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画不清》 第一章 及肩直发的费巧和长鬈发的霍颖瑶走出教室,两个娉婷的美女带给校园学子无限好风景。 这间学校位处台北近郊,校园美不胜收,尤其台湾知名画家将往上爬一段坡所看到的景致绘制成一幅画,创下拍卖天价后,许多画家经常来这儿缅怀过去与曾经。 走出校门,阳光从树缝照下来,费巧抬起手遮住炙人的光线,凉风吹拂,她细柔的发丝飘荡出动人的幅度。 校门口就在山道上,另一侧是文学院,霍颖瑶见怪不怪的瞄了一眼文学院前一字排开的几组画架,小声的说:“费巧,你看对面,怎么没到山上取景,直接在我们学校门口画画?哎哟,好害羞喔!” 生得一张巴掌脸的费巧看向左后方,扫视一遍,随即转回来,翻个白眼,“你害羞个鬼啊!那些画家只看风景,你以为他们会看人吗?你以为自己会成为画家笔下的美人?亲爱的,你想太多了。” 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霍颖瑶扁扁嘴,“你真是太不浪漫了,从来没有想过被画家画入画中吗?” “亲爱的霍颖瑶,我相信你绝对知道你的同学刚被男友骗走两百万,此时你冀望她浪漫?还是你觉得去当人体模特儿还债会比较适当?”费巧低声怒吼。 “呵呵呵……是哪位同学啊?真惨!”霍颖瑶装傻。 费巧伸出手,拉扯她的头发,口气森冷的说:“是很惨啊!霍小姐。” 霍颖瑶苦笑一声,放软语气,“费……费大小姐,不惨,一点都不惨,小的知错,你大人大量,就……”她边说边想办法让自己的头发摆脱费巧的钳制,以她们多年的交情与了解,她知道费小姐一点也不在乎在大太阳底下杀人。 唉,明明是天使脸孔,个性怎么会如此刁蛮? 吊诡的是,这么刁钻的个性竟然会被男友骗走那么多钱,世间事真是很难懂。 费巧瞪了死党一眼,脚步不停的继续往前走。 不知情的人看了,会以为她充满青春活力,而她与同学之间的笑闹也形成一幅动人的画面。 突然,画架后的一名男同学大喊:“各位,前方十点钟方向有惊人发现!” 之后,再也没有人将刚刚老师所解说的景深、阳光的颜色,以及如何下笔等记在脑海里,每个人虽是打扮怪异,但是露在外面的眼睛还是跟随着美女的身影移动。 “老师,下面的风景比较好,我要移防。”学生甲迅速抛下画架,就要追下去。 萧骧一头上顶着冰凉毛巾,再以帽子罩住,脖子上相同色系的湿毛巾还滴着水,举起右手,手中的画笔飞了出去,说时迟,那时快,直接射入学生甲的嘴里。 “呜……啊!呸呸呸……老师,你拿笔射我!”学生甲哀号乱叫,绿色油墨沾染了他的脸和嘴,连吐出来的口沫都是惨兮兮的绿。 “恶,你很脏耶!”学生乙逃也似的远离学生甲,深怕遭到无妄之灾。 学生甲不甘心只有自己受罚,手指着学生乙,“马的,你连油画盘都收好了!老师,他的动作比我还快,根本是精虫冲脑,看见美女就起立了。” 萧骧一一视同仁,再拿起另一枝画笔,用力射出去。 学生乙这次吐的是铭黄色的口水,惹得大家笑成一团。 唯独萧骧一身旁的学生没笑,苦着一张脸提醒道:“老师,你这次射的是我的笔,你知道的,画笔很贵……” 萧骧一不理睬学生的抗议,帽子下阴沉沉的利眼一扫,没放过任何一个学生,“还有没有人要跟美女下山去画的?” 所有的学生都不敢再吭声,乖乖的回到各自的画架后,继续画画。 只是才安静没两秒,后方传来了凉飕飕的声音—— “老萧,那美女真是美……比起你的前妻,犹过之而无不及啊!” 萧骧一举起手,不介意送对方一枝画笔,可是下一秒,所有的画笔都被旁边的学生们收走,不禁低声咒骂,“靠!连我的都没收!” 他捏了捏鼻梁,缓和一下冲上脑门的焚热。 可恶!他何苦带这群猴子出来写生? 这烈日、这焚风,这……美到让他头痛的美女…… 学长张弓逸出朗朗笑声,学生们也跟着窃笑。 萧骧一叹口气,退到树荫下,站在学长的身旁。 张弓一身净爽,一点也没有当帮手的辛苦模样,不过该注意的地方可都没放过,他看了一眼站到身边的俊酷学弟,“这么巧?!刚刚那两个美女不是常到你城内的那间咖啡馆?” “哪个城内?”萧骧一神色没变,对于不想回答的问题,故意装蒜。 “当然是台北城,老萧,不要以为我没注意到,那个直头发的美女是你的罩门啊!你一向对天使般的脸孔没辙,而那个美女活生生就是一个带着翅膀的天使。怎么?遇见常客,不去打个招呼?还是她太常去,所以你不差在这儿多见一次面?” “最近不常。”萧骧一维持一贯的态度,不多说废话。 “怎么?吵架了?你又惹毛美女了?”张弓深知学弟的性格,他绝不是善待女性同胞的体贴一族,不然怎么会把美如天仙的天使学妹徐百惠气跑?想到百惠学妹因为这个学弟而变成离过婚的女人……唉,深知学妹美好的他是无所谓,不过世间多俗人啊,他为学妹掬一把同情的眼泪。 “不认识,怎么吵?”萧骧一并没有发现自己说话的口气里隐含着酸味。 咦?这话听起来很心酸呢!张弓看了看学弟那张臭脸,“所以安排来这儿写生会佳人……” 萧骧一将眼眸下调六十度,盯着坐在花台边纳凉到很欠扁的学长,“天气热到把你的脑袋烧坏了吗?” 张弓扁扁嘴,“不然世间怎么有这么巧的事?又不是在写小说。” 萧骧一露出疲倦的神情,不想再理会学长了,嘴角微撇,伸出手指,大吼出声,“那边的!再把油画当水彩,我就叫你重画!”他脚步一跨,又踏进阳光里。 张弓摇摇头,“唉,都离婚三年了,追美女又不犯法,搞不好天使学妹早就再嫁了。” 下一秒,一枝画笔正中他的白色牛仔裤,画出一道鲜艳到要吐的红色。 “萧骧一!你这个神经质、变态狂!我这件牛仔裤是限量版,全台湾只有六件!”向来淡然处事的张弓终于发飙了,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乱跳乱叫。 同学们面面相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是向来冷静酷帅的张老师吗? “那真好。”萧骧一高兴的挑起眉头,接着低头,看向身边被抢走画笔的学生,“你哪只眼睛看见眼前的风景有鲜红色了?色盲啊?!” 失去画笔的学生丁欲哭无泪,“老……老师,我本来是要调紫色……” 萧骧一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啦!没关系,红色很好,你没看见张老师高兴得蹦蹦跳吗?” “靠!”张弓朝着萧骧一大骂一句后,急忙冲向校园内的厕所,“是要我在校园里脱裤子洗吗?” 萧骧一和几个顽皮的学生很没良心,发出狂笑声。 半晌,萧骧一清了清喉咙,率先恢复正常。 “好了,别看了,动手!”低低的声线伴着远处的鸟声,协调而平稳,“印象派最主要是看光线分布的方向及眼睛所看见的动态,还有,最好是散光很严重,才画得出歪歪的线条……” 学生们拿起画笔,开始作画,一旁高大的老师顶着怪异的防晒装备,指导着学生,殊不知这景象也成了别人的风景。 商学院这边,有两个美女站在窗户旁,看着校门口。 “婕绫,你比较细心,要不要猜猜看,长发老板是要追我们之间的哪一个?” 何婕绫笑了笑,“真难得啊!曦宁,你竟然看得出来那个像神经病装扮的人是长发老板。” “人家那样装扮是在防晒,你干嘛骂人家是神经病?”丁曦宁忍不住翻白眼,“全世界最恐怖的防晒疯子就是你!” “呵呵呵……真可惜,长发老板不追我,不然我和他可以一起骑机车吓路人。”何婕绫很是惋惜,真想看看长发老板骑机车时的防晒装备。 丁曦宁光想到那画面就头昏,不禁叹了口气,“我也自动退出,我知道自己不会是长发老板的菜。” “唉,就要毕业了,我们四个连警报都不用拉,真无聊,这个世界。”何婕绫明净顽皮的眼眸藏着不易让人发觉的智慧,伸个懒腰,迳自转身,慢步离开。 丁曦宁点了下头,跟上她的脚步,“到底是男人没眼光,还是我们没眼光?” 何婕绫耸耸肩,这一切都没有答案。 春末夏初,带着淡淡的离愁,即将要远离校园的她们看着爱情在远方,只是,究竟何时才会到跟前? 当一般大学毕业生还面临失业的窘境,请求政府帮忙,或赖在家里给老爸老妈养时,费巧只差没对银行下跪,或者干脆去当大哥的女人,经过了惨不忍睹的赚钱过程,在离开大学校园后第三年,她第一次号召三个死党到常去的咖啡馆集合,并夸下海口,今天咖啡喝到吐都算她的。 “你真的要我们在这儿喝咖啡喝到吐?”何婕绫吐舌头。 费巧精致的脸庞稍微扭曲,咬了咬下唇,“说得也是,长发老板煮的咖啡,一杯就让人想吐了。” “费巧!”丁曦宁惊叫。 费巧的后脑勺一阵麻热,回头一看,果不其然,长发老板臭着一张脸,正站在她后方两步远。 “呵……呵呵……呵呵呵……”她傻笑,迅速转头,假装那背后灵不存在。 几年下来,萧骧一跟这四个大女生维持着半生不熟的熟稔度,他无意与任何一个异性有进一步的认识,顶多在她们彼此叫唤间知道她们的名字,而这四个小美女似乎也没将他放进她们的选择中,纵使他对她们有着异于其他客人的特别待遇,比如说今天,他早早开店让她们餐叙,可是听听看,费小姐刚刚说的是什么鬼话?! “喝什么?”他的嗓音阴冷,气氛霎时降到零度以下。 费巧翻个白眼,“老板,你的eq太低了啦!因为认识这么多年才告诉你,咖啡难喝就算了,你连脸色都这么难看,怎么做生意?”接着,她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告诉你,这个时候你就要假装没听到我刚刚说喝你煮的咖啡会吐,然后和颜悦色的问:‘美女们,今天要点什么?天气热,有特制冰咖啡喔!’” 听到胆大包天的费巧还变声调装可爱,其他三个死党惊诧的看向臭脸老板,要是他当真照着做,她们应该会立刻夺门而出。 头顶快要冒烟的萧骧一看着这个疯女人几秒后,一语不发的转身,走到店门口,直接将挂在玻璃门上的牌子翻面,从“营业中”变成“休息中”。 费巧连滚带爬的冲了过去,先将牌子翻面,再涎着脸看着他,“哎哟,老板,你怎么这样禁不起开玩笑?你现在休息,教我带这群人去哪里吃东西?外面的餐厅都不便宜,随便就会吃垮我,现在你这里是我唯一负担得起的。再说,哪一间店可以让我们试穿衣服?你知道婕绫的姊姊是明星吧?她有很多好衣服要让我们试穿,你大人有大量,拜托、拜托!特调冰咖啡四杯,松饼四份,外加一壶综合水果茶,苹果加多一点,嗯?” 她使尽力气,将人高马大的老板推回吧台内,然后放心的转身,朝座位走去。 “老板,你老当益壮,体格很健壮呢!” 第二章 我靠!萧骧一双眼圆瞠,气到说不出话,咬牙切齿,摸了摸自己的脸庞。他老?他老当益壮?他一定要下药,毒哑那个臭家伙! 费巧浑然不知自己在男人的心海里掀起滔天巨浪,一坐下,马上加入死党们的话题。 “我听到了!你们刚刚在说颖瑶的胸部,对不对?哼,要不是我已经放弃自己的胸部,要我天天看着霍颖瑶那对巨乳,教我怎么睡得下去?!” 才刚被吓出一身汗的死党们,没想到这天使飞到公共场合照样口无遮拦,真把这儿当作自己的家了吗?而且谁说她是天使来着?那是只认识她外表的路人甲,真正熟知她的人都知道,她满脑子就是魅惑天下男人,好赚进人生的第一个亿万。 一直在明星老姊背后当造型师的何婕绫忍不住出声提醒,“以你一五五的小不点身高,如果配上颖瑶的d罩杯……” 霍颖瑶深吸一口气,眨动长睫毛,“咳,你会跌得翻跟斗。” 众人一点也不客气的大笑,还好咖啡馆里没有其他客人,不过,就算有其他客人,她们恐怕也不会比较节制。 笑声稍歇,一直在当红娘的丁曦宁有感而发,“唉,不管胸部大不大,为何我们四个的男人运都这么差?我看你们这么没气质,恐怕很难嫁出去了,要不要到我们公司报名?我还可以打折喔!” 多年来对男人一直处于过敏状态的费巧听出了她的企图,“喂,你念哲学系,跑去当红娘也就算了,现在还捞过界,当起业务啦!” 丁曦宁鼓起腮帮子,“总比你这个企管系的不务正业,跑去学花艺好吧?” 不务正业?! 这四个字敲进在场四个女人的心坎里,她们面面相觑。 “对耶!我们四个好像都不务正业,那借问一下,各位念四年大学究竟是干嘛用的?”费巧一掌劈向丁曦宁的额头。 “好像是为了让我们几个相遇。”被打歪头的丁曦宁噘了噘嘴巴,甜蜜得很。 听起来真感人,不过,换个男人来说不是很好吗?为何只能几个姊妹淘互相说这种浪漫话?费巧打个哆嗦,“呜……真感人。” 妖娆狐狸精霍颖瑶翻个白眼,举双手抗议,“别把我算进去,我可是走本行。” “你才是最不务正业了。”费巧的食指戳向她的胸部,“你当什么编辑啊?你去酒店上班才是王道,包你红透半边天,成为台北夜店的女王,我们靠你就吃穿不尽了,我干嘛还拚死拚活的卖花?” 一语惊醒梦中人,霍颖瑶故作烦恼,娇滴滴的叹口气,“说得也是,我也很想啊,只是……我保守的脑袋不听话,不然我们对调身体好了,你拿我的身体去陪男人上床,记得小心使用,十年后再还我。” “还你两条下垂的丝瓜吗?地心引力是很可怕的。”费巧继续戳霍颖瑶的胸部。 霍颖瑶一掌拍开她的手,又气又笑,“你的嘴巴真的很贱耶!” “可是我好想连外表都长得像你一样又妖又……”贱。费巧没胆说出最后一个字。 众人却都心知肚明,霍颖瑶当下抓狂,想要杀人,何婕绫和丁曦宁将餐巾纸丢向她,叫她擦嘴巴。 她就是小小鸟一只,不说贱话,站着不动,活脱脱是个清秀佳人;立在站牌旁,裙摆飘飘,简直可以欺骗高中生;坐在路边,脑袋低垂,直发飘飘,可以欺骗大学生;可是一旦跟她熟了,她那荤素不拘的毒辣话语,会让人希望她是个哑巴。 偏偏再熟一点就会知道,她是十足十的刀子嘴豆腐心,会葬身在小王子脚边的笨燕子。 “唉,我也好想当温柔清秀的气质美人,可是脑袋就是不听话,不然这样好了,颖瑶,你说得对,我的脑袋借你,操到脑神经错乱都没关系,十年后还我,只要让我还会数钱就好,其他随便你。”费巧觉得这主意真不错。 这两个女人身体对调? 若真是如此,天下诞生了两个杀伤力超强的雌性同胞,一个叫天使,一个叫狐狸精,绝对秒杀男人! 光这么幻想,丁曦宁便猛点头,“真的!你们两个真的装错灵魂了,为何老天爷不干脆一点,给你们正常的搭配?” “正常搭配的组合当然有,都当明星去了。”何婕绫因为姊姊的关系,多少有跟演艺圈的人接触,虽然她尽量低调,不与那些人过熟,但是看多了那样的人种,发现她们果然是非人类,老天爷在创造她们时,肯定多花了些心思。“她们小脸精致,双眼魅人,鼻子高挺,樱桃小嘴,皮肤细嫩,身材曼妙,抗压能力超强,不怕同性厮杀,誓死要把对方踩在脚底下,还左右转两下。” “不过要是那样,我一定很讨厌你。” “不过要是这样,我一定很讨厌你。” 霍颖瑶和费巧异口同声,指着对方互呛,然后不客气的爆笑出声。 是啊!就是因为美丽天使有坏心肠,所以显得有人性。另一个则是外表妖艳,个性却朴实,所以才这么可爱。 “各位,我们真的太大声了。”丁曦宁小小声的提醒。虽然多年来长发老板对她们都很宽容,可是一看就知道老板的脾气不太好,真怕哪一天她们会很难看的被赶出去。 “有什么关系?反正生意那么烂!我之所以喜欢这儿,就是因为生意很烂。”费巧毫不在意的说。 众好友瞬间像是被点了穴,一动也不动的看着费巧,大家暗暗哀号,额头出现三条黑线。 背对吧台的费巧马上察觉不妙,下眼皮抽搐两下,对上死党们的眼神,挑高眼眉,无声的哀号,不会吧?! 众好友缓缓点头,动作几不可察。 费巧翻个白眼,硬着头皮回头。果然,长发老板就站在她后头不远处,脸色难看得很。 唉,她认了。 “老板,咖啡好香啊!远远的,我都闻到了。”她的口气一点也不诚恳。 萧骧一靠近桌子,毫不客气的将摆了四杯咖啡的托盘搁在桌上,力道大到溅出几滴咖啡。 看来老板很不高兴,聪明的人都知道要保持安静,毕竟费巧今天已经二度惹到他了。 好友们在心中画十字架,祈求费大小姐别再开尊口。 偏偏费巧没在怕,睁大眼看着老板,“老板,你这家咖啡馆的生意真的很烂,会不会倒啊?若是倒了,我们就没地方喝咖啡了。” 藉着喝开水消除紧张的丁曦宁霎时尴尬得无地自容,嘴巴里的水差点喷了出来,“我……我去上厕所。”她率先开溜,深怕长发老板掀桌子。 她们三个为何要和费巧当死党啊?老板每次都穿黑色背心,配上一头长发,一脸酷样,看起来就像是混黑道的,为何死费巧这样瞎?霍颖瑶暗暗哀号。 “不劳你费心。”萧骧一脸色深沉的看着吵个不停的费巧,然后拿起托盘,将三杯咖啡放在桌上。 “老板,你只放三杯,曦宁上完厕所就会回来,你干嘛不让她喝?” 真吵!萧骧一看她一眼,低声的说:“我放了。” “可是只有三杯啊!”费巧毫不避讳的提出质疑,怎么看都觉得老板算数不及格。 唉,这女人真的看不出来少的是她那一杯吗? 何婕绫和霍颖瑶在一旁看着,深深叹了口气,然后有默契的悄悄起身。 虽然没让费巧请客就走很可惜,没喝到吐也很可惜,可是生命很可贵,先走一步比较不会血溅咖啡馆。 “你们去哪里?也要上厕所喔?”费巧很难得的顾虑到旁人的行径。 她们两人眼见落跑不成,互看一眼后,慢慢的坐下,但是大腿偷偷的使力,屁股根本不敢坐稳,计画着等会儿要跑可以快些。 萧骧一扁着嘴,不吭一声,转身回吧台,将托盘上的那杯热咖啡直接倒进水槽里。 “喂,好端端的一杯咖啡,干嘛倒掉?你就是这样,生意才会这么烂。”费巧瞧见老板的动作,根本来不及阻止,嘴巴说个不停。 何婕绫和霍颖瑶一听,都好想死。 连原本躲在厕所里的丁曦宁都悄悄的出来,拿起包包,“我们……先走吧!” “对啊,等一下再回来替费巧收尸,我正想去看一下这一季的鞋子。”霍颖瑶附议,悄悄的离开座位。 “对,我也想找双好看的平底鞋,这一季毛布料的鞋子好看得不得了。”丁曦宁猛点头,拉着何婕绫壮胆。 “走吧!”霍颖瑶低声催促,简直像个贼。 她们迅速落跑,轻轻的关上咖啡馆的门。 呼吸到外面的空气后,三人都笑开了。 多年来,她们看着费巧和长发老板上演多次冲突戏码,可是每次叫归叫,她们四个还是不约而同的选在这里聚会,更妙的是,长发老板几乎每次都被费巧气到头顶冒烟,却还是特别通融她们,提早开店,甚或在不开店的日子也让她们到店里聚会。 她们极有默契,没有点出这些矛盾,似乎等着、等着,答案便会浮出水面。 咖啡馆外车水马龙,掩盖了就要找到答案的心思,霍颖瑶叹口气,“真想找个男人来爱。” 丁曦宁看了何婕绫一眼,笑骂道:“你还缺男人啊?!” “很缺啊!”霍颖瑶大笑大叫。 三个美女走在才黄昏时刻便热闹喧哗的街道上,这是台北最美的时刻,生气蓬勃,夜色正要开始迷惑人心,各路人马聚集,极富台北文化精神。 咖啡馆内,还在上演一冷一热的战争。 “小姐,我都说了,生意烂,不劳你费心。”萧骧一面无表情,冷淡的说,随意束起长发,开始洗杯子。 费巧撇了撇嘴角,“你已经穷到连工读生都请不起了,对不对?”好可怜,她最知道没钱的痛苦了。 那一年,初初设卖点之际,她也是这样为钱烦恼,什么都得省,连请个工读生都很吃力,因此她伸出手,想要拍一拍他的肩膀,给予安慰和支持。 萧骧一根本不领情,用眼神暗示她,这不关她的事。 费巧鼓起腮帮子,缩回手,“你就是这样才会……” 他深邃的利眼扫过她。明明生得人模人样,怎么会长错脑袋?她刚刚说什么?无论做什么,只要让她有钱数就好?这么羡慕数钞机? 唉,这女人没救了。 