾着一张。 于妹芬进屋看了看,屋子里没人,应该是钓鱼去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郑国民又养成了钓鱼这个嗜好。每逢周末,就有钓友约他去钓鱼。 还别说,他的技术还真好。钓回来的鱼放进冰箱里,他一个星期都不用买菜了,就吃自己钓的鱼。 于妹芬自从去给儿子带娃,就再也没有自己的生活了。 她拿起一张字画,仔细地看着。虽然老头子的书法刚劲有力,模仿起大家来,有模有样。但是于妹芬还是比较喜欢蝇头小楷,看起来秀气舒服。 唉……于妹芬叹了一口气,她已经很久没有拿起笔来写写画画了,这样的日子越来越少了。 她挑了几幅不错的字画放在一边,寻思着等有时间就去把他们裱起来。 其余的她卷了卷,放进郑国民专门放字画的青花瓷缸里。 她开始打扫卫生,虽说老头子现在是一个人住,但是破坏力也不小。除了那些字画,屋子里最多的就是衣服了。 郑国民虽然年岁大了,但是穿衣颇有将就,内衣每天必换,外套最多三天必换。 但是他换下来的衣服总是不洗,照他的话说,衣服洗了又没人烫,还不如等着他的老婆子回来一起洗了,再熨烫好给他。 每每这个时候,于妹芬就苦笑。自己真的是千金大小姐的脾气,丫鬟的命,照顾完老的又照顾小的,还有那个小丁丁的孙子,这一辈子都是为他们而活了。 天气正好,于妹芬洗洗刷刷忙了一天,总算把该晾的都晾上了。 这时,郑国民回来了。 “哟哟哟,我们家的大领导回来视察工作了?”郑国民看到媳妇就高兴,就如当初第一次见她一样,喜笑颜开。 第一百零三章 更年期 郑国民肩上背着钓鱼竿,手里提着桶,一脸的春风得意。 于妹芬知道肯定是有收获了,问道:“怎么了?今天钓到什么好货,这么开心?” 郑国民放下手中的东西,边脱鞋边得意地说:“还真被你猜中了,我钓到了很多野生的鲫鱼,可以给儿媳妇和孙子煲汤喝。” 他拎着桶走进厨房,找了个盆把鱼都倒出来。还真别说,大大小小的鱼装了一大盆。 于妹芬指着一只活蹦乱跳地鲤鱼说:“这鱼看起来不错哦,应该是野生的。” “那是肯定的,我今天和几个朋友去了一个新的地方,那条河特别干净,小鱼就在脚底下乱钻。” “那你怎么不拿渔网直接捞起来?一只一只的钓,累的慌。”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就是钓鱼的乐趣,而且我们钓的都是大鱼,那些小鱼苗我们都是放走的。” 说起钓鱼,郑国民就停不下来。书法画画和钓鱼,他的晚年生活就是靠着这三大乐趣打发时间,却也过得着实充实。 一边聊着,他一边开始清理这些鱼。他拿起那只大鲤鱼对老伴说:“大领导,今晚给你煎条鱼吃。” 于妹芬卷起袖子来给他打下手,笑着说:“好好好,我最喜欢你做的鱼了。” 两位年近花甲的老人,就着厨房里的灯光,开始做晚饭了。 郑国民烧鱼的厨艺那是一绝,鲜活的鲤鱼被他煎得外焦里嫩,淋上勾芡好的汤汁,撒上葱花,顿时香气扑鼻,令人垂涎三尺。 郑国民夹起最柔软的部位鱼腹,放进老伴的碗里:“来,老伴,这块最好吃,你照顾孙子辛苦了。” 有丈夫这句话,于妹芬心里暖暖的。在儿子媳妇那里受的委屈,顿时烟消云散了。 “我不在家,你有没有照顾好自己?” “害,你还担心我?你看看我,现在是不是膘肥体壮的?”郑国民拍了拍自己的肚皮。 于妹芬微微一笑:“我算看出来了,我不在家,你过得可快活了。” “那不是?又没人管我,我想吃吃,想喝喝,身边没有唠叨,清净多了。”郑国民开着玩笑,调侃老伴。 于妹芬听了这话,放下手中的筷子,心里不痛快了。 郑国民看到老伴生气了,赶紧哄她:“哎哟,我逗你玩的,你不在家我一个人可闷坏了,所以才会出门钓鱼去嘛。整天在家写写画画的也会无聊,出去看看风景,心里就舒畅多了。” 于妹芬望了他一眼:“要不……你和我一起去跟儿子住吧?顺便和我一起照看孙子。” 郑国民摆摆手表示不同意:“我不去,年轻人和我们的生活观念不一样,再说了,他们那个三室一厅,地方太窄,住的人多了容易起矛盾。” 于妹芬看到丈夫不情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郑国民看出了老伴有心事,一晚上都不怎么说话,眉头紧锁。 “怎么了?刚回来就看你不高兴的样子,孙子惹你生气了?” “害,一个小屁孩能惹我生什么气,我爱他还来不及呢。” “那你唉声叹气的干嘛?” 于妹芬夹了一筷子菜送进嘴里,慢慢地嚼着,却不回答。 “说嘛,是不是有什么事了?”郑国民急了。 于妹芬这才说道:“儿子媳妇和你一样,嫌我烦,照顾不好孙子。现在要请保姆来照顾孙子了。” “你们……吵架了?” “那倒没有,表面上我们都是和和气气的,只是私底下春莲估计烦透我了。” 原来是婆媳之战,郑国民明白了。这天底下最难解的关系就是婆媳关系。 以前于妹芬做媳妇的时候,也是百般挑剔婆婆,嫌弃这个不好那个不好。如今到她自己做婆婆了,她终于明白了其中的难处了。 郑国民没有出声,依据他以前的经验,女人之间的事情最好不要参合,越参合越乱,说不定还引火烧身。 郑国民低头吃着菜,于妹芬见他没有搭腔,心里就来了火。 “你怎么不说话啊?是不是你们真的心里就这么讨厌我呢?” 郑国民赶紧咽下嘴里的菜,安抚老伴:“你看你,说哪里的话?孩子们请保姆,这不也是担心你太辛苦吗?这件事我是支持孩子们的。” “你懂个啥?请保姆费钱不说,孩子都不一定给你带好了,这电视上保姆虐待小孩的新闻还少吗?” “那也不能以偏概全吧?他们还是有能力找到一个好保姆的,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在身边嘛。” “对了,他们说请的不是保姆,是叫什么……育儿嫂,就是只管育儿,不管洗衣做饭这些杂活。” “嗯,对,现在市面上的确是有这么一种职业,据说价钱还挺高的。” “是的啊,我打听过了,有些育儿嫂一个月的工资就一万多块钱。我的天,都快抵得上我半年的工资了。” 说起这个话题,于妹芬开始喋喋不休,已经完全忘了要吃饭这个事情。 不知什么时候起,郑国民发现老伴和从前有些许多的不同。 脾气变得暴躁,那张脸比六月份天气变化还快。前一分钟跟你开着玩笑乐呵呵的,后一分钟就可以两眼一瞪,气急了要吃人的样子。 健忘越来越明显,有时候戴着眼镜找眼镜,手里拿着钥匙找钥匙,有时候刚说完的话,自己转头就忘记了。 郑国民在医学杂志上看到过这样的介绍,好像是妇女的更年期综合征。 至于老伴是否停经,他不甚了解,毕竟他们已经很久没有房事了,所以他也没有去关心老伴身体上的这个问题。 特别是在老伴跟儿子住以后,他们两夫妻分居这么久,老伴生理和心理上的变化,粗心的郑国民一直没有注意。 看着老伴唾沫横飞的抱怨着,郑国民有些头疼,说了那么多多其实中心意思就是抱怨春莲不让她带孙子,抱怨儿子不孝,妻管严。 他拉过老伴的手,轻轻拍了拍:“老伴,快吃饭吧,饭菜都凉了。” 于妹芬这才想起来要吃饭,但是此时她也没胃口了,匆匆地扒了两口饭:“唉,老头子,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总感觉胸口闷,人也提不起精神来,火气又很大。” 第一百零四章 催样衣 于妹芬一脸的焦虑,其实她知道自己的变化,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自己是更年期到了。 她不想面对这个事实,或者说她不想承认自己老了她有哪个女人愿意承认自己老了? 看着活蹦乱跳的孙子,又不得不说自己已经到了做奶奶的年纪了,能不老吗? 她拨拉着郑国民的头发,露出了黑白相间的发色,发际线也日益后退,锃光瓦亮的脑门越来越明显。 她用手盖着老郑的额头,感慨地说:“老郑,你说你以前那些浓密厚实的头发都哪里去了?” 郑国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害,老了就掉光了呗。”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我们都五十了,孙子都满地跑了。” 于妹芬又多愁善感起来,眼泪莫名地就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这下郑国民慌了,但是又不能过于紧张,担心于妹芬多虑。 “老伴,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要不你就休息一段时间,或者我们去看看医生,调理调理?” 于妹芬擦了擦眼泪:“没事,可能就是更年期到了,感觉人活着累的慌。” 这话一说出来,把郑国民吓了一跳,听着有点想不开的意思。 “你要觉得不舒服,我们一起去看医生,有病咱就治,没什么大不了的。” 郑国民搂着她的肩膀,想给她点安全感。 老夫老妻这么多年了,于妹芬跟着郑国民奔波了大半生。 年轻的时候,上山下乡,郑国民选择了上山,扎根在贵州偏僻的山村里支教。 于妹芬家庭成分不好,为了和郑国民在一起,咬牙断绝了和娘家的一切关系。就算是父亲被枪毙了,她也忍着眼泪没有回去看一眼。 郑国民知道妻子的不容易,所以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他都尽量让着她。 如今这更年期来了,妻子有时候小题大做,大发雷霆,他都静静地坐在一旁,等到妻子发作完毕冷静下来。 可是眼下光他一个人呵护还不行,这也得让儿子儿媳知道,大家一起帮助妻子度过这个关口才行。 午夜,于妹芬沉沉地睡去。睡觉前吃了郑国民买给她的口服液,据说对调理更年期症状很有效果。 不知道是不是药效起了作用,亦或是她的心理作用,总之喝完后,睡得死沉死沉的。 郑国民悄悄起了身,拿起手机走到阳台,回头还看了看床上的老伴,确认她没醒之后,给儿子拨了一个电话。 手机铃声响起,郑航远十分不情愿地睁开眼睛,伸手摸了摸床头柜。 “喂?”他皱着眉头说话。 “儿子,睡了么?”电话那头是父亲郑国民的声音,他顿时清醒了。 “爸,这大半夜的打电话,是发生了什么事么?”家里有老人的,最怕半夜来电,就担心不是好消息。 “没有没有,家里好着呢,只是有些话想跟你说一说。”郑国民安抚道。 郑航远拍了拍胸脯:“爸,你吓死我了,还以为你们二老出了什么事情呢。说吧,什么事啊?非得大半夜的打电话?” “你妈在你们那里住的这些日子,你们有没有惹她不高兴了?” 听到父亲这么一问,郑航远有些心虚了:“没……没有吧,怎么了?妈妈回家说了什么?” “她倒没说什么,只是感觉她的情绪有些激动。” “那她身体没事吧?” “是这样的,”郑国民顿了顿,“你妈她更年期症状越来越严重了,心思特别敏感,你们跟她说话的时候小心点,别让她激动。” 郑国民说话的语气,颇有几分“我的女人你们不能招惹她”的架势,让郑航远有些苦笑不得。 “爸,看你这话说得,我们也没说什么啊,只是春莲觉得妈妈年纪大了,就想找个育儿嫂带一带你的孙子,这不是也为了给妈妈减轻负担嘛。” “你们找这个育儿嫂,我也是支持的,毕竟你母亲现在身体状态也不好。行了,我知道了,往后你们多照顾照顾你母亲,别让她伤神。” 说完,郑国民就撂下电话了。 郑航远跟父亲通完这个电话,就没有心思再睡下去了。 春莲早就被公公的电话吵醒了,她揉了揉眼睛,问道:“怎么了?爸爸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吗?” “哦,没什么,就是说妈妈最近身体不好,让我们照顾照顾她。” “哦……”,春莲沉思了一会,“我前段时间……对妈妈的态度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她有些内疚了,毕竟婆婆没有做错什么,自己好像一直在挑刺。 “是哦,是有点过分了。”郑航远搓着下巴,跟春莲逗乐。 春莲看着丈夫一脸严肃的样子,眼泪都要掉下来了:“那……我要怎么去弥补?” 郑航远一把把她抱过来,狠狠地亲一口:“现在就可以弥补,好好伺候她的儿子。” 说完,郑航远把被子一盖,两人在床上颠鸾倒凤,乐不思蜀。 …… 第二天,郑航远一大早就来到了公司,自从s公司的样衣被耽误之后,他的全部心思都放到了督促样衣的进度上面了。 秘书知道他一早就会来追问样衣进度,所以她赶紧抱着样衣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他看着秘书手里单薄的四件样衣,瞪大了眼睛:“你不要告诉我,折腾了那么长时间,就只有四件衣服出来?” 老大生气了,秘书心里更慌了,说话结巴起来:“老大,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他们的衣服太难做了,二十几个款目前只有这四件成品,其他的都在车位上赶工了。” 郑航远接过样衣,一件一件的查看。 还别说,老外的设计是不错的,每一个细节都透露出设计师新颖的想法。只是这工艺,不得不说是超级难的,这可能也是品牌特色,也是他们价格卖得高的原因。 样衣不错,郑航远心里也稍微有了底:“跟业务员说一声,s集团的样衣务必要给我做好了。线头给我剪干净,每一件都烫平整了。二十几件样衣至少完成三分之二,我们在老外面前也好看点。” 秘书赶紧点点头:“放心吧老大,一直都是这么做的,我会跟进的。” 第一百零五章 工厂着火 “还有,”郑航远继续交代着,“展会的事情你安排得怎么样了?” 秘书为难地说:“老大,这s集团的样衣催得急,我还没顾得上展会的事……” 郑航远坐了下来,用手敲了敲桌子:“看来你现在脾气见长啊,交代你的事情都做不了了。” 秘书赶紧澄清:“不不不,我已经在尽力完成了。我有给供应商发邮件,让他们寄一部分样品过来,但是……迄今没有回复。” “邮件不回,你不能打电话催吗?”郑航远皱起了眉头。 秘书害怕地低着头不语,这事她确实无能为力。虽然这批新开发的样品,他们联华公司也有参与开发,但是主导还是这些供应商。手里握着新品开发权,就掌握了主动权,岂是她一个小小秘书几封邮件就能催要到的? 郑航远挥了挥手:“罢了,估计他们也是不把你放在眼里,所以故意为难的。过几天我亲自去找他们老总,我来解决这个事情。” 他指了指秘书:“我来做这个事情,你就有其他的时间去督促样衣了,务必给我完成好!” 有了老大主动分担,秘书感恩戴德:“你放心吧老大,我一定做好!” 这时,郑航远的座机电话响了。 “喂?”他接起电话。 “远,来我办公室一趟。”田树林的声音沉闷,似乎不高兴。 郑航远赶紧挂了电话去找田树林。 “田董事长,什么事啊?”郑航远笑眯眯地对田树林说。 “别嬉皮笑脸得了,有正经事跟你说!” 郑航远拉过椅子坐下来:“有事您吩咐!” “广州的一家工厂着了火,有一批货他们估计赶不出来了,你得亲自跑一趟,把物料转移到另一家工厂。” 郑航远很惊讶:“着火了?这么严重?什么原因?” “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电线老化引起的。你务必要把物料点清楚了,看看我们有没有损失。” 他扔在桌面上一张纸:“这是物料清单,这一批物料很贵,都是客户指定的供应商专门定制的。如果有损失,短时间内恐怕赶制不出来。” 郑航远拿起清单一看:“哇塞,这么多?数量不算大,但是品种很多啊。” “所以才让你亲自出马啊,负责这家工厂的业务员是个新手,看到工厂着火,想死的心都有了,哪还有心思去清理这些。” 郑航远拍了拍清单:“好说,我亲自去弄。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田树林掷地有声。 “现在?好歹让我回家见见我老婆,顺便整理整理东西吧?” “老婆估计你是见不上了,回去拿了东西就出发吧,我已经让我的秘书给你定了时间最早的机票,司机送你回去拿了东西,就立马去机场。” 想到才1岁多的儿子,还有现在身体不太好的老母亲,郑航远心里有些担忧。 “怎么?有困难?”田树林问道。 “也不是,主要是家里现在事情多,我怕我一时半会回不来,家里老老小小没人照顾。” 田树林沉思了一会,突然想起一件事:“你的司机呢?那个刑警队长,怎么还没到岗?” “哦,我本来是想让他做完这个月,拿了整月的工资,下个月再来我这里上班的。” “那就不要等了,让他直接过来吧,他损失的工资我们来补。他和你老婆熟悉,又是当过警察的,照顾起来也方便。” 郑航远想了想也行,于是就听从田树林的安排,立即回家去了。 路上,郑航远给冼功打了个电话,希望他能帮忙尽快过来上班。 冼功接到电话,内心的责任感又升起来了。 “你放心去吧,照顾弟妹、照顾外甥我义不容辞。” “也没什么事,就是我老婆用车的时候,麻烦你开车送她一下,她带着孩子,我不放心!” “好的,我知道的,我明天就去公司报到。” 交代完冼功的事,郑航远还没想好怎么跟老婆开口。 陈瑾熙这个星期周末就能过来了,到时候只能麻烦她照顾儿子。 还有母亲,身体虽然有恙,但是洗衣做饭应该还是可以的,这样春莲去学校上课的时候,两个人在家带孩子,他们都能放心些。 刚进家门,母亲和小博文在房间里午睡。 郑航远没有惊扰他们,他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行李,想想还是先给老婆打个电话。看看时间,这个点她应该是下课休息的。 “喂?”电话那头传来春莲甜美的声音。 “老婆,我要出差了,可能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 “又出差啊?这回去哪里啊?” “嗯,广州的一工厂着火了,我去处理一下我们公司的一些事务。” “好吧,什么时候走呢?” “现在!” “这么急吗?我还以为明天才去呢……”春莲听到时间这么着急,心里有些不高兴了。 “没办法,时间紧,儿子有老妈带着,你放心吧。这个周末陈瑾熙也过来了,也能帮你分担些。对了,冼功的工作安排好了,给我做司机。这两天我就让他到岗,平时你要用车,你就给他打电话。” 他抬手看了看手表,焦急地说:“时间不多了,我不跟你说这么多了,我要赶飞机了。” 他匆忙挂了电话,时间来不及了,还没跟儿子和母亲道别,他只好回头看了看房间,心里默默地道别,拉开门就出去了。 司机把车开得飞快,总算,郑航远紧赶慢赶还是赶上了上飞机的时间。 这一趟广州之行,他感觉不松快。工厂的遭遇让他很同情,虽然不是自己的工厂,但是毕竟也合作了这么多年。这一场大火,不知道这个普通的制衣工厂损失了多少。 由于城市离得近,飞机很快就到达了广州。但是时间已是傍晚了,郑航远没有停歇,立马找了一辆出租车赶往事发地。 出租车刚到工厂附近,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糊味。 出租车司机操着一口粤式普通话说:“哎呀,昨晚看新闻说这家工厂着火了,没想到烧得这么严重,整个厂房都黑透了。” 第一百零六章 他乡遇故人 顺着司机指过去的方向,郑航远看到了远处乌漆麻黑的厂房。 站在门口,除了招牌还硬挺挺地挂着,否则这被烧得通透的二层小楼,已经看不出一个制衣厂的样子了。 显然昨晚刚经过一场抢救,地面上湿漉漉一大片,还流着乌黑的水。一楼出口旁堆放着被抢救出来的部分机器,还有一卷一卷的布料,零零散散的一些彩色线团。 尽管是被抢救出来的,但是可以看得出这些物料基本上已经没用了。有些布料已经被火星烧穿,有些即便是完好的,但是却也染上了黑色的烟灰。 郑航远环顾四周,没有看到负责人的影子。门口的保安亭里也是空无一人。 正当他拿出手机正要拨号时,被烧得乌黑的厂房里隐约传来“刷刷刷”扫地的声音。 厂里没有开灯,郑航远只好借着昏暗的路灯仔细往里瞅,他心里想着会不会是有人趁火打劫,来现场偷点有用的东西? 只见一个灰白色头发的中年男人慢慢地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长扫帚,扫帚已经被黑色的污水浸湿。 中年男人脸上和身上也是黑一块灰一块的,看得出应该是在这里清扫现场的。 既然有人,郑航远正好可以上前去询问了。 “大爷你好,我是来找钱主管的。” 中年男人抬起头,眼里布满了血丝,干裂的嘴唇嘟囔着:“钱主管现在正在公安局呢,我负责看守现场。” “公安局?”郑航远疑惑地看着他。 “是啊,烧伤了两个工人,钱主管是这里管事的,被公安控制住了。”中年男人没有在看他,只是低下头继续扫着地。 郑航远听这口音,和自己家乡很像,莫非是老乡? 他仔细端详着这个男人,花白的头发凌乱且肮脏,破旧的衬衫被划得一道一道的,脚上的凉鞋早已断了带,将就地挂在脚板上。 “我们认识吗?为什么我听着你的声音很耳熟?”郑航远忍不住一问。 这个男人听他这么一说,又抬起头来,眯缝着双眼也仔细打量着郑航远。也许是光线太差,又也许郑航远的模样有了变化,这个男人的眼神从模糊慢慢的变得清晰。 “你是……小郑?”他惊讶地发出声来。 郑航远还是没认出来,他揉了揉眼睛,换了个位置,让路灯能把这个男人看得清楚些。 “姐夫?不……李富贵李大哥?”郑航远失声叫了出来,才发现称呼不对,李富贵早就不是姐夫了。 两人在异乡,在这么一个特别的场合重新见面,心里都十分的感慨。 “李大哥,你怎么在这里呢?都说你离开家乡来到广州,没想到会是在这里遇到你!”郑航远有些激动。 “唉,说来话长,这个工厂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栖身之所,没想到才做了没多久,前晚的一场火,就把它烧没了。” 郑航远看着这黑漆漆的厂房,不禁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房子怎么会着火呢?我记得这是刚刚新建的工业区,厂房也是新的,应该不存在电路老化的问题。” 当初田树林说是因为电路老化引起的火灾,郑航远就有些怀疑,但是因为人不在现场,所以不好判断。 “什么电路老化,分明就是厂里的人消防意识不强,在堆满布料的库房门口抽烟,不知怎么回事,火星子飘到了布匹上。这库房是新建的板房,屋顶上是透风的,火星子一下子就燃气了大火。” “那两个抽烟的人,看到着火出事了,到处找也找不到灭火器,只能徒手救火,烧成了重伤。钱主管赶到时,库房已经烧得差不多了,毗邻的生产车间也遭了殃。消防队来救援时,大伙只从火堆里抢出来这些东西。” 李富贵指着地上那些乱七八糟的物品,慢悠悠地讲诉着。 “那眼下谁负责这里?” “唉,没人负责了,消防队到的时候,公安也来了,一来就把钱主管控制住了,火灭了以后就带回了公安局。我是因为找工作时,受钱主管的照顾,留下来帮忙照看一下这个烂摊子。” 这么看来,眼下一时半会的,郑航远也做不了什么,只能等明天天亮了,才能从长计议。 “那只好明天再说了,”他抬手看了看表,“李大哥,时间不早了,我得先找个宾馆住下。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李富贵摆了摆手,连忙说:“不用不用,我一会自己坐自行车回去就好了。” 郑航远看了看四周,这个工业区是新建的,附近只有厂房,没有居民区,更不用说宾馆旅社了。 四周都是厂区,现在又是晚上,似乎没有车辆走动的样子。 郑航远有些后悔了,刚才下飞机不应该这么草率直奔这里,更不应该下车后打发出租车离开了。现在想离开这,都不知道怎么出去了。 李富贵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看了看周围,确实也没有车可以出去。 “要不……你去我那里将就一晚吧,其他事情明早再说。”李富贵想着先安置好郑航远。 郑航远眼前一亮:“可以吗?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李富贵淡然一笑,挥了挥手:“不会不会,就是我住的地方比较简陋,就怕你……睡不习惯。” 看得出,李富贵现在的状况并不比在家乡时好多少。虽然数月未见,但是他比在老家时苍老了许多,以前他的头发可没有现在这么白,背也没有这么佝偻。 李富贵把手里的扫帚簸箕放到一边,从保安室后面推出一辆破旧的自行车。 “走吧,今天我只能用这辆车载你出去了。” 郑航远很多年没有坐过这老二八式的自行车了,他拍了拍坐鞍,开玩笑地说:“大哥,如今这可是老古董了。” 李富贵尴尬地笑了笑:“这老古董是我刚到广州的时候就买了,别看它破旧,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它可载着我走了很多地方。” 第一百零七章 吃饭 李富贵又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在保安室里翻出一卷铁链,把厂房的大铁门从外面锁上。 “听钱主管说,这厂房从建成之后起,就没有锁过门。每天厂房都在加班加点的赶工,就连春节也不例外。所以门根本就不用锁,只需要陪两个保安轮流值班就可以了。” “那现在怎么又要锁上了呢?”郑航远问道。 “唉,这不是出事了嘛。这铁链和锁头还是我置办的,钱主管不在了,这厂还是得管好,等着有人来接手啊。” 他推着自行车,很熟练地跨了上去,拍了拍后座。 “上来吧,我们得走了。” 郑航远这才小心翼翼地坐了上去。也许是他太重了,自行车有些失衡,摇摇晃晃地走了几圈,又平稳下来了。 他不敢掉以轻心,挪了挪肩上的背包,紧紧地抓着李富贵的腰。 李富贵在前面哈哈一笑:“小郑,没坐过这样的车吧?是不是不习惯?先委屈一下,一会就到了。” “不委屈不委屈,就是担心你踩得吃力。” 郑航远这一米八的个头,加上李富贵魁梧的身材,这破旧的自行车承受力还是很强的。虽然一路上“嘎吱嘎吱”的声音,让郑航远一度怀疑它会不会散架,不过幸运地是,它很顽强的把这两个人带到了李富贵的出租屋。 在李富贵锁车的时候,郑航远打量着出租屋周围的环境。这里真的算不上好,旁边就是铁路,列车呼啸而过,汽笛声、车轮发出的“咚锵咚锵”的声音震耳欲聋。 居住的居民楼看起来人员复杂,旁人从身边走过都能感觉到一阵阴风习习。要是被人打量几下,都能感觉到汗毛竖起。 郑航远有些担心,小声问道:“大哥,你怎么住这种地方?” 李富贵看出了他的害怕,憨憨一笑,安慰他道:“没事,我住了这么长时间了,都很安全的。” 七拐八拐的,终于拐到了李富贵的出租屋前。 郑航远心里在想,如果没有李富贵带路,让他重新再走进来,估计他是找不到路的。 李富贵打开房门,一股淡淡的霉味散发出来。屋里光线不好,屋前屋后都不通风,而且楼层低,所以房子在梅雨季节很容易起霉。 郑航远揉了揉鼻子,抬眼打量着这狭小的屋子。 屋子里还算整齐,只有一个单间和一个厨房。一张双人床前面就是饭桌,进门就是一个双门衣柜。双人床旁边摆着一个大床垫。 李富贵指着大床垫对郑航远说:“今晚你委屈一下,在这张床垫上将就一下。” 大床垫显然没有人睡,上面床单枕头什么的都没有。 李富贵从衣柜里拿出床单枕头,麻利地铺了起来。 郑航远赶紧抢过来,不好意思地说:“大哥我自己来,这些小事我自己能做。” 李富贵不好跟他抢,就由着他自己铺了。 “对了,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到广州来了?”李富贵问道。 郑航远边整理床铺边回答:“哦,我们公司有一批货放在你们工厂生产,今天收到消息说你们工厂烧了,田树林就通知我过来点一点物料。” 提到田树林这个名字,李富贵嘴角抽了抽,眼神露出了一点愤怒。 郑航远意识到说错话了,急忙转移话题:“大哥是一个人自己住吗?” 刚才进门的时候,他就发现有女人的东西--衣服包包高跟鞋,摆在卫生间里的牙刷、毛巾都是成双成对的。 李富贵和张月红离婚这么久了,他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也是可以理解的。 李富贵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地搓了搓鼻子:“哦,不是,还有个……你应该是叫她嫂子,她今天上晚班,待会应该就下班回来了。” 正说着,门被打开了。邓秋华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蔬菜肉食走了进来,没有注意到屋里有其他人,低着头边换鞋边跟李富贵说话:“富贵,今天的鱼降价了,特别便宜,我特意买了两只,我们今晚先吃一只。” 李富贵轻咳了两声:“秋华,有客人。” 邓秋华这才抬起头来,注意到屋子中间站着一个陌生的小伙子。 “哟,来客人了,你怎么也不早点跟我说,我好买些好菜。”她不好意思地捋了捋头发。 “哦,嫂子不用麻烦,我今晚借宿一晚,明天我找到宾馆就去外边住。” 他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这么晚了,我请你们去外边吃吧。就当我给你们的住宿费了。” 李富贵赶紧挥了挥手:“你这客气什么,都不是外人,待会你嫂子做两个菜就能吃了,很快的。” 郑航远还是坚持着,毕竟打搅到别人已经是不好意思了。 “没关系的,我也难得来广州一趟,也很少有机会吃到粤菜,今天正好也尝一尝。” 既然如此,李富贵只好说:“那……秋华,把东西放下,我们一起去吃吧。” 邓秋华贤惠地应着:“哎,那我收拾收拾。” 秋华?郑航远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这时他才想起春莲曾提起过,李富贵离婚后跟着工地里的“共妻”秋嫂走了,难道就是这个秋华吗? 郑航远没有多问,待两口子准备妥当,就带着他们出去吃饭了。 他们的出租屋比较偏僻,走了很长时间也没看到合适的饭店。李富贵两口子很少在外边吃饭,所以对周边的饭店也不甚了解。 他们走了半个小时,终于找到一个像样的饭店。 郑航远对吃的比较讲究,特别是在外面,他特别担心路边摊不卫生,所以这也是他要找个好地方吃饭的原因。 待饭菜上桌时,三个人已经是饥肠辘辘。 广式叉烧、烧鹅、老母鸡汤、腊味饭、蒜香菜心,郑航远点了几个粤式经典菜。 “我也不经常来广州,不知道这算不算正宗的广州菜,李大哥,嫂子,你们替我尝尝看。”郑航远客气地说道。 他这么一客气,李富贵和邓秋华反而不好意思了。两人局促地搓了搓手,不好意思地相视一笑。 “小郑你太客气了,点了这么多好菜。虽然我们来广州有一段时间了,但是没有在外边吃过,这正不正宗的……我觉得只要好吃,就对得起这菜!” 郑航远倒了三杯饮料,分给他们二人两杯。 他举起酒杯说:“李大哥说得对!来,为我们在异乡相遇,用饮料代酒,干一杯! 第一百零八章 聊起秋嫂 三个人正吃着饭,郑航远的手机响起来了。 他看了一眼,是老婆春莲的电话。他这才想起来,到了广州,还没有给春莲报平安。 “喂,老婆!”郑航远赶紧接起电话。 “老公你怎么都给我打电话?你到广州了没?”电话那头的春莲焦急地问道。 “对不起老婆,一下飞机就忙着,忘了给你报平安了。我已经到广州了,正吃着饭呢。” “你到了就好,这个点才吃饭,找到住的地方了吗?”听到郑航远到达的消息,春莲松了一口气。 “呃……”郑航远看了一眼李富贵,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老婆,“住在一个工友家里,先将就一晚上,这里周围没有什么宾馆旅社的。” “哦……那你要注意安全。宝宝闹着要睡觉了,晚安!”小博文咿咿呀呀的声音从手机一端传来,春莲只好匆匆忙忙地挂了电话去照顾孩子。 “晚安!”跟老婆道了最后一声晚安,郑航远忽然心里酸酸的,有点想家。也许是今天奔波太久,身体疲乏,让他情绪有了些波动。 “是……春莲?”一旁的李富贵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哦,是的,就是问我到了没?”郑航远揉了揉鼻子,掩饰自己即将流露出来的悲伤。 “孩子应该有一岁多了吧?我记得我准备离开老家的时候,春莲都快生了。”李富贵回忆起往事,两眼有些出神。 “哦,是的,现在已经会走路了,咿咿呀呀地开始学人说话呢。”说到儿子,郑航远脸上露出了柔和的微笑。 邓秋华一直默默地吃着菜,静静地听着两人聊天。她不敢多说话,怕说错了引起郑航远的反感。 郑航远倒没想这么多,一开始有些忽略了邓秋华,后来发现她一直没说话,于是招呼她吃起菜来。 “嫂子,来,多吃些菜。也不知道这些合不合你的胃口,要不你再点两个?”郑航远热情地说着,手里转着转盘,把菜都转到她那里去。 “不不不,这些菜够了,我都快吃饱了。”邓秋华急忙摆摆手。 郑航远用余光偶尔扫了一眼邓秋华,不经意地观察着这个女人。 这个传说中的“共妻”和自己想象中的有些差别,他以为应该是个妙龄少女,身材婀娜,肤白貌美。 但是没想到眼前这个女人,头发随意地梳成马尾辫,不施粉黛,没有任何收拾,穿着宽大的t恤衫和粗布裤,看不出身材有任何吸引人的特点。 也许是自己对女人要求太高了,郑航远心里默念。 邓秋华吃完饭,坐在一旁有些不自在,总感觉郑航远在一旁打量着她。介于李富贵和他的关系,邓秋华总感觉郑航远对自己有些敌意。 “你们先吃着,我去一趟卫生间。”她找了个借口离开,否则郑航远的眼神看得她浑身起毛。 邓秋华的离开,让李富贵反而有了一些松范。 “你家里人都好吗?”李富贵问道。 “都挺好的,现在两老都退休了,每天都在找些乐事打发时间。”郑航远漫不经心地回答。 “那就好,春莲的父母呢?我的前岳丈家,他们老两口现在如何了?” “害,老丈人也就那样了,现在虽然能走几步了,但是身边离不开人了,丈母娘在老家照顾他。” “哦哦哦,那就好,”李富贵喝光了自己杯子里的饮料,“你妻姐……月红,她……还好吗?” 这话在李富贵嘴边徘徊了很久,终于问出了口。一日夫妻百日恩,说不放在心上,那是假的。毕竟这么多年的感情了,孩子还都这么大了。 郑航远愣了一下,没想到李富贵会问起张月红。一时间,他感觉要谨慎回答这个问题。张月红过得好或是不好,对李富贵来说都是个敏感的话题。 “哦,你是想问孩子们吧?你放心,孩子们都挺好的,我前些日子还去看过他们,这俩孩子都很懂事,也很团结,兄妹俩相互照顾着,一点都不用大人操心。” 他避开了张月红,用孩子们来搪塞过去。 听到孩子们过得很好,李富贵心里放心了些。虽然他不能在身边照顾,但是孩子们跟着亲妈,总是不会亏待他们的。 至于张月红,看得出郑航远不想正面回答他,他也就没再问了。孩子们过得好,意味着孩子们的母亲也会过得好,田树林有钱,总会照顾好他们的。 此时,吃饱了的郑航远也有问题想问他。 “李大哥,这嫂子……你叫她秋华,是不是就是秋嫂?” 李富贵怔了怔,没想到郑航远听说过秋嫂。他的脸顿时一会红一会白,嘴里结结巴巴地说:“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哦,也没什么,就是听说你是和工地里的一个叫秋嫂的女人离开的,所以……只是多嘴一问,你别介意。” 李富贵干裂的双手搓了搓脸,淡淡一笑:“对,她就是你说的秋嫂。” “可是……我听说她行为不端,你怎么和她搅在一起了?”郑航远毫不避讳地直接问道。 虽然这个问题让李富贵有些尴尬,有些生气,但是想想迟早有一天会有人问出这个问题,不是郑航远就是其他人。 “谁还没有个过去呢?她以前做那一行,也是迫不得已,但凡能有个贴心的人依靠,她也不会走那条路。” “我知道,只是……这种女人名声不好,你又何必搭上你自己呢?天下女人千千万,你再找一个就是了。”郑航远劝解道。 “小郑,你不懂,在我最难的时候,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是这个女人毫不嫌弃地跟了我。你没跟她接触过,其实她内心很善良。她对我很好,我不能辜负了她。” 很明显,李富贵在为邓秋华辩解。他自己也说不清这是不是爱,只是觉得既然这个女人选择跟了她,他就有责任去保护她。 就像从前保护张月红一样,只是他们之间没有缘分,一段婚姻不能在他的呵护下一起走到白头。 从卫生间出来的邓秋华,站在门外,听到了两个男人的对话。她轻咬着下嘴唇,眼眶有些湿润。 没想到李富贵这么替她说话,她还一直以为李富贵只是可怜她,如今看来,在李富贵心里,自己也算是有了一席之地了。 第一百零九章 想法子提货 这一晚,睡在李富贵的出租屋里,郑航远彻夜难眠。 一是换了床,一时间不习惯。二是李富贵两口子就睡在隔壁床上,三个人总觉得尴尬,都不好意思发出一点动静。 总算熬到了天亮,郑航远就急急忙忙地和李富贵赶往被火烧透的工厂。 还没到厂门口,就看到一群人围在那里,一脸愁容地互相交谈。 郑航远好奇地问:“这是什么情况?” 李富贵淡然地说:“工友们来讨薪水的,这两天都这样。” “工厂都被烧成这样了,他们就这么急着来讨薪水吗?这是意外,老板也有自己的苦衷啊。”郑航远有些替工厂老板打抱不平。 “害,都是普通老百姓,就挣这三瓜俩枣的养家糊口。他们也不是硬来,这不是守着这门口,看看还有没有可能拿到点钱。” 不一会,两人已经站在工厂门口。李富贵掏出钥匙来开门。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郑航远。 郑航远的打扮与众不同,气宇轩昂的,一看就不是普通工人。工人们开始窃窃私语。 李富贵刚把门打开,工人们就围了上来。 “李富贵,这工厂什么时候轮到你看着了?谁让你把门锁上的?”人群中有人愤怒地说。 “就是,真把自己当成钱主管的狗腿子了?在这里看家护院了?” “肯定拿了不少钱,不然干嘛这么护主子?” …… 人群中说话的声音越来越高,越来越难听。郑航远忍不住了,回了几句。 “哎哎哎,你们怎么能这么说话呢?如果没有李富贵,大火里刨出来的这点东西早就被你们抢没了!你们也是在这工厂工作了这么长时间了,怎么不能将心比心,也替老板想想呢?” 人群中有人回答:“我们为什么要替老板想?这工厂虽然写的是钱主管的名字,但是说到底,这个厂是别人投资的,我们连背后的老板是谁都不知道!我们不守着这里,我们怎么讨到薪水?” 原来是这样,郑航远这才明白这个工厂的来龙去脉。 只是这个工厂,是不是真的像这个工人说的那样,是别人投资的? 如果不是,而是他借钱来开厂的,如今工厂开不下去,那这工厂岂不是要拿去拍卖了?那联华公司的那批货物怎么办? 郑航远心想,那可不行,如果连那批货都拿去变钱了,怎么跟客户交代?那批可是定制的物料。 眼下当务之急,是必须查看那批物料是否有损毁。 他悄声问李富贵:“李大哥,我们联华公司的那批物料你知道放在哪里吗?有没有被烧毁?” 李富贵想了很久,才说:“好像是有这么点印象。因为最近都在赶其他客户的货,所以没有时间做你们联华的货。物料一直堆在仓库里。好像起火的时候,离着火点比较远,但是却是最先抢救出来的。” 他指了指后面:“好像是在后面,我带你去瞧瞧。” 看到这两人窃窃私语,似乎在图谋什么,并且开始向厂区走去。 人群蜂拥而上,并且大声叫嚣起来:“这个人谁?是不是就是工厂的老板?李富贵,你们是不是要拿东西跑了?” 工友们情绪激动,郑航远有些害怕了。 “李大哥,恐怕我们得把门关起来,否则待会会出事!” 李富贵连声答应:“对对对,赶紧关起来!” 大门缓缓关上,人群的吵闹声并没有停止。 “李富贵,你们到底要干什么?你出来说清楚!” “为什么要把门关上?你们要做什么?!” …… 郑航远不再理会这些人,径直地朝厂区后面走去。 李富贵把他领到了物料堆放区,指着用塑料膜盖着的那些布匹和辅料箱子。 “就在那了,你去看看吧。” 郑航远赶紧上前查看,果然,布匹上有他们联华集团的封条,辅料箱子上的封条也完好无损。 他拿出田树林给的物料清单,仔细清点起来。还好还好,所有的物料都还在。虽然外包装有些烟灰和破损,但是应该不影响生产。 李富贵上前关心地问道:“怎么样?有没有被烧掉的?” 郑航远舒了一口气:“没事,只是有一点脏,全部都保管得很好!” “我记得大火刚烧起来的时候,钱主管命令一些工友率先抢出这一批货,说是这一批货价值昂贵,必须要救出来,没想到就是你们公司的货。”李富贵解释道。 郑航远忽然很想谢谢这位钱主管,若不是他,他们联华不知道又得承担多少赔款了。 “李大哥,这批货我得运走,运到广州另一个工厂去。” “这个……你看我没有那么大的权力,做不了这个主。你看看,能不能联系上钱主管?这得征得他的同意啊。” 李富贵说得有道理,倘若他盲目的把这批货带走,往后说不定还惹上官司。 再说了,门口那些人也不会让他带走这里的一针一线的。 郑航远只好想办法去见见这个钱主管。 “李大哥,你知道钱主管被带到哪里去了吗?” “公安把钱主管带走的时候说过,好像先暂时关在辖区的派出所里。如果想见他,最好有律师陪同。” 可眼下上哪找律师去?郑航远顾不上这么多了,告别了李富贵,从后门溜了出去。他得先去辖区派出所看看钱主管。 他直奔派出所,还以为能顺利见到钱主管,谁知值班民警告诉他,钱主管已经被扣押在了拘留所。 还是那句话,要见人得先找律师。 郑航远有点泄气了,他试探性地问那位民警:“请问您知道怎么联系他的律师吗?” 民警摇了摇头:“别说我不知道,知道了也不能跟你说。我也不知道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此行一无所获,郑航远只好垂头丧气地离开了派出所。 重新回到工厂时,门口的那群人已经散去了,也许是守了那么长时间,也没等来要紧的人,所以没了耐性。 李富贵看到郑航远一脸地郁闷,心里猜想肯定是不顺了。 他拍了拍郑航远的肩膀:“没事,再想想其他办法。” 郑航远突然想起了一条路:“李大哥,你认识钱主管的家人吗?” 第一百一十章 钱主管的两个女人 郑航远这么一问,李富贵倒有些懵了。 “说实话,我到这里这么长时间了,倒没怎么见过他家里人。有两个女的经常露面,但是哪个是他的正房妻子,我还真不知道。” 他没有说话,确实有两个女人经常来找钱主管。一个年纪稍微大些,穿着朴素。一个年纪小点,穿着时髦。两个女人从来没有在同一个时间同时出现,都是打着时间差,一个前脚走,一个后脚来。 李富贵没有打听别人隐私的习惯,但是凭着第六感,觉得这两个女人和钱主管的关系不一般。 郑航远挠了挠头,这问题复杂了。 两人正商量着,这时走进来一个女人。李富贵推了推他,用下巴示意。 他抬头一看,女人略施粉黛,身材姣好,穿着一件长t恤,下身只穿着打底裤,脚上的名牌皮鞋锃锃亮。 女人进门没有正眼瞧二位,只是周围打量着,似乎在找什么。 李富贵上前去,提醒她说:“钱主管不在这里。” 女人皱着眉头,一脸嫌弃地捂着鼻子说:“我知道!我不找他!” “哦,那你找谁?现在工厂被烧,很多事情还没处理好,外人最好不要随便进来。”李富贵强调了“外人”二字。 女人杏眼一瞪:“你就是一个看门的,管这么多?” 话说得这么难听,李富贵也不客气了:“既然我是一个看门的,我就得把门看好,我不认识的人,谁也不能进来!” 女人听到李富贵硬气起来,脾气软了下来,细声细语地说:“师傅,你不认识我了?我经常来,我还见过你。” “对不起,不认识。” 李富贵一句话把她噎住了,她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师傅,我想进办公室看看,你看能不能行个方便?” 李富贵打量了一下这个女人,年轻貌美,和钱主管站在一起,说他们是父女俩都不为过。 “对不起,我不认识你,没有钱主管的同意,我不能让你进去。” 李富贵坚持着自己的立场,别说一个不认识的女人,像郑航远这样知根知底的,他都没轻易让他拿东西走。 而且,这个女人不像是来讨薪的,也不像是来讨货的,开口就说要去办公室,行为可疑,更加不能轻易放进去。 女人似乎明白了什么,从皮包里拿出一叠钞票,递给李富贵:“师傅……大哥!这个点钱,给你买烟抽。” 李富贵虽然生活困难,看到钱自然会眼前一亮,但是原则还是有的,他一口回绝了。 “姑娘,我真的不能放你进去。除非钱主管或者他的家人来了,把这个工厂交接给他们,到时候你能不能进,得由他们说了算。” 李富贵言辞恳切,女人不再坚持,悻悻地把钱放回包里。 郑航远忽然对李富贵肃然起敬了,这么一个老实巴交的糙汉子,讲义气守信用,颠覆了以前他对李富贵的认知。 也许是以前张月红在他们面前抱怨太多,李富贵给他的印象并没有多好,他一直以为李富贵是一个木讷、不知情趣、脑子不会拐弯的乡巴佬,如今看来,郑航远有些自愧不如了。 “这位美女,”郑航远上前一问,“你为什么想去钱主管的办公室呢?” 女人眼神躲闪,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你……你又是谁?管得着吗?” “我?只是这个工厂的一个普通客户而已。” 女人意识到不能说错话,干脆闭嘴了。强闯不成,她只好拎着包要走出去了。 正在这时,门口进来了另外一个女人。两个女人碰了个照面。 进来的这个女人,是一名年纪大一些的中年妇女,和钱主管倒挺般配。只是穿得灰扑扑的,手里挎着一个满大街都是女士包。虽然如此,但是看起来十分的干练。 两个女人互相打量着,年纪轻的女人被盯得心里直发虚,身子让过一边去,就要挤出门外。 中年女人一把拉住了她,厉声喝道:“你怎么还有脸出现在这里?” 年轻女子可能是手臂被捏疼了,奋力地甩开,无奈娇滴滴的身躯不是对手,只能大声地喊叫:“你放开我!你再不放开,我就报警了!” “报警?你还有脸报警?尽做些下三滥的事情,破坏别人的婚姻,我看警察来了,是你没脸还是我没脸?!” 中年女人说完,情绪激动起来,拿起手里的皮包使劲地拍打着年轻女子。 年轻女子疼得“嗷嗷”直叫,无奈手被扣住了,动弹不得。 在一旁的两个大男人,本以为只是两个女人拌嘴几句,没想到打了起来,赶紧过去拉架。 “哎哎哎,有话好好说,别打人哈!” 两个纠缠的女人终于被分开了,中年女人累得气喘吁吁,眼睛仍然恶狠狠地看着年轻女子。 年轻女子瘫坐在地上,头发凌乱,姣好的面容被抓得红一道白一道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流。 中年女人打量着这两个男人,看到李富贵像个工人模样,便指使起来:“你去,把门锁上,不能让这个狐狸精离开这里,我今天要好好的收拾她!” 不知怎么的,也许是感同身受,李富贵能理解中年女人被丈夫背叛的苦楚,于是他很听话地去把门锁上。 年轻女子看到这情形,大声痛哭起来:“你这个老女人,又老又恶毒,活该姓钱的不要你!” 这话刺激到了中年女人的心,她愤怒地上前一脚,踢得年轻女子满地打滚。 正准备上去第二脚的时候,郑航远怕出事,赶紧上去拉住了她:“大姐,适可而止,都是家事,别在外人面前出洋相。” 中年女人这才注意到,门外已经聚集了很多人,有些是看热闹的,有些是工厂的工人。 她整理了衣裳,梳了梳头发,轻舒了一口气,指着年轻女人说:“等我忙完正事,我待会再收拾你。” 她看了看郑航远,衣冠楚楚,面貌白皙,不像是工厂里的工人。 “不好意思啊先生,让你看笑话了。请问……你是哪位?到这来做什么?”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万人民币 眼看中年女人气宇不凡,应该和钱主管有点关系。于是郑航远赶紧上前介绍自己。 “你好,我是郑航远,联华集团的市场总监。” 中年女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你就是联华集团的,你好郑先生!”她很友好地伸出右手。 郑航远轻轻地跟她握了握手:“你好,冒昧地问一下,请问你是……” “哦,对不起我还没做自我介绍,我是区媛丽,钱主管是我的丈夫。” 总算来个靠谱的人了,郑航远心里的石头放了下来了。 “原来是钱太太,我终于等到你了。” 区媛丽微微一笑,笑容和蔼可亲,俨然和刚才年轻女子厮打的厉害模样完全不同。 “这里人多,我们楼上谈吧。” 说完,区媛丽领着郑航远上了办公室。临走前她再三交代李富贵,看好那个年轻女子。 打开办公室的门,一切井井有条。虽然仓库和厂房烧了,但是办公楼没有被殃及到。室内所有东西依然完好。 区媛丽给郑航远倒了一杯水,邀请他坐下来。 “郑先生,真是很抱歉,工厂管理不善,发生这样的事情。老钱进去后,我和律师去见过他。他跟我说了,你们的货他已经尽力抢救出来了。只是,工厂现在这个情况,确实没办法再开工了。” 说起工厂的惨状,这个看似坚强的女人,虽然泪水已经盈眶,但是在外人面前,仍然顽强地在眼眶里打转。 郑航远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个可怜的女人,他只好递过去一张纸巾,希望能拭去她的泪水。 区媛丽接过纸巾,轻声地说了声谢谢。 “没事,只要人还在,工厂再重新开起来就是了。只是我们的货……我希望能尽快拉走,我已经联系了广州其他的加工厂,务必能在货期之前赶出来。”郑航远语气有些焦急,他心里想快点解决这些事。 区媛丽点了点头:“我明白的,这些事老钱也跟我说了,他猜想你们应该也会这么做的。只是……这合同的违约金,你看……” 说到违约金,郑航远看了看满目苍夷的厂房,和身陷牢狱的钱主管,他决定自己做主。 “至于违约金,就算了吧。晚上我就让秘书给你传一份解约协议。” 区媛丽愣住了,难以置信,这个看起来年轻许多的小伙子说话到底靠不靠谱? “真的吗?如果我们工厂能正常开工,这违约金对我们来说也不算多。只是眼下这情形艰难,所以对我们来讲也是一大笔开销……你能做得了主吗?要不要和你们董事长商量一下?” 郑航远明白区媛丽的心思,他哈哈一笑,对她说道:“你放心吧,我能做主。我回去也会和我们董事长汇报的。” 不得不说,郑航远胆子还是有点大的。如果是如实和田树林汇报,估计这笔违约金会让田树林心疼,不如先斩后奏,回去再和他说。 区媛丽感激涕零,擦了擦眼泪,对郑航远说:“那行,你把货运走吧。你做一份清单,我们待会点好数,我签个字,你就可以让货车过来拉货了。” 郑航远看到这钱太太也是个办事爽快的人,他把清单拿了出来:“清单早就做好了,现在就可以去点货。” 这话说完,两人就下楼去点货了。 货点清楚,区媛丽签了字,郑航远就通知了一辆货车来拉货。 在等待期间,郑航远和区媛丽闲聊起来。 “现在钱主管暂时不能出来,这个工厂怎么办?” 区媛丽面露愁容:“现在只能靠我自己再重新撑起来了,老钱之前留下的窟窿也很多,之前的投资人都颇有微词,所以现在让他们再重新掏钱翻新工厂,估计……比较难。” 不过她又重新振作起来:“走一步算一步吧,先把现有的资金买一些机器设备,再接一些小单子做做,慢慢恢复吧。” 这个女人,目光坚定,沉着稳重,有着男人才有的筹谋和打算,如果不是一直在幕后,估计也是巾帼豪杰一枚。 被李富贵看守着的年轻女子,此时已经情绪稳定,没有在哭闹。只是冷眼旁观这几个人,嘴里自言自语。 郑航远看着她有些匪夷所思,区媛丽明白他想知道什么。 “这个女人,跟着我老公睡了几年。要不是这场大火,工厂的人到处找不到他,警察把电话打到我这里来,我还不知道他背叛了我这么多年。” “那天晚上,他跟我说有应酬,后来工厂着火了,我打电话给客户,以为他们在一起。结果客户跟我说他们那天晚上根本就没有应酬!我连续打了几个电话,被这个女人接到了,原来他在外面租了个房,养起野女人来了!” 年轻女人这会儿听到他们在议论自己,精神头又上来了:“你要是会打扮些,说话温柔点,老钱怎么会到我怀里来?是你自己不中用,像个男人一样要强!” 区媛丽火气上来了,冲上起就是两个耳光:“我替你妈教训你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年纪轻轻的不学好,学人家做小三!老钱的年纪,都可以做你爸爸了!” 年轻女人捂着通红的腮帮子“哇哇”直哭,被区媛丽教训无力反驳。 李富贵一点也不同情这样的女人,她今天这样的下场是她咎由自取。想起张月红当年给他的屈辱,他有些后悔当初没有像区媛丽一样狠狠地收拾那对情人。 他突然想起什么,对区媛丽说:“刚才她进来嚷嚷着要进办公室,不知道想干什么?” 听到这话,区媛丽警惕起来,指着年轻女子的鼻子厉声说道:“说,你想干什么?” 年轻女人这下知道了区媛丽的厉害,不敢再隐瞒下去,只好老实交代:“老钱在我房子里放了一个保险箱,里面有20万人民币。老钱说这是给我安身立命用的,就怕哪天出了什么事,我没钱生活下去。” 20万!这要是以前,区媛丽就放过她了,这20万就当打发一只狗了。可是如今,工厂遭难,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这20万可是她保命的钱! 第一百一十二章 陈瑾熙带孩子 区媛丽上前去揪着年轻女子的领子,面露凶光:“他把钱藏在哪里了?快说!” 年轻女子缩成一团,害怕得说话直发抖:“在……在我们卧室衣柜的保险柜里。” 她顿了顿,又说:“那个保险柜需要密码,还需要开锁的钥匙。我只知道密码,但是开锁的钥匙,着火的那天老钱着急出门就带在身上了,我今天来这里……就是来找钥匙的。” 区媛丽推开了年轻女子,她一时失衡,倒在了地上。 区媛丽拍了拍手,嘴里“哼”的一声,说道:“这钱,你想都不要想了,这是我们夫妻的共同财产,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要是拿了,我一样可以告老钱转移夫妻财产,一样可以把钱拿回来!” 年轻女子坐了起来,整了整衣服,淡淡地说:“可是现在老钱出不来,没有我的密码,你也拿不出那个钱。” 一个小三如此的傲慢,换做谁,谁都会愤怒起来。但是此时区媛丽却冷静了,她的目的是想拿到钱,这笔翻身立命的钱! 她蹲下来看着年轻的女子,嘴角上扬,冷笑一番:“你知道密码,老钱必定也知道,你别忘了,他是我的丈夫!” 区媛丽站了起来,吩咐李富贵:“师傅,把门打开,让这个贱人滚出去!” 李富贵本来想看看区媛丽会如何收拾这个女人,没想到却让她走了,他一脸不解地看着区媛丽。 “钱太太,她要是出去了,估计想再找到她,可就难了。” 区媛丽心中有把握,淡淡地说:“没事,让她走吧,量她也不敢再回那个房子!” 年轻女子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不敢久留,不顾脚上的高跟鞋,赶紧跑了出去。 这时,装货的大货车来了。郑航远看完这一出好戏,也该离开了。 区媛丽上前送别,微笑着说:“郑先生,真不好意思,你好不容易来一回,也没好好招待你。” “你客气了,你们工厂遭难,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希望以后你们能顺顺利利!” 他拉过什么发愣的李富贵,拍了拍肩膀,对区媛丽说:“钱太太,这是我的好兄弟,为人老实仗义,如果不是他替你们守着这个工厂,恐怕这里的东西早就被别人一抢而空了。” 他接着说:“如果你还有机会翻身,希望能给他一个岗位,这样一个老实人,你们用着尽管放心!” 区媛丽哈哈一笑:“这个好说,我早就看出来了这个师傅很忠诚,如果他愿意留下来跟我一起干,我一定会好好待他的!” 李富贵不好意思了,憨憨一笑:“钱太太过奖了,钱主管对我有知遇之恩,我只是在报恩而已。