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信田》 第一章 汤普公寓 黄四朗把手里的枪别在腰间,大摇大摆的从汤谱公寓里走了出来。 他的身后跟着两个小探员,他们一前一后抬着个卷尸体的草席差点撞上他。 “对,对,对不起处长。”抬着尸体的脚的小探员是个结巴,他回头对黄四朗说道。 黄四朗踹了这结巴小探员一脚,嘴里骂骂咧咧道:“废物,先把尸体抬到车上去!” 那结巴小探员猛地松了手立正敬礼道:“是,是,处,处长。” 抬着另一头的小探员因为结巴小探员突然松手而吓了一跳,彻底将草席掀翻在地。 霎时,那具被包裹严实的尸体,赫然掉在了地上。 这巷子里的住户都围了上来,小声的议论着。 黄四朗见此,怒火蹭的就蹿了上了,二话不说的先把结巴小探员给狠狠的揍了一顿。 “给老子滚得越远越好!明天不用去秩序处报到了!”他怒喝道。 说罢,两个小探员连滚带爬的要离开。 黄四朗摁了摁太阳穴,又喝道:“你们两个废物,把尸体带回去啊!” 那两个小探员赶紧又把草席子抬了起来,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向远处跑去。 黄四朗啐了一口,顺势瞥了一眼身后公寓大门台阶下的花坛旁。 原是,自方才便有一个男人点头哈腰的躬身站在那里,似乎在等着黄四朗。 黄四朗不耐烦的大声喝道:“杵在那里做什么,过来回话!” 只见,那花坛旁的男人听到黄四朗的喝声,赶紧走上了前来。 他一边擦着额头上不断冒出来的汗水,一边近乎谄媚的笑道:“黄,黄,黄处长。” 黄四朗略有些吃惊,他想道:已经是深秋时节,即便这华城是地处南方,也未见得过午也这样热。 “老孙,你怕不是得了什么病!”黄四朗煞有介事的问道。 这不停冒汗的,被黄四朗招来回话的正是这汤普公寓的房东孙争,人称“孙二狗”。 这汤普公寓的主人本来是一个乌俄国的商人,因为他常年与华海市有大量的生意往来。 索性买下了这块地,并且盖了一栋公寓向外出租。 那时战乱还未侵袭这座城市,各方的达官贵族甚至军界政要,都在这汤普公寓有一处产业,可谓是门庭若市。 但是后来战事打响,这乌俄商人的家乡也惨遭炮火涂炭。 他只好将公寓低价出售,带着资产回国也参加了战斗,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孙争这个做黑市买卖的二腿子,趁人之危,从乌俄商人那里买来了这座汤普公寓,向外出租。 不过,他招租客从不看来路,只管收房租就行,不过他毕竟是做肮脏勾当的。 三教九流的人,他基本上都打过交道,还没有什么人,能逃过他的眼睛。 恰如这座繁华纸醉的华海市,它包容着所有的光怪陆离和影影绰绰。 它有着同进会、华海战、洪帮三方强大势力,它们在无形之中,相互缔结了契约,共同寻求各自的发展和壮大。 但是所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尤其是第三兵团驻扎进华海市以后。 三方之间积聚已久的各种大小矛盾,开始逐渐显露出来,军阀混战、大小的黑白势力尔虞我诈。 腐败贿赂等违反规则的异端也开始把黑暗之爪伸向了各处,更危险的动荡在看不见的暗流中涌动着。 这些让百姓们活在热火朝天中的内忧似乎没有休止的一刻。 而各方列强对整个景国的侵略和践踏愈演愈烈。 华海市同样也迅速沦陷入了各方争夺和瓜分之中,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 外患、战火让人们流离失所,苦不堪言,华海市如同像是茫茫大海中的一叶孤舟一般,无助的飘摇着。 但是有时,掀起惊涛骇浪,往往只需要一颗石子便可以做到! 孙争依旧一副嬉笑的谄媚脸色,他回道:“这天,天气多变哈。” 黄四朗白了他一眼,继续喝道:“近日,这一带同进会活动猖獗,你留心着点。” “今日之事,若再有第二次,你便是他们的同党!” 孙争吓的差点跪在地上,他赶紧说道:“是,是,黄处,处长。” 黄四朗哼了一声,向远处走去。 他的嘴里还嫌弃的骂骂咧咧着:“又是个死结巴!” 