费巧被他吓到了,噘起嘴巴,喃喃自语,“都老头子了,还目光如炬,是想吓谁啊?!” 萧骧一弯腰,打开冰箱,端出一只盘子,推到她的眼前,“请吃。” 她定睛一看,高兴的嚷嚷:“哇,卤菜!我最爱吃了。” 她马上自动自发的找筷子,三两下就吃得只剩半盘。 他的眼皮微颤。这女人还真是一点警觉也没有,都没想过,照她这种不讨喜的个性,不怕他下毒?不过,总算让她安静下来,他也乐得安静的洗杯盘。 过了几分钟,费巧开口询问,“老板,这是什么?怎么这么好吃?” “猪脑。”吃猪脑,救救看。 再怎么笨,也知道老板别有居心,她马上哇哇大叫,“你没事干嘛请我吃猪脑?” 笨啊!都吃了半盘才问。 萧骧一抬起眼,“补脑子。” 没想到老板这么小人! 费巧咬牙切齿,怒瞪着他,“你是因为我说你生意烂、个性烂,所以说我没脑子?” 个性烂? 他挑高浓眉,忍住放狗咬人的冲动。 第三章 “难怪你的咖啡馆生意这么烂,一定会倒店!”哼!费巧抬高下巴,再说一次。 “我有脑子,你说一遍,我就记住了。”他邪气的撇了撇嘴角,声音十分低沉。 言下之意还是说她没脑就对了! “你这个人真的很不讨喜,难怪生意……” 萧骧一没等她说完,直接停止手上的动作,慢慢的靠近她小小的脑袋,紧盯着她那双大眼睛,四目对望,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 吧台不宽,两颗头颅靠得这么近,接下来是要怎样?互打,还是把她抓起来狂吻? 他什么也没做,只是直勾勾的盯着这个欠扁的女人,直到她识时务的闭上嘴。 这时,有人推门进来,挂在门上的铃铛叮当作响,这才解除了两人胶着的氛围。 费巧转头,看见进来的是一对情侣,马上又不怕死的说起风凉话,“你看看,身为老板,又要洗杯盘,又要煮咖啡,还要担任外场服务人员,负责招呼客人,竟然不承认自己很穷,真是的!喂,原子笔拿来啦!”她朝他伸出手。 萧骧一咬牙切齿的拿出一枝笔,差点将它插进她的脑袋。 接过老板不甘愿的丢过来的笔,费巧换上天使般的笑脸,走向客人。 他看见夕阳余晖照进咖啡馆,看着白目女人微笑的站在桌边,发丝柔柔飘动,有礼貌的帮客人点单,真是一幅可以入画的美好景色,只是,她就不能一直保持这样吗? 长及下巴的直发被她顺手夹入一边的耳后,另一边则因为低头写字而自然垂下,黑色发丝有如深色布幕,衬出她一张白净小脸,她的脸只有巴掌大,鼻子小巧挺翘,连嘴巴都小,唯独那双顽皮灵动的双眼大且迷人……大部分的雄性动物都会喜欢她这样的女性。 萧骧一看着她那清纯可爱,像是捏一下就会微笑的洋娃娃细致脸庞,心里却是百分之两百的相信,要是有人敢捏她的脸颊,他负责帮那人叫车送医院。 那对情侣中的男士笑容满面的看着她,笑到他的女伴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那白目女人毫无警觉,似乎不知道自己绝不会讨同性同胞的喜爱。 是女人都应该要离这样的女人远一些,因为所有的花儿在她身边都会变成绿叶,她那群死党要不是等级与她相当,大概早就死在沙场上了。 她可以很轻易的吸引男人的眼光……当然,那要在她不说话的时候。 唉,没想到多年来他看着似熟非熟的她,竟是如此的了解。 看着她娉婷的走回吧台,萧骧一低垂目光,暗暗叹气。唉,她明明俏生生的天使模样啊! “喂,两杯拿铁。”费巧不淑女、不客气的丢下点单。 “没有拿铁。”他冷冷的说,并不在意客人就坐在窗边的座位上等着。 “没拿铁?你是卖给鬼啊!这年头你以为大家都是来品咖啡的吗?请把咖啡当饮料好吗?多糖、多奶、顺口、不苦不涩,就是最高原则,你是在坚持什么?而且我在这儿都喝过两千杯拿铁了,你现在是在赌气就对了!”真幼稚啊!况且她都已经点单回来,老板在说什么鬼话?这样生意会好?! 瞧,这是天使会说的话吗?萧骧一真想直接撞墙。不过,这小辣椒是真的这么担心他的生意吗?真鸡婆啊! 笑意在他的心中逐渐扩散,边忙着准备其他煮咖啡的工具,边声音低沉的说:“刚刚没去买牛奶。” 牛奶……喔,原来他也不是那种硬要曲高和寡的人,是没买牛奶。 “早说嘛!钱拿来。”费巧伸出手。 萧骧一看着她的小手,心里小小的荡漾。这女人会不会热心过头? 看她一脸坚持,他扁扁嘴,手探进口袋里掏钱。 几秒后,她啧了一声,自以为是的说:“算了,牛奶钱我来付。” 他停止找钱的动作,黑眸微黯,看着她的背影。 这女人该不会以为他连区区一百多元的牛奶也买不起吧? 他伸出手,紧握成拳,实在很怕自己会拿起吧台上的杯子,砸向她的后脑勺。 很好,她要施舍,就随她去。 走了两步,费巧又转回来,冲着他问:“咦?我朋友呢?” 萧骧一暗暗叹了口气。这女人是怎么活到现在而没有出意外?照她这种个性,与人相处,应该常常非死即伤,不是吗? “你生命中的意外应该不少吧?”他的声音低沉,脸色更沉。 费巧皱起眉头,瞪着他。这人的思考模式很跳跃,整个人阴暗得要死,每次开口都像意有所指,这么多事情都在脑子转啊转,却不说出来,他怎么不会便秘?要跳跃,是吧?要风马牛不相及,是吧? “你应该常便秘吧?”费巧也顾不得文雅了。 两人再度怒目相视,直到她眼睛酸痛,才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他还不忘冷冷的提醒她,要买什么牌子的牛奶,反正是她自找的,他乐得气死她。 她几乎咬断牙齿,头都不回,气呼呼的出门。 她干嘛看不过去?就让他穷死啊!就让他生意烂死啊! “要不是怕没地方聚会,管你饿死还是穷死!”费巧边往前走边碎碎念。 可是这么多年来,他怎么都没死?看他年纪大归大,但一脸酷俊,该不会夜里有兼差吧? 现在流行熟男,他那一身肌肉和酷酷的脸庞,是某种被虐狂的菜没错,不过以他那不讨喜的个性,若真有女人买他来找罪受,恐怕要去看医生了。 费巧一路骂,拎着重得要命的家庭号牛奶走进咖啡馆。 萧骧一毫不客气的接过牛奶,完全不考虑成本,制作出三杯充满奶香的热咖啡。 虽不高兴,但是看老板动作俐落,她赞赏的点头。 这才对嘛!干嘛学人家喝什么黑咖啡,什么豆子要怎样又怎样?她很简单,只要是顺口的咖啡就是好咖啡,学人家装懂太累,说来她只知道口欲。 眼看她这下又心无芥蒂的欣赏他煮咖啡,萧骧一真的弄不懂这个女人,她是神经太大条,还是心胸宽大,为何没有一般女人的小心眼或爱耍大小姐脾气? 费巧稳顺的端起两杯香喷喷的热咖啡,放到客人的桌上。 看她高高兴兴的送咖啡,他以为自己的耳朵可以稍作休息,顺手帮她调了一杯咖啡,没想到她才一回到吧台,那张利嘴又开始动个不停。 “难怪你没赚钱,不会用普通一点的牛奶吗?或找个门路,直接跟牧场订啊!你看你,一杯咖啡才卖多少钱,你竟然买贵得要死的……喂,你敢再倒一次我的咖啡,试试看!”她双脚一蹬,身子攀过吧台,几乎要跌进去。 他用眼神警告她,再啰唆,就没得喝。 以为她会看得懂? 费巧抢到咖啡杯,迅速啜饮一口咖啡,拿稳之后,再度滔滔不绝,“你看你这间店,装潢没比别人有特色,咖啡也没有比较好喝,唯一能看的就是墙上的画还颇有品味,你真的要用点心,不然现在经济不景气,这儿店租不便宜吧?” 装潢没特色?咖啡不好喝?可是她说什么?墙上的画有品味? 萧骧一撇了撇嘴角,算是原谅她。 “原来你有半边脑。”他的口气讽刺得很,摆明了讶异她竟然有赏画能力。 “什么半边脑啊?你不要拐弯抹角的说什么右脑主艺术、左脑管理智这种鬼话,我是学花艺的,基本的审美概念还有,好吗?”费巧气得哇哇叫。 原来她还真的听得懂他在说什么,奇了,真的是吃猪脑补猪脑。 “死老板,你的嘴角是怎么一回事?你那神秘兮兮的笑容是什么意思?”她全身蓄满战斗力,怒瞪着他。这个心机满满的阴沉分子,一定是在笑她! 他低垂眼眸,看着那半盘卤猪脑。 费巧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可恶!你又在想猪脑这件事!” 她伸出手,端起盘子,眼看就要砸向他的脸,却因为叮当声而顿住。 丁曦宁推开门,走了进来,随即发现大事不妙,赶紧飞奔到费巧的身边,压住她的手,吁出一口气。她就知道,费巧一定不会轻易的放过老板。 “费巧乖,我们去看鞋子,别弄油了手,乖喔,放下。”丁曦宁充满歉意的看着萧骧一,“老板,我们等一下再来。” 她挤出笑容,好不容易才将费巧推出咖啡馆。 萧骧一面无表情,继续洗净杯盘,将半盘卤味倒掉,然后嘴角微微上扬,很有吹口哨的冲动。 这样吧,来想想下次要做点什么,气死那个费大小姐。 生活无乐趣啊,这儿的来客不多,而且这么欠扁的女人很少见了。 若不是因为还有这位有趣的小姐常来,他大概早就将这间店收了。 这时,电话铃声响起。 他拿起话筒,“喂。” “今天心情不错?”张弓打电话来问候,马上就听出一向臭脸的萧小学弟今天口气还算轻快。 “还不赖。”是啊!还不赖。 “我约了几个收藏家吃饭,明天晚上六点。” 萧骧一一语不发。 “干嘛不说话?心情差?”张弓眼角含笑,连话语中都有藏不住的笑意。 “很差。” “那很好啊!哈哈哈……” 费巧被拉离战区,心有不甘的咬牙切齿。 霍颖瑶倒有些许期待,“几年来,我们一直在猜长发老板要追谁,不然哪能忍受我们把他那间咖啡馆当成自家卧室,更衣换鞋的,厚!没想到他的眼光那么差,原来是想要追你。” “你哪只狐狸眼看见他要追我了?”费巧瞪着好友,觉得她说的话真是刺耳又可怕。 丁曦宁想想也有道理,她早就这么觉得了,满眼亮晶晶的挤到费巧的身边,低声询问,“假如他真的要追你呢?” 费巧很想仰天长啸,一把推开丁曦宁那张期待的脸,斥喝道:“以他那副穷样子,你想吓死我吗?我被骗走两百万,才刚刚还清,可不想再招惹拿梦想当未来的男人!你给我听好,老娘这辈子都不想再负债了。” “啧,你好市侩,费小姐。”妖媚的霍颖瑶摇了摇头。 “小姐,以外表来看,你绝对比我市侩百倍。”费巧露出隐含着刀剑的甜蜜笑容。 丁曦宁点头如捣蒜,偏偏眼前这两位美人,一个是假狐狸,一个是笨天使,唉。 而且笨天使两年前才从一个坏人的手里逃出生天,赔上经营多年的感情,还负债两百万,能不市侩? 一般人多半将伤痛藏在心里不说,任由伤口发烂长疮,但是她们四个人的交情不是这样的模式,都选择勇敢的面对未来,唯有说出来,才能在认错中成长与学习,更何况是费巧,不说出来……不对,若不骂出来,那么她可能不是因为情伤而死,而是内伤阵亡。 “对啊!为何我又没负债两百万,却这样市侩?”假狐狸精还在提那不该提的壶。 “你一定要把两百万放在嘴边吗?”费巧狠狠的瞪过去,看能不能瞪死她。 “你就是笨!偏偏自己笨,还以为别人笨,急着掏钱帮忙。”霍颖瑶若是怕她那双眼,就不是死党了,口气冷凉的再补一枪。 内伤……费巧紧咬牙关,忍痛聆听死党那杀死人不偿命的真话。 对啦!她就是看不惯人笨,哪知这年头大家都扮猪吃老虎,到头来伸手向人借钱的人都比拿钱出借的人有钱,原来借钱是最不蚀本的生意,真正一本万利,她就这样被男友陆续借走了两百万。 第四章 “好啦!你家老板最棒,超市一间接着一间的开,竟然都没有向银行借贷,拜托,可不可以情商让我去设点?”费巧不想被气死,迅速转移话题。 “那是他铁公鸡的算盘打得好……喂,你干嘛讲到他?还设点?他已经有个娇滴滴的花商摆在超市里了。”霍颖瑶没听出自己话里的酸味。 “就想到他从来不借钱的习惯很好啊!”费巧叹一口气,在她心中,这年头能不负债就是有钱人。 霍颖瑶的手肘轻轻撞了下她,“喂,你真的还在怕男人啊?” 费巧又叹口气,晶亮的眼眸抹上阴影,“当然怕,我怕死了穷男人。”爱情此时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何婕绫在附近转了一圈,诚恳的说:“可以在这个地段开店的男人,一定不穷。”那长发老板绝对不是简单角色。 “在我的心中,开咖啡馆、当画家、当作家、想做梦想家的男人,都是一级贫户。”费巧懒懒的说,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我怕死了梦幻,在台湾,空有梦想的人,要先饿死两遍,更何况这是个没文化的地方,一群人为文化死,每个人都想一夕成名,也以为可以一夕成名,殊不知现实才是要面对的真实,那就让一窝没用的男人去死吧,聪明的女人不要笨到跟着赴死。” 好友们面面相觑。 “因为江晏祥,所以你这么想?”丁曦宁问。 “当然是因为他,别忘了,我还因为他的梦想而负债两百万。”费巧也不逃避,虽然极不想听到那个名字。“他的梦想,毁了我的梦想。” “可是也因为这件事,你才开了花店。人嘛,没有最坏,哪来最好?”丁曦宁也走过无助,所以知道只要走过低潮,老天爷多少会送一些小礼物。 “是啊!那家伙唯一的好处就是让我面对绝处逢生后的义无反顾,不然我也不会大胆的去找美食街设点,那……你的意思是,我该打电话谢谢他?” 被她一瞪,丁曦宁吓得皮皮挫。 谢谢那个王八蛋?霍颖瑶咬牙切齿,“若有看见那家伙,不用客气,请先打电话给我,我一定带枪去枪毙他。” 何婕绫拍了拍霍颖瑶,“算我一份。” 霎时,众姊妹逸出清脆的笑声,一脸了解。 是啊!那段日子,要不是有这些姊妹,如何活过来?费巧脸红红,扁扁嘴,心存感激。 说来吊诡,美女们应该是互相较劲,水火不容,偏偏她们四个各具美貌,却从不谈美不美的问题,因为看来看去,大家都一样,在她们的生活里,努力活下去比较重要。 令人不解的是,她们明明都是美人胚子,一副好命脸,然而学业、生活、情路都十分坎坷,也因此,造就她们四个特殊的革命情感。 只是在外人的眼中是有冲突的,四个应该软绵绵的依靠男人的美人,偏偏爱搞笑、爱胡闹,而且打拚得比男人还辛苦。只能说她们四个的灵魂里有一半属于男性体质,这教一般普通男人如何下得了手? 所以靠近她们的男人不多,通常都有两把刷子。 曾经她也以为江晏祥是不凡的,最后才知道,空有梦想却不认真勤奋的男人最可怕。 因此,在她们四个的眼里,男人都必须具备不同难度的条件,且有越来越难的趋势。 “好啦!各位不要男人的女人们,请问还要不要回咖啡馆,看我这次带来的货?”何婕绫背着一小袋明星姊姊的衣服,又逛街又聊天,已经快累死了。 “下次吧!我不想再看见那个长发鬼了,而且我还要搭车回桃园,时间有点晚。”费巧先打退堂鼓。 说起桃园,霍颖瑶突然想起一件事,“喂,后来那个客运司机怎么样了?”没想到费巧搭车回桃园也可以招来桃花。 费巧眼神放空,暗暗叹口气。是,连客运司机都想把她,听起来真是快乐美妙,可是她一点也没有被追求的高兴。 “就勤奋踏实,日日工作十个小时,男人中的优良品种。”她据实以告,口气里没有半点高低起伏。 “那就嫁啦!”丁曦宁怂恿,她最爱看大家走入婚姻。 瞟了好友一眼,费巧扁扁嘴,“你不懂啦!” 这怎么是说嫁就嫁的问题?! 生命不是非黑即白的是非题,爱情更是常在灰色地带才冒得出头。 “我天天在处理结不结婚的问题,怎么会不懂?”丁曦宁大声抗议。 “处理别人结婚和自己结婚差很远。”费巧不以为然的说。 四双眼睛互看,然后一同叹息。说得也是,若是这样轻松就可以步入礼堂,她们四个怎么会至今小姑独处? “好啦!咱们四个各自努力工作赚钱,谈爱情多晦气,拜了。”费巧挥挥手,率先离开。 费巧吹着风,等着姗姗来迟的公车。 抬起头,看看夜色,明明她就在台北街上,却总是有过去浮现心头,想念起过往的点点滴滴。 从小到大她一直在台北生活,往前看去,转角有国中时期的步履,再过去两站,有她高中时期的补习班,再往后一些,是大学时期和婕绫、颖瑶、曦宁她们最爱逛的夜市,直到两年前她和父母将台北的房子卖了,搬到桃园,她与台北有了想念的距离。 于是她离开死党,独自搭车回桃园,想着搭公车吹风,在台北街头乱跑的那些日子。 今天的聚会真的晚了些。 几分钟后,她注意到一辆小轿车开过公车站,又倒车回来,停在不远处的路边。 她多看几眼,提高了警觉,但也没看出什么端倪,加上此时公车站还有不少人,不禁放宽了心。 那段被追讨债务、被银行催债人员跟踪的日子已经过去,她深吸一口气,不再注意那辆破车。 十分钟后,公车还是没来,倒是那辆小轿车的门被打开,有人走下来,朝公车站走来。 费巧戒慎恐惧的看过去,随即大吃一惊。 这……这不是咖啡馆里那个长发鬼吗? “他要干嘛?”她喃喃自语。 这是她第一次在咖啡馆外看见长发鬼,这才发现,越过人群的他……他有那么高吗? 是不是周围的人太矮,所以显得他太高? 目前她的脑容量只够思考这种无关痛痒的问题,张口结舌的看着他走近,直到他站在她身边。 “你……也要搭公车?还是车子抛锚?”费巧的食指指着他,露出尴尬的笑容,毕竟说人家的车子抛锚,不用觉得害羞,可是说人家的破车抛锚,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斜眼瞄了一下那辆车子,我的妈,还真是破! 就知道她绝对不会说出什么好话,萧骧一还是万分希望她是个哑巴。 自己为何要下车?他不禁暗骂,同时很想打昏自己。 可是人都下车了,能怎么样? “要……不要搭便车?”他一字一句说得艰难又后悔。 费巧不自觉的抖了两下脸颊。啊?搭长发鬼的便车?她还想看客运司机呢! 她抬起头看着他,一点被邀请的高兴也没有,“你为了问我要不要搭便车,在那边考虑那么久?”有好几分钟吧! 他咬咬牙,极度想转身离开。 “而且是用那辆车?你是指那辆破车?”她毫不客气的发出质疑,再度望向那辆看起来已经抛锚的车子。 萧骧一听完她的惊叫,脸色霎时变得难看,咬了咬牙,强忍住脱口骂出脏话的冲动,口气森冷的说:“你就当我没下车。”马上转身走人。 喂……费巧暗自哀号,这个人真的很不讨喜耶!这是找人搭便车的态度吗? 她大步追上他,“喂,我又没说不坐,我……我只是很惊讶,而且我家在桃园,你确定你这辆破……”她适时住嘴,因为高大的男人停下脚步,转身,扳动手指头。 好……好可怕,指关节还发出声音。 “呵呵……我还是自己搭车回去好了……”费巧边说边后退,转身就想落跑。 萧骧一一个箭步上前,不客气的抓住她的衣领,直接拖着往前走,然后丢进破车的副驾驶座。 “喂,你放开我!放开我!” 都几点了,这女人要回桃园?他在心里暗骂。 马的!他干嘛为了她等公车时那一头飘飘直发就下车? 马的!他就算再怎么精虫冲脑,也该看看对象吧? 费巧看着他狰狞的表情,心想,他一定是暗暗咬牙切齿的咒骂三字经,只是……他好粗鲁,她根本挣脱不开,越来越害怕。 不搭他的便车了,可以吗? “老……老板……”好可怕。她被他凶狠的模样吓得吞吞吐吐,说不出完整的话。 萧骧一发动车子,看向费巧,大声吼道:“别再叫我老板!马的!老子都被你叫老了。” 原本还惊魂未定,在消化了他吼出来的话后,她呆了几秒,感觉乌鸦在破车内盘旋,这世界还停格了一会儿,然后转动的第一秒,她抽动脸颊,爆笑出声。 他……这么计较喔! 她看了他一眼,继续大笑。 萧骧一的双手用力握住方向盘,深怕一时忍不住,会掐死她。 马的,现在把她丢下车,是不是比较聪明的行为? 哪知她根本不知好歹,一直笑个不停。 半晌,费巧终于停止大笑。 