如果你不嫌弃,我愿意留下来。” 郑航远对区媛丽说:“希望下次我再来的时候,能称呼你一声区老板,区女士女中豪杰,颇有当家的风范,这个厂一定会在你的努力下,起死回生的!” 区媛丽抱拳致谢:“谢谢郑先生的吉言,我尽量努力!” 话不再多说,郑航远跟着货车离开了,赶往另外一个工厂。 最后一晚待在广州,郑航远在宾馆的床上休息,浑身酸痛。 这几日的奔波,身体上和精神上都特别疲惫。出来几日,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他拿起电话给老婆春莲打了过去。 春莲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此时手机响起,她拿起看了一眼就接了。 “喂,老公你什么时候回来?” 郑航远听到老婆的声音,都不觉得身上酸痛了,心里颇为放松:“明天一早的飞机就回去了。这几天怎么样?儿子还乖吗?” “乖得很,你放心吧,瑾熙昨天就住进来了,儿子跟她玩得很开心。”春莲边说着,边笑眯眯地看着在一旁陪儿子玩的瑾熙。 “哦,我都忙忘了,昨天就住进来了吗?她房间里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没?” “我哪有时间整理,就在书房里搭了一张床。瑾熙自己带的床单被褥,自己铺上的。一点都没让我弄。” 陈瑾熙在一旁微微一笑:“都是小事,我自己就能做。” 春莲还在夸赞着:“瑾熙真的很专业,宝宝跟着她可开心了,每天都很少哭闹。” “哦,那就好,”郑航远说道,“妈呢?她还好吗?” 春莲瞥了一眼婆婆的房间,淡淡地说:“妈啊,吃了饭就回房休息了。” 郑航远没多想,悄悄地说了一句:“老婆,我可想你了。” 春莲捂着手机,生怕这悄悄话透了出来,也悄声地说:“别贫嘴了,早点休息吧。” 挂了电话,春莲继续看电视,但是心思却在想别的。 自从昨天陈瑾熙住了进来,婆婆的脸色就不太好看。她闷着声不说话,连陈瑾熙礼貌地跟她打招呼,她也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一句话。 婆媳之间的关系自从上次争吵后,便有了嫌隙。女人的世界是很微妙的,虽然表面看起来和气,实质各自心里都看着对方不痛快。 老人对自己爱答不理,让陈瑾熙有些尴尬。明眼人都看出来了,这家婆媳关系也不怎么好。 她也做了好几家的育儿嫂了,除了上一家是外国人,不存在婆媳矛盾,其他的多多少少婆媳之间都不怎么愉快。 她也没有打听主人家隐私的习惯,只能提醒自己小心谨慎地相处。 春莲向婆婆努了努嘴,对陈瑾熙说:“别搭理她,她就这样,怕我们乱花钱。” 陈瑾熙笑了笑:“没事,老人家嘛,可以理解。我把博文照顾好了,她心里也会开心的。” 说来也神奇,小博文看着陈瑾熙,一点也不认生,反而笑眯眯地拉着她的手,一口一个“姨”的喊着。 陈瑾熙也喜欢,拉着他的小手做起游戏来。 “虫虫虫虫飞,虫虫虫虫飞,飞到南山喝露水,虫虫虫虫爬,虫虫虫虫飞,爬到山顶滚下来。” 小博文从来没有玩过这样的游戏,乐得直拍手掌,笑得小白牙都露了出来。 第一百一十三章 家长会 到了做午饭的时候,于妹芬瞅准了时间了开门出来做饭。 于妹芬在厨房里团团转,她没有和任何人说话,厨房里叮叮当当的响声掩饰了她的落寞。 她不敢回头看客厅里热热闹闹的场面,孙子一脸崇拜地看着陈瑾熙,已经完全忘了她这个奶奶的存在。 陈瑾熙的到来,慢慢地取代了她这个奶奶的地位,小博文嘴里一直喊着阿姨阿姨。于妹芬心里只能暗暗骂一句:小没良心的。 陈瑾熙刚来的时候,于妹芬以为会有个过渡的时间,教教她怎么带孩子,孩子都有什么习惯。 谁知这个年轻人上手很快,不一会就摸清楚了孩子的脾性,孩子不哭也不闹,倒和她如同相识已久的熟人,熟络起来。 所以于妹芬心里很郁闷,每次做完饭,随便吃了几口,就回房间关上门睡觉。 春莲去上班的时候,就只有他们三个人。于妹芬躲在房里,不想气氛太尴尬。 陈瑾熙没有玩忽职守,边跟孩子玩,边学习。 孩子在陈瑾熙的引导下,倒学会了很多话,还会背几首简单的古诗。 自此,春莲心里更得意了,更加觉得请育儿嫂是自己最明智的决定。 郑航远自从广州回来后,没有休息便继续忙碌着展会的事情。时间紧张,而且自己没有办展会的经验,一切只能摸索着来。 偶尔难得回家吃顿饭,看着儿子乖巧聪明的样子,他对陈瑾熙非常感激。从儿子的变化上,可以看得出来陈瑾熙对儿子非常的用心,也非常的专业。 有人照顾好儿子,郑航远就全身心的扑到工作上去了。至于母亲,心理上的变化,他顾不上那么多了。 春莲也忙着上课、备课,这学期还做了班主任,压力更大了。孩子虽小,但是也得咬牙坚持下来,在家庭和工作的天平秤上,她的精力更多的放在了工作上。 于公于私,这个职位对她来说很重要,是她将来评职称重要的筹码。 这个学期的期中考试结束后,学校要举行一次家长会,跟家长们一起总结孩子们这半个学期来的学习成果。 虽然春莲只是小学一年级的班主任,但是这是她第一次以班主任的身份举行家长会,她特别的重视。 第一小学随着时间的沉淀,慢慢地升级为市级重点小学。来这个学校就读的孩子们,家庭都是非富即贵,因此在家长会上的说话,春莲的演讲稿改了又改,生怕说错话。 家长们纷纷入坐,教室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哎,吴主任,你的孩子也在这个班啊?” “你好,邓书记,你的孩子在哪个位置?” “李老板,你儿子数学这么好,肯定是平时跟着你数钱学会的吧?” …… 一群达官贵人的互相寒暄、吹捧,让门外的春莲更加觉得紧张,她不断地在心里鼓励自己不要怕,深吸了几口气平复情绪。 时间差不多了,她整理好衣服,面带微笑,推开门走进教室。 她走上讲台时,台下的家长们纷纷安静下来,顿时鸦雀无声。 空气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得清。春莲继续带着微笑,做了自我介绍。 “各位家长晚上好!辛苦大家百忙之中来参加我们的家长会。我是班主任张春莲。” 接下来的时间里,春莲介绍了班集体的荣誉,孩子们的成绩,以及孩子们的校园生活遇到的问题。 家长们静静地听着,偶尔会低下头来窃窃私语,但是仍然给足了面子,让春莲把演讲稿念完。 春莲把演讲稿一折,表示作为班主任,该说的已经说完了。 她扫视教室一圈,淡淡地说到:“我们班这半个学期来的情况就是这样子。下面是交流的时间,家长们有什么需要了解的,可以问我。” 这是春莲刻意留出的时间,因为家长们私底下肯定很想知道自家孩子在学校的情况。 果然,当春莲走下台来准备巡视一圈的时候,家长们都把她围住了。 “张老师,我们家女儿成绩怎么掉了?前几次测验还能考满分的,现在怎么只有98分了?” “张老师,我孩子总说数学课老师讲课太快,他听不懂,有点厌学了。你看能不能请数学老师调整一下授课速度。” “张老师,我女儿回家写作业总是写到晚上11点多的,你们作业是不是布置得有点多了?” …… 家长们各种各样的问题,春莲差点招架不住,有些问题甚至超出了她的认知之外。 还好,毕竟当老师这么些年了,临危不乱的能力还是有的。她微笑着回答了每一位家长的问题,和蔼可亲,让家长们都觉得把孩子交给她,可放心了。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家长们在一场又一场的讨论中渐渐散去。 此时,春莲已经口干舌燥。她走到讲台,拿起水杯狂喝起来。 “你好,张老师。”一个男中音在背后轻轻地说道。 春莲还以为家长都走光了,没想到还有人。她赶紧把水杯放下,微笑着回头。 这一回头,她怔住了。 笔挺的警察制服,手上戴着荧光绿的手套,上身套着荧光绿的马甲,头上还戴着圆形的安全帽。这分明是一个交警的装备。 看到春莲在发愣,他赶紧把安全帽摘下来,连忙道歉:“对不起,张老师。我来晚了。我是梁亮的爸爸。” 这安全帽摘下来,春莲更是一脸的错愕。这个人……长得太像王军华了!虽然五官稍稍有些差别,但是归置在一起,就是王军华的翻版! 春莲没有说话,梁亮爸爸以为她在生气,于是解释道:“实在对不起,张老师。孩子的妈妈有事走不开,我刚刚执勤完,就赶过来了。没想到……还是错过了家长会的时间。” 春莲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她轻咳了一下,用微笑掩饰自己的尴尬:“哦,没事,工作要紧。梁亮这孩子的成绩还算可以的,在班里属于中上水平。” 春莲简单介绍着,到已经魂不守舍,心思已经回到了从前。 第一百一十四章 家里怎么了 梁文泽笔直地站着,认真地聆听春莲对儿子的评价。 儿子梁亮性格顽皮,学习成绩并不怎么好。这和他们夫妻俩工作太忙,疏于照顾有直接关系。 春莲的点评让梁文泽的脸红好一阵子,低着头好像犯了错误的小孩。 他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张老师,这孩子让你费心了。” “您不必客气,这都是我们当老师的责任。” “我和她妈妈工作都比较忙,我是一名交警,她的妈妈是一名护士。平时都是他奶奶照顾他。唉,你也知道,这隔代亲啊,他奶奶宠得他都快翻天了!” 春莲笑了:“这很正常的,奶奶一般都比较疼孙子。”她想到了她那个视孙如命的婆婆。 “张老师,我……想请求您一件事。” “你说。” “每天下午放学后,您能不能帮忙辅导一下梁亮的功课?这孩子每天回到家,就只会看电视,作业从来都不主动去写。我们在的时候,还能督促两句,但是确实有些功课我们也辅导不了。” 春莲露出为难之色。 梁文泽连忙说:“我不会白白耽误你的时间的,我会额外付给你辅导费。” 春莲微笑着拒绝了:“不不不,你误会了。我可以辅导梁亮的功课,我不能收费的,这个不符合规定。” 她接着说:“只是,梁亮的毛病不只是在功课上。平时你们工作再忙,也要多陪陪孩子。孩子调皮,也是为了吸引你们注意。所以,心理上的功课你们也要多做做。” “张老师说得有道理,那就……麻烦你了。” 他突然走到讲台前,找了一支笔和一张纸,刷刷刷地写下几个字,递给春莲。 “张老师,这是我的电话,以后下午六点我来接他放学。如果我没来,你就打我这个电话,”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有时候工作忙忘了,没人提醒我还真不记得。” “可是……”春莲指了指他的制服和安全帽,“你不是要执勤吗?给你打电话不会影响你的工作?” 他看了看自己的帽子,呵呵一笑:“没事,我们是轮班制的,如果我来不了,我就让家里人来接他。他奶奶腿脚不方便,之前都是走路来的。现在让她休息休息。” “你可真孝顺。” 两人又突然安静下来,一时间无话可说。 梁文泽看了看时间,然后抱歉地说:“张老师,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吧。我也该回去看看那个臭小子完成作业了没有。” 听了这话,春莲哈哈一笑,挥手送别了匆匆离去的梁文泽。 她一直看着梁文泽的背影慢慢地离去,才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但是梁文泽的一颦一笑仍然留在她的脑海里。 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也说不出来哪里一样。她清楚地记得,王军华是独子,是没有兄弟的。 但是王军华好像在梁文泽身上附体了一样,一招一式仿佛都在提醒她,这个逝去的人并没有离开太久,又重新回来了。 春莲的内心很纠葛,找了张椅子坐下来发呆。 窗外的知了在叫,微风吹得树叶刷刷刷的响。隔壁班的家长会陆陆续续结束了,人群逐渐散去。 隔壁班的老师看到她的教室还亮着灯,她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发呆,于是敲了敲门提醒道:“张老师,怎么了?没事吧?” 春莲这才醒神回来,揉了揉眼睛,对着门口的同事笑了笑:“没事,只是累了,稍微坐一坐。” “哦……没事就好,早点回去吧,时间不早了。” “嗯,好的,我已经收拾好了。” 春莲拿起自己的包,准备走出去的时候,郑航远迎面走来。 春莲有些惊喜:“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郑航远淡淡一笑:“我在门外等了很久了,一直没看到你出来。又不敢给你打电话,怕你还在开会。” 他接过春莲的包,搂着她的肩膀:“怎么了?好像不开心的样子。” 春莲低下头,捋了捋头发:“哦,没什么,只是有些累了。” 她还不想告知梁文泽的事,就让它当做一个秘密存在她的心里。 一路上,郑航远噼里啪啦地跟春莲聊着天,春莲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实在不想说话了,就倚靠在窗前闭着眼睛。 郑航远说着说着,突然没听到春莲说话,转头一看,她已经闭眼睡着了。 也许是真的累了,他心里想着,开车的速度也放慢了些,想让老婆在多睡一会。 不知过了多久,春莲才醒过来,发现自己仍然在车里,郑航远却不在驾驶员的位置上。 她打量四周,发现已经到了自家楼下的地下车库里。 春莲解开安全带准备出去,郑航远打开了门:“醒啦?看你睡着了,就没喊醒你。” 他的眼神温柔,伸出右手扶着她出来。 不知为何,她感到有些心虚,老公对自己那么好,心里还在想着别的男人,实在不该。 于是她主动挽着郑航远的手臂,紧紧地贴了过去:“老公,真的好爱你。” 郑航远爱怜地抚摸一下她的头:“我也很爱你。走吧,我们回家去。” 两人回到家,推开门,发现家里一团乱。博文的玩具扔得到处都是,桌子上的饭菜也没人收拾。 于妹芬黑着脸坐在沙发上,抱着胸不说话,看到郑航远两口子回来,眼睛只瞟了一眼,又继续看着电视。 客厅没看到陈瑾熙和小博文,陈瑾熙睡觉的书房门紧闭着。 夫妻俩一脸的错愕,两两相望却不得知。 春莲主动和婆婆打招呼:“妈,我们回来了。” 于妹芬闷声闷气的“嗯”了一声,不说话。 郑航远觉着气氛不对,想笑一笑缓解一下气氛:“妈,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于妹芬“哼”了一声,冷笑着说:“我是谁?我在这个家里就不配高兴!” 郑航远赶紧过去搂着母亲的肩膀,安慰她说:“哎哟,我的亲妈,说这个话干啥?多伤和气啊!” 他使了个颜色,让春莲也过来坐下安慰母亲。 春莲开完家长会身心疲惫,看到婆婆这样本来不想搭理。但是听着婆婆这语气,貌似矛头指向自己。为了家庭和谐,她不得不低头,主动上前去问候。 “妈,家里怎么了额?博文呢?瑾熙呢?” 第一百一十五章 因为孩子引起的争吵 于妹芬翻了个白眼给春莲,口气十分的生硬:“你找的是个什么育婴嫂?这是个祖宗!我自己儿子的家,我得听她的指挥!” 听到这话,春莲心里明白了七八分。她没有辩解,起身去了陈瑾熙的房间。 推开门,就看见陈瑾熙坐在小凳子上默默地流眼泪。小博文撇着嘴坐在一旁,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自从陈瑾熙过来照顾博文后,小博文懂事了许多,从不轻易掉眼泪。但是当他看到妈妈走了进来,小小的人儿心里的委屈一下子就释放了,“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春莲心疼地抱着孩子,轻轻地拍拍后背哄着他。 陈瑾熙看到有人进来,悄悄地擦去了眼泪,努力地挤出微笑。 “春莲,你回来了?” 春莲抱着孩子坐了下来,递给她一张纸巾:“怎么了?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陈瑾熙努力地平复自己的心情,为了不给春莲添烦恼,她低下头轻声说:“没……没什么,都是小事。” 春莲拉过她的手,温和地说:“瑾熙,有什么委屈你就说出来,我请你来是帮忙照顾孩子的,不是让你受委屈的。” 终于,陈瑾熙忍不住了,泪水再一次喷涌而出。 她一抽一抽地哭着,边诉说:“今天晚上吃完饭后,我和小博文在玩数字游戏,本来玩得好好的,阿姨说要带孩子出去转转。我拒绝了,没有给她带孩子出去。” 春莲笑了:“为什么呢?她是孩子的奶奶,带出去玩一会也没关系的。” “我知道她是孩子的奶奶,所以只是委婉地拒绝了。因为今晚风大,而且已经八点半了,小博文平时都是九点就睡觉了。孩子早睡早起对身体好,你是知道的。” 春莲明白,自从陈瑾熙照顾孩子,孩子就很少生病,因为都是按照她制定的作息时间表吃饭、休息、玩耍。 “我能理解的。但是奶奶就因为这个和你生气吗?” “阿姨没有听我的,执意要抱孩子出去。小博文开始挣扎了,把玩具踢得到处都是。嘴里一直喊着‘不要奶奶,不想跟奶奶出去!’” 陈瑾熙擦了擦眼泪,继续说:“我看孩子哭得厉害,就劝她不要逼着孩子,孩子待会哭坏了。谁知道阿姨听了这话气恼起来,指着我鼻子说这是她的孙子,不用我来指手画脚!” 春莲叹了一口气,看到她哭得一抽一抽的,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后背安抚她。 “这也就算了,我没有跟她回嘴。但是小博文看到我被骂了,说了句‘奶奶是坏人!不许你骂阿姨!’” “阿姨听了这话,非常生气,扒了孩子的裤子,拿起鞋子就打了几下。我看孩子哭得厉害,就把孩子抢过来抱进房间里来了。她指着我,说是我教唆小博文说这番话的。春莲,我真的是冤枉啊,我从来没有教过孩子说这些话!” 听完陈瑾熙的哭诉,春莲这才明白今晚发生的事。婆婆爱孙子,她是知道的,若不是孩子的话真的伤了她的心,她是不会动手打孩子的。 “对不起,瑾熙,让你受委屈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的,要不我也不会请你来给我带孩子。我相信你是不会教孩子说这些话的。” 她顿了顿,说道:“你来我家住了这些日子,你也应该看得出来,我婆婆是很爱孩子的。今天你受的这气,无非是在和我置气。她觉得我找了个外人来看孙子,对她不放心,抢了她在孩子心中的地位。” “而且孩子今天说的这话可能真的是让她伤心了,所以她才会打孩子。” 说完,她看了看在她怀里嘤嘤直哭的小博文,轻声训斥道:“今天博文不乖哦,怎么可以骂奶奶呢?奶奶爱你,陈阿姨也爱你,你不能让她们两个人都伤心哦!” 博文在妈妈怀里瞪着大眼睛,看着妈妈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嘴里喃喃地说:“宝贝乖,奶奶不生气。” 屋外,于妹芬正在愤愤地跟儿子抱怨。 她所描述的事情经过和陈瑾熙说的差不多,只是多了一些她自己的立场。 “不是我说你,什么事都听媳妇的。你这么辛苦挣的钱,全都拿去养外人了!” 郑航远皱着眉头说道:“妈,你怎么这么说话呢?我看今天陈瑾熙没有错,都是你无理取闹的!” “哎,你还是不是我儿子?”于妹芬本想教育儿子,没想到儿子却站在别人那一边,心中气愤至极。 “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我还替你带孩子,我有什么错?我的孙子我带他出去转转,怎么了?!我是他亲奶奶,我还能害了他不成?!” “妈,一码归一码,今天本来就很晚了,你还要带孩子出去,陈瑾熙也是担心孩子着凉生病,所以才拒绝你的。我觉得她没有错!” 于妹芬气得就想像揍孙子一样揍儿子,无奈儿子已经长大成人,有了自己的主见和想法。 郑航远看到母亲气得直哆嗦,又想起了父亲的叮嘱,于是语气缓和了下来。 “妈,陈瑾熙是我们请来照顾孩子的,你就让她带着嘛。你就照顾好你自己,其他的你就不要管了。你身体不好,不宜情绪这么激动。” 于妹芬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心中总觉得有一股火在往上蹭,她知道这样不好,但是仍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儿子,妈如今是老了,不中用了,在你们眼里就是个废人了。妈真是后悔啊,一开始就不该来给你们带孩子。现在跟孩子有感情了,都舍不得离开啊……” 正哭着,春莲和陈瑾熙抱着孩子走了出来。 春莲把小博文放到地上,孩子欢快的跑了过去,抱住奶奶轻轻地摇着:“奶奶,别哭了,博文肚子饿了,想吃奶奶做的云吞。” 孙儿这么一撒娇,于妹芬忘了伤心和生气。 她擦了擦鼻涕,点了点孙子的脑袋:“这孩子,大晚上的我上哪给你做云吞去?奶奶去给你煮鸡蛋面吃。” 说完,抱着孩子去了厨房。一屋子的人无奈地摇头笑了笑。 第一百一十六章 保罗有事相求 展会的日子一天天的逼近,郑航远从展区的装修,展品的设计和布置,每一步都亲临到位,不可谓费力费神。 作为公司的灵魂人物,郑航远还需要分身去处理许多的公司事务。大大小小的芝麻事忙得他分身乏术,精疲力尽。 这天中午,郑航远好不容易处理完手上的文件,在椅子上眯眼休息。秘书又轻轻地敲了敲门。 他皱着眉头,本不想搭理,谁知秘书还是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老……老大,s集团的保罗来了。” 他不耐烦地说:“他来了你们接待就是了,合同也签了,样衣也交付了,他们定金也给了。接下来怎么走流程你们还不清楚吗?” “不是,老大,他说要见你……” 他转过身来,怒目直视:“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了,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吗?我在休息,你先去应付一会。” 秘书一脸地为难,她也知道老大最近忙坏了,一刻都没休息,今天脸色特别不好,估计是真的不舒服。 于是她没有再多言,悄悄地退了下去。 郑航远重新闭上眼睛,用手摁了摁太阳穴,脑子里好像有千万个手鼓在敲响,头疼难耐。 他最近意识到,随着年纪的增长,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处于亚健康的状态,经常感觉到乏力。 对此春莲也有些许抱怨,他经常加班很晚才回家不说,床上之事似乎已经忘在脑后了。 即便偶尔想起,在春莲的诱惑之下,持久力也不行,大部分都是草草了事。 春莲拿他没办法,有时刚完事郑航远就倒下呼呼大睡。她在一旁干瞪眼,却只能心疼的替他盖上被子。 春莲也会提醒他注意身体,如果真的不舒服,还是要去看医生的。但是郑航远认为自己仍然年富力强,无非就是休息不够罢了。 所以现在,只要有点空余时间,他都要眯上一会,哪怕只有短短的十分钟,都可以让他重新振作起来。 办公室外忙忙碌碌,敲打键盘的声音、走路的脚步声、倒水声、说话声,手底下的人都忙得团团转。 办公室里,郑航远把门关上,已经睡着了,偶尔听到轻轻地鼾声。 保罗被秘书晾在会议室里坐了许久,他们办公室里的咖啡喝了一杯又一杯。 要说这中国的咖啡真没有意大利的好喝,这速溶咖啡就像饮料似的,喝下去都是奶精香精的味道,哪有意大利咖啡的醇厚? 不知道喝了第几杯,保罗终于感觉到腻味了。他重重地放下杯子,皱着眉头舒了一口气。 刚才秘书说郑航远郑经理有事正忙,让他稍作等待。这个等待他已经很有耐心了,但是迟迟不见郑航远的身影。他决定亲自去找。 办公区不大,很快他就找到了郑航远的办公室。 透过宽大明亮的玻璃门,保罗看到了隐蔽在旋转椅背的郑航远。只见他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估计是睡着了。 保罗轻轻敲了门,他没有回应,也没有动静。 保罗又继续敲门,并且声音越来越大,让周围的人纷纷侧目。郑航远忍无可忍,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转过身来闭着眼睛问:“就不能消停会,让我休息一下吗?” 保罗微笑地看着他,没有继续再敲门。 郑航远这才睁开模糊的双眼,看到一头银发、高鼻梁、蓝眼睛的保罗。他赶紧站起来,略微整了整衣服,微笑地走过去开门。 “对不起,保罗先生,请进。” 保罗哈哈一笑,并没有介意,伸出右手和郑航远握了握。 他打量着郑航远的办公室,边看边点头:“郑经理的办公室装修得真是时尚啊!” 郑航远摸了摸头,谦虚地说:“这些都是装修公司一手布置的,我只是拎包入住啊,哈哈!” 保罗两手一摊:“中国的发展速度,意大利是没法比的。光从你的办公室我就可以看出来了,这样时尚的装修风格,意大利很多公司都无法媲美呢!” “保罗先生你过谦了,意大利是充满艺术气息的国家,我也希望将来能有机会去你们国家看看,参观旅游!” “哈哈,那我是非常欢迎的,我一定给你做导游。” 郑航远给保罗沏了一杯好茶,邀请他坐下来。 “对不起保罗先生,今天我不是故意怠慢你的,实在是……身体上有些不舒服,所以想稍微休息一会,缓一缓精神。” 保罗品了一口好茶,满意地扬起眉毛点了点头。听到郑航远说身体不舒服,他摊开双手,皱着眉头关切地问道:“哦?郑先生是生病了吗?” 郑航远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地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可能是最近太忙了,休息不够引起的。” 接着他问道:“保罗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你的大货已经安排下去了,流水线已经上了,你是……不放心我们吗?” 保罗听罢,哈哈一笑:“对于你们联华公司,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总部指示我们跟你们合作,肯定有她的道理。中国不是有句古话吗?‘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哈哈,保罗先生对中国文化很有研究啊,这成语用得是相当恰当啊!” 两人相谈甚欢,好茶喝了不少。 过了一会,保罗才略有担忧地说出今天此行的目的:“实不相瞒,郑先生,我今天来找你,是有私事要求你帮忙。” “哦?保罗先生但说无妨。” “是这样,我有一个女儿,非常痴迷中国文化。所以这次她考上了中国一所大学的硕士研究生,那所大学就在你们的市里。我想……能不能请你帮忙有空的时候照顾照顾她?” “哦,这个好说。只是……你不是在国内吗?你怎么不自己照顾她?” 保罗叹了一口气,摇摇头,两手一摊:“我本不想跟你聊自己的私事,但是跟你说一点点也无妨。” 他顿了顿,说道:“我这个女儿,是我和女朋友生的。” 郑航远笑了笑,老外很开放,跟女朋友未婚生子这不是正常的事情吗?保罗是不是以为中国人都不开化,这点都不能理解。 保罗看到郑航远笑了,连忙解释道:“nono,不是你想的那样。就是……我有个妻子,也有个女朋友,你明白吗?” 郑航远这下明白了,保罗嘴里说的这个女儿,是他的婚外私生子。 第一百一十七章 接机奥莉 “哦,这个……”郑航远一时语塞,他没想到平时在他面前一本正经,严肃无比的保罗,后花园却这么炫丽多彩。 但是看得出,保罗很信任他们不但要把女儿托给他照顾,还把这本可以不说的隐私都全盘托出了。 “保罗先生,我有一点不明白,你来中国也很多年了,必然有值得信任的中国朋友,为什么你愿意将你女儿托付给我呢?” 保罗表情严肃,很认真地回答郑航远提出的问题:“没错,我的确是有许多的中国朋友,但是他们有的要么离得太远,有的要么不方便,有的要么不值得信任。” 他微笑地指了指郑航远:“你不一样,你年轻,肯定和我女儿比较合拍。其次,你在这个城市里居住,离她的学校也近。第三,我自从和你打交道,我就觉得你人品不错。 “保罗先生你过奖了。好吧,既然你这么信任我,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她什么时候会来中国?” “就是后天的飞机。到时候还请麻烦你去接机。” “这个我得安排一下,因为我手上有许多的工作。如果我安排出时间了,到时候我接你一起去机场。” 保罗慌忙地摆了摆手:“不不不,你一个人机场接她,我不和你去。” 郑航远满腹疑问:“为什么?你是她的父亲,而且还在这个城市,为什么不亲自去接她?” 保罗习惯性地向下撇嘴,两手一摊,显露出一脸的无奈:“这个事情说来话长。我这个女儿虽然学习成绩很好,但是也非常的叛逆。自从18岁以后,她很多事情都是自己做主,不允许我们再过问。” 保罗面露悲伤:“我和她妈妈的事情,她一直很生我的气,认为是我的缘故,让她没能出生在一个圆满的家庭。” 郑航远摸了摸下巴:“哦……是这样。” 保罗双手放桌上,静静述说:“我和现在的妻子虽然感情很平淡,但是不至于到离婚的地步,而且你要知道,在意大利离婚是很复杂的,它可以让你伤人又伤财。” “所以我和她的妈妈没有办法结婚。但是只要我在意大利,我每周都会去看望她们母女俩,我从来没有吝啬过我对女儿的爱。” “但是女儿始终不肯原谅我,对我都是不理睬,就算我花再多的钱,她也不会对我微笑。” “所以,郑先生,你能明白吗?如果她在机场看见我,一定会不高兴的。我不想让她刚到中国的第一天,就是悲伤的开始。” 保罗的故事让郑航远心里有些许震惊,这些在外养女人,还有了私生女这样的桥段,要是发生在中国,恐怕保罗没办法活到今天。 但是幼子无辜,那个女孩也不想承受父辈所留下的历史问题,但是她却不得不承受。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别人的家事,自己也不好评论,其余的……能帮则帮吧。 “行,我大概了解了,那你要我接她回来,然后怎么做?” “你帮我把她送到这个地址,”保罗递给他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字,“这是我给她在学校附近租的一套公寓,里面什么都有,已经安排好了,她人直接就可以住进去。” 郑航远看了一下,这是一个高档的酒店式公寓,听说里面装修豪华,租金更是不便宜。保罗为了女儿,可真舍得下血本啊。 “好的,”郑航远把纸条收好,“你放心吧,我一定帮你照顾好你女儿。” “我把她的航班信息和落地时间发你手机上,”保罗站了起来,伸出右手,“真是太感激你了郑先生!” 郑航远礼节性地和他握了手:“不客气,小事而已。” “那你继续休息吧,我走了,”保罗转身就要离开,突然又回头对郑航远说,“对了,她叫奥莉。” 奥莉?听起来像是一个可爱得女孩,扎着小辫蹦蹦跳跳的走来。郑航远想象着这个名字的主人。 …… 接机的日子到了,郑航远一早就跟老婆春莲说了,今天去接一个外国姑娘,如果可能的话,有可能会请她来家里吃饭。 春莲从没有在家里接待过外宾,一时六神无主不知道该准备什么菜。 还好婆婆于妹芬是见过世面的人,大笔一挥就写出了一长串菜单。 她得意地对儿子说:“你接人去吧,买菜做饭的事情就交给我了。我们得让外国姑娘吃好喝好,体现我们中国人的好客热情。” 有了母亲这番话,郑航远心里有底了。他立即开车赶往机场接人。 他机场的时候,时间还有点早。他特意做了一块牌,上面用英文写着:欢迎来自意大利的奥莉。 他英文不好,这还是让春莲写的,真别说学霸到了关键时候,用处还挺大的。 郑航远手搭着牌子,眼睛百无聊赖的看着机场信息牌。 信息不断地在滚动更新,终于看到了奥莉乘坐的那架航班落地的信息。 慢慢地,越来越多的人从出口出来。郑航远高举着那块牌子,伸长了脖子往里看。 每一个路过的白皮肤姑娘,郑航远都一脸媚笑地迎上去,总以为人家就是奥莉,却招来人家一脸地嫌弃。 郑航远悻悻然地放下牌子,不好意思再往前凑。 过了一会,一个高挑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戴着墨镜,梳着高高的马尾,唇红齿白,简单的白t恤搭配修长的牛仔裤,右手手臂上纹着似乎是某个部落的图腾。 她径直走到郑航远前面,摘下墨镜,面无表情地看着郑航远:“你好,我是奥莉。” 栗色的大马尾,咖啡色的眼瞳,和保罗完全是不同的样子。 看到郑航远没说话,一脸的难以置信。奥莉从手包里掏出一张她小时候一家三口的合照,那个抱着小小婴儿的男人,就是保罗。 这下郑航远才略微的相信了,心里却在琢磨:这父女俩就算真的站在我面前,我也看不出他们哪里长得一样,难道母亲的基因更强大些? 第一百一十八章 到家吃饭 郑航远友好地伸出右手:“你好,奥莉,欢迎你来中国学习。” 奥莉脸上没有笑容,也没有礼节性地握手,而是低下头来,把玩自己的墨镜。 “你就是那个……我爸的朋友?” 郑航远有些尴尬,默默地收回自己的右手,笑了笑:“算是吧。” 他说的是实话,他跟保罗的关系,的确还没到朋友这一步,顶多算个生意伙伴。 奥莉瞟了他一眼,戴上墨镜,望着远方,淡淡地问了一句:“车在哪?” “哦,就在前面的停车场,”郑航远主动的去帮奥莉拖行李。说来也怪,这么一个标致的女孩子,出这么远的门,身边就一个小小的行李箱和手上的坤包。郑航远平时出差两三天,行李箱都比她的大。 奥莉自己拖着行李的把手,冷冷地说:“不用,我自己来。” 这女孩子天生的距离感,倒让郑航远有些不知所措了。也许是单亲家庭成长的孩子,性格都比较古怪吧。这样也好,省得跟她套近乎了,郑航远心里想着。 到了停车场,郑航远打开后备箱,奥莉自己单手抬起行李箱放了进去。从始至终,她都没有让郑航远碰她的箱子,不知道还以为里面有什么稀世珍宝。 没有等郑航远招呼,奥莉就自己坐在了后排。上了车也没摘墨镜,一直看着窗外。 郑航远学着老外,两手一摊,舌头吐了吐,对奥莉的冷漠表示无语。 车子启动后,郑航远就朝家里开去。 奥莉也没问要开去哪里,虽然隔着墨镜,但是可以看得出她对窗外陌生的环境非常的好奇。看到新奇的地方,还会双手趴在窗户上想看个仔细。 虽然奥莉没有和他说话,但是郑航远觉得还是有必要跟外国朋友介绍一下他的家乡,让她尽快的熟悉环境。 “这是我们的国贸大厦,里面什么商品都有,你平时买衣服逛街啥的,可以去那里看看。那里现在还新增了电影院,挺适合你们年轻人休闲娱乐的。” “这家烧鸭店是我们市里的老字号,味道不错,你在意大利吃过烧鸭吗?”郑航远冲着后视镜问奥莉,奥莉一脸的冷漠,没有回答他。 郑航远悻悻然地摇了摇头,专心开车。 “这是什么河?”经过江滨路,奥莉突然问道。 “哦,”郑航远看了看窗外,“这是我们的母亲河,叫西江河。” “在我的城市里,没有这么大的河。”奥莉小声地说道。 西江河已经在这个城市存在了几千年,不过在郑航远小的时候,西江河还是一条小溪,水最深的地方也不过才成人的膝盖。 夏天的时候,爸爸郑国民经常会骑着自行车载着他来到河边游泳解暑。偶尔还能在清澈的溪水中看见小鱼小虾,郑航远会拿着簸箕一把一把的捞起,玩得不亦乐乎。 当时的河水清澈,养出来的小鱼小虾非常清甜,只需要上锅蒸,蘸点酱油,就是一顿美味佳肴。 但是后来的人们欲望无度,开始无限制地开采河沙,原本蜿蜒的河道被无良的采沙人开挖得不成样,一跺一跺的沙丘耸立在河道中间,仿佛一座座坟头。 西江河的美丽不在,河道被拓宽后,原本浅浅的河水变得深不见底。政府为了给两岸的居民提供便利,在西江河上修了一座大桥,从此人们才避免涉水渡河麻烦和风险。 郑航远本来想讲讲这条河的故事,但是想想奥莉的中文水平未必能听得懂。 他只能主动介绍说:“现在政府正在修复这条河,以前可比现在好看多了。不过夏天的时候在江边走走,风景也是很好的,也很凉快。” 说完这话,车内又是一片寂静,郑航远尴尬死了。他不再说话,只想着快点开车回家。 车刚到小区门口,奥莉又开口了:“这是哪?”这次的口气有些警惕,貌似对郑航远有些防备。 “哦,”郑航远对着后视镜笑了笑,“这是我家,我就住在这个小区。” “你为什么要带我来你家?”奥莉警觉地抱紧了胸前的小包,手还伸进包里,似乎要拿出什么东西。 看到她这个状态,郑航远哈哈一笑,想让她放松些:“别紧张,奥莉。你爸爸托我照顾你,我肯定要把你照顾好。我家人想请你吃一顿家常便饭,顺便让你认认门,以后有什么事你好找到我。” “认认……门?”好吧,奥莉的中文能力有限,有些中国的俗语她还不是那么理解。 “额……”郑航远敲了敲脑门,想用最通俗易懂的语言解释一下:“就是……让你认识一下我家,住在哪?家里有些什么人?以后你要有什么事,到我家找我就好了。” 奥莉一动不动地坐着,眼前这个中国男人虽然长得帅气,行为举止也得体,但是眼神里商人的算计让奥莉不得不随时保持警惕。毕竟,她的爸爸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的朋友估计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停好了车,郑航远主动过去拿行李。这时,奥莉警觉地拿起手中的喷雾对准了他。 他把行李抬出来,看到奥莉拿着东西对着他,仔细一看,好像是防狼喷雾。他把双手下意识地往上举起来。 “奥莉,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我绝对没有恶意啊。” “把行李给我。”奥莉用手指了指。 郑航远轻轻地把行李推了过去,又把手老实地举了起来。 “奥莉,待会到了我家你就明白了,我只是想请你到我家去吃饭。我家里有我妈,我老婆,我孩子,还有一个育儿嫂。”郑航远认为老实交待,奥莉一定会相信自己的。 奥莉仍然保持着防狼喷雾对着他,冷冷地说:“走吧,你带路,我想看看你搞什么名堂。”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上了电梯,来到了郑航远的家。 门铃一响,春莲就兴奋地跑出来开门。看到奥莉这样的架势,突然一愣。 “老公,这是……什么情况?” 郑航远无奈地笑了笑:“看来我们这个外国朋友对我有些误解。”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不去公寓 奥莉冷漠地看着春莲,余光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越过春莲,她大致地观察了一下家里的情况。 于妹芬今天特意把郑国民叫来一起做家宴,顺便也让这外国小姑娘感受一下中国的家庭温暖。 听到门口的说话声,似乎不对劲,老两口赶紧跑到门口看看。 奥莉举着防狼喷雾,站直了面对着这一脸错愕的一大家子。 郑国民悄声对于妹芬说:“这外国小姑娘估计是被吓坏了,到这么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又是一个人,估计也是想保护好自己。” 他抬头对着奥莉说:“姑娘,吃饭,咪西咪西。”边说边比划着吃饭的样子。 他这一说话,在场人都笑喷了。 本来正苦恼怎么解围的郑航远,笑得蹲在地上起不来。 他边笑边说:“我的亲爹,她听得懂中文。再说了,你说的咪西咪西是日语,她怎么会听得懂?” “就是,你这死老头子。人家姑娘是考上了我们这里的硕士研究生,那中文肯定是相当好的。你这胡说什么呢?” 奥莉听得半懂半不懂,站在那里发愣。看着这一家人笑得前仰后合,这一对老人也慈眉善目的,看起来也不像是坏人。 于是,她慢慢地收起了喷雾剂,嘴角抽了抽,说了句:“对不起。” 于妹芬赶紧邀请人家:“都别站着了,姑娘,来来来,进屋来。” 一群人簇拥着奥莉走进客厅,连小博文都兴奋得手舞足蹈,家里只要来客人,他都特别开心。 奥莉随意打量着这房子,虽然装修很现代,但是细节透露着中式情节。 雕花的木门,门口摆放的风水鱼鱼缸,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的大圆桌,茶几上摆放着的茶壶和茶杯…… 这个家有很多她在意大利没见过的东西,即便是在意籍华人的家里,也很少能感受到这么纯粹的中国气息。 郑国民把一双筷子摆在她面前,微笑着说:“姑娘,都是家常便饭,手艺不精,你尝尝看。” 手艺不精,还让我尝尝看?奥莉心里这么想着,皱着眉头。中国人不是有句话吗?已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不好的东西还让我吃? 看到奥莉没动筷,于妹芬拍了拍老头子:“你这老头子,人家西方人用惯了刀叉,你拿这筷子给她,她怎么用?” 她冲着厨房里的郑航远喊道:“儿子,拿付我们吃牛排的刀叉出来!” 还没等郑航远拿着刀叉出来,奥莉拿起了筷子:“这个我会用。”接着很熟练地夹起了一条菜。 众人惊讶,于妹芬夸奖道:“奥莉姑娘,你真是聪慧啊,很多外国人都不会使我们的筷子呢,你却用得这么熟练!” 奥莉低头吃着菜,许久才蹦出一句话:“我在意大利学过。” 春莲把最好吃的菜都端到她面前,微笑着说:“这些你都尝尝,在意大利应该没有这些菜式。” 奥莉一口接一口,虽然抿着嘴嚼饭菜很斯文,但是不难看出她很喜欢吃。她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没有再跟众人多说,只是埋头吃菜。 大伙也都入座,静静地陪着奥莉吃饭。 奥莉吃得差不多了,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这折腾了将近一天,除了飞机上难吃的面包,她几乎都没怎么进食。所以到了郑航远的家,奥莉已经饿得饥肠辘辘了,本来还有点防备的心,慢慢地放松了。 这家人,还说自己手艺不精,明明就是太精了嘛。这么好吃的饭菜,在意大利的中餐馆,她从来没吃过。跟那些餐馆相比,这顿普通的家常菜肴简直秒杀那些所谓的米其林厨师做出来的饭菜。 郑航远看到奥莉停筷了,自己也放下了碗筷,拿着纸巾擦了擦嘴。 “刚才进门着急,还没来得及跟你介绍我的家人。这是我的父亲母亲,这是我的妻子,这是我的孩子,这是我孩子的育儿嫂。” 他一一地指过去,众人一个一个的点了点头打招呼。 奥莉终于露出了微笑,淡淡地说:“对不起,我……刚才失言了。” 春莲摆摆手:“没关系没关系,你漂洋过海来到这个陌生的国家,心里有些防备也是正常的。你来这认了门,以后你在学校里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们帮忙的。” 奥莉微微一笑:“多谢。”她其实心里还是有点膈应,要不是爸爸在中间,她觉得她一定和这一家人成为好朋友的。 郑航远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跟大伙说:“我看时候也不早了,我先送奥莉回去了。” 他看了看老婆,低声说:“你跟我一起去吧。” 春莲看了他一眼,心想也许是刚才这姑娘的防狼装备吓到了他,所以带着老婆同行也许方便些。 她偷偷一下,附着他耳朵说:“你也有怕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一般看到美女,都是走不动道的呢。” 郑航远双目一瞪,嘴里咬着牙齿小声地说:“别胡说八道啊,人家客人还在这里呢。” 于妹芬从冰箱里拿出一个袋子,里面装了各式水果和零食,递给了奥莉。 “这是我给你买的一些吃的东西,你刚过来,环境还没熟悉,这些东西恐怕一时也买不着。你先留着吃,吃完了我再给你买。” 奥莉下意识地拒绝道:“不用了,我会自己去买。” 于妹芬塞进她的手里:“别客气,这些东西都不贵,也是阿姨的一点心意。” 春莲也在一旁劝道:“你先拿着吧,等以后你熟悉环境了,再自己出门逛逛,想买啥就买啥。” 奥莉看着这一家子陌生人对自己这么关心,心里颇为感动,冷漠的心有了一些温暖。 她接过那个袋子,脸上微微笑:“谢谢你们!” 说完,郑航远和春莲就带着奥莉出门了。 车子行驶在路上,霓虹灯闪烁,城市的夜景真的很美,奥莉被这五光十色的夜景深深的吸引住了。 “郑先生,我们这是去哪里?”奥莉突然问道。 “哦,你爸爸给你租了一间酒店公寓,他让我送你去那里。” 奥莉突然直起身来,伏在驾驶员的位置对郑航远说道:“我不去他的公寓,请把我送到学校,学校给我安排了留学生宿舍!” 第一百二十章 一个似乎很熟的女人 郑航远和春莲夫妻俩对视了一下,有些惊讶。但是他还是冷静地把车靠边停好,先搞清楚情况再说。 “奥莉,可能你不太了解情况。你爸爸给你租的公寓是酒店式公寓,不是一般普通的小区。那里面的环境可比学校的宿舍好多了。” 郑航远苦口婆心地劝导,这父女俩关系这么差吗?老爸给安排好了一切,女儿居然这么抗拒? 奥莉往后一靠,修长的大长腿伸得笔直,眼睛看着窗外,硬气地说:“我不去,我不想被他监视些。请你送我去留学生宿舍。” 看着态度,估计如果硬来的话,又是一场恶战,郑航远估计真的会被这防狼喷雾给喷上。 他决定还是先给保罗打个电话。 电话铃声响了许久,保罗才接上。 “你好,我的朋友。” “你好,保罗先生。是这样,我们现在要送奥莉去你租的那间公寓,可是她很不情愿啊……” 电话那头的保罗沉默了一会,问道:“为什么?” “她说不愿意去,只想住在学校的留学生宿舍。”郑航远露出为难之色,看了一眼后排冷着脸的奥莉。 “你把电话给她。”保罗想说服女儿。 郑航远把手机递给了奥莉,一开始奥莉不想搭理,但是郑航远做出了一个哀求的手势,奥莉只好接上了。 父女俩用意大利语说着,郑航远夫妻俩也听不明白。 一开始父女俩还挺客气的,过不了一会,只看见奥莉情绪激动地挥舞着手,大声地说着什么。 郑航远和春莲面面相觑,不知所以然。 奥莉懊恼地挂了电话,把手机扔给了郑航远,气鼓鼓地双手抱胸,看着窗外。 郑航远小心翼翼地问道:“奥莉,你爸爸怎么说啊?” 奥莉没有说话,一脸不高兴,索性闭上眼睛装睡。 春莲心里有些不痛快了,我们又不是你的保姆,说到底也只是帮朋友一个忙而已。看这个姑娘很没教养的样子,春莲真想发作。 郑航远按住了她,用食指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这时,郑航远的手机响了,是保罗打来的。他仿佛看到救星一样,赶紧接了起来。 “保罗先生,什么情况?你们怎么还吵起来了呢?” “唉,对不起,郑先生,让你见笑了。我这个女儿从小就很独立,坚决不要去住我的公寓。还是麻烦你把她送去学校吧。” “好的。” 收到指令,郑航远这下心里清楚了。他巴不得现在马上就到学校,把这位祖宗赶紧送走。 车子很快就开到了留学生公寓楼下。夜已深,但是公寓楼下的管理员还在值班。 奥莉拿着行李,直接走了过去,和管理员交谈了几句,管理员就笑眯眯地给她放了行。 没有一句告别,奥莉就消失在公寓里。 春莲有些生气,推了推郑航远:“老公,以后这种事情别再干了哈。吃力不讨好。” 郑航远叹了一口气:“刚才在家不是还好好的嘛,怎么说起她爸爸脾气就上来了呢?” “这种出身在复杂家庭里的孩子,脾气都有些古怪。还好,不是跟我们住,否则我们迟早要疯。” 夫妻俩无奈地相视一笑。 …… 奥莉入学后,就再也没有主动和郑航远联系。他倒也希望这位姑娘没有什么事找他,就这时好时坏的脾气,他可吃不消。 展会的日子快到了,郑航远必须得出差一段时间,亲自到展会现场做最后的布置。 晚上,春莲给丈夫收拾行李。 “这一次去,又是多久啊?”春莲有些依依不舍。 “可能也得半个月吧。如果能接到订单,可能时间会更长些。” “这么久啊……等你回来,宝宝都不认识你了。”春莲小声抱怨道。 “不会的,”郑航远走过来抱着妻子的肩膀,“我不在的时候,家里就全靠你了。” “嗯,你放心吧。”春莲微微一笑。 第二天清晨,小博文还没醒,郑航远就出发了。临走前,他亲了亲熟睡的小博文,再三交代陈瑾熙要好好照顾孩子。 还有母亲于妹芬,郑航远也是千叮咛万嘱咐,和春莲陈瑾熙和平相处。他最怕的是三个女人一台戏,他在广州的这段时间,三个女人会打起来。 他还打电话给父亲,让他少去钓鱼,多过来陪陪母亲和孩子。 父亲如果是写字画画,他是赞成的。但是最近他迷上了钓鱼,郑航远有些担心。 毕竟父亲年事已高,万一一个不小心滑进了河里,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郑国民满口答应着,表示一定照顾好家里的这些女人。 郑航远这才放心的出发,前往广州参加展会。 在飞机上,看着一团团的白云,郑航远遐想万分。 他最大的心愿就是办好这次展会,至于订单,如果能有,那是最好的。如果没有,就当是交的第一次学费了。 内行的人果然效率高,展会特别为参展商装修了展区,根据每个参展商的要求,完美设计了每一个细节。 郑航远看着自己努力了快两个月的成果,心里十分满意。 接着就是摆上展品,每一种新品布样郑航远都精心布置。新款样衣按照颜色分类好,给模特穿好,摆放别致,尽量吸引观众目光。 终于,在展会前一天,郑航远和助手把展区布置完毕。 对于明天,郑航远相信一句话:你若盛开,蝴蝶自来。 第二天,展会盛大开幕了。 人流一波波的涌进,让郑航远和他的团队忙得自顾不暇。 大部分客户都被他展示的样衣所吸引住了。这些样衣所用到的面料,都是郑航远和供应商费劲心思研制出来的,轻薄的如蝉翼般清透,厚重的如铠甲般结实。 这次面辅料展会,来参展的都是全国优秀的面辅料供应商,因此大家都卯足了劲向客户推荐自家最新的面料。 郑航远也不例外,他要求自己的团队一定要打起精神来,只要走进来一个客户,就会带来一个机会,让大家千万要把握住。 这时,一个身材堪称完美的女人走进了他们的展区,只见她随意地翻动着面料,偶尔还摸了摸样衣上的材质。 郑航远总觉得这个女人有些熟悉,但是她却戴着墨镜看不出模样。 第一百二十一章 签单 郑航远没顾上仔细看,指使一位助手去招呼那位女士。他则忙着招呼刚刚走进来一对南美客户。 这对南美客户看似一对中年夫妻,摸着展架上的面料,偶尔会低下头来窃窃私语。男的很高很帅,灰白色的头发,灰白色的络腮胡,一身灰色西服配着深色的衬衫,满满的高级感。女的也很高,站起来几乎到了男方的肩膀,简单的长袖t恤和牛仔裤,但也能看出很好的气质。 郑航远端了两杯可乐走了过去,都说老外喜欢喝冰可乐,他特意准备了许多冰可乐放在一旁,每来一位客人就给人倒上一杯。 “你好,先生女士,请喝可乐。”郑航远英文不好,半土半洋的说了一句。 男士看了看郑航远,很绅士地接过了可乐,递了一杯给女士,然后非常有礼貌地跟郑航远说了句“谢谢!” “这些都是我们最新的面料,样衣在这里,你看有什么需要向您介绍的?”郑航远的英文说得磕磕碰碰的,不过他这样已经习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脸红的。 男士哈哈一笑,用非常流利地中文说道:“没关系,你说中文我也能听得懂。” 这么直接,郑航远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对不起,先生。我的英文不是很好。” 他拿起一块面料,展示给客人看:“这块面料非常的新颖,非常适合你们巴西市场,已经有不少巴西客户在我们这里下单了。” 男士笑了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巴西人?” “哦,今天在我们这里下单的有不少巴西客户,他们说的话我虽然听不懂,但是感觉和你的口音很相像。所以……我猜你也是巴西人。” 男士突然对这个清瘦、眼神透露着精明的中国男人感了兴趣,在这么短短时间内,能够有效地分辨客户,说明他的洞察力还是十分敏锐的。 男士低着头对女士说了些什么,女士边听边点了点头,嘴里“哦……哦……”的表示着惊讶,对郑航远竖起了大拇指,说了句什么。 郑航远听出来了,这是夸他聪明呢。他有些腼腆了,连连摆手“nono”表示过奖了。 他邀请这对巴西人入座,让助手拿出今天比较畅销的面料,供他们挑选。 这两人认真比对着,时而双手摩擦着面料试试手感,时而对着灯光看看透光度,时而低下头来轻声交谈。 郑航远虽然听不懂,但是看他们的表情似乎很满意,因为偶尔他们还会对着他边点头边微笑。 他耐心地陪着,偶尔插一句嘴,用蹩脚的英语介绍一下。今天的订单量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无论这单成与不成,他心里也没什么压力了。 他们边讨论着,男士手里还边在纸上记录着一些数字,女士偶尔还会再加上一些。 过了一小会,男士停了笔,冲着女士点了点头,两人似乎敲定了。 男士抬起头来对着郑航远说:“还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哦,我姓郑。” “郑先生,我们对这一批面料非常满意。如果我们下定了面料,是不是也可以帮我们生产成大货?” “当然可以,我们也有自己的制衣加工厂的。” “那真的是太完美了!是这样,我们打算先跟你做几个款式,用这几种面料。数量不多,一个款可能也就一千件,作为我们合作的开始,郑先生你看如何?” 这一开始合作就好几千件的订单,郑航远有些喜出望外,但是以前艾德生的事件让他多了一个心眼。只要是新客户,郑航远都附加了条件。 “非常感谢先生的信任,”他顿了顿,“不过,我们都是正规的厂家,我们之间的合作是需要签订合同的……” “哦,这是必须的,我和别的厂家合作,也是这样操作的。” 郑航远呵呵一笑:“鉴于你的订单数量比较多,我们公司有规定,要先预付30%的定金之后,才开始订料生产。你们收到产前样确认无误后,支付50%货款。剩余的20%在开船之前付清。你看如何?” 这样的付款方式,郑航远也斟酌了很久,这是他认为唯一能够降低风险,而不会影响生产进度的方式。 听完郑航远的介绍,男士皱了一下眉头,低下头来翻译给女士听,两人商量了好一会。 郑航远心里也明白,不是所有的客户都能接受的,特别是第一次合作。如果没有一定的经济实力,估计是很难接受的。 但是过了一会,两人相互点了点头,事情似乎有了转机。 男士说:“郑先生,你的条件我们可以答应,你把它写进合同里。” 这么爽快?郑航远被这么愉快的合作惊到了,要知道,虽然今天签单的巴西客户很多,但是大部分都是讨价还价许久,才决定签单的。 郑航远表面虽然沉稳淡定,但是心里的小鹿已经兴奋得直乱窜。 他递过去自己的一张名片,说道:“这是我们公司的地址,上面都有我们的联系方式。” 男士也递给他一张自己的名片,指着旁边的女士介绍道:“这是我的妻子,也是公司的……你们说的老板娘。” 男士自己哈哈大笑起来,为着自己能熟练的运用中文而感到高兴。 郑航远夸赞道:“你的中文真好!” 郑航远看了一眼名片,大卫,一个很简单的名字,就像他本人一样,简单直爽。 “大卫先生,随后我就让助手把合同发到你的邮箱里,你签了字再回寄给我,我们一定会认真履行合同的。” “郑先生,实不相瞒,目前有许多的中国商人并不尊重契约精神,特别是和我们这些外国人做生意的时候。我在中国做采购这么多年,已经踩坑几次。当然,中国经济发展很迅速,将来这样的现象必定会减少的。我希望你和他们不一样,做一个诚实守信的商人。” 郑航远其实非常认同大卫的观点,正是这些人搅坏了了中国的市场环境,让部分外商望而却步。 