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宠遇傲娇》 第一章 【第一章 捉捕】 江城八月,酷热。 唐重锦穿着了件清凉无比的碎花吊带裙,站在公寓门口,纤细的手指飞快的摁上密码锁。 她额前鼻尖都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嘴角却洋溢着甜美的笑意。 今天是她跟吴用在一起一周年的纪念日,为了营造惊喜的氛围,她骗吴用说自己要加班可能没法一起庆祝了,电话里的吴用得知这个消息,情绪听起来明显不高,但她想:等他一会儿看到自己,肯定会开心死的。 唐重锦抿唇一笑,打开了公寓的门。 怎么这么重的香水味儿? 一进门,扑鼻的味道迎面而来,唐重锦不由得皱了皱眉,小手弯成扇形在鼻前扑来扑去。 不对!这明明就是女士香水的味道! 唐重锦看着空荡荡的客厅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她咬了咬下唇,漂亮的瞳孔里烧出一蹙火苗。 她飞快的跑上二楼,二楼卧室的门虚掩着,透过门缝可以清楚的看到里面散落一地的女士内衣。 “轰”的一声,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倒涌上大脑,唐重锦完全是下意识地踹开房门,朝里面那对狗男女大吼:“你们还要不要脸!” 话落,旖旎了一室情欲的卧室里充斥着死一般的寂静。 大床上的男女还保持着欢爱的姿势,女人的侧脸美的极具攻击性,长卷发披肩。 而她身下的那个男人,正是唐重锦交往了一年的男友——吴用。 吴用看到唐重锦明显一副错愕到难以复加的表情,反应过来,他几乎是立刻推开身下的女人,狼狈的抓起遮羞布似的被单盖在身上。 “重……重锦……” “别叫我名字,恶心!”唐重锦冲上去给了他一巴掌。 “阿用你没事吧?”李浅露水蛇般柔软的胳膊攀上吴用的脖颈,心疼的捧起他的脸,眼中的深情仿佛都能够掐得出水来。 “重锦你怎么会来?你听我解释……”吴用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拨开身上女人的手臂,急欲抓住唐重锦的肩膀说道。 唐重锦深吸了口气,眼神平静的看了他一眼,“吴用,你不是说,你在家有重要的文件要忙吗?”她指向李浅露,“这就是你说的重要文件!” 吴用哑然,这时,一声属于女人不屑的冷哼声却轻飘飘落进了唐重锦耳中。 “唐重锦,你刚说我们不要脸,我看不要脸的是你吧?你身为阿用的正牌女友,却不履行自己的责任,阿用好歹是个血气方刚的正常男人,难道要憋死吗?” 唐重锦的目光落在李浅露的身上,女人趴在自己男友的身上,嘴唇殷红,妩媚的眼睛充满了玩味和挑衅地回望着她。 “吴用,是她说的这样吗?” 吴用吞了口唾沫,李浅露在他胸前抓了一把,他立刻点点头。 李浅露撩拨着头发,在他身后露出作壁上观的微笑。 唐重锦怒极,冲到床边,揪着李浅露的长发,狠狠将她拖到了地上。 李浅露摔疼了,楚楚可怜的瞥向吴用,“阿用……” 吴用见状想要过来拉开唐重锦,可唐重锦压根就不让他碰,与地上的李浅露厮打成一团。 很快,李浅露渐渐落了下风,脸上身上被唐重锦给打得到处都是鲜红的痕印。 而吴用的耐心也在此时耗尽,他终于忍无可忍的上前一把将唐重锦推开,扶起了明显“柔弱”的李浅露。 “没事吧?”吴用关切的问。 唐重锦牙根恨的发痒,她真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才会相信吴用这个渣男是浪子回头,真心待她! 冷不防的,她瞥见了房间角落里的高脚凳,几乎想也没想,她冲过去抄了起来便朝着吴用的后背狠狠砸了下去。 “渣男,你给我去死吧!” “啊——”吴用应声倒地,像团面一样软趴趴的不再动弹。 “阿用!”李浅露捂着嘴惊呼一声,旋即抡起床头的台灯朝唐重锦的后脑勺砸了过去,“你这个贱人,敢打阿用!” 唐重锦没想到吴用这么不禁打,她就只是想给他个惩戒的,没想到…… 唐重锦愣住了,连躲闪都忘记。 台灯重重砸上她的后脑勺,她眼前一黑,接着便没了知觉。 等唐重锦再醒过来时,已经身处医院。 一睁眼,她就看到父亲唐玉生坐在病床边,苍老的眼角似乎又添了几条纹路。 “爸……”唐重锦嘶哑的唤道,想要起身,后脑勺间忽然传来一阵钝疼。 “嘶。”她倒抽了口冷气。 唐玉生赶紧扶她躺下,叹了口气,“你这丫头,一天到晚净不让人省心。” “爸,我这是怎么了?” 唐玉生正要开口,病房外忽然传来一个女人尖锐的吼声。 唐玉生皱了皱眉,才道:“没什么大事,就是轻微脑震荡,养几天就好了。” 唐重锦舔了舔干裂的唇瓣,外面女人的叫嚣声越来越大,她往门口瞟了一眼,问:“那是什么人啊,素质怎么那么差?” 唐玉生欲言又止,看了看唐重锦,站起身说:“我出去看看。” 他才走到门口,病房的门却被人给从外面毫不客气的推开。 吴用的母亲贺彩蓝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要不是唐玉生护着,她恐怕会将唐重锦给撕碎。 “贺女士,我们有话出去说,我女儿现在需要休息。”唐玉生显然已经与贺彩蓝协商过了,但看现在的情况,协商的结果一定很不尽人意。 “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因为被唐玉生拦着,贺彩蓝朝唐重锦的方向淬了一口,语气讥讽的说:“有妈生没妈教的小杂种,要是我们家阿用成了植物人,你就给我等死吧!” “贺女士,请注意你的言辞!”唐玉生是位中学语文老师,脾气极佳。 唐重锦从小就没有母亲,他一直觉得愧对于她,更从未对她发过火。 可如今,唐重锦看着父亲脸色铁青,双拳紧握的模样,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 “呵,我说的有错吗?你们家唐重锦出手打伤了我儿子,我儿子现在还躺在重症监护室里,她不是没教养的泼妇是什么!” 似乎料定了眼前这个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不敢对自己怎么样,贺彩蓝的气焰越发的嚣张,言辞也是越来越难听。 第二章 【第二章 你哭的很丑】 看着父亲紧抿的嘴唇,和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唐重锦不顾脑中的眩晕感,滑下病床,挡在父亲面前,冷脸对贺彩蓝说:“你给我听好了,我打你儿子是因为他劈腿被我给发现了,他被打完全是活该,是自作自受!” 病房门口围了不少看热闹的医护和病人,贺彩蓝面子上挂不住,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最后明显底气不足的道:“唐重锦,你给我等着,但愿你收到法院传票的时候还能这么嚣张跋扈!” 说完,一阵风似的踩着高跟离开。 唐重锦全身的力气也仿佛在那刻耗尽,重重跌坐在病床上。 “重锦,你……” “我没事,爸。”她牵强一笑,轻轻推开父亲欲搀扶她的手。 唐玉生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这时,学校忽然打来了电话,有急事让他赶紧回去一趟。 唐玉生不放心唐重锦一个人,正准备拒绝,一旁的唐重锦却小声的说:“我没事,您先回学校吧。” 唐玉生无奈,只好作罢。 看着父亲仓促离去的身影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唐重锦蹲在寂静的天台边没忍住哭了起来。 起初她只是小声的抽泣,后来哭声渐渐变大,演变成难以抑制的哀嚎。 其实她并没有表面上的那样潇洒勇敢,大大咧咧的外表下,她与别的女孩同样有颗脆弱敏感的内心,甚至因为从小就没有母亲,她的内心比别的姑娘要更加敏感。 唐重锦也忘记了自己那天哭了多久,哭到嗓子都哑掉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不悦的语调里带着深深的嫌弃。 “喂,别哭了,你哭的很丑。” 唐重锦扭头看了一眼,只看到一截笔直的裤管,她擤了擤鼻涕,抽噎着反击:“你……你才丑,你全家都不好看。”说完,她又像鸵鸟一样把头埋进双臂间,断断续续的哭声闷闷响起:“再……再说了,我哭的丑……关、关你什么事!” 陆之恒已经在病房里听这女人哭了半个小时了,恼人的哭声令他实在没办法集中注意力看那些同样恼人的case。 陆之恒抱着双臂,淡淡道:“可是你的哭声打扰到我工作了。” 唐重锦闻言,哭声更加变本加厉。 陆之恒英气的眉微微一蹙,只好俯下身,拍了拍唐重锦的肩膀,同她讲道理:“小姑娘,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她发丝垂下,间隙间露出白皙的脸颊和上面斑驳的泪痕,像被雨水打过的白嫩丁香,有种脆弱又极易被摧毁的美。 陆之恒语气放柔了一些,询问道:“要不你到别的地方哭?” 唐重锦慢慢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长相俊美,却没有一点同情心的男人,忍不住冲他吼:“你这人怎么一点人味儿都没有,我都被前男友绿了,你连我哭的权利都要剥夺吗!” “噗嗤,”陆之恒没忍住很不合时宜的笑出了声,“你们这些小姑娘还真是的,失个恋就这么肝肠寸断?” 唐重锦不由得又看他一眼,眼前的男人很年轻,左右不过二十五六岁,却一口一口小姑娘的叫她。 唐重锦瘪瘪嘴,“要只是失恋还好呢。”她擦了擦眼泪,“我把那个渣男给打进重症监护室了,他家里肯定是要起诉我的。你知道吴氏集团吗,那个渣男就是他们家的老二。” 吴家在江城也算是商圈里有头有脸,要真的是打起官司,她一个平头小老百姓肯定是硬不过的。 陆之恒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个遍,然后摸着风华绝代的下巴淡道:“你都有勇气把吴家的少爷打进重症监护室了,还怕被起诉?” “我怕连累我爸,让我爸为我担心。”唐重锦抿起樱唇,眼睫在眼睑下方投上一片小小的阴影。 “那小战士,你既然这么能打,怎么也进医院了?”陆之恒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的病号服上。 唐重锦的小脸上立即浮现出愤懑的神色,“那个跟渣男劈腿的女人趁我不注意,从背后给了我一台灯。”她煞有介事的摸着脑袋,“我后脑勺现在还疼呢。” 陆之恒忍俊不禁,见她终于不哭了,于是放心的回了病房。 唐重锦还在回忆着昨天的事情,连身边的男人离开都未曾察觉,等她终于反应过来,一抬眼就看见了右手边病房里的男人正坐在床上,眉头微蹙的低头翻阅着什么。 反正失恋,有美男子不调戏一下岂不亏大了? 唐重锦蹑手蹑脚的走进陆之恒的病房,想要吓他,却被他床边的那本律师文书吸引了视线。 “你是律师?”她好奇的问出声。 陆之恒早就发现了她,此刻只是淡淡的颔首,“嗯。” 唐重锦眼睛放光,趴在他的床边,笑的跟朵花似的:“那你认不认识靠谱的律师,就是特别专业,代理费还低的那种?” 陆之恒对上她殷切的目光,面无表情道:“不认识。” 