车子迅速往前行驶,车内没有任何声音,一片宁静。 桃园说远不很远,说近也不很近,费巧尴尬的坐在破车里,觉得无聊又哀怨。 “喂,这是什么味道?”我没叫你老板,很够意思吧!她暗暗赞赏自己的大人大量。 若是与她对话,他就是猪。萧骧一始终看着前方。 眼看他不理会自己,她鼓鼓颊,扁扁嘴,迳自说下去,“好像油味,老……不对,这位先生,如果你有任何放火烧车的意思,都请你放我下车后再做,可以吗?我家里还有老母及老父……” 他狠狠的瞪她一眼,咬着牙,忍住把她丢下车的冲动。 这时,他的手机铃声响起。 费巧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个人还有朋友,至少目前她不会有危险。 “喂?”他面无表情的接通电话,直视前方,低声的说:“我是。” 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她瞬间攒起眉头。这人是怎样?连接电话都是这副闷样,懂不懂礼貌啊? 接下来的几秒,车内安静无声。 这……这人有没有在讲电话啊? 费巧忍无可忍,干脆大剌剌的侧身,直接看着他。 萧骧一左手开车,右手拿手机,同时注意到她投射过来的不礼貌视线。 他是哪一点又惹到费大小姐了? “百号三幅?”他敛了敛眉,回答电话那头的提问,口气虽冷,但还不至于太坏。 这男人真是不讨喜啊!费巧暗暗唾弃,干脆双手交抱胸前,倚着车门,等着看他还可以没礼貌到什么境界。 他以脖子和肩夹住手机,空出右手,然后不客气的将她推向椅背,简短而直接的命令道:“别靠着门边!安全带系好!” 电话线那一头的经纪人吓得愣了两秒,“萧老师……你旁边有人?” “嗯。”萧骧一的声音很闷。 费巧咬牙,怒瞪着他。 这个野人!下次她情愿走路回桃园,也不愿意再搭他的便车! 气得半死的她只好摇动车窗。吹风总可以吧! 第五章 无奈……车窗卡死,她摇到手快断了,也只让开了一条小缝,吹进一丝丝弱风。 她看着窗外的夜色,好想尖叫,自己干嘛坐这辆烂车啊? 萧骧一继续开车,也继续听经纪人的再三交代。 “这次的展览就敲定了喔!还有,萧老师,画是要卖掉的,你到时候不可以反悔不卖……” 他扁扁嘴,下一秒,直接挂断电话。 眼看他无言的把手机丢开,费巧张大嘴尖叫,“你连再见都没说,就挂断电话?!你懂不懂礼貌啊?” 最讨厌接电话的萧骧一捂着半边脸,简直想抛下车子,直接离去。 “你会不会开车?”他极度忍耐的问。 “会啊!”费巧扁扁嘴,“但是这和你接电话的礼貌有什么关系?” 他一语不发,把车子停靠在路边。 “喂,你干嘛停车?”这里距离她家还很远,现在停车是要干嘛? “车给你。”他停妥车子,解开安全带。 费巧吓得花容失色,“喂,你该不会是要把车给我,让我开回家吧?我是会开车,可是不敢开上高速公路。再说,这里暗蒙蒙的,我下车,怎么叫车回家?是你说要送我回家的,你这样很不负责任,那我刚刚自己搭公车就好了。” “马的,那你可不可以闭嘴?”萧骧一直接开骂,然后懊恼不已的抓头发。马的!他好后悔,万分后悔,不应该被她那副清纯的模样欺骗,停下车子。 费巧指着他的鼻子,“你真的在骂脏话!我刚刚就觉得你一定在心里骂我脏话,没想到你还真的骂出来了。” 他气呼呼的,只能瞪着她。 费巧可不是省油的灯,抬起下巴与他对峙,还很不怕死的说个不停,“你真的很没有礼貌,你想想看你平常应对的样子,一定没有朋友,那你开咖啡馆开好玩的吗?人家开咖啡馆就是要和客人打成一片,照你这种不讨喜的个性,开什么咖啡馆啊?你再瞧瞧你那接电话的样子,对方一定以为被雷打到了。” “她习惯了。”他看着玻璃窗外的天空,很想死。 “你这人一定没有女朋友,有哪个女人受得了你,我发两百万慰安券给她。” 慰安券!萧骧一很想现在就掐死她,然后放火烧车。 靠!掐死该死的女人会不会犯法? 会……该死的会! 该死的女人继续不怕死的滔滔不绝,“你一定没听过人家对你说真话,对不对?你现在一定想把我掐死,再纵火烧车,对不对?不过可能考虑到这辆车破归破,未来也没钱换车了,所以忍下来了,对不对?” 马的,他现在才真正想掐死她。 他趴在方向盘上,用力的吸气、吐气,不然他活了二十九年的心脏今天一定会停止跳动。 好,送佛送上天,他认了。 萧骧一系上安全带,踩下油门,将车子开上路。 “你现在一定很想飙车吓我,对不对?”费巧抬起下巴,骄傲的问。 他深深觉得这女人有被殴的体质,直视前方,冷冷的说:“你最好不要交男朋友。” “干嘛?你想报名?” 萧骧一惊吓到了,眼神无力,露出“你在开玩笑”的表情,转头看着她。 “喂,专心开车。”她被看到很不是滋味,当然知道他要表达的绝不是什么好话,哼! “你没被男人杀死,应该是你福大命大。”他调回视线,看着前方,将车子开上高速公路。 此时他万分想抽根烟,藉以平息懊恼的情绪。 厚!他应该离这女人远一点,真是太危险了,待在她身边,若是没能耐管理好情绪,应该很容易暴毙或犯罪。 费巧气鼓了脸颊,噘着嘴巴,嘟囔道:“这话颖瑶说过了。” 他听出了她的沮丧,偷偷瞄着她,发现她看着窗外,不再说话,于是乐得轻松,耳根子终于清静了。 可是,桃园真的太远了。 “为何住这么远?” “真难得啊!你会说话?!”费巧受到不小的惊吓,提高了音量。 “当我没问。”萧骧一觉得好刺耳,扁扁嘴,算他神经失常。 “干嘛这样?”她瞪他一眼,“为了还债啊!所以把台北我妈的房子卖了,还债后,剩下的钱只能买桃园的房子,只好台北、桃园两边跑。” 他挑了挑眉头。听起来像是这女人惹的祸,家里人帮忙收拾,可是她也说得太风淡云清了。 她当然没错过他的表情,耸耸肩,“面对债务最好的方法就是说出来,并不是我说得风淡云清或不在乎,而是我觉得像八点档那样呼天抢地,然后期待别人的同情或帮忙,那不是我的风格,我就是要面对,所以我认真的说出来,让朋友了解,但是我不走自杀或杀人那一套,那太逊了,我就是要认真面对。” 认真面对,这四个字让她撑过两年非人类的日子。 车子里的气氛逐渐转变,萧骧一第一次觉得可以听她说话,原来她说起人话还不差。 他看她一眼,“还清了吗?” 她发现他非常认真的发问,不禁笑了出来。 “还清了,不然你要把刚刚的牛奶钱还我吗?” “不是。”他是想把画送她。 车子里的气氛柔和得可以让任何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费巧太知道空气中的化学变化,她爱花,花就是散发出这种气味,她不会不知道。可是,她要吗?她要让这个气氛延续下去吗? 她呵呵傻笑,打破了这诡异的氛围。 “还是你怕极了负债女搭一次便车就缠上你?”她拍了下他的肩膀,“哎哟,那我也会去找个开高档车的男人纠缠,你放心啦!还是……你负债比我多,现在要告诉我,别对未来失望,你还有两千万负债都活过来了……” 萧骧一险险直接跌死在方向盘上,他只能告诫自己,刚刚的想法就当作是脑残的白痴想法,还好他没说出什么想帮她的话,不然他现在应该会比较想掐死自己。 这女人说人话的时间只有两秒,他不该抱有期望的,他错了。 看见他翻白眼瞪人,她只好收敛笑容,继续看着窗外。 不一会儿,他的手机铃声又响起。 费巧竖起耳朵,偷偷瞄着他。 “是,我是。” 听他说话的声音多了些人味,她暗暗嘉许。 “几月的展?” 不错,有进步,连脸上的线条都柔和许多。他明明长得不差,若不是黝黑的皮肤给人暗沉感,应该可以逼走线上很多男模特儿,尤其是他结实的手臂肌肉,真是赏心悦目。 “好,细节方面,再请你mail给我,谢谢。”萧骧一客气的挂断电话,这才发现旁边女人不自然的视线。 哇,好有礼貌啊! 费巧由下往上打量着他,一脸亮晶晶,“你也有mail啊!好有礼貌喔!有进步,给你拍拍手。” “接下来呢?”他咬牙切齿,努力忍耐。 “接下来就是声音要大一点啊!你的声音那么低,人家不容易听见……” “我是说,接下来要弯哪一条路?”这死女人是在说什么外星话? “你干嘛那么大声?要死了喔!”原本兴奋不已的费巧被他吓得满脸惊愕。这人是哪里来的怪胎?亏她还想夸他有进步,瞧他这是什么样子? “直走还是右转?”萧骧一已经没有耐性,直想将她从车窗丢出去。噢,车窗坏很久了…… “右转啦!”她也不客气,“若不是你这辆烂车的窗户坏掉,我爬窗都爬出去了。” 霎时,他脸部抽搐,“这么巧,我才在想,明天一定要把窗户修好,至少修到可以把一个人丢出去的程度。” “哼!我死都不会再搭你这辆破车!”费巧咬牙切齿的说。 萧骧一冷笑,“我正在想,若是让你再次坐进我的车,我一定比你更想去死。” 十分钟后,车子一在路边停妥,费巧马上打开车门,下车,再用力关上车门,大步离开。 萧骧一在她关上门的下一秒,立刻掉转车头,加速离去。 两人从此分道扬镳,连看对方一秒都不想。 费巧气得想要杀人,快快走进社区大门。 几分钟后,心情沉淀下来,有股淡淡的味道漫上她的心头。 推开家门,香味更浓郁,她随口问道:“妈,你买香草冰淇淋吃,对不对?”淡香淡甜,微微笑的滋味,她也要挖一杯来吃。 费妈妈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大声的回应,“哪来的冰淇淋?才什么季节,虽然不冷,也没热到我拿老骨头吃冰!” 咦?这香香的味道是什么? 费巧闻了半天,闻不出个所以然来。 “真的没有吗?明明就香香的啊!” 那香味漫漫,叫脑内香。 至于对香味一向极排斥的萧骧一,在回程的路上,一直咬牙低吼:“都已经开窗通风了,为何还满车花味?马的,那女人是喷什么香水啊?!” 更让他吐血的是,他的脑海不断浮现她由下往上看向他的那对大眼睛。 靠,她究竟是哪一类天使?她一定是因为口无遮拦,才会被踢下天庭!那就顺便换掉她那张天使脸庞,好让她被埋在角落,认分啊!偏偏她是这样……这样…… 当晚,可怜的萧骧一极力排斥的莫名香味、情绪攀爬在他的车内、脑内,久久都散不去。 夏日炎炎,地球暖化原本应该是科学家的事,因为真正为这件事努力,尽一己之力的小老百姓,可是少之又少,那么,谁会注意到地球暖化? 谁? 卖花的费巧。 “叶子,”费巧戴着口罩,尖声喊道:“叫阿弟快把水拿过来。” 花店好员工叫叶子,这也是懒得记名字的费巧自行想出来的方法,不然她现在在六个点开设花店,有六个店长、一个载货司机,外加好几个工读生,只能用剩下的一点点脑容量记人名。 “费姊,水来了。”粗壮的工读生迅速搬来一桶水。 “已经盖上黑网子了,竟然还这样!”她的跳舞兰哪还有跳舞的样子,垂头丧气,像夭折的杂草。 说来人都是自私的,与自己生活有关的事最重要了,她的花最怕热,所以环保问题中,她只在意暖化问题,因为花一受热,便日日烧掉她辛苦存下来的钱。 没错,目前看来她是个小有成就的花店老板,但是她辛苦得要命,辛苦的经营、扩展每一处的营业点,这不是容易的事,因为所有她想过的地方,必然有人也想过且争取过,她唯一比人家强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她打不死。 因为她若是轻易的败退、放弃,就真的会成为死人,她会被要债的人抓去埋了。 所以她不惜任何代价,动用所有可能的人脉,纵使当时才刚毕业,没有什么人脉,她还是去问、去找、去放线,只为了达到目的。 那是个大家都在找称头工作的年代,她却学会了弯腰拜托。 还好大学时期的三个死党一路相扶,曦宁硬把要买套房的钱给她,要她拿去还债;婕绫也将存在银行里的钱全数提出来,捧到她的面前;颖瑶那只金牛宝宝连养老本都拿出来帮忙……她统统拒绝。 因为不要让灾害扩大,那个死男人制造的灾情,到她为止就够了。 她要独自将那段爱情逐出生命之外,一个污垢也不留。 第六章 那是爱情吗? 回头一看,才真是让她觉得不堪,为何她会为了那样的男人负债? 真的是白痴脑残。 她不是天天喊着要谈恋爱、换男人吗?结果一碰到爱情便死心塌地,比谁都笨。 最后是颖瑶拜托她那管理医院美食街的哥哥帮忙,硬是在医院地下室开办的美食街里腾出一个位置给她卖花,那是她的第一站。 后来总算慢慢有了起色,老妈不忍心银行吃掉这么多的利息,而且还得面对催债公司不客气的对待,于是将台北的房子卖了,还清债务,再让她无息慢慢还给自己家里。 这两年她已经将钱全数还给老妈,甚至计画再将住家搬回台北,所以她锱铢必较,每丢掉一朵花,便要让她心痛很多下,气温每升高一度,她的烦恼也跟着增加。 “把这几把花都泡到水里。”费巧迅速下令。 “光溜溜吗?”叶子凉凉的接口。 费巧的神色总算轻松一些,“对,光溜溜,给它们泡个冷水澡。” 这些花是她亲自去花市批回来的,一家一家配送,不过送到第四家就已经不敌太阳的温度,教她怎能不心疼? 还好她今天选的是黄色跳舞兰,要是贪心的选了新品种黑色跳舞兰,那她现在不就要去跳河了?! 心在滴血啊…… 这时,低低低的手机铃声响起。 费巧一看来电显示,立刻接通,哀怨的开口,“婕绫,别跟我说话,我现在超想找个人嫁了,在家相夫教子,省得为了几朵小花哭泣。” 何婕绫早已习惯天气热就变得暴躁的费巧,不以为然的说:“可是我现在正好有些低胸又性感的衣服,想说你再不来拿,我就……” “我去!低胸又性感……呜……我正需要。”费巧振作起精神,像是被救回性命,再世为人,“待会儿见。” 挂断电话,她深吸一口气,回复老板本色,不断的对着出来帮忙的员工下令。 “快想办法,今天统统给我包出去。信花饭馆不是有订盆插?那个老板娘每次杀价又杀价,花也只放一天,应景后不爱惜的丢回来,就把这些先送出去。” 叶子无视老板快要抓狂,拿出一份简章,“费姊,刚刚宋老师经过,拿来这份简章,要我交给你,说这个比赛一定要参加。” 费巧翻个白眼,咬牙切齿,“都什么时候了,老娘哪来的生命去参加这些乱七八糟的比赛?!” “你有胆,自己去对你的老师说。”叶子挑了挑眉头,毫不避讳的说。 费巧看着叶子,也只能扁扁嘴,心不甘情不愿的将简章塞进腰包里,但是又有什么办法?任何一个产业都有黑道与派别,任何一个领域都有老而不死谓之贼的老骨头刮年轻人的血肉,她能不听吗? 不听?!小心被老骨头一脚踩死。 “老师说新课程下星期开始,一堂课两千五,共十堂。”叶子补充说明,摆明了就是要让老板气死。 费巧连吞几次口水,才能不骂出三字经。 这就是老师要她比赛的黑幕,因为这样每个比她老的死人骨头才有机会叫她去上那一堂贵死人的课,而内容却比她自己在家上网还贫乏。 三个小时耶,三个小时要价两千五,真是浪费时间、浪费金钱。 她暗暗咒骂到嘴软,但是也只能咬牙吞下。 “算有良心了,我之前在南部,那个老师一开课,总共要价十六万,不上就等着打包离开花艺界,不过缴钱后的黑幕是,包你比赛得名。”叶子又说。 费巧叹口气,“我听说了,这在业界不是新闻,连架构都教你做好,就像是直接上场交作业,但是那有意义吗?”她厌恶极了台湾这样的文化,然而她不过是个捞过界的新兵,没那个力气拚搏这个形成已久的恶习,只能努力在这样的文化里保持爱花的心情。 “费姊,那我进去了,今天还有二十盆展场的花要送,你记得配好花后,让阿弟十点之前回来我这儿,拜。”叶子挥挥手,准备进去忙了。 “拜。”费巧也挥挥手,走向货车,好不容易才坐上去。 没想到那性子冷的好员工叶子看到她宽松的牛仔裤,立刻跳出来大吼,“费姊,你又瘦了喔,更像国中生了……” “厚!快开走,快开走。”费巧真是怕了她。 工读生听令,马上将货车开上马路。 突然,后她埋头哭喊:“我要去买车,我要去买车,我要去……” 工读生早已习惯老板跳跃式的自言自语,顺势接着开口,“费姊,买车之后,你一定会后悔。你要去巡点、发货,我载你去就好了,不然你也找不到车位。你看,我昨天被开的红单子。” 红单子?! 费巧跳起来,“你又被开红单子!” “我只是进去放个盆栽而已,哪知道……”工读生很委屈,一张脸皱得像包子。 “我要杀了你这个死工读生!” “别啦!费姊,我把红单子放在这儿,你等一下下车之后要记得拿去缴……” 她捂住耳朵,听不下去了,一定要去看看婕绫说的低胸又性感的衣服,消暑一下,不然她快要被大热天所发生的一切气出病了。 花钱,花的钱,一切都在花钱!她要几时才能买回老妈台北的房子? 不过哀号归哀号,费巧还是东奔西跑,将早上的行程跑完,每个分店该处理的事都交代清楚,一天的业务上轨道之后,她这才看了眼手表。 “干嘛每次都约那死长发老板开的咖啡馆?啊!在这里让我下车。你记得等一下要回去叶子那里送货,然后再……”下车前,她不停的叨絮。 “知道了,知道了。”工读生当这个大他没几岁的老板是姊姊,随便得很。 眼看货车开远了,费巧抬起头,看着大楼林立的热闹街头,她要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土地上拚命,那辆远走的车子是她的生财工具,那个日日花钱、同样日进斗金的花店也是她的生财工具。 累得惨死,但是要因此嫁个男人,回家相夫教子吗? 这么一想,她更害怕了。 漫步走进巷弄里,午后的安静街道对她有抚慰的作用,这个高级路段的闲情真不是普通人才能享受。 来到咖啡馆门口,她推开玻璃门,好友们已经落坐,聊了起来。 她才一坐定,手机铃声又响起,从腰包里掏出手机,低声说了一会儿,随即挂断,将手机放回腰包之际,拿出那份简章,好不容易振奋的心情又跌到谷底。 “唉,你们慢慢聊,请容许我先画一下刚刚闪过脑海的比赛图,等一下要讨论衣服再叫我。” 三个好友聊得正起劲,没人搭理她。 费巧看着简章内容,从腰包里掏出笔纸,随手将刚刚看到的街景稍作整理,咬着笔管,思考着要如何架构高楼的感觉,再配上花材的铺陈。 这不是一般的日式清流插花比赛,几次被逼着去参赛,她深深觉得根本是橱窗陈列比赛。 高中时期,她曾经在百货公司打工,里面有一个部门就是专门将百货公司的橱窗门面弄得特殊漂亮,那时她就觉得那些打扮入时、青春活泼的工作人员像是将荒土变成花园的绿手指,常常一个晚上便将丑丑的橱窗箱子改变成高级美丽时尚的艺术礼盒。 她作梦都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在纸上画着类似的东西,问题是,她一点绘画底子也没有,只能尽力将想到的景象大概画出几成,就算阿弥陀佛了。 几分钟过去,满室咖啡香,萧骧一端着四杯咖啡靠近,瞄了一眼咬着笔管,没搭理任何人的美丽女子。 唉,她低头做事的样子真的可以骗倒一堆异性同胞,要不是早就知道她的破坏力惊人,他绝对也会被她欺骗。 不动声色的,他想要尽快远离那个女人,但眼角余光还是瞄到了她在做什么。 这……这女人正在画着乱七八糟的草图。 这可有趣了,她会画画? 萧骧一很不以为然的挑起眉头,仔细一看,险些笑出声。 她不会画画,而且是非常不会画。 他看见惨不忍睹的一张……嗯……该怎么说?一团……很像毛线的涂鸦? 哇哈哈哈……他很想狂笑出声,可是经验告诉他,别没事找事干。 深吸一口气,他咬牙忍住,再三告诉自己,别去理会这个女人的任何事。 他慢慢的吐气,一一将咖啡杯放在桌上。 突然,丁曦宁抬起手,转过身子,“对了,费巧,我公司后天有一场……啊!” “啊!