郑航远向大卫保证:“你放心,我们是一定会按照合同办事的。” 送走了大卫夫妇,郑航远松了一口气,收拾起桌上的杂物。 这时,一个女人走到他面前,说道:“看来又接了大单了!” 郑航远抬头一看,正是刚才看到的戴墨镜的女子。 女子摘下墨镜,微笑地看着他。 他这才看清女子的面貌,眼神从惊讶变成了惊恐,他环顾了四周,确定没有同事在看自己。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郑航远低声问道。 第一百二十二章 有人闹事 墨镜女子嘴角微微上扬,最新的口红色号在她唇上绽放出熠熠光彩。 “怎么?看到我这么不高兴吗?” 郑航远下意识地揉了揉鼻子,低声说:“我以为你在美国就呆着不回来了。” 女子拉过一张凳子坐了下来,说道:“我这次回来是参加这次展会的,不是回来探亲的。” 郑航远环顾四周,已经有同事注意到他们在交谈,他顿时神色慌张。 “咪咪,这里不适合我们叙旧,改天等我忙完了,找个地方我们好好吃吃饭。” 原来这个女子是田咪咪,她不远万里来到这里,参加展会是其中一个目的,另一个目的的确是为了见郑航远。 听罢郑航远的话,田咪咪低头整理着一下自己的裙摆,微笑着说:“怎么?作为你的客户来看你们的展品,你也不欢迎吗?” 郑航远打着哈哈,突然提高了声调笑着说:“哦,田小姐是来看最新面料的啊,我马上拿过来。” 随即转身对身后的助手说:“拿那几本布卡来给田小姐看看。” 助手一路小跑送了过来,放在了桌子上。 田咪咪随意地翻着,余光不时地瞟一眼郑航远。 郑航远不敢坐下,刻意地保持距离,扶着椅子站着。 田咪咪抿嘴一笑:“你似乎很紧张。” “我?害,我有啥好紧张的。”郑航远双腿轻轻地抖着,故作放松地看着远处。 “那你为什么不坐下来陪我?刚才那对巴西夫妇你可是很殷勤的陪着。” 这话郑航远没法接,他只好揉了揉鼻子坐了下来,眼神依然没有直视田咪咪。 “郑先生,我也想喝可乐。”田咪咪故意逗着他。 郑航远刚想举手让助手倒来,田咪咪翻着布卡,嘴里说道:“我想让你亲自给我倒。” 郑航远无奈,只好起身去倒可乐。 可乐端来,田咪咪放在桌上却没动。她眼里仍旧看着布卡,嘴里却和郑航远聊起来。 “你怎么不问我最近过得怎么样?” 郑航远低声说道:“咪咪,刚才跟你说了,这里不是叙旧的地方,改天我一定请你吃大餐,好好聊聊。” 田咪咪放下布卡,双手托着下巴,直勾勾地看着郑航远:“聊什么?聊我们的过去?” “这……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哈。”郑航远已经双颊绯红。 “听说你已经有了儿子,恭喜你啊。” “谢谢,小鬼调皮得很。”说到儿子,郑航远一脸的宠溺。 “她对你好吗?”田咪咪忽然问起。 “谁?”郑航远装迷糊。 “你的娇妻。”田咪咪直奔主题。 “害,那还用说,对我可好了。”郑航远觉得没有必要隐瞒。 “你呢?结婚了没?”郑航远不知怎么的,忽然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我现在是单身。”田咪咪挥了挥小拇指手上的戒指。 “那可惜了,你这么漂亮的女孩。” “除了你,没人敢接盘啊。”田咪咪忽然俯在他耳边说到。 田咪咪呼出的略带香水味道的气息,吹得郑航远耳朵直痒痒,脸红耳赤。 郑航远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一挪,余光瞟了一眼四周,还好同事们都在忙,没有关注他们。 “咪咪,别这样,我们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我不明白你在怕什么,这里是展厅,而且我们是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不是怕……而是不想让别人误会我和你的关系。” 田咪咪眼里闪过一丝忧伤:“远,你这么说,我心里……怪难受的。你就这么薄情寡义吗?” “不是……你知道我已经结婚了有孩子了,我现在只想过安静稳定的生活。” “远,这里是广州,没有人会知道。”田咪咪打开手里的包,翻找着什么。 过了一会,她拿出一张房卡,捂在手里,挪到了郑航远面前。 “这是我酒店的房卡,今晚我等你。”说完这话,戴上墨镜离开了。 郑航远赶紧捂着房卡,塞进口袋里,又再次四周打量,确定没人在看自己。 这田咪咪,到底想干什么?去了美国,就留在那里不好吗?回来这里捣什么乱啊? 郑航远心烦意乱,已经没有心思再去接待新的客户。 同事们以为他这几天太忙碌,累坏了需要休息,所以也没有去打搅他。 郑航远想出去喘口气,这个女人给他的精神压力太大了,每次看到她,郑航远心里都感觉到对不起春莲。 在家里的春莲,没有想这么多,依旧每天上班下班照顾一家老小。 还好陈瑾熙是尽职尽责的,每天都把小博文照顾得很好。 自从那次和于妹芬的冲突之后,陈瑾熙变得谨慎起来,行为处事都尽量低调,不招惹于妹芬生气。 于妹芬事后也自知自己的脾气过分了,虽然有歉意,但是没有明着说出来。 春莲去上课不在家的日子里,陈瑾熙和于妹芬都尽量不在一个空间里呆着,省得互相看着不舒服。 出来几天,郑航远忽然有些想念家里人了。特别是田咪咪出现后,已经完全打乱了他的心思。 今晚到底要不要去酒店?郑航远捏紧了口袋里的房卡,手心直出汗。 说实话,对春莲的内疚是有的,但是田咪咪就是有一种特殊的吸引力,牢牢地吸引着他。 正在郑航远胡思乱想的时候,助手喊住了他:“老大,总算找到你了,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怎么了?” “有人来闹事砸场子了,你快去看看吧。” 一听这话,郑航远不敢久留,拔腿就跑了回去。 此时,公司展区已经汇聚了不少人。大部分人在低头窃窃私语,唯独听见一个外国人在用英语高声说着什么。 郑航远推开人群挤了进去,看到一个高高壮壮、络腮胡子的大胖子在挥舞着他们的色卡。 他走上前去,问一句:“怎么回事?” 在一旁的是一个女同事,早已被老外的盛势吓坏了,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掉下来。 “他一进来我就好好的伺候着,他说要看布卡,我就给他准备了这些。谁知道他突然大声地斥责我起来,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第一百二十三章 侵权了? 郑航远边听助手哭诉,边打量着眼前这个大胖子。 看起来约一米九的个头,眼神透露着傲慢和愤怒,挥舞的拳头仿佛两个大铁锤,令人望而生畏。 他走了过去,客气地说了句:“先生,请问发生了什么事?” 胖子抬着下巴,根本不把眼前这个精瘦的中国男人放在眼里。 “你……是谁?”鼻子哼地一声,一脸的鄙夷。 “我是这个公司的负责人,能告诉我你为何这么生气吗?” “负责人?你负得了这个责吗?”胖子依旧傲慢的对他说。 郑航远没有生气,微笑地拿出自己的名片,递了上去。 “这是我的名片,请多指教。”他的说话语气不卑不亢。 胖子拿过来一看,市场部总监,似乎是个高层职位。 胖子把名片随手放在桌子上,指着桌上那些布对他说:“我不管你是谁,现在你们必须把这些布卡给我撤了。” 郑航远十分不解,不知道这些布卡出了什么问题。 郑航远问道:“我可以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胖子眯缝着眼,嘴里冷笑了一声:“为什么?!你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你把这些别人精心研制出来的成果,堂而皇之地拿出来展览,还要美其名曰自己的作品。你不觉得羞耻吗?” 郑航远一下子懵了,他看了看桌上这些布卡,是自己公司的没错。而且这些成果都是他和供应商的团队一起研制,不存在抄袭模仿。 胖子看到郑航远没说话,以为他理亏了不敢出声,于是对着众人说话的语气更加大声了:“你看看,这几种面料,改变了制作工艺,拿来做羽绒服可以防止钻绒。” 他又拿起几块布卡:“这几种面料,改变了纺织步骤,从不同的角度看过去,都会呈现不同的色彩。” 说完,他把这些布扔在桌上,继续冷笑着。他这么直接打脸,他想看看这个看起来精瘦的中国男人怎么收场。 郑航远明白,这是遇到对手了,对方相当专业。 他冷静了一会,问道:“先生怎么称呼?” 胖子双手抱胸,抬着下巴说:“可以叫我史蒂文。” “史蒂文先生做哪一行的?”郑航远想探探他的底细。 “我?说出来恐怕你都没听说过,我是x品牌的设计总监,这些面料我们在每年的服装秀都有用过。” x品牌?这在国际上都很有知名度,只是他没有去打听过他们的设计总监是谁。 如果这个史蒂文说的是真的,他真的是x品牌的设计总监,那么按道理他应该不会寻衅滋事。 郑航远谦虚地微微一笑:“对不起史蒂文,我听说过你们x品牌,但是我想你是不是误会了?这些面料都是我和我的团队研制出来了,应该不存在仿制这样的说法。” 他再极力辩解:“中国也有很多优秀的设计师,也能设计出很多优秀的面料。你说我们的面料和你们的高度相似,也只是相似而已,不能说明什么。” 听到郑航远振振有词,史蒂文怒火从心中来,他激动地大声嚷嚷:“都说你们中国人是小偷,偷学别人的东西还不承认!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这种侮辱中国人的话,郑航远听着不高兴了,他必须反驳。 “史蒂文,请注意你的言辞!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不要胡说八道!” 史蒂文两手抱拳,懊恼地捶了一下桌子。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展会的负责人从人群中挤了进来。 看到剑拔弩张的两个人,负责人赶紧想法安抚:“先生们,都是有身份的人,别冲动。有什么事到我办公室来说。” 郑航远整理着袖口,抬起头直视史蒂文。 史蒂文看到郑航远这么有骨气,他也不罢休,挥舞着拳头向他示威。 还好两个人是听话的,在负责人的劝说下,都离开了展区,来到办公室。 进了办公室,史蒂文把椅子踢得当当响,翻了个白眼给郑航远。 郑航远很有礼节,没有负气,客气的喝了一杯水,就安静地坐着。 负责人问道:“两位能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郑航远还没开口,史蒂文就抢先一步像竹筒倒豆子一样当当当地说了出来。 郑航远很无奈,只好让他先一口气说完。 最后,史蒂文说:“我知道你们中国人很聪明也很勤劳,但是这种聪明和勤劳应该用在正道上,为什么要盗窃别人的成果?” 听完这些叙述,负责人没有马上评论。他看了一眼郑航远,说道:“你呢?有什么要说的吗?” 郑航远抬起头,认真地回答:“我只有一句话,这些布料都是我们自主研发的。根本不存在抄袭!” 史蒂文站了起来,喊道:“你尊重一下知识产权好不好?为什么这么厚颜无耻呢?” 然后气哄哄地说了几句母语。 郑航远听不出什么意思,但可以肯定的是在骂他。 郑航远两手一摊:“看来这个问题很难解决,不是我们三言两语在这扯皮就能解决的。” 两人又再一次陷入僵局。 第一百二十四章 保罗解围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负责人不知如何调解的时候,门外突然想起敲门声。 敲门的人虽然轻微却很急促,甚至有些小心翼翼。 负责人推开椅子,站了起来去开门。进门来的看起来是个小助理。 他瞟了一眼郑航远,然后跟负责人耳语了几句。 负责人听罢,皱着眉头问道:“当真?你没听错?” 小助理点了点头,小声说道:“不会错的,是他的号码打过来的,听声音也是他。” 负责人摸着下巴的胡子,咋吧着嘴,眉头紧锁,仿佛大难临头了一样。 他挥了挥手,打发小助理出去,转身装作不经意地瞟了一眼郑航远。 不知怎么地,他突然变得热情起来,上前握住郑航远的手,笑容亲切地说:“郑先生,没想到你还有这层关系?你怎么不早说呢?” 郑航远听得云里雾里的,轻轻抹去他的手,用纸巾擦了擦,莫名其妙地问道:“你什么意思?什么关系?” 负责人满脸堆笑,说道:“你和s集团的保罗是朋友,你怎么不早说呢?要是早点说,就不敢把你请到这里来了。” 在一旁的胖子史蒂文,看到负责人的表情跟走马灯似的不断转换,心里便明白了几分,这就是中国人之间不明朗的关系,俗称拍马屁。 他扯过负责人的衣袖,仗着自己个子高,一把从桌子的另一边拎了过来:“少跟我来这一套,别以为我中文不好就看不明白,中国也是讲法制的,他侵权了你知道吗?我要是回公司起诉,他分分钟就可以倒闭了。” 负责人惊恐地揪着自己的领子,无奈外国人力气大,更何况是个一米九的大胖子,一屁股下去都能把他坐死。 他战战兢兢地说道:“史蒂文先生,您别着急啊。意大利s集团的保罗,你可认识?” 史蒂文沉思了一会,想不起来,却更揪紧了负责人的领子:“什么鬼保罗?意大利这么多保罗,我难道全都得认识?!” “他让我跟你说,就……就是那个在米兰和你看足球比赛,还和你打了一架那个……” 这个提醒让史蒂文松开了手,哈哈一笑,说道:“原来是那小子!那天我俩是不同阵营的球迷,偏偏挨着坐。裁判的一个不公正判罚惹得我们起了争端,狠狠地打了一架,警察差点把我们都扭进警察局。” 他坐了下来,继续说道:“谁知这小子很讲义气,主动跟警察说是他的错,他和我是闹着玩的,我们俩是兄弟。当时人多,球赛也很精彩,警察也不想多事,只是警告了我们就离去。” “当时我们都打得对方流了鼻血,但是警察走后,我们一抹鼻子却成为了好朋友。没想到许久没见,原来他来了中国。” 负责人松了一口气,理了理自己的衣领,谄媚地笑着对史蒂文说:“是的是的,就是这个保罗。他说今天你和郑航远的纠纷他已经知道了,他会跟你亲自解释。” 史蒂文摸了摸下巴,眯着眼睛看了看负责人,又看了看郑航远,冷笑了一声,用手指着郑航远说道:“你小子今天走运了,要是在意大利,你肯定没那么快脱身!” 说完他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衣服,高傲地抬着头走了出去。 郑航远目送他远去,看到屋里也没有其他人了,两手一摊,满脸疑惑地问道:“我还是不明白,这件事和保罗有什么关系?他只是我一个客户,今天的事也与他无关啊。” 负责人无奈地笑着:“郑先生,有人帮忙解围就好了,如今这个形势,要是得罪了这个老外,往后你不也得吃官司吗?” 郑航远更加不解了:“不是,你这话什么意思?不会真的和那个老外一样,认为我们是仿制他们的吧?” “不不不,我可没这么说,唉,我也说不清,你还是自己亲自去问保罗先生吧。”负责人吓得直摆手,言多必失,还是闭嘴吧。 郑航远虽有些不满,但是想想毕竟人家也是打工的,何苦去为难,于是他也不想多说,就离开了办公室。 在回展区的路上,郑航远拿出手机给保罗打了个电话,不管怎么说,人家帮了自己,感谢的话总是要说的。 “你好,我的朋友!”电话那头的保罗声音爽朗。 “你好,保罗先生,让你见笑了,今天发生的一个小状况,还让你来帮我解围。” “不不不,你太客气了。我现在在北京出差,一个朋友给我拍了你们当时正在争吵的照片,把来龙去脉告诉我听,所以我就顺便打了一个电话给他们经理。” 没想到老外也吃这一套,走后门找关系,来到中国都入乡随俗了。 郑航远笑了笑说:“你和那个史蒂文的关系刚才我也听说了,只是……我想说的是那批面料……” 保罗突然打断了他的话:“郑先生,那批面料的事我往后跟你说,眼下我有事情要办,我们改天再叙!” 说完,还没等郑航远说再见,他就已经挂了电话。 郑航远心里更是憋屈了,感觉全世界都认为他们是小偷一样。 他心里真是不服气,明明是自己花钱投精力去研制的东西,现在却被人说是偷来的,无语,真是无语! 他就这么一脸懊恼地回了展区,此时已经到了下班时间了,整个展厅都响起了优雅的音乐,提醒游客们离开现场。 郑航远和同事们也赶紧收拾现场,重新把展区布置好,明早一来就可以直接迎客了。 这一天下来,郑航远已经身心疲惫,他拖着浑身酸痛的身躯回到了酒店,本想趴在床上直接入睡了,无奈心中小小的洁癖又逼着他爬了起来,认认真真去洗个澡。 放了满满一缸热水,郑航远想好好的泡一泡,驱走身上的疲惫。 在脱衣服的时候,手无意中摸到了那张房卡:宝格丽特酒店,8808号房。 他的心突然一紧,浑身燥热起来,那种熟悉的暧昧感又重新回来了。 他按压中心中的狂野,把房卡扔在了洗手台上,赤条条的沉到浴缸里去泡澡了。 刚泡了一会,沐浴露的泡沫打得太多,有一点抹到了眼睛。 他正揉眼睛的时候,手机响了。 他来不及看清是谁的号码,拿起来就接。 “喂,老婆!”他以为这个点打来电话的,是自己的老婆。 “果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号码还是没变。”一个熟悉的女人声音想起。 第一百二十五章 吃个早餐都不安稳 郑航远顾不上被迷了的眼睛,睁着一只眼说道:“怎么……怎么是你?” “怎么?听到我的声音很惊讶吗?” “不……不是,只是这么晚了,田小姐你打电话有什么事吗?”郑航远故作镇静。 这么客气的称呼,电话那头的田咪咪皱起了眉头。 “你这么称呼我,我真有点不习惯。我给你的房卡……你扔了?” 郑航远瞟了一眼洗手台旁的房卡,已经被水沾湿了。他站了起来,走出了浴缸,拿起房卡仔细擦拭。 “没有,我……” “你在怕什么?”田咪咪追问道。 “不是怕,只是我不想和你再这么不清不楚的拉扯下去了。”郑航远终于鼓起勇气说出心里话。 “不是拉扯,我有公事找你,你能来一趟吗?”田咪咪突然转变画风,说话的语气都正经起来。 “什么公事?” “你来了就知道了。”说完,田咪咪就挂了电话了。 郑航远看了看时间,已经深夜十一点多了,这个时候去一个女人的房间里,是不是不太好? 他内心划过许多画面,包括那时春莲站在他和田咪咪房门前的那个画面,春莲飘着泪水转身离去,头也不回的那个画面,他跪在春莲面前苦苦乞求原谅的那个画面…… 过去不堪回首,他和春莲如今的幸福来之不易。 他低下头来用毛巾擦拭头发,越擦脑子里越乱,仿佛两个小人在脑海里疯狂的战斗。 最后,他还是选择了留下。毕竟,他是已婚之人,他有妻子有儿子,是一个令人羡慕的人生赢家。 于是郑航远拿出手机,给田咪咪的手机发了一条信息。 “对不起,田小姐,今天太晚了,我需要休息,晚安。” 信息发出去后,他抬起头长舒了一口气,把手机关机扔床上,刷了牙就上床睡觉了。 这一觉睡得很踏实,一夜无梦睡到了第二天早上闹钟响起。 郑航远迷迷糊糊的捞着手机,看了一下时间:7点钟。时间有点晚了,他得赶紧起来去会场。 正当他洗漱的时候,手机又响了起来。 郑航远谨慎地看了一眼,是春莲的,他这才接了起来。 “老婆,怎么起那么早?”郑航远满嘴泡沫地聊着。 “你忘了?我可是老师,我哪天不起这么早?”春莲有些怪罪,不过也难怪,郑航远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看到她起那么早了。 自从郑航远业务繁忙起来后,要么就是回来很晚,睡到第二天中午,要么就是出差,几天不回。 “哎呀呀,对不起老婆大人,我都差点忘了你是伟大的人民教师了。”郑航远打趣道。 “去你的,”春莲回嘴道,“这两天怎么样?我怕你太忙,都没敢打电话给你。” “是挺忙的,昨天我都累垮了,回来洗了个澡就睡了,一直睡到现在。”郑航远说得有些心虚,眼神瞥了一眼放在桌上的那张宝格丽特的房卡。 “能睡好就好,我就担心你作息不按时,影响身体。” “你放心吧,我都知道的。家里怎么样?” “放心吧,妈和瑾熙相处还行,把儿子都照顾挺好的。”春莲说的是实话,她们两人仿佛刻意保持了距离,这样也好,只要相安无事,就随她们吧。 “行,那你早点去学校吧,我也准备出门了。”郑航远整理着自己的领带。 “我已经都学校了,这都几点了。你吃了早饭再去吧。”不知道啥时候起,春莲觉得自己都像个老太婆,絮絮叨叨的。 “早饭待会就在酒店里吃了,吃完我就去会场了,”他突然觉得絮絮叨叨的春莲也很可爱,心中不由得感慨,“老婆,谢谢你!” “两口子这么客气,真有些肉麻,”春莲在那一头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不说了,你吃饭去吧,有空记得打电话回来。”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郑航远一脸幸福地看着手机屏幕,虽然已经黑屏,但是仍然能感觉到老婆满满的爱意。 以为这么早起来,酒店没什么人吃早餐,但是还是餐厅里还是差不多满座了。看他们这吃早餐的速度,不像是来旅游的,基本上都是匆匆忙忙的填几口就离开了。估计都是和郑航远一样,为着生活奔波忙碌。 郑航远取了一份菠萝包和一份牛奶,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静静地吃了起来。 虽然只是三十几岁的年纪,但是郑航远已经感觉到要开始养生了,所以他基本上不会暴饮暴食,每顿只吃个七八分饱。 就算是在应酬,哪怕是迫不得已的场合,他也尽量做到不吃辛辣油腻的东西,口味尽量清淡。 广州的菠萝包果然名不虚传,表面烤得金黄酥脆,奶香味十足,十分可口。 郑航远正津津有味地吃着,一个女人在他面前坐了下来。 他没注意,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牛奶。 “一个大男人,早上就吃这么点?”女人拖着下巴看着他。 郑航远看了一眼,差点没把口里的牛奶喷出去。 “田小姐,你怎么在这里?”郑航远慌张地看着四周。 田咪咪纠正了他:“像以前一样,叫我咪咪。” “不是,主要是这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叫你的名字……不合适。”郑航远扯了张纸巾擦了擦汗。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以前不也是这么叫我的吗?”田咪咪主动拿起了纸巾,替他一点点地擦掉头上的汗水。 郑航远下意识地躲开,再一次确认周围没有人看着他们。无奈田咪咪太漂亮了,漂亮的女人总是最惹眼的,更何况是在这人来人往的酒店里。 田咪咪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有些男人主动地向她点头示意。田咪咪只是淡淡一笑,回头继续托着下巴看着郑航远。 “你看我离开了这么久,以为已经被洋化了,没想到还是这么惹人注目。” “你天生长得漂亮,放哪里人家都会多看你两眼。”郑航远喝完最后一口牛奶,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 “我有事要先走了,你请自便吧。”他没有问为什么田咪咪会出现在这里,此时他只想快点离开,再不走,他怕他心里那个小人就活蹦乱跳,不让走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保罗解围的缘由 田咪咪站了起来,一把拉住了郑航远的手,刚想说点什么,握在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手机,又看了一眼一松手就会离开的郑航远,欲言又止。但是只好松开手,接起了电话。 她先用英语说了几句,看了一眼郑航远,就转身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接电话了。 郑航远看她不再纠缠,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好像弹走灰尘一样弹走这一早的郁闷,匆匆离去。 走出酒店,郑航远就直接拦了一辆车直奔会场,昨天的订单收获颇丰,今天他想再大干一场。 还没到会场门口,就已经看到各种肤色的人在排队入场。也许是这样的展会对参展者和参观者来说,都是非常有益的。 参展者多了一个展示自己产品的平台,参观者多了一个了解新产品的渠道,因此近两年这样的展会都在陆续开展,不但提升了中国制造的影响力,也提升了中国设计的影响力。 郑航远匆匆赶到自己的展区,果然,同事们都已经开始忙碌了。 他不好意思地朝诸位淡淡一笑:“不好意思,我起晚了。” 同事们都没说话,忙着手里的事情,笑眯眯地看着他。 其实他不必道歉,他是老大,早点来和晚点来都不影响他们的工作。只是他自己责任心太强,总觉得自己不在场,别人就工作不下去。 酒店里,田咪咪挂了电话,一脸的惆怅。 这是一通美国电话,电话里粗鲁暴躁的声音是她的情人乔纳森。虽然此时美国时间是深夜,但是乔纳森却因为保罗的事情在和田咪咪生气。 乔纳森迟早会知道,田咪咪心里清楚。她估摸着美国时间是深夜,趁乔纳森睡觉的时间,以乔纳森的名义发了一封邮件给保罗,让保罗替郑航远解围。 那天,她离开会场之后,就听说了大卫和郑航远的事。她在国外多年,深知老外对版权和专利的较真,且不去说郑航远的面料设计是否抄袭大卫他们公司的品牌设计,就他们两人在会场的争吵,对郑航远来说都是不利的。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以后哪里还会有外国客户敢用他们的面料,毕竟谁也不想吃上官司。 所以,当时田咪咪想的就是赶紧平息这场事件,唯一想到的就是保罗。 因为保罗是s集团在中国的总经理,而乔纳森,就是s集团的ceo。 收到那封邮件时,保罗虽然不十分清楚为什么乔纳森会对这么一件小小的事情上心,但是上头的话他只能照做。 他也派了助理去参加了展会,从助理反馈的消息来看,事情似乎可大可小。 所幸的是,这个大卫他是认识的,还和他有一面之交,事情就好办多了。 于是,就有了后来的事情。 乔纳森一早起来,就和各个国家的公司负责人召开电话例会。保罗私底下却和他说了会场上的事情,他一脸的错愕。毕竟邮件发出的时间,他正在床上呼呼大睡。 乔纳森疑惑地问道:“保罗,你会不会搞错了?我昨晚很早就睡了,根本就不可能给你发邮件。” 他重新打开了自己的邮箱,查看“已发送”邮件这一栏,并没有发给保罗的邮件。当然,田咪咪早就把邮件删除了。 保罗在电话的那一头打了个问号,诚实地说道:“我的确是收到了由你邮箱发出的邮件……不过没关系,只是小事情,我已经很好的解决了。” 他又问道:“乔纳森,顺便问一下,为什么你会对这个叫郑航远的年轻人这么上心?” “哦,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个年轻人很聪明,将来会有一番作为,你要好好的培养他,让他成为我们最忠实的供应商。” 乔纳森一只手放在电话机的挂机按钮上,急匆匆地说:“今天就这样吧,有什么事你发邮件。”于是就把电话挂了。 电话一挂,他立马就打给了自己的情人田咪咪,这个事情只有田咪咪能做得出来,因为只有她知道怎么进入他的电子邮箱。 对于这个身材娇小的中国女人,乔纳森有着难以控制的宠溺。 乔纳森比田咪咪大十几岁,一直保持着单身,但是身边从未缺女人。高大丰满的欧美女人一直以来都是他的嗜好,黑黑瘦瘦的亚裔女子他从不放在眼里,直到田咪咪的出现。 她皮肤白皙,几乎和欧美女人有得一比。虽然身材娇小,但是凹凸有致,握在手里也十分的精致可爱。 初次看到田咪咪的时候是在一个泳池派对,田咪咪穿着性感的比基尼,个头矮小的她在一群大长腿欧美女人中,也十分的吸引人。 乔纳森主动上前打了招呼,田咪咪只是对他淡淡一笑,连一起喝香槟的机会都没给他,转头就走了。 于是,乔纳森对田咪咪着迷了。他开始研究这个女人,包括她开的车、她用的口红、她喜欢的包包,他想用物质征服她。 他不断地送东西去她的公司,名牌包包首饰几乎都堆满了整个屋子。但是田咪咪仍然无动于衷。 乔纳森犹豫了,不喜欢钱财的女人太少了。不管一个女人多么的成功,多么的有钱,名牌包包首饰这些奢华的东西,都是能打动一个普通女人心的。 除非,她不普通。 乔纳森开始研究她的公司和她的家,但是田咪咪似乎有所防备,始终没有让他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 不过通过调查,乔纳森渐渐明白,田咪咪的公司因为艾德生事件,声誉下滑。虽然艾德生贪下的货款已经追回,但是对她的公司声誉造成了影响,已经没有多少中国公司愿意和她合作了。 简而言之,田咪咪的公司已经处在倒闭的边缘。如果再没有资金注入,她的公司真的就一命呜呼了。 于是乔纳森出资购买了她的公司,这个举动让田咪咪十分的惊讶,毕竟这个只有几面之缘的白种人,看起来并没有那么让人十分信任。 第一百二十七章 念念不忘 于是,田咪咪就直接了当地问道:“乔纳森,你到底想要什么?如果你想要公司,现在公司已经归你了。” 乔纳森哈哈一笑:“你这样的公司,我可以开几百家。” 田咪咪微微一笑:“那你想要什么?” 乔纳森眼神狂热,直勾勾地看着她,用手一指:“你,只要你。” 这个答案,田咪咪心里一早就预知了,乔纳森的回答只是让她更确信而已。 那个时候的她,因为郑航远结婚,心里一直漂浮不定,对于郑航远心有不甘,对于其他男人不爱,但是又希望有个倚靠。 她知道乔纳森这个人,典型的资本家形象。虽然田咪咪没有进过他们的圈子,但是她多少也知道乔纳森的公司向来喜欢抄底。 什么叫抄底?就是喜欢低价买下那些濒临倒闭的公司,然后注入新的管理团队,重新打造成品牌公司,然后再找买家,高价卖出去。 田咪咪的公司就是这样,不过,乔纳森出的价钱也不低,这都是看在她的面子上。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乔纳森这样的出手相助,如果自己不贡献出点什么,似乎说不过去。 于是田咪咪这样回复他:“乔纳森,你想得到我很容易,但是我的心……你可能永远都得不到。” 郑航远在她的心里份量太重,田咪咪或许这一辈子都忘不了他。 乔纳森没有多问,甚至没有去问那个男人是谁。他两手一摊,摇摇头:“我无所谓,我只要得到你就可以。” 西方人就是这么坦白,特别像乔纳森这样的人,只要得到人就好,至于她的心……迟早都会是他的。 “我可能也不会和你结婚。”田咪咪再次试探。 乔纳森两手击了一下掌:“太好了,我是个不婚主义者。” 他走上前去,一把揽过田咪咪的腰:“只要你愿意做我的女人,留在我身边,我什么条件都答应你。” 就这样,霸道的乔纳森一举拿下田咪咪。 自从和乔纳森在一起后,田咪咪就再也不用担心公司撑不下去。 虽然她有负父亲重望,没有靠一己之力把公司撑下去,而是几乎靠卖身的本事把公司延续下去,但是不管过程如何,只要公司还在,她也不管不顾了。 作为她的父亲,虽然心疼,但是却也无能为力,年事已高,年轻人的世界他已经理解不了。 本以为日子就这样过去了,田咪咪以为自己会一步一步地爱上乔纳森。 但是每当躺在乔纳森的身下,田咪咪都有一种深深地绝望。 乔纳森有些美国人那种天生的野性,床第之欢总是狂野而粗暴,娇弱的田咪咪在他的揉捏之下,柔软得像只小猫。 但是她却无法去体会其中的乐趣,每当乔纳森睡去,她悄悄地揉着被捏紫的手臂,还有快要散架的细腰。 她趁着去倒水的功夫,到阳台去抽一支烟。有时她会抬头看看月亮,会猜想地球的另一边,郑航远会在忙什么? 只到有一天,田咪咪无意中听到乔纳森和属下开会,商讨寻找新的供应商。 田咪咪想到了郑航远,这样的机会,对郑航远无疑是最好的。 于是她向乔纳森推荐了郑航远的公司。 乔纳森狐狸般的眼睛看着她,盯得她心里直发毛。 乔纳森不露声色地问道:“这家公司,和你是什么关系?” “哦,只是一个朋友开的,就是想帮帮他。”田咪咪试图轻松地说出这个答案。 “朋友?男朋友?不,应该是前男友?” 田咪咪故作轻松地微微一笑:“不是,就是普通朋友。” 乔纳森歪着嘴点点头,其实他心里已有答案,既然她不想说实话,就不去撕开她伪装的面具。 “那没问题,只是给他们几个单子做而已。小意思,不是什么大问题。” “那……你打算让谁去跟进?”田咪咪再次试探到。 “哦,保罗一直在中国,负责中国的业务,这样的小公司,他随便找个人去做就好了。” “可以让我去吗?”田咪咪满脸期待地看着他。 乔纳森站了起来,嘴角的阴笑不易察觉,揽着田咪咪的腰问道:“你想回中国?” 田咪咪有些慌张,双手交叉,仍装淡定:“没有,就是很久没回国了,有点想念。不过不去也没事的,只是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而已。” 乔纳森看穿了她的谎言,但是仍然没有说破。 他捏紧了田咪咪的手臂上,低声对她说道:“你哪里也不许去,你是我的人,没有我的同意,就算你跑到月球去,我也能派火箭把你抓回来,我的宝贝。” 乔纳森用最轻柔地语气,说出了最狠的话,田咪咪觉得后脊背发凉。 至此,她对乔纳森有了一丝恐惧,甚至有了一些后悔。她以为找到乔纳森这样的男人,下半辈子就高枕无忧了。 但是似乎除了金钱上的满足,她再也得不到内心的满足。 也许就是从那一刻起,田咪咪内心里的那个男人,渐渐地威胁到了乔纳森的地位。 他从不吃醋,觉得吃醋是女人才干的事情。但是这个男人让他百爪挠心。欲除之而后快。 于是乔纳森开始调查郑航远的公司,吩咐保罗按照他的指示,开始和郑航远合作,慢慢地放一些订单给他做。 乔纳森想把这只小鸡慢慢地养大,养肥,等到它肥得走不动的时候,再来个一刀切,吃它的肉,喝它的血。 这些算计,乔纳森是不会让田咪咪知道的。田咪咪还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把郑航远深深地埋在自己的心里,以为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 这样的思念,随着时间流逝,滋长得越来越快。 保罗在乔纳森的授意下,刚开始只是小批量的订单,随后订单数目越来越大,迫使郑航远不得不放弃一部分客户。 较真的他本可以继续和那些客户合作,无奈能力有限,为了保质保量,只能集中精力去做s集团的订单。 田咪咪多次向乔纳森申请来中国都无果,许多时候她只能悄悄地进入乔纳森的电子邮箱,查看保罗的邮件,通过有限的信息量,来了解郑航远的境况。 第一百二十八章 孩子 田咪咪就这么默默地关注着郑航远,尽自己所能提供帮助,虽然郑航远有可能永远都不知道。 她的公司如往常一样运转,只是不需要她向以前那样奔波。乔纳森带来的客户足够她的公司生存下去。 但是回国的心一直折磨着她,她却无人可诉。 直到有一天,她的父亲病倒了,严重的关节炎和痛风,让他只能拄着拐杖才能站起来。美国发达的医疗条件虽然能救命,但是恢复起来非常的困难。 田咪咪伤心欲绝,本以为父亲是铁人,不会被恶疾纠缠,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父亲会像一座山一样倒下。 她无意中听说国内的中医可以治疗这样的病,而且不会有太多的痛苦。 而且父亲移民多年,非常想念国内的亲朋好友,也十分信赖中医治疗,所以田咪咪更加坚定了回国的决心。 于是她再一次向乔纳森提起回国的事情,这一次她有了充分的理由。 “我父亲病了,必须回中国才能医治。” 乔纳森一脸的不可思议:“你在开玩笑吗?美国拥有世界上最好的医生,什么病治不好?” “不一样,我的父亲必须要经过中医治疗,他年纪大了,经受不起手术的折腾。” “我真是不明白,中医那些玻璃罐子、细长的针,怎么能给人治病?简直不可思议,这是一种幻术?” 田咪咪脸色变了:“你可以不认可中医,但是不要把它妖魔化。总之,我父亲必须回国。” 乔纳森看到田咪咪生气了,揽着她的细腰,语气轻柔地哄着:“亲爱的,别这样,我让你回去就是了。不过你得答应我,你父亲的病有了好转,就马上回来,能做到吗?” 能做到吗?田咪咪自己都怀疑,不过为了能回国,她只能先答应着。 “当然,美国也是我的故乡,我还是会回来的。” “别忘了,你就是飞去月球,我也一样能把你抓回来。”乔纳森低头耳语道。 田咪咪又一次感到头皮发麻,不管怎样,只要能回国就好。 …… 田咪咪借着给父亲治病的名义回了国,双脚踏上祖国的土地,她心里感受到从未有过的踏实。 父亲回了国,一直在老家养病,空气好,熟人多,吃着有机的食物,慢慢地,老人家的身体越来越好。 田咪咪舒了一口气,于是又开始关注起郑航远来。 这次为了给郑航远解围,偷偷以乔纳森的名义发邮件给保罗,乔纳森知道后大发雷霆,在电话里狠狠地骂了一顿。 “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样的情感去帮助郑航远,你偷用我的电子邮箱这本身就是违反了美国法律!”乔纳森在电话里怒气冲冲。 “对不起,乔纳森,我不该这么做。我只是认为保罗比较听你的话,而且替郑航远解围并不算什么大事情,所以就借用了你的邮箱……” “我警告你,这是最后一次,我会修改密码,不允许你再使用我的邮箱!”乔纳森在电话那头咆哮。 田咪咪沉默了一会,轻声说道:“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田咪咪看着郑航远消失在酒店门口,她泪目了。 她驱车回了老家,在村口的小卖部看到了满面红光的父亲。 只见他摇着大蒲扇,穿着白色短袖和大裤衩,俨然一个村里小老头,谁会想到这是一个归侨,而且曾经也是一个身经百战的企业家。 父亲看到向他走来的女儿,虽然脸上挂着微笑,但是掩藏不住眉宇间的愁容。 “女儿,怎么了?”父亲关切地问道。 田咪咪发了呆,被父亲突然这么一问,有些恍神了:“啊?哦,没什么,就是有些累了。” “唉,累了就好好休息。”父亲在她身边摇着大蒲扇,让她凉快些。 “爸,我没事。” “唉,你不说我也明白,”父亲叹了一口气,“你是爸爸的独生女,我创下的公司就只能教给你,我也知道你很累。” “自从你母亲去世后,这世上就我们爷俩相依为命了,我知道有时候你也会恨我……” “爸,你别这么说,我没有……” 父亲打住了她的话:“你听我说完。父亲留给你的财产,是想我百年之后,你好有安身立命的资本。但是现在看来,它却成了你的负担。” “爸,我在尽力维持公司的运转,你放心,我会做好的。” “我知道你会的,但是,”父亲面向她认真地说,“我不想以牺牲你的幸福为前提!” “爸,不会的,我现在也挺幸福的。”田咪咪声音低到自己都快听不见。 “真的吗?那个乔纳森,看着就不像善良的人!” 父亲气急攻心,突然间猛烈地咳嗽起来。 田咪咪赶紧过去,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爸,不说了,眼下咱们都过得好好的,我真的感觉挺幸福的。” 父亲捂着胸口,忍着咳嗽说道:“眼下的好日子只是表面的,那孩子……始终没有见过父亲,你打算就这么隐瞒一辈子吗?” 父亲突然间提到孩子,田咪咪站了起来。 “爸,别说了!孩子是我自己要生的,和别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父亲心疼地看着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我的女儿,你糊涂啊……” 田咪咪担心父亲太激动,怕他一会病倒了,于是赶紧把他扶上车,径直把车开回了家。 把父亲扶进房间里,安顿他睡下后。走出房门,坐在客厅里翻起手机相册来。 一张稚嫩的小脸在眼前划过,每张相片都如此可爱,让田咪咪看了都忍不住对着手机屏幕亲两口。 孩子眉宇间和他的亲生父亲很相像,只不过也许是从小缺少父爱的原因,有些胆气不足,遇事不顺就会哭闹。 每当孩子不够勇敢,哭闹的时候,田咪咪就会说:“你爸爸从来不会这样子,他希望你也像他一样勇敢坚强。” “为什么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陪,而我的爸爸却从来没出现过?”这是孩子问得最多的问题。 第一百二十九章 回家 每当此时,田咪咪就感到愧疚。自己偷偷把孩子生下来,让他无法与亲生父亲相认,是不是太自私了? 孩子还小,在美国出生的他享受着和国内完全不同的教育。除了没有父亲,他几乎和所有的孩子一样,什么都不缺。 田咪咪一直把孩子寄养在一个朋友家里,还好朋友夫妇俩都是善良的人,他们也有自己的孩子,所以两个孩子玩起来有了伴。 田咪咪给孩子起了个名字“郑一帆”,航海远行数千里,一帆平安到他乡。 她还给起了个小名叫“图图”。可爱的图图和郑博文差不多大,正是调皮的年纪,但是也很懂事。 虽然孩子寄人篱下,但是田咪咪却一直牵挂着。朋友夫妇俩对图图像亲生一样疼爱,但是始终也不是亲生的。 他们也劝着田咪咪,趁着自己还年轻,如果无法和孩子的父亲结婚,那就再找一个,只要不能亏待了自己和孩子就行。 但是田咪咪始终没有告诉乔纳森孩子的事情,因为她认为乔纳森不适合做孩子的父亲。 那一年的那一天,田咪咪为了艾德生的事情回了美国。 本以为事情处理起来很简单,只要起诉了艾德生,替田树林和郑航远拿回货款就可以。谁知道美国的司法程序也很复杂,整个流程走走下来,也花掉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正当她准备回国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自己怀孕了,时间刚巧就是和郑航远最后一次在酒店的约会。 田咪咪的第一反应就是不要孩子,没有想太多,总觉得自己还不是要孩子的时候。 当她坐在医院的走廊里等待手术的时候,看着一个个孕妇幸福甜蜜地从眼前走过,她似乎都听见了孩子洪亮的哭声。 她按了按肚子,虽然孩子还小,但是似乎已经感受到了他求生的渴望。 躺在手术台的那一刻,医生准备打麻药之前按例询问到:“请问田女士,你知道今天你要做的是什么手术吗?” 田咪咪指尖触摸到了冰冷的铁架,空气中弥漫的消毒水味道让她越来越清醒,她想留下这个孩子。 于是,她从床上做了起来,流着眼泪说道:“对不起医生,我想留下这个孩子。” 从医院出来后,田咪咪没有立即开车回家,而是绕着街道走了一大圈,越走越清醒。 我不能放弃这个孩子,这是上天给我的礼物,我要留下来,好好把他带大!田咪咪在心中对自己说到。 然而,她的父亲却非常反对。在老人的传统思想里,女儿未婚先孕已经让他震惊,如今还要把孩子生下来,这是要孤家寡人一辈子吗? “这个孩子生下来,以后你还怎么结婚?谁会喜欢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 “爸,这是在美国,不是在中国,生孩子是女人的自由,而且我看别人做单亲妈妈也很幸福!” “糊涂,以后孩子问你要爸爸,你怎么解释?成长在不健全的家庭里面对孩子的心理是一种伤害!” “爸,现在木已成舟,我只想把孩子生下来,自己把他带大。再说了,你就我这么一个女儿,你不想有一个外孙在你面前哭哭笑笑的热闹热闹吗?” 说到外孙,田咪咪的父亲动容了。是啊,那也是一条生命,就这么草率的剥夺了他来这个世界的权利,似乎太残忍了。 但是,作为父亲,他又是心疼女儿的。 虽然他百般审问,女儿始终不告诉他孩子的父亲是谁,但是他也能看得出来,能让女儿这么倔强的去保护的男人,一定是女儿很爱的人,并且……是一个有家庭的男人。 父亲无奈之下只好答应女儿,让她把孩子生下来。 之后的日子里,父亲非常感谢女儿当时的坚持。因为图图实在太可爱了,从襁褓婴儿一点一点的长大,到现在的蹒跚走路,他都十分的疼爱这个孩子。 若不是因为生病需要回国,他真的不舍得把孩子寄养在别人家里,每当想到孩子,他这花甲之人就泪如雨下。 如今回到国内,看到别人家的孩子都是成双成对的,他总是内心里替女儿感到惋惜,难道这一辈子,女儿就和那个长相凶狠的乔纳森绑在一起了吗? 他曾旁推测敲地问女儿:“你不打算让乔纳森见见孩子吗?” 田咪咪低头思量许久,慢慢地回答父亲:“乔纳森是乔纳森,孩子是孩子,他们不存在任何关系。” “可是……乔纳森迟早会知道的,以他在美国的权势,只要看出一点端倪,他可以挖地三尺把孩子找出来。” “我知道……以后再说吧。” “那孩子的父亲呢?” “不要再说他了,他已经结婚有了自己的孩子。” “这不公平,他有权知道你的孩子。” 田咪咪沉默不语,她不知道该如何对父亲解释郑航远和她之间微妙的情感。 …… 展会结束后,郑航远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家。 虽然展会效果不错,给他带来了许多客户和订单,但是随之而来也添了不少烦恼。 原先为了赶制s集团的订单,已经停掉了其他客户的订单。如今再找来新的客户,就必须扩大规模,添加流水线,添加熟练工人,否则将无法满足这大数量的订单。 不过,郑航远此刻顾不上想这些,他要赶紧回家看看半个多月没见面的老婆和孩子。 钥匙一转动,早就在客厅守候的小博文狂奔了过来,抱住了郑航远的脖子,在他耳边大叫:“爸爸,我回来了!” 小博文刚学说话,你和我还分不清。 郑航远紧紧地搂着儿子,在他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说道:“好孩子,告诉爸爸,想爸爸了吗?” 小博文也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大声地回答道:“想!” 春莲站在客厅前,微笑着看着这对父子,本想上去相拥,但是想到家里人太多,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陈瑾熙察觉到了什么,微笑地走过去,朝她使了个眼色,轻声说道:“去吧。”转身就去厨房帮着奶奶做饭了。 春莲这才小跑过去,眼眶湿润,哽咽地说:“等你好久了。” 郑航远低头用鼻子蹭了蹭她的脸,悄声说道:“老婆,真想你啊!” 第一百三十章 田树林透露田咪咪的身份 郑航远这一回家,家里的女人仿佛吃了定心丸,一时间每个人脸上似乎都喜气洋洋的。 特别是春莲,一到了晚上,小别胜新婚的两口子你侬我侬,恩爱无比。 每天早上,春莲都精神百倍,对待婆婆也客气起来,没有那么剑拔弩张了。 看着家里一团和气,郑航远更加用心的去工作,回到公司首要的任务就是盯着那些新订单,就怕出了纰漏影响公司在客户心中的形象。 离开公司一段时间,等待他签署的文件也堆积如山,他只能耐着性子一页一页的去处理。 正忙着,田树林踱着步子走了进来。小半个月不见,他似乎腹围又大了一圈。 “这结了婚的男人就是不一样哈,看你发福得厉害,这肚子都赶得上七八个月的孕妇了。”郑航远打趣着说。 田树林拉出椅子坐了下来,翘着二郎腿,笑眯眯地说:“你这人,说话就是这么客气,你不也是结了婚么?看看你的肚子,和我有什么两样?” 郑航远低头看了看,的确,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就没有再健身,这肚子像吹了气的皮球撑得圆圆的。 郑航远摸了摸肚子,嘿嘿一笑:“你是咱们公司的形象,我不得跟着你学嘛!” 田树林哈哈一笑,十分悠闲地用手指敲着膝盖。 突然他似乎想起什么事,俯到桌前,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神秘地笑道:“听说,这次展会,你收获不小啊?” 郑航远低着头处理文件,随意地回答道:“是不小,你看这个皮包,里面装的全是订单。你就等着发财吧我的田董事长!” 田树林嘴往往旁边一撇,不屑地说道:“害,谁跟你说这个?” “那你想说什么?” “我是说,”田树林再次附过头来,“听说,田咪咪又去找你啦?” 说到田咪咪,郑航远神色慌张起来,抬头看了看田树林,又看了看门外,确定没有人在听,才放松下来。他还是不放心,起身去把门关上。 田树林看着他慌张的样子,哈哈大笑:“你紧张什么?我只是随口一问。” 郑航远回到座位上,没有再看他,心里有些发虚,悄声问道:“你老实的在这上班,你怎么会知道的?你派人跟踪我?” “害,咱俩亲兄弟似的,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田树林解释道。 他悄声说:“再说了,我还用派人跟踪吗?跟你去广州的那些小朋友,之至少有一人见过你们俩在一起吃早餐了。” 田树林向来把年轻的同事称为小朋友,意在亲切。 什么在一起吃早餐?看来那天在餐厅,他们俩真的被人看到了。 “你别误会啊,不是一起吃早餐,就是遇上了,聊了几句而已。” “真的只是聊聊而已?我怎么还听说她请你去酒店了?” 郑航远有些愠怒了,这都哪里传出来的,是时候整理一下自己的团队了,好好的工作不做,去学人嚼舌根。 “哎哎哎,我说田董事长,你一个大老板应该忙得不可开交的,怎么还有这闲功夫说人闲话呢?” “你就说是不是吧?” 郑航远白了他一眼,低头下来闷声回答:“是,但是我没去,大晚上的谁知道她想干啥。” 田树林哈哈一笑,乐得停不下来,仿佛看了一个什么大笑话。 郑航远扔了一个纸球过去,有些生气地问道:“你笑什么?你这是拿我寻开心吗?” 田树林摆摆手,笑得直不起腰来:“不不不,我只是觉得这个女妖精怎么专逮着你一个人坑呢?天底下这么多有学识有财力的男人。” 郑航远又对他翻了个白眼:“你问我我问谁去,我想甩都甩不掉,本以为她去了美国,可以一刀两断了,谁知道她还会回来?” “这么一个美人邀请你,你居然能拒绝,真是坐怀不乱了。” 田树林一句句地调侃,郑航远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你今天是怎么回事?闲得慌来找我?怎么?我的妻姐张月红最近不管你了?” “害,女人嘛,总是好哄的。更何况月红是个不太有高要求的人,”他低声说道,“说正事,听说田咪咪和s集团渊源不浅哦。” 郑航远皱起眉头,问道:“什么意思?有什么渊源?” 田树林打量了四周,看到办公室外面每个人都在忙,没人在关注他们。 他这才低头说道:“你知道s集团的总裁乔纳森吗?就是福布斯排行榜前好几位的那个,听说田咪咪现在跟了他。” 郑航远仔细回忆到,自己也经常关注福布斯排行榜,最近前十位是多了这么一个叫乔纳森的人。 此人面相不算太好,眼神有些阴险,虽然拍杂志封面的时候,脸上挂着微笑,但是仍能感受到他的狡猾和冷血。 “你怎么知道的?大洋彼岸的八卦新闻你也知道?你是长了顺风耳啊?” 说到这个,田树林有些得意了:“害,小人不才,读过几年书,同学中也有混得不错的,进了乔纳森的公司做了高层。我也是聚会的时候听他说的。” 郑航远逗他道:“哟哟哟,你还有在美国工作的同学呢?看不出来哈,你人脉挺广啊?” 田树林挠了挠头:“害,都是一个宿舍睡过觉的,多少有点交情。” 他又说道:“他给我看了他们公司年会的照片,站在乔纳森身边的女人就是田咪咪。人家去了美国就是不一样哈,这美貌和气质都变了,这身材……咋咋,跟欧美女人一样!”他禁不住两只手比划着s型。 郑航远拍了他一下:“你都结婚的人了,别总盯着别的女人看,小心我姐收拾你!” 田树林这才打住:“不会不会,我现在可本分了,心中只有你姐一个人,还有那两孩子。” 郑航远狐疑地看着他:“是不是你们聚会你喝多了?眼睛看花了啊?也许人家是化了妆,你认错了呢?” “害,我怎么会认错?再说了,我同学也和我确认过了,她就是姓田,虽然她在美国改了一个英文名,但是人长得像,姓氏也对,这总不会错的。” 第一百三十一章 周末休息 田树林的一番描述,让郑航远对田咪咪多了几分心思,这个女人,到底在遥远的美国发生了什么事?她和叱咤风云的乔纳森又是什么关系? 回家的路上,郑航远一边开着车,一边回忆田树林说的那些话,田咪咪的柔弱的身影不时浮现在眼前。 说实话,这一次看到田咪咪,与以前有所不同。她的眼神里似乎多了一份忧郁,甚至有种欲言又止的苦楚。 他不敢多问,怕他那脆弱的同情心一不小心就会被勾出来。 想到这,他捏了捏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些,不许再胡思乱想。 第二天是周末,这是郑航远出差回来后难得的休息。 郑航远和春莲两口子一觉睡到了大中午,要不是肚子饿得咕咕叫,郑航远都不想醒来。 他睁开眼睛时,看着躺在身边的老婆,情不自禁地亲了一口。 春莲从梦中惊醒,迷迷糊糊地看了郑航远一眼,翻过身嘟囔了一句:“都没刷牙,臭死了。” 郑航远忍俊不禁,挠了挠她的身体:“叫你嫌弃我!你儿子现在都随了你,什么东西都爱干净,小洁癖!” 春莲被挠得受不了了,痒痒得直乐呵。她一把抓住老公的手,忍住笑说道:“爱干净有什么不好?我就要把我儿子培养成干干净净的小帅哥,长大后迷倒万千少女!” “别说长大后了,现在出去小区里玩耍,多少小女孩都盯着他看,嘴里吚吚哑哑的跟他表白呢!” 春莲一把推开他:“去你的,别把小孩子的童真说得这么肮脏,我们儿子那叫有人缘!” 两人嘻嘻闹闹了一会,拥抱在了一起。 春莲说道:“对了,今天瑾熙休息,说是回老家看孩子去。现在妈一个人带孩子呢。” “哦,那我们早点起床吧。”说完,郑航远起身要去洗漱了。 春莲歪躺着,问道:“唉,我的郑经理难得今天休息,不带我们娘俩出去玩会?” “行,带你看电影吃大餐去。” 春莲兴奋得从床上蹦起来:“我换衣服去!” “唉,那你跟妈说一声,晚上我们不在家吃了。” 春莲瞅了一眼郑航远,眼神瞟向婆婆,努着嘴说:“这话你自己跟妈说去,待会她要是知道我们这么花钱,她又该说我了。” 此时小博文哭闹,嚷嚷着跑进房间要爸爸抱,郑航远只好把他抱了起来,无奈地说道:“害,你跟妈说去呗,你看儿子这么粘着我。” 他摸了摸儿子的尿片,似乎厚重了许多,赶紧转移了话题:“你看儿子尿片满了,我给儿子换尿片去。” 说完,抱着小博文就往房间里走了。 春莲气得不打一处来来,拿起一个儿子的毛绒玩具,砸向郑航远的后背。 郑航远用门一挡,又伸出个脑袋吐着舌头做鬼脸。 春莲双手抱在胸前,朝他翻了个白眼,“哼”地一声生了闷气。 唉,还是自己去跟婆婆说吧,要是不早点说,婆婆待会做饭做早了,又得被她说了。 春莲敲了敲婆婆的房间,轻声说道:“妈,你在午睡吗?” 只听见里面窸窸窣窣的声音,过了一会于妹芬打开了房门。 “刚睡醒呢,怎么了?” 春莲带着微笑,讨好着说:“妈,待会我们带孩子看电影去,顺便在外面吃晚饭了,晚上你就别做我们的饭了。” 于妹芬听了这话,沉下脸来,看了看客厅,没看到儿子的身影,不高兴地说道:“又去外面吃啊?孩子在外面吃多不卫生啊?” “妈,孩子这么大也没看过电影,我们寻思着让他开开眼界。” “那给孩子带些小蛋糕,他刚午睡起来,肚子会有些饿,带点东西去先填填肚子。”说完,就走进厨房忙活去了。 春莲撇撇嘴,走回了自己房间,往厨房瞥了一眼,悄声说道:“看看你妈,总是拿那些用过的塑料袋给孩子装东西吃,多不卫生啊。” 郑航远手里忙着给孩子整理衣服,一脸不在意地说:“害,我妈也是节约的人,她不是想着给孙子带点吃的嘛,那些小蛋糕都是她自己做的。” “这能省几个钱,我看外面面包店的蛋糕做得又漂亮,又好吃,买上一两个给孩子吃,那多省事啊。” 