孙争弓着身子,低头说道:“您,您,慢走。” 此刻,在汤普公寓四楼的一扇窗旁,一个女子站在那里,一直看着楼下所发生的事情。 她叫安姜,是一个作家,住在这座公寓的403室。 她见黄四朗已经离开一会后,便也离开了自己的房间,向公寓楼下走去。 孙争面无表情的坐在公寓一楼大厅的沙发里想着什么。 这时,他看到走下楼的安姜,忽然瞪大了眼睛,站起身来疾步向她走了过去。 他蹬蹬的两步跨上楼梯,挡在了安姜的面前,躬身礼道:“安,安小姐,原来您,在,在家里。” 安姜微微皱了皱眉,孙争说话本就结巴,声调却还总是时而压低时而提的极高,甚至尖细刺耳。 她停住下楼的脚步,站在楼梯上问道:“孙先生有事吗?” 孙争向安姜的小挎包看了一眼,随即又笑着说道:“方才,黄处,处长来过。” 安姜问道:“什么黄处长?” 孙争说道:“第,第三兵团,新,任,任,稽,稽,稽查处,处长,黄,黄四朗。” 他说的费劲,安姜听得也费劲,她说道:“黄鼠狼,这名字真是让人不敢恭维。” 孙争一愣,急道:“是,是黄,黄,黄鼠朗,呸,呸。” “黄,黄四朗!” 安姜冷道:“孙先生,你特地跑到我面前,就是为了告诉我,一个没安好心的黄鼠狼进了公寓。” 孙争一挑眉,问道:“安,安小姐,知,知道,他,他来,来过?” 安姜点点头说道:“嗯,我知道。” 孙争一愣,随即问道:“你,你,早就,早就知,知道?” 安姜面无表情的说道:“孙先生,若是你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先告辞了。” 孙争见安姜要走,一把握住楼梯扶手,用胳膊挡住了安姜的去路。 他说道:“安,安小姐,你,你怎么,怎么知道,黄,黄队长来过,过。” 安姜冷道:“我并不提前知道,是你方才告诉我的。” 孙争一听这话,心中早就气的骂了起来,但是他却也是不敢表现出来。 因为,他见过安姜是带着枪的! 第二章 在松间寺 孙争扯了扯嘴角,说道:“安小姐,知,知,知道黄,黄处长来,来这里做,做,做什,什么吗!” 安姜没有说话,她在等着孙争继续说。 孙争一顿,接着说道:“他,他们,刚,刚才从这,这公寓,寓里拉,拉走一个死,死人!” 他见安姜放在的表情有些细微的变化,自以为她是被吓到了,便得意的露出了笑容。 却不想,安姜竟是走下了一阶台阶,站在孙争的身旁。 她露出了一个微笑,微微侧斜了一下身子,问道:“孙先生,可知道,为何你的黄处长要来这公寓里抬走一个死人吗?” 孙争侧头看着安姜,慢慢的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接着再摇了摇头。 安姜拍了拍孙争的肩膀,说道:“因为死人,都是可以保守秘密的。” “你说,我说的对吗?孙先生。” 孙争刚才那得意的笑容霎时消失不见,他只觉得耳旁安姜的话,像是冰冷的风吹过。 而他的脊背有些发凉,他向后踉跄了一步,差点滚下楼梯,幸好一把扶住了把手。 安姜抿嘴笑道:“孙先生,小心些脚下,万一摔伤还无妨,要是,摔死了,就。” 言罢,她轻巧的走下了楼梯,向大门口走去,高跟鞋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公寓里。 孙争喘了一大口气,扯着嗓子喊道:“安小姐,那个拉走的死人,是同进会的乱党!” 安姜没有停下来脚步,而是越走越远,迅速消失在了孙争的视线里。 汤普公寓出来就是枯树胡同,这里于纸醉金迷、繁华似锦、霓虹酒绿的华海市来说,更像是桃花源记里的秘境。 但是,更确切的来说,这条胡同是华海市的贫民窟。 这里住着的每一个人,都有着他们自己不想再被提及的故事和过去。 这里有成日醉倒街边的醉汉,也有穿着体面华美的娼妓,更有身份神秘莫测的各路人。 昨夜,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冲刷了这枯树胡同的每一个角落,肮脏和纯净一同流进了暗无天日的下水道里。 安姜紧了紧风衣的领子,她抬头看去灰白色的天空。 平日里晾晒衣物的竹竿纵横交错,一座座青石平房紧挨着。 斜竖在路边的电线杆,上面的电线都缠绕在了一起。 