唐重锦一下子蔫了,正当她失落无比的时候,陆之恒的声音悠悠响起:“不过我最近正在办律师事务所,如果你相信我的话,我可以帮你试试。” 唐重锦一下子又来了精神,她看着陆之恒,巴巴的问:“那你的代理费……” “很贵。” “那我……” “你可以给我的律师事务所做宣传,抵消费用。” 唐重锦生怕他反悔似的捧起他的手,激动的说:“真的吗?那我们可说好了。” “说好了。” 唐重锦眼珠狡黠一转,“为了表示我的感激,不如我们义结金兰吧?” 陆之恒憋笑憋的很难受,他看着女孩一脸期待的表情,实在捉摸不透她的脑袋里都在想什么古灵精怪的事情。 “你同意不同意?” 唐重锦小心翼翼的问。 陆之恒抿起薄唇,假装正经的“嗯”了声。 唐重锦高兴的快要跳起来,她今年二十三岁,陆之恒二十五岁,所以她很大方的让他做了大哥。 两人在病房里啼笑皆非的拜了把子,以至于后来陆之恒回忆起来,都觉得自己那天一定是哪根神经搭错了才做出那么蠢的事来。 第三章 【第三章 官司】 其实那时的陆之恒亦有私心,吴家近年来在江城的产业发展极为膨胀,这样继续下去,恐怕日后会成为陆家最大的竞争对手。 而以唐重锦的这件事压制一下吴家,对吴家来说是个很好的警醒。 法院的传票很快就寄到了唐重锦的手上,当她拿着传票可怜兮兮的找到陆之恒时,办公室里正看case的男人放下文件,眉头舒展,唇角淡淡一扬,抬手在唐重锦的脑袋上轻拍了一下子,“放心,一切有我。” 那一句话,仿佛令唐重锦所有的不安都有了支点,面对接下来的庭审,她竟然真的就没那么害怕了。 事实证明,唐重锦先前对陆之恒的专业产生质疑完全是错误的,当陆之恒在法庭上将吴家的律师给噎的哑口无言时,唐重锦崇拜的眼神毫不掩饰的投向那个西装革履意气风华的男人。 哇,他不要脸的时候,真的好帅哦! 唐重锦擦了擦口水,下颌搁在手背上想,她以为他不收钱是因为他是个半吊子,可谁想到他竟然这么厉害。 恰巧这时,陆之恒转过身来,就那么不期对上了唐重锦的目光,他也是一愣,须臾过后才抿唇浅浅的朝她笑了。 那一笑,唐重锦的世界才真算万籁俱寂。 她从来没见过哪个男人能像陆之恒笑的这样好看,清俊又不阴柔,眉间尽是落拓的英气。 他眼角的那一颗小小的泪痣,仿佛火种一般,在唐重锦眼里熊熊燃烧起来,烧的她脸上发烫,慌张地低下了头。 短暂的休庭,陆之恒慢慢整理完材料,朝唐重锦走来。 “你的代理费应该很贵吧。”唐重锦抬头问。 陆之恒则一挑眉:“还好。” 唐重锦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的问:“那你一场官司的代理费大概是多少?” 陆之恒看她一眼,淡定的伸出五个手指。 “五千?” 陆之恒摇头。 唐重锦倒抽了口冷气,“五万啊,这么多!” 陆之恒依旧摇头。 唐重锦有些结巴:“该……该不会是五十……” “五百万。”陆之恒气定神闲道。 唐重锦整个人呆住,樱粉色的唇瓣无措的半张。 “那……那么多?”唐重锦咽了咽唾沫。 “你不用担心,我们之前说好的,我帮你打官司,你帮我宣传,我不会找你要一分钱的律师费。” 唐重锦垂下眼睫,轻咬着嘴角没有开口。 他既然都已经能拿到五百万的官司,又怎么会需要自己这个三流小记者帮他宣传呢? 她心里不解,借口去厕所,出去透了气。 她之前与陆之恒素未谋面,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帮自己呢? 这个问题盘亘在唐重锦的心间,很久都没有想明白。 眼看就要到开庭的时间,她长吸了口气,转身正要回去,冷不防竟瞥见贺彩蓝跟那个女法官有说有笑的从厕所的方向慢慢走了过来。 唐重锦赶忙侧过身子,大半个身体隐藏在柱子后。 “宋法官,那我们家老二的事儿,可就麻烦你多多费心了。” “吴夫人放心,之前你们家先生帮了我那么多,我一定会帮你们的。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被告那个丫头的辩护律师他……” 法官跟贺彩蓝走进了法庭,声音也越来越小,唐重锦竖起耳朵也没听清楚。 “怎么现在才回来?”陆之恒见唐重锦的脸色有些不大好。 唐重锦掀眸看他,想要告诉他刚刚听到了,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代理费多又怎样,他毕竟只是个律师,吴家家大业大,胳膊终归是拧不过大腿,她不能再把陆之恒给拖下水。 她拍了拍毫无血色的脸,朝陆之恒笑了:“没事儿,你等会……可要加油啊。” “当然。”他陆之恒对待每一场官司都全力以赴,迄今败率为零。 陆之恒起身时,唐重锦伸手抓住的他的袖口,“那个,就算输了也没关系的。” 大不了就是抓她进去坐几年牢,出来后她唐重锦还是一条好汉! 陆之恒闻言,狭长的眸子迷了一度,语气极度倨傲:“我不会输。” 唐重锦看着他笔直颀长的背影,手指慢慢收紧,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三个字。 “但愿吧。” 法庭上,陆之恒再次将吴家的辩护律师逼的哑口无言,同时还把吴用滥情,以及其根本就没有重伤的证据公之于众。 席上的贺彩蓝渐渐有些坐不住,看着憋的脸色通红却无法出一言的律师,她暗暗骂了句“蠢货”,而后把目光转向了法官。 法官当即会意,拍案宣布道:“本次庭审未有结果,择日再审。” 一时间,私下里顿时议论纷纷。 陆之恒还想说什么,可又分明看到了法官跟贺彩蓝默契的眼神,挑了挑眉,什么话都没说。 他收拾完材料,侧过身体对唐重锦淡淡道,“别担心。” “可是吴家……”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陆之恒打断她,“但是重锦,这场官司,我们一定不会输。” 是了,是一定。这个男人从头到尾自负的语气却并没有令唐重锦觉得讨厌,相反,她竟有种心安的感觉。 他拍了拍她的脑袋,“回去之后洗个澡,好好睡一觉,今天你肯定也累了。” 这话说的倒真让唐重锦脸红,这几天准备资料和证据大都是陆之恒在忙,她除了必要时说几句话,还真是就没做别的了。 唐重锦有些不好意思,想要约陆之恒等会儿一起吃晚饭,陆之恒却拒绝了。 “我回去还有事,你自己吃吧。” 唐重锦也不好再强求,与他再法院的门口告别。 一直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唐重锦若有所思的收回了目光。 “唐重锦,我还真是小瞧了你。”吴家的车不知何时停在了她的身后,贺彩蓝从后车窗掏出脑袋,冷冰冰的脸上带着不加以掩饰的讥讽。 唐重锦以为她说的是今天庭审的事,拢了拢耳边的碎发,毫不客气的回道:“你小瞧我的事还多着呢,听说你们家吴用不但没进重症监护室还早就醒过来的,你告诉他,最好别让我见到他,否则我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说完,唐重锦威胁似的冲贺彩蓝扬了扬自己的拳头。 第四章 【第四章 报复】 “可真是小泼妇!”贺彩蓝气急败坏的怒骂,“你以为你攀上高枝就没事了?唐重锦我还就告诉你,你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我见多了,你跟我玩还嫩的很,我们走着瞧吧!” 劳斯莱斯绝尘而去,在卷起的满天尘土中,唐重锦被呛的直咳,却依旧毫不畏缩的朝着远去的车辆大喊:“好啊,我们有走些瞧!” 翌日。 唐重锦被急促的手机铃声吵起,她迷迷糊糊的摸起手机,搁在耳边有气无力的“喂”了一声。 “重锦姑奶奶!你在哪儿呢?赶紧来报社吧,上头都找你呢!”同事小米火急火燎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唐重锦掏了掏耳朵,意识不清的问:“我不是请休一个月的病假了么……找我干嘛啊。” “姑奶奶你没看新闻吗?你的资料跟照片都被发到网上了啦!关键位置还标了咱报社,上头都快气死了。” 唐重锦慢慢睁开了眼睛,“我的资料?我资料怎么会在网上?” “你可真是成了名人了,网上铺天盖地的都在传你勾引吴家的二少爷,说你是上位女、狐狸精,那话简直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小米跟唐重锦混的熟,所以清楚她不是爱慕虚荣的女孩子,“重锦,到底怎么回事啊?你最近得罪谁了啊?” 唐重锦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唇角淡淡浮现出一抹冷笑,“还能有谁?”她用小脚趾头都能够猜出,这事儿铁定是吴家人干的。 唐重锦夹着手机,另一边熟络的开了电脑,弹出最新的新闻上,果然就有她的照片,硕大的标题刺目无比——春天报社小记者勾引吴家大少,勾引不成反将人打成重伤。 唐重锦的目光每浏览一行字,眉头就皱起一分,更过分的是,文章里还指出了父亲的信息和工作的学校。 可恶!唐重锦捏紧了拳头,细细的指尖一点点没进皮肉。 她终于明白昨天贺彩蓝临走时的那句话和那个意味深长的笑是什么意思了,原来……原来她是想用舆论将她逼上绝路。 “喂?重锦?你还在听吗?” “嗯……小米,我先不跟你讲了,我一会儿马上回报社!” 唐重锦仓促的挂断了电话,然后开始穿衣收拾。 二十分钟后,等唐重锦穿戴妥帖出门,她才发现自己居住的小区门口已经围满了记者和狗仔们的长枪短炮。 当唐重锦凭借着自己多年来的工作经验躲过那群“如狼似虎”般的同僚们后,她倚在公交站牌后一边喘着粗气大笑,一边庆幸自己当时一时脑热选下的专业。 她在路边的小摊上买了口罩,一路狼狈的跑到报社才敢摘下。 然而她才刚进电梯,便听到身后同事们指指点点的声音。 “诶呦,她就是那个勾引吴家少爷的唐重锦哦。” “模样身材也没什么过人之处啊,她到底是哪来的胆量?” “对啊对啊,而且跟人家告白被拒绝,竟然还把人家给打进了重症监护室,我要是个男的,也不敢要这样的女人。” “谁说不是,我要是她,才不会再来上班丢人现眼呢。” 电梯叮咚一声停住,唐重锦吸了口气,脸上洋溢着浅淡的笑意。 她慢慢走了出去,脊背挺的那样直,仿佛刚刚根本就没听到那些刻意拔高了声音响度所说出来的话。 唐重锦才进办公室小米第一个迎了上来,“重锦,你没事吧……” 唐重锦大大咧咧的笑,拍了拍小米的手,轻描淡写道:“我要连这点心理素质都没有,还怎么做记者啊。” 她刚说完,副主编铁青着脸慢慢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唐重锦,来我办公室一趟。” 唐重锦吐了吐舌,乖乖跟着副主编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副主编抱着双臂坐在办公桌后,脸色阴沉的像是暴雨将至的天空。 他也不说话,就那么愠怒的瞪着唐重锦,沉默的气氛一点点冷下来。 最后还是唐重锦绷不住了,率先开口说:“副编,网上的事情……” “网上的事我都已经知道了。”副主编宋青冷冷的打断唐重锦,“小唐,我以前还觉得你是个踏实肯吃苦的小姑娘,没想到……你太让人失望了!” 唐重锦想要解释,宋青却压根就没给她机会,“我看在你跟主编的情分上,没把你交出去,你自己写辞呈吧。” “为什么!”唐重锦冷一皱眉,“副编,那些事情根本就是吴家信口雌黄,为什么要我辞职!” 宋青掀眸看了她一眼,“吴家为什么偏偏污蔑你?” 