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听天堂的声音》 前 言 我觉得真正的作家永远都会用心去写作，而不是用笔和脑子，用心写出来的东西一定要比用笔写出来的东西更加真挚。 很多年前我就明白了这个原则，可是要捍卫这个原则必须付出艰辛的劳动和长时期的痛苦，因为内心并非时时刻刻都是敞开的，它更多的时候都是封闭起来，于是只有写作，不停地写作才能使内心敞开，才能使自己置身于发现之中，就像日出的光芒照亮了黑暗，灵感这时候才会突然到来。 正是在这样的心态下，我决定写下一篇这样的小说，就是这篇《聆听天堂的声音》，写人对苦难的承受能力，对生活乐观的态度。我就是本文的作者于小熙，谢谢你阅读我的作品！ 第四章 还债 方玉那天晚上被拖走后，秦天就开始倒霉了，连着输了好几把，眼看着桌上小山坡一样堆起的钱，像洗脸水倒了出去。 西龙嘿嘿笑个不停，那张脸都快笑烂了。那次秦天一直赌到天亮，赌得他头晕眼花。最后一把秦天压上了平生最大的赌注，心想千秋功业在此一举了。他正要去抓骰子，西龙伸手挡了挡说：“慢着。” 西龙向一个服务生挥挥手说：“给秦家少爷拿块热毛巾来。”那时候旁边看赌的人越来越多，秦天是后来才知道西龙买通了那个服务生，那服务生将热毛巾递给秦天，秦天拿着擦脸时，西龙偷偷换了一副牌，换上来的那副牌西龙做了手脚。秦天一点都没察觉，擦完脸他把毛巾往盘子里一扔，拿起牌一看，点数还挺大。轮到西龙时，西龙将那颗骰子放在七点上，这小子伸出手掌使劲一拍，喊了一声：“七点”。那颗骰子里面挖空了灌了水银，西龙这么一拍，水银往下沉，抓起一掷，一头重了滚几下就会停在七点上。秦天一看那颗骰子果然是七点，脑袋“嗡”的一下，这次输惨了。继而一想反正可以赊帐，日后总有机会赢回来，便宽了宽心，站起来对西龙说：“先记上吧。” 西龙摆摆手让秦天坐下，对秦天说：“不能再让你赊帐了，你把环球的所有子公司已经输光了，再赊帐，你拿什么来还？” 秦天听后一个呵欠没打完猛地收回，连声说：“不会，不会。” 西龙和另两个债主就拿出帐簿，一五一十给秦天算起来，西龙拍拍他肩膀，对他说：“秦少爷，看清楚了吗？这可都是你签字画押的。” 秦天这才知道半年前就欠上他们了，半年下来他把父亲留下的家产几乎快输光了。算到一半，秦天对西龙说：“别算了。”他重新站起来，像只瘟鸡似的走出了赌城，那时候天完亮了，秦天就站在街上，都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有一个开着奔驰车的熟人看到他后响亮地喊了一声：“早啊，秦董。” 他的喊声吓了秦天一跳，秦天呆呆地看着他。他笑眯眯地说：“瞧你这无精打采的样子。”他不知道秦天破产了，现在秦家和一个雇工一样穷了。秦天苦笑着看他走远，心想：还是别在这里站着。就走动起来。 秦天走到方家那边时，心想：这是当初方玉嫁给我之前，我帮她度过的难关。站在方家的集团大楼下，在此之前他从未来过一次，现在，他哪还有这个胆量去见岳父？秦天想着，快步离开了。 他就这样迷迷糊糊地走回了家，他竟忘了自己快输光家产这事，脑袋里空空荡荡，像是被捅过的马蜂窝。到了家，看到厅里那条斜着伸过去的楼梯，他又害怕了，他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呢？他在厅里来回走了几步，走不动了，看看四周都看不到人影，他想拿根裤带吊死算了。这么想着他又走动起来，其实他不想死，只是找个法子与自己赌气。秦天想：那一屁股债又不会和我一起吊死。就对自己说：“算了，就算我死了，家里还不是一样遭殃。” 这债是要父亲去还了，一想到父亲，秦天心里一阵发慌，这下他还不把自己给揍死？秦天边走边想，怎么想都是死路一条了，被父亲揍死，总比像野狗一样吊死强。这些日子以来，他瘦了整整一圈，眼睛都青了，自己还不知道。这时，吴海兰回来了，一看到秦天就惊叫起来，她看着秦天的脸问：“你是小天吧？”他看着母亲的脸苦笑地点点头，秦天听到母亲一惊一咋地说着什么，他不再看她，起身上楼走到了自己房里，正在打扫的方玉看到他也吃了一惊，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一想到她昨晚来劝自己回家，自己却对她又打又骂，秦天就扑嗵一声跪在她面前，对她说：“方玉，我完蛋了。” 说完秦天就呜呜地哭了起来，方玉慌忙去扶他，她怀着孩子哪能把他扶起来？她就叫了母亲。两个女人一起把我抬到床上，秦天躺到床上就口吐白沫，一副要死的样子，可把她们吓坏了，又是捶肩又是摇他的脑袋，秦天伸手把她们推开，对她们说：“我快把父亲的家产输光了。” 