我的图!”费巧尖叫。 萧骧一端在手上的咖啡杯刚好被打中,咖啡洒在那张涂鸦上。 这样也好,送它好走。他觉得这也不算坏事。 但是女孩们可不这么想,每个人都跳起来,惊声尖叫外加兵荒马乱。 “快快快,快拿抹布!”惹祸的丁曦宁吓得冲向吧台。 “来不及了!面纸!快!”何婕绫赶紧从包包里掏出面纸。 “先把纸拿起来!”霍颖瑶动作俐落的捞起湿漉漉的纸张。 傻愣了一会儿,终于回过神来的费巧看着眼前的惨局,连做几个深呼吸,抬起眼,才发现杵在一旁的肇事者竟然一点也不紧张,也没有半点抢救的意愿,好像一切都不干他的事,她瞬间火冒三丈,冲着他大吼,“你杵在这儿干什么?你的咖啡毁了我的图,却像无关紧要的旁观者,也不帮忙抢救,你这是什么态度?!” 萧骧一看了她几秒,一语不发的转身,走向吧台,完全没把她的叫嚣当作一回事,尤其经过上次的搭便车事件,他免疫了。 “你……”费巧气得头顶快要冒火了,紧追在他身后,“那是我好不容易画出来的图,要去参加插花比赛的图,你知不知道?”厚!她要杀了他。 拿着抹布奔回来的丁曦宁赶紧拦住她,硬是将她拉回座位。 “费巧,是我的错!是我撞到老板的!我拜托你,别生气了……” 眼看费巧指着老板,又要翻脸,上次她差点丢盘子,现在又这样,他们两人的梁子是结多深啊? 费巧坐在椅子上,心烦气躁,几乎不知道拿自己怎么办。 何婕绫和霍颖瑶悄悄的互看两眼,并不在意爱抓狂的死党,因为她有夏季抓狂症候群,她们早已习惯,反倒比较好奇凉凉离开的长发老板,他是故意惹恼费巧的吧?! 费巧深吸一口气,调整情绪,“算了,反正也不知道在画什么。” 霍颖瑶凑到她的面前,眨了眨大眼睛,“那干嘛那么生气,还拿老板开刀?” 对啊!干嘛那么生气?可是…… “哎呀!你走开啦!反正就是很烦。”费巧推开霍颖瑶,自顾自的生闷气。 十分钟后,酷得要命的萧骧一闷不吭声的将一张超完美草图丢过来,不管佳人接不接手,旋即走人。 费巧才瞄了一眼,立刻跳起来,追着他进入吧台,“喂……” 似乎有什么情况发生了,被丢在座位上的三个女人瞬间恍然大悟。 这分明是打情骂俏嘛! 丁曦宁看了看费巧轻快的身影,再望向何婕绫与霍颖瑶,一手指着自己,缓慢的开口,“我……被利用了吗?” 看来是。两位死党无言的点头。 “所以刚刚咖啡不是我打翻的?”那她是在慌张个鬼啊? 第七章 其他两人耸耸肩。不知道,世间本来就有阴谋存在,谁知道真实是什么? 丁曦宁看着费巧这会儿兴致高昂,和长发老板头靠着头,讨论得不亦乐乎,不由自主的咬牙切齿,“找一天,我一定要把那个天使的羽毛拔光光。” 霍颖瑶转头,看着长发老板,一脸惋惜,“我赞成。唉,可惜,这么优的男人……” 费巧可是狠角色呢! “未来惨了。”她们三人异口同声,接着笑成一团,为没长眼的长发老板掬一把辛酸泪。 只是,究竟是何时发生的? 那两个人,是谁先看上谁的? 她们三人小声讨论,越说越高兴,至少那只鸟总算愿意像个人,和平的和男人相处了。 爱情正在发芽,虽然缓慢,而且脆弱,但它就是来了。 早上八点钟,不再有上班上学的人潮,费巧这才搭上固定时间、固定司机,几乎连乘客都固定的客运,出发前往台北。 一上车,要到台北看病的老太太就对着她微笑,菜篮族妈妈也跟她打招呼。 “早啊!费小姐。” “早。”她礼貌的回应。 司机也露出阳光一般的笑容,“早安,费小姐。” “前面有位子。”另一位妈妈指着阳光司机旁边的特别座。 费巧尴尬的笑了笑,在老位子坐下。 大家都是熟识,日子久了,也都培养出既陌生又熟悉的友谊,毕竟桃园到台北不算短程,一趟路下来,大家说说笑笑,比较好打发时间,连阳光司机都哼着歌或者当起主持人,带动乘客们的聊天动向。 起先费巧还以为大家原本就认识,但是后来发现,这一切的热络行为竟然是那个年轻的阳光司机在串场,好让这些婆婆妈妈、爷爷伯伯打开话匣子,他自己也热情参与。 至于她是怎么加入的,她忘了,只是多少感受得到这些长辈的刻意拉拢,他们要将她和阳光司机凑成一对,连她被菜篮族妈妈要去的名片,最后也落到阳光司机的手上。 之后好一阵子他把名片搁在驾驶座左前方,她也没特地点破,倒是这些长辈真是太可爱,常开他玩笑。 “小吴,你这么拚,还兼夜班,哪来的时间交女朋友?我看你只能从乘客之中挑选了。”菜篮族妈妈说话的同时,还对着费巧笑。 “什么挑选?我一向都是站在旁边等人挑,而且还常常落选。”吴伟恩边开车边腼腆的笑说。 “哈哈哈……不然你问问看费小姐,她有没有要挑你?”陈老先生有话直说。 “也是……”吴伟恩也不避讳,笑看着脸红红的费巧。 他一颗男儿心怦怦乱跳,旁边的费小姐可是像天使一样美丽的女孩,而他只是个客运司机,追得上天使飞翔的速度吗? 感受到阳光司机投射过来的眼神,费巧尴尬不已,“呵……呵呵……我小睡一下……” “哎哟,费小姐,害羞啦!小吴,你真的很打拚,我要不是女儿太小,都想把女儿嫁给你了,不过这样你就要喊我一声丈母娘了,来,不然叫叫看也可以。” “我的娘啊……”吴伟恩模仿歌仔戏的角色,大声哀号。 尽管闭上眼,费巧也不禁笑出声。 因为一路上笑笑闹闹,时间飞逝,大家陆续下车。 “我今天不是到花市,所以前面停一下,让我下车就好。”最后下车的费巧提前告知。 “多休息,你的黑眼圈跑出来了。”吴伟恩赶紧把握仅有的几分钟表达关心。 费巧翻个白眼,苦笑一声,“谢谢你。” “别客气。”他朝她行个童子军礼。 她笑着下车,看庞大的客运又往前开走,不得不想,跟这样打拚的男人结婚,在家相夫教子,一定是件好事,但究竟是她怕了男人,还是少了什么?为何她总觉得置身事外,并没有掉进网里? 阳光司机眼里的阳光救赎不了她心里的阴霾? 不想了!把刚刚那个和善的男人暂时抛到脑后,费巧调整好心情,武装起自己,朝咖啡馆走去。 下午两点之前,咖啡馆并不营业,除非熟客要求,或是艺廊要开会,再不然就是经纪人带着买家来看画,所以萧骧一一向是在颜料堆中挥洒度过上午时间。 说挥洒太写意,他不是画抽象派的自由画家,而是画半具象却充满想像的油画,有时出现强大写实功力,有时一跃而上的又是极具插画范畴的天马行空,所以总会创造话题。 他的画有太多谈论的可能,虽然他本身一点都不爱说话。 因此在早上十点多的时候有不速之客按门铃,通常不会得到他的好脸色。 如果不是邮差,那么最好有非常要紧的事,因为他非常厌恶被打扰,厌恶突发状况,厌恶任何人类的行为中断他作画。 偏偏她不是人。 在开门的一瞬间,他就有很头大的认知。 这女人不是鬼,就是天使,她和真实的人类有太大的差距。 按了半天门铃,费巧一看见咖啡馆的门被打开,自顾自的嚷道:“我就知道你在!是在上厕所喔,不然怎么那么久才来开门?” 她想要推开他,迳自进门,可是推了半天,始终推不动,还发现事情不妙,看着自己的手,惊叫出声。 “你好脏……天哪,我手上这一坨是什么东西?” 她的手沾上了糊糊黏黏的东西,好恶心,直接抹在他脏兮兮的上衣,然后不死心的看着他。 “干嘛?屋里有女人?不能进去?” “你要干嘛?”萧骧一没见过哪个女人把手放在他的胸口,还可以脸不红、气不喘。 他阻挡在门口,看着贴近他的女人,不禁百感交集,马的,近看这女人,还真的很美。 费巧抬起头,噘了噘嘴巴,“要债啊!” 真好,被追债的日子已经成为过去,现在换她尝一尝身为债权人的滋味。 看着她又要将手上没抹干净的颜料往他身上抹,他咬牙往旁边一闪,她就这样进入他的领域。 萧骧一挡在门边,没跟着进屋里,也不关门,“我欠你?” 她猛点头,“再过几个月要比赛了,你把我的图弄湿,教我怎么比?” “我那天画给你了。”他冷冷的回答,一点都不想靠近这个会让他很失控的女人。 马的,他不是高中生了,可是每次一遇见她,都让他头痛得想放弃这间店,逃远一点……可是逃得掉吗? 他放弃挣扎,不管了。 靠,是你自己进来的,别说我没事先挡你! 他离开玻璃门,自顾自的往屋后走去。 看他似乎不再想把她赶出去,费巧涎着一张笑脸跟上他的脚步,还不忘掏出她又画了半天的草图。 “喂,这个地方我想要修改成行道树,你想想看,用什么素材可以让人家有都市刚开始辛勤工作的感觉?你知道那种很阳光、很苏醒的感觉吗?喂,你看一下……你是要走去哪里?” 萧骧一脚步没停,直接推开厕所旁的一扇门。 费巧急忙跟上,“喂,你要去哪里?你没有在进行分尸或什么的……吧?”刚刚手上那坨红色的东西该不会…… 他缓缓的转身,眼神诡异的盯着她,冷笑的说:“你现在才知道怕啊!” 费巧干笑,看他继续往前走,虽然知道怕了,还是跟上去。 看着前面的高大背影,她不停的嘀咕,“瞧那露到头巾外的额头与眉眼,真是帅到让人发火,可是一配上烂到不行的个性……让人想翻脸。” 随着阳台的阳光一路迤逦,尽头出现一个开放式空间,那显然是一间画室,特殊的挑高设计,让阳光照射进来,却不觉得闷热,反而微凉且明亮。 “哇……”费巧瞠大眼睛,“好漂亮的画室喔!” 萧骧一早就习惯这个瞬息转变情绪的非人类,她像个婴儿,藏不住情绪,除此之外,她也不在乎一开口便伤害了男人的自尊。 说起来,这样的个性很欠扁,但她又生了一张让人恨不下去的脸。 他承认,他爱一切美的事物,对美有着特殊的感觉,尤其她那一双修长的腿,要命的吸引着他的目光。 但她不该是他的菜,一直以来他都是粗茶淡饭,没有吃精致食物的打算。 “这里比前面更适合当咖啡馆,老板,你竟然私藏这么好的空间,留着自己用,难怪生意那么烂!”费巧知道他有闷不吭声的坏习惯,于是迳自说个不停,像个过动儿,这里摸摸,那里看看,闲不下来。 他不搭理,走回画架前,收拾颜料。 “喂,这儿晚上可以看见星星吧!”她抬起头,看着玻璃天窗,啧啧称奇,“这是寸土寸金的大台北市区耶!你的房东会不会太浪费了?这儿有六十坪吧?可以盖大楼了,怎么有人会将一间像温室的屋子租给你画画?喂……厚!你……你靠那么近干嘛?” 他是什么时候靠近她的?像只大猫,无声无息,真是! “说到‘喂’这个字,你应该从小被叫到大吧!矮子。”没礼貌的家伙,光今天,就不知道这么叫他几次了。 矮子?!费巧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大声怪叫,“再怎么样,也没有人敢在我的面前叫我矮子!” 萧骧一收着下巴,不客气的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目测她的身高不超过一百五十五公分,简直比他小学六年级的侄子还矮。 “你那是什么眼神?四舍五入之后,我也有一六0。”费巧抬头挺胸,骄傲得很。 “呵呵呵……”他咧开嘴假笑,“好高啊!” 气……气死人! “这么美的房子,竟然租给个性这么差的人,还弄得脏兮兮的,啧!”不比了!她自动走向角落的原木桌,拉开椅子,毫不客气的坐下,“喂,如果你不租了,可以帮我引见一下你的房东吗?厚!这儿不种花,真是太可惜了,简直是温室。好啦!来画画了。” 这是在叫狗吗?萧骧一看她像个女王一般指使自己,太阳穴直冒青筋。 “我跟你说,其实我整个架构都想改,不然你帮我想想,如果我要像布置橱窗那样,但是主题不可以离开花材,要怎么办?” 他倚着墙壁,双手交抱胸前,看着自由自在的拿出纸笔,煞有介事在烦恼的女人,真有哭笑不得的感觉,没见过哪个女人在他身边还可以这样自由自在的,也没见过可以白目到近乎瞎的女人。 通常他比较习惯的是女人在看见他之后的害羞与慌张,他接收到的情绪多半是仰慕、羞怯、脸红,只差没听见女人的心跳声,当然,女人大多不会介意让他听见她们赤裸的心跳声。 但是这个外表像高中生的女人,在他的面前却像个大婶一样自然又轻松,压根儿没一个女人该有的样子。 靠,这很有趣,该死的有趣极了。 费巧忙了半天,还不见他过来,手一挥,“喂,你还杵在那儿干嘛?来画画啊!快点,我等一下还要回公司发货,那个工读生没有我带着他,一定会送错花材,那我会忙到更没时间弄比赛的东西,快,快来啊!” shit!他一定是疯了。 萧骧一摸了摸一个晚上没睡,初生的髭须,微刺、微痒,拔了又生,除都除不掉,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快来帮我画一下我要的感觉。”她挥挥手,催促道。 他一身脏兮兮,只比街头游民干净一些,而她一身洁净,却要他过去。 既然拔了又生,那就让它自由的蔓延吧! 萧骧一走到原木桌的另一边,看着她手上那惨不忍睹的草图,然后看向她那欠扁的漂亮小脸。 第八章 “我上次画的那张呢?” “不……不知道塞到哪儿了。”费巧的声音细如蚊蚋。 他的利眼扫过她全身上下。就说了,这女人不是人! “反正你画得那么快,怕什么……”她的头皮微颤。那双眼怎么会……这么讨人厌? “拿来。”他低声命令。 她二话不说,乖乖的交出纸笔。 他看也不看一眼,坐下来,直接翻面。 “喂……我那里画得还不错……”她怯怯的指着纸上的一个角落。 “你有意见?”他挑起一边眉头,语带怀疑的问。 识时务者为俊杰,费巧马上缩回指头,“没……你画,别客气,你就当我是小孩乱画好,我闭嘴,你别再瞪我了……” 安静不过五秒,她又忍不住了。 “我想喝咖啡耶!” 谁可以把这只麻雀丢出去? 萧骧一没理会她,迅速移动手上的笔,尽可能将她刚刚形容的部分想法画在纸上。 “嗯……我煮的咖啡,你敢喝吗?”费巧问得很卑微。 他挑一下眉头,盯着她的脸,两秒后又继续画图,完全把她当作空气。 这男人的睫毛和颖瑶真是雷同,让她看了就火大。 “你的假睫毛也是在世真德买的,对不对?” 气愤啊!他根本就是地狱使者派来要摧毁不谈恋爱的坚强女性同胞的武器!那浓黑的睫毛,短短的髭须,包在黑色头巾里的长发……噢,太致命了! “你知不知道华阴街?”他低声询问。 “台北后车站的华阴街?”费巧惊叫,“你是说你的假睫毛在华阴街买的?”原来那真的是假睫毛! “假睫毛你个头啦!我说的是软铁!架构用的软铁!橱窗造型用的软铁!华阴街卖的软铁!你这女人到底哪里有问题?”靠!谁来把这女人丢到外太空? 抓狂了、抓狂了……被吓到的费巧赶紧转移视线。 “啊?啊!是,是软铁,我知道……咦?你画好了?你画好了?!”她终于反应过来,整个身子趴在原木桌上,一把抢过他手上的草图,看过之后,立刻尖叫,“哇,我要嫁给你!你真的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就是要这样的构图!厚!你还把材料都写上,呜……好爱你喔!” 盯着她,他的太阳穴不停的鼓动,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吐气,起身准备离开。 “来,大师,我去煮咖啡给你喝……可是我比较想喝你煮的耶!”她一手拿着草图,另一手攀着他的手臂,眨了眨眼睛,哀怨的看着他。厚!这个男人真的太帅了。 萧骧一头大的看着她缠在他手臂上的纤纤小手,和她那双眼。这个女人真是太不知世界险恶了。 他的眼睛看向另一头的茶水间,“去煮水。” 费巧马上放开他的手臂,飞奔过去。 他走进另一边的厕所,洗手洗脸。 一夜没睡,他的心情应该很差,尤其她简直比早上隔壁的麻雀还吵,但是他没有觉得不悦,反而浮上一种……久违了的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他应该阻挡这一切吗? 抹去脸上的水珠,他看了一眼镜子里的男人,髭须杂乱丛生,仿佛那个女人埋下的种子…… 他扬起嘴角,笑了。 这该怎么说?春风吹又生? 春风吹了几个月,养成一棵树,树上的小鸟吱吱叫,叫得他几乎成习惯,习惯那个聒噪的女人在他的地盘飞过来、飞过去。 他知道自己抗拒的那个东西已经发酵到无法控制的地步,靠,男人都知道哪些女人可以短期玩玩,哪些女人没做好心理准备千万不要碰,他是成熟的男人,太了解自己,了解到几近痛苦的程度。 他爬梳头发。靠!那只鸟不该飞进他的世界。 萧骧一坐在地板上,香烟一根接着一根,吸进身体里的不多,可是烟短了,他就直接在地上捻熄,然后再点一根,头顶的排烟器将烟往上抽,让他看起来既颓废又野蛮,像是酝酿着将要爆发的脾气。 之所以会有巨大的愤怒,是因为他控制不了那只鸟飞进他的灵魂里。 面前庞大画布上的草图已经用黑色炭笔描出基本形体,是个坐在木桌子前的女人,她拿着杯子,往画面右边看去,旁边的景色似乎是街景,又像是阳光下的一角,与她美丽的脸庞相映成纯净的氛围。 画布前的巨型木架子已经挤上油画颜料,挤干的颜料则被丢弃在旁边一个脏兮兮的垃圾桶里,数量多到满出垃圾桶,还有几条颜料看似被随意丢掷,所以掉在垃圾桶外,暗红、深褐的残留油彩弄脏了地板。 天色微微亮了,他等待阳光洒进来的时刻,这段时间他还有机会后悔,考虑是否真要画下那个女人。 他一向不爱画人,要画也画老人,但是那个女人跳跃在他的画布上很多时日了,每每他站在画布前,那个像鸟的过动女子就占据他的脑袋,飞高飞低,吵得他心浮气躁。 几分钟过后,阳光洒进来,自然的光线贴上了画布上女人的脸,晶晶亮亮,像钻粉彩绘着她那抹顽皮的浅笑,他起身,叼着烟,邪恶得像是夜里出没的魔鬼,黑披风一挥,就要吞噬画布上的女人。 靠,不管了。 将烟吐在地上,再用烂烂的夹脚拖鞋踩过,然后他发狠的拿起画笔,沾上油彩,将女人抹上他的颜色。 一挥笔便像在女人的身上狠狠的拧一回、爱一回,每一笔都是色欲的颜色,他知道这一切代表什么,所以更加气怒。 像是要在女人的身上鞭出他的愤怒与爱怜的矛盾,每一笔都让他咬牙冒汗,有如毒瘾发作,浑浊的色彩混着他渗出来的薄汗,他一笔一笔把困扰他多时的女人的脸填在画布上。 三个小时过去,萧骧一虚脱似的低咒一声,将画笔一丢,整个人瘫倒在杂乱的地上,不停的喘息。 空气里只剩下他低哑的喘息声,并弥漫了一室的油彩味。 他的手臂横在眼睛上,遮住直射下来的阳光,身体像爆炸过后虚弱不堪,每一个爆开的骨头碎片都没有得到该有的对待。 连串的脏话在心里骂得惊天动地,依然无法止住他心里的那股澎湃渴望。 他要她,那不知好歹的女人在他的地盘上撒泼之后,却让他陷入抓狂的境界,让他像个只能拿画画泄愤的疯子。 他要她。 气躁不堪的丢开头上替代头巾的毛巾,他将毛巾盖在脸上,狠狠的抹过几下。马的! 他像一头发情的马,奔腾澎湃,却没一处可宣泄。 靠!而那个欠扁的女人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的地盘上踩出了什么波澜! 这时,门铃很不客气的响起。 又来了! “马的!” 他不理,此时的他像是光裸的野兽,不适合面对任何人类。 门铃停了几秒,又响起,再停几秒,然后又响起,最后干脆按住不放。 马的!他知道是谁,也唯有她有这个本事及坚持,这两个月来,她已经不下两千次这样按他家门铃了。 萧骧一身肮脏,一边骂脏话一边往外走,气冲冲的来到大门前,倏地拉开玻璃门。 站在门口的,果然就是画布上的女人,他当着她贴近的脸,直接关上门,发出砰的一响,玻璃门险些破掉。 “滚开!”他不客气的怒吼。 扛着一大袋工具与材料,像个耶诞老公公,被门撞到鼻子的费巧,简直比被雷打到还想抓狂。 