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惊鸿照影来》 第三章 同仇敌忾来 前厅的蝉衣久久不见万惊鸿出来,担心地来回踱步,隔一会儿朝外张望一下。她琢磨着小姐今天真的很不对劲,怎么会突然要来着城外的寺院?虽然小姐说是来解梦,可城中仍有信誉的算命先生,若是要解梦,方可将算命先生请来府上,何必来这劳什子寺院?况且只是解梦,为何不让府中人知晓,还特地嘱托连老爷夫人也不能告知。 蝉衣也无法道出个所以然,最后只想,小姐的做法自有小姐的道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总算看到了她的身影,随即赶紧跑上去。 见万惊鸿脸色有些波动,蝉衣急忙问:“小姐,你没事吧?” 万惊鸿又恢复了风轻云淡:“无事。”看了她一眼,道,“走吧,回府。” 万惊鸿祖父祖母过世甚早,只留下两个儿子,老大便是万惊鸿之父万盛兰,老二叫万参。万盛兰只有一个女儿万惊鸿,从小便是掌上明珠,众人一开始担心会养成娇纵蛮狠的性子,结果这姑娘不仅越长越美丽,各方面都非常出色,并且是个好性子的人,知书达理,与人为善。倒是那二房所出的嫡子万一瑞,是一个嚣张跋扈的主,平日里总是为虎作伥,借着万府的名头横行霸道,常常做出糟糕至极的事。 万参,官做得不大,靠着大哥万盛兰的庇护平平稳稳的。却是一个妻奴,平日里看着妻子刘氏眼色行事,唯唯诺诺,而这刘氏却是个善妒的妇人,对于大房的功绩眼红不已,总嫌弃自己丈夫碌碌无为。这样的人永远不知满足,以他人做靠山安稳过活,却反过来嫉妒他人,妄想得到更多。 不过,因为在万惊鸿光芒的掩盖下,虽然很少人得知,可二房还有个女儿,只比她小上半岁,而对此人的印象甚少,平日里也极少见到她:可没有搞错的话,此人在她嫁给太子之前,便嫁给了史官楚弘的二儿子楚韩轩。 想来,倒像是一出极妙的明哲保身。 思及此,万惊鸿不由得细细眯起双眼,此人怕是不简单…… “小姐,到了。”蝉衣的话打断了万惊鸿的思绪,她回过神来,摆摆袖子,说:“走吧。” 万府的院子很大,且意境极美,进府入眼便是偌大的前院,走过古静的廊道,周围种着各色鲜花,映在绿色植株间,不显浮华反而优雅。后院便是各位主子们的庭院,庭中好几处扶柳细水,坐落在水池边上的八角小亭,小巧精致,坐在亭中,夏日摆一桌棋,闲来喂喂水中的鱼儿;冬日衔一块梅花糕,赏一池冬水,甚是妙哉。 玉竹早早便守在门口,这是终于见小姐回来,便马上上前两步行礼,而后与蝉衣一起推开房门。 走进房间,万惊鸿绕过屏风走到里间,头也不回地说:“你们下去吧,我要休息了。” 两人对视一眼,纷纷看向万竞得背影,蝉衣踌躇道:“那晚膳……” “不必了。” 二人只好作罢,低着头转身便出去了。 听到房门被阖上的声响,万惊鸿神色适时松动了,抬脚往床榻走去,草草脱下精致的绣鞋,衣服没有脱,发饰头发没有摘放下来,便躺在了床上,被子拉过头顶,蜷缩在丝绸鸭绒被中。 此时无人在左右,她的情绪不再强行控制,神情立刻涌现巨大的波动。 她穿越了,不知道穿越到了哪里,或许是没有载入史册的王朝,也或许是某个在时空夹缝中的时代,又或许连这里是真是假都有待考究,说不震惊是假的。 此时她的想法是紊乱的,突然冒出来的却是有点庆幸,她没有像别的同事一样,养了一两只可爱的宠物,此时也不必担心,若是她不在会无人喂养。 想来在心中自嘲一声,她天生凉薄,无什么朋友,同事也觉得她待人冷淡,也不愿同她有过多来往,现在唯一让她动容的,便只有家中那一双老实的父母了。 静山寺的大师所说的,她明白,无非是立足当下,她可以忽略这个身体的过去,以一个新身份重新来活,或许可以安稳和美过一生,不用去牵扯那些恩恩怨怨。但,若她选择为那些记忆做些什么,为那个悲惨的女子化解怨念,一旦她选择了,便是一个回不了头的赌博,可能最后她侥幸能赢,回得去原来的地方,也可能为他人而活,最后输得前世今生都没有容身之地。 这很冒险,万惊鸿是一个冷静的人,她冷静地分析了所有的利与弊。可,那些记忆仿佛时时刻刻鲜活着,血淋淋地一幕幕摆在她的眼前,饶是她也是动容万分。明明有着如此美好年华的女子,却遭人利用,被人抛弃,好友因自己被残害,就连父母也…… 父母…… 万惊鸿将手捂上心口,感受心脏的跳动,她想,或许她们是一体的。 至此,她乱七八糟的思绪部叫停,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悲伤。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 万惊鸿深吸一口气,阖上了双眼。 