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有仙魔》 第一章 庸俗的开端 从哲学的角度来说，一个人的一生终将面对三大问题：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不知何处一间稍显破败的房屋中，一个少年突然睁眼，稍微掀起一点被子，用力的拍打了下自己的脑袋，茫然的看着桌上铜镜里陌生的自己，还有，陌生的环境？ 一般来说，身体与思想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东西，思想不受局限，但是身体却限于现实，所以在他脑中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下床接受这个现实的时候，他的身体却做出了反抗，然后将那种意识传达到大脑。 “嘶！” 就在他准备起身的时候，一种撕裂般的疼痛让他停下了动作。 当然，这是一件非常无奈的事情。 从一个陌生人的角度来看，这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可是，最后它还是发生了。 “竟然穿越了。” 少年紧皱着眉头，无力的放下双手，喃喃道。 他长出了一口气，双眼呆滞的看着早已结网的屋顶，思绪流转不定。 正如事物的发展，一切从来都不会按照既定的路线，也如同他的‘前世’，意外和惊喜是一对双生子，你有多意外，就有多惊喜。 他反抗不了‘前世’的命运，也只好安然的接受现下的事实。 吱呀。 门开了，细碎的脚步声虽然轻柔，但是却极为规律，楚玉的思绪也随之停下。 楚玉看着来人，稍微叹了口气，缓缓睁开刚才闭上的双眼，换上一张苍白的笑脸。 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楚玉’之前倒也过得安稳，虽说没有那些王侯将相子弟的锦衣玉食，但是勉强还能算得上衣食无忧，可是这一切早就在两年前成了历史。 孤家寡人的他为了生活，也只能倔强的扛着孤独，本来不谙世事的少年，也被生活逼迫的变成了一个斤斤计较的俗人。只因为店家多收了他几枚铜钱，便和对方起了争执，最后被县城里富贵公子捏着鼻子骂了一句‘穷鬼，天命煞星’，一时愤怒，最终被对方家奴打的奄奄一息，心里苦闷，卧病期间终于一命呜呼。 “看来这一点倒是相通的，无论是在那个地方，或者更确切的称之为时空？” 楚玉看着床边浑身脏乱的小童子，那顶帽子已经带了两年了吧？打断自己的感慨。 “玉哥儿你醒了？” 小童子手忙脚乱的掏出藏在自己怀里几块馒头和水果，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就要伸手去搀扶，可是他随即眼神一黯，赶忙收回自己的小手，胡乱的在衣服上擦了擦，有些紧张。 “你又去庙里偷东西了？” 楚玉面色不变的撑起自己的身体，突然转头，擦掉自己额上的冷汗，这才无奈的说道。 “没，没有，这是我积攒的香火钱换的。” 童子闪躲着目光，似乎感觉到今日的玉哥儿，那双眼神格外明亮，好像能够看透他一般。 “玉哥儿，这些吃食我就放在这了，这几日你就不要外出了，安心养伤，其他的交给我。” 小家伙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豪气顿生，然后退出房间，轻掩房门。 “嘶！” 靠着墙壁的楚玉看着出去的童子，脸色更加苍白，疼痛让他蜷缩在床上，良久良久。 直到疼痛减缓，他才虚弱的躺好。 “一朝梦醒，皆是虚幻。” 楚玉定了定神，这一切恍如一梦，却又如此真实，要不是那种痛到不能呼吸的感觉，他真的会以为这是一场可怕的噩梦吧？ 可是现实从来如此，不声不响，当头一棒。 斗转星移，人是物非，黄粱醉酒，强说一梦。 两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记忆的片段拼凑成一幅杂乱的画面，然后陡然破碎，片片落地。 前世的楚玉也算幸运，毕业之后就找了一份安稳的工作，谈不上什么大富大贵，倒是颇为悠闲，总体来说，过得还不错。 因为前世是孤儿的缘故，自幼照顾他的孤儿院刘婆婆溘然长逝，剩下的亲人，就只有一起生活的女友了。 只是，女友对他的满意程度越来越差。 一个安于现状，不求上进的灵魂，是撑不住那个世界潮水般的变更的。 假如不是两人长达八年的感情奔跑，那段枯燥的感情早就该划上一个称之为圆满的句号了。 只是，意外从来不可预知，就好像他的穿越。 他怀着朝圣的虔诚，给自己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用来祭奠他即将枯萎的爱情，去试图忘记刘婆婆逝去的伤痛，然而，上天像个喜怒无常的孩子，将他带到了这个陌生的环境，去面对一场崭新的人生。 破碎的记忆像是剥离开来，一半前世，一半今生。 这个倒霉的少年，十四岁以前的记忆是温馨的，十四岁以后的记忆是灰暗的。 两年前，楚家遭逢变故，一家上下，只有负笈游学的楚玉逃过一劫。 而这一切，皆因楚家一念善心。 那是不属于人间的力量，正邪的杀戮，楚家收留魔道中人，离经叛道，一夜除名。 这是属于强者的规矩。 透过现象看本质，这是以前的楚玉并不具有的品质。 就好像这场杀戮。 看似简单的包庇，却有着耐人寻味的布局。 楚如云，楚玉生父，何等人？恐怕只有他楚玉和他母亲西陵氏才知道吧。 二十年前，大隋开国将军，一身武艺早就登峰造极，奈何树欲静，风不止。 如此人物，若还是存活于世，他大隋皇帝，如何心安？ 这是既定的结局，只是不小心提前了而已。 “从一个漩涡，掉进又一个漩涡。” 楚玉自嘲了一句，慢慢的活动着身体各处，尽量让浑身的肌肉适应那种轻微的疼痛。 然后他强忍着身体阵阵的疼痛，小心翼翼的下床，一步一步的走向屋外。 轻轻推开房门，一阵清风吹来，微微刺骨。他看着刺眼的光亮，眯着眼睛，去看一看这崭新的天地。 想起自己临走时女友那句“你不用回来了”这种殷切的期盼，楚玉苦涩一笑，确实是回不去了。 “你是个不同寻常的灵魂，伟大的孩子。” 刘婆婆的念叨还在耳边回响。 楚玉再度一笑，这或许就是英雄的宿命？ 庸俗的开端？ 楚玉还是楚玉，却终究有所不同。 他抿了抿嘴唇，有些萧索。 “却道天凉好个秋啊。” 第二章 危机 阴天，入夜，天色昏暗。 房屋半掩，灯火晦暗。 楚玉的身体经过一个多月的恢复已然有所好转。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小童子名为小八，倒不是家中排行老八，而是这座城中只有八个小乞儿，他最小，所以另外一些岁数稍长的孩子索性就喊他为小八了，不过其他七个孩子，都死在这世情冷暖的世道之中了。 尊崇强者的世道，可怜之人更可怜。 要不是之前楚玉救下这个奄奄一息的孩子，将自己全身的家当花光，也请不来那些势力的郎中，拉回这个命悬一线的生命。 “明天开始你就不要在去偷庙里供奉的东西了，我现在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楚玉揉了揉小八的脑袋，帮对方整理了下衣衫，眼角看到那一道道青紫的伤痕，尽量压住自己心中的愤怒，柔声说道。 “玉哥儿怎么什么都知道。” 小八躲避过楚玉的眼神，局促的说道，然后抬起头咧嘴一笑，再次道： “我答应了庙祝每天帮他擦拭庙里供奉的神像，所以这次我可没有偷。” “知道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楚玉轻柔的点了点头。 他目送着走出房门的小八，一声无人可闻的叹息，关上房门。 “不怕养虎为患？” 楚玉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有些头疼。 权利者角逐，上位者筹谋。 既然大隋的皇帝将楚家一夜除名，却为何还要留着自己这个祸患？ 这是他一直没想通的东西，撇除关系？或者别有用心？ 可是就凭他现在这幅光景，也没有什么值得他大隋帝王需要筹谋两年才能得到的东西啊？ 楚家现在除了这个破烂的院落之外，就真的不剩一点东西了。 他摇了摇头，或许是对方根本不在意自己这个蝼蚁吧？ 最好已经忘了。 “西凉大隋国，北沧郡，清河县。” 楚玉念叨了几句，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也只有这么简单的几个字，而且全部是来自于原主人支离破碎的记忆片段。 大隋国建国二十年，一举吞并周边几座大国，在这西凉大地与其他两个国家，灵虚国，沐兰国三足鼎立！ 周边附庸小国如众星捧月，愈发强盛。 与地球一般，这个世界也从来不缺乏仙神演义，神鬼志怪，世人传说。 要说在地球他虽然相信，那也只是相信而已，但是经历了这些，他不得不相信。 无论是他的重生，还是楚如云的身死，加之县城庙里一直传说的神仙显灵，求富贵者得富贵，求生子者皆灵验，这一切都指向那个虚无缥缈的传说。 由不得他不信。 “说到底，虽然相信了，但是仙神凡人终归还是两条平行线，谁又能真的碰见仙神？” 他打消了自己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虽然他很乐意成仙，但也只是想想。 可是下一刻，突然自动打开的房门让楚玉神色一变，忍不住有些毛骨悚然。 “我只是说说而已。” 楚玉虽然心中有些惊惧，还是压住内心的恐惧，将房门紧闭。 “凡人不语怪力乱神。” 他老神叨叨的嘴里念叨着，正要吹灭蜡烛的时候，房门再次大开！ “谁？” 虽然他再世为人，但是免不了先入为主，对于未知的鬼神之物，一直打心底的敬畏。 他紧张的盯着院落，额头上细碎的冷汗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安。 “鬼呀！” 下一刻，黑暗中一个身影就那般双脚悬空，只是眨眼之间便出现在楚玉身前。 楚玉神色大变，忍不住喊叫道。 “春种秋收，你这茬麦子是时候该收割了。” 来人面色苍老，佝偻着身体，那双浑浊的双眼，直直的盯着楚玉，像是欣赏自己的猎物。 “你是谁？” 楚玉尽量压下自己的恐惧，颤抖着身体，口齿不清的问道。 “老夫等了整整两年了，终于等到这一刻了。” 老者袖口一挥，房门紧紧关闭，楚玉的身体随之一顿，不由自主的看向老人那双浑浊的双眼，面色一滞，然后失去知觉。 “自诩正道的君子们，我血河等了这么久，你们一定寂寞了吧？” 老者手臂探出，楚玉的身体缓缓落在床上。 “如此资质，也不枉我辛苦等了你两年。” 老者将手掌放在楚玉的额头，浑身突然干瘪，然后原地站定，一动不动。 而此时楚玉的识海中。 一个缩小了无数倍的之前老者，就那般悬停在楚玉识海海面之上，身旁是昏迷的楚玉。 昏沉的楚玉只感觉四面八方，都是朦胧一片，仿佛迷雾之中，更像是天地初开，混沌未形。 他迷糊着睁开眼睛，突然神色再变，眼前是之前那个人！ “这到底是哪？” 他离开那人身体数米之远，有些好奇的说道，看着自己虚幻的身体，像是想到了什么，苦涩的说道： “没成想，又得死一次了。” “竟然如此磅礴？” 老者先不去管楚玉，而是啧啧称奇。 “老夫资质也算较好，但是刚开修行，始识海却不足这小子的一半，实在是不错。” 楚玉尽管听得不太明白，但是他的神色异常凝重。 此刻，眼前的人影，似乎终于把目光落到楚玉身上。 “夺舍了你，老夫既能免于寿元将近，也可以凭借这具身体，重新回到巅峰，甚至更进一步。” 苍老的声音带着丝丝暮气，但是落在楚玉耳中，如同天神般的神威，让楚玉心头悸动。 “看在我占了你的便宜的份上，我就告诉你一点秘密，” 楚玉在老者伸手之间，被对方一把捏住脖子，淡漠的说道： “楚如云也是老夫杀的，甚至你们整个楚家都是被我杀的。” 苍老面容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没有一丝的变化，仿佛十几条人命，如同地上的蝼蚁。 “你！” 楚玉猛然双眼圆睁，心中不受控制的涌起一股咆哮的愤怒，让他瞬间双眼通红。 “本座一生杀戮无数，又岂会在意几条凡人性命？” 他似乎感受到了楚玉的愤怒，哑然失笑。 “说了这么多了，纯属浪费时间。” 老者手中用力，楚玉只感觉天昏地暗，那种窒息般的感觉，让他的意识渐渐模糊。 “要死了吗？” 眼前的黑暗让他的一颗心早就跌落谷底。 第三章 仙魔传承 不知为何，天际的乌云渐渐消散，月色粘稠。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去哪？” 楚玉的意识渐渐混沌，只有本能还在驱使着他，倔强的坚持着。 到最后也只能无力的闭上眼睛，安静的等待着倦意将自己渐渐吞噬。 “就这样放弃了吗？” 突然他的心中有一道混沌的声音幽幽响起。 “放弃了，凡人是斗不过神仙的。” “问问你自己，甘心吗？” “为何甘心？” “那你为什么不反抗？” “天欲亡我，我拿什么反抗。” “你试过了吗？” “还有什么可试的，我只是个凡人。” “你又是谁？” 楚玉突然有些好笑，将死之际是不是出现了太多幻觉了。 “看着他，想不想给他一拳？” 那道声音再次追问道。 “我想杀了他，也只能想想。” 那股深深的倦意，让楚玉根本没有余力去回答这个莫名的声音。 所有的不甘，皆来自于实力的悬殊，最终的反抗结果，也只是让自己的付出等价于收获。 可是一介凡人面对滔天大雨，颗粒无收，如何反抗？ 这是意识形态的盲区，万事万物都得有一个基点，将最终的落差稍微拉回现实。 一道缥缈的叹息让本来昏沉的楚玉突然惊醒。 “老子罩着的人，你一个小小阴神也敢染指？” 猛然间一道声音如同黄钟大吕，让楚玉陡然睁眼，而正捏着他的老者脸色大变，浑身紧绷，如临大敌。 楚玉识海深处，一道修长的身影，一袭青衫双手背负，俊朗的面容，嘴角微挑，笑意轻佻。 老者看清对方面容，神色再次一变。 “仙魔无道！” “然也。” 青衫缓缓张口，声音温醇。 “我楚无道消失于修真界足足千年，想不到还有人记得啊。” “晚，晚辈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有幸见过前辈的画像。并且，晚辈也是寿元将近，这才不得已，不知……” 老者将楚玉放下，青衫随手一挥，楚玉便昏迷过去。 “我楚仙魔，既然沾上了这个魔字，你觉得你还有一点机会吗？” 楚仙魔双手负于脑后，云淡风轻。 “凭什么？就只为了一个个区区凡人？你楚仙魔便要以大欺小？” 老者突然神色狰狞，怒不可遏的看向昏迷的楚玉，正要动手之间。他突然神色一黯，满是不甘的看向淡漠的楚仙魔，眼中的光彩逐渐暗淡，身体化作一股纯白的氤氲，楚玉的识海中浪涛翻腾，如同海啸。 楚仙魔淡然的立于翻腾的海水中，手掌轻轻一握。 浪涛平静，楚玉的识海更加广阔。 “生来魂似古，未入仙乡已成魔。” 一袭青衫双手负背，平静的双眸中有神光陡然射出，悄然隐匿于楚玉识海之中，他的眸子中有混沌流转，明灭不定，如天地初开，照破万古长夜，最后再度平静。 “天不生仙魔，果真如长夜！” 楚仙魔低眉颔首，轻轻一叹，那道绝世的青衫背影，就此消散于楚玉识海之中。 与此同时，天际明灭的星辰，齐齐一黯，天地皆暗。 下一刻，漫天繁星猛然亮起，天地间星月同辉，暗夜如白昼！ 良久之后，床上昏迷的楚玉才悠悠转醒，痛苦的睁开自己的眼睛。 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徐徐的吐出一口浊气，这才压制住自己内心的震惊，自己不仅劫后余生，还得到了莫大的传承。 “鬼知道我刚才经历了什么。” 他下床抓起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暗自嘀咕一句。 其实他之前就醒了，只不过头脑中一股铺天盖地的信息像是海啸一般涌向自己，让他再次昏迷了过去。 “血脉传承？” 他神色古怪，有些不可置信，揉了揉眉心。 “楚无道，楚仙魔，楚家，仙魔之体。” 他的传承来自血脉之力，而他们一族，每隔几世，或者十几世，甚至几十世，更甚至于几百世，都会诞生一个支配苍梧修真界足足数千年的怪物，亦仙亦魔。 而上一代仙魔，便是他的不知曾曾曾，曾到了二的多少次方的曾祖父，之于之前的仙魔一脉，早已无迹可寻。可是楚无道的强悍，已经不足以用恐怖来形容了，但是不突破天道，终究还是蝼蚁，就如同楚如云之于大隋帝王，卧榻之侧，还是身不由己。 身份的转变，身世的浩大，让他并没有在得到这份传承的时候沾沾自喜，而是紧紧的蹙着眉头，心中思绪万千。 “传承是好事，但是就怕无福消受啊，且不说楚无道身前树敌岂止千万？天道虎视眈眈，是绝对不会允许其传承之人的，还不是一块烫手的山芋。”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有些意兴阑珊。 虽然说之前也相信仙神这种传说，但是真正发生了，楚玉难免有些一时消化不了。如果说他不知道，或者说没经历这些事情，也就罢了，或许他也会期待，但是最终也就安心在这个世道，凭借着他前世的手段，说不定还能混的风生水起。 拜将封侯不去说，争霸天下他也没那个心思，勉强过个小康生活，能够照拂身旁之人，娶妻生子，安稳度日还是可以的。 但是，凡事都有一个但是。 血脉传承，让他得已跨出深井，才知天外有天。 心知如此，若还是坐井观天，固步自封，实在是有愧传承，有愧仙魔之名。 何不去一步登天，俯瞰天下？ “长生不朽也罢，得道成仙也好，命数和道法，搬山填海，不可忤逆。” 楚玉缓缓闭眼。 “尘世繁华，转瞬即逝；冠艳天下，红粉骷髅；风华绝代，英雄宿命；终究还是尘归尘，土归土，长埋地底……仙神之道，方可长存。” “搬山倒海，凭虚御风，谁又不羡慕？” 荣华富贵也好，金榜题名也罢，纵然权倾天下，身居高位，世俗终究还是世俗。 于长生面前，如此微不足道。 重生的灵魂，仙魔的血脉。 俗套的开端，不过想来英雄又岂会甘于平凡？ 他楚玉的人生似乎才刚刚开始？ 第四章 气感 朝阳破晓，晨光熹微。 看来是一个不错的天气。 房门被人轻轻推开，楚玉伸了个懒腰，不知为何，虽然昨夜睡去很晚，但是一早就没了困意，而且身体格外轻松，以前徘徊头顶的乌云消散不见，神清气爽。 “总之是好事。” 他眯着眼睛啧啧称奇。 以前的他虽说没有什么隐疾病患，但是两年的食不果腹，让他的身体比之正常人而言，总归是不如的。孱弱到谈不上，就是有些消瘦，而且精神不济，用前世的话说，应该是神经衰弱了，并且长年在昏暗的烛火下读书，视力也不如常人，稍微近视。 但是老天给你多大的痛苦，也会给你多大的幸运。 昨晚险死还生，带给楚玉的除了那份惊世的血脉传承，以及那被掩埋了千年之久的仙魔之名这些重头戏之外，还有一点小彩头。 那老者虽说在楚无道面前如同蝼蚁，可是阴神到底是阴神，他的神魂之力，纵然所剩不多，对于楚玉这样一个凡人来说，也是一场不小的造化。 那股精纯的神魂之力，让楚玉精神上的毛病尽数痊愈，视力也恢复，甚至五感的感官都有不小的放大。 “《仙魔道》” 楚玉抬头看着晨光，双眼明亮，喃喃自语。 仙魔的传承，自然便是《仙魔道》了。 仙魔一脉的传承，自然是涵盖诸多，有诸天运行之道，有叫人长生之法，有炼宝祭阵之道，有诸般无穷妙法，更有生存处事之经验。 