吴海兰听了这话先是一愣，她使劲看看他后说：“你说什么？” 秦天说：“我快把家产输光了。” 他那副模样让她信了，母亲一屁股瘫坐到了地上，抹着眼泪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啊。”母亲到这时还在心疼他，她没怪秦天，倒是去怪父亲。 方玉没有作声，她一边替我捶背一边说：“只要你以后不赌就好了。” 秦天输了个精光，以后就是想赌也没本钱了。他听到父亲在隔壁书房里骂骂咧咧，他还不知道自己是穷光蛋了，他嫌母亲的哭声吵他。听到父亲的声音，母亲就不哭了，她站起来走出去，方玉也跟了出去。秦天知道她们到父亲的书房里去了，不一会秦天就听到父亲在那边喊叫起来：“孽子。” 这时方玉推门进来，又摇摇晃晃地把门关上。冷冰冰地对他说：“你快起来，爸要来打你了。” 秦天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方玉就过来拉他的手，拉不动他她就哭了。看着方玉哭，秦天心里就跟刀割一样。自从方玉嫁给秦天以来，秦天就没尽到过丈夫的责任，也从未关心过她，甚至连声问候都没有，而方玉却对他这般好，他确实也该千刀万剐。 秦天听到父亲气冲冲地走来了，他喊着：“孽子，我要宰了你，剁烂你这王八蛋。” 秦天心想：爸你进来吧，你就把我剁烂了吧。可父亲走到门口，身体一晃就摔到地上气昏过去了。母亲和方玉叫叫嚷嚷地喊来管家把他扶起来，扶到他自己的床上。过了一会儿，秦天听到父亲在那边像是吹唢呐般地哭上了。 父亲在床上一躺就是四天，第一天他呜呜地哭，后来他不哭了，开始叹息，一声声传到秦天这里，秦天听到他哀声说着：“报应啊，这是报应。” 第四天，父亲在自己的书房里接待客人，他响亮地咳嗽着，一旦说话时声音又低得听不清了，到了晚上的时候，母亲走过来对秦天说：“你爸叫你过去。”秦天从床上起来，心想这下非完蛋不可，父亲在床上歇了四天，他有力气来宰他了，起码也把他揍个半死不活。秦天对自己说：“任凭父亲怎么揍我，我也不要还手。”秦天向父亲的房间走去时一点力气都没有，身体软绵绵的，两条腿像是假的。秦天进了他的房间，站在母亲身后，偷偷看着他躺在床上的模样，他睁圆了眼睛看着秦天，脸上的胡子一抖一抖的，他对母亲说：“你出去吧。” 母亲从秦天身旁走了出去，她一走秦天心里是一阵发虚，说不定父亲马上就会从床上蹦起来和他拼命。父亲躺着没有动，胸前的被子都滑出去掉在地上了。 “小天啊。” 父亲叫了他一声，他拍拍床沿说：“你坐下。” 秦天心里咚咚跳着在他身旁坐下来，他摸到了秦天的手，父亲的手和冰一样，一直冷到他心里。父亲轻声说：“小天啊，赌债也是债，自古以来没有不还债的道理。我把环球公司卖了，还有这房子都卖出去了，明天他们就会送钱来。我老了，你就自己拿着钱去还债吧。” 父亲说完后又长叹一声，听完他的话，秦天眼睛里酸溜溜的，他知道父亲不会和他拼命了，可父亲说的话就像是一把刀子在割自己的心，脑袋掉不下来，倒是疼得死去活来。父亲拍拍他的手说：“你去睡吧。” 第二天一早，秦天刚起床就看到管家带着四个人进了大门，走在最前面的是个穿西装的有钱人，他朝身后的保安摆摆手说：“放下吧。” 三个保安放下六个超大的密码箱抬起胳膊擦脸时，那有钱人看着秦天喊的却是父亲：“秦董事长，你要的钱我送来了。” 父亲拿着关于环球集团的相关合同加手续和房证连连咳嗽着走出来，他把房证递过去，向那人哈哈腰说：“辛苦啦。” 那人指着六个密码箱，对父亲说：“都在这里了，你数数吧。” 父亲完没有了有钱人的派头，他像个穷人一样恭敬地说：“不用，不用，坐下喝口茶吧。” 那人说：“不必了。”说完，他看看秦天，问父亲：“这位是秦总吧？”父亲连连点头，他朝秦天一笑，说道：“多带些手下人，可别让人抢了。” 这天开始，秦天就带人拎着六个超大的密码箱到赌城去还债了。密码箱外套着黑色的包，是方玉拿来给他的，她挑最大的包套在密码箱上，秦天带人准备走，方玉问：“你是不是又要好几天不回家了？”秦天听了这话鼻子一酸，差点掉出眼泪来，头也不回的带着人走了。 西龙看到他带着人来了，亲热地喊一声：“来了，秦董。” 秦天把六个超大的密码箱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打开了箱子，西龙看了看皱皱眉，对他说：“把这些美金换成支票不是更省事吗。”之后，他就不再叫秦天“秦董”了，他点点头说：“秦天，就放这里吧。”倒是另一个债主亲热些，他拍拍秦天的肩说：“秦天，去喝一杯。” 西龙听后忙说：“对，对，喝一杯，我请客。” 秦天摇摇头，心想还是回家吧。一天下来，身心更加疲惫。他一个人往家里走去，走走哭哭，哭哭走走。