唐重锦低头扒拉着衣角,迟疑晌久,才道:“我打了吴用……” “所以说嘛,到底还是事出有因。”宋青叹了口气,“小唐啊,你也别怪我,实在是吴家给我们报社太多压力,你也是记者,应该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吧?” 唐重锦抿紧了唇,唇角扬起极为讥诮的弧度。 什么利害关系,无非就是吴家给了他宋青好处亦或是压力罢了。 “我还有事要做,你回去写辞呈吧。” 唐重锦知道在宋青这里是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了,她深吸了口气,转身走出去,给顾淼泉打了通电话。 顾淼泉去了国外做专访,原本下周才能回来。可听小米说,不知怎的,他今早上就火急火燎的赶了回来。 推开总编办的门,那个熟悉的背影背对着唐重锦,正靠在办公桌后闭目休息。 助理在一旁给他整理行李,见唐重锦进来,轻轻叩了叩办公桌,提醒道:“主编,重锦来了。” 闻声,顾淼泉缓缓睁开眼,略显疲惫的眉眼间换上切切实实的笑,“来了。” 助理识趣儿的退了出去,顾淼泉朝唐重锦指了指旁边待客的沙发,“坐。” 唐重锦也不见外,一屁股挨了下去,闷声道:“学长,我又闯祸了。” “哈哈,”顾淼泉朗声一笑,走到她身边,上调的尾音里分明带着揶揄:“不闯祸你还是唐重锦吗?” 大学时,他便是她的学长。临近毕业,她弄丢论文,他不眠不休的陪着,在一旁指点,才在最后那半天写出她一个月都未能完成的论文;毕业找工作,他顶着压力和非议,让她来到自己的报社。实习期里,因为被拜访者摸了大腿,她就把那人一拳打进了医院。 事后,他非但没有责怪她,反而笑眯眯的摸着她的发顶,说做得好。 第五章 【第五章 温情】 顾淼泉像往常无数次一样,把手轻轻搭在她头顶上,口吻异常温柔的问:“又受委屈了吧?” 他原本既定下周二回来的,可在国外听说了唐重锦的事,他连工作的事都顾不上就坐了最早的一班飞机飞了回来。 唐重锦吸了吸鼻子,脑袋幅度细微的晃了晃,顾淼泉搁在她头顶的大手自然而然的滑落下来。 他对她永远那么好,好到她有些负担。 “没有,”唐重锦摇了摇头,“跟我熟的人都知道舆论里说的不是真的,吴家人也就诋毁我几句,过过嘴瘾。可是……” 想到宋青的态度,唐重锦忽然咬住下唇不说了。 顾淼泉还在盯着自己的手,微微有些失望,默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可是什么?” “学长,这次我是不是不能再留在社里了?” 唐重锦不想再给顾淼泉添麻烦,可如果仅仅就因为吴家的诋毁而失去这份工作的话,她真的很不甘心。 “说什么呢,”顾淼泉笑出声来,“我怎么会因为几则虚假的信息,就放弃你这个劳模呢?” “社里流言已经很多了,吴家那边也来势汹汹,我怕……” “这些都由我来处理,你别担心。”顾淼泉淡道,“这几天你要是还没走出吴用的阴影,就先休息几天,什么时候心情好了就来上班,我随时欢迎你。” 唐重锦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抬头致谢。顾淼泉的手机传来一条简讯,他低头看过后,拍了拍唐重锦的肩膀:“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就不送你回去了。外头下雨,那些堵你的记者都走了,你带上我的伞。” 她再次道谢,从他手中接过了他的黑色大伞。 出了报社,唐重锦站在公交站附近等车,陆之恒的电话就是在这时打过来的。 “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男人慵懒的嗓音透过无线电传进耳里竟是无比的熨帖。唐重锦低头踢着脚下的碎石子,忽然觉得阴沉的天气也没那么糟糕了。 她问过地点,幸而离现在的位置不远,于是就答应了下来。 短短两站的路程,却因为下雨的缘故的,路上堵了好久。 唐重锦来到约定的餐厅时,已经距离约定的时间过去了好一会儿。 推开那扇玻璃门,门口的风铃因她的动作叮铃作响,靠窗坐着的男人似有所感知,抬头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唐重锦歉意一笑,将手中的伞放在门口伞架上,飞快的走了过去。 陆之恒意味不明的盯着门口那把大伞,眉头轻蹙,似乎不悦:“你迟到了。” 唐重锦把包搁在身旁,坐下来后不大好意思的开口解释:“今天天气不好,路上挺堵的。” 陆之恒没再接茬这个话题,而是吩咐侍应生上了菜。 在报社折腾了一上午,唐重锦早已饿的饥肠辘辘,看到那些精致的饭菜,她两眼直泛绿光。 在听到陆之恒的那一声“先吃饭”后,唐重锦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一顿风卷残云。 而在这期间,陆之恒却没有动筷子,他单手支在下颌之下,饶有趣味的看着眼前这个姑娘毫无优雅可言的吃相。 埋头对付完半盘“炸鲜奶”,唐重锦才感受到头顶那道过分灼热的视线,她红着脸放下筷子,“你怎么不吃啊?” “看你吃我就饱了。”陆之恒低笑,在他的社交圈子里,还真见不到这样自然的小姑娘,“去过你工作的报社了?”见唐重锦吃的差不多了,他话锋一转问。 唐重锦点点头。 陆之恒细细端详着她的脸,却失望的发现,她脸上根本就没有一丝的低落亦或难过。 也是,刚刚那么没心没肺的吃饭,足以可见她没有被网络上的那些东西扰乱心情。 他还真是低估这丫头了。 陆之恒修长的手指微微弯曲,轻扣在桌面上,分析道:“吴家之所以会在散布你的谣言,无非是想要动用舆论,将你摧垮。昨天在法庭上他们不占上风,肯定会不择手段的想要胜诉。” 他顿了顿,接着道:“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等我找到吴家贿赂法官的证据,这个案子差不多就可以结束了。” 唐重锦犹豫了片刻,还是对陆之恒说出了庭审时她所看到的一切:“其实庭审那天,我看到贺彩蓝带着一个小保险箱进了法官的办公室,还在走廊上听到她们对话。贺彩蓝的丈夫似乎帮助过那个法官,法官还承诺她吴用的事都包在自己身上。” 陆之恒听后,依旧是那副支着下颌的模样,眸光却在瞬间锋利起来:“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唐重锦把头埋在胸口,声音低低的:“法官跟吴家明显就是狼狈为奸啊,我怎么能把你再卷进来……” 那时的唐重锦,真的就以为陆之恒只是个律师而已。 “难道这样我就不会被卷进来了吗?” 冗长的沉默后,陆之恒淡淡的声音响在唐重锦耳边。 她慢慢抬起头来,对上的就是男人似笑非笑的英俊面孔:“我们现在已经被拴在一起了,想要抽身而出是不可能了。” 唐重锦愣了一下子,耳畔还回荡着他的声音,迷迷瞪瞪的失了神。 “你说贺彩蓝把箱子送进法官的办公室了是么?过几天我会去那碰碰运气。”临离开时,陆之恒这样问,“要不要一起?” 唐重锦盯着外面的毛毛细雨,一时间没怎么听清他的话,却跟着点了点头。 她撑着伞站在餐厅门口,看着陆之恒驱车离开,因为马力加的太足,坑坑洼洼里溅起的脏水泼了过路的行人一身。 看着破口大骂的行人和绝尘而去的车位,唐重锦勾着唇角,低头踩进了一个水坑想,原来像陆之恒平日里看起来那么严肃正经的人,也会有这么顽劣的一面啊。 唐重锦边踩水坑边在路边等车,当那辆骚气的兰博停在面前时,她原本干净的白色球鞋上已经粘满了泥渍。 首先映进眼底的是那截红色的车体,她想大概是有人来吃饭,于是往旁边退了退,可从车上下来的男人竟径直拦在了她的面前。 第六章 【第六章 交恶】 “重锦。”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唐重锦浑身一颤,缓缓抬头,果然是吴用! 才几天不见,他竟然都能下床走路了。 看来陆之恒说的果然没错,吴用根本就没有进icu,吴家的重病证据全都是伪造的! 吴用那双不怀好意的桃花眼直勾勾的打量着唐重锦,“重锦,出门都有摄像机跟着的滋味不好受吧?” 唐重锦满不在意的笑笑:“就算再不舒服,应该也没有住院难受吧?” 她忽然朝吴用耳侧靠近,低低的问:“吴用,你是不是还想再进医院一次?” 男人脸色一变,后退了半步,“唐重锦,你可真没良心,这世上有哪个男人不偷腥的?我不过是跟李浅露解决一下生理需要,你就把我往死里打?” 生理需要?说的可真冠冕堂皇。 唐重锦冷笑了一声,她当年真的是瞎了眼才答应跟他交往。 见唐重锦沉默了,于是吴用理所当然的以为是她后悔了,于是又大胆的朝她凑了过去。 “女人嘛,总是口是心非。重锦,我知道你早就原谅我了。其实呢,网上那些东西和起诉你的事都是我妈的主意,只要重锦你肯向我认错回到我身边,我就原谅你,并且放过你。” 说着,吴用还抬手轻佻的捏起唐重锦的下巴,故作风流的在她脸上吹了口气:“重锦,你知道,住院的这些日子我一直很想你,我……” “吴用,你做过隆鼻吗?”若有所思地望着吴用高挺的鼻梁,唐重锦忽然冷不防的问。 吴用被问懵了,反应过来笑嘻嘻的说:“当然没有,我的脸可是纯天然……” 他的尾音停止的很突兀,因为在那之前,唐重锦已经捏起拳头,狠狠的砸上了他的鼻梁。 吴用被打了个趔趄,摇摇晃晃的踉跄几步,险些跌倒在泥水坑里。 他使劲晃了晃脑袋,伸手摸向鼻子,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鼻孔留到手背上。 唐重锦低头看着自己的拳头,小时候她没妈,长的又小,爸爸怕她被欺负就送她去学了跆拳道,现在还真派上用场了。 吴用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唐重锦,你竟然还敢打我!”他胡乱抿了把鼻血,朝唐重锦冲过来,双手将她按在墙上,贴在她耳边发了狠:“你不是很清高吗?今天我就办了你,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对我这么放肆!” 他急切地想要亲吻唐重锦苍白细致的脸孔,一双手还不停地在她身体的线条上来回游走摸索,并试图将她往自己的车上拖。可唐重锦又岂是任由他欺负的主儿,抬起脚就朝他双腿的根部踹了过去。 下一秒,吴用痛苦地“嗷”了一声,身体打了个旋儿,接着便结结实实的栽进了台阶下的积水坑里。 看着成了“落水狗”的吴用,唐重锦捂嘴巴笑的前仰后合。 也正是她的笑声,彻底激怒了吴用,他捂着裆部从水里爬出来,脸上露出狠戾的神色。 在同一个女人身上栽倒两次,他的面子上委实过不去。 唐重锦笑弯了腰,全然没注意吴用看她的眼神一点点深了下去。 吴用慢慢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折叠的弹簧刀,朝唐重锦不断靠近,而唐重锦却毫无察觉。 直到离唐重锦只剩半米的位置,吴用将弹簧刀彻底的暴露在微凉的空气里,唐重锦眼前寒光一闪,她还未反应过来将要发生的事情,就看见吴用手里攥着个什么,朝她的脸划了过来。 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唐重锦面前忽然闪过一个人影,来人抬腿踢重吴用的手腕,弹簧刀一下子飞出了了好远。 