既然是跨越是空的缘分,既然难舍难分,那这仇,便由她来报罢。苍天不公,便不靠这苍天。 奸人,她来除!恶人,她来灭! 既已决定了冒险,那便不能让自己立于危险之境,她将所有事情梳理了一遍,将细节整理出来,为了确保万一,必须先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她这样想着,忘却是时辰,迷迷糊糊地在半夜终睡去。难以适应,未能好眠,醒来时还甚早,她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没过多久,便听到了推门的声音。 当蝉衣和玉竹二人端着洗漱水进来时,便瞧见她家小姐穿着昨日的衣裳,头发也没有放下来,就这样端正地坐在床榻边上。二人一番震惊,匆匆上前,担忧道:“小姐,你不会一宿没睡吧?” 万惊鸿摇摇头,抬起头,问:“蝉衣,今日初几?” “回小姐,今日已初九。” 初九,记忆中这一日她将太后寿诞上弹奏的琴拿去修缮时,她的好哥哥万一瑞跟在她身后,待她出来时便随后进了琴行,对她的琴动了手脚,导致她在寿诞宴会上被琴弦划伤,为了不被发现,微微蜷着手指,导致当日弹奏的曲子听上去不甚美妙。而后万青青用同一款琴弹的曲子,曲调优美自然,更被人称赞人间难得几回闻,远远胜于了她。 而让万一瑞对她的琴动手脚的,便是这毒妇万青青。 呵,都别急,慢慢来。 万惊鸿站起身来,拢了拢衣领,说:“沐浴,更衣。” 沐浴过后,万惊鸿坐在铜镜前,由蝉衣与玉竹二人为她梳妆挽发,她穿着白色中衣,此时有点觉得冷,便问:“蝉衣,我可有深色衣服?” 蝉衣梳着头发,闻言便回:“有的,尚有两套深紫色与暗红玄色,可小姐素来喜爱白衣,怎的此时问起深色衣裳?” 万惊鸿的衣服大多都是素白色,称上她温和的性子更是让人觉得犹如天上的谪仙,翩翩如玉。不过那只是尚还未出阁,还未认识金毓华时的喜好了,如今已是时过境迁了。 “深色也不错。”她不喜欢白色,倒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只是单纯的不喜爱,“替我拿一套暗红玄色衣裳来。” 蝉衣点头道是,便退出去去取衣裳了。待点好朱唇后,便由着两位丫鬟穿戴好衣裳。 这套暗红玄色衣裳着在身上,一下子便多了一丝肃杀的感觉,衣裳下摆绣着暗色勾丝莲花,衣领处是一对异色鸳鸯,盘旋在领口,好生别致。整体偏暗,若是换了以前温温如玉的万惊鸿,虽是有惊人的美貌,也是有些不太相称。可现在这位万惊鸿,天生凉薄性子冷淡,面上无甚表情,仿佛有终年化不开的冬雪,但此时穿上这件衣裳,却意外地相称,不同于其他的小家碧玉,端的优雅大气,难以亲近,却是更夺人心魄,令人生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只感。 就连看惯了万惊鸿穿白衣的蝉衣和玉竹,眼中都流露出了惊叹之色:“以前常常看小姐穿白衣,已是非常之美,如今穿上这暗红玄色的衣裳,却是比以往更胜之,奴婢们瞧得都移不开眼了。” 玉竹笑着应和,后说:“小姐,早膳是与老爷夫人一起用,还是让奴婢端来外间?” 万惊鸿转过身来,说:“和爹娘一起。” 昨天她忙着平复自己的心情,今日也该去见见她爹娘,和二房的大家们了。 第四章 予成人之美 堂中檀木圆桌上,摆上了色香味美的各色食物,上位坐着的是万惊鸿的爹娘,万盛兰和卢宴恩,万父坐姿端正,一身正气凌然,卢母优雅端庄,岁月让她变得更加的温润慈和。 万惊鸿此时见到了真人,觉得心中的坚冰有了融化的样子,眉色不由得软了几分,总算有种不是孤军奋战的感觉,在这陌生的环境,还有温柔的一隅。 旁边坐着的是二房一家,万参,刘玉兰,还有万一瑞。万参此人一看便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身材消瘦矮小,坐着微微前倾,看起来像是佝偻着背。刘玉兰和他完相反,趾高气扬,下巴绷着,尖嘴猴腮,双眼微眯,仿佛什么都看不上眼的嘴脸,看着让人倒胃口。 果然是有对比,才能见高下,卢母乃大家闺秀,大户人家的嫡女千金,从小便知书达理,温润如玉,仪态大方,举手抬足间都透着书香世家的气息。而这刘氏,不过是个小家小院的庶女,生活很窘迫,做着飞上枝头当凤凰的美梦,勾引攀上了万参,嫁进了万府,竟还不知满足,真是恶心。 她旁边坐着的万一瑞,身材瘦高,倒是像极了刘玉兰,颧骨过高,肤色暗黄,看上去竟有一种营养不良的样子,若是笑起来,眼睛斜飞,看上去倒像是骄奢淫逸之徒。