这诸般法门，无穷妙法，自然是惊心动魄，奈何，妙法无穷，没有一丝的法力，也只能望洋兴叹，按部就班的稳扎稳打了。 “按照‘仙魔道’描述，我现在还处于后天阶段。” 他收起神色，回屋稍微洗漱一番。 本就是清晨时分，空气清新。 天地间朝阳破晓，紫气东来。 楚玉盘坐于院落之中，面向东方，迎着初升的朝阳，端正盘坐，呼吸吐纳，感受着天地间无处不在的晨光。 他双目紧闭，心神收束，沉于体内。 蓦然间他神色稍动，心中自语： “好在我这身子虽然疏于打理，筋骨未伸，但是先天胎息之气尚未散尽，还算是有所根基，况且，那老者想要夺舍我，明显就是看重我的资质根骨，想来并不会太差。” 楚玉静心凝气。 致虚实，守静笃，神气归根，呼吸吐纳，自然含育。 天地六御之气，皆以紫气为尊，也唯有这清晨朝阳破晓，阴阳交替之时，才能感应到天地间那一丝紫气，呼吸吐纳，补益自身。 他的念头微动，四肢百骸，奇经八脉，浑身穴窍尽数呈现于自己感知当中。 这种足以称之为内视的感知，其实便是一个窥破后天到达先天之后才能有的神识之力，也就是精神力的外放。 要是以前他自然会对这种情况产生恐惧，但是今日，这一切纵然再怎么不合逻辑，他也能安然接受。 “后天之境，总共有三层划分：感应，藏气，周天。再之后先天境界，也可称作为真气境。” 楚玉皱着眉头，端详着天色，果然是一入神仙门，历尽不知年。 他的感觉之中也才过了片刻而已，但是本来初升的太阳也已经到了自己的头顶。 “就这么一个早上，便已经产生了气感？” 他感受着自己身上一缕细微的气流，流经四肢百骸，然后悄然消失，显然是不可置信。 “这么说，我现在已经是后天感应境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突然展颜一笑，自语道： “《仙魔道》，实在非凡；但是我楚某人，更是天赋卓绝，悟性非凡呐。” 要说前世对于道家典籍，他也是略有钻研的，像《道德经》、《南华经》、《冲虚真经》等前世所言道教十三经都有一点涉猎，除此之外《天问》、《淮南子》、《云笈七卷》等书籍也大都翻看过，不过那都是一种意识形态上的认知，虽然后世之人传的神乎其技，当时的他又怎么会去较真那些。 “斩灭了阴神魂魄，我的精神得已补益，虽然整个人精神状态前所未有的良好，但是的身体确实是太过消瘦了，精神是内里，身体是外面，内外相得益彰才能更进一步。” 他无奈的摸了摸自己的胸膛。 “好歹也得摆脱飞机场才对。” “虽然产生了气感，算是经入了感应境，但是修成真气，跨入先天绝非易事，还是得想办法得把自己的身子调理的圆润丰满一点。” 他这才站起身来，活动下身体。 “楚某人，仅仅一个早上便产生气感，感应到一缕细微的气流，那句话咋说来着，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他伸了个懒腰将双手负于脑后，优哉游哉的走到院中，细心的小八还专门给他打了一桶水，放在院子中阳光底下，他看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再度说道： “明明可以靠脸吃饭，非得靠实力；明明能靠脸吃饭，非得靠运气……” 叽里咕噜暗自称赞一大会，估摸着自己词穷，这才停了下来。 “只是，纵然到了真气境，空有一身真气，却不知怎么使出来，连个世俗一重境武者都能轻易将我撂倒吧？虽然仙魔道有诸般妙法，但是不到仙门一重境，也是徒劳。还得找两本武技。” 说道这他又变得愁眉苦脸，面色惨淡。 “我这一个家破人亡的穷小子，既要调理身体，还要购买武技，到以后还得需要灵草丹药，果然，不管到了哪里，有钱人才能活的潇洒。” 虽然楚如云武功盖世，按理说应该已经是世俗界三重天武道宗师了，可是上一任似乎对武道并不敢兴趣，家道中落，有心人窥探已久，能留下这座院子已经很难了。 穷文富武，这一点倒是到哪都一样。 可是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楚玉苦笑了一声，从无限的美梦中醒来，面对眼前的窘境，有些自嘲，活的还真不是一般的窝囊。 可是一时半会，他也想不出什么能够快速赚钱的东西。 炒股？高利贷？街头卖艺？碰瓷？ 别闹了，醒醒吧。 就在他又开始胡思乱想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楚玉，你怎么还在这？” 一个平常衣着的男孩，好奇的看向院子里的楚玉。 楚玉回过神来，笑道： “嘿，我怎么就不能在这？” 小男孩气的跺了跺脚，没好气的说道：“我刚才听说小八出事了！” 本来还一脸淡定的楚玉，听到这一句话，如遭雷击，脑子嗡的一声。 “什么？” 好一会，他才猛然惊醒，一把扯上眼前小孩。 “在哪？快带我过去。” 楚玉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了，重活一世，上一任楚玉的大仇，甚至身死的凌辱他可以暂时不去计较，但是在这人吃人的世道，小八是他这段时日以来唯一感受到温情的亲人，他的心情有些沉重，眼眉低垂，只希望结局不要太差。 一旦出事，他如何接受？ 第五章 天南星 太阳高挂，万里无云，深秋时节，并不算太冷，却也不算温暖。 路上楚玉询问事情始末，小男孩也只是知道大概，男孩年纪也不大，讲的不甚清楚，楚玉连个大概都没听明白，一头雾水。 只能从只言片语中推断出，小八应该是不小心做错了事，被人抓了正着，本来就无依无靠的小乞儿，谁见着不会欺辱一番。 可是不知这次犯了什么错，被人殴打，就连药堂都不敢医治。 楚玉神色有些冰寒，更加无奈。 一来是医药费定然昂贵，他一个小乞儿纵然挽回性命，哪里能支撑起那巨额药费；二来，万一死于店里，必然沾了晦气，市井大夫，虽不乏心善之人，但大多还是以盈利为主。 小八栖身的地址，离楚玉家并不是太远，大约两三里地，也谈不上多远。 加之楚玉心中急切，实在受不了小孩子的步子，一路奔跑，不一会就看见那座破旧的房屋外围着一圈圈的人，好奇的张望着。 这条街叫做桂花街，街道尽头便是小八栖身之地。 一座仅仅六七平米的房子，墙皮都掉了不知几层了，破烂的窗户仅用一层薄纸糊住，还不如富贵人家茅屋一半。 可就算是如此地方，也是当初八个孩子不知努力多久，才得到人家恻隐之心，施舍的一点恩情。 上一任倒不是无情，可是小八死活不愿意离开这个屋子，他也无可奈何，最后也只能作罢。 “快看，那不是楚家的独苗吗？” “竟然没有被打死。” “他怎么来了？” “据说小八出事，还是因为他呢。” 楚玉穿过拥挤的人群，虽然头大，但是并没有理会嘈杂的人群，推门而入。 房屋空间本来就不大，被一堆破烂的东西占据了一半，剩余空间只能放下一张只能睡一个人的床，和一个简易的木桌，还是楚玉之前送他的。 床上小八双眉紧皱，嘴角血液流出将衣服渗透，浑身衣衫破烂，旧伤加上新伤，本来就瘦小的身体，没有一处是好的。 楚玉探指在小八鼻孔之处，心中一松。 “该死！” 可是看着如此模样的小八，他双眼赤红，稍微哽咽，紧紧的攥着自己的拳头，已然出离愤怒，他抿着嘴唇，一语不发，将小八轻轻揽起，一脚踹开大门，不管眼前看热闹的人群，浑身的杀意，让门外众人不由得呼吸一窒。 “这小子，发什么疯！” “他去干什么了？” 受到惊吓的众人看到楚玉走远，便又叽叽喳喳的开始讨论。 “小友节哀吧。” 一家药店。 “治不好了。” 另一家药店。 街头上楚玉脸色阴沉，浑身颤抖。 …….. “老夫看不好他。” 楚玉抱着怀里气息更加微弱的小八，神色不见波动，不过那双通红的眼睛，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恶鬼，略显空洞却给人一种择人而噬的感觉。 “很好。” 楚玉并无多言，他已经看过了好几家药店了，没有一家愿意治疗小八的。 他款款将小八放在候病的长椅上，深吸一口气，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紧紧的盯着药店的掌柜，沙哑的说道。 “我想知道这是谁的意思？” “小友的心情老夫能理解，可是生死之事，听天由命，老夫爱莫能助。” 掌柜眼神示意一下旁边的小厮，小厮会意，点了点头。 “我们药店还有病人需要医治，朋友就不要为难我们了。” 小厮扯出一点笑容说道。 “这么说，你们是打算送客了。” 楚玉笑吟吟的看向两人，突然间面色一冷，冰寒的声音仿佛让两人置身寒冬。 “今日，你们看也得看，不见也得看！” 他浑身突然一股气势，让两人如同巨石横胸，一阵发闷。 “你要干什么？” 小厮似乎是练过一点简单的把式，从刚才的恐惧中恢复过来，眼色一狠，对着楚玉脸面一拳砸去。 “可笑。” 楚玉神色一变，但是不知为何，对方的招式，在自己眼中漏洞尽出，他微微偏头，身体一旋，抬腿，对着对方小腿关节处一脚踩去。 “我知道，我今日的做法有点偏激，但是你身为大夫，医者父母心，如此作风，你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你可对得起医道初衷？你可问心无愧？” 楚玉不去管跌在地上的小厮，双眼如炬，声音如黄钟大吕，似乎能直抵对方心间。 “你算什么医者？” “狗屁！” 楚玉说完之后，转身抱起奄奄一息的小八，就欲出门之时。 “小友且慢。” 老头浑浊的双眼回过神来，羞愧的看向楚玉，苍老的声音有些疲惫，道： “是老夫糊涂了，小友方才一番言语惊醒梦中之人，老夫羞愧。” “于老！” 小厮神色微变，有些担忧的提醒道。 “你休要多言。” 老头呵斥了一声小厮，含笑的说道： “放下吧，老夫先为他把把脉。” 楚玉虽然有些惊异于老头的转变，但还是放下了小八，实在是害怕继续拖延下去，对小八的病情极为不利。 “怎么样？” 他看着神色凝重的于老，迫切的问道。 “情况说好不好，说不好也好，虽然我能让他没有性命之忧，但是现在我这医馆没有那一味药材，只能暂时吊着他的一口气了。” “这孩子从小身体虚弱，旧伤加上新伤已经伤及内里了。” 老者边说边写，将一张药方交于小厮，继续转头说道： “可是老夫所缺那味药材，既然老夫这里没有，那清河县想来也不会有了。” “那要怎么才能找到？” 楚玉下意识的问道。 “那味药材极为罕见，寻找起来颇为棘手。” “那就是还有希望？” 楚玉眉梢稍动。 “那味药材名叫天南星，喜荫，不耐旱，多生于潮湿之地。” “其实要寻找起来，还真能找到，只不过，这孩子的伤势勉强只能维持三日。那味药材，在我们清河县县城西边的小华山倒是听闻同道谈及，不过，” 于老稍微一顿。 “据说山中有精怪出没，寻常人若要进山，须得找一个武艺高强的武者护持，方能存活。” “于老可否仔细描述一下那味药材？” 楚玉眉头紧促，再次追问。 “我这边倒是有一本《草药杂谈》，可以暂借与你。” 老者似乎察觉到了楚玉的心事，洒然一笑。 “老夫既然都答应你治疗那孩子，又岂会出尔反尔，医者父母心，这还是小友给老夫上的一课。” 楚玉深吸一口气，微微躬身。 “如此，便多谢于老了。” 他定了定神，从怀中取出一张纸，交给对方。 “如果我楚玉一去不回，那就是小八福薄命薄，怪不得于老，所以，一旦事发，于老便将我那院子卖了，给小八好生安葬一下，剩余的银两于老可以抽出自己的医药费，多余的还希望于老可以捐给那些更需要的人。” 楚玉说完之后，便转身离去。 “希望一切都不至于太差吧。” 第六章 入山 “又西四十里，曰小华之山，其阳多木，其阴多铁。多生精怪，鬼魅夜行，御火布毒，常人入山，亦多殒命。” 楚玉搜寻着记忆中对于小华山的印象，也只能得到这么点记载于学塾启蒙书页上的东西，微微叹了口气。 精怪这东西，他如何会不知道。 人类修行划分后天先天，之后便是仙门九重天。 既然人类尚可修行，妖物中怀有上古血脉的异类，机缘巧合之下，自然会有那么少数部分开通灵智，凭借血脉之力，修成精怪，甚至更进一步，成为妖类。 而野兽本就凶猛，寻常情况之下，都不是一个常人可以对付的，况且精怪已然懂得吐纳，开通灵智，纵然懵懂，也不是后天境可以对付的，也只有修成真气，跨入先天，手上有不俗的武术基础，才可以一战。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背上一个已显破烂的背篓，手中抓着一把柴刀，带着一个斗笠帽子，算是一身行走深山的行头了。 他将院门紧闭，看向远处笼罩在金黄之下的山脉，又看了看医馆的方向，不再犹豫。 …… …… 本是深秋，山中花叶衰败，枯黄漫山。 只有寥寥绿叶，如同点缀。 “天南星，多生于潮湿阴暗之地，属阴，长绿于四季。其根可做药引，入手冰凉，腐蚀肌肤，采摘时，当用布帕包裹，恐伤己身。” 楚玉走在山脚的小路上，盯着手中书页上对于天南星的描述，看着一副简易的配图，眉头紧蹙，只是毛笔随便勾勒的一个轮廓，看上去也不清楚，只能有个大概。 “只有三天的时间啊，但愿我的运气能好一点。” 山中的小路很久没人踏足，都被落叶盖住了。 他也只能认准了一个方向，也不去在乎到底能不能走人，遇见山石便爬过去，遇见树枝遮挡，手中柴刀劈砍，总算是还能一直走下去。 小华山虽说不大，但是对于楚玉来说，身体本就不算强健，只能勉强走一会，原地稍微休息一会，再继续走下去。 从早上出发，一直到正午时分，他也才走到了半山腰，卸下自己肩上的背篓，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虽说秋日的阳光并不算太过热烈，但是一直的赶路，也让他汗流浃背，浑身燥热。 数个时辰，才堪堪走到半山腰，而且也只是这座小华山两座峰头的一座，并不是说他走路有多慢，沿途还得搜寻草药，虽然一无所获，但所幸没有遇见野兽。 “呼，这一路虽然有潮湿之地，也不乏山泉溪流，但是一无所获。” 他稍微休息了一会，便再次动身，时间上来说三日应该是足够了，但纵然如此也容不得他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时间流逝，总是不经意，悄然而过，如同凡人一生，数十载也不过白驹过隙，弹指一挥。 入夜，月色通透，月华如瀑。 小华山，四野静寂，了无生机。 楚玉依靠在一棵巨树的枝干上，嘴中撕扯着一块干瘪的饼子，怔怔的看着月色，神色恍惚。 他扬了扬自己的手臂，定睛看去，大臂上赫然有一道明显的伤痕，像是被野兽撕咬过，胸前的衣衫也都破烂，甚至露出了一道道红色的抓痕。 想来是遇见野兽了。 “要不是我精神力足够强大，就凭我后天感应境的微末道行，早就成为那只老虎的腹中食物了。” 他扯下衣角的一块吊着的衣布，擦了擦自己手边的柴刀，收拾好东西，拄着柴刀缓缓站起，吐出一口浊气。 “夜晚多是鬼魅精怪外出觅食之时，需得找个隐蔽之地，一切也只能等到明早再说了。” 就在他正欲动身之时，突然神色忍不住一变。 嗷呜。 身后不远处，一声凄厉的狼嚎，让楚玉心中咯噔一下，几乎是下意识的停下动作。 紧接着一声愤怒的吼叫，让寂静的夜色打破沉寂，无数的飞鸟扑腾而起，四下的野怪低鸣阵阵。 “发生了什么？” 他虽然好奇，但还是忍住了内心的冲动，此行的目的是为了天南星，其他的事也只能抛诸脑后。 可是突然间他耳朵微动，听到了一点窸窣的踩踏落叶的声音，楚玉不动声色，佯装未觉，但是手中柴刀已然握起。 铿！ 柴刀像是砍在巨石之上，一股巨大的力量让楚玉身体噔噔后退，手中柴刀险些掉在地上。 “臭小子，区区一个后天之境，也胆敢一个进入山中。” 来人是一个络腮胡子的中年大汉，手中一把军中制式长刀，长刀刀刃雪白，刀身亦雪白。 “你是谁？” 楚玉右手微微用力，柴刀刀杆之上一丝猩红，而他的虎口已然裂开。双眼死死盯着那人手中的长刀，神色阴沉。 那种长刀他楚玉再熟悉不过了，楚如云生前有事没事总喜欢抚摸的长刀，正是这种样式。 大隋军中制式长刀，而且想来身份不会太低。 “臭小子，老子刚才出手只是为了试试你手段如何，既然能接下老子一刀，看来是自保有余，老子劝你还是乖乖下山去吧，这里是大隋边境地带，有重要逃犯潜入山中，大隋皇朝已经介入，奉劝你还是不要拿自己性命开玩笑。” 络腮胡子的大汉，收起长刀，看向楚玉粗犷的说道，不过夜色下他那双闪烁的眼神并没有逃过楚玉强大的精神力感知。 “如此，多谢大叔了，小子也是上山来寻找几味药材，一时听到声响有些好奇。” “你可曾听到看到了什么？” “只有一些虫鸣鸟躁，其余倒是无所察觉。” 楚玉低头恭敬的说道。 “那便下山去吧。” 络腮大汉将长刀归入刀鞘，摆了摆手道。 楚玉抱了抱拳，转身之际，络腮大汉突然说道： “你寻找的药材找到没有？” “还没有。” “不知是什么药材？” “天南星和虎纹草。” 络腮大汉背对着楚玉的神色稍微收束，扶着长刀的右手悄然落下。 “虎纹草我没听说过，倒是天南星是一味性子较烈的毒药，你找它做什么？” “治病救人。” “原来如此，天南星虽说罕见，但是我恰巧来时看见了几株。” 汉子点了点头，对楚玉说道。 “你按着我过来的方向，向前大概一盏茶的路程，有一处阴潮的地穴，那里便是了。” 汉子看见了楚玉眼中的激动，含笑着说道。 “多谢。” 楚玉抱拳感谢一声，便径自过去。 “切记找到药材之后连夜下山，不要逗留。” 汉子再次提醒道。 第七章 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看来他真的没有骗我，也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孤身一人就敢上山，想来他还是有所忌惮的。” 按照大汉的指引，楚玉走了足足一盏茶的路程，还真给他看见一处地穴，里面不多不少刚好三株天南星。 大体轮廓和书本图样倒是无甚差距，不过实物通体绿色，药草顶端有三片叶子，有些形似前世的三叶草。 将根茎缓缓挖出，楚玉事先准备了一个布袋，算是用移植的手法将三株天南星收起，置于身后背篓之中。 看了看天色，所性就在一旁不远处找了个隐蔽的树洞，足足一天的搜寻，他还真是有点累了，不足片刻便睡着了。 天色渐晚，已是深夜。 本来寂静的山中突然亮起一丝火光，陡然消逝，然后便是一阵阵武器的碰撞声，由远及近。 “你们当真要与我为敌？” 黑暗中一个浑身黑袍的男子，全部的身体被遮掩在黑袍之中，只有一双通红的血目，在黑夜中异常可怕。 他沙哑的声音如同朽木之于铁锯，刺人耳膜。 “你残杀百姓，凌辱少女，罪恶滔天，人人得而诛之。” 身后两人紧随其后，一人正是之前与楚玉碰面的络腮大汉。 “以前国师尚在，就连皇上都敬畏你师徒二人三分，所有事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现在他已经身死，你凭什么来祸害我大隋国运？” “那他大隋帝王下令杀害楚如云的时候，你们二人又在干什么？现在到蹦跶起来了？” 黑袍男子桀桀怪笑，所言之语，字字诛心。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你们两个左右将军迟早也会步他楚如云的后尘，倒不如同我站在一条战线，大隋国祚区区几十年而已，覆灭又能如何？” “虽说武道一途前期勇猛精进，但是后续发力不足，至多凡俗三重天武道宗师，便无寸进，不若随我一道拜入仙门，从此仙凡有别，还管他区区大隋不成？况且我手中也不过沾了区区几十条人命，凡人性命，何必在乎？” “妖言惑众，一派胡言。” 