雨不知什么时候下的大了,唐重锦的眼睛被雨水冲的睁不开,她努力的想看清来人,却被他一把搂进怀里,“快走。” 上了车,驾驶室里一件西装外套不偏不倚的丢在了唐重锦的头顶。 唐重锦倒吸了口寒气,浑身都被淋透了,冷的要命。 可陆之恒还在打击她:“看来有个交恶的前男友,还真是挺危险的哦。” 唐重锦很不客气的拿他纯手工制的西装擦头发,“你不是走了吗?怎么会又回来。” “我要是不回来,你刚才大概就要被划花脸了。”陆之恒不置可否的答。 其实是,他已经走出去好远,才想到餐厅的位置偏僻不好打车。把一个女孩子丢在大雨里,这么混蛋的事他做不出来。 于是他又调转方向回去,恰好就有了刚才那一幕。 不过为了不节外生枝,他几乎没有给吴用认出自己的机会。 陆之恒将空调开大了一些,“赶紧擦干头发吧,容易着凉。” 唐重锦咬着下唇,手里紧紧的攥着陆之恒的外套,她没想到,跟自己相处了一年的吴用,竟然动了拿刀划自己脸的心思。 回想着刚刚的那一幕,她心里顿时一阵恶寒,倘若不是陆之恒及时赶回来,那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唐重锦眨了眨眼睛,睫毛上的小水珠顺势滑落。 她看着驾驶室里衬衫湿了大半紧贴在身上的男人,将外套又递了回去。 “喂,哥,晚上我请你吃饭吧。” 这是自从那天在病房里结拜后,唐重锦第二次叫陆之恒“哥”。 女孩声音很柔,发音时舌尖轻触下龈,气息在唇齿间波动。 陆之恒心里没来由的一软,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江城临海,港口边尽是昼夜不眠的烧烤摊。 唐重锦让陆之恒把车停在离沙滩上,两人刚下车,咸腥的海风就夹着雨后的潮气扑面而来。 因为刚刚下过雨的缘故,海边很冷,加上呼啸的海风,和放肆翻卷的海浪,寒意被一波又一波的带到沙滩上。 陆之恒看着身边因为冷而缩成一团,拼命往自己身上挤的唐重锦,皱着眉问:“为什么不把车开过去?” 唐重锦哆嗦着,牙齿打架:“开……开车过去……哪里能看得到风景?” 陆之恒这才注意到,海的两岸满满是夜摊的灯光,星星点点的映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可望可及,烟火气十足。 “这个岛上很少会有车,晴天的话还能看到满天的星星跟灯光交辉,可美了。”唐重锦惋惜的叹了口气,“不过今天晚上没有星星。” 第七章 【第七章 心动】 沿寒风萧瑟的沙滩走了很久,一个拐弯后,陆之恒就看到了唐重锦口中说的“夜市”。 各种海鲜和烤肉的香气扑鼻而来,一排排的小吃摊像大排档似的排开,却不是市区里常见的那种不干净的苍蝇馆,贩卖夜宵小吃的摊位都像是自家的厨房一样整洁,让人看了就觉得熨帖。 “呦,阿锦回来了!”一家摊贩后的胖阿婶主动跟唐重锦打起了招呼,她四五十岁的模样,臃肿的身上穿着围裙,略黑的脸上是居住海边的人一贯的粗糙,却亲切的让人想要亲近。 胖阿婶看了眼搭在唐重锦肩上的外套,又看看她身边身材高大,五官分明俊逸的男人,胖胖的脸上顿时漾出笑来。 “看来这回还是带男朋友一起回来的!” “不不不,不是的槐花婶。”唐重锦脸色一红,将外套丢回陆之恒的怀里,然后拽着他在空闲的位置上坐下,着急解释道:“槐花婶,这是我哥!” “我从小看着你长大,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哥?”槐花婶一脸揶揄,眉开眼笑。 唐重锦无奈,只得转移话题:“槐花婶,最近大家的生意好吗?” “最近来住宿的人多,赚的钱也比以前多嘞!” “那就好,”唐重锦咧开嘴笑,“槐花婶,做我之前最喜欢吃的吧。” 末了,她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看了眼陆之恒补充道:“要两份。” “好嘞!” 在等待食物做好的过程中,唐重锦和陆之恒这一桌的气氛相比较而言显得有些诡异。 穿着纤尘不染的白衬衣的陆之恒,显然与这个喧嚣嘈杂的环境格格不入,这种格格不入并非只是因为衣着和外貌,更多的是从骨子里散发出的那种感觉。 橘黄色的灯光在唐重锦头顶上柔柔的打下了一个光晕,她抿了口柠檬水,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陆之恒却率先开口问:“你从小在这里长大?” 唐重锦点点头,“十二岁之前,我爸在这附近的村庄里教学生,我跟着他一直住在这儿,这一片我都熟。” 女孩得意的抬起下颌,鼻尖一颗小小的雀斑被灯光打的发亮。 陆之恒仓促的挪开了视线,偏头望着一望无际的海。 槐花婶很快就将食物端上来,还一脸八卦的问陆之恒的信息和背景。出乎意料的,陆之恒竟没摆张臭脸,反而一一满足了槐花婶的好奇。 看着槐花婶满意的转身回到摊位上炒蛤蜊,唐重锦朝陆之恒做个了发抖的动作。 陆之恒被逗笑了,却十分“恶毒”的打趣唐重锦:“从小带到大的孩子却迟迟没有找到良人,确实挺让人心急的对吧?” 唐重锦当然知道他意有所指,故意咬了一大口鸡翅,毫不客气的反击:“你还不是一样!” 陆之恒忽然就不接她的茬了,暗色的灯光下,那张俊脸上忽然浮现出讳莫如深的表情。 晌久,就在唐重锦以为陆之恒不会再开口时,他忽然像模像样的学着唐重锦的动作,咬了口鸡翅,然后说:“我跟你不一样。” 唐重锦还要再问,陆之恒却已经十分接地气的端起了廉价的清酒,就着烧烤的烟气,在唐重锦手边的杯壁上轻轻碰了一下,“喝酒。” 看着他优雅矜贵,又略显得生涩不自然的动作,唐重锦想笑,却又强忍着笑意,一脸严肃的端起酒杯站了起来。 “陆之恒,这杯我敬你。” 海边的夜风撩起她耳边的一缕碎发,软软拂在脸上,让人有种想要替她拨开的冲动。 陆之恒闻到从她那边吹过来的风中带着地一股香味儿,是海混合了芳草的香气。 他喉头上下一滑,嗓子眼里骤然火辣辣的烧了起来。 “陆之恒,我谢谢你在我最狼狈的时候帮助我,在我最落魄的时候,愿意做我的辩护律师,搅这趟浑水。” 唐重锦的眼睛里亮晶晶的,也许是头顶的光映进了眼里。 “我谢谢你刚刚仗义出手相助,才没让那个渣男毁了我这张脸……” 那晚,陆之恒记不得唐重锦说了多少个“谢”字,只记得她说到最后,声音都是哽咽的。 他一仰头,将那杯清酒一饮而尽。 后来两人都喝的微醺,摇摇晃晃的来到海边。 槐花婶说这几天夜里海边有荧光水母,运气好的话兴许能碰上。 唐重锦跟陆之恒傻兮兮的在海滩上坐到天亮,大概是因为阴天的缘故,等到天边彻底放明,海滩上都没有出现荧光水母的踪迹。 清晨的海风更加凛冽,陆之恒酒醒了大半,轻轻拍了拍将身体大部分重量都压在自己身上的姑娘。 “喂,唐重锦,醒一醒,该回去了。” 唐重锦动了动,海风卷起她柔软的像海草似的长发,惊心动魄的黑衬得那一张小脸白皙又明亮。 她眼睛依旧是闭着的,只是纤长的睫毛抖了抖,像某种微小的昆虫轻轻煽动了一下翅膀。 陆之恒只淡淡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心里却像落上了一片轻飘飘的羽毛,柔软的一塌糊涂。 “唔……没看到荧光海滩真是……遗憾。”唐重锦眯起眼,嘟囔了一声。发丝胡乱的粘在她脸上,遮住了大半张脸,让人忍不住的想要帮她拨开。 陆之恒慢慢伸手过去,在碰上她头发的那一瞬间,忽然像触电般的缩了回来,然后起身,靠在他身上的唐重锦自然就因为失去的支撑而倒在沙滩上。 “哎呦。”唐重锦不满的睁开眼,终于清醒过来。 陆之恒深吸了口气,凉意沁入脾肺。 他越界了。 身后传来唐重锦小小的抱怨声,陆之恒安慰自己或许只是太累了,攥了攥拳头,又将心头燎燎的火苗压了下去。 他又转过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因为冷而缩成一团的唐重锦,语气显得清淡又逼仄:“走吧。” 唐重锦懵了懵,“去哪儿?” “检察院。”陆之恒俊逸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疏离甚至冷漠的态度与昨晚截然不同。 唐重锦才想起要去找法官受贿证据的事,她急急站起来,腿却因为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动作而变得又酸又麻,她只虚晃做了个向上起的姿势,便又栽倒在了地上。 第八章 【第八章 证据】 陆之恒似乎没听到动静,大步流星的朝前走着。 唐重锦看着他的背影,咬咬牙,强撑着站起跟在他身后踉踉跄跄的跑。 “等等我。” 早高峰期,沿海公路上堵车堵的让人没有一点儿脾气。唐重锦抚着咕咕直叫的肚子,偏过头,盯着陆之恒紧紧绷起的侧脸,小心翼翼的询问:“要不,我们先去附近吃早点?” 一晚上就坐在冰冷潮湿的海滩上,还把外套给了自己,他现在肯定很累吧。唐重锦察觉到了陆之恒的不对劲。 陆之恒双手捏着方向盘,眉心微蹙:“这个案子已经耽误太多时间了,距离下次开庭只有一个星期,我们时间不多了。” 唐重锦闻言淡淡应了一声,旋即把视线调转向窗外。 也对嘛,人家是毕竟是金牌大状,时间得多宝贵啊。 隐隐在路上堵了一个小时,才来到检察院。 唐重锦曾调查过那个张宇的法官,资料上说,张宇出生在一个很贫困的家庭,上大学时吴用的爸爸似乎曾追求过她,并且还资助了她上大学,毕业后两人分手却从未断过联系,至于要细究两人的关系,那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而且这个张宇的丈夫是江城的副市长,所谓官官相护,在检察院里,张宇收受贿赂就越发的肆无忌惮了。 陆之恒刚将车挺稳,唐重锦一眼就看到了检察院门口贺彩蓝的那辆保时捷卡宴。 下一秒,满脸堆笑的贺彩蓝跟法官张宇慢慢走了出来,站定在那辆卡宴旁边交谈。 出于职业习惯,唐重锦摸出手机拍了几张两人的照片。陆之恒看了她一眼,拽着她飞快的下车。 “哎干嘛呀,我还得多拍几张呢……” “张宇不在,现在是我们进她办公室找证据的好机会。” 唐重锦会意,抿了唇,紧紧跟在陆之恒的身后从侧门进了检察院。 张宇的办公室门是锁着的,这更令唐重锦坚信,她的办公室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然而就在她为打不开办公室的门而急的团团转时,陆之恒却另辟蹊径,从厕所的阳台绕到张宇办公室的阳台上,然后爬床跳进了办公室。 陆之恒瞧着那么斯文的一人,做起这种事来可真不含糊。 唐重锦想,有些人生来便是超凡脱俗的,就连翻墙,都能翻出落拓优雅的感觉。 她可就不行了,比起陆之恒的灵活,唐重锦卡在阳台的栏杆中间,低睨了眼楼下数米的高度,害怕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陆之恒自然而然的把手伸了过来,唐重锦看着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心想送上门的油不揩白不揩,于是紧紧的抓住了他的手,顺势被他给拉了过去。 手被陆之恒的掌心包裹的刹那,唐重锦分明觉得心里的心跳忽然变得很快,但也就仅仅是刹那。因为在唐重锦落地后,陆之恒几乎是立刻松开了她的手。 他到底是对自己有多嫌弃啊。 唐重锦鼓着腮帮子思忖的功夫,陆之恒就已经行动力迅速的开始翻箱倒柜了。 “喂,张宇马上就回来了,快点找!”