也不知道苏青青是怎么做到的,对着这样的长相之徒还能下得去手去引诱。 万盛兰和卢宴恩见万惊鸿出现,便招呼她上前入座。万惊鸿坐在卢宴恩的身旁,卢宴恩见女儿未置一词,便问:“年儿,为何看上起脸色有些苍白?是着凉了吗?” 万惊鸿偏过头来看她,回:“只是年儿昨日未睡好。” 卢宴恩听此露出一丝担忧:“那记得多休息休息,前几日正好娘收到了你徐姨送来的几个香囊,有安神效果,待会叫人给你送去,你夜里将它挂在床头,不然为娘会担心。”万盛兰也担忧地应和卢宴恩的话。 “好的,谢谢爹娘。” 刘玉兰边吃饭,边竖起耳朵听,此时也找了个机会搭话,扯着嘴角说:“是啊,惊鸿可是我们万府最宝贵的千金,可千万得保护好身体,不然二娘我都要担心地吃不下饭了。” 看见她一个不停地夹着桌上的肉,嘴上说着这样虚伪的话,万惊鸿在心中冷笑一声,便站起来,拿起筷子夹起桌上的清炒素菜,往刘玉兰面前一伸,说:“二娘吃不下饭也别光顾着吃肉,来多吃点菜。” 刘玉兰看她这番举动,心中一惊,愣了片刻,便端起碗接住了她夹来的菜,一时没搞懂她什么意思。 而万惊鸿却毫无波动地坐了下来,放下筷子,看也不看她一眼,仿佛毫不在意,微微偏头对旁边的丫鬟说:“蝉衣,替我再拿一副筷子来。” 听到她的这一句话,刘玉兰霎时脸色爆红,这下她不明白就真的是猪了,这小丫头是拐弯抹角地说她话多,还换筷子,怎么,给她夹个菜都觉得脏了筷子?刘玉兰心中火冒三丈,但又不能说什么,只好咬牙切齿的吃掉碗中的素菜。 一旁的万一瑞将一切看在眼里,也没有当面挑万惊鸿的刺,他眯起了眼睛,像是想到了什么,露出了一抹难以察觉的得意的笑。 早膳用完,万惊鸿带着蝉衣玉竹二人回到她的别院。进到房间便坐在内间的桌子旁,遣散了二人,倒了一杯茶水摆在面前却没有喝,而是就静静地坐着,仿佛在等待什么。 茶水冒出的热气渐渐消散,直到最后看不见一丝雾气。房间的门被推开,蝉衣走进来,行礼道:“小姐,方才柳府的侍卫来禀报,柳小姐邀请小姐今晚前往仙居楼,一同赏月。” 初九赏月,这位柳小姐也是一个妙人。 她等的就是这个邀请,记忆中,初九这日,柳文欢邀请她去这京城最大的酒楼仙居楼赏月,赏的是清冷残月,却是别有一番风味,也是个闲雅人士。只是这日柳文欢的母亲因孕身体虚弱,不小心晕倒在府中,柳文欢听闻心急如焚,担心母亲便满怀愧疚地告辞了。万惊鸿原本也想跟去,却被柳文欢劝阻,说实在不愿让她也跟着提心吊胆。万惊鸿也好作罢,便留在这里坐了一会儿,这会重头戏便来了。 苏青青适时出现,借着文人雅客间的话题同万惊鸿攀谈起来,更是说难得一遇知己,端的是落落大方。这便是万惊鸿与苏青青初次单独交谈,现在想来,她的一颦一笑,怕都是嘲讽,笑得可能是她还不知自己的琴已经被人动了手脚。 万惊鸿抬起双眼,眼中一片冷清,让人看不出情绪。 她既然要和她当“知己”,自己又何尝没有成人之美? 端起桌上已经凉透了的茶水饮了一口,吩咐:“蝉衣,准备马车,再替我取一件玄色披风来。” 蝉衣点头应是,问道:“小姐可是要去哪?” 去哪?当然是去做善事,称了他人的心意。 早膳时他是故意让刘玉兰难看的,像万一瑞这种心气高傲的人,肯定不能忍自己的母亲受到小辈的讽刺。原本他没有借口去动她的琴,苏青青引诱他,对他说自己受到了万惊鸿的侮辱,说万惊鸿不像表面这样与人为善。他本是半信半疑,但今日一来,便肯定了之前的疑虑。 他中意苏青青,再加上如此一来,苏青青叫他做的,他便肯定回去做。不过没关系,这正是万惊鸿想要的,她巴不得万一瑞去动她的琴。 思及此,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意,棋局未定,谁吃谁还说不定呢。 “雅香琴阁。”万惊鸿站起身,拢了拢衣领,道,“修琴。” 第八章 母子必连心 第二日,万惊鸿带着厚礼来到了城南北苑,却被拦在了施王府的牌匾之下。 门口的侍卫高大魁梧,面不改色道:“施王爷有事出去了,此刻不在府中,小姐不妨明日再来,或者小姐先到府中坐坐,稍作等待。” “等等等,谁知道你家王爷什么时候回来,若你家王爷今日不回来了,那我家小姐岂不是白等了。”这分明就是端了碗闭门羹给她们,蝉衣心中不服,她家小姐带着厚礼亲自来道谢,就算是天大的救命之恩,这将人拦在门外,岂有此理。 侍卫依旧毫无波动:“王爷确实不在府中,还请小姐改日再来。” “你这…!”蝉衣欲再言,却被万惊鸿抬手阻止。只好后退一步,作罢。 万惊鸿扬眼看着侍卫,不卑不亢的说:“多谢,那小女子改日再来道谢。”说完深深地望进了施王府,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屋中别院里坐着两人,一人身着玄色华丽衣袍,面容姣好,一人身着墨绿色衣裳,文质彬彬。 