想想自己才走了一天就累得人都要散架了，父亲挣下环球集团不知要付出多少辛苦。到这时他才知道父亲为什么不要支票偏要换成美金，他就是要秦天知道这个道理，要他知道钱来得千难万难。这么一想，他都走不动路了，在道旁坐下来哭得腰里直抽搐。 现在秦家的管家，就是小时候送他接他放学的老司机，他在秦家干了几十年，现在也要离开了。他很小就死了爸妈，是父亲带回家来的，以后也一直没娶妻。他和秦天一样眼泪汪汪，慢慢地走过来，看到秦天坐在路边，他叫了一声：“少爷。” 秦天对他喊：“别叫我少爷，叫我畜生。” 他摇摇头说：“要饭的皇帝也是皇帝，你没钱了也还是少爷。” 一听这话秦天刚擦干净脸，眼泪又下来了，他也在秦天身旁坐下来，捂着脸呜呜地哭上了。他们在一起哭了一阵后，秦天对他说：“天快黑了，你回家去吧。”管家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秦天听到他抽泣着说：“我哪儿还有什么家呀。” 秦天把管家也害了，看着他孤身一人走去，秦天心里是一阵一阵的酸痛。直到管家走远看不见了，他才站起来往家走，他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家里原先的佣人和仆人都已经走了，母亲和方玉一个在做饭一个在收拾行李，父亲还在楼上床上躺着，到了吃饭的时候，母亲走到父亲的房门口问他：“给你把饭端进来吧。” 父亲说：“我出来吃。”父亲从房里出来，灯光在他脸上一闪一闪，那张脸半明半暗，他弓着背咳嗽连连。父亲坐下后问秦天：“债还清了？”秦天低着头说：“还清了。”父亲说：“这就好，这就好。”过了两天，父亲就突发心肌梗塞，去世了…… 那几天，秦天整日无精打采，母亲常对秦天说：“人只要活得高兴，穷也不怕。”她是在宽慰秦天，她还以为秦天是被“穷”折腾成这样的，其实他心里想着的是他死去的父亲，母亲和妻子方玉，本来秦家有花不完的钱，现在却要跟着秦天受活罪。 父亲死后十天，方董来了，秦天心里咚咚乱跳，不知道该怎么办？母亲和方玉听到声音从厅里出来，方玉叫了声：“爸。” 方孝天看看他女儿，对秦天的母亲说：“那畜生呢？” 吴海兰陪着笑脸说：“你是说秦天吧？” “还会是谁。” 方孝天的脸转了过来，看到了秦天，他向秦天走了两步，对他喊：“畜生，你过来。”方孝天知道方玉嫁给秦天后受尽了委屈，他早就对秦家不满了。早知今日，当初宁愿倾家荡产，都不会把女儿嫁给这么个畜生。 秦天站着没有动，他哪敢过去。方孝天挥着手向他喊：“你过来，你这畜生，怎么不来和我说话了？畜生你听着，当初是怎么娶走方玉的，我今日也怎么接她回去。” 喊完以后，方孝天回头对方玉说：“你进屋去收拾一下。” 方玉站着没动，叫了一声：“爸。” 方孝天使劲喊了一声：“还不快去。” 方玉看看站在厅里的秦天，转身上楼了。吴海兰这时眼泪汪汪地对他说：“让方玉留下吧。” 方孝天朝她摆摆手，又转过身来对秦天喊：“从今以后方玉和你一刀两断，我们方家和你们秦家永不往来，当初你救济我们方家，我今天如数还给你，离婚协议书已经写好了，我会让律师转交给你。” 母亲的身体弯下去求他：“求你看在秦天他爸的份上，让方玉留下吧。” 方孝天冲着母亲喊：“他爸都让他气死了。”喊完后，方孝天自己也觉得有些过分，便缓一下口气说：“你也别怪我心狠，都是那畜生胡来才会有今天。”这时，方玉提着行李箱走了出来，方孝天对她说：“上车。” 方玉走到车旁回头看看秦天，再看看母亲，钻进了车里。方孝天也随即上了车，方玉依然沉默不语，面无表情，冷冰冰的坐在车内，秦天看着她，留下了后悔的泪，他知道一切都已无法弥补了，他想：如果上天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好好照顾她，好好补偿她，她还怀着我的孩子。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已成为事实，永远也回不到当初了，只有失去的时候，才学会珍惜，才学会知足…… 第五章 重逢 方玉走后，母亲时常坐在一边偷偷抹眼泪，秦天本想找几句话去宽慰宽慰她，一看到她那付样子，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倒是她常对秦天说：“方玉是你的女人，不是别人的，谁也抢不走。” 秦天听了这话，只能在心里叹息一声：我还能说什么呢？我们也已经离婚了，好端端的一个家成了“砸破了的瓦罐”似的四分五裂。到了晚上，秦天躺在床上常常睡不着，一会儿恨这个，一会恨那个，到头来最恨的还是自己。夜里想得太多，白天就头疼，整日无精打采。