郑航远咧嘴一笑,说道:“我妈省下的钱还不是给我们用?昨天我回来的时候,妈还说呢,你都多长时间没买新衣服了,说要给你些钱去买新衣服呢。” “她……真这么说的?” “真的,我妈可疼你了,说给你买衣服,我是她儿子都没说给我买。” “害,我自己有工资,我哪用得着她的钱去买衣服啊。”春莲若有所思的说道 春莲听了这话,心里有些感动,想到平时做家务、做饭都没帮婆婆啥忙,顿时有了些愧疚。 正在此时,于妹芬拿着打包好的小蛋糕走了过来ヽ(‘⌒′メ)ノ递给春莲:“拿着,待会给孩子吃两口。” “谢谢妈。”春莲感激。 正当于妹芬转身要走,春莲喊住了她:“妈,要不你也和我们一起去吧,你也很久没看电影了,你帮我们带孩子,自己的娱乐时间都没有。” 于妹芬不好意思了,笑了笑挥挥手:“不去了不去了,都是年轻人去的地方,我一个老太婆不去凑热闹。” 郑航远笑了,说道:“这怎么说话呢?我妈多年轻啊,哪里就老了?和我们一起去吧,今天瑾熙也不在家,你一个人在家呆着多无聊啊。” 春莲点了点头:“就是,和我们出去转转,看完电影我们逛商场去。” 她对郑航远说道:“你看着孩子,我去准备他的东西。”说完就离开了。 郑航远小声对母亲说道:“妈,你儿媳妇多疼惜你啊,知道你爱看电影,说啥也要把你带去。” 于妹芬笑了笑:“我知道她孝顺。好吧,我跟你们去。” 说完,她转身对在收拾东西的春莲说道:“春莲啊,我和你们一块去,今天我请客!看电影我包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偶遇梁文泽 一家四口看了场电影,是港式喜剧片。 小博文看不懂,但是他看到大家乐了,他也跟着嘿嘿地笑,甚是可爱。他还很好奇为什么这么大一块布上会有这么多人走来走去,吚吚哑哑的对着屏幕上的人说话。 过了一会,也许是说累了,趴在郑航远的肩膀上就睡着了。三个大人终于能消停会,认真看电影了。 春莲从来没跟婆婆一起看电影,所以感到很拘谨,看到好笑的地方都不敢大声畅快地笑,只能捂着嘴笑不露齿。 丈夫郑航远抱着孩子,而且孩子睡着了,他更是不敢随便乱动,只好忍着,把笑意憋回肚子里。有时候实在忍不住了,只好抖着肩膀轻声地乐一乐。 这两小夫妻,带着孩子和老母亲看电影,着实是憋着难受。 终于熬到了电影散场,春莲看了郑航远一眼,无奈地笑了笑。这电影看着真不痛快,她心里觉得可惜。 说好的带着婆婆逛商场,春莲可没忘记。她第一次挽着婆婆的手,像对待自己的亲妈一样,这里逛逛那里逛逛。 在商场里,一家四口人逛得很开心,每个商店逛下来,收获不少。 于妹芬心想着给儿媳买衣服鞋子,总是去年轻人的店里面挑,还专挑贵的新款的买,刷起卡来眼睛都不眨。 于妹芬说了,做老师的衣服也不能太素了,得鲜亮些,人看起来也活泼精神。 还别说,别看于妹芬年纪大了,眼光还是跟得上的,她挑的那些款式,没有一个是俗套的,春莲穿起来端庄大方,又不失年轻人的精气神。 春莲本想婉拒,但是于妹芬坚持要给她买。今早上郑航远说的那些话,于妹芬听进心坎里去了,十分受用,觉得儿媳也不容易,所以就想买些好东西好好待她。 既然婆婆坚持,春莲便不再拒绝。她也不想白拿,为了孝顺老人,让老人开心,她也在专柜里挑了一只手提包,优雅大方,婆婆提着十分合适。 婆媳二人都拿着各自的礼物,喜笑颜开,在一旁看着的郑航远也十分开心,看来今早上的话起作用了。 都说婆媳之间的关系要靠中间这个男人维系,对着媳妇说婆婆好话,对着婆婆说媳妇好话。至此,郑航远终于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窍,从此便要学起来。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郑航远整个人都要累趴了。 这女人逛起街来,真的是运动健将,丝毫没有感觉到累,反而越逛越兴奋。 而郑航远不但要一路陪着,还得看着孩子。 有时候小博文累了,还要爸爸抱抱。虽说孩子小,但是重量可不轻。抱起来在手臂上一整天,感觉手都要废掉了。 郑航远实在忍不住了,苦着脸说:“我说二位夫人,时间差不多了,我们找个地方吃晚饭吧,孩子也饿了。” 说实话,其实是他饿了,肚子早就咕咕咕地叫了,只是看着两位逛街狂人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只好继续奉陪。 看着这疲惫的父子俩,婆媳两人相似一笑:“走吧,找地方吃饭去。” 这个商场集购物和餐饮于一体,吃饭十分方便。 这餐厅虽然位置比较偏,但是人却出奇地多。郑航远十分好奇,于是极力拉着一家人走了进去。 餐厅环境不错,空气中弥漫着川菜麻辣的味道。 于妹芬皱起眉头,问道:“是川菜馆啊?我的胃受不了,可吃不了这么辣。” 郑航远不想扫兴,说道:“没事,待会点一份不辣的菜给你。” 于妹芬拗不过,只好也跟着进去了。 一家人坐下来,开始点菜。郑航远点了最喜欢吃的鸳鸯火锅,还有满满的一大桌子菜,摩拳擦掌准备开干。 于妹芬一直皱着眉头,看了一眼那红彤彤地红油说道:“这油……看到就辣得慌,千万别给孩子吃,伤胃!” 春莲指着鸳鸯锅里的清汤,说道:“妈,你和宝宝用这个,这个不辣,全是熬好的鸡汤。” 于妹芬犹豫了一下,用勺子盛了一碗汤喝了一口,说道:“都是重油重盐,吃下去对身体不好。” 郑航远不乐意了,闷闷不乐地说道:“妈,大家好好出来吃个饭,你就不要搬出你的营养学了。川菜就是这样的,这个清汤锅是不辣的,你和宝宝都能吃。” 为了证明给母亲看,从清汤锅里捞出一块鸡肉,喂给小博文。 谁知小博文竟喜欢这口,吃完了还嚷嚷着吃一块。 于妹芬阻止道:“不吃这个,奶奶给你点份饭吃。” 郑航远看着母亲这么执拗,很是无奈,说道:“妈,这餐馆就只有白米饭和火锅,可没有菜。” 听了这话,于妹芬心里不舒服了。她肠胃不适,所以做饭一向都是清淡的,更不用说吃辣椒了。 郑航远这么执意要来吃川菜,于妹芬有些不高兴,感觉儿子太不懂事了,都不替她着想。 春莲也没看出里面的门道了,只是觉得也许婆婆的确不喜欢吃辣得食物,所以劝解道:“妈,要不我给你叫一碗小面吧,让厨师别放辣椒。” 于妹芬听罢,面就面吧,虽然也不是自己喜欢的,但是总好过没得吃。于是她点了点头。 一家人正津津有味地吃着,突然一个孩童地声音响起:“张老师好!” 春莲愣了一下,抬头一看,是梁亮。 自从给梁亮补习功课后,他的成绩突飞猛进,虽然和其他同学比起来还有一定差距,但是对于他自己来说,已经是一个质的飞跃了。 春莲微笑着答道:“你好啊,梁亮。这么巧,在这里碰见你。” 这时,一个男人的身影走过来,也微笑着和春莲打招呼:“张老师你好!这孩子,看到你了,非说要过来和你打个招呼,没打搅你们吃饭吧?” 是梁亮的爸爸梁文泽,今天他没有穿制服,即使是穿着便服,看上去也比其他男人帅气。 看着这张酷似王军华的脸,春莲的脸感觉热辣辣的,不知道是辣椒辣到了,还是因为看到了梁文泽。 她低下头来,一时间不知道怎么了。 还是郑航远主动打了招呼:“你好啊,这孩子很乖,看到老师还会主动打招呼,说明家教很好啊。” 第一百三十三章 梁亮心情不好 梁文泽牵着孩子的手,满脸感激地对春莲说:“这段时间真是谢谢张老师了,有了她的辅导,梁亮这孩子进步很大,学习成绩一下就提高了许多。” 春莲没敢直视他的眼睛,假装吃着碗里的菜,嘴里支吾着说:“这些都是应该得,孩子悟性还是不错的,只是以前方法没掌握好,所以学习起来有些吃力。” “是的是的,”梁文泽突然想到了什么,对着服务员说道:“服务员,这里加两盘牛肉拼盘!记我那桌的账!” 春莲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们这里够吃了,待会吃不完该浪费了!” “害,只是两碟小菜而已,”说完,他对儿子梁亮说道,“我们回去吧,别打搅老师吃饭了。” 梁亮点了点头:“嗯,老师您慢慢吃,叔叔和奶奶你们也慢慢吃,我们走了。” 说完,两父子就离开了。 于妹芬咂了咂嘴,夸赞道:“看看人家孩子,真是懂事啊。我们家博文将来要是有他一半就好了。” 正吃得欢的小博文听到奶奶唤他的名字,看了看奶奶,也皱着眉头吚吚哑哑说话。 郑航远哈哈一笑:“你这小人精,你也知道奶奶在说你啊?你要乖乖的,像那个哥哥一样,做个懂事的孩子哦。” 春莲白了他一眼:“我的孩子当然是懂事的,有谁能像他一样这么有福气,生长在这样的教育世家。” 春莲意指公公和婆婆。自从做了妈妈,护犊子的心特别强,听不得别人说她儿子的不好,尤其是婆婆。 于妹芬听出了媳妇的不高兴,不再多说什么,埋头吃着自己的白米饭。 玩了大半天,一家人总算回了家,各个都累趴在沙发上了。 于妹芬稍坐了一会,就带着孙子去洗澡了。 郑航远看着老母亲离去,悄悄地爬了过来,轻声问道:“那个学生的家长……我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呢?” 他对梁文泽印象深刻,说话间的举手投足,感觉似曾相识。 春莲不知怎地,心里有些发虚,虽然和梁文泽并没有发生什么,但是王军华的影子总是在她心里晃悠。 “哪里眼熟了,我怎么没看出来?别乱想了。” “不是,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郑航远用手指挠了挠头。 他总共也没见过几次王军华,所以也没什么印象。 “人家是交警,你是不是被他开罚单太多了,所以感觉面熟啊?”春莲打趣道。 郑航远急得坐了起来:“呸呸呸,快敲桌子把晦气去掉。我天天都要开车的,你这话说得像是在诅咒我。” 春莲哈哈一笑,不再搭理他,回房间洗漱去了。 每天放学后,春莲照常给梁亮补习功课。补习完后,还是梁文泽来接孩子。 这一天,春莲明显感觉梁亮情绪不高,上课的时候两眼无神,只是盯着黑板发呆。 课间活动的时候,梁亮一个人坐在位置上,伏桌睡觉。春莲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梁亮抬起头来,眼眶湿润,却摇了摇头。擦了擦眼泪,又继续伏桌睡觉。 兴许是心情不好,春莲没有多问,只好等放学后再说了。 终于等到了放学,同学们都回家了,教室里就只剩下春莲和梁亮。 春莲一边给孩子讲解题目,一边观察孩子的情绪。 只见他呆呆地坐着,不像往日那样唧唧咋咋地问这问那,只是默默地听课,默默地做作业。 春莲停了下来,耐心地问道:“梁亮,今天你是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梁亮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 “心里有什么不痛快的,可以跟老师说说,也许老师能帮你解决呢?” 梁亮抬起头来,欲言又止。 春莲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你说吧,老师听着。” 梁亮眼眶又湿润了,但是小男子汉的倔强让他忍着眼泪没有掉下来。 “张老师,是不是我学习成绩不好,爸爸妈妈都不会喜欢我?” 春莲皱了一下眉,问道:“为什么这么说呢?” “最近爸爸妈妈总是吵架,他们吵完了架,妈妈心情就不好,总是说我不乖,学习又不好,一点都不像她。” 梁亮低着头,小声地说出这番话。 春莲明白了,是父母不和,所以孩子受了委屈。 “我听说你的妈妈现在是护士长,是吗?” 梁亮点了点头。 “也许是爸爸妈妈的工作比较忙,会感觉到累,所以有时说话口气不好。我们要理解他们,好不好?” “嗯。”梁亮乖巧地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再说了,你现在学习进步了许多呀,已经比班里大多数同学有长进了。只是呢,我们再多努力多认真一点,进步还会更大的,你说对吗?” 这番鼓励,让梁亮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他的笑容慢慢地重新回到了脸上。 “谢谢老师,我会继续努力的,”顿了一会,他又说道:“老师,这些话你能和我妈妈说说吗?她从来没有主动问过我的学习,总以为我是一名差生。” 说起梁亮的妈妈,春莲真的是没见过。孩子现在上了三年级,每次开家长会,基本上都是爸爸梁文泽来参加的。 也许是她工作忙,春莲心里这么想。 “老师会和你爸爸说的,你最近表现的确很好,你妈妈知道了也会很开心的。” 梁亮听了这话,又低下了头,小嘴撅了起来,小声说道:“昨晚爸爸妈妈吵架,妈妈就出去了,到天亮了也没回来。” 孩子的心思真是敏感,父母之间的争吵让他误以为是因为他学习成绩不好,所以引起的。 春莲抱了抱他,拍拍他的肩膀,却不知道如何用言语再安慰他。 正说着,梁文泽到了教室门口。他先用眼神和春莲打了招呼,然后就站在门口等孩子出来。 春莲对梁亮说道:“不管爸爸妈妈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要记住,他们都是爱你的,明白吗?” 梁亮乖巧地点了点头。 春莲把孩子送了出去,交到梁文泽手上。 梁文泽面带微笑,但还是能看出眼里有血丝,一脸的疲惫。 “谢谢张老师,辛苦了。” 说完,领着孩子就要走了。 春莲喊住了他:“文泽爸爸!稍等一下!” 第一百三十四章 吵架的原因 梁文泽停住了,回头看着春莲说道:“张老师,还有事吗?” 春莲走上前去,拍了拍梁亮:“梁亮,你先在一边玩会,老师和你爸爸说两句。” 梁亮心领神会,重新回了教室看起了书。 春莲看了一眼梁亮,回头对梁文泽说:“梁亮爸爸,今天……孩子似乎状态不太好。” 梁文泽一听,心里一紧,着急地问道:“怎么了?孩子没事吧?”他又看了一眼在教室里坐着的孩子,看他状态似乎还不错,就是有些累。 春莲连忙挥挥手,安慰道:“没事没事,就是……今天上课注意力不太集中,似乎有什么心事。” 一听孩子没什么大事,梁文泽松了一口气,苦笑道:“可能……这孩子昨晚没睡好。” “嗯,是没睡好。他跟我说……你们昨晚吵架了。” 梁文泽一振,尴尬地笑了:“这孩子怎么什么都跟你说啊?” 他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啊张老师,都说家丑不外扬,让你见笑了。” “不不不,我……这本来是你的家事,我不该打听,但是孩子似乎受了不小的惊吓,可以知道是为什么吗?” 梁文泽有些不知如何开口,只好低声说道:“也没啥大事,就是孩子妈妈工作压力比较大,所以昨晚为了一些小事吵了起来。” “哦……”梁文泽不愿意说,春莲不好再多说什么,“你回去再好好开导开导孩子吧,他本来最近表现都挺好的,就希望能得到你们的肯定,可别让他伤心哦。” 梁文泽充满了歉意:“对不起张老师,又给你添麻烦了。” 聊完这些,父子俩就回家去了。 春莲刚才和梁文泽聊天那会儿,突然有些恍惚,仿佛王军华又重新站在自己眼前,微笑地看着自己,眨眨眼的功夫,他又消失了。 想到这,她心里有了些惆怅。 …… 梁文泽边开着车,边回想着刚才和老师的聊天。 他和妻子的矛盾不是一天两天了,是从谈恋爱的时候就已经发生了。 那时候他还是个后勤民警,而她也只是一个小护士。 他们俩相爱了,以为爱情能超越加班,能超越柴米油盐,能超越生活中的鸡毛蒜皮。 于是他们结婚了,刚开始的二人世界让他们很享受,每天都像热恋一样,如胶似漆,感觉生活就会这样一直浪漫下去。 直到小护士升为了护士长,小民警也调换岗位,变成了巡逻的交通警察,日子越过越忙碌。 两人上班时间三班倒,经常错开时间上班。张文泽回家的时候冷锅冷灶的吃不上热菜热饭,妻子回家的时候冷冷的被窝独自一人睡觉。 时间长了,两人都觉得日子越过越没滋味,越过越无聊。有时好不容易能凑到一起在家吃顿饭,却相对无言,只是客气的为对方夹菜。 后来,妻子怀孕了,给平淡的生活添加了许多色彩,两人都对未来的三口之家充满了期待。 就这样,两人带着美好的憧憬迎来了孩子的降生。 一开始,新手爸妈真的是手忙脚乱,这么一个柔软小小的躯体躺在自己的怀里,不会说话,饿了尿了只会嘤嘤嘤地哭。 有时候,伺候新生儿的辛苦让两人十分疲惫。人一旦处在疲劳的状态下,说话都特别冲。 所以,有时候两人会为一些小事,比如说换尿片争吵一番,吵完之后让两人更加心力交瘁。 就这么争争吵吵的,两人也在一起过了将近十年。孩子也渐渐长大了,两人也慢慢地变得无话可说。 就像昨晚,张文泽因为加班,快八点了才走进家门。 一进门,就看见妻子黑着脸在沙发上坐着。 他没说话,小心翼翼地放好手上的东西,生怕一个不注意,就惹得妻子发飙。 为了避免正面冲突,梁文泽准备去厨房找东西吃。 “这孩子没法管了。”但是妻子还是冲着他发话了。 “怎么了?”他端着饭碗从厨房出来。 “怎么了?!你这做爸爸的,一整天能不能抽出点时间来关心关心你的孩子?他学习成绩这么差,难道你不知道吗?”妻子一脸地恼怒,认为梁文泽的回答不可思议。 原来是为了孩子,梁文泽叹了一口气,累得不想说话,低头吃着自己的饭。 “我在跟你说话呢,你是聋了还是哑了?”妻子怒火中烧。 梁文泽停下筷子,眼睛没有看她,轻声细语地说道:“你能不能小声点说话?别吓着孩子?” “我看到你们父子俩就一肚子气,都是你给惯出来的。但凡你能对孩子用点心,他也不至于自暴自弃,破罐破摔。” “停停停,你打住!这也是你的孩子,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的孩子呢?” “我就是后悔跟你生了这个孩子!要是没有他,我早就跟你离婚去了!” “你这是什么话?怎么从孩子的学习问题转到了离婚上去呢?我怎么对孩子不关心了?就是看他成绩提高不上去,我还特意求了他们班主任,放学后给他补补课,平时多关心关心他。这几个月来,孩子的成绩已经明显提高了很多了。” 梁文泽耐心地解释着,希望能平息妻子的怒火。 “从0分考到50分,这叫进步啊?这叫五十步笑百步!” 妻子不知今天哪里来的这腔怒火,烧得梁文泽也跟着火起来了。他看了看房间,儿子的房门紧闭,估计是躲在房间里了。 他忍着气对妻子说道:“咱们都冷静冷静,我们哪怕过不下去了,也要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不要总拿孩子说事,他已经在努力了,也很努力了。凡事都是需要时间去成长,他还这么小,不能给他太大压力,否则……他会压垮的。” “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袒护,他才碌碌无为,不思进取,跟你真的是一模一样的德性!”妻子不满地朝他翻了个白眼。 “我怎么不思进取了?能在平凡的岗位做好自己的工作,那就是一种成就。不是像你这样,拼命地往上爬,做了护士长还想做科长、院长!” 这番话噎得妻子气得直发抖,手指着梁文泽怒目相视。 “你……窝囊废!这日子没法过了!”说完,她头也不回的摔门而出。 梁文泽气得瞪直了眼,啪地一下把筷子一甩,饭都吃不下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妻子回来了 梁亮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听着门外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还有妈妈摔门的声音,不敢出声,捂着嘴巴默默地流泪。 过了好一会,梁文泽才把心情平复下来,开门进去看儿子。 看到儿子坐在地上眼泪稀里哗啦地流,他的内心疼痛无比。 孩子看到爸爸,一开始是慌张,看到爸爸蹲下来朝他张开双臂,他这才放松下来,“哇”的一声大哭,奔向爸爸的怀抱里。 梁文泽已经意识到,他们这样的婚姻已经名存实亡了,妻子的要求总是太高,他和儿子活在妻子的重压之下喘不过气来。 因此,在和张老师聊完天后,他更加坚定了保护孩子的决心。孩子需要一个良好的成长环境,父母无尽的争吵,只会让他恐慌。 回到家,只有他们两父子吃饭。但是梁亮却表现得很开心,主动帮爸爸择菜,主动给爸爸盛饭。 吃饭的时候,梁亮也是笑眯眯地夸赞爸爸的厨艺有长进。 梁文泽摸了摸他的头,问道:“你怎么回事?在学校又没认真听课了?” 梁亮低下头不语,拨弄着碗里的饭菜。 “爸爸不是骂你的意思,昨晚你吓坏了吧?” 梁亮默默地点了点头。 “妈妈工作太忙,脾气有点急,你别怪她。” “我知道了,爸爸,”梁亮突然抬起头问道,“你们会离婚吗?” 孩子突然主动问起这个问题,梁文泽有些措手不及。 “怎么会这么想?” “班里有些同学的爸爸妈妈天天吵架,后来就离婚了。你们也会吗?”梁亮的眼神里期盼着答案。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梁文泽觉得,儿子也长大了,是时候听取他的意见了。 “如果你们过得不开心,那就离婚吧。”孩子的回答干净纯粹。 “你知道离婚是什么意思吗?就是……有可能你会经常看不到爸爸或者妈妈,你得选择其中一个人和你一起生活。” “我知道,”孩子的眼睛里泪光在闪烁,“我选爸爸。” 孩子的话触动了梁文泽内心柔软的部分,鼻子都有点酸。 梁文泽揉了揉鼻子,微笑着说:“你为什么不选择妈妈?” 梁亮低下头来小声说道:“妈妈太忙了,就算是休息的时候,也是忙着看书考试,没有时间陪我。” 他看着爸爸,微笑着说:“虽然爸爸也很忙,但是你会每天来接我放学,休息的时候还会带我出去玩。我喜欢跟你在一起。” 梁文泽搂着儿子,心里很不是滋味,不知道该怎么去和儿子解释大人之间的那些事情。 妻子离家后,梁文泽也没有去找。总不过是回了娘家,反正她作为护士长,单位是肯定天天去的。 他已经放平心态了,爱咋咋地吧。 过了几天,他接了儿子,又是很晚才回家。回到家,看到客厅的灯亮着。 梁亮兴奋地喊道:“妈妈回来啦!”说完,就“噔噔噔”的跑进厨房。 果然,妻子正在厨房里做饭。儿子扑向她的怀抱,她摸了摸孩子的头,十分疼爱。 “饿了吗?饭菜马上就好了。”妻子温柔地对孩子说道。 梁亮乖巧地点了点头,跑回房间里去放下书包。 梁文泽卷起袖子也走进了厨房,微笑着说:“我来吧,你辛苦一天了。” 妻子拦住了他:“不用,我自己来,马上就好了。” 把饭菜端了桌,一家三口很久没有好好坐下来吃顿饭了。 吃饭时,妻子不断地夹菜给儿子,眼神温柔且有些伤感。 梁亮开心地吃着,一会看看爸爸,一会看看妈妈,感觉十分的幸福。 孩子没有那么多想法,只要家里有爸爸妈妈在,他就特有安全感。 吃完饭,妻子支开孩子,让他去看电视。 她对梁文泽说:“待会再收拾碗筷吧,我有话跟你说。” 梁文泽愣了一下,听妻子的语气不对,于是便停下了手,坐了下来。 “怎么了?” 妻子看了一眼孩子,眼神虽有不舍,但是仍然有些坚定。 “我们离婚吧。” 她淡淡地说出这句话,把梁文泽震了一下。 “别闹,都是成年人,还耍这样的小性子。”梁文泽试图开玩笑般化解矛盾。 “我没闹。”妻子转过脸来,正视着他。 梁文泽看了看妻子的眼神,决绝而冷漠,似乎已经无可挽回。 “非得这样子吗?你有没有考虑过孩子?他现在还这么小,就要成为单亲家庭的孩子。“ “梁文泽,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就是为了孩子,所以我才要和你离婚的。我不想孩子跟着你学,一辈子没出息,碌碌无为。“ “什么意思?你是想要孩子?“ “那当然,孩子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孩子必须跟着妈妈。“ 梁文泽站了起来,什么都可以不要,孩子必须得归自己,这是他的底线。 “不行!孩子不能给你,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包括这个房子。孩子只能跟着我!“ “跟着你?你有什么底气说出这样的话?你的工作没法照顾孩子,工资又不高,孩子跟着你,我怎么放心?“ 说到底,还是嫌弃梁文泽没钱没地位。 梁文泽着实心寒,夫妻这么多年,到头来还要为了孩子撕破脸皮。 “我们都别争了,孩子也不小了,也懂事了,他愿意跟谁,让他自己来决定吧。“ 妻子刚想把孩子喊过来,梁文泽打住了:“他今天刚高兴一会,别去再让他伤心了,这事过几天再说吧。“ 妻子阴着脸不再说话。 梁文泽默默地收着碗,心里却波涛汹涌,翻江倒海,此刻他真想狠狠地把碗摔在地上,可是想想这又如何,妻子去意已决,此时再大闹一场也挽回不了什么。 他把碗筷收拾好,搬进了厨房。他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可是泪水却已经喷涌而出。 一个七尺男儿,却哭得像个小孩,伏在案板上双手抖动,为了不让妻子儿子听见,努力地压制着哭声。 从此,家就散了,孩子成了单亲家庭的孩子。他觉得对不起孩子,没有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没有给妻子想要的生活。 累,生活怎么会不累?可谁又不是咬着牙坚持下去? 第一百三十六章 住老师家 签好了离婚协议,两人到民政局把离婚手续一办,从此两人就是路人了。 在民政局门口,妻子变成了前妻,虽然眼眶红润,但是依然没有流泪,她只是哽咽地说了一句:“照顾好儿子,有需要我的时候,随时打电话。“ 梁文泽默默地点点头,随后,她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从已婚变成了单身,梁文泽说不出心中的感受。想想儿子,真不知道怎么跟他开口说这个事情。 今天特地请假办离婚,没想到办得这么快。时间虽然还早,但是他仍然早早到了学校,等候还在补习的儿子。 春莲在教室里辅导梁亮,偶尔会用余光看着门外。 梁文泽双手交叉放胸前,背靠着墙,眼神落寞,不知看向何处。 春莲忽然有了一种心疼,这样忧郁的眼神,像极了王军华,他们俩身上的那股子英气几乎一模一样。 今天的梁亮状态似乎好了些,辅导效果特别好,因此春莲就提前结束了课程辅导。 送梁亮到门外,梁文泽神色有些哀伤,但是还是挤出了笑容对春莲说:“谢谢张老师,我们先走了。” 这父子俩离开的背影,一大一小几乎脚步神同步。梁文泽搂着梁亮,魁梧的身影在夕阳的照射下,似乎有些悲凉。 梁文泽特意带着儿子下了馆子,估计将来下馆子的机会也会越来越多了,一个没有女人的家,也就没了烟火气息,就算回去呆着也索然无味。 “爸爸,今天是有什么喜事吗?”儿子突然美滋滋地问道。 梁文泽想苦笑,却笑不出来,他撇了撇嘴,说道:“庆祝……爸爸恢复单身啦!” 儿子明白了,他预想到这一天,但是没想到来得这么早。 “以后……妈妈会来看我吗?”儿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当然会了,她还是你的妈妈,以后长大了,你也要孝顺她的,明白吗?” 梁亮懂事的点点头:“爸,将来我也孝顺你!” 梁文泽摸了摸孩子的头,眼里泛着泪光:“真是爸爸的好孩子。” 边吃着饭,梁文泽边想着将来怎么过? 父母早已过逝,指望不上他们了。孩子去上学还好一些,要是不上学了,谁能在家替他带孩子。 以前还有外公外婆带着,如今已经离婚了,再把孩子托给他们也不好。 而且从法律角度上来说,抚养权归了他,如果再把孩子扔给前妻帮带着,也许有一天前妻就会借此机会抢到抚养权。 一想到这个问题,他就感觉脑仁疼。 父子俩如同嚼蜡一般把饭菜吃完,说好吃大餐的,无奈父子俩心中都有事,吃啥啥都不香。 第二天,春莲从梁亮嘴里知道了他的父母离婚的事情,顿时对这个只有九岁的小男孩有些心疼。 “梁亮,以后有什么困难就和老师说,老师一定会像妈妈一样照顾好你的。”春莲说道。 梁亮点了点头,眼神充满了感激。 到了梁文泽来接孩子的时候,他在春莲面前欲言又止,似乎有话要说。 “有什么事吗梁亮爸爸?”春莲微笑问道。 “哦,有点麻烦事,不知道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当然可以,只要我能帮上的,我一定帮!” “是这样,我和他妈妈……正式分开了,现在就我一个人带孩子。有时候我因为工作原因没法按时来学校接孩子……” 春莲做出了个停下的手势:“不用说了,梁亮爸爸,我明白的。以后放学后他跟着我回家,只要你忙完了,随时都可以来接孩子。” 梁文泽瞬间感激涕零,没想到张春莲答应得这么爽快,就是……不知道儿子愿不愿意。 “儿子,你看老师这么安排合你的意不?” 梁亮高兴地点头:“谢谢老师!” 春莲微笑着捏了捏他的脸蛋:“老师家里还有个弟弟,以后你和他做伴一起玩耍好不好?” 还有小伙伴陪着玩,梁亮这下更开心了,巴不得现在就去。 梁文泽看到儿子愿意跟着老师,他松了一口气,对春莲说道:“他要是在你家吃饭,我就付伙食费给你。” “害,一个孩子,他能吃多少,再说了这个年纪吃多一些,身体才能长高变强壮!” 春莲又对梁亮说道:“今天赶快回去吧,吃了晚饭,早点睡觉,明早还要来学校做早操呢。” 父子俩听了这话,这才微笑着离去。 第二天放学,春莲果真把梁亮领回了家。 陈瑾熙带着小博文在玩,突然出现个陌生小孩,愣了一会,随即逗着博文说道:“你看,有个小哥哥来陪你玩了,赶紧打招呼呀。” 终于看到一个哥哥来陪他玩,小博文十分兴奋,抓起手里的玩具要和哥哥分享。 于妹芬用围裙搓着手走了出来:“春莲,你这是……” 春莲赶紧解释道:“哦妈,这是梁亮,你见过的。” “我是见过,但是……怎么到我们家里来了。” “哦,梁亮父亲是个交警,这段时间上晚班,所以放学后没时间来接孩子。估计这孩子得在我们家住一段时间。” 于妹芬这才“哦哦哦”地点了点头。 “孩子别害羞,到了这就像在自己家一样,想吃什么自己拿。奶奶这就进厨房给你做好吃的。” 梁亮悄悄地打量着这家人,房子装修得很漂亮,虽然家里有孩子,但是依然干干净净的。 大家终于坐下来吃饭了,郑航远给孩子盛饭,说道:“梁亮,看你是个小伙子了,给你盛多一些饭。” 小博文也很乖,指着桌子上的菜菜对梁亮说:“哥哥吃,哥哥吃!”样衣甚是可爱。 这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场景,突然让本来高高兴兴的梁亮沉默下来,没过一会,便哇哇大哭。 “我想妈妈,我太想太想她了!”梁亮哭得鼻涕眼泪糊了整脸。 春莲不嫌弃,轻轻地把他搂在怀里,说道:“别哭了,大人有大人的世界,也许等你长大后的某一天,你就会理解他们了。” 她夹了一筷子菜给孩子,鼓励他说道:“别哭了,再哭菜就凉了,快好好吃饭!” 第一百三十七章 父亲节礼物 “于妹芬看着眼泪汪汪的梁亮,皱着眉头,心疼无比,咋咋嘴感叹道:“所以说啊,父母离婚了,遭罪的就是孩子啊。“ 她把梁亮搂了过来,拿着纸巾擦了擦他的眼泪,安慰道:“孩子,别哭了哈,我们这里这么多人都陪着你,你就当在自己家一样。“ 郑航远小声说道:“妈,别跟孩子说这么多,他还小,承受能力还没那么好,待会哭坏了。“ 一家人都小心翼翼地哄着他,总算,梁亮停止了哭声,开始哽咽地吃起了饭。 梁文泽下了班就来接儿子了,到了门口,看着孩子泪汪汪的样子,又心疼又无奈。 春莲说道:“还听话的,自己吃了饭,你别担心。“ 梁文泽感激地说:“真是真是太谢谢你们一家人了,上课麻烦你,下课了还麻烦你,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你。“ 郑航远大方地说道:“这有啥客气的?这孩子跟我们有缘,再说了,在这里还能跟我儿子做个伴。“ 送别了梁文泽父子,夫妻俩回到屋里。春莲逗着儿子,郑航远玩着手机。 突然,郑航远眼神定定地看着春莲,似乎发现了什么,看得春莲心里直发毛。 “看着我看什么?有话就说。“春莲甩了一句话给他。 “说!是不是有什么话没对我说?“郑航远一脸审视地看着她。 “没跟你说的话多了,你指的是哪句?“春莲假装一无所知。 “那个梁亮的爸爸......你没跟我说实话。“ “说什么实话?我怎么听不懂你说话呢?'''' 郑航远贴了过来,一脸的邪笑:“你真是不老实啊,看我待会怎么收拾你!“ 他伸出手去,使劲地给春莲挠痒痒。春莲忍不住了,哇哈哈地大笑。 “好了好了!快停下,我受不了了!” 小博文看着妈妈被爸爸捉弄,也爬了过来,小手轻轻地拍着爸爸的肩膀。 “放开妈妈,妈妈疼!” 郑航远这才住手,抱着孩子哄哄:“乖仔,爸爸是在跟妈妈玩,别怕!” 春莲整了整衣服,说道:“你也看出来他像谁了?” “我今天才看出来的,要不是梁亮哭了,我也没看出来。” “啥意思?你是说人家长了一副哭像?” “看你这话说得,人家可是英雄、烈士,这话可不能随便说。” 春莲叹了口气,哀怨道:“如果他能活到现在,我们早就结婚了,孩子……”她看了一眼小博文,笑着说:“说不定比博文还大了。” 郑航远抱紧了儿子,瞪着她说:“别拿我儿子打比方。他要是活着,我会真的以为你们会旧情复燃了。” 春莲呲了一声,说道:“他要是还活着,就没你什么事了。” “啥意思啊?你的意思是我就是个备胎呗?” 郑航远有些生气了,这么多年,难道自己的真心付出都不能让春莲感动吗?幸好还有了个孩子,不然他真的会以为春莲只是被迫和他结婚的。 春莲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就不该提起往事,徒增了许多伤感。 她平复了自己的情绪,笑着说:“就算你是个备胎,我现在不也是和你结婚了嘛。不说这些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对,是过去的事情。但是现在出现了这个梁文泽,我心里又不踏实了。长得和王军华这么像,也是一名英俊威武的警察。你天天这么和他接触,难保你们不会发生什么感情。” 郑航远又小声嘀咕道:“梁亮要是学习成绩稳定了,就别给他补习了吧。” 听了郑航远这番醋话,春莲要笑死了。结婚多少年了,还和一个过世的人争风吃醋,现在还牵连到一个无辜的人,春莲感到万分无奈。 “你怎么这么能吃醋呢?孩子是孩子,跟大人之间能扯上什么关系呢?” “没别的意思,就是不想让你见他爸爸。” 春莲眼看哄不住了,上前搂着他的脖子,吧嗒地亲了一口:“老公,我们都结婚这么多年了,难道你还不清楚我的人品吗?无论怎样,我都会好好爱你,好好爱这个家的。” 郑航远假装委屈地嘟着个嘴:“那……你能保证不会对梁亮的爸爸有非分之想吗?” 非分之想,这词用在春莲身上,他自己都觉得好笑。 春莲拍了他一下:“你觉得我会对别的男人有非分之想吗?除了你,谁还会给我一个这么温馨的家?” 她抱着郑航远的手臂摇了摇:“我们不去争论这个问题了好不好?我觉得好无聊啊,讨论这些一点意义都没有。” “行,我可以不说,总之,以后得看你的表现。”郑航远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 “知道啦,我的相公!” …… 田树林如今的日子过得是相当滋润,一回到家就有热饭热菜吃,还有两个孩子嘻笑打闹。 虽然孩子们不叫他爸爸,而是叫他叔叔,他仍然心满意足。毕竟能有这么懂事的继子继女,也是十分难得的。 一年一度的父亲节到了,田树林从来没有过过父亲节,他也不好意思提,毕竟不是亲生的,怕孩子们心里会抵触。 在办公室里,田树林看着手机,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这时,郑航远走了进来,得意洋洋地看着田树林在笑。 田树林莫名其妙,开口就泼了他一盆冷水:“怎么笑得这么骚?是不是又撩到哪个美女了?” 一听这话,郑航远扔了个纸团过去,说道:“你就不盼我点好吗?我这么好的老婆,这么好的孩子,我还找什么美女?” “那你得意啥?” 郑航远神秘兮兮地翻出一张纸,摊平了放在桌上给他看:“给你看一副名师的作品!” 只见这张纸上,用蜡笔画着太阳、草地,还有看起来像是一家三口的画像。 田树林不屑地扭过头去,说道:“这是什么鬼?什么名画,这就是你儿子画的吧?” 郑航远哈哈一笑,说道:“我儿子的画作可不就是名画嘛。知道这是啥意思不?我爱我家!这是我儿子送给我的父亲节礼物!” 田树林摸了摸几近谢顶的头顶,郁闷地说:“我这侄子真懂事啊,这么小还知道送爸爸礼物,唉……”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一个信封 郑航远托着下巴,看着田树林唉声叹气的样子,问道:“怎么了?情绪不高啊?你的两个孩子没给你送点啥?” 田树林又叹了一口气,说道:“别提了,两个孩子都没有一点表示。我也不是说非得买点啥,只是……他们连句话都没有。在一起快三年了吧,也许都没有把我当成他们的父亲。” “害,都要有个过程吧。孩子嘛,而且都长这么大了,可能还得好几年才能接受吧。” “我们之间相处也很愉快啊,他们也很尊重我,平时月红买点什么好吃的,孩子们也想着留给我一点。只是……你知道吧?过节嘛,仪式感还是要有的。” 郑航远捂着嘴笑个不停:“仪式感,说到底那都是哄女人的,没想到你个糙老爷们也这么在乎。” “废话,没仪式感的节日,过着多没意思。你以为我跟你似的,随便就打发了?” “那……要不我让春莲给她姐姐打个电话,旁推侧敲一下?” “不要不要,”田树林摆了摆手,“这玩意儿得靠悟性,要别人提醒,那还叫什么事?多没意思啊?” 郑航远嘴角撇了撇,心里想着:真是矫情。 “那我不陪你了,你就慢慢的在这里等你的仪式感吧,我回家陪老婆孩子去了。”郑航远把儿子的画作折了起来,小心地放在里面的衬衫口袋里。 田树林抬手看了看手表,对着急冲冲跑出门外的郑航远喊道:“到时间了吗你就下班?小心我扣你工资啊!” “我陪客户去!” “你刚刚说了你要回家陪老婆孩子的!” “你没听见,对不对?”郑航远在门口对着他吐舌头做鬼脸。 “你臭小子!”田树林嘟囔道。 唉,行吧,与其在这里呆坐着,还不如回家去吧。不管怎么说,孩子们跟了自己,不管他们心里有没有把自己当成父亲,自己的父爱是不会少的。 他开车拐到了一家蛋糕店门口停下,走进去给自己买了一个小蛋糕。 卖蛋糕的小姑娘嘴特甜,噼里啪啦地介绍着:“今天是父亲节,很多人来定蛋糕。你也是给你父亲定的吧?看你这年纪,父亲年纪应该也不小了,你真有孝心啊!” 田树林苦笑,父亲都过世多少年了,自己也没给他过过一次父亲节。 小姑娘又说道:“蛋糕上要写什么祝福语吗?人家都是写着父亲节快乐。” “那就写上吧。”田树林不假思索地说道。 过了一会,他又说道:“还是不要了,就这么留空吧。” 小姑娘迟疑地停下了:“哦……那好吧,我给你包好。” 提着蛋糕,田树林在自家楼下站了许久,抬头看了一眼家里的灯光,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笑了一下。 打开门,客厅静悄悄,只有张月红在厨房里忙碌着,李艾上晚自习去了,李芯估计是在书房里写作业。 张月红看了看田树林,低着头继续炒菜:“回来啦?休息一会,菜马上就好了。” 田树林把蛋糕放在桌子上,咳嗽两声,想提醒一下张月红。 果然,张月红注意到了桌子上的蛋糕,擦了擦手出来:“哟,谁过生日买这么大的蛋糕?” “哦,没谁,就是……看到人家蛋糕店今天买蛋糕的人特别多,还以为是蛋糕店搞特价,就进去买了一个。” “那也不用买这么大的啊,这哪吃得完?” “害,吃不完就留着明天吃呗。”张月红似乎没有看出什么,田树林只好找了个借口。 这时,李芯从书房出来了。看到这么大的蛋糕,小姑娘十分兴奋,拍着手喊道:“今晚有蛋糕吃了!叔叔,今天是谁的生日呢?” “哈哈,没谁,就是看到你喜欢吃,就买了一个给你。”李芯也没看出来,田树林稍稍有些郁闷了。 一家三口坐着吃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田树林夹了一块肉给李芯,说道:“芯儿,多吃些肉,看你身体这么瘦。” “谢谢叔叔。” “芯儿,今天学校没组织什么活动?”田树林试探性地抛出个问题。 “没有啊,一般有什么重大节日的时候,学校才会搞活动。” “哦……那你们同学之间……就没聊点什么?” 张月红忍着笑,捂着嘴问道:“你这问题问得……你到底想问什么?” “没啥,就是跟孩子聊聊天嘛。”田树林只好低着头扒饭。 唉,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开窍呢?都多少点了,父亲节马上就过了,连句话都没有。非得让我把话直说了吗?田树林心里在嘀咕。 吃罢饭,田树林提议切蛋糕。李芯却说:“等哥哥回来再吃吧,待会他下了晚自习,肯定会饿的。” “好吧。”田树林很无奈。 田树林呆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脑子却在瞎想。要怎么样才能让孩子们主动对他说句“父亲节快乐呢?” 他想了想,找了个综艺节目,刚好播放着父亲节专题,他故意在这个节目停了下来。 李芯跟着看了几分钟,开始烦躁,趴在妈妈的耳朵上悄声说道:“妈妈,这节目不好看。” 张月红也说道:“树林,这节目挺乏味的,我们看点开心的吧?不如……看点喜剧片?” 说完,也不问田树林是否同意,拿着遥控器就换了台。 母女俩看着喜剧片乐得花枝乱颤,田树林在一旁只能郁闷。 这时,李艾也下了晚自习,回来主动和田树林打了招呼:“田叔叔,还没睡呢?” 看到桌上的蛋糕,也是同样的问话:“今天谁过生日?” 张月红看了一眼田树林,说道:“你田叔叔买的。我们就等着你回来切蛋糕了。” “树林,切蛋糕去。”张月红把瘫坐在沙发上的田树林拉了起来。 张月红母子三人喜滋滋地品尝着蛋糕,说说笑笑的。田树林勉强吃完,就回房躺着去了。 在床上,他憋着气,不想说话,心里悄悄地骂道:真是白眼狼,连句祝福的话也没有。 他把枕头翻过来垫高,气冲冲地躺下去。 他伸手的那一刻,突然在枕头下摸出一个信封。 信封面上画着一个心形,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写着:田叔叔亲启。 第一百三十九章 关于孩子 田树林看到这个信封,满心欢喜,心里已经猜到了什么。 他小心翼翼地撕开信封,露出一张粉红色的信笺。他嘴角露出温柔的笑容,心里想:孩子们真有心,信笺都这么漂亮。 打开信笺,娟秀的字体写满了一页纸,田树林内心有些激动,拿着信笺的手都在发抖。 “亲爱的田叔叔,见信好!” “虽然你不是我们的亲生父亲,但是你对我们却亲如父子,我们很感激。” “请原谅我们不能叫你爸爸,因为我们的爸爸只能有一个,但是你对我们的爱,我们都能感受到。田叔叔,我们也很爱你,就像爱我们的爸爸一样爱你。” “自从我们来到你的家,你对我们无微不至的关怀,我们无以为报,只想好好读书,将来好好孝顺你和妈妈。” “在你身边,我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你给了我们家庭的温暖,给了我们踏实的安全感,我们和妈妈都感到很幸福!” “今天是父亲节,我们想对你说:父亲节快乐!我们爱你!” 田树林看到这,眼泪哗哗的。这封信比任何物质上的礼物更珍贵,更难得。 这时,门突然开了,两个孩子和张月红走了进来,微笑地看着他。 田树林鼻涕眼泪一把的,尴尬地拿着纸巾擦着:“那个什么……沙子迷了眼睛。” 张月红看了看四周,开玩笑地说道:“我们这房子围得密不透风的,哪里来的沙子?” 田树林忍不住了,说道:“孩子们……太有心了!” 他把信笺递给张月红,张月红推开了。 “我早就知道了,孩子们一直想给你送一份特殊的父亲节礼物,但是不知道送什么好。你是见过世面的人,多少珍贵的礼物都入不了你的法眼。” “我也不需要什么礼物,千金难买这一封信啊!” 李芯走过来,扑到田树林的怀抱里。 “田叔叔,这些都是我写的,哥哥口述的,都是我们的心里话。” 田树林爱怜地抚摸着她的头,说道:“叔叔知道,你们写得很好。叔叔太感动了!” 李艾站在一旁,递给田树林一张纸:“叔叔别哭了,男儿有泪不轻弹。” 田树林一边擦着,一边不好意思说道:“让你看笑话了,你别学叔叔,年纪大了容易伤感。” 张月红在一旁哈哈大笑,说道:“树林,没想到一封信都能让你感动成这样!刚才我看你拎着蛋糕回来,我就知道你想过父亲节了。只是,孩子们说要让我保密,直到你发现这封信为止。” 田树林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孩子们就是先给我一个惊喜。” 他把信折好,放在钱包的夹层里,说道:“今天郑航远拿着他儿子的画来刺激我,明天我也拿着这封信去给他瞧瞧,看看我儿子和我女儿给了我什么礼物!” 说完,一屋子的人都笑了。 田树林当真第二天就拿着信去和郑航远炫耀了,心里洋洋得意。 “看看,看看,这是什么?” 郑航远瞥了一眼,不屑地说道:“这是哪个富婆给你写的情书?你这家伙最近玩起复古来了,手机不用,改写信了?” 田树林把信笺扯平了,摆在他面前,说道:“胡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好好看看清楚,这是谁写给谁的?” 郑航远看了一眼,首行写着“亲爱的田叔叔”。 “我的天,你小子现在不跟富婆玩了,开始和小姑娘打情骂俏了?” “我真想撕烂你这张臭嘴,”田树林把信笺扯过来,“不看拉倒,以后没有这个机会了。” 说完,他就要走了。 郑航远看他真生气的样子,把他喊了回来:“哎哎哎,现在怎么气量这么小了?不就是跟你开个玩笑嘛,还真生气了!回来,给我看看是什么好玩意儿?” 田树林再次把信笺拿出来,小心地摆在他面前。 郑航远一本正经地拿起来,认真阅读。 “哟呵,这一看就是李芯的笔记,字体这么秀气。不像李艾,字体粗犷。” “你还真得你父亲真传啊,看字体都能看出点名堂来。” 郑航远得意地一笑,说道:“那是,我父亲要是不做公务员,好好地写字画画,说不定也能混成一代名家。” “对对对,我还想跟老爷子求两幅字来着,”田树林突然觉得不对劲,“哎哎哎,扯远了哈,就说我这女儿儿子这封信写得怎么样?” 郑航远哈哈一笑,说道:“说实话,写得是真情实意,孩子们比较单纯,表达的情感比较真挚。” 田树林满意地把信笺收了起来,说道:“唉,你是不知道啊,昨晚我看着这封信,心里感动得一晚上睡不好。你姐姐张月红还笑我,说我眼泪不值钱,一封信就哭成那样。我能不哭吗?我长这么大连情书都没收到过。” 郑航远拍了拍他的肩膀,诚恳地说道:“辛苦你了兄弟,这两孩子能这么爱你,说明你把孩子们照顾得很好,这期间你肯定费了不少心思。” “唉……”,田树林叹了一口气,“做后爸的滋味和后妈是一样的,都怕孩子和老婆多想,不敢怠慢。你是体会不到的。” 郑航远认同地点了点头,说道:“没事,都过去了,现在你们一家人过得如此和睦,也是你们两口子齐心协力的结果。” 他又说道:“对了,你不考虑和月红姐生个孩子?” 田树林摇了摇头,面露凝重:“不要了吧?现在也算是儿女双全了,我挺知足的。而且,我们年纪也大了……看缘分吧,如果有,我们就要!” “我建议你还是要一个自己的孩子,感觉不一样的。看着一个孩子从婴孩满满长大,是人生难得的经历。” 田树林点了点头,说道:“我是无所谓啊,只是你姐姐月红,她好不容易才把两个孩子拉扯大。再生一个,就意味着重新再来一次,我想……她未必愿意。” “害,看缘分吧,如果她真的怀上了,我再和春莲去劝一劝她。” 第一百四十章 逛街 郑航远的话,田树林听进心里了。不过他还是抱着随缘的态度,生子之事不能强求。 又是忙碌的一天,今天去拜访客户,田树林几乎没能在椅子上坐下来。 奔四的人了,一旦忙碌起来,身体有些吃不消了。再加上前几年吃喝无度,伤了脾胃,身体肥胖,感觉亚健康越来越明显了。 和客户应酬完,又是到了深夜。 司机开着车载他回家,一路上已经迷迷糊糊的说了许多胡话。 司机心里想着:田总一向酒量不错,很少会喝烂醉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好不容易开到了小区楼下,司机扶着死沉死沉的田树林上了楼。 当张月红打开门的时候,吓了一跳。田树林已经瘫倒在地,司机瘦小的身躯怎么也扶不起来。 “嫂子,真是对不起,田总今天不知怎么喝得这么醉,我刚扶他到门口,他就支撑不住要睡觉了……”司机一脸地委屈。 “没事,你回去吧,我来照顾他。你辛苦了。”张月红说道。 司机走后,张月红只好让儿子李艾一起把田树林扛回了家。 母子俩把田树林扔在床上,累得气喘吁吁。 “儿子,你洗洗睡吧。妈妈自己收拾田叔叔。” “嗯,”李艾看了一眼田树林,悄声说道:“妈,别和田叔叔吵架,他上班一天也挺辛苦的。” 看着醉醺醺的田树林,李艾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李富贵嗜酒如命,整个人越喝越颓废,所以才导致了他们父母离婚。 他担心田树林这样的状态,母亲会再生嫌隙,再次离婚。 张月红明白儿子的担心,她对儿子说道:“放心吧,不会的。田叔叔……和你爸爸不一样。” 母亲这么说了,李艾才放心地离开。 张月红看着李艾的背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田树林躺在床上,酒气熏天,整个屋子都是那个味道。 张月红用热水洗了一张毛巾,轻轻地擦拭着田树林的脸。 说实话,以前从没认真看过这张脸。田树林这张脸,圆滚滚,肉嘟嘟的,感觉捏下去都能出油。 但是现在仔细看着,却有些心疼。这都是酒精泡出来的,为了多挣钱,田树林就得多应酬。酒精的催化下,人越来越浮肿。 张月红曾劝过田树林悠着点,毕竟上了年纪了,很多事情身不由己了,特别是身体方面,一旦生了病,是多少钱都不够花的。 但是田树林自从结了婚,责任心变得更强了,总想给张月红,给孩子们一个富足幸福的家。最起码吃穿不愁,大口吃菜,这是田树林对自己最低的要求。 张月红使劲地把田树林掰过来掰过去,才能把田树林身上的脏衣服脱了下来。 她又把毛巾湿了水,给田树林擦了擦身体。 不知道是不是擦洗干净后,身体舒服了,田树林开始打起呼噜来。 张月红无奈地笑了笑,给他换上睡衣后,自己也去洗澡了。 …… 第二天清晨,田树林忍着剧烈的头痛醒过来,只见自己穿着干净的衣服,躺在自家舒适的床上。 他摸了摸身上的衣服,幸福感满满。这就是娶到好老婆的结果,这样的待遇,也只有自己的老婆才会给予。 厨房里,张月红如常做着早饭,忙碌的身影穿梭在锅碗瓢盆之中。 田树林从身后抱着她,说道:“老婆,辛苦你了。” 张月红甜蜜地笑了笑:“辛苦啥,就是做点饭。” “要不我们请个保姆吧,每天帮你洗衣做饭。” “请什么保姆啊,我又不是小孩子需要照顾。而且有外人住进来,我也不舒服。” “那……请个钟点工吧,帮忙打扫卫生也好啊。” 张月红摇摇头:“不要,这点家务我一个人就能忙过来。不要浪费这个冤枉钱。” “可是我心疼你,每天这么洗洗涮涮的,手都糙了。”田树林心疼地揉着张月红的手。 张月红看着这双手,感叹道:“我这手啊,没跟你结婚之前就已经这样了,这还是好的,我最近每天擦护手霜,这皮肤也没那么干了。” 田树林点点头:“女人就该这样,每天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自己舒服,我也看着顺眼啊。” 张月红刮了一下他的鼻子,笑道:“什么意思啊?是要让我女为悦己者容啊?” “那可不是嘛,要不男人挣这么多钱干啥?” 张月红笑了笑,端出锅里的鸡蛋糕:“走吧,吃饭去。” 好久没能和张月红一块好好吃早餐了,趁着两孩子不在,夫妻俩踏踏实实细嚼慢咽地吃着。 “要不要今天我陪你逛街去?我今天累了,不想上班。”田树林说道。 张月红惊讶地看着他:“你是老板,可你也不能这么随心所欲啊。你不去上班底下人该怎么想?” “害,做老板的好处就是时间可以自己安排。你看我都多久没陪你了?就算不去逛街,呆在家里看电视也是好的。” 张月红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说道:“真的吗?那我今天就不客气了,逛商场吃大餐去!” 田树林笑了笑,张月红的优点就在于一件衣服一顿饭就可以让她开心一整天,她高兴了,旁边的人也高兴了。 论起逛街,女人真的是有天赋。张月红穿着高跟鞋,逛商场走起路来都带风,有时田树林都累趴了,跟都跟不上。 每到一家店,田树林就找位置坐下,那感觉,就像跑了马拉松一样。 他舒舒服服地坐着,就等着张月红一件一件的去试衣服。田树林只要坐在那里有负责摇头或者点头就可以了。 其实有时候他连这个功能都不用,因为大部分时候张月红并没有听取他的意见,这件衣服到底好不好看,张月红自己说了算。 也不知道买了多少,总之田树林只负责刷卡。一天的奋战结束后,田树林的车子后备箱、后排座位快被大包小包塞满了。 田树林带着安全带,嘴里无奈地笑了:“我说夫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上商场进货去了呢。我一整天稀里糊涂地跟着你转,我都不知道跟你买了什么,反正也买了一车。” 第一百四十一章 都是为了孩子 日子一天一天过,郑航远和春莲的日子过得平稳而安详。 虽然偶尔春莲还是会和婆婆有些小打小闹,但是相比以前,他们已经越来越感受到一家人在一起的和睦很重要,因此都会相互谦让一些。 自从冼功给郑航远当了司机之后,日子也好过了许多。以前高强度的刑警工作,让他的作息十分的不规律,因此也落下了许多病根。 如今年纪大了,能做司机这份工作,他已经很心满意足了。除了偶尔郑航远需要出门应酬,他会加点班之外,其余的时间他都能自由支配,他有了更多的时间陪伴家人。 郑航远有了冼功做司机,春莲就再也不担心他酒后开车了。而且冼功很尽职尽责,很多时候都劝他少喝点酒。 别人的话郑航远未必听得进去,但是冼功的话他几乎唯命是从。不知怎么的,他对这个曾经的刑警队队长,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尊重。 有时候郑航远会担心冼功给他做司机,心里会有想法,也和他说过要不就把他调到办公室去上班?给他安排个办公室的职位,郑航远还是有点权力的。 但是冼功说道:“小郑,不必费那个事,我现在做司机挺好的。时间自由,也没什么压力。你让我坐办公室,我感觉如坐针毡,我就不是坐办公室的料,我喜欢四处转转的工作。” 他说的是实话,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上班,他感觉很压抑。而且他有自知之明,自己没有那个本事去做郑航远他们那些工作,与其到时候给他添麻烦,不如现在做好司机这份工作就很好了。 这天,郑航远又有应酬,越是到年底,应酬越多。新客户需要拜访,老客户需要维护,总之他这个市场部总监就没有休息的时候。 冼功开着车,郑航远坐在后排看着风景。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冼师傅,你对王军华了解多少?” 