萧清秋手捻白子,落在棋盘上,言笑晏晏,道:“为何不让她进来?” 施丹虞不言。 萧清秋又笑:“说来也真是巧,昨日你才提起她,今日她便找上门了。”又落下一子,仍旧笑着,笑意却不再轻柔,眼中也毫无笑意:“逸之可否告知一二。” 施丹虞吃下他的白子,捻回自己的钵中,他的这位好友可不是能被糊弄的主,便道:“昨日我碰巧救了她一命。” “昨日?”可昨日他一直与自己在一起,未曾见他就过什么女子,不过,“啊!是不是那只小猫?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是逸之的一场缘分,不过我有一个疑问。” 施丹虞瞥他一眼,道:“问。” 萧清秋贱兮兮地把头伸过来,故意压低声音:“都说这万小姐倾国倾城,聪慧过人,逸之觉得这传言可有虚?” 刚说完就被施丹虞弹了一下额头,萧清秋轻声痛呼,捂着额头,却听, “传言有虚有实,这万大小姐是怎样的人,我没有丝毫兴趣,我只是不喜欢有人打乱我的计划。” 萧清秋不解,沉吟:“什么意思?莫非这万小姐……” “这万府小姐,怕不是传言中这般良善,怕是个城府极深的人,她今日来目的我也能猜到一二。”他捻起两粒白子攥在手中,起身,背手而立。萧清秋这会明白了,“看来这万小姐是个聪明人。” “聪明又何妨?”施丹虞轻笑,眼中带着猛兽般的锐利,道:“施王府,她还是不要踏入的为好。” 再看,手中的白子化成灰,从指缝中流出。 马车上,女子闭目养神,一言不发,无惊无喜,无悲无忧。蝉衣见此,便义愤填膺道:“这施王爷真是傲慢无礼,这摆明了是不见小姐,说什么外出了。我看啊,小姐也别谢这个人了,一看就不是个好人,竟如此对待小姐的心意,瞧也不瞧,真是恶劣。” 蝉衣性子急,最爱打抱不平,只晓得自家小姐被人欺负了去。而玉竹却心思敏感,顾大局,此刻便说:“或许施王爷真的外出了,不然为何不见小姐。要不我们明日再来,也叫误会解开,不然将王爷误会了去,小姐你看如何?” 两人望向万惊鸿,她没有睁开眼,只张了张嘴,吐了二字:“不去。” 玉竹却是疑惑,小姐不像是这般意气用事的人啊,又听她说:“明日去,也未必在。” 今日她只不过想借着报恩答谢的幌子,去试探一二,这下看来,却是冲动了。施王爷这般叫她拦在王府门口,是在警告她——打消她的念头,施王府这尊大神,是她惹不起的,别想掺和进来。 心意?她的心意早叫他瞧了个透,果然是个深不可测的人,不过他到底在计划着什么,为父报不平?谋权?万惊鸿眯了眯眼,怕不是这么简单。 这王府怕是有虎有蛇,进去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看来这施王爷的主意,是万万打不得了。 说到底,还是她慌了。 回到万府,已经是到了用午膳的时辰,府中的嬷嬷叫万惊鸿回来,便行礼领她去后厅。卢宴恩叫她过来,便问道:“年儿,方才我去你那,院中的奴婢告诉我你早已出去了,可是有什么事吗?” 但见女子悠悠然坐下,姿态似风,轻柔,面色无异,仿佛万物于她都不上心。万惊鸿抬眸,眼中也毫无情意涌动,波澜不惊,回说:“昨夜挂着徐姨送得香囊,睡得很好,今日起来神清气爽,便出去走走,活动一下。娘不必担心,孩儿无事。” 表面上说着神清气爽,却完看不出,倒更是暗沉阴冷。 卢宴恩不是傻子,自家女儿昨日只是怀疑,今日一来便能肯定,原本温和的女儿,突然变得如此淡漠。 昨夜她睡前将自己的敏感谈与万盛兰,万盛兰不似妇道人家,没有这么多心思,便安慰她女儿只是没休息好,别担心。 可如今一见,回想起昨夜卢宴恩的话,万盛兰也瞧着不对劲。而刘玉兰小人心思,一直觉得万惊鸿伪善,不过是做了一个端庄和善的样子,这会怕是懒得装了。 她斜着眼睛夹菜,仿佛在说“瞧吧,我早看出这丫头是装的了”。也不知是从何而来的得意。 卢宴恩看破不说,她想着可能是女儿发生了什么,于是用完午膳后,便来到了万惊鸿的别院。 “年儿,你同娘说实话,可是遇上了什么事,娘瞧着你这几日郁郁寡欢。”卢宴恩拉着万惊鸿的手,脸色都揪在了一起,担忧道:“很是担心。” 万惊鸿由她牵着手,坐在桌前,她在心中叹了口气,想了想,回说:“娘为何会如此想?” “你啊,唉,你一直是一个很懂事的姑娘,从小便知晓督促自己,对自己的要求极高。我和你爹只有你一个女儿,想着要对你百般宠爱,就算你日后长成骄横模样,只要不犯大事,爹娘都能护你周。可你不仅没有像我俩想的那般,反而出落得落落大方,知书达礼,娘心中甚是欢喜,别人提起你时,娘都觉得有你这么一个女儿很是骄傲。” “可有一日,娘偶然看到你哭了,当时娘特别难受,娘才发现好似从未了解过你。