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变卖光了以后，决定搬到乡下。母亲就常常去挖野菜，她头发都白了，却要学着去干从没干过的体力活。看着母亲的背影，秦天眼泪都快掉出来了。他想想再不能像从前那样过日子了，他得养活母亲，秦天就和母亲商量着到城里亲友那里去借点钱，开个小店，母亲听了这话一声不吭，她是舍不得离开这里，人上了年纪都这样，都不愿动地方。秦天就对母亲说：“如今我们已经一无所有了，家安在这里跟安在别处也一样。”听了这话，吴海兰过了半晌才说：“你父亲的墓地还在这里。”吴海兰一句话就让秦天不敢再想别的主意了，他想来想去只好去找西龙。西龙成了公司总裁，常常穿着笔直西装，右手拿着茶壶在办公室走来走去，神气得很。镶着两颗大金牙的嘴总是咧开笑着，有时骂看着不顺眼的佣人时也咧着嘴，秦天起先还以为他对人亲热，慢慢地就知道他是要别人都看到他的金牙。西龙遇到秦天还算客气，常笑嘻嘻地说：“秦总，到我家来喝杯茶吧。”秦天一直没去西龙家是怕自己心里发酸，他两脚一落地就住在那幢别墅里了，如今那别墅是西龙的家。其实人落到那种地步也就顾不上那么多了，他算是应了人穷志短那句古话了。那天秦天去找西龙时，西龙坐在他家客厅的太师椅子里，两条腿搁在凳子上，一手拿茶壶一手拿着扇子，看到秦天走进来，西龙咧嘴笑道：“是秦天啊，自己找把凳子坐吧。”他躺在太师椅里动都没动，秦天也就不指望他能泡壶茶给自己喝。秦天坐下后西龙说：“秦天，你是来找我借钱的吧？”秦天还没说不是，他就往下说道：“按理说我也该借几个钱给你，俗话说是救急不救穷，我啊，只能救你的急，不会救你的穷。”秦天点点头说：“我想借点钱。”西龙听后笑眯眯地问：“你要借多少？” 秦天说：“借两百万。” “两百万？”西龙眉毛往上吊了吊，问：“你借这么多钱干什么？” 秦天说：“借我就行了。” 他想一想说：“我们是老相识了，我给你五百万好了。”西龙还是讲点交情的，他真给了秦天五百万。 母亲心疼他，也跟着他去城里，她一大把年纪了，身体弯下去才一会儿工夫就直不起来了，常常是一屁股坐在了路边。秦天对她说：“妈，你赶紧回家去吧。” 母亲摇摇头说：“四只手总比两只手强。” 秦天说：“你要是累成病，那就一只手都没了，我还得照料你。” 母亲听了这话，才慢慢走回到车站。 人要是累得整天没力气，就不会去乱想了。和西龙借了五百万以后，每日东奔西走，根本没工夫去想别的什么。说起来日子过得又苦又累，秦天心里反倒踏实了。秦家总有一天会重新发起来的。 过了没多久，秦天在街边寻找着店面，一边记录一边打着电话，一辆黑色房车停在了他身边，秦天没有在意，继续往前走着，方玉让司机先开车走了，她下了车跟在了他的身后…… 第六章 相聚 破产以后，秦天是再没穿过西装了，他穿的都是布料衣服，刚穿上的时候觉得很不自在，日子一久也就舒坦了。 秦天向前走着，浑然不知方玉就跟在他的身后。 这时，就在不远处，傅仁看到了他，就是秦天的司机。他破衣褴衫地走过来，肩上挎着一个破了洞的帆布包，向秦天喊：“少爷，少爷。” 秦天一看到是从小在秦家长大的傅仁，赶紧迎了上去，傅仁抹着眼泪说：“少爷，我想你和太太，就回来看一眼。” 方玉挺着肚子躲到旁边，停住了脚步。 秦天看到傅仁穿着粗布衣服满身是灰，呜呜地哭，说道：“少爷，你怎么成这样子了。” 秦天输光家产以后，最苦的就是傅仁了。傅仁跟着他照顾他一辈子，按规矩老了就该由他家养起来。可秦天家一破落，他也只好离开，只能靠捡破烂过日子。 看到傅仁回来时的模样，秦天心里一阵发酸，小时候他整天背着秦天走东逛西，秦天长大后也从没把傅仁放在眼里。没想到傅仁还回来看他们，秦天问傅仁：“你还好吧？” 傅仁擦擦眼睛说：“还好。” 秦天问：“有住处吗？” 傅仁摇摇头说：“我这么老了，孤身一个，住哪都是住。” 听了这话，秦天眼泪都要掉出来了。傅仁却不觉得自己苦，他还为秦天哭，说道：“少爷，你哪受得起这种苦。” 方玉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一阵发酸，静静地离开了，她不知道要如何去帮助他们，至少目前，他（她）们还不能见面。 这天晚上，傅仁在秦家过的。秦天和母亲商量着把傅仁留在家里，秦天对母亲说：“苦也要把他留下，我们每人剩两口饭也就养活他了。” 吴海兰点点头说：“傅仁是个好人。” 第二天早晨，秦天对傅仁说：“傅仁，你一回来就好了，我正缺一个帮手，往后你就住在这里吧。” 傅仁听后看着秦天笑，笑着笑着眼泪掉了出来，他说：“少爷，我没有帮你的力气了，有你这份心意我就够了。”说完傅仁就要走，秦天和母亲死活拦不住他，他说：“你们别拦我了，往后我还要来看你们。” 