冼功愣了一下,用余光瞟了一眼后视镜,微笑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哦,没什么,就是想起了问一下。” “是不是……你和春莲吵架了?” “害,没有,我们好着呢,冼师傅你别多想。” “那就好那就好。王军华嘛,就是普通家庭出身的孩子。人很能吃苦,他牺牲之前,也才进刑警队没多久。就是为了能在刑警队混出点名堂来,所以才申请加入了那次行动。” 说起这些,冼功心里有了些伤感,往事又一幕幕的在眼前重现。 “哦,这些我都了解,我是说……他有没有兄弟姐妹啥的?” “兄弟姐妹?好像有个姐姐吧,我也只是在给王军华办理后事的时候见过。怎么了?” “哦……”郑航远搓了搓鼻子,“没什么,就是看到一个熟人,和王军华长得特别像,也是一名警察。” 冼功很惊讶,说道:“哦?真的吗?没有听说他有兄弟,兴许只是长得像而已。” “也许是吧,因为王军华我只是见过几次,印象不是特别深刻。刚开始一看到那个人,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冼功有些好奇了,说道:“还有这样的事?在哪里看到的,改天我也去瞧瞧。” “哦,那个人是春莲学生的家长,因为家庭原因,他经常不能来接孩子,所以晚上孩子都是在我们家吃饭,他下班了才会来接孩子。” “哦……是这样。”冼功说道。 “春莲……”郑航远低下头苦笑,“好像对他的孩子挺上心的。” “害,她做的就是这个工作,她对班里的孩子都上心吧?你也别多想。”冼功安慰他道。 “春莲和王军华的事情,你都是知道的,如果不是因为王军华牺牲了,估计也没有我们后来的事了。” “害,说这话干啥,这都是命。王军华牺牲了是他的命,你和春莲最后走到了一起,也是你们的命。” 郑航远笑了,说道:“没想到曾经的刑警队长,也相信命数这一说。” 冼功苦笑,说道:“以前做那一行,看到的生生死死太多了。现在看开了,真的有时候觉得都是命运的安排,你只要顺从就好了。” 郑航远默默地点点头,不再说话。 到了酒店,郑航远下了车,低头对车里的冼功说道:“今天家里没人吃饭,我妈带着孩子去和我爸吃饭了,育儿嫂放假回家探亲了。待会春莲放学了,你帮我把她接到这来吧,我们今晚就在这吃饭了。” 冼功点点头说道:“好嘞,我这就去。” 春莲刚给梁亮补完课,梁文泽就来了。 她抱歉地说道:“真不好意思,梁亮爸爸,今天我们家没人,就不能留梁亮在我家吃饭了。” 梁文泽更是不好意思,说道:“张老师你别这么说,都是我在麻烦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致谢。今天我特意申请早点下班,就是为了来接孩子的。” 春莲摸了摸孩子的头,微笑着说:“梁亮很乖巧,看来……你们的事情没有影响到他。” 说到孩子,梁文泽更是心酸了,说道:“之前和他妈妈商量过的,她一个星期见孩子一面。但是现在隔两天就来一次了,倒是比没离婚的时候见孩子还多些。” “你也别怪她,也许她只是一时想不开,赌气跟你离婚的。说不定……你们还有回头的时候。” 梁文泽低头苦笑,说道:“害,我不去想这些了,顺其自然吧,只要我们父子俩现在过得开心就好了。” “嗯嗯,”春莲对梁亮说道:“跟爸爸回去吧,今晚早点休息,明早还要上学呢。” 梁亮乖巧地点点头,牵着爸爸的手仰望:“爸爸,今晚妈妈还会来吗?” “嗯……可能不会,今晚妈妈得值班,也许这个周末才会来看你。”梁文泽如是说道。 他满怀感激地对春莲说道:“张老师,谢谢你,陪我们梁亮度过这段艰难的时刻。” “你别这么说,都是为了孩子,我也是希望孩子能茁壮成长。”春莲微笑着说道。 第一百四十二章 让人糟心的晚宴 冼功按照郑航远的吩咐,载着春莲就往酒店去。 到了酒店门口,冼功对春莲嘱咐道:“让小郑少喝点酒,之前我在的时候,都会劝他。今天你上去,我就不跟着上去了。” 春莲笑了笑,说道:“放心吧,我不会让他多喝的。” 冼功这才放心地开车扬尘而去。 此时正是晚上七点,春莲到达会场时,晚宴已经开始了。 宴会厅内宾客如云,但是春莲还是一眼看到了宴会中央的那个男人-她的老公郑航远。 一身纯手工缝制的私人订制,俊逸的外表,让这个男人本就不俗的气质更显得矜贵。 还好事先郑航远提醒过她,让她换一身晚宴礼服再来参加宴会,不然到了现场,灰扑扑的她会让这两人颜面扫地。 郑航远正在和别人说着话,也许是春莲哀怨的目光太过灼热,他这才下意识地朝春莲的方向看了一眼。 两人四目相对,郑航远和身边的人说了声抱歉,就赶过来迎接她。 “你可算来了,我等了你好久。”郑航远微笑地拉着妻子的手。 “我这么穿,是不是不太合适?”春莲不好意思地低着头看了看身上这身白色的礼服。 郑航远上下打量了一番,米白色的礼服显着高级感,朱红色的口红点缀得当,皙白的脖子上带着一条铂金项链,闪闪发光。 “没事,挺好的,有种低调的奢华之美。”郑航远说道。 “没给你丢脸吧?”春莲担忧道。 “怎么会?我的老婆,随便一打扮就赛过现场所有的女人。”郑航远大手一挥,美滋滋地说道。 “走吧。”郑航远主动伸出左臂,让春莲挽着。 春莲娇羞地挽着他的手臂,缓缓地走进宴会场。 春莲第一次参加这么正式的晚宴,参加这次晚宴的人都是市里的商界名流,每个人都盛装出席,颇为重视。 本来田树林也要带张月红来的,无奈张月红身体不适,田树林一个人来也没意思,就让给了郑航远。 为了这次晚宴,他和春莲特意定制了这两身礼服。定制的果然不一祥,穿上身后,气质都不一样了。 春莲有些紧张,脸上在假笑,悄悄地问郑航远:“我好紧张啊,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郑航远也嘴角带着笑容,悄悄地说道:“你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端着香槟,保持微笑就好了。” 不断地有人朝他们点头示意,春莲又问道:“他是谁?为何朝我笑?还点头?” “你不需要知道他是谁,你也跟着微笑点头就可以了。” “可我不认识他呀,他对我怎么这么热情?” 春莲的回答让郑航远感到无语,他无奈地摇摇头,继续微笑着对她说:“你只要微笑着回敬他就好了,其余的不去多想。” 夫妻俩就这么别别扭扭地在晚宴上撑着。 这时,走过来一个女人,面若桃花,姿态优雅,手举着香槟,向他们走来。 “郑先生,好久不见。”女子向郑航远敬酒,轻轻地碰了一下他的杯子,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你好,苏小姐,的确是好久不见了。”郑航远致以回敬。 女子看了一眼他身边的春莲,眼神略有些惊讶,问道:“这位……是你的太太吗?” 郑航远微微一笑,指着身边的妻子介绍道:“对,这是我的太太张春莲。” 听到这名字,女子眼神有些不屑,似乎觉得这名字过于接地气了。不过她还是举起酒杯向春莲问好。 “郑太太,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初次见面,请多指教。”春莲神色慌张,差点紧张得握不住酒杯。 春莲的这句问候语引来女子的大笑,捂着嘴努力做到笑不露齿。 春莲怔怔的,也不知道她在笑什么,很无助地看着郑航远。 郑航远握着她的手,在手心里捏了捏,轻轻地摇摇头,向她表示别紧张,没什么所谓的。 女子笑了一会,停了下来,眼神轻蔑地瞥了一眼春莲。 “那边的朋友在召唤我,我先过去了,”女子说道,她向前走了两步,白玉般的手臂挨着郑航远,低声说道:“这样的货色,和田咪咪比起来差远了。改天,我约你和咪咪一起去蹦迪,你一定要来哦!” 说完,眼神暧昧地看着郑航远,脸上飘起的两团红晕煞是好看。 女子渐渐走远,春莲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女子的声音虽小,但是春莲还是听明白了七八分。 这是在当面挑衅啊,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春莲愤怒的火光要从眼里喷出来了。 郑航远本来听到女子这么说,就想退出来离得远远的,无奈晚宴人太多,动静太大会引起更多人注目。 他本以为现场嘈杂,春莲是听不到的。但是看她这气鼓鼓的样子,看来是听进去了。 “这个女人是谁?”春莲瞪大了眼睛问郑航远。 “她……害,就一个朋友!”郑航远想敷衍过去。 “你不说实话么?”春莲咬牙切齿,恶狠狠地问道。 “哎哟你干嘛啊?人家也没干什么啊。” “她说的话我可全听到了。你背地里都和这些女人干了些什么?” 郑航远看了看四周,还好大家都在聊自己的,没人关注他们。 他悄声说道:“别在这里生气,多丢人啊,这都是有头有脸的。” 春莲努力深呼吸,冷静地问道:“这女人到底是谁?” 看来今天这个问题是绕不过去了,郑航远只好老实回答。 “她是田咪咪的闺蜜,米兰达。” “难怪……”春莲嘀咕道。 郑航远安慰她道:“你别理她,她是在嫉妒我们。一个大龄未婚女青年,思想总是很极端。” “是吗?我看她和你很熟啊?”春莲冷笑着问道。 “害,她误会了我和田咪咪的关系,她想为田咪咪打抱不平。” 郑航远说完这话就知道惹火上身了,跟春莲说这个干嘛? 果然,春莲要发作了,音调都提高了一度:“误会你们什么关系?为什么替她打抱不平?我是什么?是你们的敌人吗?” 完了,炸弹快炸了!郑航远想,还是赶紧回家吧,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第一百四十三章 梦境 “郑航远,你就是个大骗子!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春莲愤怒的声音,毫不掩饰。 宴会厅里几乎所有的人都望过来,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春莲眼泪盈眶,纯黑色的眼眸没有一丝温度,用一种阴鸷瘆冷的目光盯着郑航远。 那目光,是郑航远从未见过的! 就好像幽冥古堡中,沉睡了数万年的公主,终于苏醒,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阴森森的气息…… 郑航远立刻意识到,自己刚才和米兰达的举动深深刺激到了春莲。他立马换上了一幅可怜兮兮的表情,哀求道:“对不起,老婆。别生气,咱们回家再说!” 接着,不顾春莲的挣扎,生拉硬拽地把春莲拉回了家。 回到家,无论郑航远再说些什么,春莲都捂着耳朵不愿再听。 郑航远想像往常一样,搂着她的胳膊。还没碰到了,就被那阴沉的冷光吓到了,连忙收回了手。 “老婆,怎么了嘛!我也没做错什么啊,你要是以后不喜欢我参加这种晚宴,我就不去了。” 郑航远皱着眉头,轻抚额头。 春莲把头从膝盖里抬了起来,擦了擦眼泪,一句话也没说,站了起来就去洗漱。 郑航远怔怔地看着春莲,嘴巴在颤抖:“老婆,今晚我是睡沙发……还是睡床啊?” 房间里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却没有春莲的回应。 唉,还是老老实实睡沙发了,这个时候千万不要再去招惹她,否则真的是会出人命的。 床上,春莲侧躺着,虽然闭着眼睛,但是却睡不沉,总是在做梦。 在梦里,昏暗的街道旁,堆满垃圾的垃圾桶东歪西倒的摆放着。 各种各样的怪味在空气中飘荡,仿佛只是路过一瞬间就会被实质化的酸臭味融进皮肤里。 路边不停闪烁的昏黄色街灯正在顽强的工作着。 这条昏暗的街道,只有这一丝亮光。春莲奋力地朝着这一丝亮光追赶。 瘦弱的春莲几乎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去奔跑,不时回头望着身后,眼神里满是恐惧,让这条乌糟糟的街道又添了些许吓人的恐惧。 就像一直巨大的怪兽,仿佛下一秒就会把人吞噬。 床上的春莲头上冒着冷汗,闭着眼睛拼命地摇着头,嘴里叫嚷着:“不要抓我不要抓我!” 不能被抓回去! 梦里的春莲只想甩掉身后的人,但是看到路口尽头都被几辆黑色的轿车堵得死死的,春莲停了下来。 转回身,几个身着西装的人围住了她,一个模糊的女人身影站在前头,春莲努力地想看清是谁,却怎么也看不清。 春莲就像一直困兽,徒劳挣扎,鲜血淋漓。 “你怎么还不去死?” 一个尖细妖娆的声音想起,让春莲整个人一颤。 “你是谁?”她惊恐地问道。 女人的身影一步步地逼近,却没有表明她的身份。 “你抢了别人的男人,你就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你把男人还给我!” 春莲一直恐惧地往后退,却发现身后已经无路可退。 女人终于停了下来,眼里是阴森的黑色,宛如暴风前夜的黑暗,说的话却带着一如醉人的温柔。 “你活着太累了,你不该活着!” 春莲无声地拒绝着,拼命地摇摇头,但是却被黑衣人一把拉到了女人面前。 春莲挣扎着,胡乱地踢这双腿,使劲地捶打着男人的手,却无法撼动。 她开始慌乱,就像掉入陷阱的小鹿,拼死挣扎。 女人眉头紧蹙,一脸地嫌弃,对黑衣人说道:“把她扔进坑里,让她永世都爬不出来!” 黑衣男子皱了皱眉,低头看着手里的人儿,像是受了惊的小奶猫。 “主人,你确定吗?” 女人杏眼一瞪,说道:“怎么?我现在的命令你都不停了吗?” 黑衣人毕恭毕敬地站着,低着头说道:“不敢,我这就去办!” 他转身拎起柔软的春莲,朝着一个大坑走去。 “对不起!”黑衣人低头朝她说了一句,随后就把春莲像扔一个垃圾一样扔进了大坑里。 春莲在倒下去的那一刻,一束光照到了黑衣男子的脸上,她看清了,仿佛是丈夫郑航远的脸。 春莲在床上拼命地挣扎,“噌”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冷汗浸湿了睡衣。 郑航远从门外冲了进来,抱着惊慌失措地春莲安慰道:“别怕别怕,我在这!你老公在这!” 春莲这才回过神来,浑身无力,靠在郑航远地肩膀上嘤嘤嘤地哭。 “你不要离开我……不要……” “没事了,别怕!我在这陪着你!” 这辈子都不够我用来爱你,我怎么能舍得离开?郑航远爱怜地搂着春莲,眼睛溢满了疼爱。 春莲哭声渐渐停下,微弱的声音像被欺负惨了的委屈劲,像个小钩子一样,让男人的心酥麻。 “别哭了,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去那种场合了,再也不接触和田咪咪有关的人了,行不?”郑航远诚恳地道着歉。 春莲没有说话,默默地点了点头,轻声抽泣着。 “刚才我做了一个噩梦,太可怕了。我看到你和一个女人要把我埋了,让我永世不能超生!” 看着春莲惊慌失措的样子,郑航远又心疼又好笑,他握住春莲的头,把她摁在自己的胸膛,轻轻地抚摸,说道:“别怕,那都是梦。我会好好爱你,好好保护你的!” 两人在床上惺惺相惜,互相安慰着。 这时,小博文和奶奶回来了。 刚走到门口,小博文就像个肉团子一样颤颤巍巍地朝爸爸妈妈走来,脸上挂着稚嫩的微笑:“爸爸妈妈抱抱!” 春莲擦干泪水,亲昵地捏了捏孩子的脸蛋:“奶奶带你回爷爷家,吃了什么好吃的啊?” 小博文抬起那张稚嫩的笑脸,奶声奶气地说:“吃了好多好多的鱼,爷爷今天钓鱼丰收了!” 两口子听了这话,哈哈大笑。 郑航远抱起儿子,狠狠地亲了一口:“我的胖儿子都会说丰收了,真聪明!” 奶奶这时走了进来,笑眯眯地说道:“今天他吃了不少鱼,都是你爸爸在河里钓的新鲜的野生鱼!” 第一百四十四章 走神了 郑航远的胡茬弄得小博文直痒痒,小博文“咯咯咯”的笑着,伸手要妈妈抱。 春莲接过孩子,小声说道:“别这么使劲亲,小心弄疼了他!” 郑航远笑道:“这孩子现在不亲我了,有了妈妈在,爸爸就放一边了。” 春莲轻轻地抚摸着小博文的脑袋,唇角洋溢着温柔的微笑:“那当然了,孩子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当然和我多亲一些。” 小博文突然看到了春莲脸上干涸的泪痕,他伸手轻轻地碰了一下,担忧道:“妈妈,你哭了吗?” 于妹芬这才注意到,儿媳妇眼睛红肿,眼角还有未擦拭的泪花。 “怎么了?你们又吵架了?”她轻轻踢了一脚给郑航远,“你是不是又欺负春莲了?” 郑航远赶紧地打圆场:“没有啊……是她刚才做噩梦了,被吓醒了!” 于妹芬瞟了一眼沙发上的被单,心里猜到了几分,但是还是没说破。 小博文肉乎乎的小手,摸在春莲脸上格外舒服,让春莲的心都感到了平静。 “妈妈,你做噩梦了吗?别怕,我来保护你!”说完,用他的小胳膊紧紧地搂住妈妈。 春莲轻轻地摇头:“没事,妈妈不怕了。” 小博文就在这时朝她的脸上吹了吹,亲了一口,说道:“我伤心的时候,奶奶就是这么亲亲我的,然后我就不哭了。” 春莲瞬间被可爱的小博文击倒了,她也亲了亲儿子的脸颊,柔声说道:“谢谢宝贝,妈妈不哭了。” 此时站在一旁的奶奶于妹芬笑盈盈地说道:“那你们给他洗澡睡觉吧。陈瑾熙不在家,我今天一个人带着他,可把我累坏了。你别说,这小子精神头真是足啊,跑起来我差点就追不上了。” 春莲感激地说道:“谢谢妈,你辛苦了。等瑾熙收假回来,你就轻松点了。” 郑航远看着互动的婆媳两人,眼神深邃,总算这妈妈和媳妇的关系没有变僵,似乎还朝着良好的方向发展了。 这时,小博文抬起头来,跟春莲说道:“妈妈,我肚子饿了……” “嗯?刚才奶奶说你在爷爷家吃了很多鱼哦,怎么这么快就饿了?” “害,吃完饭又到小广场玩了一会,撒了欢地疯玩,估计晚上吃的都消化不多了。”于妹芬说道。 “奶奶去做宵夜给你,好不好?” 小博文乖巧地点了点头。 不一会,于妹芬就做了一些吃的放桌上,对两口子说道:“你们自己陪他吃吧,我洗澡睡觉去了,累死我了。” 春莲再次满脸歉意地对婆婆说道:“谢谢妈!” “害,这么客气干啥?这都是自己的孙子!”说完,就自己回房休息了。 餐桌上,郑航远和春莲在小博文身边坐下了。 小博文指着他最喜欢的鸡蛋羹,问道:“妈妈,你想吃吗?” 春莲笑着点了点头,小博文立刻就把鸡蛋羹放到春莲面前:“那妈妈你吃!” 郑航远吃醋了,嘟着嘴说道:“爸爸肚子也饿了,那宝贝给爸爸吃点啥呢?” 小博文皱着眉思虑了许久,依依不舍地把面前的那一小碗粥推到爸爸面前,说道:“那……爸爸吃粥吧。” 夫妻俩哈哈一笑,捏了捏他的小脸蛋,说道:“这些都是博文的,爸爸妈妈不吃,你吃吧。” 小博文这才兴奋地拿起勺子,大口大口地吃着鸡蛋羹。 …… 夜凉如水。 这两天张月红的神经一直紧绷着,李富贵打来电话,说是休假几天,回来看看孩子。 张月红不是不愿意给他看孩子,只是两个人已经离婚了,想起之前的种种过往,如果再看到李富贵,那些伤心的往事又会重现。 张月红吐了一口气,让自己放松,便起身准备去洗浴。刚脱了衣服,浴室的门被田树林打开了。 张月红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拿起浴巾遮住自己的胴体。 “吓死我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张月红皱着眉头抱怨道。 她眸光微转,眼中似有流光闪过,空气中陡增了几分暧昧。 “怎么?不想让我回家来么?”田树林靠着门框,双手抱胸,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试图遮遮挡挡的张月红。 张月红深色不变,依旧笑盈盈的看着田树林:“当然希望你回来了,你不回来,孩子们又忙着学习。空空荡荡的房子里连个人声都没有。” 田树林一把拉过她的手,满脸笑意地说道:“我这不是回来陪你了么?” 他的力气太大,遮挡在张月红身上的浴巾一不小心就掉了下来,妙不可言的胴体就这么赤裸裸的展现在他的面前。 田树林嘴角扬起笑容:“我们真心有灵犀啊,你怎么知道我一回来就想洗澡的?” 田树林的衬衫领口打开,张月红撒了几滴水珠上去,没想到肉肉的胸膛看起来竟然多了几分性感。 “今晚上……要不要?”张月红欲擒故纵的把戏,手到擒来。 田树林没有回答,一把搂过张月红的细腰,摁在墙上,打开浴室的花洒,瞬间水花倾注而下。 “真喜欢你吻我,好香。” 田树林控制不住了,毫不犹豫地吻上了她的唇。 他的吻和以前一样,带着浓烈的霸道意味,让张月红感到眩晕。 在浴室里,两人如胶似漆的随便洗了洗,不知不觉就回到了床上。 李富贵的样子突然闪现在张月红的脑海里,张月红本能地撑起身体和田树林保持了距离。 张月红突然意识到什么,淡淡一笑:“没什么,只是有些走神了。” 田树林闷声一笑,不想扫兴。 第一百四十五章 又遇到他 张月红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田树林早已起床,卫生间传来稀里哗啦的水声。。 她撑起酸软的身体,伸手摸着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本想看看时间的,却看到了手机屏幕上的那张背景图。 背景图是她的两个孩子,李艾和李芯。李艾那张酷似李富贵的脸,让她想起了前几天李富贵对她说的话。 “我想见见孩子,不管怎么样,我都是孩子的父亲。我有权去看他们。”李富贵在电话那头,冷漠地说道。 “你跟秋嫂走的时候,你可没有这么惦记孩子,走得可潇洒了。”张月红冷笑道,男人那张嘴,连鬼都能骗过去。 “张月红,你别忘了,当初是你非要抢走孩子的抚养权,是你斩断了我和孩子们之间的联系!”李富贵怒了。 “哼,”张月红朝电话里说道,“他们现在过得挺好的,我也过得挺好的,就不见了吧。省得大家想起以前的事,各自生气。” 说完,没有等李富贵再说话,就把电话挂了。 想起这些,张月红坐在床头上,蹙起眉头,手里紧握着手机。 “怎么了?眉头皱得那么紧?”田树林边用浴巾擦着头。 田树林的声音吓了她一条,她抬眸看着眼前的田树林,立马扬起一个笑脸。 “没什么。只是……前几天接到李富贵的电话。” “他说什么了?” 张月红垂眸含泪,声音有些沙哑:“他想见见孩子。” 田树林无所谓地说道:“那就让他见啊,这也是他的权利。怎么了?你不愿意吗?” 张月红咬了一下嘴唇,说道:“我是怕……孩子们的生活现在好不容易稳定下来,如果再去见他们的爸爸,我担心他们的心思会动摇。” 田树林眉头瞬间舒展开了,眼中还带着几分笑意:“没事,孩子们都是你的亲骨肉,他们离不开你的。再说了,李富贵也是他们的父亲,你不能断了他们的亲情。” 张月红抿了抿嘴,说道:“行吧,他要是再打电话来,我再跟他约个时间。” 她抬眸一笑,轻轻地在田树林的嘴角印上一个吻:“谢谢你啊。” “怎么谢起我来了?” “谢谢你的宽宏大量,谢谢你的温柔体贴。” 田树林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几分意味深长:“以后有什么事你就和我说,我们是夫妻,有事要大家一起面对。” 张月红笑着点了点头。 田树林起身走到衣柜旁,边找衣服边说道:“我穿好衣服就去公司了,今天你有什么安排?” 张月红刚想说话,手机响起来了。抬眸一看,上面妹妹春莲的名字让她心情好了不少。 “春莲。” “姐姐,你有没有想我啊?” “当然想了,不知道你最近在忙啥,我也不好意思打搅你。” 春莲在那头失声笑了起来:“还能忙什么,就是上课下课带娃,”她顿了顿,说道:“很久没见你了,一起出来吃个饭吧。” “好,那就去老地方?” “好,不见不散!” 和春莲挂了电话,张月红抬头对田树林说道:“你看,我的安排来了,陪妹妹聊天。” 清月茶馆。 张月红被服务员七绕八绕的,才找到春莲开的包间。 张月红脱了外套在春莲对面坐了下来,笑盈盈地看着她。 “怎么不等我?” 春莲立马朝她嘻嘻笑笑地说道:“无聊嘛,再说了,在茶馆不喝茶,人家会觉得怪怪的。” 她把桌面上的茶杯洗出了一个,给她姐姐倒了一杯。 “姐姐尝尝看,这是明前绿茶,我觉得味道还可以。” 张月红端起来抿了一口,点了点头:“嗯,不错,的确很清香。” 她放下茶杯,颇有兴趣地问道:“你和郑航远去参加那个晚宴,有没有什么有趣好玩的事情发生?那个场合,让你大开眼界了吧?” 春莲喝了口茶,说道:“别提了,闹了个不愉快。” “怎么了?这么高大上的场合你们还能吵起来吗?” 春莲冷呲了一声,“什么高大上?都是表面光鲜,实则私底下龌龊得很。” “是吗?”张月红兴趣来了,“本来我是要去的,要不是我身体不舒服,也不会让你们去了。说说,发生了什么事?” 春莲本不想说的,但是张月红一直追问,她只好把在晚宴上遇到米兰达的事情说了出来。 听罢,张月红气愤地拍了拍桌子:“竟然有这样的事,她也太嚣张了!” 春莲垂下眼眸,静静地说:“所以回来就和郑航远闹了一架嘛。” “这是吵一架就能解决的事吗?那个米兰达,在你面前就和郑航远这么亲昵,还出言挑衅你,这明摆着他们私底下肯定还有来往。” “没有,”春莲边倒茶边说道,“郑航远跟我再三起誓,他和田咪咪之间绝对没有联系。” “哼!”张月红冷眼看着她,“你老公可真能装。” 春莲泄了气,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也不是完全相信他的话,只是为了孩子,为了家庭的稳定,我不想去闹这么多。” 张月红沉默了下来,她说的的确也是对的。 但她心中依旧憋着一口怒气,忍不住还是发泄了出来:“张春莲啊张春莲,你可不能再犯傻再心软了,郑航远就是吃准了你这一点,现在又有了孩子,我看他都有些肆无忌惮了!” 春莲笑了笑,遮掩住心中的苦涩,低声安慰道:“别生气了,反正他说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再也不去参加这样的晚宴了,也不会去接触和田咪咪相关的人员。” 张月红也知道,但是依旧很生气。 气氛沉默了下来,这时,一曲婉转悠扬的古筝曲子想起。 “这曲子真好听。”春莲下意识地朝弹奏古筝的方向看去。 弹古筝的女子,身穿古装,黑亮的头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那女子也好看。”张月红也饶有兴趣地看着。 这时,女子身后出现了几个客人,他们边说边笑着走进茶室。 春莲仔细一看,其中一个人十分面熟。这个脸庞她再熟悉不过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去幼儿园 张月红在春莲眼前挥了挥手:“看什么呢那么出神?” 被她这么一打岔,春莲才缓过神来,定睛一看,刚才那一拨人不见了。 “哦,没什么。认错人了。”春莲低头喝了一口茶。 张月红抬头朝那个方向看了看,没看出什么端倪,也拿起茶来慢慢喝。 “看你神情恍惚的,是不是不舒服?”张月红关心地问道。 春莲笑了笑,安慰道:“没什么,可能天气转暖了,时常犯困。” 张月红低头悄声问道:“你……该不会是有了吧?” 春莲羞红了脸,怪嗔道:“姐姐,胡说什么啊?博文还小,我们还没有考虑要老二的事。” “不小了,两个孩子相差四五岁正好啊,一起生一起长的,也好带一些。” 说道孩子,张月红又面露愁容。 “田树林最近不知怎么了,突然想起要孩子的事了。” “啊?”春莲一脸地吃惊,“他跟你说的?” “他倒没有直说,其实他对我那两个孩子挺好的,跟亲生父亲没什么区别。只是他没有自己的孩子,总觉得有些遗憾。” 春莲拿起桌上的一块点心吃了起来,说道:“那就再要一个呗,反正你年纪也不是很大。” 张月红用手指点了点她的脑袋,说道:“你说得简单,你自己也有孩子你还不知道啊?带大一个孩子有多难?” 她顿了顿,“再看看李艾,现在都上高中了,明年就要上大学了。这个时候再给他添个弟弟妹妹,他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春莲想了一下,觉得有道理, “也是,真要再来一个弟弟或者妹妹,跟着李艾出去,人家还以为是李艾的孩子呢。” “可不是嘛,所以啊……”张月红皱起了眉头,神情焦虑。 “我们俩现在感情还不错,但是谁知道将来呢?要是我们没有一个自己的孩子,我怕田树林……”张月红越说越担心,紧紧地咬着下嘴唇。 “不会的不会的,姐,你别多想。”春莲拉着她的手,轻声安慰道。 “唉,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张月红拿起茶杯,像喝酒一样一饮而尽,“我看啊,男人就是一本难念的经。” “可不是嘛,郑航远的公司业务越来越多,应酬也越来越多,我真怕他有一天会把持不住,再次犯错误。” 张月红拍了拍她的手:“那你的看紧了,男人的心很容易就变坏了。不过现在冼功跟着他,他应该也不敢乱来的。” “那也不行,冼功也不会经常跟着他。偶尔冼功不在的时候,他去哪在干什么,都没有人知道的。” 张月红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她看了一眼茶杯,捂着肚子说道:“这茶真是刮油啊,才喝几杯,肚子就饿得咕咕叫了。要不我们另外找个地方吃饭吧。” 春莲摇了摇头,说道:“不了,我得回家了。陈瑾熙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总是请假,小博文就我婆婆一个人看着。现在孩子长大了可牛了,她一个人看不住。” 今天刚好周末,一大早陈瑾熙就跟春莲请假回家了,问她什么事情,她又支支吾吾的。 涉及到别人隐私,春莲也不好多问,只是叮嘱她路上小心,早去早回。 把小博文扔给婆婆一个人照顾,自己出来和姐姐喝茶,这本身就让她心不安了,所以她要赶紧结束约会,早点回家。 “唉,你那做干部的婆婆,为人处世也很刁钻,你们最近没吵架吧?” “没有,她对我还好,上次还给我买新衣服。”春莲笑了笑,“害,老人能有什么坏心思,无非就是希望儿女幸福嘛。” “你能这么想就好。” 春莲看了看手表,紧张起来:“我得赶紧走了,出来这么久了,家里没人做饭,那祖孙俩该饿坏了。” 匆忙之下,两姊妹只好分别离开了。 …… 回到家,时间已经是傍晚了。 客厅里昏暗没开灯,她蹑手蹑脚地走进儿子的房间,发现婆婆在陪儿子睡觉。 于妹芬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轻轻地起了床,拉着春莲出了房间。 “刚睡了一会,玩了一整天了,都不想睡午觉。好不容易才哄睡的。”于妹芬都站不直,两只手撑着后腰,轻轻地捶着。 春莲一脸地歉意,说道:“妈,对不起啊,我和姐姐很久没见了,多聊了一会,忘记时间了。” 于妹芬笑了笑,脸上的皱纹若隐若现,说道:“没事,你也难得放松一天,出去玩会也是应该的。” 她想了一会,说道:“对了,博文现在也够年龄上学了,这育儿嫂就不用请了吧?” 最近陈瑾熙常请假,于妹芬心里早就有意见了。她就盼着孙子早点去幼儿园,这样就不需要再花钱请育儿嫂了。 “嗯,最近有在看学校了。博文三岁半了,是可以去幼儿园了。男孩子读书晚一些没事,以后也比同龄人成熟些。” “你自己看着办吧,要是需要帮忙,你就跟我说,或者跟你们爸爸说。他虽说退下来了,但是人脉还是有的,给孙子找一个好一点的幼儿园也不是什么难事。” “谢谢妈,”春莲很感激,“不过只是读个幼儿园而已,我们也不必这么紧张。” 春莲是做老师的,但是她一直反对给孩子太多的压力。也许这样的想法不对,但是她只希望他的儿子能有个快乐的童年,而不是过早的沉浸在书的海洋里。 这时,小博文醒了。 他的双眼迷迷糊糊,带着明显的困顿,打着长长的哈欠,却仍然没有起身。 “博文?”春莲轻声唤道。 “妈妈……”博文揉着眼睛,像只小猫一样把柔软的身体靠在春莲身上。 “今天贪玩了,又不按时睡午觉是不是?” “嗯……”小博文抱歉地点了点头,“今天博文不乖,妈妈对不起……” 春莲擦了擦他的脸,微笑道:“没事,妈妈只是担心你休息不好,以后上幼儿园会跟不上小朋友。” “幼儿园?什么是幼儿园啊?” “幼儿园就是小朋友读书学习的地方,以后小博文也要去的啊。” “那……妈妈会陪我一起去吗?” “不能,只有小朋友才能进去读书的。” “那我不想去了,我害怕。”说到这,小博文低下了头。 第一百四十七章 乔纳森来访 春莲抱着儿子的手紧了紧,低声说道:“博文,你已经快要三岁半了,已经是一个小伙子了,是可以去幼儿园了。” “我不要嘛,我要瑾熙阿姨陪着我,她会教我读书认字。”博文在春莲怀里撒娇。 “好好好,我们先跟着瑾熙阿姨读书认字。”春莲先哄着孩子,读幼儿园的事只能晚点再说了。 …… 这天,郑航远刚来到公司,秘书便快步走了过来,眼神还有些为难:“郑总……” 郑航远表情微不可言,说道:“什么事?” “s集团的老总来了。” “谁?s集团的老总怎么会来我们这种小公司?你认错人了吧?” 一直都是保罗或者保罗手底下的人跟公司有业务来往,怎么今天老总亲自来了? “保罗有没有来?” “没有,只是那个老总和……另外一个女人。” “女人?谁?” “田……田小姐。”秘书低头不敢大声说话。 郑航远先是一愣,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怎么来了? “我知道了,你忙去吧。”郑航远的脸忍不住黑了几分,接着又问道:“他们在哪?” “在你的办公室。” 郑航远赶紧快步走到办公室,就看到田咪咪端坐在他的沙发上,乔纳森则看着他柜子上的那些荣誉证书和奖状。 “你们好,我是郑航远。”没有见过乔纳森,但是久闻大名。郑航远毕恭毕敬地走上前去和他握手。 乔纳森似笑非笑,从他的表情里看不出喜怒哀乐,站在他身边,能感觉到明显的商业气息。 “你好,我是s集团的乔纳森。”他轻轻地用手握了握郑航远,随即就放开。 郑航远脸色有些微变,感觉乔纳森的态度有些傲慢,没有被尊重,不过依旧微笑不变。 “不知道乔纳森先生今天会来,没有准备好,我感到十分的抱歉。”郑航远诚恳地表达了歉意。 乔纳森摇摇头,微笑着说:“没关系,我刚到中国,这座城市是我的第一站。刚好路过,就进来看看你们公司。” 他转身看了一眼田咪咪,微笑着对郑航远说道:“这位是你的老相识,我想不用我介绍了吧?” 郑航远瞟了一眼田咪咪,神色有些不自然。 既然乔纳森称呼他为田咪咪的旧相识,说明乔纳森是知道他们是认识的。但是他们之间的关系,乔纳森知道多少?郑航远心里没有一点谱。 田咪咪也有些懵了,本想主动和郑航远打招呼的,却被乔纳森抢了话,一时间主动变成了被动,让她反而觉得有些心虚了。 她只好主动伸手和郑航远打了招呼:“你好,郑先生。” “你好,田小姐,许久不见,原来你在s集团高就了。”郑航远假意寒暄。 田咪咪眼里闪过一丝难过,郑航远这么刻意地疏远距离,让她有些陌生。 “不,我的公司一直在运营……” 正说着,乔纳森打断了她的话。 “田咪咪小姐现在是我的女朋友。”乔纳森热情地搂着田咪咪的腰,粗壮的手臂紧实有力,两眼深不可测的看着她。 他们在眼前亲热,郑航远有些尴尬,表情更加不自然了。 “哦,是这样,那真是恭喜二位了。”嘴里这么说着,但是心里有那么一丝丝酸溜溜的。毕竟曾经睡过,现在突然间变成了别人的枕边人,心里多少有些承受不了。 乔纳森这个动作这个语气,像是在对郑航远示威。田咪咪心里有些紧张,乔纳森是不是怀疑他们的关系了? “乔纳森,郑先生和我许久不见了,很多事情他都不知道,改天我再把我们的故事说给他听吧。” 田咪咪想转移这个话题,她至今还不明白乔纳森非得来联华集团的用意,难道就是为了试探她和郑航远的关系吗? “哦?你们……很久没见了吗?”乔纳森觉得不可思议,一脸地问好看向郑航远。 “是的,自从田小姐去了美国,我们就没再联系了。”郑航远被他这么一问,有些直冒冷汗。他差点忘了在酒店吃早餐遇到田咪咪的事,撒谎是要用更多的谎言来圆的。 “那么……咪咪一直推荐你们作为我们公司的供应商,这件事情你也不知道?” 什么?这件事情是田咪咪一直在幕后推动的? 郑航远一脸疑惑地看着田咪咪,想从她脸上看到答案。 田咪咪略微地点了点头,双手紧张得直冒汗,无处安放。 “这个……我确实不知。”郑航远只好实话实说。 难怪s集团这么大,会不远万里来找他们这样的小公司合作?难怪那个保罗刚开始来的时候,一脸的不信任,他一直以为是保罗通过考察才找到他们公司的。 乔纳森转头看了看田咪咪,眼神深不可测,面无表情,突然冒出一句话来:“所以,咪咪,你这么用心的推荐,是为了什么?” 田咪咪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面露微笑,神色自若:“乔纳森,看你这问题问得,我就是对他们知根知底,所以才推荐给你的。再说了,这合作一年来,郑先生他们公司做得不是很好嘛?你这次来,不就是给他们追加订单的嘛。” 田咪咪试图转移乔纳森的注意力,像乔纳森这样精明的资本家,他放在生意上的专注力,远大于在感情之上。 “噢,”果然,乔纳森说道,“谢谢你的提醒,我差点就忘记了。” 他走到沙发前,拿起自己的公文包,从包里拿出一叠资料,略微翻了翻,然后递给郑航远。 “郑先生,你们公司做的货,做工非常好,我手里的客户非常满意。我再给你一个大客户的订单,就是我们集团自己的订单。” 郑航远有些不解,问道:“你们公司自己的订单?” “对,郑先生对我们s集团了解多少?”乔纳森嘴角上扬,眯着眼睛看着他,阴森森笑容让他浑身不自在。 “哦,只是略有耳闻,听说s集团的项目众多,涉及的产业也很广泛。” “看来郑先生对我们s集团知之甚少啊,主要是现在互联网在中国还没有形成气候,所以中国人对美国的营商环境了解不多。对我们这样的合作公司也不太了解,郑先生有机会,还是要到我们美国去看看啊。” 第一百四十八章 乔纳森的大订单 郑航远听出这话的意思,虽有不满,但是也有些认同。毕竟九十年代的中国,很多方面还是落后于发达国家的。 但是中国人的骨气还是要有的,他说道:“我们中国制造也是世界闻名的,改革开放的中国也欢迎像乔纳森先生这样的企业家来投资做生意。至于美国嘛,有机会我是一定会去看的。” 不卑不亢,是中国人的基本原则。 乔纳森听了这番话,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美国欢迎你!” “对不起,我扯远了。关于这个单子,的确是我们集团自己的。我们集团旗下有连锁超市,目前在美国已经开了四十多家,从业人员上万人。这批订单,就是给他们制作工作服的。” “春夏秋冬,每个季度一人两套衣服,上万的数量,不知郑先生感不感兴趣?” 乔纳森把资料放在郑航远的办公桌上,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这么一个大单,几乎可以让他的工厂常年正常运转了,只是……在展会接下来的客户怎么办?苍蝇腿再小,也是肉啊。 郑航远有些心痛,手心手背都是肉,真是难以抉择。 田咪咪看出了郑航远的为难,也想不通乔纳森为何突然把这么一个大单甩给郑航远的工厂。s集团合作的中国供应商多如牛毛,比郑航远的工厂大的,多了去了。 郑航远的工厂实力她是了解的,这么一个大蛋糕,他一个工厂是啃不下来的。 田咪咪向他使了使眼色,提醒他可以拒绝。无奈郑航远正在思考,根本没看到她的暗示。 田咪咪只好在旁边解围,她微笑着说道:“乔纳森,你在越南不是也有合作的工厂?他们那里的工资低,每人每月也才一百美元。s集团自己的订单要求也不算太高,不如……” 乔纳森瞪了她一眼,用眼神阻止她说话,似乎有着“你在教老子做事?”的意思。 田咪咪看到乔纳森有些愠怒,便住了嘴,不再说话。 郑航远这才回过神来,说道:“谢谢乔纳森先生的信任,只是……这个订单我需要看一下详细资料,另外,我还得和我们的董事长田树林商量一下。” 乔纳森两手一摊,撇了撇嘴,说道:“没问题啊,我可以给你们时间考虑,只是……你们考虑得快一点,因为我的时间也是很宝贵的。” “是是是,”郑航远点了点头,“我们会尽快给你答复的。” 顿了顿,他又说道:“对了,你还没有见过我们的董事长吧,我带你去见见他吧。” 乔纳森一听这话,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翘着二郎腿,双手抱胸,傲慢地抬着下巴。 郑航远这才反应过来,真想扇自己两巴掌,满脸地歉意:“对不起对不起,应该是他来见你,你是客人。我这就去办公室请他过来。” 说完,郑航远抬脚就离开办公室,奔着田树林的办公室去了。 他刚离开,乔纳森一把就拉过田咪咪。 田咪咪踩着高跟鞋站不稳,整个人都摔在了沙发上,头撞到了乔纳森结实的胸膛,超短的迷你裙下面,袒露着洁白修长的腿。 田咪咪想坐起来,却被乔纳森摁住了头在胸前,动弹不得。 “你听好了,咪咪,你是我的女人,你得听我的,我让你说话的时候,你再说话。我不让你说话的时候,一个字都别往外蹦。” 田咪咪的头发被扯得生疼,姣好的面容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为了缓解疼痛,也为了在外人面前留点面子,她只好点点头。 “我知道了,乔纳森。” 乔纳森这才松开手,捋了捋她的长发,轻吻着她的脸颊:“你这么漂亮的女人,是个男人都会动心。我看到刚才那个郑先生,你的老朋友,还在和你眉目传情?” “乔纳森,别乱说,人家郑先生已经结婚了。” “哦?是吗?那我可以稍稍放心了。” 乔纳森一把搂过她的腰,让她靠着自己。两人就这么等着田树林的到来。 郑航远小跑着去找田树林,脸上冒了薄薄一层汗。 他纵横商界也有好些年了,第一次在客人面前感到紧张。 乔纳森那咄咄逼人的气势,再加上郑航远自己和田咪咪之间的微妙关系,让他倍感压力,一个人撑不下来,正好拉来田树林一起面对。 他气喘吁吁地现在田树林办公室门口,连门都没敲就闯进去了。 “你怎么了?”田树林停下了手里的工作,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快,跟我去我的办公室。”他没有解释,拉着田树林就走。 田树林吨位够重,坐在椅子上稳如泰山,纹丝不动。 “你看你,话都没说清楚就拉着我走。你这毛毛躁躁的样子哪里像一个市场总监?别让你手底下人笑话!” 郑航远只好停下来,耐着性子跟他说:“s集团的乔纳森来了,就在我办公室里,你不去见见?” 田树林惊得一震,有些不可思议,瞪着铜铃般的眼睛看着他:“开玩笑吧?这个只能在福布斯排行榜上看到的人,居然来我们公司了?” “我骗你干啥?人家就坐在我的办公室里。你快和我一起去!”说完,郑航远又再一次拉起他的手。 田树林本能地站了起来,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重新坐了下来。 “你干嘛啊?走啊!”郑航远急眼了。 “我不去!他开公司就直奔你的办公室,而不是找我这个董事长,说明是冲着你来的。你一个人应付就好了嘛。再说了,我英语又不好。” 郑航远气得直摸脑门,要是有台起重机在眼前,他就把田树林扛起就走了。 “对,他是冲着我来的,而且没有白来,拿着好几十万件的订单来的,你说你要不要见一见人家?” 田树林摇摇头,表示很坚决:“不去,谈业务是你的强项啊,我去凑什么热闹?” 他嬉皮笑脸地说:“这么大的单子谈下来,年终给你的奖金肯定很丰厚的。加油哦!” 最后还很油腻地朝郑航远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郑航远白了他一眼,气到无语。 第一百四十九章 又是一个大订单 郑航远双臂伸直,撑着办公桌,眼里冒着火光,瞪着田树林:“再问你一次,你去不去?” 田树林假装看着电脑,不再搭理他。 郑航远很无奈,悄声说了一句:“田咪咪也来了。” 声音虽小,威力却大,愣是把田树林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了。 田树林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竖着耳朵再问一遍:“你说谁?说清楚点?” “我说田咪咪!田咪咪她也来了!”要不是怕办公室里其他人知道,郑航远真想拿个喇叭对着田树林的耳朵说话了。 “你看你看,我之前就跟你说过吧,田咪咪这个女人搭上了乔纳森,这个消息是实锤的啊!” 田树林那一脸八卦的样子,像极了乡下坐在村口嗑瓜子聊天的三姑六婆。 “所以,你去不去?乔纳森这个人太恐怖了,你让我一个人去应付,我真应付不过来。”郑航远一脸的苦相。 田树林站了起来,扣好西装的最后一颗扣子,神情庄重,说道:“走,我和你去会会他。” 他?还是她?郑航远搞不清田树林的意思了,但是他心里猜到,田树林是冲着田咪咪的八卦去的。 不管怎样,只要他愿意去就好。郑航远小跑了几步,追上了早已走出门的田树林。 到了郑航远办公室门口,田树林一眼就看到了威风凛凛的乔纳森,和斜靠在他胸前的田咪咪。 田树林揉了揉胖乎乎的脸蛋,一脸媚笑地走过去,伸出双手:“乔纳森先生,久仰大名,今日终得一见,真是三生有幸。鄙人田树林,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乔纳森中文不好,这一串串的成语他听得稀里糊涂的,但是见田树林伸手示意,想必都是些问候的词语,于是他也友好的伸出手来握住,但是却没起身。 “你好,田先生。”他淡淡地说道。 乔纳森傲慢的态度让田树林颇感不爽。但是初次见面,又是客人,不好给他下马威。 于是他转脸对田咪咪微笑道:“好久不见田小姐,现在变得更加……漂亮了。”他嘴里说得很委婉,手里却不由自主地比划着s型。 田树林心里犯嘀咕,这娘们是怎么长的?越长越好看,越长越丰满。脸上保养得非常好,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又白又嫩又有弹性。 田咪咪不自然地起了身,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乔纳森,回应田树林道:“田总,的确好久不见了。近些年可好?” “有了你们s集团的帮助,我们公司的业绩蒸蒸日上啊!”田树林满脸堆笑,两只手非常满意地搓了搓。 “田总?”乔纳森听了,疑惑地看着田咪咪,“是你的哥哥?” 田树林一愣,急忙摆摆手:“不不不,只是同姓而已。在中国,田字姓最普遍不过了。我何德何能,哪有那个荣幸去做田小姐的哥哥?” “啊哈,”乔纳森这才笑了,“中国人的名字真有意思。” 他松开了搂着田咪咪的手,对田树林说道:“刚才跟郑先生提到的订单……” 田树林赶忙接话:“我们再仔细看看你的订单要求,问题应该不大的。完事之后,我会把合同发到保罗的邮箱的。” “不不不,”乔纳森摆了摆手,“这个事情不用经过保罗,我自己全权负责。你直接发给我就可以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名片盒,上面还散发着浓烈的男性香水味。他从里面掏出两张,递给郑航远和田树林。 “上面有我所有的联系方式,关于这个订单,你们有问题随时都可以和我联系。” 郑航远拿着名片仔细看着,名片上字体优雅,四四方方的小纸片上用最粗的字体写着他的名字:乔纳森·弗德瑞兹。 他用胳膊肘推了推田树林,轻声说道:“你这么快就答应下来了,你也不看看我们自己的实力。这么多订单,到期发不了货,我们怎么跟他们交代?” 田树林看着乔纳森嘿嘿笑,嘴里却低声嘀咕着:“没事,待会我们在合计合计。” 他搓了搓手,对乔纳森和田咪咪一脸的谄笑,说道:“乔纳森先生,田小姐,你看你们难得来一趟,今晚我做东,你们赏个脸一起吃个饭如何?” 乔纳森眼神阴郁,灰棕色的眼眸深不可测,虽然脸上有着笑容,但是却看起来不怎么友好。 他心里鄙视这些中国人,为了钱,大象吃不下也要硬塞,这正是中了他的圈套。哼,让你们登得越高,摔得更惨! 他扣好自己的西装,走过去揽住田咪咪的腰,微笑着说:“还是不用了,我还在倒时差,现在感到非常的疲倦。如果可以的话,改天我亲自选一个好一点的酒店,宴请两位。” 田树林急忙摆摆手:“不用不用,这里是中国,按照我们中国的习俗,应该是我们给你们接风,怎么能让你破费呢?” 乔纳森一手按着西装,恭敬地鞠了一个躬,非常谦卑地说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田树林哈哈一笑,鼓着掌说:“哎呀呀,乔纳森先生的中文真是好啊,中国的俗语信手拈来啊。” “说的不好,让你们见笑了,”乔纳森看着田咪咪,说道:“亲爱的,那我们回酒店吧。” 田咪咪全程都没怎么说话,怕说错话了引起乔纳森的不满。 “那……我们就不留你们了,乔纳森先生回酒店好好休息吧。” 郑航远和田树林恭恭敬敬地送他们走到了大门口,上了车,直至他们的车扬尘而去。 田树林捂着肚子,舒了一口气,长叹道:“难怪你要我陪着你过来,这乔纳森……让人感觉真的是不舒服。” 郑航远挥了挥手,着急地看着他:“你怎么这么快就应承下这个订单了?我们的工厂哪里做得了这么多货?” 田树林挠了挠头,嘿嘿一笑:“找外面的工厂加工呗。只能这样了。” “你是怎么想的?你知道失约是什么后果吗?这些外国人,最讲究契约精神了!” 田树林安抚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们再想办法嘛!” 第一百五十章 阴森的感觉 酒店客房里,田咪咪挽着乔纳森的手臂,走进了房间。 开了灯,乔纳森把门关上,转身就把身上的西装外套给脱了,挂在衣架上。解开领带,解开袖口的扣子,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田咪咪把手包放好,一边解下身上的首饰,一边看着乔纳森。 “怎么了?好像很累的样子。”田咪咪关心地问道。 乔纳森把领带扔到衣架上,没扔准,领带滑落了下来。 他懊恼地走过去,捡起领带,狠狠地砸向衣架。 这个举动吓坏了田咪咪,她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神情紧张地看着乔纳森。 乔纳森傲慢地抬着头,双手缓缓地解开马甲的扣子,脱了马甲扔在衣架上。 “乔……乔纳森,你怎么了?” 乔纳森没有看她,手扶着墙,低下头来,轻轻地摇摇头:“nonono,我很好,只是有点累了。” 田咪咪这才松了一口气,拼命地挤出点笑容来:“肯定是倒时差造成的,那我这就去给你放热热的洗澡水,点上香薰,待会你就会好好睡了。” 说完,她就走进卫生间,仔细地刷洗干净浴缸,调好了水温,开始放水。 她从洗漱台的抽屉里找出一个香薰蜡烛,是薰衣草味的,乔纳森特别喜欢这个味道。他说闻着这个味道,能让他头脑清醒,心情平静。 乔纳森的状态,让田咪咪颇为担心。这应该不是倒时差造成的,她和乔纳森飞过这么多国家,从没有看见乔纳森因为倒时差而变得如此暴躁。 要说原因,应该是今天在郑航远的公司受了刺激。 乔纳森的行程本来不是这样的,他给田咪咪发的邮件里,是在广州下飞机,然后就去广州的工厂考察。 不知道怎么的,乔纳森的飞机刚落地,他就立马要求在外面等着接机的田咪咪,订两张马上飞去郑航远公司所在地的飞机票。 “为什么?”田咪咪皱着眉头问道,这个决定让她感到莫名其妙。 “不要问为什么,你就照做就对了。”乔纳森说完这个命令,就把电话挂了。 所以,田咪咪就这么忐忑的和乔纳森登上了飞往家乡的飞机。 一路上,田咪咪没有看出什么端倪,乔纳森一如往常和她说笑,和她亲昵。即便是在中国人居多的场合,他仍然毫不避讳地称呼田咪咪为“亲爱的”。 直到刚才,他们从郑航远的公司回来,她仍然不明白乔纳森想干什么。乔纳森从来没有那么重视一个供应商,更加不会亲自去找供应商下单,对他来说,这些事应该是属下干的。 田咪咪一边划着水试水温,一边在沉思。 不知什么时候,乔纳森已经站在身后。 “在想什么?”乔纳森阴沉的声音在耳边想起。 “我……我没想什么。”田咪咪慌忙站起来,用纸巾擦了擦手,转身看着乔纳森。 只见乔纳森已经褪去所有的衣服,身上只用一张浴巾遮挡着重要部位。 虽然乔纳森比田咪咪大十来岁,但是身材保养得非常好。界限分明的胸肌和腹肌,紧致结实。能把身材维持成这样,可见乔纳森是多么一个自律和克制的人,但是他今天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田咪咪低眉垂眼,不敢直视乔纳森,低声说道:“水已经放好了,你先洗吧。” 说完,低着头就要走出去。 乔纳森拦住了她,魁梧的身躯把门堵的死死的。 他伸出结实的臂膀,紧紧地抱着田咪咪,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们一起洗。” 田咪咪挣脱出他的怀抱,略显尴尬地说:“我们今天累了,你先洗吧。”说完,推开乔纳森的手臂冲了出去。 乔纳森没有继续拦着,但是表情已经明显在变化,眼神露出恶狠狠的凶光,把自己的手指掰得卡卡响。 卫生间传来稀里哗啦的水声,坐在梳妆台前的田咪咪稍稍松了一口气。 刚才的气氛,让田咪咪感到很害怕,她已经感觉到了乔纳森心中的那团怒火。 此刻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今晚还要和乔纳森同处一室,不知道漫漫长夜会发生什么事。 她精神恍惚的打开行李箱,翻了翻零乱的衣服,找出了吊带丝质睡衣,呆呆地坐在床上。 不一会,乔纳森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出来了,浑身散发着浓烈的沐浴露香味。 乔纳森一向喜欢气味浓重的香气,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在一阵香气中唤醒头脑。 还没有等乔纳森坐稳,原本呆坐的田咪咪突然像弹簧一样弹起来,紧握着睡衣在胸前,冲进了卫生间。 在冰冷的凉水刺激下,田咪咪本来混沌的思维越来越清晰。看着镜子里湿漉漉的自己,她感到有些凄凉。 如果不是因为孩子,如果不是因为要好好活下去,她是真的不想和乔纳森再这么继续下去。 以前她觉得做大哥的女人很威风,如今她觉得做大哥的女人很累。伴君如伴虎,终日惶恐,她精神和身体上都倍感压力。 随便洗了洗,田咪咪吹干了头发走了出来。 乔纳森没有开大灯,只开着床头昏暗的台灯,看着手机里的时事新闻。 乔纳森没有别的爱好,闲暇时候只关注时事新闻。对于他来说,其他的娱乐方式都是在浪费时间。 能这么长时间维持在福布斯排行榜上前十位,是因为他会把时政和经商联系在一起。他不会错过每一个热点新闻,他甚至可以利用这些热点新闻,来成就一番事业。 田咪咪穿着吊带睡衣走了出来,丝质的柔滑把女性的魅力毫不吝啬的彰显出来。 “哇呜……”乔纳森放下手机,双手合十,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容。 “我喜欢你穿这件睡衣,这样的感觉让我……蠢蠢欲动。”乔纳森在脑海里搜索着合适的词来形容自己的感受。 “到这里来,宝贝。”乔纳森拍了拍身边的枕头,示意她坐下。 田咪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乔纳森的眼神如火,如猛兽,仿佛一不下心就能把她挫骨扬灰。 第一百五十一章 陌生的电话 田咪咪刚在旁边坐下,乔纳森就揽过她的腰。因为乔纳森力气太大,差点把她弄倒了。 