现在是怎样?这人是月经来吗? “喂,你开门啦!”她拚命大叫。 若是被人这样当面甩上门,她就真的离开,那她打不死的经验值是假的吗? 见他还是不开门,费巧猛拍玻璃门,大叫:“你是气血不顺,还是月事不顺?王八蛋!你赶快开门!” 顾不得路人侧目,她抓狂了,更加用力的拍打,发出的巨大声响几乎让附近的邻居打电话报警。 “死长发鬼,你给我过来开门!我扛着一大袋的材料,就是要在你这儿做架构,你是要我滚去哪里?你快点开门!”费巧个儿小小的,声音却一点也不小,硬扯着喉咙嘶吼,“开门!开门!” 马的!超想杀人! 萧骧一爬梳一头乱发,顾不得自己眼睛泛红,眼神浑浊,像个野人一样,奋力拉开门,硬生生的挡在门口,巨大的身躯将整个门框塞得满满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不让她踏进一步。 费巧不怕死的仰头看着他,同样是一脸气怒。 “回去。”他的嗓音低沉嘶哑。 “工读生已经开车离去,我扛着这一袋东西,你叫我去哪里?”她直视着他,那双小手贴在他几乎不算布料的背心上,吃力的推动。 他像被热铁烫到,迅即避开她的碰触。 费巧又一次趁虚而入,肩上的塑胶袋直接刷过他厚实的胸膛,黏上一条未干的颜料。 “这是什么?你又在分尸?”她边说边走向阳台。 他揪住她的衣领,将她拉回来,“别进去。” “别进去?你要在这儿弄吗?这不是营业场所吗?”而且她对画室的兴趣大一些。 他跟她赌气,一语不发。 费巧的脸皮抽搐几下,眼珠一转,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啊!这次你该不会是真的藏了女人?”她的心跳紊乱,露出不自然的神色,“那……” “没有女人。”萧骧一懒得理她,迳自不高兴的走进吧台,掏出烟。 厚!他干嘛要解释? 逊啊!一碰上这个女人,他整个逊到了极点。 她的心跳慢慢的恢复正常,“那你干嘛这么神秘?走啦!在这儿弄,到时候又要收拾,反正后面已经很像垃圾堆了,做起事来比较方便。” 他站在原地,拖拖拉拉。 “走啊!”她率性的回头邀约。 萧骧一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轻盈的背影走进他的画室,他说别进去,但是她硬要走入他的世界,那么就让野火烧吧! 他在阳台窗边停下脚步,继续抽烟。 从她像病毒一般在他的生活里扩散开始,他幻想过此情此景许多次,想像她跳进他的画室里,看见真正的自己、发现他的那一刻。 而此刻却真的在发生。 他再吸一口烟,袅袅的烟雾里有淡淡的香,是她的香。 她总是一身花香,来到他的身边。 那满身香味的女人走进了弥漫着油彩味的画室,看见自己出现在巨大的画布上。 费巧想起多年前学校门口常有人来写生,那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会成为画家笔下的一抹色彩,现在她知道了这是什么感觉,真是……难以言喻。 几分钟后,她走出画室,来到他的身边。 他面向窗外,看着远方的景色,她则背靠着墙,低头看着走道地板。 烟雾袅袅,两人的思绪也缥缈飘忽,但清楚的是,他们都知道这代表什么,以及画室里的画代表着什么。 费巧很心动,咬着下唇,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萧骧一则是勉强忍住,心隐隐作痛。 风吹进了阳台,吹动她的发丝,她的小手攀上他还留有几抹干彩的手臂,嗓音柔软的撒娇道:“喂……” 不让她说下去,他揽住她细嫩的脖子,低头吻住那红润的唇瓣。 男人夹杂着烟味与特殊油彩的味道,密密实实的绕住她、缠住她,强烈的窒息感铺天盖地的罩住她与野蛮的他。 他揉乱了她的头发,像是责备她让他这般狼狈与疯狂,她在慌乱与贴实间接受他的迷乱与蛮霸直入,明明是失速的,却让她着迷在他的柔软与热度里。 第九章 “萧老师,这几幅画一定很快就能卖掉,只要你同意……”张妙晴还不死心,打着那三幅女人画作的主意。 萧骧一看着配合多年的经纪人几秒,指着地上的老人画作,“拿走,我要去睡了。” 呜……我的佣金!张妙晴偷偷的大声哭泣。 “开展那天,萧老师会来吗?联展的其他画者都会到场,大家很期待你的出现。” 他一语不发,直接推开房门,“记得帮我关门。”最后的尾音几乎同时关进黑压压的房间。 这……这是什么死艺术家个性? 可是,她爱死了他的画。 看着画里的女人,连她都想染指她,她看起来是这样的甜美,却又妖媚诱人,同样也是矛盾体质,这…… 萧老师画的是女人,还是他自己啊? 难不成他真的是同性恋? 不,画里的女人太情欲,若是他自己的化身,那么他不该是同性恋,而是自恋狂,因为看起来他狂热的爱着画里的女人,只差没拆吞入腹。 这是真人吗?还是天使?这……这女人美到让她起鸡皮疙瘩。 张妙晴抚着手臂,又爱又怕,却又无法移开眼睛。 好想把画偷走喔! 可是百号以上……而且还不是工厂框,是老师自己钉制的画框……唉,最好是偷得走。 她垂头丧气,认命的搬走地上的画作,然后拿出手机,联络货车到咖啡馆门口载画。 十五分钟后,总算搬完所有的老人画作,她的额头冒汗,关上咖啡馆的玻璃门,坐进货车前座,不禁叹口气。 那女人究竟存不存在?她是真人,还是想像出来的? 她好想知道…… 下一秒,张妙晴捂住嘴巴,以免自己尖叫出来。 因为画里的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正从车子旁边走过去。 “啊……”她终于忍不住,惊声尖叫。 一旁的司机吓了一大跳,“张小姐,你见鬼了喔?” 张妙晴再次捂住嘴巴,拚命摇头。不是,她不是见鬼,而是看见天使! 妈呀!那女人比天使还美,而且现在正在按萧老师的咖啡馆的门铃。 呜……她该哭,还是该笑? 原来萧老师不是同性恋,也不自恋,那她身为最常与他见面的经纪人,为何会放这样一条大鱼游走? 不不不,她该庆幸自己没有成为萧大师的菜,他的个性怪异又难搞,有谁受得了他? 可是,她的心还是抽痛着。 果然是矛盾体质大传染,连她也被萧大师害到,保持专业啊!张妙晴。 可是……呜……好难! 司机看着一向专业的张小姐又哭又惊,还不断的往后看,很好心的建议道:“张小姐,前面就是行天宫,你要不要去收惊?” 费巧走在通往咖啡馆的巷弄里,想着那日曦宁与婕绫讨论手毛与男人强不强的对等关系时,他那非常坏的口气与回答。 当时她看着他端咖啡的手,干净无毛,很自然的喃喃,“你一定很不强。” 那是自然反应,每个人都会这么想啊! 结果,他竟然说:“如果是你,我不介意你来试试。” 就在婕绫她们的面前耶!他根本就是不安好心。 是的,自从那日被手机铃声打断了未完成的……嗯,就那件让人很害羞的事之后,他们还在恋人未达的路上。 婕绫都和警察先生在床上滚了好几回,她也来这儿又聚会过一次,没想到一切都淡淡的过去,她连画室都没踏进一步,就又离开了,更可恶的是,她气他一通电话也未曾打来之际,才想到……她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他没有她的手机号码,她也只有他店里的电话号码,意思就是一定要她主动。 费巧想到就气,这是什么不对等的关系?!那个吻明明干柴烈火到像是轰炸过整个宇宙,他竟然就这样放她自由自在,一点进展都没有。 他……他气死人了! 她站在咖啡馆外的玻璃门前,照惯例按住门铃不放,藉以发泄所有的气怒。 最好吵死他! 费巧咬牙切齿,暗暗发誓,不吵死他,也要气死他! 萧骧一才刚入睡,便被门铃声吵得不得安宁。 今天他就要把门铃拆了,用力踩扁! 暴怒的来到店门口,却在见到玻璃门外的女人时,他所有的怒气消失无踪,微微喘息。 是她,她来了。 他拉开门,直视着她。 费巧咬牙,抬起头,看着他,“我来了。” 一样是黑色背心,一样是散乱野狮子的模样,却出乎意料的致命,让她脸蛋泛红,心跳失速。 萧骧一心情大好,噙着坏坏的笑容,退后一步,打算让她进来。 她伸出手,揽住他的脖子,然后踮起脚尖,贴近他的身子,亲吻他。 嫩嫩的唇瓣传来灼热的气息,夹杂着她身上淡淡的花香,他自然的环住她的颈子,手掌撑住她的后脑勺,想念她细柔的发丝,爱极了这滋味。 午后的阳光温暖可人,轻风送爽,人潮静静行走,这一切都如诗如画,过分引人注目,可是相拥的两人一点也不在乎,他想将她卷进屋内。 费巧却在下一秒推开他,然后转身离开。 萧骧一看着娇小的女人,瞬间明白,她在生气,而且是非常的生气。 他一个跨步便追上她,抓住她细嫩的手臂,然后拦腰将她抱进屋内,落锁,动作轻盈快速。 她没有大叫或挣扎,直接咬住他壮硬的肩膀。 很痛,很血腥,但是他仍有满满的绵密情绪,想要好好的安抚快要气坏了的她,顺手扯断门铃的电线。 “手机。”他一手抱着她,一手向她要东西。 她二话不说,直接将肩上的包包丢掉。 阳光在她的脸上照出漂亮的光影,他将她揽抱得更紧,氛围神秘且安静,闪耀着火花,啮咬着男人与女人相会的灵魂。 萧骧一抱着她,大步走过阳台、画室,进入黑漆漆的卧室,将她抛到床上,他紧绷欲爆的身体随即压上去。 这女人虽然娇小,但是有着与他相当的野蛮与暴躁,这不会是一件好事,却又该死的好极了。 深陷眩暗回转的黑洞里,他紧抱着她几乎不堪一折的纤腰,将他所有的一切释放在她小小的身子里。 极度黏密与灼热的失控,卧室里弥漫着黑灰色的微小粒子,她身上冒出丝丝火花,卷住他的身子。 世界有末日吗? 如果有,那现在就是了。 世界有天堂吗? 如果有,那现在就是了。 她哀哀求饶,他却吻住她的耳朵,然后再次进入她幽暗的空间里,炽热与喘息像是要撕裂她。 他们亲匿的贴合,随着一波又一波攀天坠地的紧迫追击,爆出一团又一团的火花,一次又一次,没有休止,难以喘息,他将她拉到致命的崖边。 她陪同他一起跳下去,昏迷在他不肯休止的狂烈里。 就让她失速的坠入地狱吧!不要救她。 萧骧一伸出手,抹去滑落她脸颊的两滴泪珠。 费巧……昏过去了。 将她细细密密的拥入怀里,他也陷入随即而来的昏沉,壮实的双腿不客气的缠卷着她激荡过后的绵软身子。 即使睡着了,他也不要让她稍离。 费巧在男人的怀里醒来,重生般吸取他轻吐在她额头上的稳定气息。 她的指甲刮着他光滑无毛的强劲手臂,刻下隐形的密码。 谣言果然不足信,男人的手毛与某方面的能力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像是被狠狠的碾过一遍又一遍,还来不及思考强不强这个问题,就晕过去了。 不知道有多久不曾如此沉睡? 现在究竟几点了? 一室幽暗,她只闻到男人与女人胶着的情色气味,迷茫的空间太恋欲,也太让人脸红,她轻轻推开横跨在腰上的沉重手臂,悄悄挪移身子。 她不得不对自己哀号,真是太情欲了,费巧,竟然一口啃下这么高级的肌肉,会消化不良的。 突然,她惊呼一声,因为脚都还没碰到地板,他就将她捞回身边,一手一脚霸道的压在她的身上。 看着他的长睫毛,她推了推他。 “喂,几点了?” 萧骧一依然闭着眼,整张脸贴着她细嫩的皮肤,低声咕哝,“十点半。” “十点半?!”费巧惊叫,双手拍打他的脸颊,“我来你这儿的时候就十一点半了,现在十点半,是时光逆流吗?你醒一醒。” 他总算慵懒的张开眼眸,可爱的女人映入眼帘,不禁心神荡漾。 她翻个白眼,“噢,不要用你那双眼看我,起来开灯啦!” 他享受着被她推动的轻度按摩,一手抱住她,一手拿起遥控器,轻轻一按,细微的机器声响起,天花板渐渐开启。 看着星光闪闪的夜空,她有些傻眼,张大嘴惊呼,“我的天啊!这……这也太……你的房东还有什么把戏没现出来,你要不要一次说完?” 萧骧一缠抱着她的纤腰,身体下滑,在她的翘臀上印下一吻。 她有她的景色,他有他的。 眼看他不安分,费巧分心几秒,随即怔住,“所以现在是晚上十点半?!” 要死了!老妈要报警了。 她推开他,弹坐起身,光裸着身子就想要往外跑。 他伸出手,把她拉回自己身边,将她的包包塞进她的怀里。 “打电话。” “对,打电话。” 她赶紧掏出手机,开机,按下一串号码。 “喂?妈……对啦!我明天早上要到花市……对,所以今天睡曦宁家……” 看着光裸的她站在床边讲电话,萧骧一一时忍不住,爱怜的压住她的身子,继续他的探索。 “妈,那我……噢……”费巧踢开他,“没事,那我明天再回去。” 一挂断电话,她马上一拳挥向他。 “你真的很欠扁耶!” 他有如苏醒的雄狮,情欲的趋动很强烈,不隐瞒也不客气,一张俊脸紧贴着她,流露出拿自己没办法的模样。 费巧害羞的娇笑,“你真的……”很讨厌。 她何尝不爱他的痴狂与不餍足? 他们像是不知足,追逐、探索着彼此,在彼此的身上压出爱的拓印。 他怎么会这么美好? 她觉得疼痛,却也感受到他的强大填满与宣誓主权,刺激着未曾醒过的神秘血液,像是病毒传染,她兵败如山倒,要命的希望他将她撕裂,一鞭又一鞭,驰骋进他的城堡,囚禁在爱欲的洪流里,度过一辈子。 情色啊,欲流啊,不要回头,她攀住他汗滴不止的刚硬身体,享受极致与窒息。 萧骧一明明放慢了脚步,想要柔软的对待、疼爱她,却还是蹂躏出了狂野的痕迹。 她在狂喜中啮咬与吸吮,迎接他带来的疼痛,与惩罚着他给予的难以忍耐,矛盾与胶着放肆接踵而来,模糊了原有世俗里的感受,一切都太难以捉摸,却又真实得不容错过。 费巧娇声喘息,耳边尽是男人低沉浑浊的喉音,这是情欲加码的节奏,她恋着他的声音、他的双手、他的身体。 直到星光更亮、夜色更黑,他才放过她,让她躺在他的臂弯内,把刚刚还看不过瘾的夜空看个尽兴。 夜深人静,只剩下心跳声,说明这是个无声胜有声的世界,费巧却没有什么浪漫细胞,看着夜空,几分钟后推了推萧骧一,哀叹的说:“喂,我饿了。” 这女人…… 第十章 他低笑出声,起身下床,背对着她,弯低身子,“起来。” 她马上有默契的跳上他的背,环抱他的颈子,“去哪?” 他不说话,迳自往前走。 她嘟起嘴巴,“该不会还有什么把戏吧?我告诉你,经过天窗的惊吓之后,你现在告诉我还有一间旋转浴室,我也不会惊讶了。我跟你说,做人不可以太享受,你知道的,古人说过……啊!你太过分了。” 趴在他的背上,她看见另一个魔术空间。 “放我下来!你真的太过分了。”她咬一口硬实的肩膀,“这根本是温水游泳池。” 眼前有一座白石砌起的天然浴池,热气袅袅,弥漫一室的氤氲。 萧骧一轻柔的放下她,她高兴得飞奔上前,踏进浴池内,坐下。 “哇!真是太舒服了。” 他也踏进浴池,将她揽到胸前,拿自己当椅背,让她躺得更舒服。 “哇呜!”她长叹一口气,享用他的奉献,只是这儿仅有一长条玻璃让少许的夜光洒进来,不如卧室那般赏心悦目,“这儿为何没有开天窗?” “连着隔壁。” 卧室位处转角,旁边又没有高楼,地利之便,所以直接开启天窗,但是浴室为了隐私和安全,只能开侧角,让里面的人看见些许夜空。 费巧看着这一切超乎想像的设备,突然回头看着他,“这儿的租金非常贵吧?咖啡馆的生意那么烂,你怎么付房租?而且你今天又没有营业!我最近偶尔经过这儿才发现,你根本是爱开不开,那么为何过去我们每次聚会,咖啡馆都有营业?” 太奇怪了!关于这件事,她早就想问了。 他流露出不以为意的痞痞眼神,照实回答,“你们有预约。” 费巧差点昏倒,超想掐死他,“难怪咖啡馆的生意那么烂,有预约才开,那你平常喝西北风啊?!” 萧骧一暗暗盘算着,要告诉她吗?可是看她为此担心、为此心烦气躁,他不可控制的想要逗弄她。 这女人怎么了?经济恐慌症? 费巧趴在浴池边,低声哀号。 她就是有这个体质,总是遇到不事生产的男人。 “你是狮子吗?”她皱起眉头,眼神哀怨,好想哭。 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挑了挑眉,等她说下去。 “你知道吗?在狮子的世界,母狮子出外觅食,公狮子就在家里等吃的和……” 和什么?他再度挑眉,与她对望。 费巧暗自哭泣。他像极了,而且是最猛的那头公狮子,只负责吃和传宗接代。 “喔……”萧骧一恍然大悟,咬住她嫩红的耳朵,“还满意吗?” 这死男人,明明不多话,但是一开口,就是狠角色。 该怎么办?她确定自己离不开他了,他太可口、太撩人、太……太让她满意了。 她连他姓啥叫啥都不知道,就将他吃得很彻底了,现在才回过头来烦恼他是不是狮子,会不会太慢了? 瞬间,矛盾淹没了她。 看着她一脸烦恼,毫不优雅的趴着,萧骧一也痞得很放松自在,很高兴她不是因为崇拜他而来,纯粹为了他是男人。 本来他的认知就是情爱之间不该有太多条件,他就是他,她就是她,赤裸且不加修饰,贴合的是对对方的失控与相信,相信之间的火花与真实。 他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感觉让他的忧伤少了很多。 他的她爱烦恼、爱发脾气,精采耀眼。 眼看他享受着运动后的松懈,费巧叹口气,认了,而且肚子颇饿,眼前虽然有一座可以裸泳的美丽浴池,但现实还是越过情爱,抢占思绪,那么她只剩一个问题。 清了清喉咙,她认真的看着他。 “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萧骧一将月光下抬头仰天的女人画作挂在白墙上待干,手上的烟像陪伴的妆点,在夜光下忽闪忽灭,左手边的咖啡已冷,他不在意的端起,啜饮一口。 为何他从来不会想画百惠? 百惠和费巧一样美,甚至连个性、气质都和外表相称的美,她总是仙气飘飘,不曾情绪激动,不曾对他说一句重话,甚至谈离婚的时候都是理智客气的,让他连发怒、抗议的机会都没有。 那是一段煎熬残忍的岁月,当时他是刚崛起的新生代画家,画坛呼声颇高,却卖气不佳,她扮演着男人背后的安稳好老婆,给他希望,给他未来,可是时日过久,她没有等待到享用果实的时刻,抛下颓丧的他,毅然决然离开。 她离开一年后,他跃上国际舞台,势如破竹。 他知道她不会错过他的消息,也应该知道后来光那几年短短几季的拍卖,他创下的新纪录就足够正常家庭好几辈子的花用,他有钱了,但是她没有回头,没有难看的在他意气风发之际回来攀亲托熟。 这让他连怨都没有,或者该说,连高兴也没有,她像在距离外看着他,让他有时不禁怀疑,他究竟有没有认识过那个曾经是他的妻子的女人? 但是费巧不一样,她将一切明确的摊在他的面前,赤裸、真实、外放,且现实。 她明白的告知,痛恨没钱的男人,连忍耐都不愿意,甚至考量现实层面,让她在面临爱情和面包的选择时,会比较偏向面包。 她现实,太现实了。 他却动手画下这个不讳言自己市侩的暴躁天使,且欲罢不能。 爱情在相遇的时间点里,果真有好与不好的差别。 她简直是盲目的闯入,却直接要命的踩住他,连现在该是他彻夜画画的时刻,脑子里依旧满满是在卧室里一身香的女人。 夜里,费巧醒来,发现他没有与她一同躺在星空下,于是爬下床,往外寻去。 她知道他一定又画了一夜,没有睡觉。 看见他在画作前面抽烟,她攀跳上他的背部。 “又画我!”她语带撒娇,仿佛喜欢,又好像讨厌,“我要跟你拿肖像费。” “我付不起。”