后来我去问了,是瑞儿用墨汁,偷偷泼在你用心准备给文欢的生辰贺图上。娘想去找瑞儿来给你道歉时,红嬷嬷却阻止了我,她告诉我说……” 万惊鸿回想了一下,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脑海中听到了那时的万惊鸿说的话。当时嬷嬷欲告知卢夫人,她说:“小姐辛辛苦苦做了半月有余,若是一瑞少爷所为,那老奴就去告诉卢夫人,还请夫人为小姐做主。” 那女子的声音嫩得能掐出水,带着细细哭过后的音色:“嬷嬷,不用告诉娘,没事的,文欢生辰还有十日才至,年儿再做一幅便是。若是因此破坏了万府的和睦,那会让大家都很难做的,年儿不想大家为难。” 卢宴恩的心都揪得疼了,她说:“那时候娘才知道,原来你一个人默默的忍受了这么多,娘为年儿的懂事而骄傲自豪,方知这风平浪静的表面下,却是让年儿一个人承受了这么多。”她用手指挽了挽万惊鸿的头发,眼中带着悲伤,“若是早知如此,娘多愿你不那么懂事。” “后来娘便更多地和你一起,想要给你庇护,娘知道你的心思,知道你让着瑞儿,娘便也不去追究他。娘想试着了解你,因为你是娘的女儿,可是……”她看向万惊鸿,悲伤的眼中带着不解,“……可是这两日,娘发现又不懂你了。” “你……你是年儿吧…?” 第十章 先发制人罢 “二小姐,夫人来了。”门外一个清秀的丫鬟推开门进来道。 万银芸抬眼,将手中的绣图放下,由白薇仔细卷起,低着头退下了。 刘玉兰进来,待两个丫头离开后才走近,在万银芸身旁坐下,倒了一杯茶水,轻轻推到万银芸面前,看着万银芸笑着端起饮用,复而小心翼翼问:“岚儿,接下来该怎么办?” 岚,乃万银芸小字,山风,刘玉兰愿她有山峰暴风的大气,原本以为自家女儿负了所托,成了小家碧玉的姑娘,但后来才发觉不是,女儿是个睿智聪慧的人,许多事情她都会问女儿的意见,倒真的是山风之大势。 万银芸放下茶杯,声音如银铃般悦耳:“娘不必操之过急,等,便是了。” 刘玉兰心下急,支支吾吾道:“可,这得等到什么时候,你说你爹三日便能想通,可想通后该怎么做?” “已经等了这么多年,再等些时日又何尝不可?”万银芸把玩着茶杯,抬眼看她:“可别乱了阵脚。” 刘玉兰在心中叹了口气,绷着的身子也松懈下来了,嘴上也没有了之前的急促,说:“娘知道岚儿有办法,娘听岚儿的便是。”复而又轻叹:“唉,娘现在也总算有点可以出头的感觉了,希望过不久就可以把大房搬下来。这么多年了,一直被他们压在脚底,娘心中有怨。以往他们那副圣人面孔还装着,现在是越来越兜不住了。” “哦?”万银芸听她这么一说,仿佛有了兴趣,毕竟她不像她娘一样,她心里跟明镜似的。大房待他们不薄,这是确确实实的,她娘是被嫉妒蒙蔽了双眼,但她没有。 刘玉兰看她有点疑问,便道:“岚儿你有所不知,前两日用膳,她万大小姐露出了真面目,竟然借机羞辱我,娘当时心中生气,可娘却不能表现出来。她大小姐正日一副乖巧模样,将这京城里多少人骗人去,现在竟连装都不装了。” 万银芸手中一顿,眼中闪过一丝不解,刘玉兰便夸张地将当日的情形原原本本给演了出来。 “果真如此?” “当真,娘不会想错的。”说到这,刘玉兰露出了愤恨的神色,道:“她万惊鸿能够被人喷称赞,为何我们岚儿不可!”说到此简直是咬牙切齿:“我们岚儿可不比她差,她万惊鸿有的,我们岚儿为何不能有!” 万银芸听着她的话,面色平静,仿佛不放在心上,但眼中的狠戾,却暴露了她的内心。她虽不似她娘一般将自己的嫉妒怨恨摆在脸上,但她毕竟是亲生的,随的也是刘玉兰的性子。不争不抢?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信。 她沉吟道:“姐姐突然如此对待娘,怕是发生了什么。” “什么意思?” “姐姐一向待人谦逊有礼,听娘这么一说,倒是有着难以解释。”她笑道,“或许有人将她点醒,若是如此,那可能有些棘手,若不是如此……”她又喝了一口茶,不动声色,像事不关己般,嘴角微微噙着笑,却没有继续说了。 若不是如此,那姐姐,还是不是姐姐,也说不定了。 绸缎庄终于把做好的衣服送过来了,蝉衣一件件拿过来给万惊鸿瞧,看到后面几件,万惊鸿抬头看蝉衣,眼中露出不解。 蝉衣笑道:“夫人听说小姐去做衣服,便又叫人去绸缎庄多做了几件,这都是夫人的一番心意,小姐莫不是不喜欢?” 万惊鸿摇摇头,道:“我很喜欢。”她拿起其中一件暗紫流金衣裳,放在手中摩挲,心中一暖,不论卢宴恩是否真的瞧出了什么,她都愿意为自己考虑。