傅仁那天走后，还来过一次，那次他给方玉带来一根盘头发用的玉簪，是他捡来的，洗干净后放在胸口专门来送给方玉。傅仁那次走后，秦天就再没有见到过他了。 秦天租了西龙的店，西龙就是他的房东了，便不能再像过去那样叫他西龙，得叫他龙少爷，起先西龙听秦天这么叫，总是摆摆手说：“秦天，你我之间不必多礼。” 时间一久他也习惯了，秦天在店里忙着装修时，西龙常会走过来说几句话。有一次秦天正在刷墙，西龙一摇一摆走进来，对他说：“秦天，我收山了，往后再也不去赌博了。赌场无赢家，我是见好就收，免得日后也落到你这种地步。” 秦天向西龙哈哈腰，恭敬地说：“是，龙少爷。” 西龙小声对他说：“你女儿出生了。” 秦天直愣愣地盯着西龙看，就赶紧对他说：“我女儿？” 西龙也学秦天的样子向他哈哈腰，说道：“是，秦少爷。” 秦天时常惦记着方玉，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方玉走后的两个月里，托人捎来了一个口信，说是生了，生了个女儿出来，秦天的岳父给取了个名字叫秦小宛。吴海兰悄悄问捎话的人：“小宛姓什么？” 那人说：“姓秦呀。” 母亲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就被西龙抢先了。 就在这时，母亲急匆匆地跑来告诉他，她话没说完，就擦起了眼泪。秦天一听说方玉给他生了个女儿，扔了手里的铁桶就要往方家跑，跑出了十来步，他不敢跑了，想想自己这么跑到方家去看方玉她们母女，他岳父怕是连门槛都不让他跨进去。秦天走回去就对母亲说：“妈，你赶紧收拾收拾，去看看方玉她们。” ……吴海兰也一遍遍说着要去方家去看孙女，可过了几天她也没动身，秦天又不好催她。方玉是被她父亲硬给接走的，也应该由她父亲送回来。母亲对秦天说：“小宛姓了秦，方玉也就马上要回来了。” 她又说：“方玉现在身体虚，还是呆在家里好，方玉要好好补一补。” 方玉是在小宛一岁的时候回来的。她来的时候没有让车送，她将小宛放在婴儿车里，走了十多公里路回来的。 小宛闭着眼睛，小脑袋在车里一摇一摇的。 方玉穿着水红的旗袍，手挽一个蓝底的手拎包，漂漂亮亮地回来了。路两旁的花开的灿烂，蜜蜂嗡嗡叫着飞来飞去。方玉走到秦家门口，没有一下子走进去，站在门口笑盈盈地看着秦天的母亲。 母亲在院子里坐着织衣服，她抬起头来后看到一个漂亮的女人站在门口，方玉的身体挡住了光线，身体闪闪发亮。吴海兰没有认出来是方玉，吴海兰问她：“是谁家的姑娘，你找谁呀？” 方玉听后笑了起来，说道：“妈，是我，我是方玉。” 当时秦天在店里，秦天听到有个声音喊他，声音像母亲，也有些不像，他转过身去，看到母亲站在店门口弯着腰在使劲喊他，穿水红旗袍的方玉抱着小宛站在一旁。秦天撒腿跑了出去。终于抱到了方玉，抱着小宛的方玉眼睛湿润了。秦天对她笑了笑。方玉眼睛定定地看了他一阵。秦天当时那副穷模样使方玉一低头轻轻抽泣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他的，以前是多么的讨厌他…… 吴海兰在一旁哭得呜呜响，她对秦天说：“我说过方玉是你的女人，别人谁也抢不走的。” 方玉一回来，这个家就了。秦天干活时也有了个帮手，秦天开始心疼自己的女人了，他常对方玉说：“你坐着歇会儿。” 方玉是方家的宝贝，细皮嫩肉的，看着她干粗活，秦天自然心疼。方玉听到秦天让她去歇一下，就高兴地笑起来，她说：“我不累。” 吴海兰常说，只要人活得高兴，就不怕穷。方玉脱掉了旗袍，也和秦天一样穿上布料衣服，她整天累得喘不过气来，还总是笑盈盈的。秦天觉得对不起妻子，最对不起的就是女儿。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年后，吴海兰病了。开始只是头晕，母亲说看着他（她）们时糊里糊涂的。秦天也没怎么在意，想想她年纪大了，眼睛自然看不清。后来有一天，母亲在做饭时突然倒在了地上。等秦天和方玉从店里回来，她还那么躺着。叫她，她也不答应。方玉吓得大声叫她，秦天走到厨房时，她又醒了过来，定定地看了他（她）们一阵，他（她）们问她，她也不答应，又过了一阵，她闻到焦糊的味道，知道饭煮糊了，才开口说道：“哎呀，我怎么躺在地上了。” 母亲慌里慌张地站起来，她站到一半腿一松，身体又掉到地上。秦天赶紧把她扶到床上，她没完没了地说自己睡着了，她怕秦天不相信。方玉把秦天拉到一旁说：“你去请个医生来。” 请医生可是要花钱的，秦天站着没有动。方玉从枕头底下拿出了一张支票。看看支票，秦天有些心疼，那可是方玉从家里带来帮他创业的，只剩下这一张支票了。可母亲的身体更叫他担心，秦天接过支票，方玉给他拿出一身黑色西装，让他换上。