她可是一头母狮子,要价不会太少。 “你当然付不起!我没看见你卖出一幅画,咖啡馆还是爱开不开,你会穷死。”她娇嗔。 “你怕不怕?” “当然怕,怕死了,所以请你努力些,不然我要抢这间屋子来当温室,你记得帮我引见你的房东。” “这儿还不像温室?” 她在剩余有限的墙面摆了花架,摆上一盆盆特殊的兰花,接着无声无息的换上大型垃圾桶,让他丢颜料,更神不知鬼不觉的刷净了一地的油彩,将地上乱摆的书籍整理上架,不知从哪里买来的旧木书柜,与原木桌相映,显得更有味道。 费巧笑开了,她喜欢侵略他的领地,自从他将门铃的电线扯断之后,她多了把钥匙,于是趁着他作息不正常,她来来去去,又极有默契的纵容对方。 他纵容她的攻城掠地,她纵容他的任性作息。 “想不想出去?”没见过这么宅的酷帅男子,她都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走啊!” 白天,她忙,他睡;夜晚,她睡醒,他就任她要求。 夜的街有夜街的美,他们豢养彼此在自由的空间里,他不嫌她莳花弄草常常弄断指甲,她也越来越习惯他身上的油彩味,他不说话,她就说话。 “明天我要上插花课,下了课就直接回家。” “要不要我载你回去?” 费巧又跳上他的熊背,“你不怕?”那一次,他险险心脏病发。 “怕死了。” 她掐住他的脖子,然后笑开,将绿绿的手指摊在他的面前给他看。 “干嘛?缺戒指?” “不是。”她语带委屈,“最讨厌电视上有男生或男明星发表意见,说讨厌看到女生的指甲脏脏的。可是你看,因为工作的关系,我的指甲缝隙已经变大,连逛超市选个东西,指甲都会弄脏。” 萧骧一将她的手臂圈绕住自己,左右交握住她的柔荑,光想都知道她正嘟着嘴巴。 “我不怕。” “不会觉得幻灭?” 幻灭?他从没设定过她该是如何,既没期待,哪来幻灭? 她突如其来的闯进他的生命,来了就是来了,他从没设定过任何该有的情人模式,或者试图改变她。 “你说话,我才会。” “你的嘴巴真的很贱耶!明明是个酷男,说起话来却坏得要死。”费巧勒住他的脖子,作势掐死他。 “没人对你说过雷同的话吗?”他不信,这女人的尖牙利齿绝不是一天造就。 她瘫在他的背上,“你真的很讨厌。” 事实是,她喜欢他到无法稍离的地步,他宅,却又给她太多惊喜;他不多话,一开口却比任何一个多话的男人有趣得多。 从未有过的热恋情绪把她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填补得饱满,快乐就像要从每一个毛细孔跳出来欢笑。 “谢谢夸奖。”虽然被讨厌,萧骧一却像中奖一样。 费巧知道他根本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可是互懂的默契是这样自然的包裹着两人,幸福漫漫。 那就走下去吧!她喜欢这样的陪伴。 因着老妈身体不适,还是回台北找看了多年的家医科姜医生,于是费巧接连几日都带着老妈搭客运到台北。 老妈也搭过很多次阳光司机的车,比她还兴致勃勃。 “巧巧,我告诉你,那个小吴前几天又问起你,说你好多天没搭他的车,是不是时间有变动?我都不敢告诉他,我这个女儿三不五时就忙到没回家。”费妈妈拍了拍女儿的小手,“人家可是很关心你,人品不错,工作也稳定,你怎么一点表示也没有?” “表示?”费巧瞪大眼,“妈,你是要我对他说,来啊,我等你把我娶回家,这样吗?” “啧!你真的很糟糕,那你以前是怎样和那个姓江的走在一起的?就是糟糕的男人才会非常主动,好男人都客气有礼,聪明的女人就该主动一点,素素阿姨的女儿就是这样才追到教授老公,你看看,好男人就是要女人去追求。”费妈妈斥骂道。 “所以老爸是你主动追来的?” “死丫头,我在说什么,你到底有没有听懂?” “有,你在授课。奇怪,你不是退休了?” “有听懂,就照着做。” “好……”费巧刻意拉长尾音,身体不好的人是老大,况且老妈还是她的债权人,她的地位非常低下,只有听话的份。 可是老妈说的是真的吗?好男人都要女人去追?坏男人才会主动? 长发鬼有追她吗?还是她主动追那个坏男人? 都不是啊! 爱情……算爱情吗?她怕死了爱情,反正感情来了就是来了,好像也没有谁追谁的那个步骤。 本来啊,要不是郎有情,妹有意,哪一段感情是可以因为其中一方追求就会修成正果的?总要都在不勉强的情况吧,不然,撑得住吗? “车来了,你先上。”费妈妈推女儿。 “奇怪了,你害羞喔?”费巧瞪大眼。 “你这死丫头!”费妈妈敲了下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儿,她几时才能让她放心? 才踏上两步,费巧想都没想到,客运上可以开起歌唱大会,不禁两眼微瞠,“现在……是怎样?” “这绿岛像一只船,在月夜里摇啊摇……姑娘哟你为什么……嗨,费妈妈、费小姐,早。” “早……”费巧打招呼。 第十一章 她有那么久没搭客运了吗?现在这么人性化了喔?是兼顾游览车的功能了吗?竞争有这么强,需要这么拚吗? “为什么在我的心海里摇啊摇……” “小吴!”菜篮族妈妈打断阳光司机雄厚的声音,“唱错了,是这样。姑娘哟你也在我的心海里飘呀飘……” 费巧狂笑出声。 其他乘客受到感染,也跟着笑出声。 吴伟恩抓抓头,“被抓包……” “没关系啦,你的声音好听比较重要。”菜篮族妈妈很有自知之明,“我不会唱歌,你唱。” 阳光司机继续唱下去,“让我的歌声随那微风,吹开了你的窗帘,让我的衷情随那流水,不断的向你倾诉……” “对着费小姐唱啊!”菜篮族妈妈好帮忙。 “呵呵,呵呵。”费巧笑得好尴尬。 费妈妈点头,小声的说:“真好听,对不对?巧巧。” “姑娘哟……你为什么还是默默……无语……” “表示一下啊!”费妈妈小声的鼓励。 表示什么?献吻吗?费巧瞪了老妈一眼,礼貌的拍拍手。 大家也都大声欢呼,用力拍手。 接下来,纸做的麦克风传到谁的手上,谁就开唱,每个人都大方得不得了。 费巧好不诧异。这是什么情形?该不会大家都在家里练过?要不要约一约去唱歌? “小吴,反正我们都住附近,要不要找一天,大家去ktv唱歌?” 咦?还来真的?! 这位菜篮族妈妈真是曦宁流浪在外的同事,根本是捞过界的红娘。 “好啊!我要去。”第一个响应的人是个上班族,手伸进皮包内,“我这里有纸笔,大家要不要留一下电话号码?” 上班族有这么空虚吗?费巧瞪着那人。 “好啊!我也要去。” 咦?费巧马上回头,看着坐在她身后个人座上的老妈。 “老妈,你要去哪里?” “唱歌啊!”费妈妈非常积极,“来,我留一下电话号码。” 费巧简直不敢相信,小声的问:“老妈,你是急着再嫁喔!” 费妈妈瞪了女儿一眼,“你老爸都还没死,我是要嫁给谁?死丫头!” “厚……”费巧无语问苍天。现在是怎样?谁来告诉她?阴谋是这样演的吗? 结果,歌唱声在客运里此起彼落,好不热闹。 这个世界有这么寂寞吗?大家可以这样取暖得快速又自然。 好不容易,台北到了,费巧拉着老妈下车,看见老妈的脸上出现久违的红润,她感谢的对着阳光司机点头致意。 “如果有参加歌唱比赛,记得说一声,我一定去加油。”她还客气的露出笑容。 “谢啦!冲着你这句话,我一定去参加。”吴伟恩笑着回应,然后开车离去。 费巧转头,看着笑容满面的老妈,觉得气闷,也觉得好笑。 “高兴了吗?” 费妈妈往巷弄里走去,“朋友多交一些,准没错。” 是啊!未婚的好处,满街都是驴啊马的,看要骑哪一头,再换哪一头,任君选择。 可是她明明不想,只想好好的交个男人,直到结婚生小孩,为何……她喜欢的,不理想,不喜欢的,偏偏各方面都理想? 对,她喜欢长发鬼,说她庸俗好了,阳光司机也是俊帅一族,可是她就是喜欢萧骧一那不羁的坏样子。 她学不乖,一向只喜欢坏男人,顺着她、捧着她的男人太容易让她腻烦。 算了,思绪快快转开比较安全。 “妈,你要不要到我上次跟你提起的医院看病?那儿我认识不少医生。” “不了,我这种小病还是看家医科的医生就好,你上班的那几间大医院,我可不敢恭维。”费妈妈揉了揉酸痛的手臂,“看个小病就得花掉一天的时间,还得在外头闲晃等你下班,算了。” 一切都是卖房子的错。 费巧扁扁嘴,乖乖的陪老妈走向诊所。 诊所确实亲切得多,只需要等个几号,就轮到老妈。 “妈,如果……”如果我现在有个不太会赚钱的男友…… “如果什么?” “那个……没……没事。”她有千言万语,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她是她老妈,会真以为没事?费妈妈斜睨着像极了她老爸的美丽女儿,这女儿从小受宠,她和老公总是将她捧在手里,却遇不到一个好男人。 费巧躲着老妈的眼神,她知道,江晏祥这一次的教训,让老妈对她选男人的信心消失殆尽,别说老妈怕,连她自己都怕。 她怕极了自己就是有那个本事,每次选都选中那种把理想当饭吃的家伙。 江晏祥坏吗? 她没那么蠢,看不清一个男人的坏,但是她被他的理想连累,这是事实。 他说他想做全台湾最顶尖的昆虫学者,所以他可以上天下海,寻找特有种,没日没夜的做实验。 台湾多需要这样的学者啊! 于是,他没工作,她工作;他没钱买实验器材,她买,领钱买,刷卡买。 最后,他留下一个实验室给她,还有占据了整整三面墙的柜子的昆虫。 那是一个高价的理想,确实可以折现的贵重物品,但是若等到买家来买,她恐怕已经被讨债公司抓去埋了,所以她把所有的东西送给母校,断绝依赖这些东西换钱的想法后,才死心的面对真正的问题。 “你先去上班吧!我看完医生后,会自己回家,小病而已。”费妈妈看着女儿欲言又止,知道她一定又有什么事情。 “我今天……” “又不回家?” “不是……”看着老妈,费巧几乎说不下去,“是会比较晚到家,要比赛了,又有课要上,你不要等我。” “你别太累,我越来越习惯住在桃园,一点也不想搬回台北,你可别买回台北的房子,届时你自己住,我可不陪你搬来搬去。” “嗯……”费巧应了一声。 老妈这么贴心,她怎么好再惊吓她,告诉她:上次让我负债的是个昆虫学家,这次情况更惨,是个画家,虽然还没让我负债 她怕极了老妈会直接向大医院报到。 走出诊所,她信步走到最近的分店。 “叶子,今天的课,你和我一起去上,助手学费全包含在内,不用白不用,你记得七点过后把东西都收好,交给彤彤,在门口等我,我和阿弟会来接你。” “你还在搭阿弟开的车?” “不对吗?”老娘可是老板,用自己公司的车,不行吗? “楼上一堆医生都可以开车载着你四处去,各种品牌的车子随你选,你现在还坐货车到处跑,是看不上这些穿白袍的就对了。” “小儿科罗医生送你如何?”费巧笑着反问。 大家都知道罗医生花心又负债,姑且不以一粒屎弄坏一锅粥的观感来评断所有的医生,可是她确实对医生没太大兴趣,天之骄子就去配天之骄女,不然她无法容忍穿白袍的医生在她面前摆高姿态,她怕会直接叫他们去撞墙。 叶子翻个白眼,“还有,我不去上课喔,我还没到可以当助手的程度,请你找活泼可爱的喇叭花陪你去。” “你再叫她喇叭花,她会杀了你。” “我被叫叶子都没哭了,她至少还是一朵花,叫什么叫?!” “叫叶子多好记,有什么不好?” “我被以为是t已经很多年了……” 费巧狂笑。 叶子懒得理她,转身去工作。 忙了一会儿,费巧离开这间医院,搭乘捷运,前往另一间医院。 生活是这样的轻松,在平稳中求成长,虽然不是一定要依照世俗的节奏结婚生子,或者找一个长期饭票才是王道,可是……画家?会不会太叛逆了? 他不可能成为女人的饭票,反而比较可能靠女人维生,她要不要听叶子的话,随便选个医生算了? 台湾画风师承印象派,大多数都是以印象派为下笔宗旨,但是竟有一派自以为最懂印象派的学院学者将印象派框制在限定的颜色与主题里,长期以来,经过他们认证的印象派才叫印象派,其余的皆被打入二流画作,无翻身机会。 那些学者忘记米勒、莫内最早举办的画展叫做落选画展,他们就是不合时代潮流,所以打破框制,自成一格,可是这座小岛依旧由几个学院学者主宰艺术家的命运,结果是,台湾的画作只能留在台湾,没有外国人要收购,面临这种现象,不知几位学院学者要不要负责任? 最不入流的政客都愿意鞠躬认错了,将台湾推成一座艺术荒岛的学院学者们要不要出来鞠躬认错? 若愿意,萧骧一心想,他会出来支持台湾可怜的艺术工作者。 所以成名是什么?成名不过是天时地利人和下的炒作。 一般的工作可能要有大量的努力配合演出,但画家不是,画家的运气占比较大的比例,不然请年纪大一些再来画,因为距离死亡近些,愿意收购者众,说来心酸,因为收购者等着画家死掉后好飙高价,不过这样老画家画起画来可能比较不会饿死,也算功德一件。 萧骧一算是比较幸运的一位,不过依然欠下许多人情债,虽然他常常爱理不理,但是经纪人好言相劝,他听是不听? 于是,买家组团写生旅行,他卖脸同行。 经纪人张妙晴根本不敢现身,打一通电话,确定他已经出发后,便关机失联,让他一人陪伴他那个大学教授所招揽来的超强买家团出游。 教授的画也是抢翻市场,不过萧骧一知道很多次这老教授是夹带着自己是萧骧一大学老师的名号增添知名度,他也不反对,因为将来自己老了,说不定也会需要带些金枝才能增加光彩。 可是连这种带团出国写生兼旅游的计画都来,那就有些过分了。 看得出来他脸色不佳,胡教授乘隙挨到他的身边,“小子,你看见那位苏小姐了没有?” 萧骧一的眼睛眨也不眨一下,不悦的盯着教授,可是其他人像是很高兴与偶像见面,出现一种诡异的和谐气氛,且人人有气质,谈吐不俗。 “你那幅‘天敌’就是她买走的。” “嗯。”那又怎样?现在也已翻倍,买家是利多,却还是要他出来卖笑。 看着教授,萧骧一很想大吼,让教授明白,他当艺术是一种操作,难怪自己的画会一蹶不振,但他萧骧一不是,再怎样,他坚持着是拿生命画画,这样的东西不需要操作,艺术会给自己一条出路,说他理想派好了,但他就是不爽出来和买家见面。 靠!家里就有女人等着,他为何要出来浪费时间? 正当他冲动得打算走人之际,手机铃声响起,他转开臭脸,接通电话。 “喂?” “你在哪?”费巧鼓着腮帮子问。 他正不爽看不见电话那头的女人,口气很闷的问:“要干嘛?” “我今天晚上不回桃园,要去你那里。”她噘起嘴巴,笑说。 萧骧一霎时更加火大,“我三天都不在家!”还不忘狠狠的瞪了教授一眼。 胡教授感受到他的不善,赶紧走开,免得遭殃。 “你的口气干嘛那么凶?你真的很讨厌耶!没礼貌!”费巧最受不了这个臭男人接电话的态度,没想到他对她也是如此。 第十二章 萧骧一无言,不然是要他一接到她的电话就变成一只绵羊吗? 她也火大了,二话不说,直接挂断电话。 他不是刚认识女人的笨驴,但是被挂电话,还是让他气得全身寒毛竖立。 费巧气呼呼的站在花店门口,不知道应该怎么办,看着手上的手机像是坏掉一样,响都不响一声,抓狂的冲着手机大吼,“你是不会打来道歉喔?” 气死人,他不知道女朋友是用来疼的吗? 她万分矛盾与沮丧,自己真的是那个穷画家的女朋友吗?目前所有的情况看来都像是,但她自己认为呢?他拥有一切她想要的条件,唯独经济除外,光他的职业就让她冒汗了,教她如何对老妈开口?尤其老妈又不是不知道除了阳光司机之外,医院里来来往往的医生都对她表示过交往的可能。 放着现成的医生娘不做,她偏偏滚到那男人的床上,气死人! “费姊,这里有花要送。”叶子朝花店外那个站着跺脚的美丽老板呼唤。 费巧叹了口气。她是赚苦命钱的劳动者,怎么好嫁给画家这种没有未来的男人当老婆?当然,论床伴,他是优秀又如意,但一辈子这么长,总不能她未来老公一个,床伴是另一个吧? “来了。阿弟等一下会来,这花要送哪里?”她将手机丢进袋子里,踏入柜台后的工作区。 “塞尚画廊,贺卡在电脑旁边,今天有四盆是送同一个地方。” 画廊?费巧微皱眉头。 “台湾经济从画坛开始起飞,你干嘛皱眉?”叶子凉凉的问。 “我讨厌画画相关的人。”费巧心里补充一句,萧骧一那个穷鬼是讨厌第一名。 “有钱赚就好了,讨厌个鬼啦!” “就是没赚钱才讨厌!画画会赚钱?那是痴人说梦!”费巧咬牙切齿。 叶子一头雾水,“是叫你卖花赚钱,谁教你画画赚钱了?” “我……唉,你不懂啦!” 叶子看她一眼,小心的问:“费姊,你……那个来喔?” 费巧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话,“对啦!对啦!” 事实是快要来了,所以她像一只暴躁的母狮子,偏偏那个男人不在家,而且还三天不在,竟然都没跟她说,害她有严重的失落感。 “那让阿弟去送花,你回家休息。”叶子二话不说,一把抢过她手上的卡片,把她推了出去。 “我……好啦!我走。”今天真的没有工作情绪,她后悔自己那么冲动的挂断他的电话,而且他说三天不回来,他……他在哪里? 原本远在苗栗山上的萧骧一从挂断电话之后就没有好脸色,他当然知道女人是用来疼的,但他不是打嘴炮的料,向来用行动证明一切,所以五个小时后,他的行动给他的回馈是……女人横躺在他的屋子沙发上。 他抬起脚,轻踹一下她光滑的小腿,“醒醒。” 费巧红着脸,张开迷茫的眼眸。 他嗅闻到她身上的味道,“你喝酒了?” “一点点。”她娇媚一笑,白皙滑嫩的大腿露到裙外。 他一向不是愚蠢的大男人,管女人不可露腿、不可多笑一回,这是第一次,他非常介意她那美丽无瑕的腿犒赏了外面任何一只雄性动物。 因为工作的关系,她总是穿着牛仔裤、t恤,今天是什么日子? “你今天没上班?”他一双大手已经抚上她养眼的双腿。 “嗯。” 知道她在撒娇,萧骧一将她抱到自己的身上,闻着淡淡的酒味香,“所以去喝酒?” “你管太多了,萧先生。”她捏了捏他的鼻子,“哎呀!好油喔!” 他为了赶回台北,一路奔波,哪管得了外表,而这女人竟然嫌他脏?他邪邪的瞪着她干净光滑的脖子,然后将油脸贴近她。 “哇啊!你好脏!啊……救命!” 费巧吓到惊醒,挣扎着要摆脱他,无奈敌不过他熊抱不放的力道,反而被压陷在沙发中,双手高举,任由他恶意的将一脸灰垢抹脏她白净的脸。 “你别啦!” 哀叫归哀叫,可是她心底失落的那个角落像是获得了填补,再度满溢出快乐的细胞,直到笑声暂歇,她环抱住他的颈子,不说话,却又像千言万语都说不够。 萧骧一抱起她,往浴室走去。 她搂着他的脖子,拉扯他的头发,“电话中再对我那么凶,你就死定了。” “我没有凶。”他只是气当时那不可控制的情况。 “你就是凶!你的电话礼仪不及格。”她威胁的说,再扯一下他的头发。 萧骧一只能任由她报复,认命的不敢回嘴、还手。 等待热水蓄满浴池的时刻,他温柔的安抚着她,情欲绵绵,但彼此都喜欢这样探索而不投降的过程,直到水气氤氲,他进入她,将一天的思念全数舒解在彼此相互了解的身体里。 爱情没有道理,在江晏祥之后,原本费巧以为爱情会在很久的以后才来临,所以无意也不接受异性的示好,没想到在她没有防备之际,爱情来得汹涌且铺天盖地,她就是跌进去了,而且姿态还不太好看,对象也非上上之选。 她双眼微眯,软绵绵的靠在他的身上。 他轻柔的将她放入水温舒适的浴池中,不禁有些头痛,不是才分离一天吗?他竟然像是飞不远的风筝,循着线绕回她的身边。 “你先将脸洗一洗。”