络腮汉子面色一寒，不打算再让对方说下去，手中长刀铿然出鞘，长刀如龙。 “就不考虑一下？” 黑袍男子身体猛然后撤，双指变幻不定，身上一层浓郁的煞气，铺天盖地而来。 他一拍腰间，一道黑色的旗子滴溜溜的围绕着他旋转一周，然后蓦然变大，落入他的手中。 “之前为了这摄魂幡的主魂，与那妖物缠斗，倒是受了不轻的伤，要不然你以为就凭你们两个区区二重天的武者，还能将我逼迫到如此境地。” 他猩红的双眼中血色光芒陡然大涨，握着旗子的双手猛然用力。 呼！ 像是有一股凌冽的寒风，从隆冬吹到深秋，刺骨的阴寒，让早已不惧寒冷的二重天武者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该死！这是什么妖法？” 络腮胡子和身旁一语不发的青年男子皆是忍不住神色一变。 “桀桀，虽说还没有炼化，但是对付你们两已然足够了。” 他将旗子抛向空中，双手再度掐诀，猛然间旗子上阴气大盛，肉眼可见的黑雾凭空而生，一道道鬼物冲着两人张牙舞爪的撕扯而来。 “可恶！” 两人皆是手握长刀不断劈砍，但是那些眼神空洞的鬼物，如同虚幻，一刀砍去，便从身体中一晃而过。 但是但凡他们两被鬼物碰到的地方，皆是一阵麻木，然后竟然失去知觉。 络腮大汉神色凝重，不断的躲避过袭来的鬼物，那股阴森的寒气，让他心中发怵。 “必须得主动出击，不能被动的防守下去了。” 他看了看漫天的鬼物，浑身的气势猛然释放，一股沉重的压迫感，如同伴着数万生魂的杀戮血腥，让那些鬼物一阵惨叫。 “不愧是楚如云手下第一猛将，如此杀意和煞气，你的手中沾的人命怕是多我百倍千倍了吧？” 黑袍男子身体微微后撤，眼神闪烁。 “早就知道你已经跨入武道三重天了，等的就是你气势爆发的那一刻。” 他低头自语，猛然间抬头看向对方，黑袍中嘴唇邪魅一段弧度。 “动手。” 似乎是说与自己，又像是说给其他人听。 下一刻，本来苦苦支撑的青年男子，大隋国左将军，眼神一凝，手中的长刀在络腮大汉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从对方后心一穿而入。 噗！ 络腮大汉浑身的气势猛然跌落，不可置信的扭头看去，对方的神情，让他万念俱灰。 “为什么？” 他紧紧抓住自己身前的刀刃，暗淡的瞳孔中一片不可置信。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我的眼界可不在一个区区的凡俗将军身上，刚好他让我知道了这世间真有仙神，何乐而不为？” 青年男子缓缓拔出长刀，面色不变的说道。 “我知道了。” 络腮汉子似乎有些寒冷，拢了拢自己的衣襟，落寞的说道，浑身的气机不断流失，气息微弱。 “那么，你也去死吧。” 就在两人都以为他即将倒地的时候，络腮汉子突然暴起，手中长刀如同一道流光。 刀光过后，人头滚滚落地，死不瞑目！ 而他自己也躺在地上，无神的双眼看着天上的繁星明月，渐渐没了生息。 “将军，大隋的天下我不能替你守护了。” “没想到气机达到最顶点，被人一刀捅破，还能憋着最后一口气临死反扑，倒是小瞧了武道一途了。” “最近几日瓶颈有所松动，加之今夜意外收获一株天青草，想来可以叩开仙门，一举进入仙门一重天了，如此便可以随意加入一个二三流的仙门之中了。” 黑袍男子终于接下自己的帽子，露出一张年轻而惨白的脸色，饶有兴致的说道。 他闷声吐出一口鲜血，断了法诀，召回摄魂幡，脚步踉跄的挪动几步，盘腿坐于落叶之上，缓缓闭眼。 “死了老的，又给我碰见小的，要是不杀了你，还真有点遗憾。” 就在此时，他身后一个声音悠悠响起，让本来心神收束的黑袍男子神色大变。 可是不等他做出反应，他的人头高高飞起，然后滚落地面。 “怎么可能！” “哪来那么多不可能，十万个为什么看多了吧？” 楚玉好奇的摸向对方的腰间，果然给他摸出一个小手掌大小的布囊出来，入手毫无重量。 “果然是储物袋。” 他其实一早就被打斗声吵醒了，深山之中哪里敢放松睡去，通过树缝正好看到了眼前一幕，也听到了他们的言谈，只是没想到刚才还有一面之缘的络腮汉子现在已经了无生机。 他将袋子系在自己腰间，便走向络腮汉子，躬身一拜。 “劳烦下去之后，帮我问候一声那个便宜的父亲。” 简单的挖了个坑，将络腮汉子埋了，将其余两人的尸体横放在一块稍微掩盖。 月色之下楚玉背着背篓扬长而去。 第八章 一人叩 昼夜交替，阴阳轮转，时间倏忽而去。 一个月的时间如指缝流沙。 楚玉得到了天南星，小八的伤势也得以控制，那条命算是捡回来了。 “玉哥儿，你又去山上了？” 楚家残破的大院中，小八撑着自己的脑袋，怔怔的看着院门，一个修长的身影迈步而入，顿时变得热闹起来。 “是啊，今天收获还挺不错的，你看我弄到了什么？” 楚玉走上前摸了摸小八的脑袋，得意的拍了拍自己的腰间，光华一闪，眼前静静地躺着两具尸体。 一只像小猪一般大小的兔子。 一只掉了一半羽毛的禽类。 他打了个响指，便又凭空掉落出来一大堆草药，野果之类的东西。 “好多啊。” 小八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东西，由衷的高兴。 “玉哥儿就是厉害。” 小八已经知道楚玉是修行中人，所以对于楚玉这些神奇的‘戏法’并没有感觉到太多的震撼，不过还是有些羡慕。 “想什么呢，好好养伤，日后肯定会教你的。” 楚玉似乎察觉到了小八的眼神，和缓一笑，轻声说道。 说到这，楚玉再度轻笑一声，这句话要是放到前世，那可就恐怖了。 “好好歇着，我出去一下。” 楚玉招呼了一声小八，再次揉了揉对方脑袋，便匆匆出门了。 “真好。” 小八眯着眼睛，稍显笨拙的拢了拢自己的衣服，双眼中露出一抹难得的温暖，伸了下懒腰，便回到屋子中。 ...... ...... “于老。“ 药堂中楚玉将多余的草药折扣出售给对方，两人有一句每一句的聊着。 “那孩子的伤势早就稳定下来了，其实也就剩一些内里的伤，那是需要时间去调理的。” “这一点我是知道的。” 楚玉敲着桌面，面露沉思。 “可是，我近来总感觉小八没以前那么活泼了，似乎是有心结？” “详细说说？” 于老面色稍微凝重。 “怎么说呢，以前吧，虽然他是一个小乞丐，但他总是对生活充满了希望，我在他身上一直能看到一种坚毅，从来都不会放弃对这个世道的善意，但是最近他一直将自己关在屋子中，也不出去，也就我在的时候能让他稍微放松警惕。” “换做是谁，在经历生死之后总会有点变化，你就不要太过担心了。” “但愿吧。” 楚玉起身，对于老抱了抱拳，便道： “我也该走了，不然他又该担心我了。” “那我就不送了。” 于老点了点，目送着楚玉走出店门，不知为何，他的神色有些感慨，最后也只能沉沉一叹。 “道可道，一人叩，生灭轮回，是福是祸。” 如果此时有道行高深者，便可以看出于老头顶有阴阳二气，流转不定，最终没入天灵，本就朽木的身体，更加苍老。 “老夫先走一步了。” 于老缓缓起身，连同他带着整个药堂竟然在白日之下消失不见，但是小镇所有人包括楚玉在内，对于这个扎根清河镇整整三十年老大夫的记忆，不剩丝毫。 清风起于青萍之末，世道总是一往无前。 天际云层低垂百丈，云霄翻滚，不过无人可查。 “占着苍梧三分气运整整千年，实在汗颜。” 天空中于老身影陡然隐没，他的面容渐渐年轻。他神色宁静，对着天地轻轻一拜。 自古青衫皆风流，雨打风吹，书生最意气。 “借天地，敬我仙道众生芸芸。” 气运之说，本就虚无缥缈。 可是谁能想到，就是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占了苍梧界千年气运，整整三分。 也没人能想到，千年前，楚无道虽纵横无敌，一生从无败绩，却屡次败于老者手中。 以前没人知道，以后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 ...... “慢点吃，这可是桂花街桂花铺子的桂花糕，好吃吗？” “好吃，我以前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玉哥儿就是厉害。” 小八眯着眼睛，舔了舔自己的五指，仰着脑袋说道。 “还有好东西呢。” 楚玉神秘一笑，突然手中多出了一件粉红色的裙子。 “一直穿着男孩子的衣服，恐怕就真成男孩子了。” 他看着小八不可置信的眼神，捏了捏对方红扑扑的脸蛋，打趣的说道。 “玉哥儿都知道了？” “不知道，猜的。” “玉哥儿果然厉害。” 小八紧紧的盯着楚玉手中的长裙，一个女孩子，谁不喜欢穿的漂漂亮亮的，她突然有点想哭。 从自己记事起，自己就是一个小乞丐，朝不保夕的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当别人考虑着怎么过的更舒适，怎么找点乐子，怎么想方设法的把自己收拾的漂亮俊逸的时候，她只能靠在阴冷的墙角，想着自己下一顿应该怎么办？能不能见到明天的阳光？哪怕是能吃上一口桂花糕，仿佛就是这辈子最大的幸福了。 谁不想要更好的活着啊，可是生活不允许她，她也没有办法，只能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偷偷想一想。 在这个人吃人的世道，如果不把自己当成一个男孩子，恐怕早就被那些有心人卖到那些销金窟，供人玩乐，身不由己，暗无天日的活着。 “谢谢你。” 她红着眼睛，低下头，良久良久也只能说出这么三个字来。 “以后你可是我玉哥儿罩着的人，玉哥儿可是神仙，你怎么着你算个半仙了，所以啊，可不能再胡来了。” 楚玉刮了刮小八的鼻子，再度来了个摸头杀，轻轻的退出房门。 “那么，剩下来的恩怨，我楚玉会一一讨还回来的。” 楚玉坐在院中的石凳之上，捏着茶杯，神色淡漠，声音寒冷。 早在数日之前他就突破了修炼出了真气，流转周身，运行周天，算是稳稳的跨入了先天境界，也算是有了能够迈入修行一途的敲门砖了。 那夜他杀了那个黑袍青年，凭借那一株天青草一举跨入先天境界，寿元百载。 除此之外他还得到了无数金银，还有一些世俗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武术功法，算是解了当下的燃眉之急。 也让他得已安心修炼。 既然大刀已经磨好了，那么楚玉的锋芒是时候该稍微显露一下了。 他从来不觉得受人欺辱还要一直忍气吞声，之前为了小八的伤势他一忍再忍，君子之中无他一人无伤大雅，小人之流偶尔客串还是挺有意思的。 “仙魔就该有个仙魔的样子才对。” 楚玉看着门外渐渐清晰的人群，缓缓起身，低头自语。 第九章 道理，术法，冷暖 “楚家小子，将小八那个小贱人交出来。” 大门外一行三人将大门踹开，气势汹汹的叫喊道。 “我如果不交呢？” 楚玉眉头微皱，扭头看了看躲在屋内悄悄探头的小八，脚步微微前踏。 “不交？” 带头的汉子身躯魁梧，浑身一股似有似无的气机，看得出来是一个练过武艺之人。汉子稍微诧异，不过并没有太过表现出来。 “破落门户的穷小子，空有一腔脾气，上次挨过一顿打，还不长点记性？” 他嘴角挑起弧度，似笑非笑的看着楚玉张口说道。 “小八那个孩子其实挺讨人喜欢的，不过，他可是不小心弄死了我家少爷最为钟爱的那只白头翁，我劝你还是不要逞强了。” “就为了一只宠物？” 楚玉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之前他虽然知道小八一定是做错了事情，才会被人殴打。虽然打听了，不过以他的人缘，想来也问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之后为了小八的伤势，他也没有去询问小八，虽然偶尔有人给他使小绊子，但是他并没有过多的理会过什么。 这不，对方应该觉得他很好欺负，直接找上头来了。 “那只宠物可是花了少爷整整三千两白花花的银子，他一个小乞丐，拿什么来还？” 汉子身后的家奴鄙视的瞥了一眼楚玉，趾高气昂的说着。 “我们家少爷的一根头发都比你们两个穷鬼值钱。” 楚玉闻言摸了摸鼻子，轻笑一声，说道：“这是个什么道理？” “自然是我王家的道理。” “那这个道理可真是，” 楚玉直直的盯着对方，缓缓张口，然后下一刻他浑身一股莫名的气势，让那人身体忍不住一颤，来不及多说什么，楚玉的身体已经出现在他面前。 “好大的道理。” 他抬手捏着对方的脖子，只是稍微用力，那个刚才还咄咄逼人的青年，已经被楚玉扔到远处，两眼一翻，直直的晕倒过去。 “好了，你们的道理我楚某人大致已经知道了，下面呢，该给你们讲讲我楚某人的道理了。” 他拍了拍手，身体在大汉的眼前再度消失。 砰！ 一旁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家丁乙，不偏不倚的落在刚才家丁甲身旁。 然后他将两人一脚一个，全部发配到敞开的大门之外。 修出真气的先天境界，体内真气游走周天，双臂之力穿碑裂石，足以徒手打死一头公牛，况且还有神识包裹自身，对于危险的警觉性也远非常人可比，又岂非常人可比。 除了真正浸淫武道之人，可以说先天之境，已然足够楚玉收拾眼前几人了。 武道一途虽说后续发力不足，难登大道，但前期若有武道傍身，至少在仙门二重天之下，同境界无敌。 “怎么样？我楚某人的道理，你们王家尚可满意？” 楚玉看向魁梧汉子，咧嘴一笑。 汉子神色不变的看着趾高气昂的楚玉，对楚玉刚才的表现置若罔闻。 “三脚猫的功夫，还学人讲道理。” 他微微摆动身形，楚玉眼前人影模糊。 下一刻，一股凛冽的劲气直直的扑向楚玉的面门而来。楚玉神色一凝，他外放的精神力，让他本能的后撤，紧接着身体一旋，对方的拳头擦着楚玉的脸颊一晃而过。 “你要是一直隐忍下去，我们王家还真不好对你怎么样，锋芒毕露可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汉子一击失手，并没有感到意外，脚下发力，猛然跃起数米之高，长腿如鞭。 “如果我记得没错，上次就是你暗中出手，才让我险些毙命的吧？” 楚玉双手猛然亮起一阵氤氲，如同沐浴霞光，竟然打算和对方硬碰硬！ “没错。” 楚玉顺手抓住对方右腿，猛然发力，对方下落的身形稍微踉跄，蹬蹬后退好几步才稳住身体，淡漠的回答道。 “那就新账旧账一起算了。” “交出小八，我可以让你死的稍微好看一点。” 汉子扭了扭自己的脖子，好整以暇的说道。 “青天白日，你还敢杀人不成？” 楚玉闻言神色一变，不过还是压住内心震撼。 “可笑，我王家在这清河县杀你一个没落的子弟，还需要看时间？” “这样啊。” 楚玉抬头对上对方那双戏谑的眼神，手中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篆。 “去。” 双手掐动，嘴唇微动，轻念一声。 吼！ 那张符篆在楚玉眼前陡然变大，竟然化作一头老虎，猩红的双目盯着大汉，低头咆哮。 “这是！” 汉子脸色微变，这种手段，他只在王家老祖手中见过一次，而且那次还是王家老祖进补血气之时，为了防止意外才随手扔出几张符篆出来，落地为狼。 剪纸为马，撒豆成兵，呼风唤雨。 这是修仙者才能动用的仙法神通！ 他深吸一口气，内心震撼的无以复加。 “怎么可能？” 修仙者他听过，也见过，但是这个毫无根底的少年，在他们王家眼皮子底下生活了整整十六年，他是什么时候跨入修行行列的？ 容不得他多想什么，眼前白色的斑斓巨虎，张开血盆大口，对着他一咬而下。 “该死！” 他拔出腰间长刀，对上眼前凭空而生的老虎，一时间一人一兽相互僵持不下。 “玉哥儿，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 而此时楚玉带着小八已然来到了桂花街尽头，向着小华山方向跑去。 他此时脸色稍微发白，那一张符篆只是自己闲暇之时绘制的半成品，只不过是徒有其形而已，而术法的维持时间纵然是他将身上真气尽数耗尽，也不过半柱香时间。 他虽然料到了对方来者不善，但是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敢如此明目张胆。 若说仅仅是为了小八的事情，必然不至于到这种程度。 那么，就只有一点解释的通了，朝廷国师身死，无论对方信或者不信，这一点上他肯定脱不了干系。 而这也是之前他一直担心的事情。 一言不合就杀人，多看一眼伤人命，人世之中，这种事可不少。 老虎见了山羊，会将之扑杀，但却是因为要猎食，要养活自己。 之前大隋国师要夺舍自己，因为他寿元将近，自己资质不凡。 小八遭人殴打，仅仅是因为不小心弄死了对方宠物，便欲杀之后快。 太平盛世也好，乱世之中也好，似乎，无论什么时候，人总是比妖兽懂得如何吃人。 人心庞杂，地位权势，有些事可以讲道理，有些事讲不了道理的。 第十章 月黑风高 月黑风高，秋风萧瑟。 小华山，没有蝉鸣鸟叫，只有点点灯火晃动，难得的热闹起来。 “这已经是上山的第三波人了。” 楚玉无奈的看向远处，幸好月色晦暗，不然小八那一身粉红还真有点抢眼。 楚玉拉着小八在夜色下悄然隐匿。 “待会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出声，你就在这等着我，我去给咱俩出口气。” 他捏了捏小八因为赶路变的红扑扑的小脸悄然行动起来。 “可是。” 小八虽然想说什么，但是楚玉已经消失了，她看到了楚玉眼中的不甘，甚至还有一丝丝愤怒。 那样的表情，她再熟悉不过了。 之前的七个哥哥被人带走的时候，都是那样的表情，然后他们一个一个都消失了。 其实，谁都不知道，不是她弄死了那只白头翁，而是她准备救活那只浑身是血的小鸟。 她眼睁睁的看着那只头顶雪白的鸽子从王家大院绝望的飞了出来，还有那一声声恐怖的哀嚎。 所以她很好奇，虽然理智告诉她不要去偷窥，但是她还是看到了。 一个只剩皮包骨头的老人，猩红着双眼，如同来自地狱的魔鬼，将一个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孩子，活生生的吸干。 那一刻她忽然想通之前七位哥哥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她害怕，想哭，想要叫喊，可是那个老魔头只是随便摆了摆袖子，她就已经浑身是血的躺在对方眼前了。 “要死了吗？” 可是，最后她还是没有死，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 只是模糊的记得她的身体上涌出一片黑色的雾气，然后她就被那个失了心的老魔头扔出了院墙。 “我应该是个灾星吧？” “没有父母，克死了相依为命的哥哥姐姐，现在连玉哥儿都被我连累了。” 小姑娘抱着双腿蹲在远处的巨石之后，将自己的头埋在双腿之中，情绪低糜，小声抽泣。 “你们王家似乎很重视我楚某人啊？” 黑暗中楚玉的身体陡然出现在搜寻之人眼前，抱着双臂，面色轻挑。 “你杀了刘护院，已经惹怒了我们家少爷了。” “清河县内随意伤人性命，便是县令大人都已经下令逮捕你了。” 楚玉瞳孔一缩，心中凛然。 那护院可是一重天武者，自己的术法什么威力，他清楚得很。 “这就是欲加之罪了。” 他不再拖延，月黑风高，正是杀人之时。 几个来回，眼前几人气息全无。 随意捡起一把地上的长剑，夜色下的身影如同鬼魅。 “这个王家看来并不简单。” 