秦天对方玉说：“我走了。” 方玉没说话，跟着他走到门口，秦天走了几步回过头去看看她，她往后理了理头发向秦天点点头。自从方玉回来以后，秦天还是第一次离开她。 秦天走得很快，不到半个小时就走到医院。他已有一年多没去了，走进去时心里还真有点发虚，秦天怕碰到过去的熟人，不知道他们会说些什么话。他最怕见到的还是他的岳父方孝天，秦天不敢从东边那条路走，他绕了一条路。 走了不远，他想了想，还是去找曾经方家隔壁的林医生吧，这个老头是他岳父的朋友，看在方孝天的份上他也会少收些钱。 秦天路过方家时，看到一个穿着整齐的小男孩正踮着脚，使劲想按门铃，可就是够不到。秦天想这可能是方家亲戚的孩子，就走上去对他说：“我来帮你按。” 小男孩高兴地点点头，秦天就按住门铃使劲按了几下，里面有人答应：“来了。” 这时小男孩对秦天说：“你快跑吧。” 秦天还没明白过来，小男孩站在旁边笑了起来。门打开后，一个仆人打扮的男人一看到秦天，什么话没说就伸手推了他一把，秦天没料到他会这样，身体一晃就从台阶上跌下来。 秦天从地上爬起来，本来他想算了，可这家伙又走下来踢了他一脚，还说：“要饭也不看这是什么地方。” 秦天的火一下子上来了，他骂道：“老子就是啃你家祖坟里的烂骨头，也不会向你要饭。” 他扑上来就打，秦天脸上挨了一拳，他也挨了秦天一脚。两个人就这样扭打起来。打了一阵听到有人在后面喊：“打架不要在我门前打，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他们停住手脚，往后一看，身穿黑衬衫的方孝天站在那里，那仆人退后了。、 “你来这里有什么事？”方孝天板着脸问秦天。 秦天回答说：“我只是在帮这个孩子。”说完，看一眼躲在旁边的小男孩。 “你可以走了。”方孝天转身走了，仆人也跟着走了，小男孩看了一眼秦天，也跟着进去了，他回过头对秦天说：“如果有我能做的事，就来找我。”秦天对他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他找来了林医生给母亲看病，方玉看着他脸上的伤，问他：“你和人打架了吗？” “没有，不小心撞到的，不要紧。”秦天并不是有意要瞒着她，只是一时不知从何说起。说着，转身回房间换下了西装，还好打架时没有弄脏弄破，收拾整齐，挂回了衣橱。 第七章 治病 秦天想了想，再不能像从前那样生活了，得养活母亲和方玉。秦天就和方玉商量着到亲友那里再去借点钱，好给母亲住院治病。方玉听了以后一声不吭，她不是在乎父亲给她的这笔钱，只是这笔钱是让秦天重新站起来的唯一的根基。 秦天就对她说：“如今房子不算大，但也够我们住，店铺的房子都是租西龙的，这笔钱就给母亲治病吧，钱的事我来想办法，你好好照顾小宛和我妈，其他的事不用担心。” 方玉听了这话，过了半晌才说：“如果你跑去和亲友借钱，我马上收拾东西带着小宛回家。” 方玉一句话就让秦天不敢再想别的主意了，他想来想去只好去找西龙。 西龙自从成了他的房东以后，常常穿着名牌西装，右手拿着俩核桃在手里转来转去，神气得很。西龙遇到秦天时还算客气，常笑嘻嘻地说：“秦天，到我家来喝杯酒吧。” 秦天一直没去西龙家是怕自己心里发酸，他两脚一落地就住在那幢别墅里了，如今那房子是西龙的家，想想心里是什么滋味。 其实人落到那种地步也就顾不上那么多了，秦天算是应了人穷志短那句古话了。 那天秦天去找西龙时，西龙坐在他家客厅的沙发上，两条腿搁在茶几上，一手转着核桃一手拿着扇子，看到秦天走进来，西龙咧嘴笑道：“是秦大少爷，自己找把凳子坐吧。” 他坐在沙发上动都没动，秦天也就不指望他能泡壶茶给他喝。秦天坐下后西龙说：“秦天，你是来找我借钱的吧？” 秦天还没说不是，他就往下说道：“按理说我也该借几个钱给你，俗话说是救急不救穷，我啊，只能救你的急，不会救你的穷。” 秦天点点头说：“我想和你借点钱。”西龙听后笑眯眯地问：“借多少？”秦天半晌不语，过了一会儿，他吞吞吐吐地说：“借40万。” 西龙听后笑了笑说：“行啊，可是你拿什么还我呢？”秦天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斩钉截铁地说：“倾家荡产也会换上你这笔钱，还不上钱，我的命就是你的。”说罢，起身径直向门外走去。 回到家后，秦天总是皱着眉头，一言不发，方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好过问太多，直到吃晚饭的时候，方玉忍不住开了口：“你今天一天都干什么去了？” 秦天低着头边吃边说：“...嗯，最近有点累了，出去透透气，没事，吃饭吧。”听他这么一说，方玉更加肯定他一定有事瞒着她。 