陆之恒压低了声音,没好气的提醒,“你还记得那天贺彩蓝送给张宇的箱子长什么样子吗?” 唐重锦努力回忆了一下,就仅仅是个很普通的牛皮箱而已,“如果那个箱子里装的全部都是贿赂,她应该早就转移回家里了吧?” 陆子恒斜睨她一眼,“记不记得,前段时间副市长被爆包养二奶的事?” 唐重锦颇有些自豪的点点头,这件事之所以登报,她也出了一份力呢。只不过,她不知道这件事跟案子有什么关系。 “那位副市长,就是张宇的丈夫。” “这个我知道。”唐重锦傲娇的抬着下巴,“她丈夫出轨,跟她把贿赂带回家有关系吗?” 陆之恒嫌弃的看了她一眼,解释道:“现在已经有人找到张宇丈夫贪污的罪证,他丈夫吞下了所有夫妻共同财产想要带二奶出国。你说,在这个紧要关头上,张宇还会那么傻,把钱带回去吗?” “那她就算不带回家,也该放到别的地方啊,办公室里很危险不是吗?” “最危险的地方,亦是最安全的地方。”陆之恒弯腰拉开书桌抽屉,边翻边说,“张宇在江城没什么亲戚朋友,而且自从她丈夫出轨后她就一直住在检察院。一个从小过惯了穷苦日子的人,只有把钱放在身边才最安心。” 剖析人的心理,是陆之恒最擅长的。 听完陆之恒的分析,唐重锦再看向他时,眼底明亮的像缀满了星星:“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啊?” “你连这种层面信息都不知道,还做记者?” 唐重锦翻了个白眼,她是记者,又不是狗仔好吗! 外面走廊上传来高跟鞋的声音,因为这一层只有张宇这一间办公室的缘故,所以任何一点儿细微的声音都能够听的分外清晰。 唐重锦竖起耳朵,张宇的声音就从外面传了进来。 “彩蓝啊,你跟老吴可真是客气了,今天还麻烦你亲自跑一趟给我送钱。” 那声音越来越近,陆之恒跟唐重锦对视了一眼,默契的躲到了厚重的遮光帘后。 遮光帘后就是阳台,可如果现在推开玻璃,势必会惊动外面的张宇。两人无奈,只能紧紧的依靠在一起。 高跟鞋声眼看到了门口,唐重锦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呼吸也越来越粗。 陆之恒怕她误事,轻轻将手覆在了她的嘴巴上。 两人的身体紧紧的贴在一起,彼此间身体的温度隔着两层薄薄的布料源源不断的传播着。因为空间狭窄的缘故,陆之恒的手臂和腿只能压在唐重锦的身上,唐重锦被她捂的呼吸艰难,不满的抬头看他。 这一眼,唐重锦才意识到自己跟陆之恒的距离到底又多斤,她的鼻尖蹭着他的下颌过,顿住时几乎要碰上他的嘴唇。 她能清晰的感觉到他呼吐出的热气,和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水味儿。 一抹红霞从唐重锦的两颊飞到了她的耳根,她飞快的低下头,咬着唇手足无措。 陆之恒怎么能那么好看呢? 尤其凑近了,五官轮廓那么深,眼睛黑的仿佛能一下子把人给吸进去一样。 第九章 【第九章 胜诉】 唐重锦乱七八糟的想着,外面传来钥匙插进锁眼里的动静,她使劲咬了下下唇,暗骂自己可真是花痴——都什么时候啦,还有心情想那些! 张宇开了门,娇笑着走进房间,依旧在跟贺彩蓝打电话。 “你跟老吴就放心吧,我才没那么傻把钱给那个死鬼,我把这些年攒的钱啊,都搁在办公室里了。” “好,你有事就先忙吧,阿用的事你放心,我一定给处理的漂漂亮亮的!” 说完,张宇才掐断电话,心情颇佳的哼着小曲儿,步履轻快的走到书柜前。 陆之恒将窗帘拉开的一条小缝,恰好就看见张宇轻轻转动了书柜上那只貔貅的装饰,紧接着她又蹲了下来,在书柜最底的位置拉出了一本厚厚的法典,法典后就是一个半米高的暗格,暗格里放着一个小保险柜。 因为没人的缘故,张宇毫不避讳的将密码低声念了出来,然后打开了保险柜。而保险柜上头的那一层,就放着那天贺彩蓝送给张宇的箱子。 张宇又将一张卡锁进了保险柜,等一切收拾妥帖,她又美滋滋的哼着曲儿走了出去。 她离开后,陆之恒跟唐重锦迫不及待的从窗帘后出来。明明只有几分钟的时间,可对他们彼此而言,却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样的漫长。 唐重锦的脸颊微红,陆之恒不自然的低咳一声,摁灭了自己手中的录音笔。 “看来这个案子很快就可以结束了。” “那……我们现在该做什么?”都说色令智昏,唐重锦此刻只觉得自己大脑极度缺氧,空白一片。 陆之恒鄙夷的看了她一眼,“当然是把这些证据交给法院。” 唐重锦对这些法律程序不是很理解,就只会屁颠屁颠的跟在陆之恒身后,充当他的小尾巴。 陆之恒将那支录音笔交到司法部后,又调取了贺彩蓝几次来到张宇办公室的监控,而司法部的人也在张宇办公室书柜的暗格后找到了那只保险箱。 才不过短短的一天,张宇便被撤职查办,而唐重锦这个案子也很快换了新的法官。 一切都快得不可思议,也许就是从那时候起,唐重锦开始怀疑陆之恒的身份。 —— 二审的日子很快到来,天气已经转入秋季,早晨的风凉了一些。 唐重锦披了件浅咖色的风衣等在法院门口,大概等的久了,她低头看腕表的频率也越来越频繁。 八点左右,一辆深蓝色宾利远远驶到近处然后停住。 副驾驶室里下来一个人,黑色的西装外套雅痞的搭在肩头,仅仅就是那么靠车站着,都显得气宇轩昂,风度翩翩。 之前陆之恒从来都是开那辆低调的黑色凌志,今天换这辆宾利,唐重锦足足怔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 她正要开口喊陆之恒,宾利驾驶室的门却慢慢打开,一条线条优美的小腿率先露出来,然后匀称的大腿、纤细的楚腰、一张精致的脸蛋。 陆之恒点了根烟,脸一侧,将手里的外套丢给那个身材高挑的女人,女人很自然的接了过来,然后冲陆之恒柔柔一笑。 入秋时分,气温自然高不到哪里去,那女人只穿了一件轻便的及膝裙,露出又细又长的四肢,看着就让人觉得冷。 她刻意落后了陆之恒一截,然后将他的外套披在自己身上,漂亮的脸上露出了清浅的笑意。 唐重锦看着女人肩上的外套有些失望,原来他并不是只把外套给自己,这或许只是他教养里的一部分。 陆之恒也看见了唐重锦,他不动声色的摁灭了手中还剩一半的烟,烟蒂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然后稳稳的落进了垃圾桶里。 文茵不明就里,朝着不远处的唐重锦淡淡看了一眼,问陆之恒:“之恒,中午这个案子结束一起吃饭吗?” “案子大概下午才结束。” 两人已经离唐重锦很近了,但唐重锦还是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陆之恒径直走向唐重锦,表情稍稍舒展:“等很久了吧。” 唐重锦摇摇头,“没有。” 文茵也快步追了上来,率先朝唐重锦打招呼:“你就是唐小姐吧,我听之恒说过你。” 陆之恒向唐重锦介绍:“这是文茵,我带的实习律师。” 唐重锦点点头,朝文茵微笑。 唐重锦对文茵的第一印象,全然不觉得她会像陆之恒那样,出口便言辞锋利,咄咄逼人。 但在不久之后,她很快就见到了文茵与表面上的优雅端庄截然相反的一面。 经历过一次庭审,唐重锦这次并没有上次那么紧张。有了吴用已经痊愈的证据,加上陆之恒的毒舌,很快就将吴家的辩护律师给噎的哑口无言。 案子自然以吴家败诉而告终,走出法庭的那一刻,唐重锦整个人都在激动的颤抖。 她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父亲,父亲在电话里也一再说让她好好感谢那位辩护律师。 几乎在庭审结束的同一时刻,顾淼泉就将为唐重锦澄清和吴用之间的事的通稿发了出来,一时间在网络上又引起了轩然大波。 加上败诉,吴家的股票一时间暴跌,陆家亦在这其中推波助澜,甚至牵扯出吴氏涉嫌偷税。吴用父亲被董事会暂停职位,接受警方调查。 接连几个月唐重锦紧绷的神经终于敢放松,她知道,自己之所以能胜诉全离不开陆之恒的帮助。 她问陆之恒想去哪里吃庆功宴,在问之前,她都已经做好了放血的准备,她想就算是陆之恒要去碧克之家吃她都答应! 熟料,陆之恒想了一会儿,却轻描淡写的说:“去老地方吧。” 唐重锦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她说的是海边的夜市。 她有些犹豫,人家帮了自己那么大的一个忙,自己却只能请人家去夜市吃饭,未免太小气了吧。 “要不还是……” “我挺喜欢那儿的。”陆之恒清楚唐重锦在纠结什么,他不再给唐重锦留有拒绝的机会,十分坚决的说:“就去那儿吃。” 偏偏文茵在这时冒出来,似乎对他们的话题很感兴趣:“唐小姐,能带上我吗?我也想去你们说的老地方。” 第十章 【第十章 醉酒】 唐重锦只好硬着头皮答应。 这次换陆之恒开车,毕竟他去过一次,对那儿的路熟。 唐重锦跟文茵坐在后面一路无言,车里的气氛一度有些尴尬。唐重锦看得出,文茵并不喜欢自己,她之所以会跟着来,不过是因为陆之恒罢了。 车子跟上次停在同一个位置,文茵刚开始看到海还觉得新奇,可等穿过沙滩,夜市的全景暴露在眼前时,养尊处优惯了的文大小姐瞬间炸毛。 “你们就是说在这种地方吃饭——” 她的尾音刻意拉的又长又尖,几乎划破了正片海滩,所有的摊贩几乎都超这边看了过来。 说实在的,唐重锦挺讨厌她那种阴阳怪气的语调,但考虑到她是陆之恒的朋友,还是耐心的解释道:“文小姐,这里的食物你可以放心,我从小就是这里长大的……” “唐小姐!之恒不收你的代理费,帮你解决了这么大的一个案子,你好歹也不该让他在这种大排档吃饭吧!你知不知道之恒的胃多么娇贵,他吃东西有多么挑剔,你竟然带他来这么脏的地方吃苍蝇馆!” “文茵,过分了。”陆之恒牵住唐重锦的手,将她护在自己身后,冷冷的对文茵道:“是我自愿来这里,你当时也听到了,跟重锦无关。” 文茵的目光紧锁在陆之恒牵唐重锦的手上,她漂亮的眉头蹙了一度,不悦的道:“之恒,我们回去吧,这儿真的太脏太乱了,吃不干净的东西,你的胃会受不了的。” 唐重锦的额头隐隐有青筋在“突突”直跳,她深吸了口气,尽量用平缓的语气说:“文小姐,这儿东西都很干净,不是你口中的……” “这儿没你说话的份。”文茵一记眼神冷冷瞟了过去,面孔上仿佛覆上一层寒霜。 唐重锦一口气咽了下去,差点没给自己噎死。 “够了。”陆之恒用寒气逼人的声音说,“文茵,你先回去。” 文茵僵持着没动,陆之恒的语气朝又直白了一些,干脆的像是上司在命令下属,“回去。” 文茵硬不过,咬了咬唇,不甘心的扭头离开。 唐重锦看着文茵单薄的身子一点点慢慢的在海滩上蠕动,知道她是在故意走慢。 “不去追吗?”唐重锦看肥皂剧时,男主角都会在海滩上潇洒的追回女主角。 而陆之恒跟文茵美好的就像是电视剧里的人物。 陆之恒若无其事的拣了个位置坐下,抬头睨了眼傻站着的唐重锦,忍不住的想笑:“为什么要追?” 唐重锦被问住了,抿着唇,在他对面坐下来。 周遭又恢复了热闹,似乎谁也注意到刚刚那小小的插曲。 槐花婶还是跟上次一样热情,陆之恒点了跟上次一样的食物,槐花婶抱着菜单要离开的时候,唐重锦却忽然叫住她。 “槐花婶,两提啤酒。” 陆之恒狐疑的看了唐重锦一眼,唐重锦“嘿嘿”一笑,“今天开心嘛。” 她说这话时,嘴角是上翘的,可眼底里却有亮晶晶的东西。 陆之恒不明白。 烤翅和啤酒最先上桌,唐重锦抱着一瓶啤酒笑意盎然。 “陆之恒,等我有钱了,以后一定请你去米其林餐厅吃。”