他仔细的推敲着这一连串的事情，似乎他们的目的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单纯。 “仙魔传承？” 他绞尽脑汁也没有想通，不过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也只是一闪而逝。 而他思虑间来到巨石之后，面色一冷，心中杀意四起。 小八，不见了！ “该死！” 他双目中似乎有火焰升腾，紧捏的拳头咯咯作响。一股骇人的煞气，从楚玉身体由内而外渐渐生出。 “小八若是出事，我楚玉与你们王家不死不休！” 低着头的面容看不清任何变化，冰冷的声音，让人闻之胆寒。 …… …… “尽是一群废物！” 王家大院深处一座密室之中。 一个玉面少年手中提着昏迷的小八，一脸不耐烦的看着眼前另外一个少年愤怒的说道。 “老祖息怒。” 少年慌忙的跪在老祖身前，连连磕头。 “滚！” 少年模样的老祖袖口一甩，对方便狼狈的倒在密室之外。 “如果下次我出关你还没有跨入先天，后果你自己知道。” 这个狼狈的少年正是王家的少爷，王玄。 “老王八！” 他缓缓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眼中的畏惧尽数消失，狭长的双眼微眯，笑意残忍。 “楚玉，害的老子被这老家伙欺负了两次了，这笔账得重新算一下了。” 他背负双手，轻声说道。 “你是谁？” 密室中小八睁开了眼睛，迷糊的看着陌生的环境，身体忍不住一颤。 她明明自己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在山中的。 她不想再去祸害任何一个人了。 尤其是，全天下最好的玉哥儿。 …… …… “有打斗的声音？” 楚玉不确定小八的去向，只能漫山的寻找着王家人的身影，试图找到一点痕迹。 突然听到不远处短兵相接的打斗声，没来由的心中一紧，加快自己的脚步。 “说，你和楚玉那小子是什么关系？” 十来个身影围拢着一个蒙面女子，咄咄逼人。 “不认识。” 女子眉头微皱，看着气势汹汹的几人，清冷的声音依然平静。 “不认识？那你可见过楚玉？” “没见过。” 女子突然有些好奇这个问话之人的智商。面纱下的嘴无奈的撇了撇。 “小华山已经被我王家围拢，你是怎么进来的？” “飞进来的。” “你！” “大，大哥，人家一个姑娘家的，礼，礼貌一点。” 问话人身后一个青年，羞赧的笑了笑。突然正色说道： “姑，姑娘一定是迷路了吧？既然相，相逢，那就是缘份，份。如此良辰美，美景，我觉，觉得我们相互发生点什么，才，才更有意思。” “比如？” 女子有些好奇。 “比，比如，能在姑娘体内流下，下一点在下的液体，就再好不过了。” 对面女子稍微不解。 而那个青年眼神玩味，如同盯着自己钟爱的猎物。 “你这个搭讪的方式太土了。” 就在青年准备展开动作的时候，一道不和谐的声音，让所有人忍不住转头。 “楚玉！” 树干上楚玉轻轻跳下来，面色阴沉的看着王家几人，缓缓张口： “小八呢？” 他的身体犹如鬼魅一般出现在刚才口吃青年身旁，死死的摁住对方肩头。 “不，不，不知道。”青年只感觉一股大力，从自己身体悄然散开，浑身如同散架一样，额头上一颗颗豆大的冷汗。 “二哥！” “老二！” 几人看见口吃男子的脸色，就欲动手。 “啊！” “我再问一遍，你们到底见没见过小八？” 一声惨叫从口吃男子嘴中发出。 楚玉声音更加寒冷。 “确实没见过。” 为首的大哥闪烁着双眼，沉声说道。 “那你们都去死吧！” 楚玉心中一冷，一股杀意透体而出。 “月黑风高，若是不杀几个人，还真是有点大煞风景。” 楚玉转头看了眼无动于衷的女子，手提长剑，原地只留下一道残影，而口吃男子双眼圆瞪，已然气绝。 第十一章 混入 夜色悄然隐退，天际一道泛白的鱼肚。 小华山山巅。 “萍水相逢，就此别过了。” 楚玉拨弄着眼前的火堆，将之熄灭。 “当真要去王家？” 蒙面女子突然抬头，直直看向楚玉，一如既往的清冷。 “去，必须去啊。” 楚玉扔掉手中的火棍，拍了拍手无所谓的说道。 “王家并非善地，也不是寻常世家。” “我楚某人也不是善人，更不是寻常之人。” 女子闻言神色难得的有了点波动，皱眉说道： “就凭你初入先天的本事，王家对你来说无异于龙潭虎穴，何苦白白送了性命？” “有些事，你必须得做，就算是要死，也必须得去，而且，不需要理由。” 女子不再追问什么，深深的看了眼楚玉，再度说道： “如果你侥幸未死，来京城百花坊找我，我送你一场机缘。” 说罢，女子手中浮现一柄青色长剑，双指掐诀，迎风变大，然后一跃而上，眨眼间消失在楚玉眼前。 “那么，有缘再见了。” 楚玉摸了摸下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还傲娇的不行。” 他起身拍了拍衣服，饶有兴致的端详着女子扔给他的一块玉牌，整体通透，其上一朵水莲镌刻，看起来到是不凡。 “王家，越来越有趣了。” 将玉佩揣入怀中，晃了晃有些发闷的脑袋，向着山下走去。 ...... ...... “将那边的灯笼稍微往左边一点。” “对对对，好，就这样。” “请柬都送出去了吧？” “今天可是王家老太爷百岁寿辰，你们都放机灵点。” 街道上来回巡视的衙役，步伐整齐，连平日里悠闲的县太爷都难得露面。 “王家那个老家伙还没有死吗？” “嘘，噤声，你不想活了吗？” “嘁，好人不长命，祸害留千年。” “我可是听说了，桂花街的楚玉，就是楚如云的遗子，好像是被王家偷偷杀害了。” “不要说了！” 王家大院门口，聚拢着不少的人，各自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 人群中楚玉稍稍诧异，压低了自己头上不知从哪弄来的一顶斗笠，双眼闪烁。 “好了，院中已经摆开宴席，手执请柬者皆可入内。” 管家话音刚落，门外之人便热络起来。 “丽水县陈家，百年山参三株，陈老先生字画一副。” “东林县刘家，百寿图一张，黄金千两。” “......” “赵县令，快快请进。” “朱大人，一路舟车劳顿，实在有愧。” “哟，这不是小灵儿吗？都长这么大了，王玄那小子还一直念叨你呢。” 王家当代家主，王玄生父，王功名，王家大院之中，热情的招呼着前来贺寿的人。 楚玉无聊的翻了翻眼皮子，坐在角落的一处位子上，仔细的环视着这座府邸的地形建筑布局。 至于他是怎么进来的？ 鬼知道他怎么进来的。 或许是翻进来的，也可能是不知道欺负了那个落单的，抢了张请柬，或者大摇大摆的走进来的。 至于为什么没人认识他？ 易容啊，手握《仙魔道》还不会一点粗浅的易容？ “老天爷都在帮我啊。” 他此时换上了一身青色长衫，雪白长靴，将头发随意的束起，抛在肩后，看起来倒是仪表非凡，颇有一点浊世公子的意思。 他此前根本不知道今日是王家老太爷的百岁寿辰，还在思虑着怎么混进王家，现在看来，操心的有点多了。 足足半个时辰，该来的，不该来的都已经落座。 庭院十分开阔，北向有一座厅堂，三座房门全部开着，里边就坐着寥寥几人。 坐在主位上的赫然便是此次的老寿星，虽然已经百岁，但是面容并不显苍老，甚至双目炯炯有神，容光焕发。 “仙门一重天！” 楚玉感受着那老头身上若有若无的气势波动，以他先天的修为竟然探知不了对方，心中一凛，这王家当真是深藏不露。 “诸位友人一路奔波，老朽汗颜，老夫百岁寿辰，本不想如此大张旗鼓，奈何人生苦短，自然应该及时行乐，诸位说是不是？” 老头的声音苍老但却有力，算是走了个过场。 “兄弟，来喝酒？” “哈哈，好，老太爷百岁寿辰，难得能吃点好的。” 楚玉那桌上，只坐了寥寥几人，而且看样子还都是王家稍微有点权势的家丁。 楚玉嘴角微挑，拉着几人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起来。 酒过三巡，连楚玉都有点醉意，无奈只能用真气将醉意压住，含糊着说道： “各位兄弟，不知道茅厕在哪，兄弟我有些着急啊。” “哈哈，你该不会是喝不了了吧？” “怎么可能，我，我去解个手，待会你们几个可不要被我灌翻在桌子底下。” 楚玉摇晃着身体，一脸豪气的说道。 “王远，你去看看。” 旁边一个年岁稍长的中年人勉强还能维持自己的神智，吩咐了一声身旁也已经差不多的青年。 “别，别扶我，我还没醉。” 两人左拐右拐，走了不大会，便到了地方。 “嘿嘿，你的怎么那么小，射的还没我远。” 楚玉摇晃着身体，眯着眼睛说出的话让身旁的青年神色异常难看。 “你喝醉了，哪能看清。” 他赶紧提起裤子，一脸黑线的说道。 “哦。” 两人走出，楚玉突然搂着对方，悄悄的说道：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青年男子稍微好奇。 “我要杀了你。” “你说什么胡话呢。” 青年男子皱了皱眉头，心中咯噔一声，但还是含笑着说道。 “你，你别不信。不光杀了你，我还要把你们王家给掀咯。” “兄弟，你真的喝醉了，这些话可不能乱说。” “好吧。不过无所谓了。” 本来还一脸醉意的楚玉突然正色，淡漠的声音让青年神色猛然大变。 “告诉我，你们王家老祖在哪？” 他轻轻的摁住对方的肩头，青年脸色一白。 “不，不知道。” 青年醉意瞬间消散，要是现在还不明白，那就真的有点蠢了。 “我给你两个选择，告诉我王家老祖的位置，或者，死！” “我告诉你，不要试图在我们王家乱来。” “看来你是要吃点苦头了。” 楚玉手掌稍微用力，对方的左臂颓然罗掉下，想要叫喊，可是他惊恐的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喊不出来。 “说还是死？” “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 楚玉脸部的骨骼一阵扭动，青年男子瞬间面如死灰。 “你要是告诉我小八被藏在哪，我兴许还会饶了你，不然，你可就要提前和世界说再见了。” “老，老祖在王家祠堂。我带你过去，你真的不杀我？” “自然。” 至于楚玉如何知道王家老祖和小八的，当然是喝酒喝出来的。 第十二章 入局 “前方就是祖宗祠堂了，非王家嫡系血脉不可进入。” 王远带着楚玉兜兜转转来到了一处较为僻静的地段，整个王家宅院最北方，一座二层的楼阁临水而建，建筑之后有一座小山，肉眼可见，有戊土之气翻腾不定，滋养地脉，这种地形世俗之中可不常见。 但是看样子应该是人为，竟然将一整条龙脉用气运镇压，要么有高人修行，要么便是有魔头出世。 “我，我已经带你来到这了，你可得遵守诺言。” 王远看着若有所思的楚玉，心中一冷，下意识的说道。 “我楚某人既然答应不杀你，那便不会食言。” 不知为何，楚玉总感觉这座二层楼阁像是一只张开巨嘴的老虎，在等他入内，然后一口吞下。 “不过，暂时你可能得休息一会了。” 他突然扭头，一记手刀劈在对方后颈，不再去理会昏迷的王远，神色凝重。 “小八的气息果然在这出现过。” 他的神识悄然蔓延开来，应该还是之前那缕阴神的滋养，他的神识蔓延开来足足有方圆十米的距离。 这可不是一个先天修士可以做到的，一般的先天修士神识顶多也只能外放三四米。 虽然空气中小八的那缕气息十分微弱，但是他还是感受到了。 “明堂如聚水，四面有土气聚拢，镇压着一条龙脉，甚至还有其他的东西，这不可能是他们王家能布置的手段。” 世俗之中如此地形，倒是常见于富贵之家，用山水地势镇压气运，有敛财聚宝之能，但是眼前的王家祠堂，却暗藏玄机，并非是镇压气运，而是以地形为基，用气运镇压龙脉，这是要篡位？ 而且用气运镇压龙脉这可不是寻常手段。 就算是大隋如此帝国，也只能用粗浅的手法，借用一国气运滋养龙脉，这手笔绝对不是王家该有的。 虽然仙魔传承并没有过多的叙述气运之力，但是一些基本的常识还是有所提及，眼前之地，是极为极端的地方，要么有异宝蕴藏，要么便是有高人隐匿，而且祠堂周围怨气十足，甚至肉眼可见丝丝血气。 “散气运，镇龙脉，聚阴灵，成圣魔。” 楚玉深吸一口气，他的内心已经被震撼的无以复加了，如果他的猜测是对的，那么整个清河镇甚至北沧郡将危在旦夕。 有圣魔出世，必然会吞噬天地精气，而人类作为万物灵长，那个后果不堪设想。 此时，他哪怕有着仙门三重天的修为，都可以引动眼前的气运之力，甚至如果提前准备，他自信可以让气运反噬龙脉，让那个圣魔胎遭受重创，至少可以拖延它出世的时间十年之久。 可是，他此时只有先天。 可是，小八此时还不知生死。 可是，他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将自己的手指咬破，从储物袋中取出三个旗子，旗子通体玄色，其上有一道道铭文，在楚玉指尖鲜血低落到旗子之后，那一道道铭文将鲜血吞噬，一阵刺眼的血光，瞬间内敛。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他的脸色稍微惨白，然后盘坐在原地，神识之力蓦然展开，三道旗子向着三个方位瞬间激射，然后直直插入地面，将王家祠堂围拢，而他的脸色再度一白。 “三才锁灵，封！” 他内心低喝，手中法诀不断变化，然后三道阵旗陡然消失，而王家祠堂周围笼上一层淡淡的雾气。 而后他再度掏出数道阵旗，手法变幻，再度布上一道阵法。 第一道阵法是为了引动龙脉躁动，隔绝天地灵气。 而第二道阵法只是一个随意的幻阵。 仙道一途，有器符丹阵法等等涵盖，而这便是阵法一流。 只不过他会的阵法，只是最为简单的入门阵法，尚且还需要通过阵旗和符篆之力才可以勉强维持，要是以后修为高了，倒是可以随意施展。 他做完这一切之后，稍微恢复了一点真气，突然睁眼。 “我王家有贵客前来，之前老夫一直闭关未有察觉，小友不去中院热闹，私自闯入我王家祠堂，这可不是做客之道啊。” 王家祠堂大门陡然打开，一个和楚玉年级相仿的少年，含笑说道。 “你认为我楚某人是来做客的？” 楚玉缓缓起身，对方的修为比之王家老太爷还要磅礴，楚玉虽然有些讶然，但并没有过多表现出来。 “小友这是来者不善呐。” “是挺不善的，那要不请我进去坐坐？说不定我改变主意了，你我还能喝上一杯，忘年而交？” “虽说这是我王家祖宗祠堂，不过你我二人皆是修行中人，有何不可？” “请。” 王家年轻老祖单手负后，笑意洒脱。 “你就不怕我进去之后坏了你的布置？” “你大可随意而为，老夫自然不会阻挡。” 楚玉同样含笑入内，可是那一颗紧悬的心却是更加高悬。 对方如此轻松，想来必有依仗。 “老狐狸。” 他心里暗骂一句，只能硬着头皮往下去了。 “说实在的，今日我不请自来，确实是颇为无奈。” 屋内一张简易的八角桌，少年老祖给楚玉递上一杯茶，楚玉随手接过，小嘬了一口，放下茶杯款款说道。 “哦？不知小友此来为何？” 对方端着茶杯一脸好奇的问道。 “我所来为何，你心里还没有点数吗？” 楚玉双手捧起茶杯，突然咧嘴一笑，直接说道。 “老夫此前一直闭关，确实不太清楚最近发生了什么，难道是我王家不小心开罪了小友？那小友大可不必顾忌老夫薄面，那帮子孙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须得有人给他们上一课，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么说，老哥是没见过小八了？” 楚玉长身而起，脸色骤然一凝。 “你我都是明白人，何必在这浪费时间？” “其实老夫也不想浪费时间的，只不过，老夫也是迫不得已。” “交出小八，今日我自然不会生事，倘若小八有一丝一毫的损伤，今日你们王家恐怕就要除名在这清河镇了。” “就凭小友先天的本事？” “我楚玉既然敢来，自然有我的底牌，你大可以试试。” 楚玉紧紧地盯着对方，淡漠的说道。 两人相互对视，楚玉是不是虚张声势？ 而对方修为只怕是实打实的仙门二重天。 不过好像谁都不敢率先出手。 第十三章 圣魔胎 “你可曾想过，你前来我王家，是为了小八，便要受制于我；我王家本来也只是世俗之中一个一般家族而已，何尝又不是受制于他人？” 两人本来剑拔弩张的气氛因为王家少年老祖一句话，渐渐缓和下来。 “惺惺作态，我还是之前那句话，交出小八，我楚玉就此别过。” 楚玉虽然放下了咄咄逼人的架势，但还是当仁不让的说道。 “这方天地，本来就是一个牢笼，你我修道所求，谁不是逍遥自在，可是这世间哪来的自在一说，都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你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失去点其他东西，比如自由。” “所以这就是你一直拖延时间的理由？” 楚玉陡然起身，神色阴郁的快要滴出水来。 他身后墙壁突然有丝丝白色的氤氲不断逸散，那股让人心悸的波动，令楚玉心头狠狠一沉。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跟我来吧，说不定你还能见到小八最后一面了。” 王家少年老祖看向墙壁，面无表情的说道。 他走到堂前灵牌置放的供桌上，将最中心的灵位稍微波动，右前方的墙壁突然打开一道门，率先进入。 “走吧。” 招呼了一声楚玉，楚玉略微犹豫，最后还是一步跨入，密室的门户自动闭合。 密室直通山中洞府，无数的夜明珠镶嵌在两遍的洞壁上，沿着台阶走下去，有一个非常开阔的空间，最中心的一个占据空间将近三分之一的祭坛模样的东西，其上一朵白色莲花，有十二朵花瓣，而莲花之上便是消失已久的小八，安静的闭着双眼，肉眼可见有丝丝缕缕白色的光点不断凝聚，看起来圣洁不可侵犯，却又给人一种十足诡异的感觉。 “小八！” 楚玉刚刚看到小八便急不可耐的冲了过去，可是他还未临近小八的时候，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一下推开，胸中一闷，浑身气血翻涌。 “这是什么东西？” 楚玉黝黑的双眼紧紧的盯着眼前的小八，沉声问道。 “圣魔胎。” 王家少年老祖双眼中尽是一片恐惧，苦涩的说道。 “什么！” 楚玉脑海中像是有一颗炸弹猛烈的爆炸开来，一片空白。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以气运镇压龙脉，聚集阴灵之力，活生生的造出了一个圣魔胎！ “你这是在玩火！” 他不顾自己刚才被阴气震开受到的伤势，浑身的精神力不要命的外放而出，从他的眉心一颗金色的种子突然出现，然后他浑身的真气流转周身，不要命的涌入那个金色的种子之中。 “金甲力士！” 金色的种子在楚玉眼前不断变大，最后足足有世俗大象般大小，呆滞的守护在楚玉身前。 王家少年老祖神色一变，忍不住惊呼出声。 “快，阻止它！” 此时的楚玉本来消瘦的身体更加瘦弱，脸部颧骨狰狞的凸显，浑身本来还算紧凑的衣衫显得空荡荡的，而他也只能用皮包骨头来形容了。 “去啊，快去！” 楚玉看着迟疑的金甲力士急切的命令道。 金甲力士本来空洞的眼眸中两道金光如同犀利的闪电一下子没入祭坛之上，他魁梧的身形下一刻便出现在祭坛之旁。 金色的拳头猛然轰击。 砰！ 整个山洞一阵摇晃。 “没用的，纵然是金甲力士拥有搬山填海的力量也是徒劳了。” 