不远处,胡同口断了半截的铁门前堆放着很多箩筐和杂物,没有人理会显得孤零零的。 给人修了一辈子鞋的陈先生坐在马札上拧着收音机的按钮,想要听到的台却怎么也收不到。 安姜微笑着停住脚步躬身说道:“陈叔叔,这个得这样调。” 她给修鞋匠陈先生摆弄了几下,收音机里开始传来咿咿呀呀唱歌的声音。 他满意的笑道:“乖娃子,乖娃子。” 安姜摆了摆手,说道:“您太客气了,天气冷了,您记得多注意保暖。” 修鞋匠陈先生点点头,感谢的老泪纵横。 他唯一的女儿,在第三兵团进驻以后,便被带走,再也没有回来过。 可是,安姜知道,陈先生的女儿再也不会回来了,她早就被迫害致死! 自从战争开始之时,华海市便被丧权辱国的条约割让给了西黎国、雾伦国。 可是,后来东部海域的岛国大和国瞬间崛起,他们在外与多国交战大胜之后,便派了最强兵团第三兵团强行进驻了华海市。 而这兵团的大将,刚刚到任就开始大肆屠杀爱国和反对他的人们。 黄四朗的稽查处就是第三兵团专门成立的特务系统。 他们主要针对活动在华海市的同进会和华海站的谍报人员,进行逮捕和暗杀。 安姜知道,孙争的那句话,很显然是说给自己听的。 她在楼上看到了,草席里卷起的就是自己同志的尸体。 他们暴露了,或者其中有人叛变了! 那么,安姜的身份也应该很快被查出,她隶属于同进会特勤五队,也是这支队伍的副队长。 她的代号是“白鸽”。 此时,她要去往城南的松间寺,传递一份非常重要的情报。 因为在明面上,第三兵团强行进驻华海市,似乎是因为不平等条约割地赔款。 但是,根据潜伏在大和国的同进会谍报人员提供的信息,第三兵团火速进驻华海市,是有其他原因的。 他们在寻找一样东西,同进会还未掌握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 约么半个时辰后,安姜终于来到了松间寺,这里是华海市唯一一座寺庙。 安姜走上离尘峰的蜿蜒石板路,郁郁葱葱的苍劲松柏高耸入云,松针一颗颗的随着微风掉落在了地上。 她脚下踩断枝叶的噼噼啪啪声,在这静谧的松树林里很是清晰。 有时一阵清风吹过,将昨夜暴雨过后在枝丫之上,结下的细碎冰晶吹落在空中。 些许飘进了安姜的衣领里,微微的凉意瞬间蹿进身体里。 安姜深深吸了一口气,连空气都是沁人肺腑的,她对此甘之如饴,她太珍惜这味道。 她深知这次的传送情报,或许会遭受到灭顶之灾,但是只要能把情报传递给上线,一切都是值得的。 很快,安姜便走到了山腰处的小溪附近,这溪水是离尘山上的隐秘泉眼流下来的。 溪水从不会结冰,且水温正好,若是用来沏茶,那是最好不过的。 这时,阴霾的天空似是散去了,灿烂的阳光透过缝隙照射进这松林里,洒落了一地的星星点点。 安姜听到偶有几处人声和鸟鸣,却不见人迹和飞鸟的踪影。 她顺着眼前斑驳的石径看去,曲折蜿蜒至尽处是一间寺庙,青瓦顶、玄木梁、白石壁,木牌匾上写着:松间寺。 安姜轻轻叩了叩门,须臾便有人走了过来,拉开了寺门。 是一个身着灰白相间僧袍的僧人,他看了看站在门口的安姜,单掌礼道:“施主,佛门净地,女子不能入内。” “香客可前往大殿进香。” 安姜微微笑着,礼貌的说道:“大师叨扰了,三日前我与松间寺住持屠戮有约定。” 这僧人一顿,随即说道:“战火连天,家书难达。” 安姜接着说道:“远方亲人,焦急等待。” 却在这时,只听到僧人的背后走过来一个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他微笑着问道:“屠戮住持,松间寺可以代香客送家书吗?” 这僧人便是松间寺住持屠戮,却是还未等他回身说话,安姜便笑了笑反问道:“先生,也是来委托屠戮住持代送家书?” 这西装男人样貌文质彬彬,微微躬身礼道:“在下是信田辛出,听闻这松间寺的景色极为优美。” “特来此地欣赏一番,顺便找寻一些秘密。” 安姜一直抄在风衣口袋里的手攥紧了拳头,她心下一沉:此人就是第三兵团大将,信田辛出! 第三章 白鸽折翼 安姜向住持屠戮看了一眼,随即转而对信田辛出说道:“此离尘山曲径通幽,松林茂密,是时常也是有走兽出没。” 