她郑重其事的承诺。 “那你什么时候有钱?” 唐重锦托腮想了一会儿,然后说:“等我什么时候熬成知名杂志的主编。” “那祝你成功。”陆之恒举起啤酒瓶。 唐重锦很狗腿的跟他碰了一下子,“说真的陆之恒,我谢谢你,你真的是我见过的,世界上除了我爸之外,最好的人了。” 陆之恒端着酒杯,单薄的唇角斜斜上扬,“可要是,我不像你想的那么好呢?” 唐重锦昂着头,咕噜咕噜的一个劲儿灌酒,陆之恒的话就那么被风给揉碎在了耳边,一个字儿也没听进去。 一瓶见底,她又开了一瓶,就着鸡翅,跟喝水似的往下咽。 当她灌到第七瓶,陆之恒终于按住她的手,“干嘛喝这么多?” 唐重锦轻轻甩开他的手,傻傻一笑,重复着回答:“今天开心嘛。”她大着舌头说,尾音带着些许的撒娇意味,让人不忍苛责。 陆之恒看出些许端倪,不再拦她,索性就由着她去了。 那晚唐重锦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杯,到了最后,两提啤酒都见了空,她撑在景观树下,吐的一塌糊涂。 槐花婶看了心疼,让陆之恒带着唐重锦去自己家里住一晚,唐重锦拼命的闹腾挣扎,说要去海边看荧光水母。 陆之恒不好跟一个喝醉了的人计较,只好妥协。 槐花婶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捂着嘴偷笑。 月黑风高夜,这小丫头差不多是有着落了。 海面一片沉静,在水与沙交汇的地方,水一点点亮起蓝色的光,然后又一点点暗了下去,像坠入海里的蓝色星海。 唐重锦迷迷糊糊的凝望着海面,瓮声瓮气的问:“那是灯?” “不是,那是鞭毛藻。” “你骗人,那是灯。”唐重锦固执的说,“那是灯。” 陆之恒有些头疼,“就算是吧,我们也看过荧光海滩,该回去了吧?” “回去?回哪儿?回家吗?” “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唐重锦有些迷茫的盯着远方,良久才慢半拍的侧过脸,眼神没有聚焦的瞪着陆之恒:“我妈说,不能跟陌生人走。” 陆之恒气的直想将她打晕了扛走,可那么做似乎对一个酒鬼来说有些太粗暴了,想来想去他还是把唐重锦抱了起来,放缓了语气问她家的住址。 “我妈跟我说,千万不能跟陌生人走。” “你妈有没有说过让你少喝酒?” “……” “我不是陌生人。” 唐重锦凑到了他的耳边,大着舌头问:“那、那你是谁?” 女孩温软略带酒气的唇软软贴上他的耳廓,他有些痒,却没躲开。 “我叫陆之恒。”他将她抱紧了些,逐字耐心的解释,“陆是陆地的陆,求之不得的之,北涧流恒满的恒,明白了吗?” “什么陆……什么北,好难记哦。”唐重锦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顿了几秒,她突然攥紧了拳头捶打陆之恒的身体。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萌芽】 “吴用,吴用你这个渣男!你为什么这么对我,你凭什么这么对我!我原本都已经准备嫁给你了,你难道连这么几天都等不了吗!” 陆之恒心口一窒,下意识的想要把唐重锦丢下去,可很奇怪,他并没有那么做,反而任由她毫无攻击力的拳头一拳拳落在自己的身上。 唐重锦骂累了,又趴在他肩头哭,刚开始只是小声的抽噎,后来渐渐憋不住,演变成一发不可收拾的嚎啕大哭。 陆之恒心里忽然就有些难受,那时他尚且还不知道那种难受的情绪名曰心疼。 他放低了语速,柔声安慰:“重锦,别哭,以后不会再有人能伤害到你了。” 唐重锦挣扎着从他身上下来,满脸的泪痕在昏暗的灯光下闪闪发光。 “真的吗?”她还在抽泣,但眼泪不再掉的那么凶。 “嗯,”陆之恒解下领带,替她擦干眼泪,“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了,我们回家吧。” 唐重锦抓着他的袖口,跟着他走了几步,忽然眨了眨眼,停住不走了。 “我累了……走不动了。” 唐重锦站定,头歪了一度,像个撒娇的小孩子。 “你可以背我吗?” 她的脸颊上染着酡红,眼神却像那夜的星空一样明亮。 陆之恒心间轻轻颤了一下子,像有雁群飞过,抖落了片片洁白的羽毛。 他慢慢的在她面前俯下身,然后说:“上来吧。” 唐重锦开心的像个吃到糖果的孩子,略有些笨拙的爬上陆之恒的后背。她双手勾在陆之恒的脖颈上,薄薄地气息有一下没一下的吹拂在他脖颈间。 “我们……我们永远都……在一起,好不好?” 后三个带有明显讨好意味的字眼落进陆之恒耳里时,他眉梢一挑,分明就觉得有什么在心里破土而出。 他正要答,而唐重锦却说出了那个令他满头黑线的字。 “妈……” “妈妈,你别离开我好不好?阿锦想你了,真的好想好想你。” 陆之恒摁了摁眉心,脚下加快速度来到车边,将她直接丢进车里。 因为没问出她住在哪里,陆之恒只好把唐重锦送进了附近的酒店。 这女人疯起来的时候闹的要命,可现在睡着了又显得那么安静。 灯光清清明明的打在唐重锦白皙的脸蛋上,睡梦中她眉头微蹙,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小扇形的阴影。 陆之恒喉头上下滑动,忍不住伸手过去,想要摸一摸她白瓷似的脸。 就在他手伸过去的瞬间,唐重锦却忽然翻转了个身,避开了他的手。 陆之恒像被烫着了似的将手收了回来,他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自认为极佳的自制能力也在这一刻受到了挑战。 是很久不曾有过的感觉了。 明知道不能再靠近,却还是忍不住将她带到酒店;明明就可以立即离开,却还是放心不下她一个醉鬼。 陆之恒握紧了拳,起身要走,他转过身的刹那,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牢牢的攥住了他的手腕。 “妈妈,不是说好了……不走的吗?” 陆之恒转身掰她的手,可她却攥的很紧,像握住了一手稀世珍宝。 唐重锦眼角又开始落泪,“妈……求求你就陪我一晚,哪怕是也陪我今天一晚好吗?我真的……太想你了。” 陆之恒还是心软了,叹了口气,侧过身体在唐重锦身边的位置半倚了下来。 唐重锦闭着眼,嘴角勾了勾,搂着陆之恒的腰贴在他胸口沉沉睡了过去。 —— 翌日,唐重锦浑身乏力的在晨曦中清醒过来。 她拿手遮了遮阳光,却仍有源源不断的光芒透过指缝斜到眼皮上。 她烦躁的睁开眼,脑袋疼的仿佛被贼敲过一样。 这是哪儿? 唐重锦看着陌生的酒店房间,又想起看过的那些狗血电视剧,慌忙掀起被子检查了一下:床单整洁,衣服完好,还好还好。 阳光穿过只拉了一半的白色窗帘浅浅扫在床上,唐重锦揉着额头,昨晚的记忆一点点浮上脑海,她后悔的想一巴掌拍死自己。 她竟然当着陆之恒的面喝醉了,还稀里糊涂的来到酒店。 她酒品那么差,不用想也知道昨晚出了多少丑事。 唐重锦懊恼不已,不知今后该如何面对陆之恒。 冷不防的,床头柜子上的一张纸突兀的闯入了她的视野,她伸手拿起,上面用黑笔留下了一行潇洒的行草。 唐重锦: 案子已经处理完,你我两不相欠,以后不必再有任何联系。 看到陆之恒的署名时,唐重锦心里五味杂陈的,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感受。 帮她、对她好,都仅仅只是因为案子吗?现在案子结束了,就要分道扬镳? 唐重锦抽气又呼吸,最后只是将那张纸揉成皱巴巴的一团扔进垃圾桶,然后笑出声来。 这样也好,至少她不用纠结以后该怎么面对陆之恒。 这样也好。 —— 唐重锦的生活又回到了曾经的两点一线,从家到报社,偶尔跟小米出去逛街,日子过得波澜不惊,平静的像是一滩搅不起的死水。 那天,顾淼泉交给了她一个采访任务,听说对方是陆氏企业的公子,以后陆氏的总裁的位置他坐肯定没跑了。 这样的软文定稿唐重锦写了没一百也有八十了,什么什么所谓集团的“公子”也不过是会投胎而已,唐重锦理所当然的就把自己接下来要采访的那位归纳到了纨绔的那一类。 唐重锦准时的来到了陆氏集团,可她怎么也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到陆之恒。 陆之恒坐在办公桌后,正午的阳光往他身上镀了一层金色的光芒。他双手交叠,下颌撑在叠起的手背上,挺拔的鼻梁在侧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看到他的瞬间,唐重锦大脑有短暂的空白,她手上一松,那些稿件纷纷扬扬的落了一地。 唐重锦慌乱的蹲下身去捡,陆之恒,姓陆,她要采访的陆家继承人毋容置疑也也姓陆。 她心里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吴家前些日子跟陆氏竞标,屡次威胁到陆氏的股票,倘若陆之恒真的是陆氏的公子,那么他帮自己,仅仅就是为了……利用自己打压吴家? 只剩最后一张纸,唐重锦刚要捡,却有双大手先她一步捡了起来。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心酸】 唐重锦的视线向上望了过去,正对上陆之恒深不可测的眸子。 他把那张纸放回唐重锦怀里,然后扬唇一笑,“又见面了。” “是啊,又见面了。”唐重锦亦皮笑肉不笑,“我是该称呼你陆律师呢?还是该称呼你陆少爷?” “请随意。”陆之恒指了指旁边的沙发,“唐小姐,坐吧。” 唐小姐?还真是官方又客气。 唐重锦唇边的笑意深了深,拿出纸笔。那些原本准备好的采访稿似乎在一瞬间都不灵了,唐重锦像被毒哑了似的,心里那么多的话,却又不知该从何出口。 她不说,陆之恒也缄默。 偌大的办公室里空的吓人,静的吓人。 最后唐重锦深吸了口气,“陆少爷,在采访之前,我能不能问你一个跟采访内容无关的问题。” “你说。” 唐重锦用力握住了笔杆,拢了拢发丝,尽量用平静的声音说:“之前的官司,是不是你动用了家里的关系帮我?还有之前我的流言,如果仅靠报社,是不会那么快澄清的。” 陆之恒并不否认,“唐小姐,希望你别曲解了我的意思,当时帮你就是在帮我自己,帮整个陆氏。” 唐重锦垂下头,声音很低:“我懂了。”她匆匆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稍后会有别的记者来采访您,很抱歉。” 说完,她逃也似的飞奔出了那间几乎要令人窒息的办公室。 唐重锦一路跑到电梯口,扶着栏杆大口大口的喘粗气。 一瓶水递到她面前,她接了过来,正要道谢,却看见文茵冷冰冰的站在自己面前。 “谢谢。”她将水又塞了回去,转身准备离开。 “唐小姐,留步。”文茵叫住她。 唐重锦转过身来,“还有事吗?” 文茵踩跟细如香烟杆的高跟鞋款款走到唐重锦面前,她优雅的笑了,只是那笑意未到达眼底,便显得很假了。 “唐小姐,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件事情。你呢,跟之恒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如果非要强求,到最后伤到的只会是你自己。”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唐重锦有种被戳中心事的无地自容,她想逃,文茵却偏不给她机会,拦在她的面前。 “其实我原本不想把话说的这么直白,但是唐小姐,一个女人要是没有自知之明,真的就挺堕落了。你配不上之恒的,他跟你相较而言,就是天上的苍鹰跟地上的蚂蚁,你懂吗?” 唐重锦冷冷一笑,“苍鹰和蚂蚁是谁界定的?文小姐,难道只凭借一个人的出身就可以断定他的高贵和卑微了吗?我还真就告诉你,那个什么陆之恒,我根本就不稀罕!” 她潇洒的说完,丢下神色微愕的文茵,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陆氏。 刚出陆氏的门,唐重锦眼里进了沙子,她抬手拼命的揉,竟揉出了眼泪。 她心里平白忽然就泛酸,是因为文茵的话,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她无从得知。 在回报社的路上,忽然就下起了大雨,唐重锦被淋的十分狼狈。 她浑身湿漉漉的进了报社,正跟前台抱怨了几句,一件厚重的外套忽然披在了她略显单薄的肩膀上。 唐重锦一惊,回头看,是顾淼泉,于是瞬间又放松了下来。 她很不客气穿上那辆外套,“学长,你可真不心疼我,明知道今天下雨,还派我去那么远的地方采访。” “怎么会。”顾淼泉眉眼间分明带着几戏谑,“我哪里舍得让你淋雨。” 唐重锦抿了抿唇,垂眸,眼角余光不经意瞥见了顾淼泉手中的伞,于是忙转移了话题。 “学长你要出去吗?” “嗯,有个采访,你要跟我一起吗?” 唐重锦点头答应,有些奇怪的问:“什么样的采访还劳你亲自出马?” “是个轰动整个江城的大案子。”顾淼泉边走边说,“西城区那边发生了一起血案,有个男的杀了自己的老婆孩子,我们得去采访那个男人。” 唐重锦深吸了口气,凉意入肺。 “他为什么那么做?” “好像是因为他妻子出轨,他在酒后怀疑自己的儿子并非亲生,冲动之下就把妻子和儿子给杀了。” 恰巧窗外又潮湿的冷风吹进来,唐重锦打了个寒颤。 “等我一下。”在咖啡厅的门口,顾淼泉将车停住。 没多久,他捧着一杯热乎乎的美式回来,抵到唐重锦手中,“喝点吧,瞧你冻的。” 唐重锦捧着咖啡,侧过身体向顾淼泉道谢。 他真的太体贴了,体贴到让人有些无所适从。 从大学开始,到现在亦是如此。 顾淼泉将车直接开到江城看守所,唐重锦对即将要见到一个双手粘满妻儿鲜血的人还是有些恐惧。 顾淼泉看出她的心思,“如果不想去就在外面等着吧。” “没事儿,我想去。”唐重锦笑了笑,脸色有些发白。 在见到那个男人之前,唐重锦已经在脑海里勾勒出了无数次一个暴戾凶狠的男人的模样,可当她看到透明玻璃后的男人时,还是微微吃了一惊。 男人很年轻,不过三十岁上下,皮肤偏白,带着一副斯文的眼镜。见到他的第一眼,唐重锦很难将他跟“杀人凶手”这样的词汇联系在一起。 在征得狱警同意后,唐重锦和顾淼泉正准备采访,却被一个不速之客的声音打断。 “等一等——” 陆之恒笔直的走了过来,他的目光飞快从唐重锦的脸上掠过,而后落在顾淼泉的身上。 “顾主编,好久不见。” 因为之前顾淼泉对他进行过几次采访,一来二去两人也就熟悉了。 顾淼泉也微微颔首,“好久不见,陆先生。” 也许是惊讶于顾淼泉和陆之恒的相识,也许是惊讶陆之恒会出现在这里,唐重锦的大脑像坏掉了的显示屏,又那么一瞬变得空白一片。 “刚刚陆先生说等一等,是什么意思?” 陆之恒淡淡的解释道:“我受荣晟先生父母的委托,成为他的辩护律师,所以在你们采访之前,我需要过问一下我辩护人的意见。” 顾淼泉表示理解:“应该的。”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不解】 陆之恒说完后,径直走到玻璃对面与那个男人轻谈。 男人没什么表情,大概是受了刺激,眼神有些呆滞,面对陆之恒的询问,他没有作出太多的反应。 唐重锦眉头微蹙,她不明白陆之恒为什么会帮助一个杀人犯申辩,不管这个男人经历了什么事情,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比杀妻赦子更为凶狠歹毒的事情吗? 陆之恒重新走回顾淼泉的跟前:“顾主编,今天恐怕要让你们白跑一趟,我的当事人不想接受采访。” 顾淼泉看了一眼站在一旁有些失神的唐重锦,而后对着陆之恒客气的笑了笑。 “这次可能是我们考虑不周,但是我希望陆先生不要误会,我们此次前来并没有什么恶意,这件案子在江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我们有我们的职责。” 陆之恒职业的回道:“我理解,我们各所其职,身为律师,我的职责就是保护好我当事人的一切权益。这件事情的真相还没有弄清楚,我的当事人情绪也不太稳定,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接受采访的好。” 唐重锦看着陆之恒处处维护那个杀人犯,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正义感让她突然开口说道:“陆律师是怕你的当事人在我们面前承认他的罪行,让你无法继续袒护他吧。” 顾淼泉没有料到唐重锦会这般冒昧,他有些尴尬的冲着陆之恒笑了笑,而后悄悄给唐重锦使了一个眼色。 唐重锦故意装作看不懂,她别过头眼中有些恼怒。 对于唐重锦的指责,陆之恒没有生气,他直接选择无视。 陆之恒看向顾淼泉:“顾主编,我和我当事人还有些事情需要沟通。” 这就光明正大的给他们下逐客令了。 唐重锦心生不满,她撇撇嘴倔强的看向陆之恒:“你的当事人又没有说他不想见我们,你凭什么替他做主啊,说不定他正需要一个平台跟大家诉说事实呢。” 陆之恒的脸色沉了沉。 顾淼泉十分的精明,他自然知道唐重锦在耍小性子,不过眼前的这个陆先生可不是一般的律师,他更是陆氏集团的继承人。 以后他们在各种场合上面都要打交道,这个人他们得罪不起。 顾淼泉走上前礼貌的笑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先回去等消息,等到荣晟先生什么时候想开口了,我们在过来。” 陆之恒点点头走进了里面的看押室。 唐重锦不死心的还想说什么,让顾淼泉给拉出来了。 他们刚走出看守所,唐重锦就挣脱了顾淼泉的胳膊。 “学长你拉着我干嘛?我又不是犯人。” 顾淼泉走到唐重锦的对面,眼神之中尽是温柔。 “你刚刚怎么了?虽然你平时是喜欢惹事,但是也不是那么没有眼力劲的人,你知道那个律师是谁吗?” 我当然知道! 唐重锦本准备说的,她想了想还是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这个人她不仅认识,而且还熟悉得很呢。 她与陆之恒之间的关系有些尴尬,索性就不说了。 唐重锦把玩着手中的笔记本撅了撅小嘴。 “我管他是谁啊,你瞧见他方才那个样子没有,好像我们是去套那个杀人犯的话似的,护犊子的样子真叫人看不过去!” 顾淼泉看着唐重锦可爱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她的头。 “你啊,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有正义感,只是就算你再怎么想路见不平,有些事情也不是你想拔刀就能相助的。” 唐重锦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她气呼呼的鼓起了腮帮子:“我只是觉得陆之恒那么聪明的人不应该去做这种事情的。” 看着唐重锦不以不饶的模样,顾淼泉有些疑惑。他想了想,而后说道:“我怎么总感觉你好像有些针对陆先生?对了,你之前的案子是不是……” 唐重锦打断顾淼泉的话:“对了学长,你昨天不是说今天有个经济学者要去采访,反正这个题材也落空了,你赶紧先去忙,不然明天的头条可就要伤脑筋喽。” 顾淼泉点点头,他拢了拢思绪,拉起了唐重锦的手:“那我们一起回去吧。” 唐重锦赶紧向后退了一步。 冷风吹进来,她把衣服往怀里拉了拉,“我还有其他的采访呢,我们不同路,我直接从这边出发,你先去忙吧。” 顾淼泉疑惑的看向唐重锦。 他好像记得这两天并没有派发任务给唐重锦。 唐重锦推着顾淼泉往前走:“唉呀,学长你别婆婆妈妈的了,到时候耽误了采访我可担待不起。” 顾淼泉还是有些不放心。 “这里不方便搭车,我送你去。” 唐重锦笑着摇摇头:“不用了,小女子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这点小事还能难到我啊,做我们这行的,风里来雨里去的不都是家常便饭嘛。” 唐重锦说完就朝着另一边跑开了。 看着唐重锦兔子般矫健的身影,顾淼泉眼里溢满了柔情。 唐重锦自然是没有走远,她看着顾淼泉的车子开远之后又绕了回来。 虽然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多管闲事,但是她心里实在是想不通。 陆之恒到底出于什么原因才会接下荣晟这个案子,他明明是个杀人犯啊。 她不相信陆之恒只是为了钱。 寒冬的雨天真心很冷。 唐重锦的衣服又让雨淋湿了,她抱紧了身子还是觉得冷,于是索性蹲到了墙角把身子缩成了一团。 大概过去了一个小时左右,唐重锦打起盹来。 突然她的脑袋让人用什么东西敲了敲。 唐重锦猛得站起身来,差点就撞上了身后陆之恒的下巴。 幸好陆之恒反应够快,及时往后退了一步。 “怎么是你啊。” 唐重锦看清是陆之恒之后,有种做贼被人抓包的窘迫。 陆之恒饶有兴趣的看着她,把玩着手中的钢笔。 “我不是在这里等你。” 说完之后,唐重锦有种不打自招的后悔感,她恨不得抽自己一下。 人家又没说什么,自己怎么还不打自招了呢。 果然,陆之恒听到她的话之后眼底露出笑意。 陆之恒并没有说话,而是等着唐重锦继续开口,他就是有这种本事,哪怕他什么也不说,只是眼神深遂的看向唐重锦,都能让唐重锦感到浑身不自在。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真相】 唐重锦被他看得手脚都没地方放了。她咬咬牙,叹了一口气,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好吧,我承认,我就是在这里等你的,我就是想问问你为什么要给一个杀人犯做辩护!” 唐重锦的后半句是带着质问的语气。 陆之恒嘴角微微上扬。 “这里很冷吧。” 唐重锦愣了愣,怎么没头没尾的冒出这样一句话。她现在是在问他,质问他好吧。他怎么能轻描淡写的直接忽略她的问题。 没等唐重锦继续发问,陆之恒已经上前将她揽进了怀里,揉了揉她湿露露的头发,脸上露出心疼的神情。 唐重锦以为自己眼花了。 陆之恒这是在关心她? “我……我……”唐重锦恍惚的说不出说来了。 “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不是在这里。” 陆之恒说完拥着唐重锦往外走。 直到唐重锦被陆之恒带到了一间温暖的咖啡馆,身上的温度暖和起来,她这才回过神来。 她本来是想质问陆之恒的,怎么什么都没有问出来,竟然就凭由她把自己带到了这里,而且还听话的喝了一杯热牛奶。 唐重锦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脑子不够用。 