乔纳森的脸贴近她的秀发,用鼻子轻轻地蹭着,一只手抚摸着光滑如缎的头发。 “宝贝,你好香啊……”乔纳森轻轻地耳语。 田咪咪轻轻地把头歪过一边,用手捋了捋头发。 乔纳森见状,强行地把吻凑过去,田咪咪下意识地躲闪。 乔纳森有些愠怒,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用力地扭过来。 “怎么了宝贝?不高兴吗?” “不……不是,只是有些累了。你不是也要倒时差嘛,早点睡吧。” 说完,田咪咪拉过被子,不顾乔纳森阴郁的表情,把被子盖过了头,让自己蒙在被子里。 田咪咪反常的举动,让乔纳森颇为郁闷。 这是什么意思?只是回中国不到一个月,就完全没有了在美国时候的热情。是因为什么?难道自己心中一直以来存在的那个疑虑,是真的吗? 他缓缓地躺下去,揭开田咪咪的被子,露出她姣好的面容。 他用手指轻轻地划过犹如凝脂白玉一般的面庞,轻声地说道:“宝贝,这么长时间不见了,我真的好想你……” “我……”田咪咪看着侧边的床头柜,欲言又止。 “怎么了?我看你今天在你朋友的公司,兴致就不高,是生病了吗?”乔纳森俯身过去,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没……就是觉得累了?” “哦?是因为跟着我太累,还是看到你的朋友……你心太累了?” 乔纳森的话中有话,田咪咪一时不知如何接话了。 “怎么不说话?”乔纳森的语气生硬。 “乔纳森,你别这样……”田咪咪硬着头皮推开了乔纳森,她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但是……她今晚真的不想和他亲近。 “看着我,”乔纳森一把揪过她的头发,狠狠地把她的头甩了过来,“是不是因为你回了中国,和你的旧情人相遇了,所以……对我越来越冷淡了?!” 乔纳森的力气很大,把田咪咪的头皮扯得生疼,晶莹的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 “乔纳森,你快放手!我的头很疼!”她痛苦地想扯开乔纳森的手,无奈瘦弱的手臂根本扯不动。 “你别忘了,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包括你的公司,都是我在供养。如果让我生气了,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乔纳森的双眼瞪如铜铃,仿佛可以喷出血来。 “乔纳森,你听我解释,我没有……”田咪咪试图向乔纳森证明什么,从她回国后,她确实去找过郑航远,但是人家并没有搭理她啊。 “你想说什么?!我今天在那个姓郑的小子那里,看的一清二楚,你们俩在眉目传情啊!” 田咪咪已经疼得受不了了,感觉头皮都要被他扯掉了,她疼得说不出话,只能咬着下嘴唇,默默地流泪。 乔纳森不是怜香惜玉之人,相反,女人的眼泪更能引起他的兽欲。 他用手指轻轻抹掉田咪咪的泪水,指尖划过粉嫩的嘴唇,顺着脖子往下滑, 他狠狠地撕扯着田咪咪的睡衣,已经全然不顾田咪咪的泪水如泉水般涌出。 …… 次日,艳阳高照,田咪咪才从梦中醒来。 也不记得是做了什么梦,总之她用尽了权力都没有挣脱出那个梦境。因此她醒来后,泪水和汗水都浸湿了床单和枕巾。 被子里,光洁的身体斑痕累累,她抚摸着每一处伤痕,都感觉到无比的耻辱。 这是认识乔纳森以来,她感到最委屈最恐怖的时刻。以前的乔纳森,即便是生气,也会尊重她,不会逼迫她做不愿意的事情。 但是昨晚,乔纳森已经忘记了什么是绅士风度,疯狂得像只野兽, 田咪咪缓缓地坐起来。她瞥见床头上的一张纸条,看字迹就知道是乔纳森留下的。 “亲爱的,我去找供应商开会,你在酒店等我回来。” 写的全英文,潦草的英文字体让田咪咪忽然有些不习惯。 她放下纸条,用被单包了一下身体,慢慢地走去卫生间洗澡。 浑身的疼痛被热水冲刷后,明显舒服了许多。擦干净身体后,她站在镜子前,对着镜子擦药膏。 洁白的药膏慢慢地渗透进皮肤里,清凉而舒适。 看着镜子里洁白如玉的身体,田咪咪又忍不住哭泣起来。 这辈子,也许真的是与郑航远无缘了。这具本来纯洁的身躯,无法再与郑航远见面。 想到这,她痛彻心扉。不知道她到底输在哪里,为何会与心爱的人从此失之交臂? 都说千里姻缘一线牵,而他们之间的红线还未牵上,就已经被悄悄地剪断了。 她俯在洗漱台上,失声痛哭。任冰冷的泪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流逝而去。 不知道哭了多久,她的手机铃声响起。 她站起来擦擦眼泪,她的号码是新号,在中国几乎没有人知道,会是谁打来的? 她回到房间,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她立马掐掉,估计是骚扰电话。 她刚想转身离开,那个号码又再次打来。 田咪咪皱起眉头,找了件衣服披上,拿起手机,摁了接听键。 “喂?”田咪咪很好奇到底是谁这么执着。 “喂?”那一头传来她最熟悉的声音。 “你是……”田咪咪有些激动,激动到忘了身上的伤痛。 “对,是我。”郑航远在电话那头给出肯定的回答。 “你怎么会有我的号码?”田咪咪很诧异。 “你忘了,在上次,你去酒店找我,从你包里掉出来的。我也不敢肯定是你的号码,就试着打打看。” 田咪咪冰冷的心暖暖的,原来自己不经意的一件事,郑航远都会注意到。 “我都不记得我包里还有名片了。你的这个号码……跟以前的不一样?”田咪咪再次看了这个陌生号码,和她手机里保存的郑航远的旧号码,完全不一祥。 “哦,公司升级后,给全体员工重新定制了工作手机,号码也修改了。”郑航远解释道。 第一百五十二章 早茶 “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和我联系了。”田咪咪眼含泪花,这通电话让她难以置信。 “不会,你永远都是我的……好朋友。”郑航远在电话那头,思虑良久,才想出这么一个词。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说实在的,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是在朋友之上,恋人未满。 好朋友?田咪咪在苦笑,他们之间的肌肤之亲只能算是好朋友,那……他们的孩子又算什么? 还好郑航远还不知道孩子的事情,也许永远都不让他知道比较好,这样他们就可以永远……做好朋友。 田咪咪含着泪噗呲一笑,说道:“好吧,好朋友。今天你打电话来,是想说什么?” “你能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吗?有些事情,我想当面了解清楚。” “可是乔纳森……”田咪咪想起昨晚乔纳森粗鲁的行为,还有今天早上他留下的纸条,如果她外出没有告诉乔纳森,后果会不会…… “怎么?不方便吗?”郑航远在电话那头追问道,语气听起来似乎很着急,很想马上见到她。 “不……”对于郑航远的请求,她是无法抵抗的,她顿了顿,说道:“我才刚起床,还没吃早饭,我想吃点东西再过去,你看可以吗?” “还没吃早餐吗?那我请你吃早茶,就在你酒店楼下,你看可以吗?” “酒店楼下?” “对,就是你们酒店楼下,你很久没回来了,这个五星级酒店新开放了广式茶餐厅,味道还不错,我请你吃。” “那……好吧。”田咪咪听到他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见自己,突然心里有一丝喜悦。 “好,你在酒店等我,我马上就到。” 田咪咪听到那边急促的“嘟嘟嘟”挂机声,甜蜜一笑。 她开始精神起来,想要好好打扮自己,去见自己心爱的人。 朱红色的双唇,咖啡色的眼影,雾山状的细眉,裸色的连体阔腿裤,还有黑亮如水的长发。 田咪咪精心装扮一番,简约而不失优雅,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一笑,很满意。 她穿着高跟鞋,走进了楼下的茶餐厅。 如此精致的美人,很难不引人注目。她走过的每一步,都让男人的目光追随。有时还会引起女客的不满,因为男人的眼神全在她身上,餐厅里所有女客都黯然失色。 她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她许久没有回国,没有回到这个城市,没想到城市变化这么大。 她在出国之前,这样的酒店,这样豪华装修的茶餐厅,似乎只有北上广这样的大城市才会有。没想到如今她的家乡,这样的一个小城市,高端的茶餐厅这么受欢迎。 “女士,请您点餐。”服务生恭恭敬敬地递上一份菜单。 田咪咪略微地翻看了一下,说道:“我还在等一个朋友,等他来了再点菜。先给我来一杯纯净水吧。” “好的。”服务生又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她看着窗外,高楼林立,对面的写字楼窗玻璃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 田咪咪记得小时候,这里是一片草地,几乎没有人居住。没想到过了这么些年,特别是改革开放之后,这里变化这么大。她虽然隔了两三年才回国,但是每次回来都能看到家乡新的变化。 田咪咪就这么托着下巴,看着窗外发呆,郑航远不知啥时候,已经在自己对面坐下。 她怔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什么时候到的?我都没注意。” 郑航远用纸巾擦了擦手,笑了笑:“坐了好一会了,看你在发呆。不忍心打搅。” “嗯,家乡变化真大,我都快认不出了,就想多看几眼。” 郑航远指了指窗外,说道:“所以我就想请你在这里吃早茶,这里视野开阔,特别适合鸟瞰整个城市。再高一点的楼层又离地面太远了,低一点的楼层又被周围的楼宇挡住。这个餐厅选的这个位置相当好,不高也不低。” 郑航远细心地解答,让田咪咪很开心。她的眼神温柔,像个小迷妹一样看着郑航远。 这时服务生又走了过来,微笑且有礼貌地说:“先生,女士,需要点餐吗?” 郑航远一愣,笑着看田咪咪:“你没点餐吗?” 田咪咪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我对广式早茶不是很了解,我怕点不好,所以等你来点。” “好,”郑航远低头认真看着菜单,指着菜单上的套餐说道,“就给我们来这个套餐吧,再给我来一杯柠檬水。” “好的,请二位稍等。”服务生拿着菜单退了下去。 “你……从前不喜欢喝柠檬水。”田咪咪想起过去,有一次和郑航远是吃饭,自己点了一杯柠檬水,郑航远却要了白开水,他说不喜欢柠檬水的味道,喝下去嗓子不舒服。 “哦……”郑航远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自从和春莲结婚后,早上都会先喝一杯柠檬水,她说这样可以清除体内的垃圾。刚开始不习惯,现在时间久了,反而喜欢上那个味道了。” 这一番话,让田咪咪心里像打翻了醋坛子一样。 “原来习惯真的是可以改变的……” “对啊,你也可以试一下,这的确有用。以前应酬多,喝酒喝多了嘴巴苦,现在天天一杯柠檬水,好像改善了许多。” 田咪咪尴尬地笑了笑,她没想到郑航远一来,先跟自己聊起了养生之道,这和以前浪漫温柔的郑航远相去甚远。 不一会,服务员把他们点的餐食端了上来。 “叉烧包,虾饺,皮蛋粥,凤爪,脱骨鸭掌,这些都是我爱吃的,你也尝尝。” 郑航远热情地给田咪咪介绍着,这语气仿佛在和一个普通朋友聊天。 看着桌上满满当当的餐食,田咪咪有些惊讶,吃个早餐而已至于那么隆重吗? “我们……是不是点得太多了?”田咪咪说道,她是一个节食主义,能不吃肉尽量不吃肉,能少吃点尽量少吃点。 “害,这不多,你看着碟子盘子挺多的,其实每一样都很精致,一两口就吃完了。”郑航远解释道。 第一百五十三章 订单有蹊跷 满满当当的一桌子菜,田咪咪却不知从何处下筷,迟疑了好久。 郑航远愣了一下,一拍脑门,说道:“哎呀,我给忘了,你是不怎么吃肉的,我尽想着我自己了。我给你叫一份面包片抹果酱吧。” 他刚举起手来唤服务员,田咪咪拦住了:“算了算了,这些我也能吃的。” 郑航远摸了摸头,说道:“真不好意思,我没考虑周到。” “不不不,”田咪咪说道,“我平时吃得比较简单,一下子突然看到这么多吃的,一时不知道怎么吃了,” “对对对,我们都应该吃得简单些,这点向你学习。”郑航远憨憨地直笑。 “快吃吧,待会凉了就不好吃了。”田咪咪主动把叉烧包的盘子推到他面前。 “你还记得我喜欢吃有肉的包子。”郑航远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包子。 “你的每一样喜好,我都记在心里。”田咪咪突然温柔地说道。 郑航远霎时间脸红成一片,没有再接话。 叉烧包做得很精致,对于郑航远来说,一口一个刚刚好,一盘只有三个,郑航远毫不客气地全吃尽了肚子。 田咪咪优雅地拿着勺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皮蛋瘦肉粥,偶尔吃吃煎的流黄的溏心蛋。 没一会,她就吃好了,她一向吃得简单,今天这一顿已经是前所未有的丰盛了。 “怎么吃这么少?”郑航远很惊讶。 “我一向都吃这么少啊。”田咪咪微微一笑,其实心里很苦,原来自己在郑航远心中一点地位都没有。 郑航远不好意思地停下了嘴,相比之下,自己好像吃了很多,面前的碗碟都空了一大堆。 “说吧,找我什么事?”田咪咪单刀直入,切入主题。 “这么直接,哈哈哈,我反而不知道怎么开口了?”郑航远突然间有些不好意思了。 田咪咪微微一笑,静静地坐着等郑航远开口。 “那个……乔纳森……和你是什么关系?”郑航远也不想避讳了,直接就问了。 “昨天不是说了嘛,他是我男朋友。” 郑航远咳了咳嗓子,喝了一口水,说道:“不,我感觉……你并不爱他。” “这个……跟你有什么关系?”田咪咪抬眼看着窗外,眼神漠然。 “呵呵,对不起,冒犯了,我不敢打听你的隐私。”郑航远不好意思地搓了搓双腿。 “没事,说不清爱不爱,就是相互倚靠……”她一脸地漠然,眼光深远,仿佛说着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乔纳森这个人,我对他了解不多,仅限于福布斯排行榜上的照片。没想到你去美国这么一段时间,居然和他走到一起了。” 田咪咪喝了一口水,没有接话。 “你……过得好吗?”郑航远悠悠地问道,说不清是什么情愫,就是挺关心的。 “还行吧,他啥都好,对我也好。”田咪咪这话说得醋溜醋溜的,她想证明给郑航远,就算离了他,她也一样过得很好。 “呵呵,那就好。”郑航远搓了搓手,尴尬地笑了笑。 “你呢?过得还好吧?听说你有个儿子?” “对,”说到儿子,郑航远眼里就泛着光,“九月份就可以送他上幼儿园了。” 田咪咪仔细算了算,自己的儿子和春莲的儿子,相差了差不多一岁。看来,郑航远和春莲的求子之路并不顺利。 “那挺好的,看来你们夫妻俩都过得很好。” “好不好的,就这样过呗。”郑航远心里其实挺知足的,有妻有儿,家庭美满,多少人都求不来。 “所以……你到底找我来有什么事?不会是单纯地询问我的私生活吧?” “对了,”郑航远摸了摸头,“光顾着和你叙旧,忘了正事了。” “说吧,洗耳恭听。”田咪咪倒是挺愿意看到郑航远来求自己的,说明在他心中,自己还是有点利用价值的。 利用价值?田咪咪心里在苦笑,什么时候起自己已经把位置摆得这么低了?像个商品一样标价销售了? “就是……那天你们来谈的那个订单,你跟我说实话,靠谱吗?” 田咪咪皱起眉头,脑子里打出了无数个问好。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没有没有,就是你们公司的订单,一直都是由保罗经手的。这一下子冷不丁地冒出了个乔纳森,我觉得心里有些忐忑。” “怎么?”田咪咪端起水杯,喝了一口,“你不相信乔纳森?” “不不不,”郑航远摆摆手,“他是你们集团的总裁,比保罗的级别大这么多,怎么可能不相信他?只是……我们和保罗合作习惯了,乔纳森的合作方式显得……有些粗放了。” 田咪咪噗呲一声,捂着嘴笑。 “我听不明白你的意思,都是同一个公司的,怎么说乔纳森也是一个老板,跟他做生意你还不放心吗?” “那个……我们之前和保罗合作,需要预收30%的订金,这个你知道吧?” “是的,我知道。” “那我就直说了,乔纳森的这一单,我需要50%的订金。” 田咪咪很惊讶,郑航远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突然提出这么高的要求,肯定有他的顾虑。 “为什么。按理说,s集团都是你们的老客户了,订金不将就算了,怎么还涨了呢?你要知道,这个订单数量很大,如果能长期合作,你们工厂不愁运转不下去了。” “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郑航远解释道,“但是,这次乔纳森是要以他个人的公司名义和我们合作,而不是s集团。” “是吗?”田咪咪这就不太清楚了,昨天自己光顾着紧张了,也没听清楚乔纳森说的那些话。 “不会吧?你是不是听错了,那些超市虽然是乔纳森自己的私人产业,但是也是属于s集团的。” “不不不,咪咪,”郑航远情急之下,叫得亲热起来。 “这次签合同,乔纳森是让我把合同发到他的私人邮箱,而且,他再三强调了,这是他自己的订单,与s集团无关。” 第一百五十四章 被乔纳森误会 “是这样,超市是s集团的,但是那些工作服,乔纳森想自己出钱给员工们定制,所以到时候可能是以他自己公司的名义支付给你们。” 田咪咪解释道。其实关于这个订单,她也不是很了解。乔纳森一下飞机就拉着她直飞郑航远他们的公司,路上关于这个订单,他一句话都没说。 她其实真不知道乔纳森想干什么,郑航远心有疑虑是正常的,因为连田咪咪自己都觉得有些不正常。 按理说,这么一大笔订单,放在越南或者缅甸这样劳动力相对便宜的国家来做,也许性价比会更高些。因为按照乔纳森的说法,这些工作服都是他掏腰包,何必要高价找一个中国的工厂来做呢? 她想是这么想,但是她不敢问,因为乔纳森生意上的事情,她从不过问,除非是涉及到自己的公司,或者郑航远的公司。 就是因为她从不插手,所以乔纳森对她主动推荐郑航远的公司心生疑虑。 不过,既然乔纳森愿意出高价给郑航远的公司做订单,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毕竟这是双赢的事情。 乔纳森赢得了质量保证,郑航远他们公司又能赚到一大笔利润。 “担心啥?你收到钱就开工呗,只要合同签好,你们就照着合同办事就好了。”田咪咪如是说道。 “昨天,我已经把合同发给他了,订金要求预付50%,他至今没有给我回复,也许他对这个条款不满。”郑航远把昨天发邮件的事情告诉了田咪咪。作为一个生意人,为自己争取最大化的利益,这是一种本能。 “哦……”田咪咪点了点头,“今天一大早他就出门了,没有跟我说邮件的事情,也许……待会他回来我再问问他。” “真是谢谢你了,咪咪。还好有你帮忙。”郑航远笑眯眯地跟她致谢。 “就这样?一句谢谢,一顿早茶,就让我帮你拿到一个巨额订单50%的订金?”田咪咪狡黠地笑了笑。 “那……你想怎么报答你?”郑航远搓了搓大腿,心里一横,大不了故技重施,卖艺不值钱,只能卖身了。 “哈哈哈!”田咪咪大笑,“你想太多了,我先帮你把事情办成再说吧。” 两人相视一笑,就如同亲密的朋友。 郑航远结了帐,田咪咪站了起来,他很绅士地帮田咪咪挪出了椅子。 两人在餐厅门口停留了一会,最后握了握手。 “等我消息,我会给你打电话的。”田咪咪捏了捏他的手,微笑着跟他说。 “那就好,我等你。”郑航远也微笑着回应她的挑逗。 望着田咪咪远去的背影,郑航远有些感慨,若不是心有所属,他真愿意尝试和田咪咪走在一起。 不知怎么的,田咪咪给他的感觉,就是爱不起来。可以上床,可以同床共枕,但是却让他难以付出真心。就像一道美食,只能偶尔尝尝,不能经常吃。 田咪咪搭着扶梯,缓缓走下楼。 酒店隔壁是一个超级商场,田咪咪很想去那里逛逛,顺便散散心。 她刚走下扶梯,还没走出酒店门口,一双有力的手就把她拉到了一旁。在酒店大堂的会客厅里,她被乔纳森摁坐在沙发上。 田咪咪想站起来,乔纳森又把她摁倒,做出了“嘘”这个动作。 “怎么了,乔纳森?你知道吗?你吓我一跳!”田咪咪有些生气,整理着被乔纳森扯歪的领子和袖子。 乔纳森用食指堵住了她的嘴巴,指了指窗外,示意她转头看看。 田咪咪说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那是郑航远。 冼功开着车,停在了酒店门口,车门打开,郑航远很快就钻进车里扬长而去。 虽然车子停留时间很短,但是田咪咪还是看到了车里的那个女人,还有露出半个脑袋的孩子。 那个女人是春莲,许久不见,保养得也很好,脸上的笑容很甜蜜。那个孩子嘴里叫着“爸爸!爸爸!”,虎头虎脑的相当可爱。可以看得出来,这一家三口十分幸福。 田咪咪内心的嫉妒之火被点燃,她恼怒地扭头过去,不想再看到这让她难过得场景。 “怎么了?难受了?”乔纳森冷冰冰的声音在她耳边想起。 “你什么意思?”田咪咪反问道? “人家有老婆孩子,人家过得很幸福。”乔纳森提醒道。 “我当然知道,我和他是朋友。” “你知道吗?你知道你还单独跟他约会?!”乔纳森的声音开始变了,微微地带着一点怒气。 田咪咪抬起头来,瞪着问他:“你凭什么跟踪我?” “怎么?你承认你跟他是在约会了吗?” “不,我没有!”不能承认,如果承认了,不但自己遭殃,也会连累到郑航远。 “你也是愚蠢,为什么和他约在这个酒店楼下?你就不怕我看到吗?或者,你根本就不怕我看到?”乔纳森捏着她的肩膀,用力地摇晃着。 田咪咪被乔纳森粗暴的行为激怒了,她拼命地推开乔纳森,但是无济于事。 两个人的争吵虽然很小声,但是还是引起了旁人的侧目。 有路人向前台使了个眼色,前台服务员收到暗示,悄悄地向他们走来。 “这位女士,需要帮忙吗?”前台的服务员是个女生,笑容可掬,但是很明显是想帮助田咪咪。 乔纳森瞪了她一眼,松开了捏着田咪咪的手。他揉了揉手关节,低沉地跟服务员说:“我是这个酒店的客人,你不知道吗?” “对不起,先生,不管你是不是这个酒店的客人,这里是公共场合,您还是得注意一下您的言行举止。”服务员善意地提醒道。 乔纳森甩了甩手,嘴里轻蔑地“哼”了一声。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房卡,朝服务员挥了挥。 然后把田咪咪拉起来,在她身边耳语:“跟我回房间去,立刻马上!” 田咪咪犹如冰美人,完全没有了自己的思考,郑航远夫妻俩在眼前秀恩爱,她本身就承受不住了。 但是她临走前还是向那个服务员投过感激的目光。众目睽睽之下,只有这么一个小小的服务员帮助了自己。 第一百五十五章 背叛 回到房间,田咪咪被乔纳森狠狠地摔到了床上,疼得她忍不住叫了起来。 这一声尖叫没有让乔纳森冷静下来,他冲过去,捏着田咪咪的下巴,用力地把她的头转过来。 “我最讨厌的就是背叛,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我没有背叛你!你为什么不愿意听我解释?”田咪咪被捏得生疼,说话都说不溜了。 “你想解释什么?从你拼命地向我推荐郑航远的公司那天起,我就在怀疑你和他的关系,没想到你千辛万苦折腾来中国,就是为了想和他在一起!”乔纳森暴怒了。 他今早上起床时,身边的田咪咪正在甜睡。 想起昨晚自己的冲动,他有些懊悔。他爱这个女人,要说以前是为了美色,现在真的是付出了真心。 他以前交过数不清的女朋友,几乎各种肤色的都有。但是每个人都是点到为止,最久的一段感情也不过是三个月。 但是田咪咪不一样,从他们在一起的那天开始,乔纳森就忍不住要去怜爱她。 要说漂亮,他的身边最不缺的就是漂亮女人,但是田咪咪身上那种东方女性特有的美,深深地吸引着他。 让他决定交付真心的,是一次突然的事件。 那一次,他和朋友去郊外聚餐,喝得烂醉如泥,不省人事。于是,当天晚上就在朋友的别墅里休息了。 第二天醒来时,看到田咪咪在身边,穿戴整齐,但是却没有躺下,已经困得头一点一点的垂着。 他撑着胀疼的脑袋起床时,田咪咪才惊醒。 当她看到乔纳森醒来,不管不顾地扑过来,眼神充满了温柔的关切:“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乔纳森迷迷糊糊地说:“我怎么了?你是怎么来这里的?” “你喝醉了,突然间口吐白沫,但是却没有醒来,你的朋友一时没法,别墅太偏远,私人医生一时半会来不了,只好给我打电话了。” “哦……”乔纳森仔细回忆,但是还是什么都想不起,“那我是怎么了?” “你脑袋以前受过伤,一喝酒就容易刺激到伤口,引起呕吐昏厥等症状。你不记得了,是因为你的伤口会引起你选择性失忆,忘记你伤口引起的一系列反应。” “哦……”乔纳森总算回忆起那么一点点,“那我现在怎样了?” “我给你的私人医生打电话,他告诉我最近你一直在服用一种药,我在你的柜子里找到了药,就给你送过来了。” 乔纳森听罢,心里颇为感动,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如此的关心他。 “所以……你是一晚上没睡吗?”乔纳森摸了摸她的脸,她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田咪咪揉了揉眼睛,苦笑道:“不敢睡啊,你这口吐白沫怪吓人的,给你服药后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所以干脆就在身边守着了。” “辛苦你了,我的宝贝。”乔纳森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没事,你的朋友们都挺担心你的,待会你去跟他们问个好吧。” “嗯,我知道了。要不,你现在休息一下吧,我下去跟他们打声招呼。”乔纳森翻身就要起床。 “不不不,”田咪咪摇摇头,“我不睡了,待会回家再睡吧,睡在别人的床上,我睡不着。” 乔纳森看着她,一脸地宠溺:“对不起,宝贝。我们这就回去。” “好,我开你的车回去吧,过几天我再来开走我的车。你现在这个状态,不适合开车。”田咪咪晃了晃他的车钥匙。 “好,”乔纳森微微一笑,说道:“一切都听你的,我的宝贝。” 说完,乔纳森简单地洗漱后,两人就一起下楼和朋友告别。 在楼下,朋友夫妇俩看到乔纳森好转了,都兴奋地在胸前划十字,感谢耶稣。 “嘿,我的朋友,你昨晚吓死我了,要不是因为我进去你的房间找东西,我都没法发现你生病了。你知道吗?我敲了很多次门,你都没有回应。” 乔纳森抱歉地笑了笑,:“对不起我的朋友,我这个是老毛病了,一直没有根治。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不不,”朋友挥了挥手,“你能好起来我真的很感谢上帝。也要感谢田小姐,要不是她及时赶到,我真不知道该办了。你要知道,我这个别墅,美国的救护车可不一定找得到。” 朋友的玩笑话让乔纳森哈哈一笑,他说道:“对对对,谁让你选了这么一个好地方。以后有时间,我还来这里玩。你是否欢迎?” “噢,我亲爱的朋友,我当然欢迎,不过,”朋友看着田咪咪说道,“请你一定要带上田咪咪小姐,还有你的药。” 众人听了这话,都哈哈大笑。 所以,从那次以后,田咪咪挽救乔纳森的事迹在朋友圈里传来了,朋友们纷纷都羡慕乔纳森总算找到了真爱,中国女人大部分都从一而终,因此很多人都相信这是乔纳森的最后一个女朋友。 乔纳森内心也颇感自豪,觉得带田咪咪出门会友特别有面子,加上田咪咪迷人的身段,和八面玲珑的交际手段,很快赢得了他身边朋友的喜欢。 所以说,乔纳森对田咪咪的感觉,逐渐变成了真爱,他理所当然的认为田咪咪对自己也是真爱。 因此,在今天早上离开的时候,他特意留了纸条让田咪咪在房间里等他回来,就是想认真诚恳地向田咪咪道歉。 只是没想到,他回来后,房间里空无一人。他心想也许是田咪咪肚子饿了,去餐厅吃饭。 于是他一家一家餐厅地找,总算在那家环境优美,视野特别广阔的广式茶餐厅看到了正在和郑航远约会的田咪咪。 一开始,他以为那两个人只是老友叙旧,他想找一个离他们比较近的位置坐下来,听听他们在聊什么。 无奈,茶餐厅的生意太好了,他们身边的位置都坐满了人。乔纳森只好选择一个比较远的位置,虽然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但是至少可以看到他们在干什么。 一顿饭下来,乔纳森的醋意满满。这似乎看起来不是简单的朋友叙旧,仿佛他们聊的很开心。 最开心的时候,田咪咪看着郑航远温柔地笑了,还主动握着郑航远的手! 第一百五十六章 往事 这看到此景,怎能不让乔纳森怒火中烧! 本来他就在提防着郑航远,没想到他们俩还真的是有一腿。 要不是顾及到自己的身份,他真的很想冲上去,揪着这一对男女狠狠地揍上一顿。此刻的愤怒已经冲顶,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浇灭它。 但是他忍住了,直到田咪咪独自离开,他才在合适的时间,把田咪咪拉到一旁,让她看清楚郑航远真实的家庭背景。他以为田咪咪看清了事实真像,会痛哭,会向他忏悔,会伤心地求他原谅。 但是没想到,田咪咪不但不惊讶,反而在知道郑航远有家庭以后,还如此淡定,坦然地面对自己做小三的身份。怎么会有那么厚颜无耻的人?乔纳森百思不得其解,他们之间的爱情,已经远远地超过了面子吗? 虽然她并不承认自己在和郑航远约会,但是乔纳森心有芥蒂,仍然固执地认为他们就是有一腿。他们之间的眉目传情,怎么能让人相信他们是清白的? 他这么爱田咪咪,心里实在忍受不了自己的这份感情有任何的瑕疵! 他松开了那只手,田咪咪疼痛地睡在床上,两只手揉了揉被捏疼的下巴。 乔纳森不慌不忙地脱掉衣服,一件又一件,露出魁梧的身材。 田咪咪眼神带着惊恐,手里下意识地拉紧了领口,颤巍巍地问道:“乔纳森,你想干什么?” 乔纳森慢慢地爬上床,依附在她身边,撕扯着田咪咪身上的薄纱裙。 “你去见他,为什么要穿得这么美?” “乔纳森,你别误会,我们就是谈公事。”田咪咪努力地拉着被乔纳森撕掉的布片,这是她最后的尊严。 “公事?你们谈公事需要拉拉扯扯吗?你为什么要拉着他的手,还对他如此温柔地笑?”乔纳森没有理会田咪咪的哀求,手上依旧我行我素的撕扯着衣服。 这是一条名牌薄纱裙,秀场上难得的高端定制。田咪咪等了很久才等到的,但是此时此刻,它却被撕成了一缕一缕地布片。 让她绝望的,不只是这条裙子的价值,更是乔纳森对她的态度。 在她身上,乔纳森褪去了一切,在昏暗的房间里荷尔蒙刺激着乔纳森每一个细胞。 他被愤怒燃烧着,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所作所为。 他看着这个女人,紧闭着双眼不敢看他。 “睁开眼睛,看着我。”乔纳森命令道。 田咪咪悠悠地睁开双眼,看着浑身汗水的乔纳森。 乔纳森轻抚她的脸庞,拨开被汗水浸湿而贴在脸庞上的头发。 “我爱你,我的宝贝!”乔纳森低声耳语。 “我……我从没听你说过这句话。”田咪咪缓缓地说道。乔纳森一向冷漠,身边的女人无数,她一直都把自己摆在一个无足轻重的位置,随时等着离开。 乔纳森把头埋进她的脖子里,喘着粗气。 “我不敢说,我怕我自己配不上你。”乔纳森这句话说得很卑微,但是却也是心里话。 年纪相差这么多,虽然自己保养得还不错,但是和田咪咪站在一起,还是能看出年龄的差异。 田咪咪听了这话,哭笑不得。福布斯排行榜一直保持前十名的乔纳森,会说配不上自己? “嗯……”她突然感觉到身体久违的愉悦,她下意识紧紧地抱着这个男人,开始享受这一份愉悦。 “别这么说,你这么优秀,是我配不上你。我随时都准备着离开,只要你说不要我。” 听了这话,乔纳森撑起健壮的身体,低头亲吻着她的双唇。 “我不许你离开,不许你再说这样的话,我要和你永远在一起。” “这算是求婚吗?”田咪咪闭着眼享受着这片温情。 “亲爱的,我们结婚吧?”乔纳森对着天花板,悠悠地说出这句话。 “真的吗?”田咪咪难以置信。 “我是认真的,等我们回了美国,马上举办婚礼。” 田咪咪没有回答,她在犹豫。她一直期盼着婚礼,一个隆重而且有许多人祝福的婚礼,只是……这个婚礼的新郎,她多么希望是郑航远。 “我……”她一时无语。 乔纳森亲吻了一下她的手指,问道:“怎么?你不想嫁给我吗?” “不是……只是觉得,太快了。”是太快了,她还没想好怎么去跟乔纳森解释孩子的事情,如果乔纳森知道孩子是郑航远,估计他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乔纳森轻抚着她的面庞,还有昨天因为太粗鲁而弄出来的伤痕,他说道:“我想和你再一起,永远在一起。我想保护你一辈子。” “乔纳森,我……还不想结婚。”田咪咪思量许久,觉得还是拖着比较好。 “为什么?因为郑航远吗?”乔纳森再次阴郁起来。 “不不……跟他没关系。乔纳森,你听我说,我和他的确有过一段交往的经历。” “哼,”乔纳森冷笑了一声,坐了起来,拿起床头的睡袍罩在身上。 “你还是承认了。不过承认了也好,总好过瞒着我,让我费尽心思的去猜疑。” 乔纳森起身想给自己倒一杯香槟,站在床边他说道:“你要来一杯香槟吗?我愿意听你说说你们之间的故事。” 乔纳森突然的变脸,让田咪咪无所适从,但是她还是忐忑地回应了:“好吧,我也要一杯,谢谢。” 很快,乔纳森就端来两杯香槟。此时田咪咪也穿上了睡袍,丰满的身体在睡袍松垮的遮掩下若隐若现。 “叮”,两杯香槟碰到了一起。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乔纳森先发了话。 “事实上,我们并没有在一起。” “什么意思?”田咪咪的回答让乔纳森一头雾水。 “我们……只是在一起睡过,感情上并没有在一起。”田咪咪抿了一口香槟。 “呵呵,就像你和我一样吗?不,我在感情上是真心付出的,而你并没有。” “乔纳森,你别这么说……”田咪咪听了这话,一时间觉得有些内疚了。 “好好好,对不起,我不该打断你,请你继续说。”乔纳森也抿了一口香槟。 第一百五十七章 找幼儿园 “然后就没有以后了,他和他心爱的女人结了婚,我对他而言,就是过客,所以……我们没有结果。”田咪咪草草结束了故事,她不想再揭开伤疤撒一把盐。 “好吧,今晚我们就到此为止,希望你和他也能到此为止。”乔纳森说道。 “不,乔纳森。我……有事想和你说。” “说吧,我洗耳恭听。” “就是关于你给郑航远他们的订单。他说已经把合同发给你了,但是你没有回复他。是不是因为他们把订金提到了50%,所以你没有给答复?” 乔纳森心中冷笑,果然,转来转去,田咪咪对自己的好,都是有目的的,都是为了郑航远那个男人。 他摊了摊手,皱了皱眉,说道:“我今天很忙,根本还没有时间去看电脑。也许明天有空,我会回复他。” “那……那个50%的订金?”田咪咪有些着急想知道答案。 “哦,这不是大问题,我相信他们,货款反正迟早都要给,50%的订金可以先给他们。”乔纳森答应得很爽快,但是内心却一直在冷笑。 这些人,正在一步步地钻进自己设好的圈套。 以后出了什么事,不能怪他,只能怪这些人贪心不足蛇吞象。 得到了乔纳森肯定的回答,田咪咪总算放心了,露出了甜蜜的笑容。 “那……我们早点睡吧。今天折腾一天了。” 田咪咪主动依偎在乔纳森怀里,撒娇着说。 乔纳森也感到疲惫了,是内心和身体的双重疲惫。带着两幅面具,他感到伪装起来很累。 “好,我们都睡吧。” 夜凉如水,两人终于可以安静地睡上一晚,虽然两人心中各怀鬼胎。 …… 郑航远上了车后,小博文就一直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爸爸难得带他们出去玩,孩子真的很兴奋。 不过,春莲却没有他这么兴奋。 她是在酒店里接到丈夫的,而且她并不知道丈夫是和谁在这里用餐。 “你怎么想到来这里吃饭的?这里离家这么远?”春莲一边逗着孩子,一边装作毫不在意地问郑航远。 “呃……”郑航远正想着怎么规避这个问题,因为如果提到田咪咪,估计春莲又是一场恶战。 “就是一个普通的客户,他说喜欢在这里吃早茶,所以就来了。” “这都中午了,还吃早茶啊?”春莲话中有话,刨根问底。 “害,我说也是,这大中午吃什么早茶啊?不过人家就喜欢这里的餐食,说是就好这一口。”郑航远努力地寻找着借口填充春莲问话中的空白。 “男的,还是女的?”春莲抛出了致命问题。 “哦,男的,就是一个男的,以前合作过的客户,现在又重新开洽谈的。” “哦。”春莲听到是个男的,心里石头落了下来。 “吃就吃了吧,吃广式早茶也好,他们做的好吃,也很健康。” “对啊对啊,等以后我们有空,我再带你和孩子去吃一次。” 春莲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不管怎样,丈夫心中有他们就很好了。 “对了,不是说好去看看儿子的幼儿园吗?跟园长联系好了吗?”郑航远问道。 “嗯,现在就是去找他们园长谈谈。” “哦,那你去谈就好了嘛。你们都是老师,说起话来也有共同语言。”郑航远不想参与,总觉得跟老师打交道很讲究,就怕说错话。 “不行,你也得陪我去。你是孩子的爸爸,你必须得参与。其次,你不在旁边,我心里没底。”春莲有些紧张。 “害,那还不简单,我陪着你呗。你说话,我在旁边等着。”郑航远假装正经的板着脸。 春莲噗呲一笑,轻轻地拍了他一下。 “一点正经样都没有,讨厌!” 气氛缓和了下来,春莲感觉到没那么紧张了。 到了幼儿园,郑航远让冼功开车去停车场,自己抱着孩子和春莲上楼去找园长办公室。 刚到办公室门口,园长就毕恭毕敬地出来迎接。 “你好,郑总,郑太太。欢迎你们来我们幼儿园参观。”园长非常客气地和他们握了握手。 春莲选择这家私立幼儿园,主要是离家近,平时接送孩子只需要开车几分钟就到了。 其次是他们是双语教学,孩子们从小就有外教,专业地培养他们英文语感,让他们上了小学之后就能很快的进入英文学习的状态。 第三,能进这里读书的孩子,非富即贵,孩子们的综合素质会比较好一些。 春莲对着园长微微一笑:“园长,很抱歉,本来跟你约好的时间,他爸爸的应酬结束得比较晚,所以……我们迟到了。” “没关系没关系,”园长连忙摆摆手,“都是小事情,你们能选择我们幼儿园给孩子读书,我们感到非常荣幸。” 她对着郑航远说道:“郑总的公司在我们这个城市里赫赫有名,郑总还是我们这个区域的十佳青年。有这么年轻有为的爸爸做表率,孩子肯定也是很棒的。” 被园长这么一夸,郑航远有些不好意思了。 “园长,你客气了,跟其他人相比,我真的是太普通了。我们家的博文能在你们幼儿园读书,是我们的福气。听说你们幼儿园的老师都很优秀。” “那的确是的,”说起幼儿园的师资,园长掩饰不住自己的自豪感,“我们的老师,全都是本科毕业的,学的都是幼儿教育专业。有一半以上的老师被市里评为十佳幼儿老师。” 春莲听着园长的介绍,看着墙上那些金光闪闪的奖状和奖杯,她相信自己的孩子在这个幼儿园读书,一定会得到很好的照顾。 “这么多实力的见证,我相信老师们都是很优秀的,要不然不会有这么多家长,这么努力的把孩子送到这里来。” 春莲没有说谎,的确如此,这个幼儿园的学位一位难求,每年只招收100名学生,一共才4个班,一向都是重质不重量,所以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想方设法把家里的孩子送进来。 春莲之前没想到竞争会这么激烈,以为读个幼儿园而已,不会有什么难度。没想到大家都是想着“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努力给孩子提供最好的。 “园长,那我们现在要做些什么?”春莲问道。 第一百五十八章 入园测试 “哦,我们需要做一些测试。待会会有专业的老师来给孩子做测试,就是一些简单的生活常识,看看孩子是否能够正常的交流学习。” 听到测试,郑航远这个学渣心里有些紧张了。没想到啊,幼儿园而已,进园就要进行考试了。 “那个……园长啊,这些测试难度高不高?我们家博文……还这么小,还未必领会这些测试的意思。” “不会的不会的,我们的老师都是专业的,”她看了一眼在旁边玩耍的小博文,说道:“我看孩子很机灵,应该没什么问题的。你们不必太担心。” 园长的话说得虽然简单,但是丝毫没有减轻夫妻两人的压力。 园长给他们在会议室稍作休息,她去通知测试的老师。 在等待的期间,小博文一刻都没有停止躁动。他丝毫不理解父母带他来这里的意义,看着窗外奔跑玩耍的小朋友,他露出羡慕的目光。 “妈妈,我可以下去和他们玩一会吗?” “妈妈,下面有一个很漂亮的滑滑梯,我从来没有见过,我可以下去看看吗?” “妈妈,他们在好像在玩一个有趣的游戏,我可以下去跟他们玩一会吗?” …… 就这么一小会的功夫,小博文对这个幼儿园表现出无限的兴趣,问出的问题犹如十万个为什么。 春莲被问得不耐烦了,脸色变得不开心:“宝贝,你安静些,待会你要参加一个测试。这个测试你要是通过了,你才能留在这个幼儿园,你才能下去和这些小朋友一起玩耍,你明白吗?” 看到妈妈语气不耐烦,小博文嘴往下撇了撇,眼眶立马湿润了。 郑航远心疼地抱过儿子,说道:“别这么凶的跟孩子说话,他知道什么?他就是想出去玩会,待会就让他下去逛逛呗,顺便适应一下环境。” “害,我看你也不怎么紧张,我做老师的,我都觉得紧张。要是孩子不能在这读,那可怎么办?这可是费劲了心思才抢到的学位。” 郑航远看到老婆面露难色,心里也有些紧张,但是仍然安慰道:“害,不能在这读,我们就换个幼儿园呗。城市这么大,幼儿园多的是。” 春莲白了他一眼,果然男人都是靠不住的,真不知道自己把他叫来干啥?给自己添堵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夫妻俩的心就像被提起来一样,虽然不说话,但是气氛稍显得紧张。 终于,园长领着一个年轻的老师进来了。 “郑总,郑太太,这就是今天给孩子测试的老师。”园长介绍道。 看着老师这么年轻,郑航远他们本以为至少会是个中年老师,这么年轻的就是个孩子,他能对小博文做出准确地判断吗? 园长似乎看出了他们的疑惑,微笑着解释说:“我们学校的老师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别看这位老师年轻,但是成绩非常的优秀,对待孩子也很亲切,深得孩子们喜欢。他在学校也辅修了心理学,所以对孩子的一些心里活动也能有一定的了解。” 园长噼里啪啦地介绍了许多,但是仍然没有赶走他们心中的焦虑。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先给孩子做测试吧,不管怎样,既然是园长安排的人,相信会有客观公正的判断。 年轻的女老师微微一笑,对着夫妻俩说道:“爸爸妈妈们先请坐下,我和小朋友在桌子的另一头做一些测试。” 说完,她就领着懵懂的小博文走到桌子的另一头。 说来也奇怪,小博文在家的时候一向是很怕生的,看到陌生人都会躲在爸爸妈妈身后,但是看到这位女老师,他却没有抗拒,很自觉地跟着老师走。 “小朋友,这里有瓶水,你先喝点水,然后姐姐跟你做几个小游戏好不好?” 小博文很听话的拿起水瓶,喝了一小口。 老师在测试的纸上,似乎记下了什么。 她微微一笑,又问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呢?” 小博文看了看妈妈,春莲在一旁微微一笑,握着拳头朝他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我……我叫郑博文。”他小心翼翼地回答。 “好,真乖,你知道你几岁了吗?”老师又问道。 听到老师的夸奖,小博文似乎兴奋了起来,他脸上露出了微微的笑容:“我准备三岁半了。” “哇……真是厉害,都是小伙子了呢!老师给你看几张图片好不好?” 老师拿出几张图片,似乎类似于识物卡。 “你知道这个是什么吗?”她指着上面的水果问道。 “西瓜。”小博文回答得很自信。 “这个呢?” “草莓。” …… 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问答,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 小博文明显进步了许多,人也开朗活泼起来,有时还会抢答了。 问完最后一个问题,老师摸了摸他的头,笑眯眯地表扬道:“小博文真厉害,这么多问题你都能回答出来了。老师给你打个分数好不好?你在旁边,和爸爸妈妈等一下哦。” 小博文乖巧地转身,一下跑过去扑到妈妈怀里,脸上挂着胜利的笑容。 春莲捏了捏他的鼻子,说道:“我儿子真棒!” 一家三口静静地坐着,大气不敢出,等待成绩的揭晓,那紧张程度,不亚于一场高考揭榜。 老师很快就在测试卷上批改完了,收拾了一下纸笔,向他们走过来。 看到他们紧张的一直盯着她,她微微一笑,说道:“你们别紧张,孩子很乖,成绩还算可以,满分是100分,他得了95分。” “那……算是合格了吗?”春莲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是的。在我们幼儿园,得90分以上,就可以到这来读书了。你们可以回去等通知了。” 春莲兴奋得跳了起来,握着老师的手感激道:“太谢谢你了老师!我们多希望孩子能来这里读书,如今梦想成真了!” 郑航远也很高兴,但是高兴之余,心有不甘,他问道:“满分是100分,那我儿子的5分扣在哪里了?” 春莲轻轻踢了他一脚,瞪了他一眼,别不知好歹、刨根问底了,不就是差5分嘛,孩子能上学就好了,问这么多干啥。 不过老师没有避讳,如实地回答了他:“哦,小博文年纪还小,表达能力还不够强,有些问题回答虽然准确,但是表述得不太顺畅。所以这5分扣在这里。” 第一百五十九章 孩子打架 听了老师这么一说,春莲心里松了一下。 “老师,那今年秋季,我们孩子能入园读书了吧?” 年轻的女老师微微一笑,说道:“我觉得是没问题的,关于流程当面的,你可以问一下园长。” 正说着,园长走了进来。 “测试结束了吗?”园长问道。 “结束了,成绩合格。”年轻的女老师回答道。 “园长,你看我们的孩子入园的事情……”郑航远再次问道。 “哦哦,”园长笑道,“既然成绩合格了,那就没问题了。我们会给你们寄一张录取通知书,今年九月份就可以来报道了。” “还有入园通知书呢,哈哈,现在的幼儿园都这么正式啊?”春莲忍俊不禁。 “这就叫做仪式感,知道不?”郑航远笑道。 “那我们就在家里等候佳音了。” 告别园长,两人就回家去,为孩子入园做准备了。 对于幼儿园,小博文还没有什么概念。站在园长办公室往下看,感觉就是一个很大的游乐场,他对这充满了好奇。 在回去的路上,春莲问他:“宝宝喜欢这个幼儿园吗?” 小博文懵懵懂懂地点点头:“喜欢,里面很漂亮,还有许多的玩具。” “那宝宝天天来这里玩好不好?” “那瑾熙阿姨呢?她会陪我来玩吗?” 春莲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个问题。这两年来,陈瑾熙跟小博文相处的时间最长,两人培养出了深厚的感情,有时甚至超越了他们的母子之情。 现在如果让他们分开了,估计小博文会难受一段时间。 好在还有时间,离开学时间还有一个月,他们得想办法让孩子习惯陈瑾熙的离去。 “宝宝,瑾熙阿姨会陪着你,一直到你开学。” “什么是开学?”小博文“十万个为什么”又出来了。 “嗯……开学就是所有的小朋友都要到这个幼儿园来,大家一起学习、唱歌、跳舞、做游戏。” 小博文皱了皱眉,小脸蛋露出了大人才会有的愁容。 “我不喜欢唱歌跳舞,我只想和瑾熙阿姨玩。可以让瑾熙阿姨陪我去幼儿园吗?” 春莲扶了扶额头,感到无言以对。看来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个分离的场面,只能让陈瑾熙一个人去和小博文解释了。 “我们先回家,幼儿园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郑航远考虑的不一样,男孩子嘛,总要锻炼锻炼的。他常说家里都是女人多,他又不经常在家,所以小博文有时候特别的粘人,缺乏点男人应有的阳刚之气。 每次他这么说,春莲就会白他一眼,孩子嘛没照顾几天,都是家里这几个女人忙前忙后的。他这个甩手掌柜倒做得很轻松,啥都不管,孩子想和他玩几天都很难约到时间。 没有亲子活动,孩子怎么会和爸爸亲? 所以,对于孩子的教育问题,郑航远从来不插嘴,不管是对是错,都是孩子妈妈一个人说了算。 春莲想着准备开学了,让孩子多玩一会吧。于是回到家就和陈瑾熙说,第二天让她带着小博文去游乐场玩玩,多跟外面的孩子接触接触,到时候进了幼儿园能尽快的适应环境。 所以第二天,陈瑾熙就带着小博文去了游乐场。 冼功开车送到了游乐场,就让他们先上去,自己去找地方停车。 小博文看到五光十色的游乐场,兴奋不已,这里跑跑,那里摸摸,陈瑾熙瞬间觉得两条腿都不够用,孩子一溜烟就跑没了,抓都抓不住。 好不容易小博文在沙堆那里停了下来,安静地玩起沙子。 说是沙子,其实都是决明子。相对沙子而言,还是比较干净的,就是在一旁的家长不能掉以轻心,要仔细看着,否则孩子非常容易把决明子吃进肚子里。 陈瑾熙想着孩子上来玩有一段时间了,还没喝水,于是对小博文说道:“你在这里等阿姨,阿姨去游乐场门口给你买瓶水。” “嗯。”小博文乖巧地答应着。 于是,陈瑾熙转身小跑去前台买了一瓶水。 前后不过几分钟的时间,等陈瑾熙回来找博文的时候,听到了孩子的哭声,旁边似乎还有大人的叫骂声。 “这是谁的孩子?啊?有没有管啊?怎么咬人呢?!” 瞬间,在游乐场的家长们都围了过来,指指点点。 陈瑾熙站在人群外面,心里暗说:“不好,不会是博文出事了吧?” 陈瑾熙拨开人群冲了进去,朝事故现场仔细地看。 只见一个中年妇女,体态肥胖,摸着大红色的嘴唇,脖子上的大金项链闪闪发光,手指上的戒指金的、玉的戴了一溜。 她揪着小博文的领子叫骂着,身边还站着一个和她长得很相像的小男孩,不用猜,这肯定就是她的儿子了。 小博文在胖女人的手里瑟瑟发抖,长着嘴巴哇哇大哭,胖女人的嘴也没停下,各种难听的话蹦了出来:“这没教养的野孩子是谁的?再不站出来,我就报警了!” 陈瑾熙赶紧冲上前去,抱紧了小博文:“没事吧孩子,阿姨回来了。” 她站了起来,一把拍开胖女人的手,说道:“有什么事好好说,干嘛拿孩子出气!” 胖女人瞟了她一眼,人长得瘦高瘦高的,衣着朴素,身上没有任何首饰,甚至连个包都没有。听着小博文叫她阿姨,她更是露出了一个鄙夷的表情。 “你一个阿姨,说白了就是个保姆,你能做得了什么主?打电话让你的主子来!我不跟保姆说话!” 胖女人的态度趾高气扬,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样,让陈瑾熙很是生气。 “这位太太,说话放尊重些。不管我是什么身份,今天我看到你要打孩子了,就冲你刚才的表现,我可以马上报警。” 说完,陈瑾熙掏出手机,佯装要报警。 胖女人呲了一声冷笑,把自己的胖儿子拽过来,拖到她的面前,盛气凌人地说道:“你报,马上报,看看你家的公子哥干的好事!” 陈瑾熙仔细一看,那小子胖乎乎的手上有两排深深地牙印,看这意思,是小博文咬他了。 第一百六十章 查看监控 陈瑾熙看了看这小子的个头,都快到她的胸口了,长得又高又壮。 这样的体格,小博文怎么会是他的对手。更何况,小博文不是那种会去挑衅别人的性格,更不用说打架咬人了。 这小胖子虽然被咬成这样,丝毫没有痛苦流泪的感觉,反而和他妈妈一样,抬着鼻孔看人,根本就不把小博文和陈瑾熙放在眼里。 事情经过还没有调查清楚,她还不能就此下结论。 于是她蹲了下来,小心翼翼地问小博文:“你为什么咬哥哥呢?” 小博文一边抽泣,一边说:“我没有完他!他抢我的玩具,我不给,就上去抢回来。他推了我,还拿玩具敲我的额头。” 小博文摸了摸额头上的包,接着说:“爸爸说了,有人欺负我,我就要反击,所以我也推了他一下,但是我没有咬他!” 胖女人在一旁尖叫道:“哎哎哎,你这没教养的孩子,怎么还会撒谎呢?我明明看到你咬了我儿子,怎么睁眼说瞎话,竟然不承认呢?” 陈瑾熙没有理会胖女人刺耳的叫喊声,仔细检查了博文的头,这才注意到,小博文的额头上肿了一个包,那个肿包的周围还泛着淤青。 陈瑾熙自责不已,这下可怎么跟郑航远夫妇俩交代啊? 她看了一眼小胖子,他手里还拿着凶器:一把塑料制的宝剑,宝剑的手柄非常坚硬,估计刚才就是用这个打了小博文的头。 她站了起来,指着小博文头上的肿包,愤怒地跟胖女人说道:“你看看我们家孩子,头上肿了这么大一个包,都是你孩子给打的!这个你又怎么解释?” 胖女人被当中指责,脸上挂不住了,原本气盛的她瞬间乱了阵脚,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们家孩子贪玩,谁知道他撞到哪里去的?不要身上有点伤,就想冤枉我的孩子!” “你作为妈妈,竟然还想教孩子撒谎,你就不怕孩子跟着你学吗?” 胖女人听了这话,气急了,朝门外喊到:“来人啊,把这两个人给我赶出去!” 门外来了两个保安,不知怎么就这么听话,一边推着一边把他们赶出去。 陈瑾熙抱着孩子踉踉跄跄,差点摔倒。周围的人不明就里,都只是窃窃私语。 这时,冼功停好车上来了。看到游乐场门口聚集了这么多人,正在纳闷发生了什么事,没想到竟然看到了陈瑾熙抱着孩子跌跌撞撞的出来了。 冼功上前一把扶住了她,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陈瑾熙还没来得及解释,胖女人就走了出来,双手叉着腰,冷笑道:“哟哟哟,英雄救美啊?” 冼功气急了,说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陈瑾熙一把拉住了他,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在这争吵。 冼功只好退了一步,正好看到了小博文头上的肿包,着急地问道:“这个头是怎么了?怎么会肿了一个包呢?” 陈瑾熙朝站在对面,双手抱胸看热闹的小胖子努了努嘴:“那个小胖子用玩具宝剑给敲的,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里面。” 胖女人又叫喊起来:“喂喂喂,没有证据别乱说话好不好?我儿子什么时候敲了他的头,有谁看见了?但是你的孩子咬了我儿子的手臂,那是大家都看见的时候你们说对不对?” 胖女人在人群中扫了一眼,似乎在寻找声援,但是大伙都扭头过去,没有人搭理她。 “你……”陈瑾熙是个斯文人,说不出那些下三滥的话,只能瞪着眼睛看着那个胖女人。 冼功不喜欢看女人吵架,但是今天这胖女人着实是欺负人了。 他抬头看了看天花板,说道:“我看这里有摄像头,我们待会调出监控就可以知道真相了。” 胖女人这下慌了,说道:“看……看就看,谁怕谁?要是真的是你儿子咬的,我得让你们赔医药费,十倍的赔偿!还要去打疫苗,谁知道你们这小子有没有狂犬病呢?” 陈瑾熙气晕了,居然有人这么说话,她咬牙切齿地说道:“你给我等着!” 说完,一行人驱散了人群,一起去游乐场的监控室查看。 游乐场的保安看到胖女人,毕恭毕敬地鞠躬,讨好地微笑。 “老板娘,今天有什么指示?” 陈瑾熙和冼功愣住了,原来这个胖女人是这个商场的老板娘,难怪这么嚣张。 竟然在自己家的地盘撒泼,陈瑾熙想着就算看了监控视频,这胖女人未必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们。 冼功看出了陈瑾熙的担心,悄声安慰道:“我们先看监控,待会再见机行事。” 胖女人指使保安把监控回放,每一个镜头都看看清楚。 终于找到了两个孩子打架的那个片段。 只见小博文一开始在安静地玩着手中的宝剑。小胖子走了过来,先是瞟了一眼旁边的玩具,撇了撇嘴,露出了不感兴趣的表情。直到他看到了小博文手中的宝剑,他走了过去。 “把宝剑给我!”小胖子用命令的口气对小博文说道。 小博文抬头看了看他,又低下头继续玩,没有搭理他。 小胖子看到居然有人敢违抗他的命令,暗自恼怒,走上前去,一把抢过小博文手中的宝剑。 矮小的小博文看到小胖子抢走了宝剑,站起来追着抢,小胖子又是一把推开他,小博文没站稳,倒在了地上。 陈瑾熙看到这,以为他会哭,但是他咬着牙,忍着眼泪站了起来,一声怒吼,冲了过去,想推倒小胖子。 小胖子实力摆在那,小博文的力气根本动不了他分毫。 他轻蔑地指了指小博文,说道:“再出声,我就揍你!” 小胖子揪起小博文的领子,用宝剑狠狠地敲了一下他的额头,摄像头离这么远,都能听到“咚”的一声响。 小博文忍不住了,哇哇大哭起来。 这时,不远处的胖女人叫喊起来:“怎么回事?谁哭了?” 小胖子看到小博文哭了,怕妈妈骂,就在自己胳膊上狠狠地咬了一口,也假装掉了几滴眼泪。 接下来的,就是陈瑾熙和冼功在游乐场看到的场景。 小胖子看到监控视频,低头缩脑地不敢说话。 胖女人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狠狠地捏了一下儿子的耳朵。 “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第一百六十一章 赔钱 冼功冷笑一声,说道:“这位太太,现在事实很清楚了,这个牙印是你儿子自己咬出来的,和我们家孩子没关系。” 胖女人瞪着自己的儿子,喘着粗气,咬牙切齿的嘴里不知道念叨着什么。 陈瑾熙看着小博文头上的包,越想越气,眼泪就掉了下来。 “怎么办啊冼师傅?待会他爸爸妈妈看到这个伤口,肯定会怪我的。” 冼功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也不想这样,还好孩子没什么大事。” 他转头对着胖女人说道:“这位太太,现在监控也看了,事实也很清楚了。我们家孩子这伤口,你看怎么处理呢?” 胖女人脸红成一片,明知有错,但是仍然坚决不想承担责任,说道:“那……小孩子的手劲能有多大,轻轻一敲而已,又不会伤到哪里?” 冼功抱着孩子,指着头上的包给她看,说道:“你可能眼神不太好,你仔细看看,这是轻轻敲一下的事吗?” 胖女人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她仍然瞟了一眼小博文的伤口,的确是红肿发紫了。 “那个什么……我让保安去拿药箱,涂点药就没事了。” 她转身对一名保安说道:“去拿你们的药箱来。快去!” 看到胖女人试图撇开责任,不想道歉,冼功也不是吃素的。 “紧紧是擦药就能了事的吗?” “那……那你想怎么样?” “向我们赔礼道歉,和我们一起上医院,给孩子做个全身体检,验个伤,然后所有的费用你负责。如果有后遗症,你知道的,这辈子都得你负责!” 冼功瞪大了眼睛,严肃地说完这番话。该争取的权益必然不能放过! 陈瑾熙拉了拉他的手,悄声说道:“有点过了吧?好像也没多大伤。” “有多大的伤这得医生说了算,你不必心软,因为如果是春莲看到她儿子受伤成这样,她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女人的。” 陈瑾熙只好闭嘴了,毕竟今天这个责任她也有份。 胖女人听了这番话,暴跳如雷,说道:“你是穷疯了吧?你怎么不去抢呢?还想让我负责一辈子,你是不是如意算盘打得太好了!” 冼功还想说两句,这时电话响了。他拿起一看,是郑航远打来的。 “喂,冼师傅,把孩子接回来吧。时间挺晚的了,准备吃晚饭了。” “呃……”冼功看了一眼小博文和陈瑾熙,还有在一旁叉着腰,又气又急的胖女人。 “怎么了?怎么不说话?”郑航远在那头有些不耐烦。 “哦,没有,郑总,就是……博文在这里,出了点状况。”冼功心一横,把实话都说了,反正迟早孩子父母迟早都会知道的。 “嗯?出了什么事?博文怎么了?” “就是……博文头上被人打了个包。” 郑航远在电话那头气急了,大声说道:“你们两个人是怎么看孩子的?就这么一小会的功夫,孩子都能受伤?” 冼功一肚子委屈,说道:“我……我当时不在现场,都是孩子打闹造成。” 郑航远忍着怒火,说道:“你们现在在哪里?” “在游乐场的监控室里。” “在那里等着我,我马上就到!”说完,没有等冼功回话,他就挂了电话。 冼功心情忐忑,不知道待会郑航远到了之后会怎么责难他们两人。 陈瑾熙内心十分担忧,走到他身边,问道:“冼师傅,是郑总吗?” 冼功默默地点了点头。 陈瑾熙叹了叹气,泪水又湿润了她的双眼。 胖女人看着他接了电话,但是太远了没听到电话里说了啥,心里七上八下的。 “怎么的啊?喊人啊?你以为我会怕啊?我告诉你,我这里最不缺的就是人!打架我不怕!”胖女人蛮横地拍了拍胸脯,试图给自己壮壮胆。 冼功双手插袋,摇摇头,蔑视一笑:“你说你一个游乐场的老板娘,格局怎么这么小呢?你刚才要是早点配合我上医院,问题就很简单的解决了。现在……事情复杂了,待会你就知道你儿子打了谁的儿子了。” 小胖子听他这么一说,使劲的往妈妈背后里躲。 胖女人搂着儿子的小脑袋,轻轻地安慰道:“没事啊儿子,没事,有妈妈在,没人敢拿你怎样!” 她边说,边朝二人看去。 小博文听到冼功和爸爸打电话,顿时壮起了胆子,叉着腰说道:“待会我爸爸来了,吓死你们,看你们还会不会欺负我!” 胖女人此刻心虚无比,其实她已经很想服软了,但是没人给个台阶让她下来。 在一旁的保安队长,悄悄地走到她身边,捂着嘴巴和她说道:“老板娘,要不……咱们就赔他们一笔钱,就把这事私了了吧。毕竟监控视频摆在这,就算是叫了警察,我们也是不占理啊。” 胖女人听了这话,更心动了,嘴里咬着嘴唇说道:“那……多少钱合适?” “害,我也不知道啊,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要不就按照他说的那样,先去验个伤,然后医生该怎么治就怎么治呗,该花的钱咱就花!” 胖女人呸了他一脸,朝他脸上压低声音吼着:“你这出的是什么馊主意?要是进了医院,那还不是无底洞啊?多少身家能填完呢!” 保安队长一脸地尴尬,压低了帽檐,躲到一边去了。 这时,从门外走进来一个西装男,风度翩翩,却一脸的焦急样子。 “怎么回事啊?谁欺负我们孩子了?”西装男咋咋呼呼地喊到。 小胖子一见西装男,“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爸爸,你可算来了!” 原来,就在刚才去监控室的路上,胖女人怕自己一个人应付不了局面,偷偷打了电话给自己的老公来支援。 但是西装男还不了解情况,还以为是自己儿子被欺负了。 “谁啊?谁敢欺负我儿子啊?”西装男瞪大了眼睛,看着周围众人,眼光落在了个子略小的小博文身上。 “是不是你这个小矮个欺负我儿子了?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小博文哪见过这个架势,一下子就被西装男吓住了,也“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陈瑾熙搂着孩子轻轻地拍着后背安抚着。 冼功站了出来,说道:“就你儿子这虎背熊腰的样子,谁能欺负得了他?” 第一百六十二章 警察来了 西装男一下子火了,声调更大了些:“怎么滴啊?你们两个不好好教育孩子,跑这里来撒什么野?” 胖女人知道是自己理亏,赶紧拉着自己的老公往后退。 西装男以为自己的老婆是害怕了,一下子甩开她的手,说道:“别拉我,你怕个啥?这是我们的地盘,谁在我们的地盘上欺负儿子,我就让他不得好死!” 说完,双手握拳,把自己的手关节掰得“咔咔咔”的响。 “是谁要不得好死?!”一个熟悉的,低沉的,还带着点愤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陈瑾熙回头一看,原来是郑航远来了。 “郑总,你可来了。我真的是对不起,没看好孩子……” 郑航远举起手来打住,说道:“你的事情待会再说,先把孩子带走。” 陈瑾熙收到指令,抱着小博文就要往外走,冼功在一旁保护着。 谁知西装男大声喊到:“哎哎哎,谁让你们走了?我这个地方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他朝保安们手一挥,命令道:“把他们围起来,给我堵死了!” 保安们都一起看的监控视频,知道事情的经过。虽然知道西装男他们一家人没理,但是手里领着他们发的工资,只能听从他的命令,几个人把监控室的门口围的水泄不通。 郑航远嘴角一撇,说道:“怎么滴?在这里跟我玩横的是吗?” “唉,你说对了,事情没解决你们谁都别想走了!”西装男此时就摆出了一番无赖的样子,跳坐到桌子上,一只脚踩着桌面,嘀哩当啷的嚣张至极。 胖女人忍不住了,很想上去拉她老公下来,但是人看起来胖,胆子却很小,跟老公说话都毕恭毕敬的。 “老公,下来吧,事情……有点弄错了。” 西装男依旧不依不挠,说道:“弄错什么啊弄错,是不是你说的我儿子的手臂被咬了?既然被咬了,我们就得上医院,万一感染个狂犬病什么的,谁知道呢?” 郑航远本来不想把事搞大,静悄悄地退回去就好了,谁知道他们还自己先咋乎起来了。 他本来强忍着的怒火爆发了起来,上前揪住西装男的领子,脸差点都要贴近西装男的脸了。 “你嘴巴放干净点!都是小孩子的事情,互相推让一步也就过去了,如果你真要这么不依不挠的,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西装男倒也不怕恐吓,依旧耍着赖皮:“来来来,往这里打,使劲地打,不要客气!我们这里是监控室,也同样有监控,我也不怕叫警察来!” “叫就叫,谁怕谁啊!” 说完,郑航远就掏出手机要报警。这种无理取闹的人,不报警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胖女人一听说又要报警,赶紧捂住郑航远的手机,低声哀求道:“对不起对不起,郑总是吗?我刚才听到你的手下这么称呼你。都是我们的错,是我们没教育好孩子,你千万别报警,你孩子上医院花多少钱我们都出!” 郑航远没有搭理她的苦苦哀求,依旧报了警。 西装男看他来真格的了,吓得跳下了桌子,双手不自然的整理着西装。 “报警就报警,警察来了,也是我们在理,咬了人就想跑吗?” 胖女人气得不打一处来,上前揪着他的耳朵使劲地骂道:“让你别说话别说话,你就是不听!什么都不知道,你来着瞎嚷嚷什么?” 西装男疼得嗷嗷叫,一只手不停地拍着胖女人的手,一边说:“不是你让我来的吗?说儿子被欺负了!我来都来了,你怎么还打我呢?” 老板和老板娘扭作一团,站在一旁的保安捂着嘴在笑,忍着不敢笑出声来。 胖女人把他的耳朵揪了过来,低声对他说道:“你这个蠢猪!那个牙印是我们儿子自己咬的,跟人家一点关系都没有!监控上看得清清楚楚!” 这下西装男蒙了,本想吓唬吓唬人家逞逞威风的,没想到威风没逞到,反而被人捏了把柄。 他揉了揉通红的耳朵,埋怨道:“你怎么不早说呢?早干嘛去了?让我这丢人现眼的!” “我想跟你说啊,你给我说的机会了么?一进来就咋咋呼呼的,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郑航远站在一旁看着这出好戏,哭笑不得。他抱着小博文,仔细检查了他的伤口。 其实也没多大碍,回去擦点药酒也就好了。只是这两夫妻的态度,让他有些生气。 正当众人闹哄哄的时候,警察来了。 “怎么回事?谁报的警?” “是我,”郑航远举起手来,“这是我的孩子,被他们的孩子拿玩具敲了脑袋,让他们配合我一起去医院做个检查,他们不愿意,也拒不道歉。” 冼功在一旁说道:“他们不但不道歉,还让他们手底下的保安把我们围住,不让我们出去!” 胖女人连忙摆摆手,说道:“没有的事没有的事,警察同志,都是一场误会。” “误会?一场误会你把警察叫来,你当我们是吃闲饭的吗?”领头的警官有些不满,拿着笔敲着笔记本厉声说道。 “什么情况?你先说!”警官指着郑航远,让他先表述事情经过。 郑航远老实地说道:“我当时不在现场,这是我的司机,这是孩子的阿姨,他们两个比较了解事情经过,让他们说吧。” 警官点了点头。 冼功说道:“就是这个胖乎乎的孩子,抢了我们家孩子的玩具,然后两孩子打起来了。推打之中,他们家孩子拿玩具敲了我们家孩子的头。” 他拨开小博文额前的头发,继续说道:“你看,都肿了一个包。他们夫妻俩就推说是我们孩子自己摔的,还说我们孩子咬了他们家小孩。总之,事情经过其实挺简单的,你们看看监控就明白了。” 警官一边认真听着冼功说的事件过程,一边记录着。但是他似乎对冼功这个人更感兴趣,突然眼前一亮,指着冼功说道:“等下,你不是那个刑警……” 冼功赶紧打断了他的话,连忙摆手说道:“先审案子先审案子。” 警官这才住了嘴,意识到也许冼功并不想在这种场合让别人认出他来。 “那我得看一下监控,待会再问你们。” 第一百六十三章 受伤了 警官认真看了一遍监控视频,眉头紧锁。 “事实很清楚嘛,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两个小孩打架。” 胖女人在一旁急忙附和道:“对对对,就是两个小孩打架,没什么大事。” 警官背着手,看着郑航远说道:“事实就像你司机说的那样,是他们的孩子打了你的孩子,你看看……你想怎么处理?” 小博文眼睛犯困了,趴在郑航远的肩膀上没有说话。 郑航远抬了抬他的屁股,说道:“先跟我们道歉,刚才他们说话也太不好听了。” 胖女人和西装男互相推让着,都想让对方先开口。 西装男拗不过胖女人的拳头,只好先低头认错了:“对不起。” “这么小的声音,这位先生是没有吃饭么?”冼功“呲”的一声冷笑。 西装男只好站直了身体,气集丹田,响亮地说道:“对不起了,诚心地向你们几位认错!” 郑航远小声说道:“这才像话!以后做任何事之前,先调查清楚情况,不要这么年轻气盛,今天也就是我们好说话些,万一遇到个脾气不好的,非把你这游乐场整垮了不可!” 胖女人和西装男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是的,真是对不起!” 郑航远对冼功和陈瑾熙大手一挥,说道:“那没什么事了,我们走吧。” 陈瑾熙惊讶地说道:“这就走了吗?那孩子的伤怎么办?” 胖女人为了息事宁人,赶紧从包里拿出一叠钞票,硬塞道郑航远手里,说道:“这点钱你先拿着,带孩子去医院看看,如果还不够,你就来这找我,我肯定负责!” 郑航远拿着钞票,看了看胖女人,又看了看警官。 警官看着胖女人的态度还算可以,说话语气也缓和了些,毕竟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最好是和和气气的把事情解决了。 “你就拿着吧,这也是她的心意,也算是给你的一小部分赔偿了。” 郑航远听完,就把钱塞进口袋了。他不缺这点钱,只是不拿这个钱,心里不舒坦,就像警官说的那样,算是自己的赔偿了。 “警官,那我们可以走了吗?” “走吧走吧,没什么事了。”警官说道。 冼功刚想和郑航远他们离开,警官又把他叫住了:“冼队长!” 众人听了,都停了下来。胖女人和西装男一脸错愕地看着他们。 警官挥了挥手,对众人说道:“你们忙你们的,我和这位冼师傅说说话。” 说完,他把冼功拉到一旁,说道:“冼队长,是你吗?” “害,都已经离开公安系统了,就不要冼队长冼队长的叫了,你要是看得起我,就像刚才那样,叫我一声冼师傅吧。” “好好好,冼师傅。”警官说道,“你应该不认识我,但是我认识你,历年的表彰大会上都能看到你。” 冼功惭愧地低下了头,说道:“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我就是一名普通公民。” “对啊,你怎么会离开的?现在还给人做司机了?” “害,说来话长,一两句话说不清这么多故事。总之……现在做司机也挺好,压力没那么大。而且我年纪也大了,没有你们年轻人这么大的干劲,就挣点小钱,养家糊口好了。” 警官突然感觉有点心酸,张开双臂抱了抱冼功,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以前你可是我的偶像啊,如今变成这样,我觉得好难过。” 冼功突然眼睛湿润了,被感动得内心暖暖的。 “害,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也成不了偶像。你们年轻人要好好干。前途会一片光明的!” 看着远去的郑航远一行人,冼功说道:“我得走了,不然待会他们要等我很久。加油干哈,年轻人!” 说完,潇洒地离去,只留下一脸崇拜的警官。 “郑总,现在我们去哪里?”冼功一路小跑追上,轻声问道。 “去医院吧,先给小博文检查一下伤口。”郑航远笑了笑,眉眼一片淡然。 “郑总,真的是对不起,我没看好小博文……”陈瑾熙再一次诚恳地道歉。 郑航远微微颔首,轻声说道:“这事情不怪你,你别放在心上。下次注意保护好他就行了。” 陈瑾熙感激地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郑总,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你是博文的育儿嫂,你把他教育得很好,面对恶势力他没有胆怯,反而很勇敢。在这一点上,我很感激你。” 陈瑾熙笑了笑,说道:“郑总,你别说了,说得我都惭愧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陈瑾熙抱过孩子,揉了揉他的脑袋,拍拍他的背让他好睡觉。 一行人去了医院,给小博文检查了一下头上的伤口,医生说并没有什么大碍,擦点药,回家注意休息就好了。 等所有的事情办完,回到家已经是天色已暗。 春莲看着小博文头上的包,整个人都被惊呆了,眼中尽是难以置信。 “怎么会弄成这样?我去找点散淤血的药。” “不用忙活了,”郑航远制止了忙前忙后的春莲,“刚才在医院已经给他上过药了,医生说没什么大碍,你别担心。” 春莲这才放松下来,伸手接过孩子,看着陈瑾熙埋怨道:“你怎么没好好看孩子?让孩子受伤了。” 小博文闻言,紧紧地搂着妈妈的胳膊,声音中还带着几分撒娇:“妈妈,你别怪瑾熙阿姨,这事不怪她,是那个小朋友蛮横不讲理。” 春莲听到孩子还会说“蛮横不讲理”,十分惊讶:“你还会说‘蛮横不讲理’了啊?这么厉害?!” 郑航远在一旁也解说道:“这事真不能怪陈瑾熙,是那家人的孩子太牛了,父母没教育好。幸亏我也去了,不然我都看不出衣冠楚楚的两个人,嘴脸这么丑恶。” 郑航远把在游乐场的经历告诉了春莲,虽然孩子受了伤,但是胆气涨了不少,也算是有得有失,人生得到了历练。 春莲闻言点了点头,说道:“还好,只是一点小伤。还好奶奶今天回家跟爷爷吃饭了,不在家,不然她要是看到了,肯定比我还心疼。” 她抱着小博文坐在沙发上,就听见小博文再次开口说道:“妈妈,我难受。” 这下一大家子人开始慌了,急忙围过来:“怎么了?哪里难受了?快告诉妈妈?” 他摇了摇头,“就是难受,想睡觉。” 春莲的担忧瞬间添了几分,“是不是折腾了一天,加上脑袋受了伤,所以困了?要不先去睡觉吧?” 第一百六十四章 陈瑾煕要走 春莲紧紧地抱着孩子,离开了众人,独自一人带着孩子回到房间里。 她把孩子放在大床上,在孩子身边躺下。 也许是今天消耗了太多精力,所以孩子没说几句话,就沉沉地睡过去了,但是依旧紧紧地拽着春莲的手,也许这样才有安全感。 翌日。 春莲醒来的时候,小博文还在睡。红扑扑的脸蛋像红苹果似的。她悄悄地从小博文身边离开,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就走出了房门。一眼就看到了听到动静,站在门口的孩子爸爸郑航远。 “孩子醒了没?”郑航远关切地问道。 “还没有,昨天可能太累了,睡得很沉。” 郑航远径直走进房间里看小博文,昨晚怕打搅母子俩睡觉,他睡了一晚上的沙发,心里还是记挂着小博文的伤口。 不一会,郑航远就抱着小博文出来了。 “妈妈!” 小博文伸手就让春莲抱他,虽然两只手还揉着眼睛没睡醒。 “怎么醒了?伤口还疼不疼啊?”春莲立刻把孩子从郑航远手里接过来,关切地看着他额头上的肿包。 昨天遵医嘱擦了药,肿包小了许多,只是还有暗红色的瘀血还没散去。这触目惊心的伤口,让春莲心里还是一阵阵的疼。 “不疼了。”小博文撒娇地靠在妈妈的肩膀上,他知道只有这样抱着妈妈,她才不会难过。。 夫妻两人又说了一会话,小博文就下地自由活动了。看着小博文活蹦乱跳的样子,两口子松了一口气。 这时,陈瑾熙出了房间,来到客厅。她看到小博文的状态不错,也松了一口气,还好孩子没什么大碍。不然她的良心一辈子都过意不去。 她坐到春莲身边,思虑再三,还是鼓起勇气,用带着惭愧地语气跟春莲说道:“我想辞职了。” 春莲很惊讶,瞪圆了双眼问道:“为什么?是因为昨天发生的事情吗?我们没有怪你啊?” “不是的,”陈瑾熙面露难色,“主要是我的两个孩子都在乡下,我心思都在他们那里,昨天发生那事后,我深感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我觉得我还是离开比较好。” “啊……”春莲虽然很能理解她,毕竟做母亲的,最牵挂的就是孩子,但是这一时间,如果陈瑾熙突然放手了,小博文怎么办? “我们商量商量好不好?我相信你也是爱他的,不要突然间这样离开博文,让他有个过渡期,下个月,他上了幼儿园你再离开,你看可以吗?” 陈瑾熙虽然有些为难,自己的孩子在乡下也很思念她,但是春莲说的话也有道理。 照顾小博文这么长时间,就这么突然离开的话,孩子恐怕会受不了。 陈瑾熙思来想去,决定就按照春莲说的那样,再陪孩子一段时间。 “好,听你的,等孩子上了幼儿园我再走。” “真的太谢谢你了。”春莲满心感激。 陈瑾熙反而不好意思了,直言道:“你别这么说,这本就是我的责任。” “对了,”春莲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说道:“今天我休息,时间还早,我和你一起去吃个饭,逛商场吧。” 一听到要去逛商场,小博文瞬间来了精神,喊咋咋道:“妈妈,我也要和你们去!” 郑航远也看了看时间,说道:“这个点吃早饭又太晚了,我们直接吃中饭吧。然后你们去逛逛!” “瑾熙阿姨,我有很多压岁钱还没用,我可以给你和妈妈买许多漂亮的裙子!昨天爸爸夸我很勇敢,我已经是男子汉了,我可以帮你们拎包!” 陈瑾熙摸了摸小博文的脑袋,小博文的每一句话都让她心里暖暖的。 “好好好,我们一起去!不过不用博文给阿姨买衣服,我们一起陪妈妈去逛街散散心好不好?” 小博文兴奋得活蹦乱跳,拉起妈妈赶紧去收拾东西换身衣服。 他们到餐厅门口的时候,正好是饭点,人比较多。 “这里主营农家菜,听说所有的蔬菜肉类都是有机食品,味道不错也很健康。我们一起试试吧。” 一家人在餐桌前坐了下来,不一会,点好的饭菜就端了上来。 春莲夹起一棵青菜,放到春莲碗里,说道:“你快尝尝,和你家乡的味道是不是一样?” 陈瑾熙这才注意到,这一桌子的菜,都是照着她家乡的菜式点的。在她的家长,这些菜都很常见。但是在城市里,如果真的是有机菜,那价格可真不菲。 陈瑾熙被这细节感动着,她嘴角微微勾起,拿起筷子将春莲夹过来的青菜放进嘴里咀嚼了两下,笑着点了点头:“很好吃,是我家乡的味道。你们有心了。” 郑航远朝陈瑾熙笑了笑,说道:“怕你想家了,所以点了一些家乡菜让你解解馋,我也不会点,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很好吃,我很喜欢。” “喜欢,你就多吃点。”春莲又夹了两筷子肉给她。 小博文看着这些大人,机灵的双眼滴溜溜地转,笑眯眯地说道:“你们再夹多点菜给阿姨,她的碗就要满了。” 众人哈哈大笑。 吃了饭,又逛了街,春莲给一家人都买了衣服。钞票花了不少,大家伙这才心满意足的回家去。 在车上,小博文经不住困意,早就趴在妈妈的肩膀上睡着了。 回到家,他听见钥匙开门的声音,瞬间就醒了,迷迷糊糊地说:“妈妈,我们到家了吗?” “到家了,我的小懒虫!我现在真的是抱不动你了,睡着了死沉死沉的,妈妈的手臂都酸疼酸疼的。” 小博文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说道:“妈妈,待会我给你按摩。” 春莲亲了亲他的脸蛋:“我的宝贝真乖!” 陈瑾熙把孩子接过来,说道:“我给孩子洗澡吧,今晚跟我睡了。” 她又问博文:“今晚跟阿姨睡好不好?阿姨给你讲很多很多的故事。” 小博文兴奋地直点头,随着陈瑾熙进了卫生间洗澡。 郑航远看到春莲有些不开心,安慰道:“陈瑾熙是觉得自己快要走了,所以想多陪陪孩子,随他去吧。我陪你睡!” 说完,很调皮地搂着她的肩膀,亲了一口。 春莲红着脸说道:“赶紧洗澡刷牙去!” 郑航远立正站直了,敬了一个军礼:“得令,我的上司!” 第一百六十五章 又遇到米兰达 夜渐渐深了,等郑航远洗好澡回到床边的时候,春莲已经熟睡很久了。 他在春莲的脸颊上亲了一下,甜蜜地注视着自己的妻子。过了一会,也慢慢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两人还在床上赖着的时候,就听到外面厨房叮铃哒啷的响声。 春莲还在迷糊中,揉了揉睁不开的双眼,用手推了推郑航远。 “唉,妈好像回来了。” 郑航远没有清醒,嘴里只是“嗯”的一声作为回应。 老人回来做饭,夫妻二人反而轻松了,可以等着吃现成的。 半梦半醒的时候,春莲听到外面婆婆对小博文悄声地说:“快去喊你爸爸妈妈起床吃饭了,奶奶把早餐都做好了,还没起床?” 话是说给博文听的,其实也是说给他们夫妻俩听的。 春莲这下清醒了,“噌”的一下坐了起来,她可不像被婆婆冠上懒媳妇的恶名。 她拍了拍隔壁睡得呼噜震天的丈夫,谁知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只好附身下来,趴在耳边说:“赶紧起床了,你妈催我们起床吃饭了!” 郑航远还没清醒,就听到轻轻地敲门声。 “爸爸妈妈,你们还没起床吗?吃饭了!”小博文在门外试图扭开门,但是门把太高了,小小的个子没有力气拧开。 春莲随便套了一件外套,蓬头垢面地去给儿子开门。 “我的宝贝,”春莲蹲下来抱着孩子亲了一口,“今天你怎么起得这么早呢?” “我昨晚做美梦了,所以今天起得特别早。”小博文微微一笑,眯缝着眼睛。 “哎哟,还做美梦了呢?快告诉妈妈做了什么美梦啊!” “妈妈,你先去刷牙,我就告诉你!”小博文假装捂着鼻子,呵呵呵地笑。 春莲吐着舌头做鬼脸,放下孩子,就去洗漱了。 郑航远揉着眼睛,顶着一头乱发也起了床。 看着站门口的小博文,睡眼惺忪的说道:“宝贝儿子,奶奶做了什么好吃的啊?” 小博文笑眯眯地捂着鼻子说:“我不告诉你,你嘴巴臭臭,不让你吃!” “嘿,这小屁孩,看我怎么熏你?” 说完,就走过去抱起孩子,挠他的痒痒,小博文忍不住了,咯咯咯地大笑。 于妹芬听到了嬉笑声,也从餐厅走了过来,看到儿子还没洗漱,埋怨道:“赶快洗脸刷牙去,这都几点了,今天不上班了吗?” 郑航远这才放下孩子,嘿嘿地笑道:“没事,你儿子是谁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晚点去没事的。” “话不能这么说,你是公司的领导,得做好表率,老是这样,以后公司里的人怎么会服从你?” “好嘞好嘞,我这就收拾收拾去,”郑航远拍了拍小博文的屁股,“去吧,跟奶奶先吃饭去,待会爸爸妈妈就来了。” 等他收拾好出来的时候,一家人已经吃饱了,就剩他一个人用餐了。 “老婆,今天你要没事的话,跟我出去一趟。” “去哪?今天我上午有课,下午应该有点时间。” “那我们五点去。” “去哪啊你也不说?”春莲一脸的问号。 郑航远咽了一口嘴里的包子,说道:“就是一个普通的应酬,我本来不想去的,但是田树林今天也有应酬,所以只好我去了。” 春莲摇了摇头,说道:“你们生意场上的事,我也不懂,也喝不了酒,我去干什么啊?” 郑航远喝了一口豆浆顺了顺包子,有些急眼了,说道:“你得去,你不去不行!” “为什么?”春莲还是一脸的问号,郑航远从来没有逼着她去参加什么应酬。自从上次晚宴之后,自己也不喜欢他们这种推杯换盏的场合。 “你得陪我去,因为……这次饭局,对方是个女的。”郑航远支支吾吾地说出了原因。 “哈哈哈,”春莲捂着嘴大笑,“一个女的你怕啥?你纵横商场这么多年,你还怕女老板啊?” “不是,”郑航远发愁了,“你去了就知道了,你还是陪我去吧,算我求你了。” 春莲翘起了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扣起了指甲,“我可不白去啊,你得帮我买一个包。” “害,”郑航远爽快地说道,“不就是一个包嘛,等完事之后,我带你去商场,最新款最贵的包,随你挑!” 夫妻俩一拍即合。吃完早餐,春莲去了学校,郑航远去了公司。 下午五点,郑航远准时到学校去接春莲。 春莲穿着一身黑西装白衬衫,心里觉得似乎不妥,“我要不要回家去换一身衣服?穿成这样白加黑,好像不太好看。” 郑航远上下打量了一下,说道:“就这样吧,没事,别人看起来还以为是我的秘书呢。” 春莲噗呲一笑,妖娆地贴身而上,“老板,你这样的秘书,可拿得出手?” “太拿得出手了,我的小美人!”郑航远捏着她的下巴,轻啄她的嘴唇。 两人驱车来到了一家餐厅前,找了位置停好车。春莲这才发现这是一家法式餐厅,装修极为考究,正如他们的法式大餐,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精致。 “怎么选了这么一个地方?你的客户是个外国人?”春莲有些惊讶,外国人,她可应付不过来。虽然她是一名老师,但是英文真的是烂,最高层次也就能做到见面问个好。 “外国人?哈哈,只能算是半个吧,国籍是美国的,人是中国的。” “哦……美籍华人。” “算是吧。” 两人正讨论着,忽然身后就传来一个惊喜的女声。 “郑总!” 话音刚落,一个身穿着土豪金色的连衣裙的女人走了过来,精致的脸蛋充满了笑意。 但是下一秒,看到了郑航远身边的春莲,脸色骤变,但是仅仅几秒钟,她的神色就恢复如常了,仍然笑靥如花:“郑总,怎么赴宴还带着老婆一块来了?” 春莲这才看清楚了这张精致的脸,似曾相识,但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你好,米兰达,正式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妻子,张春莲。” “我知道,上次晚宴上见过一次。” 春莲随即便朝米兰达伸出了手:“很高兴认识你,米兰达小姐。”米兰达这么一提醒,她想起来了,这就是上次在晚宴上给郑航远抛媚眼、田咪咪的闺蜜米兰达。 第一百六十六章 米兰达送来订单 米兰达淡淡地握住了春莲伸出的右手,轻轻地晃了一下,就收了起来。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郑太太。” 忽的有人唤自己郑太太,春莲有些不习惯,她淡淡地一笑。 “米兰达小姐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春莲。” “春莲?哼,真够土的。”米兰达毫不掩饰地嘲笑着。 春莲也是上过讲台的人,胆量过人,怎么会惧怕米兰达这刚一见面的下马威?她本想反驳,但是考虑到丈夫,总得给他留点面子,于是就不再说话,只是在一旁微微笑。 谁知米兰达矜持地拿出手包里的消毒湿巾,360度全方位无死角的将手擦了个遍。 春莲的脸色瞬间就黑了几分。 虽然刚才见面的时候,春莲就感觉到了米兰达的恶意,但是秉着井水不犯河水的态度,况且郑航远说了,她是客户,所以春莲少不了给她几分薄面。 但是她现在的举动,已经是在侮辱了春莲。 春莲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脸的蔑视,她快步地走到郑航远身边,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嗲声嗲气地说:“老公,刚才我碰到了垃圾,沾满了细菌,我得去洗手间好好地洗一洗,还得消消毒。” 米兰达瞬间脸色铁青,语气也强硬起来:“郑太太,你是不是过分了?” 春莲装着无辜:“我怎么了?只是想去洗个手而已?不会这个也不行吧米兰达小姐?” “你刚才就是和我握了手,你说你碰了垃圾,你指的是我吗?” 春莲冷笑道:“你是不是太玻璃心了?或者,你认为自己就是垃圾?” “你!” “好了好了,”郑航远没想到,还没入席,两个女人就打起来了,“都少说两句吧。” “米兰达小姐是我们的客人,我们说话都客气些。”郑航远劝春莲。 他也低声劝着米兰达:“这是我的妻子,我希望你可以给她基本的尊重,如果你再挑事,我想我们就不必再合作了。” 米兰达想起了田咪咪交代的事,她只好忍气吞声。 两个女人都瞪了对方一眼,“哼”地一声都扭过头去,闭上了嘴。 终于三人在餐桌前坐了下来,郑航远对西餐不太了解,只好把菜单递给米兰达。 米兰达是这里的常客了,不用菜单,她对菜谱也信手拈来,啪啪啪的点了好几个菜。 正在等菜上来的时候,三人静静地等待,一时间不知道该聊什么。 米兰达想起刚才的态度,觉得自己还是先要道个歉:“郑太太,刚才我的态度不好,请你原谅。我以水代酒,敬你!”说完,把水杯举了起来。 既然人家诚心道歉了,容人的态度咱也必须有。春莲也举起了水杯,象征性地敬她。 “没事,不打不相识。” 说完,两人一饮而尽。 放下水杯,米兰达说道:“不好意思,我和郑航远相识多年,你们的婚礼也没得参加,本应该给你们备一份结婚礼物,只是想来已经过去很久,拿出来也没什么意义了。就给孩子买了一套玩具,希望孩子喜欢。” 说完,她从桌子底下抽出一个大盒子,一看就是高档玩具。 是战车机器人,动画片上都有。小博文一直念叨着这个机器人,但是这是限量版的,市面上很难买到。 “米兰达小姐有心了,这个机器人很难买到,你是在哪里买的?”春莲抱着玩具,一脸的惊喜。 “这是我从美国带回来的,刚发售的时候,深夜排了长队才买到。”米兰达淡然一笑。 “是的了,在国内,听说只有上海的专卖店才有卖。我们这里……都没见过。”郑航远解释道。这个机器人,确实是给他们儿子最好的礼物。 米兰达内心却暗暗地说,你们当然喜欢了,这个礼物,美国的孩子都不一定能买得起! 虽然这礼物是田咪咪花的钱,田咪咪排的队,但是她内心却是心疼田咪咪的。她和田咪咪闺蜜多年,从来没有见过她对一个男人这么上心,而且是一个已经结婚有了孩子的中年男人。 每次看到田咪咪为了郑航远做这做那的,还不许让他知道,米兰达心里就觉得不舒服。面对她欲言又止,真想让她找个人嫁了,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你别劝了,我心甘情愿的,就算为了孩子,我也得这么做。” “你图什么?人家根本就不知道你有这个孩子。” “知不知道的,又有什么所谓。孩子是我自己要生的,也是我的。说不定将来,他爸爸会认他呢?” 每次都是这样,田咪咪一脸憧憬的畅想着。作为最好的闺蜜,米兰达实在不忍心去打碎她的梦想。 看着眼前这对夫妇,在她面前不停的秀着恩爱,实在是替田咪咪不值。 看着米兰达面色凝重,春莲踢了踢郑航远,低声说道:“别光顾着吃你自己的啊,你来这不是说事的吗?” 郑航远不好意思地用餐巾擦了擦嘴巴,说道:“你看你不提醒我都忘了,这法式餐吃起来又好看又好吃。” 米兰达看着郑航远一脸地狼狈,捂着嘴偷偷地笑。 郑航远咧着嘴不好意思地笑了:“让你见笑了米兰达,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欢吃西餐,但是这一顿确实很美味。” “对,记得你第一次和我们吃西餐,刀叉都不会拿,还让服务员给你找双筷子。”米兰达捂着嘴笑,边笑边说,特地强调了“我们”一词。 没错,“我们”中包含田咪咪。那是米兰达第一次见到郑航远,田咪咪带着郑航远去见她,然后一起吃了西餐。郑航远当时的那个窘样,让她印象深刻。 “哟,你们还一起吃过饭呐。看来我错过了你很多故事嘛。”春莲酸溜溜地说道。 “害,都是陈年旧事了,再说那个时候,你心情还不好,我哪能跟你提起这些。”郑航远悄声地说道。 米兰达看到郑航远对春莲小心地呵护,生怕开罪了她,心里着实感慨。田咪咪累死累活的自己带大儿子,而亲生父亲却哄着别的女人,逍遥自在。 “对了,郑总,吃得也差不多了,我们谈谈正事吧。” 郑航远收起了微笑,坐直了身体,说道:“好,说吧。你找我来,是有什么事?” 米兰达抿了一口红酒,说道:“我手里有一批订单,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第一百六十七章 吃醋了 “只要是我们能做的,我都感兴趣。”郑航远坦言。 “好,果然是有魄力的人。” 随后,两人真的一本正经地谈起了生意。春莲坐在一旁很无聊,只好左顾右盼打发时间。 原来,田咪咪知道明着把生意给郑航远做,他是不会接的。所以她曲线救国,请出了米兰达来做这个账面上的客户。 说到生意,郑航远说道:“我听说米兰达你一向都是做珠宝生意的,什么时候开始涉及时装了?” 米兰达脑子转了转,她没想到郑航远会问她这个问题,一时间还不知道怎么回答。 “呃……珠宝和时装是一家嘛,很多客户在我这里定了珠宝,一下子也不知道找什么衣服来搭配。我打算做一个高端品牌,主打珠宝和时装的高端订制。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找你的原因。” “真是个好主意,最好再做箱包,这样女人所有的物件都在你这里配齐了,客户在你这里算是一站购齐了。再说了,你的客户都是有钱人的太太女朋友啥的,花起钱来都很大方,也不会计较太多。” 米兰达噗呲一笑,“你对女人还挺了解的,难怪……”她往前一坐,轻声对郑航远说道,“难怪这么招女人喜欢。” 声音虽然很小,但是春莲坐在一旁还是听得清清楚楚的。米兰达这魅惑的眼神,让春莲感到很不舒服。 “怎么?米兰达小姐是当我不存在了吗?”春莲在一旁,毫不掩饰自己的不高兴。 “对不起哈,情不自禁。”米兰达往后一坐,假意道歉。 要说郑航远这个男人,跟西方那些温文尔雅的男人相比,真的不算什么。但是米兰达不知怎么的,看到他会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暧昧。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理解了田咪咪为什么会对这个男人痴迷,即使福布斯排行榜进前十名的乔纳森,都无法吸引田咪咪。这个男人从内而外透出的温柔,和对女人的呵护,就足以让人着迷。 “没事,米兰达就是喜欢开玩笑,你别放在心上。”郑航远担心这两个女人的战争又再次燃起,赶紧安抚一下。 他甚至有些后悔带春莲过来和米兰达见面。但是不带她过来,米兰达一个女人和他独处一室,他担心又生出什么幺蛾子。 “我真希望她是开玩笑,而别忘了你是有妇之夫。”春莲淡淡地说了一句,瞟了一眼米兰达。这句话是说给郑航远听的,也是说给米兰达听的。 米兰达微微一笑,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是心里其实已经在咬牙切齿。什么玩意儿?就是一个乡村土妹子,怎能和她们这样留洋归来的富家女子相比? 她给自己倒了一些红酒,轻轻一抿,说道:“郑总,高端时装订制,你能做得了吗?” 郑航远坦言:“说实话,我们都是流水线生产的,出来的产品一般都是大众化的。如果你要我做高端订制,估计得重新换一批师傅。” “为什么要重新换?我看你那些师傅手艺都不错啊。” “高端订制和流水线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要有专门的制版师傅,还要有专门的车工,否则很难出精品的。”郑航远实话实说。 “我的珠宝走的是高端路线,价格不菲,所以搭配的时装,不仅设计要好,工艺也要好。否则怎么对得起客户的钞票呢?” “所以说啊,”郑航远微微一笑,“既然要精品,所有的师傅要选择做精品的师傅。” “你能找到吗?”米兰达嘴角微微一扬。 “只要你出得起价钱,没有什么我找不到的。”郑航远狡黠一笑。 随后他又问道:“那设计呢?我们只能在工艺上做好本职工作,设计师你得考虑一下另外找人了。” “设计方面,你放心,这方面的资源我还是有的。我会在美国找好设计师,图稿也会做好,到时候你们只需要按照设计图纸去做就可以了。” “嗯,那就好办了。” “那……”米兰达举起酒杯,“为我们的合作,干杯!” 郑航远也举起了酒杯,碰了一下,“干杯!” 饭局结束,春莲郁郁闷闷地坐在车上,双眼看着窗外。 “怎么了?不高兴啦?”郑航远拉了拉她的手。 “当然不高兴了,这一顿饭下来,都气撑了。”春莲挑了挑眉,不高兴地说道。 “害,”郑航远一手抓着方向盘,一手拉着她的手,“都是逢场作戏的,你别放在心上,做生意的女人多少都有点手段,不同的手段用在不同的人身上。” “是吗?”春莲扭头过来问他,“那她对你用的是什么手段啊?色诱?” “哈哈哈哈,”郑航远尴尬一笑,“你也看出来了,你老公不为所动啊。” “我怎么知道?我在场的时候你是不为所动,要是我不在场呢?” “你不在场我也是一样啊,”郑航远捏了捏她的脸蛋,“你怎么还吃起她的醋来了呢?我本来想带你多参加我们的饭局,让你体会一下我们的做生意的不容易。没想到你还把这逢场作戏当真了。” “哼,”春莲冷笑了一声,“你们有没有逢场作戏我不知道,但是我凭着女人的第六感,我觉得米兰达绝对和你关系不简单。” “嘿,”郑航远找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停下了车,面带笑意,“你怎么还较起真来了?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和米兰达绝对没有任何关系,连朋友都算不上。现在合作谈下来了,未来也只能说是生意上的合作关系……” “行行行,你打住,”春莲抚了抚额头,“你别絮叨了,我这一天下来累得慌,我要回家洗澡睡觉,不想管你们是伙伴还是朋友,又或者是情人!” 郑航远听得出这是玩笑话,他情不自禁附身过去,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老婆,相信我,我对你,对我们这个家是真心真意的。不管未来如何,我都不会离开你们的。” 第一百六十八章 生日礼物 春莲没有再把米兰达的事情放在心上,毕竟生活还得继续,只要郑航远天天回家,只要他心里有这个家,她对所有女人的挑衅无所畏惧。 不知不觉,日子过得如白驹过隙。 自从陈瑾熙请辞之后,小博文上了幼儿园,上了小学,都是爷爷奶奶去接送。 于妹芬乐此不疲,毕竟是自己的亲孙子,怎么疼都不够。每天忙活着一日三餐,都是按照孙子的口味去做,儿子儿媳基本上没有话语权。 倒是郑国民,不太喜欢管事,心情好的时候,会带着小博文一起去钓鱼,或者在自己家里教他画画,写毛笔字。 小博文在爷爷的熏陶之下,蜕变成了斯斯文文的小伙子。闲暇时候,只与书本、画笔画纸作伴,和平时那些贪玩好动的孩子有许多不同。 郑航远没想到儿子这么好静,他一直想培养儿子和自己一样,爱好个篮球足球啥的,无奈勉强带儿子去了几次球场,但是儿子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只好作罢。 春莲也到了35岁的年纪,事业也有了起色,还被评为了市级的先进教师,并且做了两年的班主任。 她最不想提起过生日这件事情,因为她自己还没接受已经到了35岁这个关口,她还不想成为别人口中所说的:中年妇女。 “别给我过生日哈,我不想过。”一大早,春莲就提醒郑航远。 郑航远一愣,假笑道:“哎呀,我都忘了呢,今天是你生日啊。35岁生日快乐!” 春莲扔了个枕头过去,笑骂道:“都说了,别提我的生日,我不想过!” 郑航远一把搂过她,笑眯眯地说:“有什么啊,谁都会老。再说了,35岁而已,比四五十岁的人年轻多了。你看看你姐姐,现在都40岁了,人家不也一样每天打扮得跟20来岁的小姑娘似的。” 说到张月红,现在日子过得的确是滋润了。李艾上了大学,都快毕业了。李芯也上了高中,转眼间也要考大学了。两个孩子逐渐长大成人,张月红舒心的日子终于来了。 “说起我这个姐姐,我也真是羡慕她。现在啥都不用愁,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潇洒。” “你也可以,等博文长大了,上大学了,我们可就轻松多了。” 春莲一捂脸,说道:“说得真轻松,那也得十好几年呢。” 两人起了床,简单洗漱了一下,准备吃早餐。 于妹芬早早地把早餐做好了,因为今天是春莲的生日,她还特意做了春莲最喜欢吃的餐蛋面。 “谢谢妈。”春莲很感激,婆婆这么些年一直无微不至地照顾这一大家人,自己除了上班,回来基本上不用做什么,本来就很愧疚。 “别这么客气,把面吃了,长长寿寿。”于妹芬说道。 这餐蛋面做得真是好吃,春莲就好这一口,所以很快的,她就嗦完了这一碗面。 “春莲,吃完了,到我房间来。”于妹芬说道,没有说明意图,神神秘秘的。 春莲和郑航远面面相觑,不知道婆婆有什么事。 “妈,是不是藏了什么好东西,不让我知道啊?”郑航远打趣道。 “你别说话,吃你的早餐。”于妹芬怪嗔道。 春莲随着婆婆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来,坐下。”婆婆示意她坐在床边。 春莲坐了下来。 于妹芬一向朴素,所以房间里没有过多的陈设。 当初春莲夫妻俩搬进来的时候,想给这个房间置办新的家具,但是于妹芬不让,愣是让郑国民把一些旧书桌旧床翻翻新,刷了新油漆,找了地方晾晒了很久,才搬进来。 还真别说,这些家具被郑国民修得很有特色,红棕色的色调很符合老年人的风格。 于妹芬从一个五斗橱里,找出了一个木匣子,上面还带着一把小锁。 “这个,送给你。”于妹芬微笑着把木匣子放在了春莲手上。 春莲受宠若惊,连忙拒绝:“使不得啊,妈,这个东西一看就很贵重,我不能收。” 她说的没错,这个木匣子,且不说里面装了什么东西,就单单这个木匣子,看起来都像是古董,她拿在手上都怕摔坏了。 “别推让,这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于妹芬摁住了她的手,不许她再推回来。 春莲只好小心翼翼地捧着,问道:“妈,这里头是什么啊?” 于妹芬从五斗橱里面找出一把精致的小钥匙,递给春莲:“你自己打开看看。” 这把小钥匙,只有一节拇指这么长。古铜色的钥匙很精致,看起来应该年代久远,但是表面却有些发亮,说明于妹芬经常用这把钥匙开锁。 春莲轻轻地把钥匙插进孔里,“嗒”的一声,锁就打开了。 呈现在春莲面前的,是一个玉手镯。它静静地躺在丝缎制成的软垫上,散发着温柔的光。 春莲不会看玉,但是也看得出来这是一块好玉制成的手镯。浑身糯白,没有一丝瑕疵,圈口处微微发黄,似乎已经被人戴过很久。 “妈,这是……”春莲一脸地疑问。 “这是我的陪嫁品,航远的姥爷姥姥给的。这是祖传的,本来应该是传给儿媳妇,可是我是独生女,他们就传给我了。” “这个镯子这么漂亮啊,看起来已经有人佩戴过了。”春莲好喜欢这个镯子。 “传到我这,已经是第四代了。传说航远姥爷祖上好几代都是做官的,皇上赏赐的金银珠宝数都数不完,”说起娘家历史,于妹芬略显骄傲。 “后来到了近代,封建社会被推翻了,家族也逐渐没落了,所有的财产,充公的,被抢的,送人的,慢慢的也没剩什么了。这个镯子很幸运的被留了下来,一代传一代。” 春莲张着嘴巴,痴迷地听着婆婆讲故事,:“哇……这个镯子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呢。妈,原来看你就气质不凡,原来你也是出身豪门世家啊。” “害,什么豪门世家,这都是老祖宗们的事情,我只能过好现在。” 于妹芬握着春莲的手,说道:“你是我唯一的儿媳妇,虽然平时我们也有针尖对麦芒的时候,但是……妈希望你别跟妈计较。妈老了,以后只能倚靠你们了。这个镯子就当是送你的生日礼物了。” “妈,你别说这话,”春莲听着这话,心里酸溜溜的,有些心疼婆婆了,“你给不给我这个镯子,我们都会给你养老的,这本来就是我们的责任。” 她把木匣子小心翼翼地关起来,说道:“妈,这镯子你还是收起来吧,太贵重了。我每天上课,走来走去的,也怕把它碰坏了。” 于妹芬还是把木匣子塞了回去,“你得拿着,妈老了,戴不了这镯子,还是你们年轻人带着比较合适。不要再跟妈谦让了,这是妈的一点心意。” 第一百六十九章 柱子来了 于妹芬拿起春莲的左手,随即把镯子套了上去。 春莲一动不敢动,生怕一不小心,镯子掉地上就碎了。 她戴上刚合适,玉镯子质地温润细腻,触手生温,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和春莲恬静的气质十分相配。 “咋咋咋,真是好看,”于妹芬拿着春莲的手仔细打量着,“以后这就是你郑家长媳的象征了。” 春莲微微一笑,“谢谢妈。” “你都说了好几声谢谢了,别这么客气,去吧,给航远看看。他长这么大,这个镯子他还没见过呢。” 春莲带着沉重的玉镯子走出了房间。郑航远吃完了早餐,已经在房间里换衣服,准备去上班。 “咋地了?脸色这么难看。”郑航远一边打着领带,一遍看着忧郁的老婆。 她把手上的镯子摘了下来,伸手递给郑航远看:“这是妈给我的,说是祖宗传下来的,传了四代呢,而且还是她的嫁妆。这么贵重,我真不敢带着。” 郑航远瞟了一眼玉镯子,看起来的确是块好玉,“我都不知道妈有这么一件嫁妆,她给你,你就拿着呗,这也是你郑家长媳的象征。” 春莲将镯子放进木匣子里,说什么也不敢戴上了。她把木匣子锁好,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梳妆镜的抽屉里。 …… 时光荏苒,日子眨眼间就过去了。不知不觉,邓秋华和李富贵已经在广州生活了好几年。 两人虽然已经同居很久,但是从没有提过结婚的事。 邓秋华没有提,是因为总觉得这应该是男人主动的事,她一个女人家,主动去求婚,反而觉得掉价了。 李富贵没有提,是因为他觉得现在这样的日子也挺好。上一段婚姻给自己造成的伤害不可估量,所以他有些恐婚了。 就这样,两个人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日子,一天又一天。 这一天,邓秋华照常下班,手里提着饭店厨房里说回来的鱼头和豆腐。 天气热了,广东人都喜欢煲汤。邓秋华也耳濡目染的学了几招。今天她想做一个鱼头豆腐汤给李富贵尝尝。 钥匙一扭打开门,邓秋华就如同往常一样叽叽喳喳地说起话来。 “老李,看我今天给你带了啥回来?”邓秋华低头换鞋,自顾自地说话。 “今天我给你煲鱼头豆腐汤喝,特别好吃。”邓秋华举起了手中的袋子。 房间里空无一人,只有她自己的声音在回荡。 “老李?”她又试着喊了一声。 “不应该啊,平时这个时候他早就回来了。”邓秋华自言自语道。 她拿出手机,拨打了李富贵的电话。 “嘟……嘟……”的声音一直响到挂机,都没有接听。 “奇怪,能去哪呢?”邓秋华提着东西走进厨房,开始做饭。 这么大的人了,也不会丢了,估计就是忙了没回来。 邓秋华自己安慰自己,手里不停歇,把鱼头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斩成小块,准备做汤。 砂锅里的鱼汤咕噜咕噜的冒着泡,邓秋华一直盯着手机看,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李富贵仍然没有回电话。 她忍不住了,又拨了一次,仍然无人接听。 李富贵很少加班到这么晚,如果平时加班,他也会主动打电话告知的。今晚,有点不寻常。 饭菜做好了,李富贵仍然没有回来。邓秋华不等了,自己已经饿得饥肠辘辘了,先填饱肚子再说吧。 很快,两碗饭就见底了,邓秋华满足地坐着休息一会。 这时,突然想起了敲门声。 邓秋华没有作声。在广东,他们没有什么亲朋好友,更不会有人知道他们住在这个偏僻的出租屋里。 也不会是李富贵,他自己会带着钥匙,如果没带钥匙,也会打电话让她开门。而且这个敲门声粗暴有力,很明显不是李富贵的。 可能是因为没有听到回应,敲门声又急促了起来。 邓秋华悄悄地躲在门后,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门板比较薄,隔音不太好,所以还能听到门外低沉地喘气声,仿佛是个男人。 想到这,邓秋华更加不敢开门了。来者不善,她一个女人在家,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秋嫂,是我!”门外的男人忍不住了,冲着门喊了起来,“我知道你在里面,我看到门缝里的灯光了。” 秋嫂这个名字,只有在以前李富贵做工的工地里,她使用过。能喊她秋嫂的人,一定是见过她本人的。或者说,曾经和她有过床第之欢的男人。 邓秋华还是没有出声,她分辨不出来这个男人是谁。再说了,那段往事她也不想再回忆,往事里的人她更不想再相见。 “秋嫂,开开门,我是柱子。富贵哥回来了没?” 柱子?那个高高的个头,头发梳得水光溜滑的大帅哥。