见她去做了不同往日喜好颜色的衣裳,想必知晓了自己的现下的喜好,便也多做了几件,如此小心翼翼地选择颜色,这让万惊鸿感动。 “玉竹去叫厨房做一份莲子羹给夫人送去,替我谢谢夫人。” 玉竹道声是,便退下了。 万惊鸿拿起那件暗紫流金衣裳,站起来递给蝉衣,说:“蝉衣,替我换上。” “是。”蝉衣接过来,用心帮万惊鸿换衣裳,笑着道:“小姐好像很喜欢这一件,夫人还担心小姐会不喜欢,现在看小姐如此,真实太好了,夫人也会很开心的。” 万惊鸿没有回她,听她说要,眼中也闪过了一丝轻快。 待换好了衣服,万惊鸿轻轻一甩袖子,道:“备车。” 蝉衣一愣,问:“小姐是要去何处?”想她小姐那与人为善地性子,又道:“莫不是又要去找那个王爷道谢?” “自然不是。”万惊鸿不明白为何她能联想到这,便说:“去城南飞天客栈。” “小姐去那里做何事?” “找人。” 至于找的是谁,那人便是林缪语,后来苏青青给她换了个名字——丁香。 丁香原也算是大户千金,后遭遇家族没落,族人排挤,被迫随父漂流各地卖艺为生。至京城,飞龙客栈的老板见她与她那瞎了双眼的父亲可怜,便留二人在客栈中弹琴拉二胡,予她二人能以此谋生。 后偶然一次机会,遇上了苏青青,苏青青见此人才情辈出,心中便有了想法,以一见知己的名义将她收做了婢女,将她父亲也安在府上,给了个舒适的差事。 丁香心中感激,念及她的恩情,苏青青将她放在万惊鸿身边,她便去了。她听信了苏青青的话,以为万惊鸿对苏青青各种陷害,心中愤然,便以万惊鸿婢女的身份待在她身边。 枉费万惊鸿当她若姐妹,同情她的遭遇,对她更是心疼。而她却想着此人故作心善,实则蛇蝎心肠。助苏青青将人一次次陷于为难之中。 于是在万惊鸿最后半月的日子里,虽然蝉衣防着外人,避免他人下毒,却没有料到,却是身边的人,日日下着慢性毒药给她小姐。 真是叫人不爽。 如今,她便先一步去那飞龙客栈,先将此人收于麾下,用她的招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第十一章 美貌若冰霜 万府马车缓缓行驶,穿过了几条街道,马车的帘子叫人轻轻拉开一角,露出一张千娇百媚的面容,眼睛却低垂,看上去凉薄淡漠极了。 “万府大小姐容色艳丽,美貌无双,温润如玉,谦逊有礼。”对面酒楼上的的露台亭上,一人身着宝蓝色的衣裳,面若冠玉,飒爽而立,衣袂飘飘,双手背在身后,垂眼看向路上行驶的马车。一人身着流金白色衣裳,手持一柄折扇,此人是太子少傅肖鸿。 肖鸿边摇着折扇边扯着嘴角,笑着对身旁宝蓝色华服的男子道,“以往瞧见她,总是微笑示人,楚楚动人,觉传言果真所实。然今日这一看,倒是让人刮目相看,却是美貌如霜,着实是个冰冷美人。” 而后又调笑,问:“太子,你如何看?” 这位身着宝蓝色衣服的人,便是当今的太子,十三皇子,金毓华。 金毓华目视着马车由远及近,又离开至街道尽头的转角处,他敛了眼色,轻轻转头,轻声笑道:“万小姐自然是容颜秀美,风华绝代。” 肖鸿大笑三声,道:“太子真是……”摇了摇头,做了下来,“……不实诚。” 金毓华没有回答,直视着前方,嘴角的笑容带着别样的味道,眼神凝重起来。 “放下吧。” 蝉衣听完便放下了捏着帘子的手,道:“小姐今日好似有些兴致,可是想出去看看那些新鲜玩意儿?” “没有。”万惊鸿摇摇头。方才她不知为何,总觉得有视线盯着她的马车,于是命蝉衣掀开了帘子,状似不经意间瞥到了视线的来处。 那人站在高处垂眼看着她,虽然看不出他的表情,但知道此人定是瞧着蝼蚁般的目光在看她。她不会认错的,此人就是金毓华,万惊鸿便是因为他,落得了家破人亡的下场。 长得一表人才的,却如此恶毒心肠,真是叫人倒胃口。 “小姐,到了。” 万惊鸿收回了思绪,由蝉衣扶着下了马车。 飞天客栈地处繁荣之地,来来往往都是行人,宾客盈门,人来客往,生意好极了。踏进客栈,便是一派满满堂堂,座无虚席,琴歌酒赋,更是热闹。 客栈里吆喝的小二见有人进来,便笑盈盈地过来招呼:“楼上还有位置,还请小姐随我而来。” 万惊鸿等人随小二来到客栈的二楼,二楼悬空,可以瞧见楼下的人山人海。她上楼走着便将视线落在一楼里处弹琴的二人。 女子容色清秀,身材消瘦,坐在凳子上,轻拢慢捻,琴声悠扬,看上去应是二八年华。男子却是两鬓如霜,佝偻着身躯,闭着双眼,拉着二胡。 在座的客人,有人摇头晃脑,有人在一曲后鼓掌赞赏。万惊鸿坐在小二给她准备的位置上,微微侧目瞧着下面弹琴的两人,面色无异常,仿佛在沉思。 小二上了茶,问:“这位小姐需要点什么菜?” “你们这有什么特色菜?”蝉衣瞧了瞧万惊鸿的眼色,道:“来几道特色菜罢。” “好嘞。”小二笑嘻嘻地应了,便下去了。 