唐重锦看着眼前这个与生具来带着优雅气质的男人,眼神又开始飘了。 唐重锦暗中掐了自己一下,你在想什么呢,这个男人跟你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别没事看到英俊一点的男人就乱了方雨! 这样想着,唐重锦似乎清醒了些。她轻咳一声主动打破尴尬的气氛。 “那个……” 陆之恒嘴角往上扬起,不知道为什么,他明知道眼前这个女人跟自己是两行平行线,他不该与她有过多的接触,可是看着她眼神里那干净单纯的光,他总是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那张精致的小脸看似平凡,却有着各种生动的表情。 她的喜怒哀乐根本不用多想,在她的脸上一看便知。 他喜欢她简单的模样。这种感觉让他从心底里觉得自在。 “那个男人是被冤枉的,没有人会狠心杀害自己的妻儿,尽管那个儿子不是他的,但是也叫了他几年的爸爸。” 陆之恒的直接让唐重锦没有反应过来。 这个男人怎么这样啊?特意问的时候他不说,这下还没有问出口,他又自己说了。唐重锦不喜欢这种被动的感觉。 “人都死人还有什么冤枉?难不成是那个女人恼羞成怒被自己男人发现出轨之后自己死的?”唐重锦觉得可笑。 吴用当时被都她抓奸在床都还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既然敢出去鬼混,那就不是单纯的人。 陆之恒点点头;“你说的倒不无可能。用不了多久这件案子的真相就会出来。” 唐重锦瞪了他一眼:“你别扯了,那家人到底给了你多少钱啊,竟然让你做这种事。” 陆之恒绅士的抿了一口咖啡,然后将咖啡放到了桌上。 “看来你在怀疑我的智商。” 陆之恒突然凑到唐重锦的跟前,“不如这样——既然你对这个案子这么好奇,跟着我一起调查这件事情,如何?” 突如其来的近距离接触让唐重锦吓了一跳。特别是感受到陆之恒那温热气息吐在自己耳边,唐重锦的耳朵根子都红透了。 她赶紧往后退想拉开与陆之恒之间的距离。 陆之恒却用手拉住她的胳膊,看着唐重锦害羞窘迫的模样,他突然有了一种想打趣她的兴趣。 “你怕我?还是你不相信我?”陆之恒眼神紧盯着唐重锦的脸颊。 唐重锦对上那深不见底的眸子,心里怦怦直跳。 真是太没出息了吧,做这一行你什么样的美男子没有见过啊,怎么遇上这么个帅哥你就乱了阵脚了! 唐重锦暗自耸耸肩,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有底气一些。 “谁,谁怕你了啊。去就去。我看等到水落石出的时候你还怎么跟我解释。” 陆之恒松开唐重锦,往后靠了靠,悠闲笃定看着她,“反之,如果到时候证明我是对的,我又该怎么惩罚你呢。” 唐重锦看着他这副神态,忽然间没了底气。 “到时候再说呗。”唐重锦硬着头皮说道。 答应陆之恒跟他一起追踪这个案件之后,唐重锦就跟报社主动请缨负责报道整个案件的专题。 顾淼泉相信唐重锦有这个实力,就把这次的专题放心的交给她了。 陆之恒办事的效率一向很高。 他带着唐重锦跑了好几个地方,每一个关键的地方,他都要亲力亲为。 两天下来,陆之恒的脸上露出些许疲惫神色。 唐重锦不过就是跟在身边帮帮打打下手都觉得有些吃不消,更何况他事事都亲自处理。 她有些过意不去,虽然说是跟着他一起调查案子,但是好像她也没有帮上什么忙。这种坐享其成的感受并不是那么好。 唐重锦坐在餐厅里等着出去拿证据的陆之恒,她看了看时间,陆之恒让她点好的饭菜已经有些凉了。 她正准备让服务员拿去热一下,却看见陆之恒风尘仆仆的从外面推门而入。 唐重锦赶紧站起来冲着陆之恒招了招手。 “菜都有些凉了,要不拿下去热一下吧。”唐重锦递给陆之恒一张湿纸巾擦手。 陆之恒坐下之后拿起筷子:“不用了,将就吃吧,等下我们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他看了一眼唐重锦空着的碗筷。 “我说让你先吃不用等我的。” 唐重锦调皮的笑了笑:“看着陆律师这么辛苦的工作,我一个过来捡便宜的怎么还好意思吃独食啊。” 陆之恒动了动嘴角笑了笑。 吃完饭之后陆之恒带着唐重锦来到了被告人荣晟的家。 陆之恒告诉唐重锦,等下去了她要帮忙记录一下荣晟家人的证词。法庭上要用,也有利于唐重锦做这个案子专题的题材。 唐重锦当然不会马虎,在工作上面,她也是很认真的好吧。不然,这些年在报社怎么混得下去啊。 他们来到荣晟所住的小区。 这是一片老旧的小区,街道狭窄拥挤,并且房子的墙壁都有些裂开了。 唐重锦皱起眉头。 本来她还以为这个荣晟是个有钱人家,不然怎么请得动陆之恒这样身价的律师,而且单从这个案子表面来看,胜诉希望并不大。 最简单的一点,起码现在所有的舆论都是对荣晟不利。 唐重锦越发好奇陆之恒为什么会接下这个案子。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另有隐情】 陆之恒领着唐重锦在一户人家门口停下。 他们按响门铃之后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没有人来开门。 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无人应答。 急性子的唐重锦有些站不住了,她眯起眼睛上前从猫眼里面往里面看。 “唉呀。” 唐重锦惊呼一声向后退了一步,脚下一个趔趄身子没站稳。 好在身后一双大手及时撑住了她的腰身,这才没有倒下。待她反应过来此时放在她腰间的手正是陆之恒时,脸颊呼的一下染上红晕。 “谢,谢谢你啊。” 伶牙俐齿的唐重锦在陆之恒面前总是经常性的说话不利索了。 唐重锦想把自己不争气的舌头给捋平。 陆之恒嘴角微扬算是领情了,相对于他的云淡轻风,唐重锦反而觉得自己有些矫情。 陆之恒将唐重锦扶正之后这才松手。 “怎么回事?” 唐重锦这才想起刚刚看到的情形。她指着房门:“里面有人啊,刚刚正好对上一只眼睛,吓死我了。” 唐重锦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 陆之恒眉头蹙起,他思付了一下,拿出手机飞快的按下几个字。 过了几秒钟,房门突的一下从里面打开。 唐重锦又被吓了一跳。她下意识的往陆之恒后面靠了靠。 这里本来就很阴暗,他们调查的又是杀人案,再让这家人这样一惊一炸的,凭谁都会心里发怵。 不过陆之恒是个例外,他一直表现的很镇定,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陆之恒拉着唐重锦走进房里,房间里面很黑,而且有股潮湿的味道,让人觉得很压抑。 唐重锦忽然更紧张,她下意识伸出手挽住了陆之恒的胳膊。 “陆律师,你终于来了,我们等了你好长时间。” 房间很暗,看不清对方的长相,说话的人是一个五六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妇人,看这情形应该是荣晟的父母。 “你们怎么不开灯?” 陆之恒眉头蹙起。 这种环境下,任陆之恒怎么稳重,都会感觉有些不妥。 几个人在黑不溜秋的地方说话,就像在拍恐怖片一样。 中年男子声音有些沙哑:“实在是不好意思啊陆律师,我们现在不敢开灯,也不敢出门,家里发生了这种事情,我们哪里还敢露面啊。先不说那些街坊们会怎么议论我们,就是我们死去的儿媳妇娘家也不会轻易放过我们啊。” 一旁的妇人听到男子的话,不由抹起了眼泪。 唐重锦看到这两位老人,心里发酸。 这个时候且不说这个案子里面的是非对错,作为当事人的家人,看着自己儿子的家庭就这样毁了,他们一时半会也很难缓过来。 老人穷其一生就是为了子女们能够过上好日子,现在突遇这种变故,那肯定是毁灭性的打击。 特别是看到那个妇人不停抹眼睛的模样,唐重锦眼圈红了。 阅读完整章节,请添加微 信 公 众 号:d d x s w 回复数字:3061 如果她的妈妈还在世的话,比这妇人也年轻不了几岁,当父母哪有不心疼自己孩子的…… “我们这样说话也不太方便,不过出去找个地方聊。” 陆之恒提议。 “不了,不了,我们现在真的不敢出门,你等一下,我去找个夜灯。”中年男子声音里满怀愧疚。 妇人跟中年男子一起摸着黑走进卧室。 过了一会儿,卧室里面出现一盏小灯,不过看起来还是很暗。 总比摸黑的强。 陆之恒动了恻隐之心,他尊重两位老人的想法,于是起身走了进去,唐重锦赶紧也跟了过去。 中年男子请他们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还没等陆之恒发问,他们两老已经主动说起荣晟这个案子的事情。 妇人基本上就是应和,大部分都是中年男子在说。 从他们的口中,唐重锦得知关于案子的部分情况。 虽然真假还有待考证。 按照老两口的诉说,荣晟的妻儿并不是他杀的。当时荣晟喝了些酒,无意间撞到妻子跟一个男人正在鬼鬼祟祟的交谈,看到荣晟之后,那名男子落慌而逃。妻子心虚的样子引起了荣晟的怀疑。 荣晟质问妻子时,发现妻子身上带着一份亲子鉴定书,荣晟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当成心肝宝贝的儿子竟不是他亲身的。 一怒之下,他动手打了妻子,逼问妻子真相。 妻子被打之后说出实情。原来,妻子与荣晟结婚之前有个男朋友,两人分手之后妻子赌气嫁给了荣晟,婚后,那个男人又来找他妻子,两人就背着荣晟好上了并且做出苟且之事。 现在那个男人好像混出了一点样子就回来找荣晟妻子,他们还暗地给荣晟的儿子做亲子鉴定,得知儿子其实是妻子前男友的。 妻子见事情败露之后索性跟荣晟撕破脸,直接说要带着儿子跟那个男人走,并且还让荣晟赔偿他妻子这几年的青春损失费。 妻子还威胁荣晟,说她找的那个野男人是混黑社会的,如果荣晟不照做的话,那个男人会杀了荣晟全家。 中年男子说到这里已经老泪纵横。 “陆律师啊,兔子急了还会咬人,那个女人实在是欺人太甚了,她就是认准了我们晟子懦弱又好面子,所以才这样逼他,但是晟子再怎么也不会动手杀人的,他在和那个女人拉扯的时候,我孙子上前去帮他妈,然后不知道怎么的就被推到了楼下,那个女人见我孙子掉下楼,她也跟着跳下去了。” 唐重锦喉咙发紧,她仿佛看到了荣晟在得知真相时愤怒的样子,就像当初她把吴用抓奸在床之时的心情。 比起吴用,那个女人更加龌龊恶心,她的良心难道是让狗给吃了吗?自己犯下了那样的大错,怎么还好意思问这个受害者要钱?还威胁他的家人? 该死。 唐重锦只差没有说出这两个字。 唐重锦跟着陆之恒从荣晟家里出来了大半天了,她的脑海里还一直闪现着那两个老人送他们离开时候的情景。 妇人大概已经把嗓子哭坏了,她拉着唐重锦的手一直流泪,眼神里面祈求的神色像是把唐重锦当成了救命稻草。 唐重锦的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 “怎么还在哭啊,小姑娘就是矫情。” 陆之恒的声音透着嫌弃。 注:阅读完整章节,请添加微信公众号:ddxsw 回复数字:3061 请您理解作者辛勤劳动;作者离不开您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