信田辛出顿了顿,只是礼道:“安姜小姐说的没错,多谢您的提醒。” “在下对景国文化非常感兴趣,不知道可否邀请安小姐一同品茶。” 安姜毫不犹豫的便是应了下来:“好。” 信田辛出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意味,他侧身说道:“请。” 安姜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从信田辛出说出自己的名字这一刻,她定然知道今日不会全身而退。 而且很显然,信田辛出出现在这松间寺里,就是在等她,这一切都在他的筹谋之中。 安姜刚要转身正要跟着信田辛出离开时,一直站在身旁的住持屠戮却单掌礼道:“施主,家书还未寄出,远方亲人必定挂怀。” 她没有回头,只是停住脚步,顿了顿说道:“多谢住持,还请您代为转达便好。” “回乡之路多波折,恐难归,望远方亲人保重,不必再挂念。” 住持屠戮放下手,看着安姜的背影,继续问道:“施主,请问署名是何?” 安姜侧了侧头说道:“既已难归,住持便不必署名,只是增添烦恼。” 说罢,她毅然决然的跟着信田辛出向前方走去,这一步便是万丈深渊,也只能她独闯。 安姜要保全与她传递情报的上线“蝮蛇”的安全,他是特勤五队的队长,也是不可撼动的一张王牌。 壮士断腕,她作为冲锋陷阵的兵卒,只能用血肉之躯为“蝮蛇”铺就平坦之路。 须臾,信田辛出带着安姜来到了松间寺的一处园子外,她停下来抬头看到牌匾上写道:“孤云”。 信田辛出捕捉到了她那一刹那的微微皱眉,随即说道:“孤客宿离尘,流云如风逝。” 安姜接着说道:“禅念红尘乱,众生苦作茧。这才是信田先生想对我说的话吧。” 信田辛出笑了笑,跨进园子,走到栽种在园子里的海棠树下,那里有一张石桌。 桌上摆放着一个精致的小铜炉,里面的火烧的正旺。 铜炉上的方形铜壶里发出咕嘟咕嘟的沸水声,阵阵浸人心脾的青梅气味传出。 信田辛出先坐在了旁边的石椅上,他伸手礼道:“安小姐,请坐。” 安姜坐在了信田辛出的对面,她闭上眼睛轻轻深呼吸了一口气。 信田辛出看着安姜的侧脸说道:“安小姐,你真美。” 安姜睁开眼睛,说道:“不过是皮囊而已,终将是红颜枯骨,美与丑都不重要。” 信田辛出没有说话,而是提起铜炉上的小铜壶,往自己面前的两个铜制茶杯中各斟了半杯茶。 他拿起一杯,放在了安姜的面前,说道:“安小姐,请品尝。” 安姜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说道:“青梅的青涩和龙井的微苦恰到好处的中和在一起。” “甘冽的溪水,以小火煮沸,信田先生对茶很是了解。” 信田辛出点点头说道:“在下果然猜得不错,安小姐很会品茶。” 安姜摇了摇头说道:“我甚少喝茶。” 信田辛出一顿,随即微笑道:“安小姐,在下10岁时便跟着老师一起来到景国,学习你们的文化,熟读你们的历史。” “不知道,您是否知道罗贯中先生撰写的《三国演义》中,第二十一回青梅煮酒论英雄。” “这是在下最喜欢的桥段,那场景似乎与今日你我之情景,极为相似。” 安姜放下手中的茶杯说道:“呵,是吗,那么你认为你是哪路英雄?” 信田辛出说道:“安小姐,战争和杀戮的占领,只是征服那些没用的土地和楼房。” “可是,人们还是惧怕我们,忌惮我们,甚至反对我们。” “这不是在下想要看到的,在下要征服的是民心,无论是在古或在今,在景国还是在我大和国。” “民心所向,才是征服的核心。” 安姜微笑着说道:“信田先生,您的这一番话非常精彩。” “不过,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信田先生,您认为曹操对刘备评论天下英豪的意欲何为?” 信田辛出端起铜杯,饮尽茶水说道:“曹操列数世间英雄,只是告诉刘备,未有一人可以比得过他曹操,他才是一掌乾坤的操控者。” “刘备有诸葛亮,孙权有周瑜,这些又如何,他们不过是些历史的过客。” “最终统一天下的还是曹氏家族,如同我大和民族,如同我强大的第三兵团,战无不胜,无坚不摧,就算是谁都无法改变。” 安姜只是笑了笑,她站起身来,抬头看了看这普照这大地的太阳。 