工地里的女人都被他调戏了个遍,整天没个正经样,但凡身上有点钱,除了买必须品,全都花在了秋嫂身上。 只要发工资的那几天,他天天都泡在秋嫂的屋子里。兴致高的时候,一天要和秋嫂睡好几次,折腾得秋嫂腰肢酸软。 要不是他出手大方,秋嫂真不愿意接他这个客人。他还喜欢变着花样玩,每次都会买许多道具让秋嫂陪着他玩,虽然累了点,但是想到能挣钱,秋嫂也心甘情愿。 更何况,赚这种男人的钱,她一点都不心疼。 他来干什么?他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邓秋华满心疑问,但是又无从解答。 见没人搭理,柱子在门外又使劲地敲了起来。 这时,对门的邻居出来了。出租屋隔音效果差,再加上柱子这般敲打,邻居早就受不了了。 “大晚上的你敲什么敲,你叫魂呢?!” 对面的邻居凶巴巴地吼道。 只听见柱子在门外谄媚地笑着:“对不起哈对不起,大哥,这里头住着的一位姑娘,你认识吗?她有没有回来?” “哪里来的姑娘?里面是人家两口子。你别去骚扰人家,待会人家老公揍你!” “不会不会,”柱子在门外点头哈腰的,“不对啊,我听说她就住这里啊。” “我警告你啊,你再敲门影响我睡觉,我就报警让警察来了!”邻居再次发话。 “不会不会,大哥你好好睡哈!”柱子仍旧猫着腰致歉。 为了不引起邻居反感,邓秋华只好把门打开了。 这猛地一开门,倒把柱子吓了一跳。 “哎哟,秋嫂,你吓死我了!你在里面怎么不吱声啊!” 第一百七十章 绝望了 看到了秋嫂,柱子直起了腰,伸长了脖子往屋子里看。 “你来干什么?”秋嫂阴着一张脸,没好气地问他。 “富贵哥呢?”柱子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仍然往屋子里瞧。 “你到底有什么事?”邓秋华站在门口,拦住了他。 在门口说了这么许久的话,李富贵也没出来,柱子断定李富贵不在家。于是,他开始大起胆子来了。 他摸了一下秋嫂的脸蛋,说道:“哟哟哟,怎么跟着富贵哥混成了这样?真不如当初在工地里那么水嫩了……” 他把身体贴了过来:“是不是没有我的滋润,你都开不了花了?” 要是以前,这番暧昧的话邓秋华听着很受用。只要男人对她说出这番话,这说明她的生意就来了。 只是现在,她的心里只是无限的反感。 于是,她没有再多说一句,转身就要把门关上。 柱子一把摁住了门,说道:“别生气啊,我就是想你了,来看看你。” 他像一只泥鳅一样,趁邓秋华不注意,溜进了屋子里。 此时,屋子里只有柱子和邓秋华,孤男寡女的,邓秋华总觉得事情不妙。 “你给我出去,这里不欢迎你。”邓秋华站在门口,把门打开到最大,用手指着门外大声地说。 柱子缓缓地走过去,没有一点要离开的意思。 他靠近邓秋华,用眼直勾勾地看着她:“我就是想你了,你知道吗?自从你离开了工地,后来的那些小娘们没有一个能让我尽兴的。” 他冷不丁地伸手过去捏了一把邓秋华的屁股,说道:“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有少妇的丰满,有少女的甜美,”,他低头悄声说道,“还有婴儿般的叫床声,每一样都让我难以忘怀。” 这赤裸裸的挑逗,邓秋华一直想往后退,无奈背后就是一堵墙。 “你别胡说八道,你快走吧,待会富贵回来,看到你这样,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哈哈哈哈!”李富贵突然狂笑起来,笑得直不起腰来。 他狡黠地说道:“都这个点了,你觉得李富贵还会回来吗?” 邓秋华抬眼看了一下墙上的钟,已经快到深夜12点了。 李富贵以前也有通宵加班的情况,但是通常他都会先回家吃饭,洗好澡,然后才会去厂里加班。 联想到刚才邓秋华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她心里真的有些担心了。 她瞪着柱子问道:“你什么意思?你知道李富贵去了哪里?” 柱子缓缓地走到门后,把门关上,还上了锁。 邓秋华这才回过神来,冲上前去要打开门。柱子一把拉过了她,用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别动!最好老实一点。今晚上好好陪陪我。把我伺候舒服了,我就告诉你李富贵在哪里!” 说完,柱子就伸手去撕扯邓秋华薄薄的上衣,很快就撕下了一大片,露出了邓秋华雪白的肌肤和丰满的胸脯。 邓秋华拼命地反抗,使劲一推,朝着门外喊:“救命啊!救命!” 柱子上前去捂住了她的嘴,在她耳边恶狠狠地说道:“别喊了!就算喊破喉咙,对面那个臭男人也不会来搭救你!再说了,你就不想知道李富贵的下落吗?” 说道这,邓秋华清醒了。对了,李富贵去哪了?是死还是活?她还不知道。 她转过身来,捂住胸口,一改刚才凶狠的语气,突然柔声细语地说道:“柱子哥,你告诉我李富贵在哪,我今晚就好好地伺候你。你想怎么玩我就陪你怎么玩。” “真的吗?”柱子搓着双手,嘴里的口水都要流了出来,仿佛一头饥渴了许久的野狼,看到了一只随便宰割的小绵羊。 邓秋华对他抛着媚眼,说道:“我骗你干啥?今晚我不收钱,绝对让你醉生梦死。不过,你要先告诉我,富贵哥去了哪里?” 被她这么一挑逗,柱子的生理反应越来越强烈,感觉浑身都要炸开了。 他燥热地脱掉上衣,露出清瘦的身体。他冲了上去,顾不上邓秋华的喊叫,一把把她扛在了肩上。 “你别忘了,现在不是你跟我讨价还价的时候。我说还是不说,得看你怎么伺候我了!” 清瘦的柱子把邓秋华摔在了床上,虽然是席梦思床垫,但是还是把邓秋华摔得浑身快要散架了。 邓秋华还没有来得及揉揉身上摔疼的地方,柱子就已经扑了上来。 为了不让邓秋华喊叫,柱子用嘴堵住了她的嘴。 一阵刺鼻的酒味袭来,刚才太气愤了,没注意到,现在闻起来邓秋华差点没忍住就要吐出来。 柱子三下五除二,手里麻利地褪去秋嫂所有的衣裳。这种程序他太熟悉不过了,毕竟已经和秋嫂同床共枕这么多次了。 就在柱子粗暴推进的那一刹那,他低头看了一眼疼得浑身痉挛的邓秋华,说道:“知道今天玩得是什么游戏吗?这就叫做美人救英雄!你刚才那一声救命,让我欲火焚身!” 每一次撞击,柱子都拼尽全力。他捂住邓秋华的嘴,不让她发出任何声音。 邓秋华双手试图推开这泰山压顶的重量,但是无奈身心受挫,只好流着泪就范。 这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又把她待带回了那不堪回首的回忆中。 她原本以为已经和过去的日子告别了,和李富贵在这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重新生活,就算清贫,也是心之向往。 她惊恐地看着门外,生怕李富贵突然间进来,看到这不堪入目的情景,她该怎么解释?也许不用解释了,她连死的心都有了。 柱子看出了她的心思,虽然喘着粗气,但是仍捏着她雪白地大腿毫不放松,说道:“别看了,李富贵是不会回来的。今晚上,你是属于我的!李富贵这个老头能给你什么?只有我才能满足你!” 说完这一番话,柱子更加加快了速度,犹如加上了全速马达。席梦思在一片撞击声中,嘎吱嘎吱作响。 邓秋华绝望了,她既希望李富贵回来,又不希望他回来,忐忑不安的心在汗水和泪水的交织下难以平复。 一阵火石光电之后,柱子停了下来,瘫软在邓秋华的身上,心满意足地看着一身雪白的邓秋华。 “我就说嘛,也就是你,也只有你,能让我尽兴。工地里那些小娘们跟你比起来,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第一百七十一章 李富贵回来了 柱子爬了过来,侧身躺在邓秋华身边,一只手仍然揉捏着她最敏感的部位。 邓秋华轻轻地拉过一张被子,盖在自己身上。 柱子贼笑道:“怎么?在我面前你还害羞吗?你这一身肉,哪一寸我没摸过?” 他用手指轻轻地划过邓秋华的身体,手指在被子里继续揉捏着,直至邓秋华忍不住发出呻吟的声音。 “够了!”邓秋华摁住了他的手,“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你还看不出来吗?就是想让你陪我,好好地伺候我!当然,”柱子起身,拉过自己的裤子,从里面掏出一叠钞票,“我也不会让你白白伺候我,这些钱都归你了!” 他也没有数,直接把钞票扔在空中。 钞票在空中分散开来,散落在邓秋华洁白的身体之上,还有几张,盖住了她的脸。 邓秋华的眼神露出了屈辱和绝望,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她的内心集聚了愤怒,化成了止不住的泪水, “哟哟哟,怎么还哭了?是嫌少了吗?今天我身上就这些现金,明天我再多拿一些来,只要你乖乖的听话。”柱子拨开了她脸上的钞票,假意心疼地擦去她的泪水。 “我求你了,你告诉我李富贵到底去了哪?” 柱子没有回答她,把钞票都收集起来,叠放在她雪白高耸的胸脯之上。 “要是按以前的价格,这点钱可以买你三个晚上了。今晚,你就陪着我,把我的任督二脉都打通了,我自然会告诉你李富贵在哪里。” “你到底想要什么?李富贵要钱没钱,要什么没什么?你藏着他干什么?”邓秋华猛地坐了起来,被子滑落,一身丰满的曲线展露无遗,馋得柱子又一次咽了咽口水。 他没有搭理邓秋华的怒吼,伸出手去握住,使劲地揉捏着。 “要不怎么说那些小娘们比不上你呢,就她们那身材,瘦得跟排骨似的,摸哪里都硌得慌。还是你的手感好啊。” 没一会,内心的燥热又让他再一次激动起来,他俯身下去,吸允起来。 这一次,邓秋华没有再抗拒,她知道事到如今,自己已经上了他的钩,他是不会轻易告诉李富贵的下落的。 柱子很有技巧,每一次轻咬都让她感觉到酥麻,她忍不住地哼唧了一声。 柱子听到后,抬起头来,露出了满意的微笑,说道:“这就对了,不要想其他的事情,好好享受当下。就像我们以前一样,就做单纯的交易多好!” 柱子扶着她躺下,再一次轻轻揉捏她最湿滑最敏感的地方,让她的哼唧声越来越大声,越来越有规律。 “宝贝,这次我会温柔些,像以前一样,让你好好的享受。” 他的手指翻转旋移,所到之处都让邓秋华忍不住轻蹙眉头。 柱子判断,邓秋华这是在享受。但凡这种事情有一方反抗,另一方做起来都会比较累。 如果她是在享受,说明她不会再抗拒接下来男人要做的事。 是的,邓秋华此刻觉得自己就像砧板上的鱼肉,没有思考,没有悲喜,只能不断地被柱子蹂躏…… 这一整晚,柱子都在不断地索取,仿佛一只不懂的疲惫的野兽。 尽管邓秋华已经筋疲力尽了,但是丝毫得不到柱子的怜惜,一次又一次在不同的游戏中扮演者柱子想要的角色。 终于,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柱子停了下来。他躺在床边,拿着李富贵的枕头做靠背,点起了一根烟,十分舒坦地吸了起来。 邓秋华腰肢酸软,仍然撑起了身体,低声说道:“快把烟掐掉,李富贵不吸烟,这一屋子的烟味,他回来了会生疑。” 柱子无所畏惧,朝她的脸上吐了一口烟气。 他捏了捏邓秋华的脸蛋,放肆地笑着:“你放心,他不敢。” 柱子的这话一点都不避讳,说明他是真的知道李富贵在哪里? 被折磨了一晚上,快要失去理智的邓秋华,一把抓过他的烟头,狠狠地烫在了他的身上。 “你快说,李富贵到底去了哪里?”邓秋华的眼神露出了凶光,满眼的血丝冲红了双眼。 柱子捂着被烫伤的手臂,疼得“哇哇”直叫,凶神恶煞地朝邓秋华吼道:“你失心疯了你!” “你不说,我就去拿刀把你那玩意儿给切了!”已经控制不住自己思想的邓秋华起身就要去厨房找刀。 “好好好,”柱子赶紧起床穿衣服,安抚她道,“我走还不行吗?” “你不能走,你还没告诉李富贵在哪里?”邓秋华一把摁住了他。 柱子推开了她,一边穿着衣服,一边狡黠地笑着,“你放心,你的富贵哥安然无恙,只要我安全地离开这里,他马上就可以回来。” 邓秋华听了这话,瘫坐在床上,用一张薄薄的被子裹住自己的胴体。 柱子悠哉悠哉地穿好衣服,闻了闻身上带着的邓秋华的香味,砸了咂嘴:“真香啊,要不怎么说我离不开你呢?就是这个味道,让我真的舍不得让你走。” 他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说道:“既然被李富贵这个老头占了便宜,我也不能让他一个人独享。” 他附身捏了捏邓秋华的下巴,抬起她的头,不怀好意地看着她:“明天,我还来。后天,我还来。往后的每一天,我都要你陪着我!” 邓秋华眼含泪水,咬着嘴唇说道:“你疯了,你疯了!” “哈哈哈!”柱子仰头大笑,“你放心,我们的事我不会让李富贵知道的,我一定会小心翼翼地呵护我们之间的关系。” 留着这让人匪夷所思的话,柱子晃头晃脑地走出了门,留下一脸绝望地邓秋华。 邓秋华看着身上的一道道抓痕,眼里滚烫的泪水都抚平不了这些伤痛。她缓缓地把自己的衣服拉过来,裹着身体赤着脚走去卫生间洗浴。 刚穿好衣服,擦着头发,门被打开了。推门进来的正是邓秋华等了一晚上的李富贵。 只见他满脸地疲惫,眼里都是熬夜留下的血丝,拖沓着双腿走到了床边,来不及脱下身上的工服,就躺了下去。 “一晚上了,你去哪里?”邓秋华带着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他,嘴里直打颤。 第一百七十二章 没了精神 邓秋华没想到,等了一晚上的男人,竟然完好无损地回来了。 她扑了过去,紧紧地拥抱着躺在床上的李富贵。 李富贵微微抬起头来,抚了抚她的头发,说道:“通宵加班了一晚上,货期紧张,老板娘让我们赶工。” 他嗅了嗅,闻到了空气中不同寻常的味道。 “这屋子里怎么有一股烟味?你怎么一大早的起来洗澡?” 邓秋华坐了起来,不敢直视李富贵眼睛,边擦着头发,边回答:“哦,昨晚做饭有些烧糊了。等了你一晚上都没回来,我熬到今天早上才洗澡。” 她用胳膊肘顶了顶李富贵,“你在通宵赶工,我给你打了一晚上的电话,你怎么没接啊?” 这么一说,李富贵一拍脑门,想起了什么事:“害,我都忘了,我的手机不知道放在哪里了。一整天都没找到它。心里想着赶工,就忘了告诉你了。” 他坐了起来,一只手搂过满脸不高兴地邓秋华,说道:“对不起啊,是我疏忽了。别生气!” 就近这么一瞅,李富贵看到了邓秋华脖子上的一枚吻痕,一脸地疑问:“你这么怎么了?红红的一块?” 邓秋华赶紧把领子拉了起来,遮挡住,嘴里瞎编道:“哦,可能是昨晚被虫子咬了,痒得很,挠了几下。” “那怎么行呢?也不知道是什么虫子,万一感染了怎么办?”他翻箱倒柜,找出了一瓶药膏,递给了她。 “把这个涂上,擦两天就好了。” 面对着李富贵的关心,邓秋华愣愣地接过药膏,眼眶一红。 这一晚上,是怎么了?自己稀里糊涂地就上了柱子的当,白白耽误了自己的清白。 邓秋华悄悄拭去眼角的泪水,强装笑容,说道:“没事,明天就好了。你一晚上没回来,我担心了一晚上。你回来了就好。” 她摸了摸李富贵眼尾深深的皱纹,心疼无比,说道:“你别这么拼了,年纪也大了,何必这么辛苦呢?随便找点轻松的活,挣点生活费就好了。” “那怎么行?”李富贵摇了摇头,“我的两个孩子都需要用钱,我得努力挣点,挣得越多越好,留给他们的就越多。” 听了这话,邓秋华心里不是滋味。李富贵所想的所考虑的,都是他的两个孩子,一直都没有提到邓秋华。 倒不是吃孩子们的醋,只是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久了,没有任何名分,心中始终不快。 看到邓秋华紧蹙眉头,李富贵问道:“怎么了?刚才进门就看到你不开心,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吗?” 邓秋华摇摇头,微微一笑:“没事,就是……累了。” 她站了起来,拢了拢头发,对李富贵说:“你去洗个澡早点休息吧。你吃完饭了吗?我去给你下碗面条吧。” “不用我在厂里吃过了,”李富贵小声嘀咕,“还是柱子请的牛肉面。” 听到柱子的名字,邓秋华犹如被雷击中了一样,镇住了。 她的嘴唇微微抖动,颤颤地说:“你说什么?是谁?” “柱子啊,”李富贵一边解着脏衣服,一边说道,“就是原来工地里那个油头粉面的小伙子,跟女人都特别好的那个。” 邓秋华愣了一下,假装不知情,问道:“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老家嘛。” “害,要不怎么说人家有本事呢。”李富贵一边脱下脏衣服,一边给邓秋华讲故事。 “现在人家柱子傍上了一个富婆,据说可有钱了。本来他可以不做事,也能胡吃海喝地过好日子。但是他为了稳住自己的地位,自己主动跟富婆要了一些业务来做,来证明自己有些本事。” “我也是前几天才在厂里看到他的,他来是监工的,顺便查货。昨晚突然让老板娘通知我们要通宵加班。可能是货要的比较急吧。” 邓秋华听罢,冷笑道:“霍,这么有本事呢。” “是啊,要不怎么说人家年轻人就是有本事呢。”他推了推邓秋华,“你去上班吧,别愣着了,我也好好睡一觉。” 邓秋华一边答应着,一边若有所思。 她拿起背包刚要出门,想起什么,问道:“那今晚……你还要加班吗?” “不知道,”李富贵搓了搓脸让自己精神些,“货还没赶完,等通知吧,我先睡一觉再说。” “哦。”邓秋华没有再多问,她怕再多说几句话,自己会忍不住把昨晚和柱子在这个屋子里发生的事情抖落出来。 这一整天,邓秋华都仿佛游魂一般飘荡着,时常忘了自己做了什么事。 就在刚才,端着一份8号桌的菜,上给了7号桌。 7号桌的客人也是贪小便宜的主,一口气把菜都吃完了。 8号桌的客人等得不耐烦了,吵了起来,把经理都叫来了。 经过核对,这才发现邓秋华刚才上错了菜,经理只好拉着她一起给客人道歉赔不是。 事毕,经理把她叫到后厨,训斥起来。 “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刚才在厨房就已经打翻了一个汤,现在又上错了菜!你之前没有犯过这种低级错误!” 邓秋华唯唯诺诺地回答道:“对不起,经理,昨晚没睡好,所以精神不太好。” “晚上不好好睡觉,你玩什么呢?今天又是最忙的时候,否则我绝对会让你滚蛋!” 经理转身在厨房的柜子里翻出一包茶叶,扔给了邓秋华,说道:“给我喝了它,好好提提神!先给我熬过今天再说,否则明天你就别来了!” 说完,经理气哄哄地走了。 邓秋华手里捏着那包茶叶,双眼无神地发愣。 厨房的人忙前忙后的,只是在经理训斥的时候多看了她几眼,然后就各自忙开了。 “别愣着了,赶紧上菜去,不然客人又发飙了!”一位同事走过来提醒她。 “哦,好的,我这就去。”邓秋华拿起自己的水杯,调了最热的开水,等茶叶泡开,析出了黄褐色的茶汤,她咕嘟咕嘟地一饮而尽。 热浪顺着喉咙流下去,身上所有的毛细孔瞬间打开了,额头还微微地冒着汗,邓秋华顿时觉得自己清醒了许多。 拿了张纸巾擦了擦汗,邓秋华没有休息,转轴似的开始上菜。 第一百七十三章 苦不堪言 邓秋华在厨房的油烟中穿梭,一盘一盘地把菜端出去。等所有客人散去后,她发现自己的双脚哆嗦得不像是自己的了。 她蹲在后厨的墙角里,蜷缩着不想站起来。 同事们纷纷都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一位女同事走过来,好奇地问道:“秋华姐,你没事吧?是不是生病了?” 邓秋华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勉强挤出微笑,说道:“没事,就是累了,休息一会就好了。” “那我们先回去了,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拼车回去,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恐怕不安全。” 一想到拼车回到自己的出租屋,也得十好几块钱,要是以前钱来得容易,她是不会心疼的。 但是她现在,什么都没有,必须得省着为自己的将来打算。 “不了,你们先回吧。我想再休息一会。”邓秋华找了个借口回绝了。 “那好吧,你一个人小心点。” 说完,同事们都陆续地离开了。 整个后厨空空荡荡的,只有油烟的味道还在空气中弥漫。一开始,邓秋华真闻不惯这个味道,呛得直打喷嚏。 但是现在时间长了,反而觉得这样的味道闻起来很有人间的温度,让人心生暖意。 家还是要回的,总不能睡在厨房吧?想起昨晚柱子留下的话,邓秋华虽然心有余悸,但是她不想留在这空荡荡的厨房里,更不可能去住酒店。 她撑起疲软的身体,在更衣室里换掉身上的制度,顶着一身的疲惫,打算坐公交车回家。 公交车在路口停了下来。 看着昏暗的街道,邓秋华壮着胆子快速地往前走去,心里头只想着快点回家。 好不容易上了楼,正准备掏钥匙出来,她看到了站在门口叼着烟的柱子。 烟卷的火点一闪一闪的,映红了柱子的脸。 邓秋华看清楚了他,转身就想跑。 “你跑一下试试?”柱子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最狠的话,威胁着邓秋华。 “你信不信,你要是走出这栋楼,我明天就可以让李富贵滚蛋!让他这下半辈子永远都找不到工作。” 邓秋华停住了脚步,双手因为紧张变得冰冷,手心却在冒汗。 她咬着牙,转过身来,冷静地看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昨晚说得还不明白吗?今晚你继续陪我!” “柱子你别闹了!”邓秋华轻声吼道。 这时对门的男邻居打开了门,看这样子是要出门。 他看了看互相对峙的两个人,对这两人的关系感到莫名其妙。 “哼,乱七八糟!”男邻居冷眼看着,扔下这句话就走了。 这句话明显是说给邓秋华听的,一个女人的屋子里,两个男人都往里面住,外人会怎么想? 邓秋华不想在门口丢人现眼,她鼓起勇气拿着钥匙迅速开了门,转身就要把门关上。 柱子一手顶住了,把门用力一推,毫不费力地推开了。 邓秋华身上的包滑落,全身气得发抖,又有些恐惧,说道:“柱子,听你富贵哥说现在你成事了,娶了个有钱的女人当老婆。既然结了婚就好好待人家,你成天往我这里跑,算什么事?” “看来李富贵把我的事情都跟你说了嘛,”他把烟蒂一扔,用脚在地上搓了搓,踩灭了烟头。 “他还跟你说了什么?” “不管他说什么,你现在的日子来之不易,你应该好好的过,好好的对你老婆。”邓秋华激动得嘴直发抖,生怕自己劝服不了他。 “切,”柱子嗤之以鼻,非常的不屑,说道:“你知道那个女人什么样吗?她的腰粗得跟母猪似的,除了那身肥肉不塌,哪哪都塌,一点女人味都没有。” “你这么说你老婆,你就不怕她恨你吗?” “我怕她?恐怕是她在担心这个问题,她怎么舍得让我离开?” 柱子前进了一步,把邓秋华逼到了墙上,“你知道她为什么离不开我吗?” 邓秋华没有出声,低着头闭着眼睛。 “因为我活儿好,每一次都能给她全新的不一样的感受,所以她快乐似神仙。这样的服务不是每个男人都能做到的。 “柱子你别说了!”邓秋华闭着眼睛说道。 “对了,每次那个老女人在床头呼唤我,我都得闭着眼睛跟她做,否则我自己就要吐了。” 他突然把头靠过来,距离十分的近,邓秋华几乎都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但是和你不一样,你能理解我做游戏的真谛,每次都这么配合我。跟你在一起的每一秒钟,我都舍不得闭眼睛,就怕错过每一个快乐的时刻。” 说罢,他一把搂过邓秋华柔软的腰肢,狠狠地吻了下去。 邓秋华这一次不想就范,她使劲地推开柱子,想往门外走。 柱子一把揪过邓秋华的辫子,轻而易举的就把她拉了回来。 邓秋华疼得握住了自己的辫子,眼里直冒泪花。 柱子掐着她的脖子,几乎快要把她捏碎了,“你给我听着,要不是喜欢你这一口,我给你留条命。要不然,我可以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捏死你!” “你为什么……都不肯放过我?”邓秋华绝望地哭喊道。 “我怎么舍得放过你?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以前做了那种营生,让我沾上了你就上瘾!” “以前我没得选,我现在只想过普通平凡的日子,你为什么一定要来破坏我的一切呢?”邓秋华哭声压抑着。 “你要是还跟以前一样,和不同的男人睡觉,赚着不同男人的钱,我还没那么生气。但是你居然和李富贵跑了!并且只属于他一个人!凭什么?你不能只属于他一个人,你是属于我们大家的!” 柱子略显癫狂地说出这番话,他强烈地占有欲不允许李富贵独享邓秋华,他希望邓秋华还是秋嫂,还做他们男人的共妻! “你疯了吗?你是不是疯了!”邓秋华绝望地晃着头,拼命地推开了他! “我没疯!我告诉你,从在工厂看到李富贵的第一面起,我就恨他,我要想尽办法让他留在工厂里做工。这样我才能找机会跟你约会,让你好好的伺候我,像从前一样。哈哈哈哈!” 说完,不顾邓秋华的挣扎,他再一次把邓秋华摔在了床上,如同饿狼一般扑上去撕咬着。 第一百七十四章 李富贵做糖水 又是一夜的折腾,一切就像柱子安排好了一样,李富贵没有回来。 一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睡了一小会的柱子才醒了过来。 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看了一眼窝在墙角一动不动赤裸的邓秋华,问道:“怎么了?这一晚上你不开心?” 邓秋华没有反应,双眼无神的盯着别处。两夜未眠,黑眼圈和红血丝装饰着她的眼睛。 “哎。”柱子轻轻地拿脚蹬了蹬她,邓秋华没有和他说话,反而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局促地往后退,神色慌张的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嘴里喃喃着这几句话。 “真没意思,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啊。每次发工资,我有大半个月在你床上度过的。以前钱给得少,你对我还有两个笑脸,现在钱大把大把地给你,你反而拿这种表情来应付我?” 邓秋华继续窝着,零乱地头发被汗水打湿,紧紧地贴在额头上。 柱子把自己的衣服划拉过来,一件一件地穿上,慢悠悠地一点也不顾及邓秋华哀怨的眼神。 穿戴完毕,柱子从随身带着的包里拿出一叠钞票,扔到邓秋华面前。 “哎哟,”他揉了揉脖子,“折腾了两天,精气神都要被你这小娘们吸光了。我得休息两天,养精蓄锐。” 他俯身下来,嘴角带着笑意,两眼放光,对邓秋华说道:“等我休息好了,再来找你。” 说完,嘴里哼着不着调的小调,离开了这间屋子。 直到门被关上,邓秋华才缓过神来。仿佛被泄了气的气球,胸口一起一伏地喘着粗气。豆大的泪水从脸颊滚落下来,泪痕瞬间被心中的怒火蒸干了。 屋子里空无一人,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水决堤,奔腾而出。 这么痛苦的哭声,让闻者伤感,心如刀绞。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混到这个地步,就因为自己过去错误的选择,所以上天要让她从此痛苦的度过一生? 这只是一个开始?如何才能结束?她抬起满是泪水的头,仰望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内心在嘶喊着:“你为什么不放过我?为什么?” 老天爷还是一如即往的淡定,没有任何回应,邓秋华绝望地低下了头,此时的泪水已经流干。 此时的她,抚摸着折腾了两天,破碎的身体,每一寸看起来都这么不洁。 看了看天,天已大亮,她收起那叠钞票,和昨天的那一叠放在一起,藏在碗橱后面一个不起眼的夹缝里。 不管怎样,钱得拿好,这起码是对自己的安慰。 邓秋华找了张床单裹住身体,晃晃悠悠地走进卫生间洗澡。 雾蒙蒙的镜子里,满脸憔悴的邓秋华看起来那么肥苍老,也许就是因为看到了这张苍老无神的脸,柱子一下子没了兴趣,提早离开了。 她打开水龙头,冰凉的水刺激着自己的神经。她捧起一窝水,狠狠地扑在自己脸上。 凉水的刺激让她打了个机灵,人瞬间清醒了。 她打开浴室的喷洒,用凉水使劲地浇着自己的头,从上到下,每一寸肌肤都用沐浴露仔仔细细地搓了一遍。 她要把柱子的痕迹冲洗掉,柱子触摸过的地方让她觉得无比的恶心! 总算,这个冷水澡洗完了,冰冷的水滴从头发里滴出来,滴滴答答的掉落在身上。 邓秋华拿着一张大浴巾盖住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呼了出来。 这时,门外响起了开门声,接着是沉重的脚步。 是李富贵回来了。邓秋华加速的擦拭,把身上的水珠弄干,穿上干净的衣服,用浴巾包着头,走出浴室。 李富贵看着一身湿漉漉的邓秋华,一脸的错愕。 “你这两天……怎么都是早上洗澡?” 邓秋华摘下浴巾,擦拭着头发,掩盖着自己的尴尬:“哦,你晚上没回来,我累了就自己睡了,所以早上才起来洗澡。” “可是……昨天你才洗头啊,怎么今天又洗?” 李富贵上去摸了摸她的头发,说道:“一点热气都没有,你怎么拿冷水洗头呢?女人经常用冷水洗头洗澡,是很容易生病的。” “哦……”邓秋华没想到李富贵会记得那么清楚,她搓了搓头发,微微一笑:“昨天一个包厢里的客人都在抽烟,我在里面呆了一晚上,浑身都是烟气酒气,自己都觉得难闻,所以就再洗一次头发。” “刚才进去脱了衣服才想起了没开煤气,又懒得出来了,就直接用冷水洗了。” “害,”李富贵略带心疼的说,“以后不能这样了,生病了可怎么办?” 他扶着邓秋华坐下,到桌边倒了一杯热水,在碗柜里翻箱倒柜的找着什么东西。 “你在找什么?”邓秋华疑惑地问道。 “我上次买了一包红砂糖你放哪里去了?我给你煮一碗姜糖水,喝了去去寒。” 邓秋华心里十分感动,说道:“不用了,这么热的天,能有什么寒气啊?” “话不能这么说,女人最需要照顾了,寒气进入体内,就很容易落下病根了。” 好不容易,李富贵从碗柜里找到了那包红砂糖。 他拿进厨房,小心翼翼地把红糖倒进锅里,然后往里面加了水,再打开煤气。 邓秋华看着他笨拙的手法,不由得一笑:“哪有你这样煮的?水烧开了再放红糖和生姜。” “害,就是个姜糖水,煮开了就好,不要计较先后顺序嘛。” 不一会,水就开了。 李富贵在一旁拿着勺子,细心地搅拌着。 邓秋华看着这一幕,既感动又伤感。感动的是这个男人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虽然事情很小,到却温暖了她的心。 伤感的是,他始终不提结婚的事情,让她名不正言不顺,心里不舒坦。 锅里仍然冒着热气,整个屋子里都弥漫着姜糖水的味道,让人不禁口齿生津。 “做好了,快趁热了喝下去。”李富贵勺了一碗过来,端到她面前。 “还烫着呢,先放一遍吧。” “不行,姜糖水就是要趁热了喝,喝一口吹一吹,一下就凉了。”李富贵认真地叮嘱道。 邓秋华只好按照他说的,抿了一小口。 糖水又烫又辣,生姜的味道全都煮出来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身心疲惫 “好辣!”邓秋华皱起眉头。 “辣就对了,这才能把寒气逼出来。来,多喝点。”李富贵把碗递给了邓秋华。 她接过碗,边喝边吹,没一会,她就把那一碗喝完了。 “这就对了,总比吃药强吧?”李富贵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这两天脸色都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李富贵终于注意到了邓秋华的憔悴,这和以往不同,肤色也暗淡了许多。 “没什么事,就是累了,休息不好。”邓秋华用浴巾遮掩着自己的面容。 “哦,要是累了,就请假休息两天。人要休息的,否则就会生病。” 李富贵把碗拿进厨房,清洗起来。 “老李,”邓秋华突然抬起头来,说道:“我们搬走吧?” 这突如其来的话语让李富贵匪夷所思,问道:“为啥?这里不是挺好的吗?租金又便宜,周边什么都有,生活也方便。这么寸土寸金的城市里,哪里还找得到这样的地方?” 李富贵把碗放进橱柜里,坐到了邓秋华的身边。 “怎么突然想到要搬走呢?是怎么回事?” 邓秋华低头,不想言语。原因只有她自己知道,但是却无从开口。 “是不是对面的火车跑过的声音让你睡不好了?可是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你睡得挺香的啊。” 邓秋华默默地摇了摇头,说道:“不是。” “那是怎么了?”李富贵关切地低下头看着她。 邓秋华眼里含着泪水,咬着嘴唇却不回答。 “害,你看你这个样子,怪吓人的。怎么还哭起来了呢?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没什么,”邓秋华擦了擦眼泪,不知所措,但是却只有李富贵可以倚靠,“没什么,就是……想换个环境生活。” “哦……这样啊,那你也不能哭啊,哭得我心都乱了,像个小孩子一样。”李富贵搂过她的头,亲昵地说着。 邓秋华哭着笑了,头倚着李富贵的肩膀,享受着这最幸福的时刻。 “你头发真香,好诱人。”李富贵用鼻子蹭了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邓秋华亲昵地抬起头来,说道:“是吗?我可是闻到了你一身的汗臭。赶紧洗澡去!” 李富贵笑了笑,松开邓秋华的脑袋,起身就要脱衣服洗澡去。 “你们……怎么这两天都要通宵加班啊?”邓秋华揣着明白装糊涂。 “唉,还是柱子那批货嘛。老板娘说了,把货赶完,做得最多的那个人,还可以多加200块钱。所以大家都拼命地加班。” 真是人为财死,200块钱而已,就让人通宵两个晚上。 “那你们白天不是可以干活吗?为啥都在晚上做?” “白天也有人在加班啊,只是晚上做工,可以多得加班费,很多年轻人怕吃苦,不愿意加班,所以我不就想多挣一点嘛。” 看着李富贵憨憨的笑,邓秋华心里不是滋味,都是为了钱。 “如果……我是说如果,让你离开那个厂,重新找一份工作,你愿意吗?” 邓秋华试图让李富贵离开那个厂,再搬离这个地方,这样她就可以永远地甩开柱子了。 “做得好好的,我辞职干嘛?你忘了我是怎么留在这个厂的吗?自从钱主管进去后,老板娘对我很器重,她说要把厂子振兴起来,以后用到我的地方还很多呢!” “就你信了她的鬼话,哪个老板不是吸人血扒人皮的?她说这些,无非就是让你永远的做她的廉价工,永远替她卖命!” “话不能这么说,人家老板娘还是很好的,平时也很照顾我。我只是想多挣一些钱,这也没什么错吧?” 李富贵脱了衣服,只剩短裤。 “你上班去吧,我洗个澡也睡一会。”说完,就朝卫生间走去。 邓秋华愣着坐在床边,头发早已干透。只是这两天的疲惫让她消极怠工,一点都不想上班。 她拿起手机,拨通了领班的电话。 “喂,领班,我今天想请假,身体不太舒服。” “你!”领班在那头有些生气,“你们一个两个的三天两头请假,而且是在最忙的旺季,还想不想干了?啊?” “领班,”虽然她很生气,但是邓秋华的确是打不起精神去上班,“我在饭店里上班这么久,从来没有请过假。今天就是第一次,我也是真的不舒服。” “好好好,你们都是大爷,不来就不来吧。今天不来上班,没有工资和奖金啊!” 说完,领班在那头怒气冲冲地挂了电话。 邓秋华放下手机,精神一下放松了。 她躺了下来,闭上眼睛眯了一会,突然感觉柱子就像在身旁,她吓得又睁开了眼睛往旁边一看,还好还好,只是幻觉。 但是她仍然闻到了柱子那呛人的烟味,这个味道让她作呕。 她翻了翻床头柜,想找什么东西去去味道。 一个从不化妆的人,连香水都没有,只是从柜子里翻出来一瓶花露水。 凑合着用吧。她举起来朝空中使劲地喷洒。轻薄的浓雾在空气中散开来,不一会,屋子里都是花露水的味道。 李富贵洗好澡,走出了卫生间,闻着满屋子的花露水,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哎呀我的天,你怎么喷这么多花露水?呛死个人了!” “哦,”邓秋华假意说道:“就是觉得空气不太好,去去味道。” 李富贵嗅了嗅,说道:“真的是哦,这两天总有一股烟味,从哪来的?你学抽烟了?” “不不不,”邓秋华摆了摆手,“怎么可能嘛?也许……是我上班的时候,衣服沾了客人的烟气,带回来的。” “哦,这样啊,”李富贵找了条毛巾擦擦脚。 “以后遇到这样的客人,你就别往前凑了,吸多了二手烟,对身体不好。” “嗯,知道了。”邓秋华乖巧地点了点头。 “嗯?你怎么还不换衣服去上班?再不去,可就迟到了哈。” “我……”邓秋华结结巴巴地说道,“我请了假,今天不太舒服,想请假休息。” “这就对了嘛。请个假好好休息,有的是时间挣钱,不在乎这一两天的。” “对了,”他俯身过来,“你哪里不舒服了?是不是例假来了?” 邓秋华脸一下就红了起来,“瞎说什么啊?还没到日子呢!” 李富贵憨憨地一笑,说道:“我算算应该也还没到。” 他顿了顿,嬉皮笑脸地说道:“既然没来,要不我们来一次?反正你今天又不上班。” 第一百七十六章 争吵 看着李富贵渴望的眼睛,邓秋华心中有愧,自己已经精疲力尽,没有心思再去应付。 “老李,我……”邓秋华低着头不言语,用长发掩盖着自己的表情。 看着邓秋华面露难色,李富贵没有再为难她,笑了笑:“跟你开玩笑的,我连着通宵了两晚上,身体累着呢。我得睡觉了。” 他伸了伸懒腰,长长地打了一个哈欠,说道:“我要睡觉了,再不睡,我真的要成仙了。” 说完这话,他就直直地躺下去。没过几分钟,就响起了鼾声。 邓秋华望着睡熟了的李富贵,心情复杂,陷入了沉思。 也不知怎么了,邓秋华惶惶恐恐的过了几日,却发现柱子再也没来了。 李富贵的上班时间也正常了,晚上几乎没怎么加班。所以邓秋华尽量的把上班时间调至白班,这样晚上就有时间和李富贵独处了。 两人也没别的什么爱好,就喜欢散步。 邓秋华挽着李富贵的手,一开始李富贵还挺不好意思的,他总担心会有熟人看见。一旦有人瞟他两眼,他就慌慌张张地甩开邓秋华的手。 邓秋华可不管这些,摔开又凑上去,死死地抱着。 “别这样,让熟人看到了多不好。”一边说着,李富贵一边扣着她的手。 别看邓秋华一个女人,手劲还是挺大的,牢牢地挽着,怎么着也不再松开。 “怎么了?看见熟人才好呢,你就不想让人家知道知道我吗?”邓秋华心里委屈,皱着眉头埋怨道。 “不是……都一把年纪了,还搂搂抱抱的,让人看见会笑话。”李富贵解释道。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怎么还一头的农民思想?有谁会笑话,现在街上的年轻人,抱起来就亲嘴,没看到谁会笑话。” “你懂个啥?我都快奔五张的人了,还要搂搂抱抱,人家会觉得我不正经……” 邓秋华听了这话,怔住了,停下了脚步。 李富贵没注意到,还在自顾自地往前走,走了好几米才发现邓秋华没跟上来。 “走啊,怎么了?” “李富贵你什么意思?”邓秋华阴郁地问出这句话。 “什么……什么意思?” “你说谁不正经呢?” 李富贵这一听,完了,说错话了,邓秋华听岔了,心里指不定怎么埋怨自己呢。 “害,我说我自己,老不正经。瞎想什么呢?走吧。”说完,李富贵主动地去拉她的手。 邓秋华奋力甩开,站在原地就是不挪步。 “跟我在一起的就是不正经了吗?原来你心里一直这么想的。”邓秋华委屈得泪水直掉,梨花带雨的。 李富贵一拍脑门,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不会说话就不要说嘛,说出来的话让邓秋华理解错了。 “我这……害,我没什么文化,用词不当,你别生气了。”李富贵说了软话,低声下气地求着。 路人走过,纷纷侧目。这一对看起来年纪不小的情侣,在街上吵架,而且还是男的哄女的。看来“妻管严”在哪个年龄都适用啊。 李富贵看了看周围,人们诧异的目光让他觉得浑身都是刺。 他摸了摸手臂,说道:“起风了,我们回去吧。”说完,再次拉起她的手,风有些大,吹得邓秋华的手冰冰凉。 “走嘛。”他拉了拉邓秋华的手。 “李富贵,关于我,关于我们,你是怎么想的。”邓秋华两眼无神的盯着地板说到。 “什么怎么想的?就这么过呗。”李富贵可没那么细心,想问题这么长远。 “你……就打算和我做假夫妻一辈子吗?”邓秋华抬起了头,此时脸上已经被泪水打湿了。 李富贵挠了挠头,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路人,一脸地尴尬。 “我们非得这时候讨论这个问题吗?而且还是在大街上?”李富贵小声地说道。 “我想要一个肯定的回答。” “走走走,咱们回家说去,你想知道什么我全都告诉你。”说完,李富贵强行拖着邓秋华走着。再不走,他不知道这个女人又想干什么。 “你娶我吧!”邓秋华甩开他的手,朝他大声地说道,声音大到连马路对面的人都纷纷侧目,议论纷纷。 “你……你说什么?”李富贵愣了一下,不敢相信他刚才听见的。 “我说,李富贵,你娶我吧。”邓秋华的回答掷地有声,路人都听到了,纷纷好奇这一对中年人的求婚仪式。 “哇塞,好浪漫啊,求婚耶!” “看到没?看起来应该是这个女的倒贴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女的向男的结婚,说明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 “嘿嘿嘿,你看,这么大年纪了还在街上玩这种年轻人的把戏。” …… 路人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有好听的,有不好听的,都纷纷进入了李富贵的耳朵。 “回家说去!”他实在待不下去了,使劲地拖着邓秋华就往家里走,不顾邓秋华的挣扎。 邓秋华在身后跌跌撞撞地跟着,一边走还一边嘶喊着:“李富贵,这个问题对你来说,很难回答吗?为什么你要回避这个问题?” 李富贵没有回答,还是一直拖着她走。 “是因为张月红吗?是不是你还爱着她,你舍不得她离开你,所以,我只是一个替代品,对吗?”邓秋华声音越来越大,这一翻声讨,让路人们更加想知道这两人的故事。 路人围观得越来越多,邓秋华的这番问话让他突然停了下来,拉紧了邓秋华的手。 “放开我,你捏疼我了。”邓秋华的手被抓得通红,使劲挣脱李富贵的钳制,揉了揉都是手指印的手。 “不许你在我面前提到张月红,听懂了没?”李富贵低声说道。 “为什么你从来不让我提她?是因为你心里根本忘不了她吗?” “你不懂……” “我怎么会不懂?我从你的眼神里看出了,你根本就忘不了她。她是你孩子的娘,只要你牵挂着孩子,就一定会牵挂着她。” “你胡说八道什么?没有的事。” 李富贵转过身去,不想面对邓秋华。 看着李富贵宽厚的背影,此刻她多想冲上去,抱着他痛哭一场。 但是她没有,李富贵心里没有她,不管她做什么李富贵都不会感动得。 第一百七十七章 喝醉了 “回去吧,求你了。这个话题没必要在这里说。”李富贵没有转身,对着自己面前的空气说话。 他还是在回避这个问题,邓秋华绝望地摇摇头,一步一步地向后退去。 望着这个宽厚的背影,邓秋华觉得自己是时候离开了。于是,她转身跑开,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李富贵站了一小会,才察觉身后没动静。他转身一看,已经没有了邓秋华的身影。 “秋华,秋华!”他冲着人群四处张望,踮起脚来看着马路对面,却没有邓秋华的影子。 “搞什么?”李富贵懊恼地皱起了眉头,一个拳头砸在了路边的景观树上。 人流车流川息不停,李富贵一边走一边找,这深更半夜的,一个女人独身在外面,他的确是不放心。 邓秋华问的那些话,他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脑子一片混乱。 结了婚,又怎样?还不是这样朝夕相处,搭伙过日子,干嘛非得扯一张证来束缚自己呢? 虽然这样的想法很卑鄙,很风流,很不负责任,但是对于已经离过一次婚的李富贵来说,婚姻就是一把沉重的枷锁。 而且邓秋华的过去,要说他不介意,也是不可能的。 他想起那天在厂里看见柱子,他还愣了一下。要知道,柱子以前可是邓秋华的常客,如今他们见面,免不了又会聊起邓秋华。 于是,他转身就走,假意没有看见柱子。无奈动作太晚了,柱子已经看到了身穿一身工服的他。 “嘿,李富贵!”柱子叼着烟卷,惊奇地叫着。 “你怎么会在这里啊?听说你来广东了,原来是窝在这里打工啊?” 柱子嘴里吸着烟,脖子上的金项链闪闪发光,脚不由自主地抖着。 “柱子,怎么会在这里看到你?”既然被叫住了,李富贵就躲不过了,只好回过头来看着他,勉强微笑地打着招呼。 “哦,你们手上这批订单是我的,我过来看看。” 柱子的眼神像扫描机一样,上下打量着一身灰扑扑的李富贵。 “咋咋咋,你怎么变化这么大啊?头发也白了许多,皱纹也爬满了你的脸。我记得你也才四十多岁啊,怎么现在活脱脱一个小老头似的。” 被他这么一损,李富贵尴尬无比。他不好意思地笑了:“害,我就是劳碌命,这辈子也就这么凑合着过了。跟你比不了,现在都成小老板了。” “害,”柱子把烟卷一扔,用脚使劲地踩灭,“也不是什么老板,我老婆……确切地说是女朋友,她才是真正的老板,我只是替她来监工的。” 说完,柱子转身对李富贵的老板娘说道:“让柱子哥休息半天,我跟他好好吃顿饭。” 李富贵连忙摆摆手,说道:“不了不了,我手里还有活呢。” 柱子呲的一声笑了,从包里掏出200块钱,塞到李富贵的口袋里。 “这200块钱,买你半天的自由身,够了吧?” 李富贵尴尬地摸了摸口袋,不知如何是好。 老板娘在一旁发话了,一脸讨好地说:“去吧李富贵,你的活我会安排人做的。难得遇到老熟人,应该好好聚一聚。” 李富贵只好听从了。 柱子虽然现在富裕了,但是还是喜好大排档那一口。他说在大排档吃饭自在,没有拘束,而且味道虽然粗糙,但是比起酒店里那些精雕细琢的西洋菜式,大排档的饭菜,更合他的胃口。 “坐坐坐!”柱子拉出凳子招呼李富贵坐下。 李富贵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一边打量着,一边搓了搓大腿。 “两位帅哥,点点什么吃?”服务生小妹顶着一脸的妆粉,笑容可掬地递过来一张菜单。 “炒个腰子,卤个肘子,再来半斤卤牛肉。”柱子都不用看菜单,就直接点了菜。 “喝点什么不?” “来一箱啤酒吧!”柱子说的那叫一个爽快。 李富贵连忙拒绝,“不不不,一箱太多了,待会晚上回去还要加班呢。” “你怕什么?你们老板娘的那个意思你还看不出来吗?她得对我毕恭毕敬地,谁敢为难你?” 柱子说话都喜欢往大了说,还得捏出许多水分才能听。 李富贵对柱子说大话的水平了如指掌,很随意的点了点头附和他。 不一会,肉和酒都上来了。 柱子很爽快地开了两瓶,递给李富贵一瓶。 “来,富贵哥,咱兄弟俩有一个!” 李富贵犹豫地接过来,碰了一下柱子的酒瓶子。 柱子咕咚咕咚地猛饮了几口,咂咂嘴,长舒了一口气。 “来来来,吃菜!我就喜欢吃这些卤的,拿来送啤酒,真是够味!” 他抓起一个肘子,放到了李富贵的碗里。 “你吃你吃,年纪大了不喜欢吃太油腻的。” “你开什么玩笑?以前在工地的时候,这样的肘子你能吃俩,现在跟我这里摆老了?”柱子冷笑道。 看着碗里油腻腻的肘子,李富贵咽了咽口水。 说实话,食堂的饭菜没什么油水,平时里他和邓秋华也不怎么加菜。对于这个大肘子,他是真的馋啊。 看到李富贵还眼巴巴的看着肘子,迟迟不下手,柱子不耐烦了,说道:“给我吃进去,别逼我喂你啊!” 虽然是玩笑话,但是柱子还是当成真事来听了。 他抓起肘子,张开大嘴,努力撕咬起来。 酒过三巡,再加上充足的油水,李富贵感到无比的满足。 吃好喝好,李富贵是真的犯困,口齿也不清了。 柱子却还清醒着,这些劣质啤酒,他根本不放在眼里,这么多年训练出来的酒胃酒胆,他早就习惯了。这点酒精根本算不了什么。 他推了推昏昏欲睡的李富贵,说道:“富贵哥,你可真是有福气啊!” “害……瞎说什么?我能有什么福气?”李富贵说话舌头都快打结了。 “怎么没福气?我们工地里最有女人味的女人都跟你跑了,这还不是福气?” 李富贵喝得混混沌沌的,根本不知道他说谁。 “什么最有女人味的女人?你跟我说绕口令呢?” “富贵哥,你就揣着明白装糊涂,”柱子冷笑道,“秋嫂,我们工地男人的共同女友,被你拐跑啦!” 第一百七十八章 邓秋华消失了 李富贵睁开猩红的双眼,看了看柱子,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这小子,果然还是冲着秋华来的。 他没有言语,伸手想去抓起桌上的酒瓶子。 柱子看到,一把把酒瓶子捞过来,拿在手上晃悠着。 他咬着嘴唇,发出呲的一声,坏坏地笑道:“富贵哥,看不出来啊,在工地的时候,闷不做声,愣是不把人家秋嫂放在眼里,让我们还以为你真的是对前嫂子一片痴情,坐怀不乱呢。想不到啊……” 他拿起酒杯滋了一口,舒心畅快地“啊”了一声。 “想不到啊,原来你们暗度陈仓,早就勾结在一起,盘算着私奔了!” 柱子笑里带着骂,骂声中还有浓浓的醋味。 说到底,邓秋华也只是一个半老徐娘,柱子年轻气盛,犯不着对着这么一个被人糟蹋了千百遍的女人念念不忘。 但是就是说不出邓秋华有什么魅力,深深地吸引着他,尽管他已经被另一个有钱的女人包养,尽管现在的女孩子他可以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李富贵听着这话,无奈地把手放下,摇了摇头。 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和邓秋华之间的关系,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的上一段婚姻。 看到柱子抱着酒瓶子不放,没有要给他的意思,李富贵叹了一口气,看了看墙上的钟表。 “我该回去工作了,一大堆活儿呢。” 说完,起身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大腿上的尘土,晃晃悠悠地走了。 柱子看着李富贵落寞的背影,一脸的狐疑。 说到邓秋华,李富贵竟然一点幸福感都没有,甚至有些苦涩。 要知道,在工地的时候,为了能够夜宿邓秋华的房间,有时候他还得和工友们干一架。 想到这,柱子也摇了摇头,拿起酒瓶子直喝起来。 …… 邓秋华就这么消失了,没有带走一件行李,没有带走一分钱。 本以为她生气,消停两天就回来了。但是李富贵从白天等到晚上,也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李富贵试着去她工作的饭店找她,却被邓秋华的领班厉声喝了出来。 “你来这找她?我还想问你要人呢!”领班穿着笔挺的制服,叉着腰指着李富贵大骂。 “这都是什么人?说不来就不来,不给请假就翻脸!当我这是风化场所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领班拧了拧鼻子,怒火中烧。 李富贵尴尬地笑了笑,双手一时不知往哪里放。 “你看,我也是来找人的,人不见了我比你还着急啊。” 领班看着李富贵老实巴交的样子,气也消了一半。都是农村人出身,也不必相互为难。 她撇了撇嘴巴,说道:“反正这两天我是没见到她来上班,前天早上她还打电话说要请假,被我一口回绝了,没想到这么记仇,直接一句话都不说,就走了!” 李富贵听了这话,着急了。 这都前两天的事了,她要请假,我怎么不知道。 “请假?她怎么没跟我说过?她什么原因要请假呢?” 领班百思不得其解,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他:“你不是她老公吗?她有什么事你会不知道?” 老公?看来邓秋华没有和同事说太多他们之间的关系。李富贵心里明白,他配不上老公这个词。 “这……”他一时语塞,又是尴尬地笑了笑,“这几天忙,一直加班,所以没顾得上关心她。” 领班看了看他,捂嘴一笑,转身对后面围观的几位服务员说:“所以说啊,女人光长得漂亮还不行,得有脑子!找了这么一个糟老头子做老公,没钱就不说了,还不体贴!自己老婆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 面对着奚落和嘲笑,李富贵没有回话,他低着头后退了几步,本想悄悄地离去。 过了一会,一阵脚步声追了上来。 “唉,大哥。”一个中年妇女喊住了他。 李富贵回头一看,一个素未谋面的胖女人,腰间围着油腻腻的围裙,两只手不停地在围裙上蹭着。 看到李富贵一脸的疑虑,胖女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别误会,在这个饭店里,秋华和我最好,啥话都跟我说。” 李富贵眼前一亮,似乎找到了救命稻草。 “真的吗?她都跟你说了什么?” 看到李富贵认真地看着她,她赶紧挥了挥手,解释道:“也没什么,大哥,你别紧张。” “就是她平时都跟我说起你,跟我说你是好人,值得托付终身的好人。但是最近这段时间,她情绪比较低落,下班的时候也不怎么说话。” “问她怎么了,她也不多说,就是说有点想家了。” 胖女人看了一眼李富贵,提示道:“她是不是回娘家了?” 娘家?这一点倒是提醒了李富贵,也许还真的是回邓秋华的老家了。可是……邓秋华的老家在哪里呢? 李富贵一想到这,又心灰意冷了。他真的是太粗心了,日日睡在自己身边的女人,却连她是哪里人都不知道,从来就没有想过要问她。 “谢谢你了,只是……唉,都怪我,我太疏忽她了,我从来没去过她的娘家。” “什么?!”胖女人惊讶地瞪大了双眼,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居然连她娘家在哪里都不知道?”胖女人质疑他们俩的关系。 “我……”李富贵结巴了,知道一切都瞒不住了。 “我们没有办结婚证,所以……” “哦……”胖女人这下明白了。唉,女人啊,都不知道她图什么。胖女人心里暗自感叹。 “你等等。”她突然想起什么,跑进饭店里,跟前台的小姑娘低头耳语了几句。 过了一会,胖女人拿着一张小纸条跑了出来,面带微笑。 “我们来这工作的时候,老板都让复印身份证,秋华也留了一张,你看看这地址能不能找得到她。” 李富贵感激地接过这张小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一串陌生的地址。 邓秋华的娘家距离李富贵的家乡数百公里,也许是她在李富贵的家乡生活时间太久,口音已经完全被同化了,基本上分辨不出她是外乡人。 李富贵看着这张纸条,心里五味杂陈,不敢肯定自己有勇气去这么一个陌生的地方找寻一个……准确来说,他爱着的女人。 他朝胖女人感激地说了声谢谢,把纸条塞进口袋里,拍了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