王家老祖呆滞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喃喃自语，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对是错。 在这强者为尊的世道，谁不渴望力量？ 纵然是遭人唾骂，纵然是低眉顺眼，苟且偷生，赞誉那个东西，自古就只是胜利者的自我陶醉而已。 这个世俗还是太小了，小的连他自己的野心都装不下啊。 “老匹夫，咳咳！你真的是该死啊。” 楚玉虚弱的靠在墙壁之上，骤然喷出一口鲜血，愤怒的说道。 “之前老夫确实忌惮你暗藏的底牌，毕竟国师死了，你楚玉却活蹦乱跳的，我还真不敢下手，你刚才强行耗损寿元，就连你的先天根骨都受到不轻的损伤，还剩下为数不多的几年寿元了吧？” 王家少年老祖伸手捏住楚玉的脖子，本来还算俊逸的面容一片狰狞。 “你放心，现在我也不会杀你，我会让你眼睁睁的看着小八成为圣魔大人的祭品，而我也将一举获得更强大的力量，哈哈哈哈......” 他肆意的狂笑着，将楚玉随手扔掉，如同一个疯狂而又虔诚的信徒，拜服在地面之上，等待着圣魔的降临。 “整整一个甲子的谋划，我王家势必崛起。” “咳咳，你这个疯子......” 祭坛下不断挥拳的金甲力士，纵然是有着搬山倒海的力量却根本打不破祭坛上那一层看似薄弱的光幕. “该死的力量.“ 现在的楚玉除了内心愤怒的咆哮，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圣魔出世，根本没有一丝多余的力量. “如果你现在回心转意，说不定我还能求圣魔大人饶你一命，跟随圣魔大人，这整个西凉还不是你我囊中之物？” “呵呵。” “冥顽不灵。” “小八，小八，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楚玉无视了对方的蛊惑，拖着虚弱的身体，一步一步的走向祭坛之前，轻声的说道。 “小八，你睁开眼看看我，我是玉哥儿啊，我来救你了。” “我现在就带你走好不好？我们现在就离开清河县，离开这个让你伤心的地方。” 那氤氲的白色雾气是圣魔之气，既然是魔气，它一定可以将一个人内心最大的压抑和痛苦完全释放出来，楚玉也没有办法了，如果小八的心神被魔气攻破，那便就是圣魔出世之时了，到时候就真的回天无力了。 祭坛上小八的神色在楚玉不断的呼唤下终于有了一点点的波动。 “小八，不要让它控制了你，不然你会死的，都怪玉哥儿，都怪我没本事保护你。” “小八是玉哥儿唯一的亲人了，玉哥儿不会让你死的，玉哥儿现在就救你出去。” 楚玉强忍着身体上那一股股深入骨髓的痛楚，瘦弱的身体似乎蕴含着无穷的潜力，竟然一步步的跨入结界之中。 “怎么可能！” 王家少年老祖脸色猛然一变，拜服的身体陡然激射而去，却被一旁的金甲力士一拳振飞。 下一刻楚玉的右手一下子落在小八身上。 可是就在此刻，异变横生，楚玉的再也承受不了那股巨大的力量，再度喷出一口鲜血，一下子倒射而出，被金甲力士轻轻拦住，气息萎靡。 “玉...哥...儿...不要，不...要过来。” 祭坛上小八猛然睁眼，眼角泪水滚落，黝黑的瞳孔看不到一点眼白，脸色痛苦，沙哑着说道。 “小八，快下来，不要再继续了，别被它控制住你，相信你自己，好不好？” “我...没有办法，我根本控制不住。” “我根本控制不住，我......” 小八扭头看了看狼狈的楚玉，低着头不敢正视对方，最后也只能抬起头柔柔一笑，似乎是没什么遗憾了。 “玉哥儿，遇见你真好。” 可是她又有些失落，撇着嘴不情愿的说道： “虽然特别舍不得，但是，玉哥儿，再见了。” 第十四章 出世 祭坛上小八轻轻闭眼，整个祭坛被浓郁的白雾笼罩，山洞之外天地间灵气暴动，所有人莫名的感受到一股沉重的压抑，如同心血来潮一般，说不清，道不明。 “这是怎么回事？” “我突然感觉好压抑，像是头顶有一层阴霾。” 王家中院，所有人同时抬头，天空不见异象，却让全场气氛骤然一凝。 “难道是因为老祖？” 王家老太爷眼中闪过一抹光亮，虽然心中好奇，却一时间脱不开身，站起身来，举起酒杯。 “诸位今日能来，老夫倍感欣慰，再次敬诸位友人一杯。” “前辈（伯父）客气了，请！” 所有人尽管内心倍感焦躁，但也不好拂了对方颜面，齐齐起身举杯。 “哈哈，大家继续热闹，老夫去解个手。” 王家老太爷佯装不胜酒力，目光看向后院，露出沉思，哈哈一笑，便在王玄的搀扶下消失在众人眼前。 “祖父，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后院僻静之地，王玄突然问道。 “应该是与老祖有关，跟着我过去看看，哪位大人应该是要出世了。” “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王玄若有所思。 “如若真是那位大人，自然用不着惊慌，今日的布局定然会让大人欣喜的。” 王家老祖也不过多解释，自语道，一把抓住王玄的肩头，两人转眼间便出现在王家祖宗祠堂门前。 “进去之后我自会告知于你。” 两人推门跨入房间。 而此时整个苍梧修真界，注定了不会宁静。 “该来的迟早会来的，做好准备吧，这个世间不会宁静了。” “是。” ...... “有趣，实在是有趣，苍梧那老家伙竟然在谁也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陨落了?可惜了，你那气运倒是凭白成全了对方了.“ ...... “没了仙魔，倒是成了圣魔，这小小的苍梧，果然是让人意外的很呐.“ ...... “不愧是道法起源之地.“ ...... “那么，有些东西应该要浮出水面了吧?“ ...... “医者可以凭借自身医术救活他人，可是这乱世，又有谁可以医治?“ ...... “那就打碎这个世间，重新制定规矩好了.“ ...... “金甲力士，给我杀了他！” 密室之中楚玉盘坐在地面之上，圣魔出世已然不可避免了，而他最终也没有救回小八。 本来在楚玉身旁呆滞站立的金色巨人骤然动身，王家少年老祖神色阴沉，手中突然出现一块墨绿色的龟壳模样的法器，这才堪堪抵挡住金色巨人看似随意的一拳。 金甲力士，说白了便是傀儡一物，通常是护道之物。这世间修者众多，百家争鸣。 有书生口若悬河，言出法随，身具浩然之气，自身却毫无力量，只堪握笔捉书，但是身负气运，一般会有金甲银甲力士，护道成长。 有卜算之道，识天时，明地理，能看命数，堪舆风水，甚至夺人气运，断人前程，杀人于万里之外。同样会有护道之物。 而金甲力士只论力量便是仙门六重天修士也只能暂避锋芒而不敢硬撼，也只有以武入道之人和只修肉身的巫族才敢与其在力量上争锋。 “可恶！” 王家少年老祖手中的盾牌瞬间便龟裂开来，强行压住自己口中外涌的鲜血，五指探出，手中一道黑色的火焰，将金甲力士吞噬焚烧。 “我就不信这气运之物还能撑住老夫的邪灵魔焰。” 他蓦然出现在楚玉身前，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凶恶的说道： “真是不知好歹，老夫本不想杀你的，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死吧！” 他的手掌变得黝黑，指尖的指甲足足一寸之长，向着楚玉的脖子一把抓去。 “噗！” 可是就在下一刻，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一身粉红色衣裙的小姑娘，神色中满是不甘与怨愤。 “圣魔大人，你......” 他呆滞的看了看自己被对方弹指间穿透的胸膛，双眼圆睁。 “你不该杀他的。” 小姑娘探指到对方头顶，喃喃自语，她中的王家少年老祖消散不见。 “老祖！” 而王玄和王家老太爷刚好看到了这一幕，两人脸色瞬间惨白下来。 “那是...楚玉！他怎么在这？” “你为什么杀了我家老祖？” 王玄紧紧地盯着小八，愤怒的喝问道。 “现在的世道已经这么不堪了吗？灵气稀薄了不止十倍。” 小八皱着眉头，不去理会对方的质问，自语着说道。 “王家？” 她无奈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终于将目光落到两人身上。 “似乎自己答应过刚才那个小辈要给他王家一点造化来着？不过魔胎对于王家的抵触好强烈，如果不能压下去，恐怕会成为隐患了。” 她秀手凭空一握，王家老太爷化作一股精纯的精气没入自己的七窍之中。 “你！” 王玄刚要逃走，小八双眼中射出一道白光，便昏倒在地上。 “根骨还不错，那就毁了整个王家，留着你这个小东西吧，不然以我现在的能力，只怕挡不住道誓反噬。” 她转头看向楚玉，皱着修眉，张了张嘴，突然消失。 “你好像也不太喜欢王家，这个理由不错。” 她悬浮在半空之中，白皙的小手微微一握，整个王家以她为圆心，散发出一阵恐怖的波动，然后王家之中所有人被弥漫的白雾笼罩，最后白雾尽数涌入她娇小的身躯之内，整个王家一片死寂，不见一个人影。 而她本来娇小的身躯竟然肉眼可见的拔高，她一步跨出便出现在楚玉身前。 “为什么不杀了我？” 楚玉看着眼前不挂丝毫的修长酮体，竟然一时出神良久。 那张稚气已脱的脸蛋，出落的更加明媚，黛眉如柳叶，三千青丝随意抛洒在洁白的颈项之后，肌肤莹莹发光，蛮腰不堪一握，曲线玲珑，不可方物。 看到楚玉的失身，哑然一笑，如同莲花盛开，心念一动，一袭素洁的白裙轻轻披落在娇躯之上。 “为什么要杀了你啊。” “圣魔，可不是什么善类，难道还留着我这个活口，暴露你的行踪？” “那仙魔就一定是善类了？” “果然。” 楚玉往上撑了下自己的身体，心中一动，自己最大的秘密在对方眼中果然还是隐藏不住。 “谁告诉你魔头一定要杀人的？” 小八蹲下高挑的身体，双手撑着自己的脑袋眨着漆黑的双眼含笑的问道。 “不杀人，为何要被称作魔头？” “那是因为他们害怕啊，人总是这样，打不过你，便要说过你，如果说都说不过，那就只能恶心过你了。” “你把小八怎么样了？她......还活着吗？” 楚玉似乎感觉到对方对自己并没有恶意，有些颤抖的问道。 “我就是小八啊。” “一派胡言！” “这件事呢，其实并没有多难理解，小八是我，而之前的仪式不过是帮我找回自己而已。” “其实，圣魔只是世人命名，而我更希望被称作圣灵，圣灵是小八，小八是圣灵，哎呀，给你说了你也不能理解。” 她扶着自己光滑的额头，突然感觉楚玉好笨啊。 “回头再给你这个傻瓜解释吧，不过现在似乎有人来了，而且我还打不过对方，所以，风紧扯呼。” 她看着楚玉收回金甲力士，眼前空间陡然裂开，抓起楚玉两人消失不见。 第十五章 听雪 秋意渐消，而现在已是冬至，寒气凝聚，整个大隋国境愈发寒冷，小华山上，两人相对而视。 少顷，雪如柳絮，飘然而落，这一年第一场冬雪，不消片刻便铺满山头，银装素裹，青山原不老，白雪添白头。 “你竟然...杀了王家所有人？” 楚玉扶着自己的胸口，谈不上如何愤怒，只是那双有了斑驳尘埃冗杂的双眼，有着一丝丝落寞和难以言说的情绪，或许是不解，也或许是无奈，但更多的应该是那一份深深的无力感。 “难道我不应该杀了他们？” 小八不解的看向楚玉。 “我...不知道。” 他低头溃散的瞳孔，无神的盯着地面上铺了一层又一层的白雪，苦涩的撇了撇嘴。 小八还是小八，但终究有所不同。 他楚玉又何尝不是如此？ 难怪之前山中偶遇那位少女有那番言语。 王家如此家族却还一直龟缩此地，况且，那条龙脉已经是最好的证明了。 亡国残余，气运未消，如若没有今日之事，或许是一场更大的灾难吧？天下大势，他读史上下五千年，也早该知道分合兴亡之间，受苦人，皆是百姓。 “我想你也应该知道他们王家筹谋为何吧？” “这么看来你还是不太笨嘛。” 小八将额前一缕秀发捋到耳后，吐了吐舌头，眯着眼笑道： “哎呀，不要生气好不好？我错了还不行吗，以后不随便杀人了。” “你为什么要跟我道歉？” “因为啊...好像也是哎，反正就不想看见你生气。” 楚玉抬头看着这个自己重活一世唯一感到温暖的女子，自己尚且如此，又何必强求他人。 “只要你还是小八，我就一直是玉哥儿。” “玉哥儿真好。” 她伸手接住一片飘雪，竟然没有融化开来。 “下雪了，真好。” “咳咳，是啊，你一直叫小八也没个正式的名字，要不玉哥儿给你起个名字怎么样？” “好啊。” “就叫听雪吧？楚听雪。” “怎么样？喜欢吗？” “嗯。” 山巅画面定格，一分寒意，八分雪，一分入耳声，枝头悄无言。 “找个安静一点的地方，先给你疗伤吧。” 小八率先打破宁静，皱着眉头，扭头说道。 “也好。” 小华山楚玉再熟悉不过了，带着小八走了大约不到半刻钟的时间便来到了一处山洞之中。 “你的伤势，我现在只能治好外伤，金甲力士虽然强悍，但是你为了最大化的激活它的力量，强行耗损生机，你的精气神已经被你毁掉大半了。” “而且这样的后果，导致你先天根骨承受不住反噬之力，能不能恢复，我也不知道。” 小八声音有些落寞，本来是不想告诉玉哥儿的，可是她还是不忍心。 “没事，我早就想到会有这个结果了，只要你没事玉哥儿就很满足了。” 小八眼眶微润，深吸了一口气，右手手掌贴在楚玉后背，一层白色的氤氲没入楚玉身体，那些外伤肉眼可见的愈合起来。 “可是...” “好了，真的没事，不要哭了，玉哥儿可是仙魔啊，怎么会被这么点问题难倒。” 他轻柔的擦去小八眼角的泪水，安慰着说道，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再度说道： “没事的，只不过是恢复原状罢了，我本来就是一无所有的。” “神仙更有神仙着，毕竟输赢下不完。” 他起身弹了弹还粘在衣服上未曾消化的冰雪，张口哈出一道哈气，摇头晃脑，脚步踉跄。 世上总有走不完的路，如果真的没办法到达终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如同手中棋子，落子已然生根，走好能走的每一步，便不会是一盘死局。 他不由的想起前世喜欢的一句话，宁在雨中高歌死，不去寄人篱下活。当苦无妨，苦中作乐而已。 “我还剩下几年的寿元了？” “三个月。” “三个月啊，那我楚某人便用这三个月创造出一个奇迹出来。” 楚玉神色不悲不喜，还能有什么比现在的情况更差一点吗？ “黄口小儿，口出狂言，就不怕贻笑大方？” 山洞口一行三人陡然出现在两人眼前，一个中年人手摇折扇，书生意气；一个耄耋老头拄着拐杖，行将就木；一个佛陀慈眉善目，双耳垂肩。 “圣魔胎竟然没有被毁，他苍梧真是死有余辜啊。” 中年书生虽说面色沉静，但是眼神阴沉，隐隐还有几分惧意和愤怒。 “你们是谁？” 楚玉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这三人给他的感觉如同洪荒巨兽，仅仅是对视一眼都感觉，仿佛沉入海底，呼吸紧促。 “三千年前，苍梧得到一个幼女，将她含辛茹苦的养大，传她道法，叫她向善，奈何魔性不消，为祸苍梧，差点就毁了这个苍梧界，无人能挡，要不是我儒释道三家天人舍命将其封印，如今的苍梧界早就满目疮痍了。” “可是谁能想到，苍梧那个家伙，到头还是恻隐之心，竟然没有毁去圣魔胎，而是帮她轮回九世，不惜牺牲自己也要留下这个祸害！” “他苍梧身死道陨，自然可以做个甩手掌柜，但是祖辈苦苦经营了万年的苍梧界，我们如何眼睁睁的看着它再次被毁？小家伙，你不懂世道善恶，不懂正魔之别，还是趁早离她远一点，也好尽早脱身。” 楚玉定了定神，有些难以消化这样庞大的信息。 “那前辈可否告诉我，何为善恶？” “善，便是仁；恶，就是恶。” “前辈不愧是前辈，说的话都这么精辟，楚某人我还真不好理解。” “你们觉得她是魔头，是恶；但是我楚某人觉得她很好，很善良。至于什么三千年之前的事情，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和一个小孩子废什么话，这圣魔才刚刚出世，还未到巅峰，你我三人纵然是陨落，今日也要将她再次封印！” 拄着拐杖的老头抬起拐杖向着楚玉轻轻一点。 “你敢！” 小八眼中煞气涌现，浑身气势层层拔高，手掌轻轻一推，挡在楚玉身前。 “今日除魔！” 三人神色凝重，各自动手。 第十六章 默 “哼，除魔？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法，这就是你们所谓的侠义？” 楚玉骤然踏步，与小八并肩而立。 “且不论这世间儒释道三家独大，信道者，拜道祖，清净无为；读书人，藏正气，浩然天地；求佛者，断因果，得来生，众生平等，就只是招摇世人，挂于嘴角的仁义道德？” 他面色平静，双目灼灼，毫无惧意。 “小辈，休要胡言乱语！” 道家拄杖老头神色一沉，朽木般的声音，如同黄钟大吕，振聋发聩。 “区区一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也敢随意曲解我三教教义？” “镜花水月，还不让人说了？” “小友何苦阻拦？纵然是真如你所言，这世间生灵庞杂，百家争鸣，教义之说，便如同缥缈仙道，只不过是人心追求真善美的本源形态，强加不得。” “但是魔头出世，免不得又是一场生灵涂炭，苍梧经历了三千年前的圣魔，一千年前的仙魔之祸，已经再受不得一点的破坏了。” “非是不愿，而是不敢，也不能。” 中年书生心有悸动，仔细的审视着眼前的楚玉，耐心的解释道。 “不要再说了。” 小八拦住欲言又止的楚玉，摇了摇头。 “我确实差点毁灭了整个苍梧，但是，你们能奈我何？” 小八嘴角扯出一段弧度，眼眉低垂。 “动手吧。” 她挥手间布下一道禁制，将楚玉隔绝开来，三千青丝无风自动，低头自语： “虽然不情愿，但是，还是很想您呢，您的过错，就让我来弥补吧。” 山洞外三人神色凝重，将小八从三个方向围住，各自出手。 “大日！” “浩然！” “道！” 三个方向五个古朴的篆文向着小八头顶镇压而下！ 三人一击出动，变换身形，再次出手。 道家老者拐杖向着虚空轻轻一点，眼前空间骤然碎裂，无数的罡风呼啸，席卷而去。 儒家书生向着天空躬身一拜，如同天光乍破，浩然之气充斥天地。 而佛家僧人慈眉善目，轻轻张口： “唵嘛尼叭咪吽。” 如同一道金龙，紧紧的围绕着小八周身，佛光大盛。 “为了对付我，可真是下了血本了啊。” 小八眼神如同万年古井，毫无波澜，在那些足以让一个寻常仙门九重天修士粉身碎骨的攻势下缓缓抬手，就在这所有招数即将将她淹没的时候，她右手莹莹发光，轻轻一握，如同将眼前整个空间一把捏碎，那些看似汹涌的攻势尽数湮灭在蹦碎的空间之中，她便拳为掌，缓慢一抚，本来如同明镜般裂开的空间骤然凝聚。 而整个小华山山巅，一道道空间裂缝时隐时现，足足持续了好几个呼吸。 “让我看看，你们这些后辈有没有进步，要是还和之前一样的攻势，说不得你们就得交代在这了。” 她突然动身，手指不断的点向眼前空间，如同落子。 “星罗棋布！” 一个指头落下便有一颗棋子生根，下一刻，一道道棋子向着三个方向铺天盖地的激射而去，漫天棋子，如落剑雨！ “半步天人？” 三人神色大变，小八这才刚刚出世，便已经恢复如此修为？ “法相金身！” 左方佛陀低沉一喝，他身后一道数丈金身将佛陀托于掌心，另一只手向着无数白点一把抓去，森然的劲气，将空间都刺破，金身的手掌碎成粉末，簌簌直落。 “谁言举头无神明，自请魔头堕幽泉！” 书生立于半空，抬起脚步，微微一踏，天地之间书香充斥，玄奥非凡。 