她体贴的离开他身上,好让他梳洗。 他照着她说的话做,然后突然开口,“我们结婚吧!” 他……他在说什么?费巧以为自己听错了,瞪着他脸颊边不羁的头发,神情有些惊慌。 萧骧一伸手抹去脸上的水珠,定睛瞧着她,“我说,我们结婚吧!” 这下子她想装没听到都不行,深吸一口气,用力吞咽口水。他的表情太认真了,认真到让她有拔腿落跑的冲动。 他看出了她没说出口的答案,靠着浴池边,眉头渐渐蹙起。 费巧心一横,眨了眨眼,再努力的盯着他。反正她也不是拐弯抹角的料,而且看他那张像是生气的脸,整个气焰也鼓了起来。 “你是想吓死我吗?有人这样说结婚就结婚的吗?你的工作没有稳定性,教我如何跟我妈说我要嫁给一个画家?而且你这样像是叫我拿肥皂给你,结果竟然是求婚,好不好笑?” “我养得活你。” “见鬼啦!你看你连一辆像样的车子都没有,我又不是古代爱情连续剧里的白痴女主角,为了爱,不顾面包,那能撑多久?我……我不觉得现在可以结婚……哎哟,我不知道啦!你干嘛在这个时候提这件事?明明泡澡很舒服,我……喂,你的脸怎么那么难看?被吓到的人是我,我都没摆出臭脸了,你在干嘛?”她慌张失措,哇哇大叫。 他的脸色一点也没改变,眉眼依然下沉。 “算了,水凉了,不理你了。”她自顾自的爬出浴池,冲出浴室,一路往房间跑去,心慌意乱得险险被地上的画具绊倒,“讨厌啦!画什么鬼画啊?!”也没心思管浴室里那个男人会不会中伤、失志,直接在浴室里自杀。 当然,萧骧一不会自杀,倒是很想掐死那个落荒而逃的女人。 她会不会太迟钝了?他就是最近新闻在报导的那个拍卖会上卖出高价画作的华人画家,她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他都故意将雷同的画挂在画室了,她竟然还是无法联想到他和那个画家是同一个人,不然也来问问啊! 这神经大条的死女人! 整个人沉入温暖的水里,他说不上来现在是什么心情,若真的想结婚,现在出去对那个现实的女人说明白,明天他便可娶得美娇娘,可是…… 不逗逗她,真是太对不起被她如此看扁的自己了。 半个小时后,靠发脾气壮大声势的女人推开浴室的门,挺直腰杆,站在门边对他晓以大义,“你不要躲在浴室里不出来,我才不怕你生气,而且哪有求婚一次就成功的道理?!你也太小看我了,再怎么说我也是个花店老板,可以让你少奋斗个一、两年,你……你就趁最近努力的画画、努力的卖咖啡赚钱啊!说不定两、三年后你就发了,那……那时候要谈婚事再来谈啊……” “说不定?”萧骧一挑起眉头,斜睨着这个可恶的女人,故意鄙夷的说:“如果我说我的存折里有上千万元,你嫁不嫁?” “你别故意把我说得很现实、很市侩,我只是不想假装清高,说那种无论怎样都支持你一辈子的谎言,然后到最后还是撑不下去,选择分手,那干嘛拿婚姻开玩笑?”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一向也不隐藏害怕没钱的日子,既然爱上他了,她愿意等,但是不想吓到老妈。 再说,她若真的市侩到只要面包,不顾爱情,早早嫁给医生,成为医生娘不就好了?然而她不是,她仍相信爱情的滋味。 眼见他依然不看她,她咬了咬牙,“厚!你别把今天的事变成是我的错,我只是被你的男色骗了,不然我一点都不想有男人,还结婚?拜托!” 虽然被她夸奖他有男色,萧骧一还是不爽求婚被拒,始终不看她一眼。 “好啦!你快出来,我肚子饿,要去夜市吃宵夜。” “我那么穷,哪养得起你?”他对着空气说话,恶意得很。 费巧被惹毛了,跨进浴室,站在浴池边,双手叉腰,口气不好的说:“你真的很欠揍耶!你请不起,那我请……啊!救命……你干什么?” 他突然伸出手,将换好衣服的她拦腰抱进浴池内。 “啊!我的衣服……救命……”她惊声尖叫,接连吹干的头发都遭殃,“啊!我的头发……萧骧一,你这个王八蛋!” 她正想泼水回敬他,他却迅速起身,离开浴池,飙出浴室。 “萧骧一,你这个混蛋!王八蛋!我这样一身湿,是要怎样收拾?”费巧狠狠的拍打水面,溅起不小的水花。 这……爱情的战争才真是不知道应该如何收拾! “所以你们吵架了?”霍颖瑶扁扁嘴,“难怪今天的咖啡不好喝。” 她们几个死党又约在咖啡馆聚会,都察觉得到长发老板的情绪不太好。 近几年来,霍颖瑶、何婕绫和丁曦宁都名花有主,其中两个还都有了宝宝,只是四个美女身上的魔咒像是没有获得解除,她们的情路坎坷,所以很容易察觉出来咖啡馆这一对一定出了问题。 “你管那么多?!先管好你肚子里这一颗球吧!是怎样?真的不结婚也不告诉他?你们这个也不结,那个也不嫁,是走时代女性路线就是了?”费巧虽讨厌颖瑶那个男人连和她们这些死党见个面的时间都没有,但照顾小宝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女人说要自己生就自己生,是以为在唱歌吗? 霍颖瑶不说话。 旁边同样大肚子的何婕绫抢着开口,“那你率先嫁给那个客运司机好了。” “我想也是,找个稳定的长期饭票,在家养孩子、等老公。”费巧揉了揉脖子,“最近好累,又是上课,又是比赛,真羡慕家庭主妇……对喔,成为客运司机的太太真是平稳又安定……”她发现好友们完全没接口,神色怪异,不禁暗暗颤抖,用眼神发出询问。 死党们默默的点头。 这下可好,她胡言乱语,背后灵又来得无声无息,侧瞄一眼,感觉他像是快要着火了。 第十三章 “我不知道原来你这么想养小孩、等老公。”萧骧一放下四杯水果茶,嗓音低沉的说。 “呵呵……咳咳……咳咳……”死定了!费巧眼皮跳抖,只差没夺门而出。 “你在咳嗽,我加了几片干柠檬。”他冷冷的说,然后大步离开。 “我死定了……”费巧趴在桌子上,对于他送上来的爱心水果茶,一口都不敢喝。 肇事者何婕绫很满意这个结果,笑咪咪的端起杯子,先喝一口,“哇喔,好酸啊!”慧黠的眼瞪着费巧,语带威胁的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有告诉我们?” “喔 ”费巧埋头呻吟,“没啦!” “还不说!”霍颖瑶加入战局。 孕妇是老大,她只好嗫嚅的说:“好,我招认了,有恐婚症的人是我,他……他前几天问了,我没答应。” 何婕绫喷出嘴里的饮料,“哇哈哈哈……” 费巧的小脸埋进掌心,低声呻吟,“噢……都是你啦!干嘛叫我去嫁客运司机?”倏地,她抬起头,“等等,你明明看得见他靠近……”她猛地揪住何婕绫,“你是故意的!” “费巧,放手!她的孕妇,孕妇最大。”丁曦宁赶紧拦截费巧的魔掌。 何婕绫一点也不怕,笑到趴在桌上。 “你快去美国生小孩啦!讨厌!” “我是去避风头和结婚,可没有要在美国生小孩,拜托,美国人会严课我一堆税,不过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只有你们两位有腰身的女人可以选我姊的行头,快去吧!”何婕绫边笑边拿出这次犒赏好友们的好货。 费巧一把将所有的衣服抱在怀里,瞪着丁曦宁,义正词严的说:“丁曦宁,这是婕绫恶作剧的赔偿,把你的双手收回去,今天这些统统是我的。” “婕绫,我的衣柜正瘦,还需要补货,你不能同意费巧的胡言乱语!”丁曦宁狂叫。 何婕绫却拦下丁曦宁的手,“你也准备要怀孕了,这些就给费巧吧!”然后看向情绪微微起伏的费巧,“去换衣服吧!叫你家男人搬屏风。” “不用,他最近重新装潢厕所,好方便我们更衣,我这就去。”费巧乐得飞奔而去。 三个好友心照不宣,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了,才展开讨论。 “这白痴该不会还以为画家都穷得要死吧?”霍颖瑶简直想直接摇醒那个笨脑袋。 “可是费巧真的很怕男人工作不稳定,上次她都说她怕死了,我想这是她拒绝老板的原因,我觉得这样好像也没错。” “错误可大了!一般的白痴作梦画家或是时下那种年轻插画家当然不能嫁,可是老板一定不是简单角色,光看这间店,就知道他的来头一定不小,那只鸟这次是眼瞎了看不出来吗?”霍颖瑶深呼吸,真想插手管事。 “很多恋爱中的女人也常看不见另一半根本就是劈腿男,这是盲点,我们家这只鸟只是盲得不一样,她是吓怕了,所以只看到最怕的那一点,完全看不见其他蛛丝马迹。”这样也好,有些事就是要自己看透彻,何婕绫深知这一点。 “不然我们去问老板,好不好?”丁曦宁总觉得该为费巧做点什么。 “去问啊!问他年收入多少,是否有负债,家里有没有房子、车子,老爸老妈干哪一行,有没有留遗产给他……去啊!”霍颖瑶边说边推丁曦宁。 “对喔!这样好没礼貌,又不是要嫁给钱……”丁曦宁懂了。 “说说你自己吧!不快点嫁,那个乘龙快婿就要飞走了。” “我……我就是没怀孕啊!” 三个人互相看着彼此,有志一同的长叹一口气。 瞧!这怎么是爱情的道理?爱情不就是两个人的事吗?到头来,一加一不等于二也就算了,要考虑的事情更是超乎想像,现在想来,能顺利的踏进婚姻的女人都是狠角色,而新时代的她们只有在事业上有成就,一面对爱情,却比菜鸟还不如。 聊着、想着,她们渐渐的静下来。 “费巧呢?”何婕绫挑了挑眉头。 丁曦宁看向吧台,悄声说道:“老板也不见了耶!” 三个人微笑,默默的收拾私人物品,离去时顺便挂上“今日公休”的牌子。 就说啊,这样爱开不开的咖啡馆老板会没钱?费巧几时才能从担心害怕中看清楚事实? 穿着性感紧身连身裙的费巧一走出更衣室,便看见洗手台边的男人臭着一张脸,双手交握,一语不发。 她没有想到会在第一时间让他看见自己美美的样子,可是下一秒恍然大悟,他还在生气。 “你要上厕所?” 萧骧一看都不看她一眼,也不说话。 费巧鼓起腮帮子。这臭葫芦,如果生气,就大声开骂,干嘛臭着一张脸? 她气不过,想要直接从他身边走过去。 哪知他恶劣得很,长腿一抬,硬是截断她的去路,那痞样摆明了就是找碴。 费巧退后一步,双手叉腰,也咬着下唇不说话。来啊!大家一起生气好了。 时间流逝,他们两人就这样僵持不下。 看着他那俊帅的侧脸,那身僵硬的肌肉,她知道他昨晚没睡几个小时,却为了她们的聚会,依然起来开店煮咖啡,也知道他这粗鲁男人只会用这种方式疼她,她还讲那种鬼话,实在不应该,于是气弱的靠近他。 “喂,我说好玩的,我没有要嫁客运司机,再说,不论是客运司机还是医院里的医生,我都跟你报备过了,没有玩那种要让你吃醋的鬼把戏,虽然我知道你也不会吃醋……呜……嗯……” 气闷的萧骧一不等她说完,伸手揽着她,恶狠狠的吸咬她的嘴。 她该死的说错了,他吃醋,像个没用的高中生,一听见她打算嫁给狗屁不通的客运司机,他就抓狂了。一直以来,他没将那些在她身边乱飞的苍蝇放在眼里,可是她拒绝了他的求婚,他不得不正视,她对他的依赖感与信任度是零,任何一个循规蹈矩的男人都可能与她携手走上红地毯,该死的是,他一点也不打算让她飞离他的领域。 马的!现在用钱修正一切也很差劲,好像只有钱可以绑住女人,那他是个屁吗? 他气怒,气怒自己的无可控制,气怒她就是可以将他的生活搞得一团乱。 可是,如果要他离开,那就杀了他吧! 他掌握住她细致的双颊,眼神哀伤,欲言又止,仿佛一只为她疯狂的野兽。 像是要把她揉进怀里,用力捏碎,他将她架上自己的身体,抵着墙壁,埋进她粉嫩的胸前,在她呼之欲出的柔软浑圆上印下他占有的印记。 温热的火烙进她的心里,费巧知道这是他对她的惩罚,咬着唇,贴着他的身体,他的每一处细胞都带着王者的狂暴与侵略,他并不用言语伤人或报复,可是他的动作让她颤抖,紧紧抱住他的颈子,任由他啮咬与放肆。 “上来。”他嗓音嘶哑的命令她攀上他的腰。 在这儿?她摇头,用眼神哀求他。 他并不回应她的求饶,修长白净的手指沿着她的大腿往上滑动,扯开唯一的阻隔。 “婕绫她们在前……啊!”她眉眼一皱,他已经不客气的进入她的身体,暴烈的在她的体内翻腾,她咬住他的肩膀,以免自己叫太大声,这狂烈的火焰像一把火,将她身子里不可知的火苗全数点燃,一发不可收拾。 萧骧一不吻她,任由她强忍着不发出声音,甚至恶意的驰骋与欺虐。 她承受着他的侵略与占有,同时也占有着他的全部,他的力量、他的热焰都将他们一同卷进火红色的情爱里。 狂喜与狂怒交错,他与她像是在互相吸吮彼此的血肉,都不肯放,也不会放。 直至气消,他抱着她喘息,浓烈的气息在小小的室内弥漫,她一阵脚软,他一把抱起衣衫不整的她,推门出去。 “喂,你光溜溜的,会吓到婕绫她们。”她气若游丝。 “她们早就走了。” “喔。”她没力气再多问,躺进他的怀里,“到后面,我要睡觉,你不可以再生气,我已经赔一次了,你不可以再气了……” 他不说话,悄悄的收紧手臂,心疼与不舍在心中无限放大。 这女人真的把他打进初恋的地狱里,不对,纵使是初恋,他也不曾如此幼稚。 明知道她说的不是真话,可是那就要灼伤他的气焰让他变成一个幼稚疯狂的男人。 “我们结婚。”他低沉、肯定的说。 原本神智涣散的费巧被吓到张大双眼,“你又这样!再说,就变成你欠我了喔!刚刚是我的错,但是再说下去,就变成你的错了。不然这样吧,你可以半年求一次婚,也许求个六次,我们就可以结婚了。噢!你好讨厌,让我睡一下,可不可以不要再讨论这件事?” 现在就让她摔死,会不会比较好?萧骧一咬牙切齿。 “萧先生,你如果现在让我摔下去,就死定了。”她嗓音冷冽的出声警告。 他感觉手上的女人轻得像小鸟,只是,怎么会在他心中变成这么重的分量?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她说半年求一次婚,要求六次,是吧?也就是说,要他等三年? 看着睡在他怀里的女人,浑身散发出浓郁的情色味,他踩着不怎么优雅的步伐,走进浴室。 这该死的女人! 这该死的爱记恨的男人! 远赴美国参加何婕绫的婚礼,站在花团锦簇的美丽教堂里,费巧看着身边伟岸的男人,心情波动不已,不断用念力传送她的想法:现在转过来,转过来,跟我求婚,我就答应。 萧骧一转过来了,却是冷冷的看着她,然后冷冷的笑说:“不用感动,也不要冲动。” 说得好像是她急着要嫁人! “气死人!”回国后,她在电话里对着好友发泄怨气,“我和那死男人势不两立!” “对啦!是不两立啦!据上次小姐你的招认,是站在他的脚上,所以我们只好赶快走人,不然多害羞啊!我们都知道不两立,你不用提醒。”霍颖瑶口气冷凉的调侃。 “霍大娘,你真的很欠揍,去生小孩啦!” “呵呵呵……我要搬进婕绫的房子了,你来不来?” “去啊!不然你一个人住,是要吓死我们吗?哪天我回桃园,你临时要生,我不就在路上吓出心脏病?而且我看书上说,宝宝多半都在晚上吵着要出来,所以一定要去。” “唉,你应该一半的时间是住在咖啡馆吧!” “才不会,那死长发鬼别想!” 呵呵呵……霍颖瑶早就知道费巧一旦踏入爱情,就像一只笨燕子,只剩一张嘴唬人、唬自己罢了。 “不然你说说看,你现在在哪里?” “霍颖瑶,再见。” 笑闹的挂断电话,费巧扁扁嘴,走向前头的咖啡馆。 今天他有客人,本来她想这个宅先生一定没什么朋友,没想到熟悉之后,才知道他还有几个朋友,真是难得。 在吧台前晃荡的张弓一看见她出来,立刻闭上嘴。 很明显的,她似乎打断了什么不该知道的话题。 他的这位朋友,她见过几次,虽然总是简单的打招呼,但感觉得出来是个开朗的人,就不知道怎么会和他这种个性暗沉的人交朋友,如果她记得没错,他们好像是学长和学弟的关系。 第十四章 她咬咬唇,坐在椅子上,有些不自在的开口,“嗯……你们是学长和学弟的关系?”他每次都不正式替她介绍,落得她好像是地下情人。 张弓笑出声,“你好,我是骧一的学长。” 伸出手的费巧以为自己听错了,“等等,你是学长?你是他的学长?他是老头子耶!” 霎时,张弓狂笑。 萧骧一马上将她面前的咖啡抢过来,倒进水槽里。 “大叔,你真的很没水准耶!不然你说说看,有哪个男人会动不动就说要结婚的?那是大叔才会做的事啊!还怪我叫你老板,我不叫你老头算很客气了。” 萧骧一伸长手,用力敲了下她的头,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费巧抱着头,吓得又笑又叫。 张弓却没了笑意,反而挑高眉头,一脸狐疑。 她没有错过张弓脸上的神色,逃离魔掌之后,开口询问,“他跟我说要结婚,你觉得很奇怪吗?”她侧着头,“怎么?原来你们是情人?” “他?”张弓再次爆笑出声,手指着萧骧一,突然作呕,“我刚刚喝的咖啡快要吐出来了。” 遇上这两位煞星,萧骧一头痛不已,只能双手交抱胸前,以免冲动得直接将她拖进画室“处理”。 “那他向我求婚,很奇怪吗?” 张弓看向萧骧一,缓缓的摇头,“不怪啊!” 才怪!费巧恍然,这两个男人之间一定有她不知道的秘密。 “不怪就好,反正我没有要嫁。” 她往后头走去,决定等一下再严刑逼供。 张弓收敛笑意,“我刚刚的提议,就当没说。” 萧骧一没有搭腔。已经说的事,如何当没说? “她几时和你联络的?” “算了,你都有再婚的打算了,不要因此破坏你的计画,前妻实在是一个可怕又危险的物品,最好不要在新关系里出现。只是,你还没对那个小不点说?” “你没听见她说不嫁吗?”萧骧一闷闷的反问,不过眼里蕴含着对她的疼爱。 “小子,你这次跌得很深啊!你眼里的爱心,快要闪瞎我的眼了。”张弓低头,啜饮一口咖啡,“不过……帮个忙,在不影响的情况下,还是去见见百惠,她……”他不再说下去,很多个人的看法不适合搬出来砸到这个学弟的头上,但是一个完美的结束若可以开启另一个新的开始,他相信软心肠的萧骧一应该不会吝啬。 “她过得不好?” “没有你好。”这是事实。 两个男人互看一眼,没有再说话。 过去,安静的时刻总是弥漫着淡淡的菊花香,是百惠的味道,但那是多远之前的事了? “我的意见就是这样,记住,这不是百惠的要求,是我个人希望你在道义上帮她一把,至于她的情况,你和她见面之后就知道,我走了。”张弓摆摆手,迈步离开。 萧骧一松开发带,紧绷的颈背、紧绷的头皮都让他头痛欲裂,梳整一下头发,要再绑回去时,黑色的发带竟然断掉,他随手扔掉,收拾店面,走向卧室。 卧室里流泄着极度反差的歌剧音乐,他嘴角微扬,赶走眼里的神伤。 只有她会在睡觉的时候放这种音乐,根本是个疯子,可是下一秒他笑了,他何尝不是? 自从百惠离开之后,他将自己与世界隔离,生命中只留下绘画,现在喜悦缓缓的注回他的血液里,他是否该与他的过去做一次完整的道别? 推开房门,黑暗中,他还没靠近床铺,一只手刀突然架在他的脖子上。 “说,是不是有什么秘密不让我知道?” 萧骧一握住调皮的手,将她一牵,挂到他的肩上,随即将她带上床。 “我的前妻找我。” “啊?”费巧七手八脚的拨开他的纠缠,关掉音乐,打开床头灯,“等等,我没听清楚,你刚刚说什么?”她将头发塞到耳后,准备洗耳恭听。 “费巧,我离过婚。” 什么?她受到极大的惊吓,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是我和张弓的学妹,最近她可能需要我和她见个面,她……” “生病了?不好了?后悔了?”费巧接得顺口,连续剧都是这么演的,只是这样的情节出现在现实生活中,让她适应不良。 