第二天，秦天在店铺里干着活，方玉心疼他，也跟着他一起干活，小宛就在旁边的手推车里睡着，吴海兰在医院，还请了护工，她一大把年纪了，身体弯下去才一会儿工夫就直不起来了，常常是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方玉干活干的腰也总是疼，有时候半天都歇不过来，秦天就对她说：“方玉，你赶紧带小宛回去休息吧。” 方玉摇摇头说：“四只手总比两只手强。” 秦天说：“你要是累病了，那就一只手都没了，我不光要照顾妈，还得照料你。” 方玉听了这话，才慢慢回到大堂坐下，和小宛待在一起。方玉是天天坐在大堂里陪着他，她在外面摘了很多花插在大堂的花瓶里，一朵一朵举起来问秦天叫什么花，秦天哪知道是什么花，就说：“翻书去。” 方玉看到他用锤子就常喊：“留神别砸了手。”秦天用梯子时，她更不放心，时时说：“秦天，慢点上。” 方玉老是在一旁提醒也不管用，活太多，为了节省资金，也不能请太多工人，所以他得快干，一快就免不了砸了手摔了跤。手一出血，可把方玉心疼坏了，赶快跑过来，找一些纸巾堵住出血的地方，嘴里一个劲儿地数落他。 一说得说半晌，秦天还不能回嘴，要不她眼泪都会掉出来。人要是累得整天没力气，就不会去乱想了。租了西龙的房子以后，秦天一挨到床就呼呼地睡去，根本没工夫去想别的什么。说起来日子过得又苦又累，他心里反倒踏实了。 秦天想着秦家也算是有后了，照他这么干下去，过不了几年就能翻身，秦家总有一天会重新发起来的。 前几天不知道听谁说傅仁死了，但谁也不知道他身葬何处。秦天托人四处打听，可都没什么消息，他在心里暗暗起誓，无论如何都要把傅仁找到和父亲安葬在一起。 过了不久，终于有了傅仁的消息，骨灰被邻居埋在了原先父亲的茶山上，听邻居说，这是傅仁在死前的最后的请求。秦天站在茶山上半天没有动地方，他觉得，人死了也该得到尊重，秦天缓缓地坐下，陪傅仁说了说他一直想说却始终没有开口的心里话。 第八章 上学 秦天回到家里时，方玉正在哄小宛睡觉，她看到秦天的脸色吓一跳，以为他病了。当秦天把傅仁的消息告诉她，过了半晌，方玉嘴里咝咝地说：“世事无常啊。” 后来秦天就想开了，觉得也用不着自己给自己压力，这都是命。常言道，人各有命，富贵在天。他想他的后半生该会越来越好了。秦天这么对方玉说了，方玉哄小宛睡着后，看着他说：“我也不想要什么福分，只求我们把债还清，好好过日子。” 秦天知道方玉的话，他的女人是在求他（她）们从今以后再不分开。看着她老了许多的脸，秦天心里一阵酸疼。方玉说得对，只要一家人天天在一起，也就不在乎什么福分了。 阳光的移动使树荫悄悄离开了房间，转到了另一边。秦天的身体动了几下才站起来，他拍了拍膝盖对方玉说：“我去店里了。”那天方玉一直在房间里坐到夕阳西下。 这样的日子苦是苦，过得还算安稳。小宛一天天的长大，秦天呢，一天比一天老了。他自己还没觉得，方玉也没觉得，秦天只是觉得力气远不如从前。到了有一天，他从车上和工人们抬着柜子下来时，西龙见到他就叫了：“秦天，你老了许多。” 其实秦天和他也只是半年没见着，他这么一叫，秦天才觉得自己是老了许多。回到家里，他把方玉看了又看，看得她不知出了什么事，低头看看自己，又看看背后，才问：“你看什么呢？” 秦天笑着告诉她：“你也变老了。” 这一年，小宛两岁了，小宛长的像方玉，要不是她的女儿，方孝天也不会找上门来。邻居都说小宛长得好，方孝天来的时候，恰巧秦天在家，不然方孝天非把方玉和小宛接回家不可。 吴海兰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这就是命，过了不久，也逝世了，吴海兰的去世对秦家来说是雪上加霜，秦天连续好几天都吃不下饭，当初，要不是他挥霍祖产，秦家也不至于沦落成现在的模样，这让他后悔莫及。 秦家和方家的关系虽然稍有缓和，但是方孝天至今都不认秦天是自己的女婿，要不是看在秦大印当年挽救了他的集团的份上，也不会把女儿嫁给这个败家子，每次想到这，方孝天就后悔不已，如今小宛也已经出生了，方孝天看在小宛的面子上，让人找到西龙，替秦天把所有的债务部还清了。 环球集团倒闭以后，秦家的日子过的一天不如一天，不为方玉考虑，也要为小宛考虑，秦天拖着一身债务，怎么供小宛读书，怎么养活方玉。 一晃，小宛七岁了，秦天的公司也逐渐走上了正规，他整日都在公司里忙碌着，回家的天数越来越少，方玉很害怕他会重蹈覆辙，唯独小宛是他（她）们之间唯一的桥梁。 秦天的公司还没有起色的时候，当初送不送小宛上幼稚园，他和方玉着实犹豫了一阵，没有钱啊。小宛那时才四岁，虽说也能帮秦天干点活，帮方玉干些家里活，可总还是要靠他（她）们养活。