那些气势汹汹的白子齐齐一顿，只有不多的几道光点从书生手臂一穿而过，其余尽数消散。 “森罗万象！” 老人拐杖脱手而出，浑身气势不断翻涌，地上雪花飘然而起，白子和雪花相互碰撞，绚烂的如同烟火，而老者毫发无损。 “不能再拖下去了。” 老人突然吐出一口鲜血，眼神隐晦不发，转头低语。 “请圣器诛魔！” “请圣器诛魔！” “请圣器诛魔！” 三道身影，三道声音，三道流光，眨眼而来！ 一柄长剑，通体银辉，灿若星辰； 一本玉书，青光流转，文字环绕； 一把禅杖，通体鎏金，佛光普照。 三道圣器联袂而来，那等威力，纵然是已然半步天人的小八都忍不住秀眉一皱，毫无波动的双眼，有了一丝丝的意外。 “请圣器诛魔！” 三人对着三道圣器深深一拜。 银剑陡然变大，整个西凉天空陡然暗淡，向着小八一剑劈下！ 玉书中无数字符如音符跳动，环绕着巨剑，更加灿烂。 禅杖上一道盘坐的虚影捏指而笑，有金色巨掌从天而降，气势恢宏！ “不要！” 楚玉眼睁睁的看着剑光字符和巨掌之下的小八被绚烂的光芒淹没，却如何也走不出那个囚笼般的禁制，双手手指嵌入血肉，双眼猩红，几乎刹那疯魔！ “凭什么！” 他的嗓音已然沙哑，只能呆呆的看着空无一物的山洞之外，怔怔出神。 光芒消散，但是之前还生龙活虎的四人，全部消散，只有三道黯然的光芒呜咽着呼啸破空而去。 “你们都该死！” 之前小八那道禁制也随之消散，本来雪白的山顶一片焦黑。 “哈哈哈......” 空旷的山巅，除了楚玉空洞的笑声，就只剩下凛冽的寒风呼啸哀嚎。 而他颓丧的躺在地上，无神的双眼呆滞的盯着天际无力的阳光，突然吐出一口猩红的鲜血，仍由它落在脸上，身上。 枝头安静的麻雀啄了啄自己羽毛，扑棱着翅膀飞向别处。 树下的兔子摇晃了下自己的脑袋，蹦蹦跳跳的和远处的白雪融为一体。 而本来消停的白雪纷纷落下，不消片刻，整个山头再度雪白。 也只有那一颗本就不算热烈的太阳，依旧高挂在天际，安静的散发着光和热。 肃杀，死寂，空洞，荒芜，将山顶一口吞噬。 楚玉依旧躺在地面不知死活。 或许是死了？或者向死而生？ 反正没人知道。 就像是那条终年流淌的河流，在山脚静静的流逝，没人知道它的源头，也没人关心它的去处。 第一章 师兄师弟 以“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也。” 西凉大隋国京城之外，一座山峰云遮雾绕，如虬龙盘踞，气势不凡，而在这座山脚下。 一大一小两个人影行走在山脚之下。前边之人看起来虎背熊腰，面庞稍微黝黑，但是棱角分明，自有一股凛然的英气，下巴上一道黑色的胡茬子，盯着正午的烈日，稍微眯着眼睛，摇头晃脑的，脚步晃晃悠悠，突然转过头看着身后比他矮了半截的小男孩瞪眼说道： “记住了没？” “没有。” 小男孩生的清秀不凡，尤其是一双眼睛，明亮的犹如星辰，这会紧张的抓着衣角，不敢和对方对视，低着头，声音就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一样。 “奶奶个熊，你没吃饭吗！” 魁梧的男子吹胡子瞪眼的看着小男孩，凶恶的说道。 “前，前天吃了一个馒头，现在又饿了。” 小男孩终于抬起头，但是还是有些害怕对方的眼神，吞吞吐吐的说道。 “你的意思是老子没给你饭吃吗？” “你给的辟谷丹太难吃，被我吐了。” 这次终于轮到小男孩硬气了一点，直视着对方。 “吐了？你个小兔崽子，老子就剩两颗辟谷丹了，你给老子吐了？” 魁梧男子像是被揪住尾巴的猫，一下子跳起来。 “那你自己怎么不吃，昨天的烤肉都被你自己吃了！” 小男孩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终于忍不住了，大声吼叫着。 “你还敢吼我？我是你师兄，你敢吼我？” 魁梧男子一把将小男孩提气，愤怒的喘着粗气。 “你自己不会烤肉，怪我不给你吃？嗯？” “可是先生说过，君子远庖厨。” 小男孩脸色一板，严肃的说道。 “远你奶奶个熊，先生先生，你整天除了会先生，子曰的烦我，你还会什么？” 他气的有些颤抖，死死地盯着小男孩， “你！给！老！子！记住！老子最讨厌你们这些整天吃饱了撑着，没事就喜欢子曰，子云，的读书人！” “师兄，你说的没错，我也讨厌他们，可是子曰：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食焉；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这不是你虐待我的理由。” “你奶奶个腿，你再给我曰一句？” 魁梧男子刚要放下这小子，再次凶神恶煞的冲着小男孩吼道，唾沫飞溅。 “老子怎么会摊上你这么个师弟。” 他无奈的翻了翻白眼，轻轻的放下男孩。 “师兄，圣人云：过犹不及，是为大过。” “我滴个祖宗哟，老子我错了还不行吗？以后您就是师兄，我是师弟，您别念了。” “嗯，先生说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小男孩背着双手，仰头看着自己的师兄，古板的说道。 “你奶奶个熊，老子不活了！” “天地生君子，君子理天地。” 小男孩突然对着这方天地微微躬身，滑稽可笑。 “你再不走，等会有妖兽出来，你就等着被妖兽吃掉吧。” 前方一脸无语的师兄抛下这么一句话便再度晃晃悠悠的向前走去。 “先生说过，书生有浩然之气，岂能惧怕妖邪之流。” 小男孩脸色一变，赶忙追上对方，不过他还是忘不了给自己的师兄上上一课。 …… …… “你以为你能逃得掉？” 同样是大隋国，盘龙山下一个年轻男子被四人团团围住，神色稍微愠怒。 “你们追了我一路，到底是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你杀了我们老五，你问我想干什么？” 四人中一个独眼的男子，双眉如飞剑扬天，嘴唇外翻，尤其是鼻子，占据了整个面庞将近一半，他盯着楚玉，一阵怪笑。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况且我们云城五恶，谁见了我们不都是要低头哈腰的将自己的宝物献给我们？” “大哥，你数错了，我们现在是云城三恶了。” “三尼玛个头，是六恶，你的术数先生该不会是你爹吧？” “三哥，你怎么知道？” “老子拿脚趾头都能猜出来。” 旁边的老二看着老三老四那副德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都给老子闭嘴，两个傻子，老五死了，我们现在是四恶。” “咦，二哥说的好像是对的。” 老三老四相互看了一眼， “呔，此山是我大哥开，此路是我大哥开，此树是我大哥栽，要想从此过，我（我）收钱！” “钱是我收的。” “我收的。” 老三老四瞬间四目相接，大有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意思。 “收，收，收，收你妹啊，人都走了。” 楚玉一脸无语的看着四人，嘴角抽搐。这四个孩子能凑到一块也是苍天无眼啊，况且那个老五明明是自己脚下打滑，被自己一剑戳死的，他也很无奈啊。摇了摇头，便转身走了。 “呔，妖怪哪里跑！” 正在斗嘴的老三老四突然齐齐转身，虽然这两人可能脑子不太好，但是修为竟然是实打实的先天境界！ “你们饶了我吧。” 楚玉痛苦的揉了揉眉心，没好气的说道。 “那就把你的宝贝全部拿出来，嗯，你的衣服也要脱下，长的那么丑还穿的这么好看，真是是可忍，叔叔不可忍！” 老大看似风流的甩了甩自己的长发， “老子才配穿这衣服。” “对对对，大哥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相貌堂堂，衣冠禽兽，附庸风雅，实在是我们兄弟三人的榜样。” 老三老四几乎异口同声的称赞道。 “听见没，大哥要你把宝贝交出来，把衣服脱了。” 四人围着楚玉一阵狞笑。 “师兄，那边好像有人被欺负了。” “哦。” 师兄象征性的回答了一句，并没有停下脚步。 “先生说先生的先生说曾经一个佛门高僧说佛家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呢。” 小男孩板着脸对师兄说道。 “说你大爷的头，说说说！你再说信不信老子一巴掌扇死你！” 魁梧男子显然是被这一阵说给绕晕了，好不容易才忍住想要掐死男孩的冲动。 “你就没记住你先生临终前告诉你什么吗？” “先生说非礼勿视，非礼勿扰，非礼勿言，非礼勿听；君子识时务，安身立命，独善其身。” “那你救你奶奶的腿，你过去不被人家一剑刺死！” 小男孩突然抬头，那双如星辰般璀璨的眼眸更加明亮。 “先生虽是先生，学问自然极大，可是道理未必全对。先生说，青取之于蓝，而胜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 他愤怒的看着自己的师兄，道： “礼虽正身，却未必然；君子时诎则诎，时伸则伸！” 然后愤然转身。 “你不救我救，反正我也不是君子。” 魁梧男子听着自己师弟的话语，难得的露出一抹笑容，看着那个不足自己一半的身影，再度一笑，他是没读过多少书，不懂多少道理，可是很幸运，自己师弟说的这几句话他恰巧都能理解。 “师父，你说这世间赤子之心到底还剩多少了啊？” 他抬起头看着远方，若有所思。 “这个师弟我很喜欢，哈哈。” 第二章 三人行 几“你……你们放开他，光天化日，以多欺少，君子不为！” 小男孩离着几人还有十数米之远，稚嫩的声音就已经响起了。 “二哥，这个小娃娃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灵虚四恶齐齐转头，看着那么一个小不点竟然板着脸一脸严肃的看着他们。 老三有些疑惑的挠了挠头，问着四人中向来以睿智见长的二哥。 “就是说，你不是个好人。” “哈哈，我不是好人？这不是废话吗？老子哪里像个好人！” 老三一愣，随即大笑道。 “小娃娃，老子劝你从哪来赶紧给老子滚哪去，乳臭未干，就想着见义勇为，书读多读傻了吧。” 老四说完后，一脸陶醉的看着另外三人，那意思仿佛就是老子连乳臭未干见义勇为都会说，还不表扬我。 “圣人云：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你们莫要执迷不悟！” 小男孩这时才看清几人的相貌，尤其是那个独眼男子，一时间脸色有些发白，双手颤抖，他悄悄的看了看身后，并没有看见自己的师兄，有些生气，所幸直接豁出去了。 “哈哈，这个小屁孩逗笑老子了，哈哈。” 老四抱着肚子，看着牙齿还在打颤的小男孩，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不许笑！你们最好迷途知返，上天有德，说不定还能犯而不校。” “噗，哈哈哈哈……” “这是哪家跑出来的傻孩子，还没断奶怎么就跑出来了。” “你才没断奶，我，我三岁就断奶了。” 小男孩脸色涨红，好半天才红着脸说道，只不过看他的样子十分扭捏。 “老子看你这模样，怕是四岁还在吃奶吧，哈哈哈……” “我和你们拼了！” 小男孩仿佛被戳到了痛处，挥着粉嫩的拳头，竟然冲到四人身前。 “不行了，不行了，可笑死老子了。” 老三一手抵住男孩的脑袋，一手扶着肚子。 “我们灵虚四恶，恶亦有道，不欺负小孩子，你给老子乖乖的站在这别动，要是还敢乱来，老子等会吃了你！” 老三放开小男孩，瞪着眼凶恶的说道。 “哼！” 小男孩被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有些难看，闷哼一声，转头看着身后，泪眼婆娑。 先生说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先生果然是先生。 楚玉看着暗自流泪的小少年，有些温暖。 “你们四人最好在我没有生气之前赶紧走吧。” 他有些厌烦的看着四人，声音压得很低。 “呦呵，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老三仰着头，一副吃定楚玉的意思。 砰！ 楚玉低头出了口气，下一刻老三挂在不远处一颗树上，一脸茫然。 “哎呦！” “啊！” “老子英俊的脸！” 然后眨眼之间剩余三人全部挂在同一棵树上。 “刚才发生了什么？” 老四揉瓷牙咧嘴的揉着自己的胸口，问着早就先他们一步的老三。 “点子太硬，吃亏了呗。” 老三翻了翻白眼，没好气的说道。 四人摇晃了半天，一个个像是熟透的果子，砰砰坠地。 “现在怎么办？” 老三老四同时转头低声的问道。 “你大爷的，等等我们俩啊！” 老三老四一下跳起，眼前哪里还有老大老二的身影。 “你叫什么名字啊？” 楚玉微笑着将小男孩的眼泪擦掉，轻声的问道。 “在下复姓诸葛，单名一个潼字，字子慕，大隋国天河郡，长乐城诸葛家人氏。” 小男孩擦着眼角，哽咽着说道。 “那你为什么一个人出现在这？” “因为，因为有个王八蛋不要我了。” 楚玉看着早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诸葛潼身后一脸愤怒的魁梧男子，忍俊不禁。 “你奶奶个腿，你说谁是王八蛋？” 诸葛潼一惊，转头一看，然后迅速转过来。 “以大欺小，没脸没皮。” 魁梧男子一把提起自己这个让他头疼的师弟， “你目无长者，还说我以大欺小，真是气死老子了，你信不信老子一巴掌扇死你。” “师兄，谁对谁错，自在人心，但是……” 小男孩转头看了看楚玉，然后看了看自己的师兄。 “他奶奶的锤子，你还知道丢人？你还知道丢人？” 师兄摇了摇自己手中的师弟，气的七窍冒烟。 一旁的楚玉看着这两师兄弟，轻笑不语。 “喂，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放下自己的师弟，瞥了眼楚玉问道。 “楚玉。” “这位是在下师兄，林奕。” 还不等林奕自己发话，诸葛潼已经抢先一步。 啪。 林奕嘴角抽搐，一巴掌盖在小诸葛头顶。 “要你多嘴。” “听楚兄弟口音并不像是京城人氏？” 林奕突然问道。 “确实不是京城人氏，在下来自小县，估计林兄也没有听过。” “楚兄弟独自一人，可是要去往京城？” “家道中落，无甚去处，只能投奔京城亲戚。” 楚玉答道。 “楚大哥也要去京城？太好了。” 小诸葛一听楚玉的回答，高兴的拍着手。 “我看这小子挺喜欢你的，不如就一起吧，互相也有个照应。” 林奕看着高兴的诸葛，也是微笑着说道。 “那就多谢了。” 楚玉一听丝毫没有迟疑的抱拳说道。 不一会儿三人有说有笑的向着前方走去。 …… …… “先生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如此才不负大好一生。” 约莫半个时辰，三人终于来到一座巍峨的巨城之外，小诸葛好奇的四下打量着，张口喃喃自语，书生意气显露无遗。 “你懂个求，再多叨叨一句，老子就丢了你，和楚兄弟一块进城了。” 林奕一脸黑线的看着这个话痨，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小子给他和旁边的楚兄弟讲了一路的子曰，先生说，圣人云。 就连楚玉都有些哑然，不得不感叹这小子年纪虽小，但学问很大。 “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小诸葛已经习惯了这个满嘴粗话的师兄，头也不转的说道。 “……” “……” 两人相视一眼，皆是含笑不语，招呼一声小家伙，便向着人群攒动的城门而去。 第三章 百花坊 冬雪封城，寒流长驱而入，旧雪未化，又添白头。 大隋都城依旧是那般繁盛，纵然是清冷的冬日，街头小巷中人影来往，络绎不绝，好生热闹。 “百花坊。” “哎哟，大人常来玩哦。” “公子，进来快活呀。” 楚玉手中捏着一块碧绿的玉牌，眼神闪烁，不顾身旁扭腰作态的女子，抬头看了看屋顶牌匾，‘百花坊’三个大字赫然刻印其上，笔走龙蛇，遒劲又不失婉约，倒是别有一番功力。 他和林奕师兄弟在入城以后便分道扬镳，毕竟萍水相逢，散场离别只是常态。 清河镇，这三个字带给他太多的遗憾喜悦和回忆，小八消失不见，不知生死，而他楚玉寿元将近，只剩三月不到，不得不说，上天这个喜怒无常的孩子给他的惊喜太过厚重，让他有些压抑。 可是无论如何，他可不想仍由这迫在眉睫的三个月时间将他吞噬一空，至少在找到小八之前，在弄清楚那三人身份之前，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活下去的权利。 楚玉摇了摇头，压下心中烦躁的想法，越过莺莺燕燕，眉眼传情的风尘女子，在院中随意找了个位子，与此同时老鸨模样的夫人眉开眼笑的看向楚玉，径自走来。 “这位公子真是俊俏，以前还没见过这么俊俏的小哥儿呢。” 她转头示意了一下身旁女子，一众女子皆是会意，柔若无骨的走到楚玉桌前，施施然一个万福，媚眼含水，风情万种。 “公子可是看不上这几个幺二？” 老鸨看着一脸漠然的楚玉神色稍微愠怒，但还是陪笑着说道。 “这是？” 楚玉嘬了一口茶水，头也不抬的从怀里摸出一块玉牌，抖手间稳稳落入老鸨的手中，老鸨定睛一看，神色骤然一变，不着痕迹的遣散身旁几人，收起笑容，低声说道： “公子请随老身来。” “走吧。” 楚玉环视了一圈这个异常热闹的销金窟，起身放下茶杯，便跟着老鸨向后院走去。 “公子来的真巧，要是早几日或者晚几日，都是见不到我家少爷的。” 路上老鸨看着一语不发左右环视的楚玉，感慨着说道。 “哦？” “少爷就在后院厅房中，既然公子手中有百花令，老身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公子自行过去便可。” “好。” 老鸨给楚玉施了个万福，便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这后院如前堂之中可以说截然不同，没有一丝一毫的吵闹，环境相当优雅，纵然是冬日，但是院中花草繁盛，形色各异，而且池水有热气翻腾，潺潺流动，假山上绿草茵茵，丝毫比像是冬日景象。 “用阵法拘禁五行之气，改天换地，不过还是有破绽可寻。” 楚玉摸着下巴站在院中啧啧称奇，其实眼前这一切都不是真实景象，而是阵法威力，应该是属于幻阵一流。 他双目灼灼的看着眼前池水中挺立的假山，嘴角微挑，缓缓走向池水，无视了流动的池水，径直的走向假山，一脚踏出。 人影和假山相互重叠，陡然间像是物换星移，眼前景象猛然碎裂，而楚玉还站在原地，天空中白雪飘舞，地面一片洁白， 啪啪啪！ “楚兄仅仅一眼便看破我这精心布置的阵法，实在是厉害。” 一个修长的人影从屋中款款走出，一件淡蓝色的长袍领口袖口绣着银丝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乌黑的长发仅用一只玉簪束起，如同丝绸般散落在身后，只缀着一枚白玉佩披着一件白色大麾，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温润如玉。 “不过是误打误撞而已，还好撞对了，不然可就丢人现眼了。” 楚玉看着男子装扮的对方，玉面盛雪，肌肤白皙，赫然一个翩翩美少年，浊世佳公子。 “楚兄快快请进。”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入屋内， 屋中陈设倒是极其简单，仅一床一桌，两椅而已。 “刚才收到消息，清河县王家被人一日除名，不知楚兄可有耳闻？” 刚刚落座，对方伸出白皙的手掌给两人各自斟上一杯茶水，对上楚玉的目光，笑吟吟的说道。 “姑娘见面就如此发问，不觉得破坏了这风花雪月的气氛么？” “小女子再次见到楚兄心中自然欣喜。” “卿本佳人，奈何非要男装。” 楚玉眯着眼狠狠的嗅了下空气中淡淡的香味，一脸可惜的说道。 “对了，你这么干巴巴的和我聊着，我却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让我很尴尬啊。” 他抓起桌上盘中的葡萄扔进自己的嘴中，含糊着嘟囔道。 “小女子单姓一个慕字，名诗萱。” “王家被灭我确实参与了，但却不是我的手段。” 楚玉突然正色说道。 “那？” “可是钦天监出手了？” 慕诗萱神色一凝，心中自语。 “如果我所料不错，你应该是仙门中弟子吧？这凡俗琐事，你又何必上心？” 楚玉双指敲着桌面，不解的说道。 “楚兄修为又有精进，恐怕距离叩仙门不远了吧？” “不瞒楚兄，小女子确实是仙门子弟，不知楚兄可愿意加入我们道剑宗？” “我此番前来正是为了这一点，仅凭我一人之力在这世俗断然是跨入不了仙门境界的，也只有依附于大宗门之下，才能更进一步。” “我道剑宗，大隋国第一正道宗门，西凉十大地级宗门之一，想来不会让楚兄失望的。” “那你现在可以详细的和我说一下王家的事情了么？楚师弟？” “哈哈，慕师姐这可是为难师弟了。” 楚玉哈哈一笑，往嘴里扔了颗葡萄，缓缓张口： “我突然想起我大隋皇室便是慕姓，不知师姐和大隋皇室有何关联？” “只是姓氏一样罢了。” “至于王家被灭，我也十分好奇，当日还是王家老太爷的百岁寿辰，想来是有心人筹谋已久，我一个先天怎么可能毁了一个有着仙门修士的王家。” 楚玉心中斟酌一番，面色不变的说道。 “其实王家是上朝余孽，但是前朝气运未消，被那残余之人偷偷移走了龙脉，现在灭亡也算是一件好事，倒是省了我大隋一番功夫。” 慕诗萱微微一叹。 “竟然是前朝余孽，倒是隐藏的好深。” 楚玉瞪大了眼睛，恍然说道。 第四章 了却 一　　夜色深沉，灯火昏黄，烛光下两个人影相对而坐。 “见过他了吧？” “嗯。” “他那个人还挺有趣的，不过我总感觉他心中压抑着好多东西，您也知道的，这方面我比较敏感。” “换做是谁，在遭逢那样的变故之后总会压抑的，为父...对不起他们一家。” “他答应了没？” “答应是答应了，可是，他好像察觉到了点什么。” “无妨。” 其中一个人影低声叹了口气，再度说道： “王家的事情我已经派人查过了，不过并没有一点痕迹，想来就不是我们可以插手的事情了，钦天监那边也暂时腾不出人手来，你们道剑宗派来的弟子你都安顿好了吧?” “暂时都安排在醉仙居，不过，我们大隋只能作为后手一方，况且左右将军全部消失，国师一脉蠢蠢欲动，加之信徒多是百姓，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轻举妄动，我大隋现如今牵一发而动全身，暂时就被动一点吧。” “你说的不错，是为父本事不足啊。” “是这世上人心不足，您又不是圣人，如何能做到滴水不漏，况且，这世间气运本就是那些人不断争抢的东西，凭人力是不足以抵当的。” “好了，你先回去吧，为父有些困了。” “好好休息吧，我道剑宗既然介入，大隋断然是不会灭亡的。” “但愿吧。” 稍显疲惫的身影目送走女子，低沉一叹。 他从身后的木质物架上取下两坛酒，相对摆开，对门外一直紧密守护在黑暗中的密卫摆了摆手。 本来如同嵌入夜色中的守卫皆是神色一变，像是约定好一般，一动不动。 “退下！” 那人脸色一沉，一股上位者的威严现于脸上，声音稍微愠怒。 “陛下！” “朕让你们退下！” 密卫纵然不愿，但也只能悄然退下。 “影子，你也退下吧。” 他双眉微蹙，对着身后低语一句。 “不行！” 身后一袭黑衣陡然浮现，沙哑的声音有些激动。 “别担心朕，他们虽然小动作频繁，但是还没有本事来刺杀朕，况且公主不是还在么，今夜正好你可以抽身，帮朕盯着宇文家，朕倒要看看，在朕的眼皮子底下，他们宇文家还能翻出多大的浪花来？” “这种事密卫去就可以了。” “朕不放心，况且宇文朔可不是一个易与之辈，这件事只能你去办！这是圣谕！” “臣，遵旨。” 影子沉入夜色，消失不见。 “覆巢之下，还想着全身而退，真是好大的胃口。” 他负手立于窗前，本来的乏力感觉一扫而空，眼神睥睨，气势威严。 “呸，堂堂的一国之君，竟然寒碜到用这劣质的烧刀子来含糊客人了？” 人影晃动，大隋帝王对面位子上一个少年吊儿郎当的翘着二郎腿一脸鄙视的看着自己手中的酒瓶，翻着白眼吐槽了一句。 “太烈了吗？” 男子缓缓落座，仔细的盯着那张虽然带着一丝稚嫩，但是有着七八分相似的面容，一时间有些恍惚，喃喃自语： “喝最烈的酒，睡最美的姑娘，这可是你当时自己的说的。” “我有说过？” 楚玉一脸惊奇的看着对方，摸着自己的下巴，嘿嘿直笑。 “动手吧。” 大隋帝王抓起酒瓶狠狠的喝了一口，任由酒水滑落到胸口衣衫，直视着楚玉缓缓说道。 “不急不急，这酒虽烈了一点，但还是挺有余味的。” 楚玉仰头痛饮一番，擦了擦自己的嘴巴，突然神色一正。 “有没有遗言需要交代一下的？” “遗憾的事情早就发生过了，算算还真没有了。” “我可是还有好多遗憾的事情呢，不过，首先还是得杀了你。” 楚玉笑吟吟的看着对方，手中缓缓浮现一把一尺多长的小剑，款款抵在对方脖子上，骤然间眼神一凝，一股冰冷的杀意从他的身体中盎然而出. “于情于理，我现在都不能杀你，但是，我并不在乎那些情理，就如同，你大隋昏君之于楚如云。” 楚玉握着长剑的右手缓缓用力，对方的脖子上一道红色的细线慢慢浮现。 “楚如云征战半生，几乎拼尽了全身力气，为了打下这偌大的皇朝，临了退出纷争，竟然还是落得个家破人亡的惨淡局面，你说可不可悲？” “你他妈回答老子！别一副惺惺作态的样子，装给谁看呢？” 楚玉突然一拳砸在对方胸口，情绪激动，双眼微红，短剑划过脖颈，那一道红色的细线更加刺眼。 “现在一副后悔懊丧的样子，早他妈干啥去了？是不是觉得我楚某人不敢杀你？” 那斑驳的记忆片段在楚玉脑海中不断的来回旋转，那种打心里欢喜的情亲感觉，他前世也只在刘婆婆身上和小八身上体会过，对于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来说，那种弥足珍贵的温馨，一旦失去，便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他是楚玉，但他同时也是楚玉，仇恨和善良中间流淌着一条静静的溪流，但是一旦打破那个临界点，纵然是溪流也有决堤的时候，不断的冲刷着他的理智，而他楚玉也不是圣人。 那股不可遏止的杀意让他手中的短剑骤然用力！ 叮！ 金铁相击的声音让在场的两人皆是神色一变，一柄青色的长剑将即将没入对方咽喉的锋刃抵挡住，楚玉的神色猛然狰狞。 “滚！” 他一下子崩开对方长剑，恍如恶魔。 “我不得不阻拦，得罪了。” 出来的人影正是慕诗萱，她神色复杂的看着楚玉手中长剑猛然刺出。 叮！ 楚玉手中的短剑竟然被对方一剑挑飞，他面容愤怒，挥拳而出，对方脚下步伐灵活旋转，长剑稍稍一旋，而此时的楚玉冷漠的让人发毛，平静的双眸紧紧的盯着刺来的长剑，丝毫不管闪烁的剑芒，竟然一把握住！ “你！” 就在慕诗萱稍微诧异的时候楚玉右脚踩在短剑剑柄之上，短剑入手，他不顾手中伤势，直直刺出！ 慕诗萱虽然震惊于楚玉的狠辣，但是反应不可谓不快，身体如水蛇般扭动，长剑脱于楚玉手掌之时，向着楚玉咽喉瞬间刺去。 而楚玉同样动作极快，抽回短剑，身体斜斜一倾，目光淡漠，同样刺去。 两人长剑已然出手，慕诗萱手中长剑从楚玉耳边一晃而逝，而楚玉手中短剑直直的停在对方喉咙之前！ “你输了。” 楚玉收起长剑，眼中的怒火渐渐消散，下一刻他抖手一动，那把短剑直直的插在大隋帝王身旁。 而他拿起那瓶还未喝完的烧刀子，自嘲的一笑。 “你这昏君的脑袋，老子不稀罕。” 他，猛然间看向欲言又止的男子，萧索的摆了摆手： “惺惺作态的慈悲还是留着给你那些臣子吧，楚某人只希望这一次别让楚如云失望了。” 他拿着酒瓶胡乱的灌了一口，摇晃着身体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五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一　　月明星稀，点点细碎的月光从干枯的树缝间洒落下来，落在地面有些惨白，像是重病之人的面颊，毫无生机。 夜风如刀，刀刀刺骨。 大隋都城之外楚玉踉跄的走着，漫无目的。 他摇了摇手中的酒瓶，醉意朦胧，将已经没了酒水的瓶子随手丢出。 “真是可惜，差点宰了个皇帝。” 他并没有刻意的去压制自己的醉意，而是双手拢在袖口中，张口呼出一道哈气。 “出来吧，跟着我一路了，影子。” 他稍微抬了抬眼皮，头也不转的说道，而他身上的气势竟然缓缓拔高，一股莫名的感觉让人不禁有些失神，仿佛是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真实了。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影子陡然现身，有些诧异楚玉的本事。 “我想发现，所以就发现了。” 楚玉终于转过身来，狭促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当初国师身亡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有高人相助，现在看来，你有些本事。” 影子沙哑的声音如同铁锯之于朽木，异常难听。 “还有另外两人也一块出来吧，如此拙劣的隐匿手法就不要拿来丢人现眼了。” 楚玉压制住自己的醉意，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话音刚落，他身前不远处两人缓缓浮现，皆是神色凝重，显然是有些意外。 “我们之前好像没见过吧？” 楚玉看着来人虽然脸色不变，但是浑身的感官全部释放到了极致，紧紧的注视着身旁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 “以国师大人三清境的修为，竟然陨落于你楚玉手中，我们不得不加倍小心。” “不过我们已经观察你好多日了，似乎你身后之人现在并不在你身边，虽然你表面只是先天，难保没有什么后手，况且，我们不得不杀了你。” 楚玉微微点头，心中恍然，两军交战，万一出现一个三清境之上修者横插一脚，那么他们全部的盘算都会落空，毕竟三清境之上的那等修为，已经不是单纯的军队可以抵抗的了，那等修士已然触摸到了一点大道皮毛，挥手间便是一场人间灾难。 而且，如果在大隋境内将他楚玉斩杀，且不说他身后之人必然会一怒屠城，而且，他楚玉身死，对方还可以通过国师一脉大肆抨击，站在道义的制高点，给他大隋帝王众叛亲离狠狠抹上一笔，大隋开国大将楚如云楚军神一家老小被大隋帝王暗中抹杀，人心动荡，大隋还不是大厦将倾。 “所以无论如何，我们楚家必然会遭逢变故，被人暗中抹杀？” 楚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紧捏的双手手臂上青筋暴起，这真是，一局死棋。 从大隋开国之初，楚如云一家上下便注定了会有如此结果。 好深的算计，好冷的人心，可悲的世道。 “多说无益了，我今夜死不死还得做过一场才能知道。” 楚玉一拍腰间储物袋，一把墨色的长剑乌光流转不定，他浑身的真气没入长剑之中，一层朦胧的血色覆盖在长剑剑身之上，猩红嗜血。 对面三人两人是武道三重天武者，一人是先天大圆满修为，而武道三重天的实力只会比仙道先天巅峰更强！ “桀桀。” 影子披散的长发随意散开，舔了舔自己的嘴唇，骤然发动攻势。 “让我看看你楚玉到底凭什么有这样的自信？” 影子手中抽出腰间长剑，剑芒在月色下寒气摄人，没有一丝一毫花哨的动作，踏步，出剑。 叮！叮！叮！ 长剑相接楚玉神色猛然一变，对方剑招算不上如何狠辣，但是对方的真气似乎异常诡异，通过长剑渗入自己经脉中的真气竟然引动自己体内真气一阵暴动，他气血翻涌，手中长剑差点脱手而出。 与此同时，另外两人皆是手握长刀从楚玉左右夹击而来，楚玉纵然反应神速，但是缺乏战斗经验，那二人出手攻势不仅凌厉而且角度异常刁钻，一刀懒腰斩去，一刀向着自己即将退后的地方凭空下劈！ 他眼神中闪过一抹凶狠，无数的真气尽数涌到自己的拳头之中，左手莹莹发光，在躲过影子一击的同时，本来后退的身体竟然硬生生的止住，右手长剑抵住右边拦腰一斩，任由左边森冷的刀芒劈在自己后背之上。 呲！ 刀光划过，楚玉身后衣衫被轻易划破，鲜血溅射，伤口中白骨依稀可见。 楚玉闷哼一声，额头上一层冷汗密密麻麻，那种如同撕裂的疼痛让他差点跌倒在地上，可是从始至终，他的眼神依旧淡漠，早就伸出去的左手，一拳实实在在的砸在对方胸口之上！ 先天巅峰的真气加持之下，那一只白皙的拳头足以砸死一头健硕的公牛，甫一接触，左边男子身体一颤，一口暗红的鲜血夹杂着内脏一下子喷在楚玉衣服上，来不及有些什么动作，便已经倒在地上。 武人的体魄自然强悍，但是那人全力一击的刀光，根本来不及动用内力去护持自己，而他也没想到楚玉竟然如同狠辣，对自己丝毫不手软。 “第一个。” 楚玉脸色惨白的如同月色，身体急速后撤，本来便是冬季，寒冷的空气让他身后的伤口愈发疼痛，他丝毫不顾自己的伤势，拄着长剑，冰冷的声音让人闻之变色。 “可恶！” 饶是影子都没有反应过来，这才一个照面而已，楚玉便已经杀了一人。 “小小年纪便如此狠辣，真是想不到。” “今日你们两个都得死！” 楚玉擦去刚才被对方夹击吐出的鲜血，手中长剑血色和乌光同时大涨，而他手中浮现出一把黑色的旗子，正是那日国师徒弟所用的摄魂幡！ 而这把摄魂幡相比起那日所见，那种如恶鬼般的森寒阴冷的感觉更加浓郁，旗子上一道灰色的狼魂乌黑的双眼，龇牙咧嘴的盯着影子二人，让人头皮发麻。 “这是？摄魂幡！” 影子神色大变，摄魂幡他如何不知道，那旗子中无数的冤魂还是他暗中帮忙，才得已收纳进去。 “动手，不能拖延了！” 影子看着手段层出不穷的楚玉终于是感到了一丝惊惧，低沉的喝了一句，两人向着楚玉急速掠去！ 第六章 重创 一　　“该死的小子，不成想魔炎那家伙竟然死在了你的手中。” 影子声音落下，两人顿时欺身上前，长剑和大刀大开大合，气势凛然。 然而楚玉只是稍微抬了下眼皮子，从手中的玉瓶中滚出两颗乳白色的丹药，张口吞下，神色冷淡。 两人临至近前，他的目光丝毫没有波动，仿佛不曾见到两人。 影子神色稍微疑惑，通过刚才的战斗，他不可人为楚玉是被他们两的气势镇住了。 “小子，受死吧！” 还不等他剑光掠过，另外一人朝着楚玉脖子狠狠砍去，势大力沉的一刀，伴随着呜咽的空气爆鸣声，如同鬼号。 影子脸色变幻不定，硬生生的收住自己的身体，长剑顺势劈砍在另外一人大刀刀身，当啷一声。 他手中长剑砰然落地，而那人的身体也被他一下推开！ 而就在这时，一声狰狞的狼嚎！ 旗子之中，那道灰色的狼魂一下子扑过来，刚好落空。 “竟然？成了？” 影子看着扑空的灰狼，心中翻江倒海，那把摄魂幡炼制之法极其残忍，足足九千九百九十九人的怨魂作为辅助，而主魂非妖兽生魂不可，一旦成功，凭此法器先天之中无人能敌，甚至仙门一重天一元境修者都可以战而不败！ 该死！ 他脸色阴晴不定，楚玉这一手他实在没有料到。 他不断的后撤身体，但是另外一人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那道灰色的狼魂不仅完完全全而且还保留了绝大部分的灵性，一击扑空，它显然十分恼怒，矫健的身体一跃而起，半空中扑向刚才劫后余生还没有一点觉悟的男子，如夜色般黝黑的爪子一下将对方扑倒。 啊！ 那人惊恐的喊叫起来，他的身体竟然渐渐腐坏，一道道黑气环绕在脸上，看起来十分恐怖。 这个武道三重天的凡俗高手终于露出了深深的惧怖，狼魂那漆黑的瞳孔死死的盯着他，浑身的力气渐渐流失，他脑袋瞬间空白，只照本能，内劲迸发，不知从而来的力气，一拳轰去，声响震荡，气血炽盛，看那架势，便是一座石碑都可以轻易粉碎。 这人纵然被狼魂缠住，但自身武道三重天的内劲力道，足见可怕！ 狼魂被武人炽烈的气血所影响，竟然有了丝丝动荡，更显透明！ “救我！” 那人猛然起身，双腿之上血肉不断腐坏，甚至露出了深深的白骨，不断地后退，惊恐的看着自己的双腿，没有一点的痛苦，可是他的内心更加恐惧，朝着影子大声的呼喊道。 “可恶！” 影子心中思绪不断变幻，手执长剑奔袭而去！ 灰色狼魂抬头一声嚎叫，从它身上数道黑气迅速的逸散开来，黑气将对方躯体包裹，然后反哺自身，让本来正常大小的狼魂更加庞大，更加凝实！ “天雷借法，去！” 奔袭的影子从怀中摸出一道黄色的符篆，一下子贴在剑尖之上，他脸色微白，浑身的气息一降再降，符篆陡然亮起，他站在远处一剑劈去。 剑尖之上竟然有一道道青紫色的雷电如长蛇般激射向狼魂而去！ 鬼魂之物属阴，而天地雷霆属阳。 阴阳相生，但也相克！ 噗！ 雷霆实在太快了，快到就连楚玉到没有察觉到，齐齐劈在狼魂身上，狼魂肉眼可见的缩小一圈，本来无视影子的狼魂露出吃痛的表情，狰狞的呲起自己的尖牙，陡然将目光落在影子身上，放弃已经奄奄一息的那人，顷刻间便出现在影子身边！ “这么快！” 影子扭转身体躲过狼魂扑来的一击，心中凛然。 他右手执剑，左手双指并拢，剑身上一道道雷弧闪烁，手中长剑带着可怕的力道瞬间劈砍而去。 噗！ 剑尖和狼魂身体甫一相接，狼魂身体上冒出一阵阵青烟，手臂挥动长剑，从狼魂头颅中间深深劈开！ “嗷呜！” 狼魂人性化的表情更加狰狞，一双漆黑的眼睛凶芒大涨，张开嘴巴不顾长剑剑身雷霆对自己身体的腐蚀和破坏，向对方右臂一口咬去！ 影子神色大变，赶忙丢下自己手中长剑，迅速的抽手退离，但还是被狼魂嘴巴触碰，白皙的手掌有一丝丝黑气不断缭绕，从皮肤表层开始，血肉一层层的腐烂开来！ “这！” 他一把捏住自己的右手手腕，左手单手掐诀，一道青色的真气覆盖在右手之上，这才压制住扩散的趋势，不过手掌五指已然只剩白骨！ “摄魂幡竟然如此霸道？” 他目光一凝，那魔炎虽说只是自己的一枚棋子，但是他炼制的这个法器着实可怕！ 他余光扫了一下盘坐疗伤的楚玉，又扭头看了看奄奄一息的那位武人，脚步悄然后撤，抖手扔出一道符篆，在眼前瞬间爆开，一阵阵的雾气缭绕，足足片刻才消散不见，而影子的身影早就消失不见了。 “嗷呜！” 狼魂抬头嚎叫一声，将目光转向楚玉，那隐藏的极为小心的愤怒，瞬间放大。 拥有灵智的狼魂，可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在楚玉重伤的情况下。 “早就防着你呢。” 楚玉似乎早就知道这一幕，缓缓睁眼，平静的说道。 而狼魂扑来的身体在半空中猛然一滞，呜咽的哀嚎了一声，露出一丝人性化的讨好，化作一道流光没入旗子中，安静的落在楚玉手中。 却见楚玉另一只手中捏着一枚玉符，玉符中一个血液凝成的小狼惟妙惟肖。 