待菜上桌,万惊鸿叫住了小二,望着楼下二人,道:“弹琴者谁?” “啊,这两位乃京城谋生者,我们老板瞧二人无处可去,便留下了二人在此弹琴。”小二如实说,后问:“小姐若是好奇,等会我叫她二人来见见小姐。” 万惊鸿没有仍旧看着楼下,头也没回,道:“让那女子来便可。” 蝉衣在一旁为她布菜,待小二离开后,道:“小姐可是觉得此人在这实属屈才,想帮此人谋个更好的生计?” “为何这么说?”万惊鸿夹了一个四喜丸子,闻言问道。 “小姐心善。”蝉衣笑着道,一开始她还不明白小姐找的是何人,如此一来,倒像是明白了,“定是觉得此人可惜,便想拉她一把。” 蝉衣还停留在心善的小姐的时间里,倒还不知,自家小姐早就易主了。万惊鸿没有回话,又加了一个四喜丸子,却是没再看楼下了。 这几日万惊鸿总食欲不振,瞧着她越来越消瘦,蝉衣很是担心,瞧她今日甚有食欲,便也不再打扰,专心为她布菜。 这一边的人在品尝美食,而另一边的人,却在观望。 萧清秋从瞧见万惊鸿走进客栈便愣住了,夹着菜都忘记塞进嘴里。施丹虞也瞧见了,他抬起筷子打掉他夹着的菜,道:“回神了。” 萧清秋小小抖了一下,回神,道:“逸之,我是不是太没见识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美貌之人。”又望了一眼施丹虞,道,“简直与你不相上下。” 前半句施丹虞听着轻笑出声,而后半句着实让他脚痒,踢了萧清秋一脚。 萧清秋痛呼,却听他说:“如今你也见着了,传言如何,你怎看?” “什么?”萧清秋不懂,愣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道:“莫非,他就是万府大小姐,万惊鸿?” 施丹虞没回他,目光倒是落在桌上的四喜丸子,抬起筷子夹了一个,确实好吃,难怪瞧她吃了好几个。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萧清秋惊喜,道:“传言属实,诚不我欺,果真绝世美人,妙哉,妙哉啊!”而后又贼眉鼠眼地靠近施丹虞,调笑道:“难怪,连逸之都忍不住去救她,想必也是被她的所吸引罢。” 施丹虞瞥了他一眼,后者收到眼刀,立马住口,干咳两声。 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问:“可她今日来此,只是为了吃顿饭?是她万府的饭菜不可口,想来这尝尝?” 萧清秋平日里也是聪慧过人,心思细腻,可每每瞧见美丽的女子,脑袋就像被塞了棉花一样。 施丹虞叹气,像楼下弹琴二人抬了抬眼,道:“怕是为了楼下弹琴二人。” “那二人?”听他这一说,萧清秋望向楼下,但见弹琴者两人,一女子,与一老人。女子尚年轻,老人已迟暮,可万惊鸿与这二人有何关系,更是不解,便虚心请教:“为何?” 为何? 方才自她踏入客栈,他便瞧着她的一举一动,状似无意却甚是有意。只见她的目光从一开始便落在弹琴的二人身上,不像是随意,倒像是刻意。想必她来此处的目标,便是这二人罢。 施丹虞挑眉,望向那边正夹着菜的女子,目光锐利,眼中甚是探究。 第十二章 似是故人来 一曲相思几多愁,曲终人未散,却迟迟没有响起第二首。原来是这小二告知与了店中的掌事,说起楼上这位小姐想与这位姑娘聊上一聊,待这曲作罢,便上前叫住两人,对弹琴姑娘说上了几句话。 弹琴姑娘听罢,顺着小二所指方向望去,一眼便看到了坐得端庄有礼的大家小姐。收回目光,盈盈一笑,对小二点头,欲抬脚,却被老人叫住。 老人担忧,面露难色,问是何事,姑娘道:“爹请放心,孩儿去去就回。” 说罢便转身,往楼上小姐的方向走去。小姐背对着她,始终瞧不见她的模样,待走近后微微欠身,道:“万小姐可是找奴家?” 蝉衣见人来,便侧了身子,示意她往前走。姑娘往前走了两步,立在她的面前,方才瞧见了她的面容,眼中惊艳不已。顿时心生忧虑,如此女子,找自己是要做什么? “正是,不知姑娘芳名。”万惊鸿抬头瞧她,眼中无喜无忧,无甚波动。 “回小姐,奴家姓林名缪语。”林缪语欠身,轻声出口:“不知小姐找奴家是有何事?” “看来我没有看错,果真是你。” 林缪语更加疑惑,听她这么一说,好似之前见过,方才听小二与他说,万府大小姐找她,可她来京城这么多时日了,没记得见过这样一位出众的大家小姐。瞧她面上波澜不惊,冷若冰霜,霎时以为自己在无意间得罪过这位小姐,便小心翼翼问道:“奴家疑惑,还请小姐告知一二。” “还请林小姐先坐下。”万惊鸿摆手,又侧头对蝉衣吩咐:“蝉衣,帮我拿副碗筷,再叫几道菜肴来。” 