萧骧一摇头,“我不清楚,只是张弓希望我和百惠见个面。” “你曾经有过婚姻……之前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她抓狂的问。 他忧伤的看着她,“我没有想到你会出现在我的生命中,后来你拒绝结婚,那么说与不说都无所谓。” “你的意思是,我若答应嫁你,你才要告诉我,你曾经有过婚姻?这很卑鄙!那我答应后,要是因为这个原因还要再考虑呢?还是说不定你有个孩子?”费巧气不过,撑起身子,站在床边看着他,觉得他太过分了。 萧骧一无言以对,说他幼稚也好,说他卑鄙也罢,但他就是不愿意失去她,所以自私的隐瞒了这件事,现在可好,刑责来得这么快。 “你不要每次都面露忧伤,闷不吭声,这样很讨厌。”光看着他忧愁的眼眸,就会要了她的命。 他静静的看着开启的天窗,连星光都无法照进忧郁的眼里。 “那你去跟你的前妻复合好了,祝你幸福!”他明明就还爱着他的前妻。 眼难她就要火爆的离开,他弹跳起来,紧紧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拥进怀里,嗓音低沉沙哑的说:“不是这样的,拜托,不要走。” 费巧叹口气,心情纠结,这些日子的点点滴滴都浮上心头。 这男人……这男人…… 顺了顺他的发丝,像是在梳顺他错综复杂的情绪,她扯下自己的发带,系住他的头发。 “好吧!等你想谈的时候再谈,我……我要睡了,好累。” 她侧身躺下,背对着他,硬逼自己闭上眼睛,保持冷静。 萧骧一看着蜷缩成一团的女人,在床的另一边躺下,看着星空。 这片天空,百惠没有和他一起见过,这宽敞的画室,她也来不及参与…… 他眉头深锁,过了好久,才缓缓的开口,“她是社团学妹,教育学系,从一入学就是……” 她倏地跳了起来,“萧骧一,我郑重的警告你,如果你接下来要说出夸赞你前妻的形容词,都请你考虑好再说,不管她是天仙美女、校花狗屁,或是气质出众、体贴动人,我都不要听,不然每一句都会成为我心里的呈堂供证,除非你打算要和她复合,否则我只想听你和她分手的原因,听清楚了没?” 他停顿几秒,心情慢慢的放松,笑容浮上暗沉的脸庞,看着鲜活的女人,他突然知道为何自己会爱上她,这讯息来得明确强烈,一扫他积压过久的忧伤。 “你笑什么?这有什么好笑的?”她双手叉腰,怒气冲天。 他坐起身,将她抱在胸前。这个女人是这么的不一样,她不是百惠,再也没有人会成为百惠让他心痛欲绝了。 坐在他的怀里,费巧老实不客气的下令,“好了,你可以继续说了。” 他的下巴搁在她小巧的肩上,环抱她的腰,“她没有你美丽。” “少来!”她用力捏他的大腿,手肘撞向他的肚子。 “身材也没有你好。” “骗人……”费巧露出笑容。这男人很受教喔! “她比你现实。”他说出长久以来一直不愿揭开的疮疤。 “怎么可能?我都摆明了你没钱,我不嫁,被曦宁她们骂市侩,骂到快要臭头,天下没有比我更爱钱的女人了。” 萧骧一揉了揉她的头,知道她只会嘴巴嚷嚷,他疼爱的紧拥着她,靠在她的耳边,慢慢的说:“她在我最潦倒的时候,选择离开我。” 噢……她转身,抱住他,因为她知道这样简单的陈述其实包含了许多痛苦,尤其他骄傲得要命,要他承认自己潦倒到女人弃他而去,这…… “不过你还有比现在更潦倒的过去喔?你真的吓到我了。” 瞧这说的是什么鬼话? 萧骧一狂笑出声,掐住她腰间的一丁点肥肉,又捏又夹,痛得她哀哀乱叫。 全世界只有这个女人会在这种时刻爆出这种鬼话,他真是拿她没辙,不过她是这样的真,这样的直接,这样的不用他担心害怕他是否伤了她、是否让她心里不好受。 因为她不吃这种亏,也不让自己委屈,她说得很清楚,夸赞百惠的任何好话她都不听,因为听了难受,所以她直接让他明白。 过去,百惠万事皆忍,所以他不知道自己犯错,不知道自己伤了她,最后,她用离去表示她受了伤,这让他痛了很多年,几乎失去与女人交往的能力。 “我们结婚吧!”半年的效期还久着,他又求一次婚。 费巧一掌劈向他的额头,“你疯啦!我才刚知道你有前妻,你的前妻还约你见面,我都不知道有一天会不会冒出一个你的儿子,你在这种时刻求婚,是脑袋有问题啊?你不怕我也逃之天天?大叔。” “还叫我大叔,你死定了。”他抓住急着要逃的女人的脚踝,直接搔痒,不管她怎么捶打,他都不住手。 “啊!放手!放手!我的脚底最怕痒了。好啦!猛男!离过婚的猛男!” 萧骧一为之气结,她竟然拿他最不想提及的事情来开玩笑,更没想到的是,这件事在她的眼里竟然比一粒沙还不重要,她究竟是什么成分的组成物?就这样神奇的把那道伤痕抹去,那他为此痛了很多年,究竟是在干什么? “帅哥!年轻的帅哥!”费巧笑着求饶,企图逃离他的魔掌。 他哪可能让她离开,感激的将她锁进怀里。 这个疯女人……简直让他爱不释手。 “我没有孩子,我……也不恨她了。”他在她的耳边做出结论。 “所以你还爱她?”费巧转头,利眼瞪着他,却看见他柔情似水的望着自己,于是终于放心了。 知道她玩笑里的认真,他抱着她一起躺靠下来,看着迷人的星空,慎重的说:“我不爱她,也不恨她。” 这话很受用,她决定赦免他,“好吧!我同意你可以和她见面,但是对话要录下来给我听。” 萧骧一逸出低沉的笑声。这女人真的很可爱。 “喂,你是想把我的肠子掐出来,好和你的前妻比翼双飞吗?” 抱着她的纤腰,他心中的满足就要溢出来。 他真的很爱她,超过想像的爱,吻住她的嫩肩,全身的细胞勃发,情欲绵绵,翻身压住她。 这一刻,无声胜有声。 费巧贼笑三秒,“对话的录音让我听过之后再说。” 他撑住身体,咬牙切齿的问:“如果我和她三个月后才见面呢?” 她嘟起嘴巴,考虑了一下,“嗯,三个月好像有点久。” 萧骧一点头如捣蒜,别说三个月,上次不过是一天没抱她,他全身的细胞死一半,这女人像毒瘾啊! “可是,没得商量,你就尽速安排和她见面,看她要干嘛。”她不是可以禁得起夜长梦多的个性,也不打算在这场爱情对打里处于挨打的温顺角色。 “从明天算起。”萧骧一极力争取最后一线希望。 她假装考虑,让他撑在她的身上练臂力。 “不然这样好了,反正我最近也要住到婕绫的房子里照顾颖瑶,那就等颖瑶生完小孩好了,忍忍啊!” 第十五章 他忍不住,身子往下压住她,修长的手指抚着她滑嫩的大腿,“你忍得住?” “你不可以这么卑鄙。”她咬住下唇,勉强忍住。 “嗯?”他贴近她的耳朵,浓灼的气息喷洒进她热麻的耳里,不安分的手指找到了归属,在她的柔蜜里探进探出,霸道的争取。 “你真的很讨厌。”费巧娇嗔,羞红了脸。 浓情蜜意的情侣哪有条件威胁对方? 男人坚持攻城掠地,女人也只好弃守。 甜蜜的夜只剩黏腻的娇吟和喘息,他们热情的给予对方温暖,难分难舍…… 萧骧一坐在速食店里,等待百惠前来,因为费大小姐规定,不可以让他的前妻进入她的领域,所以要见面只能约白天到速食店,其他气氛太好的地方也不合格。 “这么严格,吃醋吗?”他笑着消遣她。 他想着她毫不掩饰的怒气,那一长串的演说可精采了。 “这是原则问题,我不是那种假装度量大、不会计较的女人,或是很放心你不会胡来,因为是我的,我就有宣誓主权的权利,我的男人只不过曾经是她的老公,就像车子过户给我之后,前车主对车子再如何有感情,也别想拿着我的钥匙去开车,这道理,你懂吗?” “反正就是吃醋。”他乐不可支。 “总比你吃醋时那种危险情人的恐怖模样好吧?哼!”她脸红的发飙。 他举高双手,向她投降。那一次是失控,一点都不可取。 不过她骂归骂,有时心情好,又会撩着裙摆说:“其实小姐与流氓的角色扮演也满好玩的。 “小姐与流氓?”这女人的脑袋运转范围到底有多广?“是大丹狗的那部电影吗?” “不是,是道道地地的黑社会流氓那一种,就你上次大吃醋时的角色啊!” 听她说这话,一个正常的男人要不喷鼻血很难,厚!他有一个有趣、生动又呛辣的天使。 徐百惠在玻璃窗外看着玻璃窗内的男人侧脸,那熟悉的线条、坚实的下巴、特别修长有力的手指……他真的来了。 因为没有孩子的牵绊,离婚之后,他们没有再见过面,当时她离开得坚决,他眼里的痛、心里的伤,她不看,也不想知道,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受伤的人痊愈了,伤人的人却浮出歉疚,所以她必须见他一面。 萧骧一看着前妻娉婷的走过来,说不激动是骗人的,但是除了情绪激动了点之外,在这一刻他清楚的知道,原来他不恨她,他真的没有任何的恨意与多余的想法。 “嗨。”徐百惠坐在他的对面。 “嗨。”他微笑的回应,心情平静,曾经有过的伤痕与过去,他都不在意了。“你都没变。”时间非常善待她。 “你变了。”虽然坐下来不过短短几分钟,不过她就是知道,那个忧愁、怨怼、愤世嫉俗的他不见了。 萧骧一想到家里那个天使叫他大叔,不禁嘴角微弯,“老了。” 徐百惠缓缓的摇头,说不出话,半晌,发现转头看着窗外的男人长发上有一个女性颜色的发带,随即领悟一件事,已经有人抚平了他心里的伤口,不然他的眉眼不会隐含着大学时期的飞跃与快乐。 “我……”知道他不会主动多说什么,她淡淡的开口,“你……知道最后我为何离开吗?” 他转回来看着她,“我没有怪你。”他低下眼,“当时的我确实很糟。” 她摇头,“你记得吗?有一次你联展回来,意志消沉,说着另一位画家的作品,还说那位画家有个能干的老婆,替他写了所有的文宣与主题,甚至是作品介绍,你满眼的羡慕,神情无奈……” 萧骧一瞬间明白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什么,没有搭腔,任由静默在两人之间扩散。 徐百惠也知道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意义,但她要放过自己,就必须把心里的纠结过程陈述出来。 “我懂了,是我的错。”他看着她,“我很感激你当时的陪伴。” 她落下眼泪,“谢谢你。” 接着,他们没有再说话,但确实都释放了彼此。 “我该走了,谢谢你愿意过来。”她诚恳的看着已不属于自己的男人。 “百惠,这……是我想做的一点意思,希望你收下。”萧骧一将手里的信封推向她。 徐百惠当然知道信封里的金额一定非常庞大,但是摇了摇头,“请让我保留最后的一点尊严,谢谢你。” “谢谢你。”他在座位上弯身示意,再抬起头时,她纤细的身影已经步出速食店。 门外的光线闪亮,时光像是没走,又像是一时走得太快,让他有分不清过去与今日的恍惚,转头看着窗外的景色,他慢慢的将咖啡喝完,起身离开,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他有多久不曾走在阳光下了? 看看手表,他的那个坏天使应该在附近新设点的超市忙碌,他疯狂的想她,极度想拔腿狂奔到她的身边。 去吧!去找她!去求婚! 萧骧一站在超市的落地玻璃窗外,看着忙成一团的女人,她在花堆里就像美丽的精灵,让他忍不住轻敲玻璃窗。 里头的工作人员看他一眼之后,拍了拍费巧的肩膀,“费姊,是你认识的人吗?” 费巧转头,一看见帅得就像男模特儿的男人,立刻扔下手上的东西,飞奔而出,直接跳入他的怀里。 “萧大叔,没想到阳光下的你这么俊帅。” 萧骧一拿这女人没辙,她就是这么容易的让他快乐,紧紧抱住她,几乎要将她揉进心坎里。 一会儿,他放开她,牵着她的手,直接往车子走去。 “我们回家。” 费巧当然知道回家要干嘛,边笑边小声的说:“哎哟,你这样好色情喔!大白天的,回家做什么?我还在工作。” 萧骧一不管,直接将她丢进车里,随即坐进驾驶座。 她噘起嘴巴,“有人开这种破车来载女人去开房间的吗?喂,大叔,我也是很有身价的,好不好?” 有女人可以把开房间这种鬼话说得这样像大婶的吗?他的浪漫细胞全数阵亡。唉,不过他怎么会这么爱她? 捏了捏她的鼻子,他将手机丢给她,“要不要听录音?” “才三天就忍不住啦?这么快?”费巧笑着调侃。 他启动车子,她也老实不客气的将录音听完,然后什么也没多问,跟着他回家。 一回到卧室,他们立刻脱光对方的衣服,做让人脸红流汗的事。 之后,她对录音内容只发表了一点意见。 “干嘛为了不能帮你就离开?你也不能帮我插花啊!而且,如果你不介意,我也是可以帮你写文宣和作品介绍。” 萧骧一吓得赶紧出声,“不劳你费心,真的,我还想在画坛走下去。” “萧先生,我看你再求婚一百次吧!”她跳到他的背上,一手勾住他的脖子,又笑又闹。 两人刀剑闪闪,互练得很勤快,却是越练剑越甜蜜,真是外人难以看懂的爱情招法。 时光流转,费巧虽然说不嫁,但是几乎已经住在萧骧一这边,画室也越来越没有画室的样子。 左边一角被她辟成餐厅,注重早餐的她非要喝一杯他煮的咖啡才愿意出门,连带的,慢慢的改掉了他熬夜的习惯。 右边靠窗的地方多了一张两人沙发,是他作画时,她在一旁看画听音乐看书的专属位子,只是一个又一个的半年都过去了,她越来越觉得他根本不想娶她。 萧骧一则是不禁怀疑,她少的那根筋根本已从她的基因里消失殆尽。 他已经把很多资讯都摆在画室各处了,今天是最后一式,她再没瞧见,他就投降求婚,顺便把存折交到她的手中,反正他输她已经输得够惨了,说他用钱买婚姻,他也认了。 清晨,报纸与咖啡摆在餐桌上,看起来很可口的壮男坐在旁边,费巧顶着鸟巢头坐下。 因为与画家交往,几年下来,她多少也培养了吸收艺文新闻的习惯,喝着咖啡,看着报纸,头条新闻是台湾画家萧一在经济萧条之际,创这次香港佳士得春拍的消息。 她抬起头,看着眼前一脸髭须的男人,扁扁嘴,“喂,这个画家,你认不认识?我看过好多有关他的新闻,和你只有一字之差,可是你看看,四百二十万港币,厚……”她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他不搭腔,继续看报。 她又翻看了几则新闻之后,再次对一点反应都没有的男人发问,“喂,四百二十万港币折合台币是多少?扣掉佣金,画家可以拿到多少钱?” 萧骧一想都没想,隔着报纸回答,“一千两百六十万台币。” “呵呵呵……原来你算过,很羡慕吧?” 没有。 会知道,是因为昨天经纪公司来过电话。 “好啦!你也不用沮丧,我相信你是明日之星,未来可期,而且你的画现在这么不卖,都没让我饿着了,不红也没关系。”她安慰他。 他皱起眉头,意有所指的瞟了她一眼。 “你在心里骂我?”她太了解他了。 多年来,他还是很想将她的嘴巴封起来。 早餐继续在翻报纸与安静中进行。 费巧看着艺文版,上面有更详细的介绍,然后推开眼前的咖啡杯,皱起眉头,仔细的看着刊登出来的那幅价值四百二十万港币的画。 那幅画好眼熟……不对,是太熟了。 她心跳如擂鼓。不可能!不可能! 但,明明就是! 她要杀了这个男人。 “萧、骧、一……” 她直接爬过餐桌,掐住他的脖子。 “你给我说清楚!这画……这画是谁?” 她要昏倒了,此刻总算体会到中头彩那一刻的心情,心脏真的要很强啊!心脏不好,必定享用不到那笔钱。 “就你啊!认不出来?” “就是认出来了才尖叫。”她扯住他的衣领,眼睛暴凸,披头散发,“你就是萧一,对不对?” 萧骧一耸耸肩,不置可否。 “你……你……”她要掐死他。 多年前她就知道这个人的拍卖纪录了,她那时候还想,明明只有一字之差,怎么差这么多?她家这位萧先生还在开破车,人家那位萧先生屡创拍卖天价。 哪知道天价萧一和她在床上滚来滚去的那个破车萧先生是同一人! 那她是在不敢嫁什么?她早就是亿万贵妇了,还卖什么花啊? “你干嘛不好好的签名?”她狂吼。 萧骧一很冷静,轻描淡写的说:“笔画太多。” 厚!听听这是什么鬼话?! 她为了他的笔画太多,要提心吊胆多少夜晚? “那你为何开那辆破车?你明明很有钱。” “那辆车很破吗?”他觉得车子舒适好开得很,不好吗? 费巧差点口吐白沫,头很昏,赶紧找张椅子坐下。 “现在你告诉我,这间房子是你的,我也不会惊讶了。” 心脏啊……肝肠啊…… “是我的啊!”他从来就没说过他有房东。萧骧一回答得理所当然,打的主意就是要气死她。 呜呜……她真的会气死。 她好想咬死他,因为他的懒惰、笔画太多的狗屎借口,让她拖了这么多年才结婚。 而他,竟然一点忏悔的意思都没有。 她极力撑起身子,指着亿万身价的男人,“你!萧先生,现在就去拿身分证和印章。” 他的鼻子对着她的鼻尖,笑说:“愿意嫁了?” 她推开他那讨人厌的脸颊,吼得更大声,“对!你不想娶吗?” “你的口水喷到我的脸上了。”他帮她擦拭嘴角的唾沫。 “萧、骧、一!”费巧气到快要在地上打滚了。 终章 萧骧一狂笑,将她拥进怀里。 呵呵呵 他怎么可能不想娶? 要不是画的人是她,他怎么可能再创纪录? 要不是她,他怎么可能这么快乐? 他的天使,他很爱。 一年后 幽灵咖啡馆继续营业,好友们还是每个月不定期的来这里聚会,她们习惯了萧骧一煮的咖啡,一点也没有因为知道他的身价就少差遣他。 “你知道吗?以前很穷的时候,我都听婕绫的话,去市场找便宜好货,那时有一对认识很久的夫妻朋友就很瞧不起我的行径,常常言语中都是轻视,有时我挖到好货,他们还故意拉高嗓音说话,‘啊,那一定是仿冒的山寨版,不然怎么可能那么便宜?!’那口气根本就是不屑……” 霍颖瑶捧着肚子,十分疲倦。这女人到底要说什么? “然后?” “然后现在就知道眼光若准的话,便宜就会有好货,你看,萧骧一就是最最便宜的好货,真是捡到了。” 丁曦宁皱起眉头,“我听不懂,市场货和萧骧一有什么关联?” 怀了第二胎的霍颖瑶虽然是孕妇,却还是聪明得很,“你听不出来她只是想炫耀她手上的好货吗?” 喔!原来如此。丁曦宁恍然。 “不是,我只是要说,世事难预料,对人要更好。”费巧摇头,鼓着腮帮子,“瞧不起人的人总有失算的时候,要不是他们常常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我还想说可以送一幅萧一的画给他们。” 萧骧一刚好端着三杯饮料走过来,压低身子,在她的耳边轻声的问:“送?” 这女人习性不改,还是有送钱的习惯就对了,难不成两百万的教训太小? 费巧吓了一跳,连咳两声,“你是猫啊!走路都没声音的。” 他斜睨她一眼,放下两杯饮料后,端着剩下的一杯饮料离开。 费巧追上去,“你敢倒掉,试试看!” 他嘴角一咧,笑着走入吧台,直接将饮料倒入水槽。 “萧骧一!难怪你的生意那么烂。” so what?他摊开双手,耸耸肩,模样痞到不行。 坐在桌边的丁曦宁与霍颖瑶摇了摇头,懒得理他们两人。 这时,何婕绫推门走进来。 “他们还在吵啊?” “你觉得他们的战争会停吗?”霍颖瑶翻白眼。 “赌一把。”丁曦宁兴高采烈的提议,“我赌不会停。” “我也赌不会停。”何婕绫拍桌加码。 “厚!那还赌什么?”霍颖瑶咬牙。 赌盘再度破局。 至于战争呢? 吧台里,萧骧一搂着费巧有些分量的腰,里头有只小狮子正在茁壮,他吻住她嫩嫩的唇瓣,这是封住她的嘴巴最好的方式。 男人与女人的战争,换个甜美的方式,继续下去。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