他就和方玉商量着别上幼稚园算了，好省下些钱以后供小宛上学。别看小宛不爱说话，她可聪明呢。 秦天和方玉一说起不让小宛上幼稚园的事，小宛马上就会扭过头来看他（她）们，两只眼睛一眨一眨的，看得他和方玉心都酸了，几天都不再提起这事。 眼看着小宛上学的年纪越来越近，这事不能不办了。他就托人出去时顺便打听打听，有没有学费便宜点的幼稚园。他对方玉说：“要是碰上学费便宜点的幼稚园，小宛也能学的好。” 方玉听了点着头，眼泪却下来了。做母亲的心肠总是要软一些。秦天劝方玉想开点。他可不能让小宛苦一辈子，要让她念书，念书才会有个出息的日子。总不能让这个孩子被苦捆住，总得日后过得好一些。 过了几天，小宛就上学了，方玉不想委屈了小宛，就背着秦天回了趟娘家，方孝天交齐了小宛上学所需的所有费用，还另外给了她一笔钱，急需的时候就拿出来用，方玉怕伤着秦天的自尊，这件事一直没有对他讲，只把小宛上学的事和他说了。秦天听了半天都说不出话，觉得自己很没用。 秦天领着小宛走出去，走到门口他对方玉说：“我送完小宛直接去公司了。” 秦天到了公司里，坐在办公室的窗前，觉得心里发慌，往四周看看，看不到小宛和方玉，觉得心都空了。想想以前干活时见不到方玉和小宛，他难受得一点力气都没有。 当年方玉被方孝天带走时，吴海兰的眼泪在脸上哗哗地流，她哭得身体一抖一抖，母亲哭起来一点声音也没有，她时不时抬起胳膊擦眼睛，秦天知道，她这样做是为了看清楚方玉。 方玉就跟着父亲走了。方玉手被拉着走去时，身体一直朝秦天这边歪着，她一直在看着他。方玉走着走着，秦天就看不到她的眼睛了，再过一会，连轿车也看不到了。那时的他实在忍不住了，歪了歪头眼泪掉了下来。 母亲走过来时，她埋怨他：“叫你好好做人，你偏要去赌。” …… 一想到这，秦天的泪珠就直往下掉，要想让秦家发起来，就要把环球集团收回来，当年他赌掉了吴大印所有的财产，如今他要痛改前非，擦干了眼泪，站起身来，重新坐在了办公桌旁。 秦天走后，小宛不干了。在老师的怀里又哭又闹。起先刚到幼稚园时，小宛瞪着眼睛还不做声响，直到秦天走远了，她才扭着头一步一步往园里走，每走一步都要回头看一眼爸爸。 小宛吃午饭时，桌子旁没有了方玉和秦天，小宛吃了两口就不吃了，眼睛对着老师和身边的小朋友转来转去，老师对她说：“小宛快吃。” 她摇摇小脑袋，问老师：“爸爸和妈妈呢？”老师一听这话微笑着对她说：“你只有好好吃饭爸爸妈妈才会出现。” 这小家伙干脆把筷子一放，对老师叫道：“爸爸妈妈什么时候来？我要爸爸。”老师就告诉她，爸爸晚上才能来接她。听到老师的话，小宛嘴一张哇哇地哭了，边哭边喊：“我不要上学，我要爸爸和妈妈。” 老师心想她要哭就让她哭吧，刚上学的孩子都有这么一段过渡期。谁知她又叫了：“我不上学。”老师摸了摸她的头对她说：“小宛是最棒的孩子，你要加油噢！” 小宛脑袋扭过来，看看老师，又转过脸来看其他小朋友们，她怯生生地说：“老师，我真的很棒吗？” 听小宛这么说，老师心更软了，拍拍她的脑袋，说：“当然噢！小宛是最棒的孩子。” 过了两年，小宛上小学的日子到了。方玉和秦天蹲在小宛跟前，替她这儿拉拉，那儿拍拍。 谁想到小宛这时候又说：“我不上学。” 都过去了两年，秦天以为她早忘了幼稚园的事，到了上小学这一天，她又这么叫了。秦天好言好语告诉她，只有好好念书才对得起爸爸妈妈。 小宛是个好孩子。她上学第一天中午回来后，一看到方玉就飞奔过来，方玉就亲热地问她学校好不好，她低着头轻轻嗯了一下，吃饭的时候，她老是抬起头来看看方玉。 一副害怕的样子，让方玉心里很不是滋味，到饭快吃完的时候，小宛叫了她一声：“妈妈。” 小宛说：“我要好好念书。”方玉看着小宛那副可爱的样子，鼻子一酸，眼睛也湿了。 放学后，秦天和方玉已经站在学校门口等着小宛了，那一路走得真是叫方玉心里难受，走着走着天黑了，风飕飕地吹在一家三口的脸上，又灌到脖子里去。秦天脱下自己的西装披在了小宛的身上，随即抱起了小宛，笑着问她：“暖不暖和？” 小宛趴在爸爸的耳边小声的说：“暖和。”小宛稚嫩的声音让秦天眉开眼笑，他看看小宛，又看看方玉，他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方玉挽着他的胳膊，一句话也没有说。天黑后，小宛两只小手搁在秦天的脖子上，她的手很冷，一动不动。 回到家里，他（她）们看到时方孝天怔住了，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秦天结结巴巴地说：“…爸…你…什么时候来的。” 方孝天轻轻地笑了，笑着笑着眼泪掉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