待林缪语犹犹豫豫地坐下,瞧着她满是疑惑地双眼,缓缓道来:“是这样的,三年前我随爹娘一同去广连城游玩,在当地的一个酒楼里用餐时,见到过林小姐。林小姐与人为善,仗义执言,将那辱了姑娘的纨绔公子爷逼得哑口无言,仓皇逃去。当时我便觉得林小姐是个非常不错的人,想认识一番,可林小姐却没多做停留便离开了,又因爹的公务在身,便没得这个机会。” “又过了一年,有幸又去了一次广连城,可物是人非,人去楼空。寻人打听,听说了林小姐家里的事,我也很遗憾,更遗憾没能帮上忙。方才我踏进这里,便见到了林小姐,虽然过了三年之久,面容也有些改变,便叫你上来一叙,没想到果真是你。幸好上天有好生之德,今日叫我遇见了你,便是缘分。” “虽然我势孤力薄,人微言轻,但是我想帮林小姐一把,不知林小姐愿不愿意?” 她一通自述,声音轻柔,却让听得人感动泪流。 林缪语不知原来她与万府的大小姐,还有这样一段往事,听她讲述的话,便又勾起了往事,此时眼泪止不住外流。她自知失礼,手忙脚乱地想拿出手帕。 对面却伸出一只手,递给了她一张质地丝滑的绢布,她抬起眼睛,泪眼婆娑地看了看,便小心翼翼地接过来擦拭泪水,口中带着歉意:“让小姐见笑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无碍,我才是很抱歉,勾起了林小姐不开心的回忆。” 林缪语擦拭完泪水,平静了些许,开口声音还是带着哽咽,道:“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我也不再去想那些了。”她惨淡地笑了笑,眼神有些放空,复而又自嘲道:“我早就不是什么林小姐,只不过是个四处卖艺的。” “可是我却替林小姐感到遗憾。”万惊鸿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道:“在这客栈里弹琴卖艺,实在是有些委屈林小姐。” “没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林缪语笑着摇摇头,说:“现在我只想和爹两个人一起,安安稳稳过日子。” “林小姐真是自私。”林缪语愣住,万惊鸿盯着她,一字一句道:“试问林小姐现在的日子真的安稳吗?方才小二哥说林伯父的腿脚已经很不便了,却没有保持医治,在这里弹琴赚的银子,我想,应是付不起治疗的。林小姐想要的安稳,不过是自我欺骗和逃避。” “你在害怕,你在害怕什么?怕回想过去?还是怕又一次从云端摔下?” 一番话,每一个句都尖酸刻薄,字真意切,像是一把尖刀,一下下戳着林缪语的心脏,她低着头,整张脸都皱在一起,垂在身旁的双手紧紧握拳,呼吸粗重地不像话。最后大呼一口气,浑身似脱力般,靠在了椅子上。 连笑都勉强不了了,她道:“你说的没错,我是真的……害怕极了。” 万惊鸿见她放下了伪装的逞强,夹了一个四喜丸子,放进她的碗里,道:“已经摔过一次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听此,林缪语如醍醐灌顶般愣住了,片刻,抬起头,望向万惊鸿。这是她才发现,对面这女子的双眼像似冰窟,深不见底,却有一种魔力,像是个巨大的漩涡,卷进去,叫人被她深深吸引。 她坐直了身子,拿出以往做小姐的礼仪,端正了仪态,但有些劫后重生的意味,道:“小姐说的不错,这两三年是奴家太过懦弱,以至于让爹跟着我受苦。”眼神坚决,“以后奴家会振作起来,不枉小姐今日教诲。” “如此便好。”万惊鸿又恢复以往的风轻云淡,问:“以后可作何打算?” 林缪语摇摇头,思考片刻,回:“暂时还未想好。” “林小姐可是嫌弃我万府?” 只见林缪语惊住,眼中尽是不好意思,摆摆手,道:“实在太麻烦小姐了,奴家过意不去。” 万惊鸿摇头,说:“不麻烦,我本来便想与林小姐认识。若是林小姐不嫌弃,还请来我府上,我让爹收你做义女,也能与我作伴。林伯父的腿也能够好好地治疗了。” 林缪语原还在犹豫思考,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她转头看了看楼下拉着二胡的爹,她爹双眼被族人害瞎,双腿也因着这两年的奔波染上了恶疾。她咬了咬唇,转过头来,眼神坚定地对着万惊鸿道:“小姐的恩情,奴家愿做牛做马报答小姐。但奴家只求为奴为婢,为小姐效劳。” “也罢,以你的性子,想来也是如此。那好,既然如此决定,便丢掉过去,重新换个名字。” 林缪语点头:“还请小姐赐教。” “以后就换你做——丁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