他在得到旗子之后自然是研究过了，仙魔道记载庞杂，他肯定知道旗魂反噬一事，所以那夜，他迂回回去，所幸还是找到了死去不久的妖兽尸体，将精血取下，做成了这么一道玉符，以防万一。 “嘶！” 他摸了摸自己身后狰狞的伤口，龇牙咧嘴的吸了口冷气，走到那个已然气息萎靡只剩下小腿腿骨只剩骨头的武人身旁，送出一道真气，将那种阴魂跗骨的黑气驱除，缓缓蹲下身体，笑意玩味。 “饶了我。” 那人神色一松，闭着眼睛虚弱的说道。 “既然做了人家的爪牙，助他作恶，你早该想到这种情况的，况且，我本来就打算灭口的。” 楚玉稍微一笑，便牵动身后伤痕，表情一凝，显得有些怪异，缓缓说道。 “你...你不能杀我。” “哦？为何？” “你要报仇，你便不能杀了我。” “不错，继续说，还有什么？” “凭借我对于京城的各方势力的了解，凭借我对影子身份的了解，凭借我对国师一脉的了解。” “成交。” 楚玉捏开对方的嘴巴扔进去一颗丹药，拍了拍手，淡然的说道。 第七章 商议 百花坊后院一道人影倏然而逝。 屋门微张，脚步轻灵。 “偷偷摸摸，倒像是你的作风。” 一道清冷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床榻之上女子虽然恼怒，但更多的是脸上一抹羞红，紧紧的用被子挡住自己的娇躯，显然是没料到楚玉竟然会不声不响的私自闯入一个女子的闺房之中。 “啊哈，来的早不如来得巧啊，啧啧。” 楚玉眯着眼睛看着稍微露出一片的春光，颈项洁白，香肩半露，玉足就那般搭在床沿之上，双颊微红，两道梨涡，剩下的部分全部隐藏在洁白的被子之中，实在是让人浮想联翩啊。 “你还不出去！” 慕诗萱看着楚玉的神色，实在是被气的不行，瞪了眼楚玉，满含煞气的说道。 “切，还真以为我愿意啊。” 楚玉翻了翻白眼，转身就欲出去。 “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她右手指着楚玉的后背，那狰狞的伤痕看起来异常恐怖，可是，下一刻一道尖锐的惊叫就从她口中叫喊出来。 “竟然是c？” 楚玉惊喜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嘟囔一声，赶紧跑了出去。 “流氓！” 门外楚玉听着屋内愤怒的叫骂声，一脸无奈，心中暗自腹诽： “搞得好像是我楚某人怎么你一样。” “好了，可以进来了。” 足足半盏茶的时间，慕诗萱清冷中带着丝丝怒意的声音才传出来。 “你的伤是怎么回事？” 慕诗萱甩了甩头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但还是颇为不悦的说道。 “先不说这些，我想知道影子这个人。” 楚玉手指不断的敲击着桌面，神色凝重。 “这么说，影子已经对你出手了？” 慕诗萱眉头一皱，有些了然。 “没错。” 楚玉点了点头，静待下文。 “国师想必你应该知道吧？ 楚玉笑了笑，知道，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说实在的，自己有现在的这一切成就，最应该感谢的就是国师，最应该痛恨的也是国师。 “影子便是国师的义子，也是大隋所有危机的缔造者，这个人很恐怖，非常恐怖。” 似乎是看出了楚玉的不解，继续说道： “他的恐怖并不在于他的修为，更多的是在于他对于人心的把控，对于格局的掌握，还有那一份无人能及的手腕和智慧。” “如果我的猜测是对的话，影子这个人应该是沐兰国的三皇子。” “西凉三国之中，以灵墟国最为强大，国祚绵延数百年之久，而沐兰国建国也有百年之久，就属我大隋建国才区区二十年，而十五年前沐兰国三皇子消失不见，沐兰国甚至为此险些发动三国大战，要不是当时忌惮于楚如云出神入化的用兵技巧，我大隋国可能就只是昙花一现了。” “而两年前你们楚家一家上下遭逢变故，就像是一个信号一般，所有暗中隐藏的势力纷纷出动，国师一脉蝇营狗苟，联合京城世家朝堂宦官将父王假设空位，沐兰国势力悄然渗透，魔道修士接连残杀我大隋无辜百姓，暗中坐镇各大豪阀世家，前朝余孽佣兵自重，要不是道剑宗在大隋设立钦天监一直各方周旋，我大隋早在两年前便已经成为历史或者附庸沐兰国之下了。” “这次我之所以下山，就是宗门给与支持，派出众多宗门弟子，已保我大隋社稷。” “那灵墟国就放任沐兰国吞噬大隋不加理会？岂不知唇寒齿亡的道理？” 楚玉心头实在被震撼的无以复加，这看似歌舞升平的世道，竟然早就满目疮痍，朝堂上左右狐狸坐两旁，朝堂外各大世家屠刀起，一旁沐兰国虎视眈眈，当真是风雨欲来。 “这一点我也不知道，不过灵墟国乃是佛教大兴之地。” “这么看来，我倒是要和你们大隋皇室站在同一条战线之上了？” 楚玉低头沉吟半晌，这才继续说道： “我刚才抓了个人，应该对你有用。” “什么人？” 慕诗萱有些好奇。 “宇文家二爷。” “这倒是一个好消息，此人可是宇文家第一高手，而且似乎和国师一脉走的很近。” “楚家的仇可不是他区区一个国师就能抵消的，既然给我知道了背后的始作俑者，那么国师一脉和他们沐兰国就准备接受好我楚玉的怒火吧。” “那就这样吧，国师一脉交给我，宇文家留给你，怎么样？” “国师一脉可是还有三位一元境的修士坐镇，你一人恐怕自保都很难，这样，明天早上我将宗门弟子召集在此，我们分作三路，一路由你带领除掉国师一脉，一路由我带领，暗中肃清各大世家，而剩下的一路则暗中等待，只等大战爆发，率先混入沐兰国之中，想必那时他们国内必然空虚，能一举斩首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那影子那边怎么办？” “影子那边无需担心，父王早就知道了影子的动作，一直传递给影子的信息半真半假，就算他知道自己已然暴露，也一定会斟酌一番，有了他犹豫的这一点时间，足够我们做很多事情了。” “其实说到底，这一场战斗并不是表面军队的战斗了，这是两方修者的战斗，所以无论军队进攻的如何火热，只要不是攻下京城，对于我们来说便是优势。” “真是大费周章啊，你们宗门随便派出几个仙门六重天修士沐兰国还不是唾手可得。”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派出我们这些弟子已经算是坏了规矩了，山上之人是不允许插手凡间事务的，试想要是可以随意插手，那凡俗界早就乱了套了，再者说修为越高越能体会到大道渺茫，谁还不是挤破了脑袋想要更进一步，没人会无聊到去管他凡俗界兴衰的，头顶的神仙怎么可能会在乎几只蝼蚁的死活？” “真是...大道无情啊。” 楚玉叹了口气，他实力低微不过是一个先天修士而已，想来对于那些人来说也就是一个稍微大一点的蝼蚁吧。 大道飘渺不定，实在是容易让人心灰意冷。 第八章 天生剑体 第二日入夜，落雪，寒风，刺骨。 月色朦胧，灯火阑珊。 “你的伤不碍事吧？” 一座占地方圆数百丈的道观模样的建筑群落宏伟的矗立在大隋京城西北方向，与沐兰国方向遥遥相望。 高墙之外，三道黑色的人影悄然而至。 “没什么大碍，还是多亏了你的丹药。” 三人看了看天色，其中一人对其余两人点了点头，独自离去。 “三更半夜的，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大门猛然推开，一个一身道袍的青年男子神色不悦的冲着楚玉叫嚷道。 “你是谁？来我太清观所谓何事？” 那人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番楚玉，眉头微皱，收起之前的情绪，满是敌意的问道。 “不知道贵观观主在不在？就说有故友拜访，还望一见，有要事相商。” “观主不在！” 那人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回身就欲关上大门。 “唉，在下大老远过来，确实是有重要的事情想要和贵观观主商议，要事耽误了大事，可不是你一个教徒可以承担的。” 楚玉身体一挪，将一半大门挡住，平和的说道。 “真是笑话，我们观主日理万机，岂是随便一个人过来就能见到的？” “真的见不到了？” 楚玉似乎是有些可惜，再度追问道，然后他手中出现一把雪白长刀，刀尖猛然砸在地面。 “那就劳烦把这把长刀交给你们观主，他看到一定会见我的。” 青年男子在看到长刀的一瞬间神色忍不住一变，不过他的表情变化的很快，但是纵然是这样也被楚玉清楚的看在眼底。 “那你在这等着我，我去通报一声。” 青年男子接过长剑，将大门掩闭，急匆匆的走向后院之中。 太清观后院。 咚咚咚！ “进来吧。” “三位长老，你们看这把刀。” 青年男子将手中长刀递给盘子打坐的三人，坐在正中间的那位老者眼中划过一抹杀意，声音有些寒冷。 “大业未成...为父亲手为你报仇。” 他眼中落下两行清泪，双手颤抖，不断地摸拭着手中长刀，一股冷冽的杀意让青年男子忍不住一个颤抖。 “羽皇子...那边没事吧?” “皇兄早上来过，伤势不太重，我也没敢多问。” “不能再等了，你现在马上传讯，我要用这大隋百万生命来祭我儿在天之灵！” “可是，皇兄...那边还没有确定的消息。” “马上传讯，出什么事老夫担着，该死的大隋！” 老者看着唯唯诺诺走出房门的青年男子，突然起身，大袖一甩。 “你在干什么！” 他看着刚刚出去又急忙跑进来的青年声音一沉，随即目光一凝，看着缓缓进来的三人，不怒反笑。 “我们沐兰国还未有什么动作，你们大隋国倒是积极的很，这么着急着来送死吗？” 林奕长剑拍了拍青年男子的脸颊，吓得对方双腿一软，扑通跌倒在地上，双股战战，脸色惨白，说不出一句话来。 “沐兰国就是被你们这些老而不死，修道无望的老家伙搞得乌烟瘴气的。” 林奕不屑的看着眼前的三个老者，言语轻佻，似笑非笑。 “你奶奶的锤子，看什么看，没看过小爷帅气的脸蛋么？” 他看向脚边一直失神看着自己的青年男子一脚揣在对方胸口，破口骂道。 “还有你们三个老家伙，我劝你们还是一刀抹了自己的脖子，也省的脏了小爷的宝剑，老不知耻的东西！” “你说什么？” 为首的老者脸色异常难看，不过他到底是活了几十年的老人妖了，虽然心中愤怒，但还是忍着没有出手。 “你们并不是钦天监的人。” 他向前踏步，气势一涨，再度说道： “老子是来收你命的黑白无常。” 林奕眼神一冷，手中长剑直直指向对方，咄咄逼人。 “不知死活！” 既然拉开阵型，齐齐撤出屋外，只不过小诸葛并没有跟出来，那双明亮的瞳孔眼白渐渐放大，倒地的青年神色渐渐呆滞。 “小爷今日就送你们三个归西！” 林奕稳稳站定，浑身气势绽放无疑，如同长埋地底的仙剑，一朝出世，便是漫天剑气！ “天生剑体！” 三人神色同时大变，眼中是不加掩饰的震惊，一同脱口而出： “道剑宗！” “楚师弟，看好了，我这一招叫做，” 他长剑横于胸前，一股凛然的剑意透体而出，天地间似乎有寒风平地而起，漫天的雪花围绕着林奕不断的旋转，他整个人如同置身漩涡之中，风急雪落，片片凝聚，竟然凭空凝聚成数十道完全由冰雪凝成的长剑，剑气冲天而起！ “大风起！” 嗖嗖！ 一道道雪花凝成的短剑如同离弦之箭，伴随着呜咽的破空声，将三人团团围住，猛然激射！ “该死！这个小子才一元境界，便已经领悟了剑意，这是何等的天赋！天生剑体，我等三人只能拼死一战了！” “可恶！” 三人各自催动手中法器，吃力的抵挡着林奕随手而为的一招。 一道黑色的火焰，一道银色的浮尘，一柄桃木剑，在三人的催动下于半空中不断的抵挡着一道道剑光，而反观林奕双手环胸，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似乎不急着出手。 “该死的小子，老夫就不信，纵然是天生剑体，你还真能以一敌三不成？” “百鬼夜行！” “骨灵鬼火！” “天魔道音！” 三人一出手便是最强杀招，毫无保留的倾泻而出！ 一道画布陡然出现，给人的感觉似乎有着无穷的鬼屋张牙舞爪，阴冷异常；一道白色的火焰砰然裂开，化作无数份将两人团团围住，而最后一个老者手中一道棕色的古琴，不断的挑手波动，一道道声音如同跗骨之蛆，让人头晕目眩！ 楚玉用力的摇了摇舌尖这才反应过来，赶忙躲过来势汹汹的鬼物和火焰，转头看向一动不动的林奕，就欲出手帮助。 “我还以为有多厉害呢，无趣，真是无趣，比我那师傅还要无趣。” 他仍由鬼物不断的环绕在自己的周身，打了个哈欠，横臂且横剑。 “楚师弟看好了，我这一招叫做，痛打老狗。” 他微微张口，身体陡然激射而去，手中长剑随意摆动，无数的剑气不断的逸散开来，对方的攻势竟然在他这随意的招式之下渐渐微弱下去。 “看好了，痛！打！老！狗！” 仅仅是几息之间，他便已经突破对方重重攻势，长剑剑尖一转，出手速度快到了极致，楚玉根本看不清丝毫。 啪啪啪！ 无数声清脆的声音之后，林奕便出现在楚玉身旁，而那三位老者鼻青脸肿的倒在地上，惨不忍睹。 “杀不杀？” 他扭头询问了下楚玉，一脸失落。 “既然废了修为，那就留着性命，说不定还有用。” “好吧。” 倒是楚玉有些目瞪口呆，半晌才恢复过来，他苦笑一声这才说道： “你他妈早告诉老子你这么猛，还用得着我去敲门？直接杀进去不行吗？” “那多没意思，重要的可是过程。” 林奕撇了撇嘴，嘟囔了一句。 第九章 西北望，射天狼（一） 事物的平衡是一件很微妙的事情，你不言，我不语，心知肚明，还笑脸相迎。 国与国之间的关系亦是如是，尤其是在国力相差不多的时候。 而昨夜的战斗正是这场大战矛盾的激发点，翌日清晨，沐兰国大军压近，战争一触即发。 “敌军犯我边境，该当如何？” “杀！” “杀！” “杀！” 大隋军方早就驻扎在边境地带，屯粮练兵，长枪直指敌军。 点将台上一个青年男子面容俊逸，神色冷漠，昂扬的声音穿透云霄，台下战士排列整齐，气势不凡。 “那就请诸位随我长驱直入，战无不胜！” “战无不胜！” “战无不胜！” 两军对垒，有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青年男子稍稍环视一下台下战士，雪白银枪直指西北方向，一下跳下高台，稳稳落在战马背上。 唏律律！ 整齐的战马行阵一阵嘶鸣，诸位将军驾驭战马率先而动，无数将士紧随其后。 霎时间漫天白雪，如落鹅毛。 点将台不远处六七道人影蓦然晃动，楚玉、慕诗萱、林奕赫然在列。 “那家伙是谁？看起来到有点气势。” 他们悄然尾随在大军之后，楚玉低声问道。 “说起来，那家伙和你还颇有渊源呢。” “哦？” 楚玉有些惊讶，自己的记忆中似乎并没有这个人？ “楚如云身前大小战役，从无一败，世人奉若神明，军神之称从那时便已经传起，而这个家伙仰慕楚将军多年，从一个底层兵士一步步走到现在的位子可是多亏了军神这个信仰，也是多亏了你父亲卸甲之时稍微提点，才没能让明珠蒙尘，得已接替你父亲的位子。” “这样啊。” 楚玉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而且那家伙走的并不是传统的武道路数，我能从他身上感应到一股莫名的势，这种势并不是杀伐带来的，而是...怎么说呢，应该是一种对于战局的把控，而且他的势能影响周围之人，如果所料不错，他甚至可以凭借这股势，凝聚军心，这一点在战场上绝对是不可多得的。” 林奕偏了偏头，像是回忆着什么，陡然眼神一亮，继续说道： “这家伙不得了，我本以为兵家在早些年已经式微，甚至断绝传承了，这个人应当是兵家战阵师。” “战阵师？” 所有人皆是不解的看向林奕。 “你们不知道也没什么奇怪的，我也是前些日子无聊，想着终于可以出来游历一番，所以在宗门藏经阁之中翻看了一点关于西凉的稗官野史，数千年以前西凉大地之上只有一个皇朝，叫做大秦帝国，而大秦帝国分为先秦和后秦之说，先秦绵延千年之久，那时候并没有现如今儒释道三家独大的格局，而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流派宗教多不胜数，修者并没有选择出世，而是与凡人一同听命于先秦皇朝，当时鼎盛的流派众多，我道门也不过只是其中之一罢了，有阴阳家，兵家，墨家，法家，名家，儒家，道家，这些现在的典籍之中偶然还能见到一点痕迹，其他流派恐怕早就断绝了吧。”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而兵家最为恐怖就是这一点，他们通读兵书，对于战场变化尤为敏感，能够借助战场天时地利与人和，统御军心，化整为零，这只是基础，若能在自己身上凝聚军心，突破战阵大师，纵然是仙门三重天三清境修士也不敢硬撼，而传说兵家始祖，凝聚的军神之心，便是天人都敢一战！” “嘶！” 听着林奕的话语，几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这世间大道无处不在，却又无处不在，随心而行，自然为道。” 林奕看着几人若有所思缓缓说道。 “这！” 除了楚玉之外，其余几人皆是身躯一震，双目明亮。 “随心而行，自然为道。” 楚玉回味着这句话的意味，双眼微米，有些出神。 “迅哥儿莫非也是我道中人？”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心中一阵恶趣味，世上本无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道路，可不是这个意思吗。 “咳咳，别这样崇拜的看着老子，这话可不是老子说的，还不是那个老家伙整日唠叨。” 几人看着渐行渐远的军队加快脚步。 ...... ...... “吴起，不想竟然是你小子。” 两军对垒，大战一触即发。 “我道是谁，原来是沐兰国上将军人屠白武，一把年纪不去回家养老，还跑来战场做什么？就不怕被我大隋将士一剑挑翻，毁了你多年积攒的声望？” 吴起嘴角含笑，丝毫没有战争即将爆发的危机感。 “我倒是挺想养老，但是我沐兰国可不像你们大隋拥有者你们如此多的后背新秀，这副担子还得我这把老骨头挑着。” “那倒是巧了，我今日就帮你解脱，岂不是一件快事？” “哈哈，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众将听令，谁要是能给老子取下吴起的人头，这上将军的位子，老子就让给他坐了。” “这可难办了，我这才刚刚坐上大将军的位子，还没有坐热，可不想拱手让人啊，所以，我看还是你去死吧，半截身子都入土了，就别和年轻人争了。” “兄弟们，我吴起想要用它白武的人头当尿壶，谁愿意帮我取下老贼狗头？” “杀！” “杀！” 两拨军队如天际乌云席卷开来，霎时间大地震颤，厮杀声，武器碰撞声轰然爆发。 ...... ...... “刚好六个人嘛，我们一人一个，看看谁先获胜，要是最慢的，回去可得请喝酒了。” 战场不远处雪地之上两方修士不期而遇，皆是六人。 大隋一方，三个先天境，三个一元境。 沐兰国方，两个先天境，四个一元境。 “那我可不能落后了。” 说话之人是道剑宗外门弟子，刘清河，盯上对方先天修士，悍然出手。 而林奕，慕诗萱，和道剑宗三位核心弟子之一莫道远三人各自选上一个一元修士，齐齐出手。 最后只剩下一个先天，一个一元，楚玉嘴角含笑，盯上最后一个一元境修士，缓缓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