转头对信田辛出说道:“信田先生,你把自己,把你的大和民族,把你的兵团比作曹氏天下。” “这只能说明,你根本没有看明白。” 信田辛出的脸色有些深沉的说道:“你是何意思!” 安姜笑道:“青梅煮酒,曹操胁刘备大谈众英雄,雷声大作之时,有龙悬于天外。” “曹操指着天外说,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 “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 信田辛出不屑的说道:“你们的景国,自百年前便闭关锁国,自以为是,所谓天朝早已荡然无存。” “如今,只是沦落到割地赔款的丧家之犬,你何来如此之脸面把你们比作龙。” 安姜扬着头,说道:“淮南袁术,冢中枯骨,早晚必擒之!” “河北袁绍,色厉胆薄,好谋无断,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 “刘表虚名无实,孙策藉父之名,刘璋守户之犬耳!” “虽然刘备尚可,却未能守住刘家天下,刘婵乐不思蜀早已忘乎!” 信田辛出腾的站了起来,他压制的怒火说道:“你竟是也敢自诩为曹操!” 安姜一步跨到信田辛出的面前,揪住他的衣领说道:“青梅煮酒,论的岂是只有英雄!” “这是要告诉你!最好安分守己,滚回你的弹丸小地而去!我泱泱大国,有志之士,爱国之心,必定将你除之!” 就在这时,安姜双手一用力,一把将信田辛出拽起,越过肩膀,就要摔在地上。 可是,信田辛出却也不是平凡之辈,他毕竟是第三兵团的大将,身上的功夫在大和国还无人能敌。 他在被安姜翻过身后时,竟是拽住了安姜风衣的腰带向后用力一退,挣脱了安姜的紧抓自己衣领的手。 落地之前,一个回旋,安姜的后背实实在在的中了信田辛出的一记脚。 她一个踉跄向前,单膝扶住地面,旋即就是一个回身,掏出腰间的枪,向信田辛出开了一枪。 只见枪声响起后,一个穿着副将军装的士兵从外面疾奔跑进了园子里。 他是信田辛出的副将吉永凉,他的身后跟着四个普通士兵。 他看了看举着枪站在那里的安姜,对正在将短刀收回腰间刀鞘中的信田辛出问道:“大将,您没事吧!属下来晚了。” 信田辛出摇了摇头说道:“没事,吉永君不必担心。” 而此时的安姜低头看到了自己的胸前,淡黄色的毛衣已经被血色染红。 她抬起头,笑着对信田辛出说道:“鹿死谁手,还尤为可知!” 安姜说完,便向后倒去,信田辛出一步跨上去,扶住了她。 吉永凉也赶紧走了过来,探了探安姜的鼻息,说道:“大将,‘白鸽’已经死了。” 信田辛出看向那石桌上,依旧冒着热气的铜壶,低声自语道:“她,还没‘死’,‘白鸽’折翼,只待时机而已!” “吉永君,将‘白鸽’的尸身带走,并且广而告之我们要对‘白鸽’的遗体进行实验。” “景国人自古便有入土为安,死者为大的观念,即便是作为同进会的进步党。” “‘蝮蛇’一定会出现!” 第四章 蝮蛇吐信 安姜完成了她的使命,自始至终,信田辛出都未能从她的口中得到任何信息。 他对于安姜的舍命,看不明白,也想不明白。 片刻后,吉永凉将信田辛出的部署安排下去以后,又回到了园子里。 只见信田辛出坐在石椅上,出神的低头望着石桌上的铜壶思考着什么。 他走到信田辛出的身边,躬身礼道:“大将,一切已经安排妥当,属下护送您回会馆。” 信田辛出却摇了摇头说道:“不必,我还要拜访一下这里的住持。” 吉永凉顿了顿问道:“大将觉得这里的住持有问题?” 信田辛出说道:“不,我要向他寻找一个答案。”说完,他出了园子向大殿的方向走去。 此时已经接近午后,阳光甚是温暖,可是有些人再也见不到,有些人却仍能苟活于这世间。 从“孤云”园去往松间寺的大殿,需要从绕过一段石板路,信田辛出透过隐秘的树林看到了那扇黑漆大门半敞着。 他走到门口,没有立刻推门进去,而是敲了敲问道:“屠戮住持,在下能否进入参拜?” 一时没有人回应,信田辛出透过半开的缝隙,看到了里面竟不是如同一般寺庙般的大殿。 而是一座两层阁楼,住持屠戮那件灰白相间的僧袍在木楼梯间晃动着。 这时只见黑漆大门被拉开,住持屠戮单掌礼道:“施主,请。” 信田辛出躬身礼道:“多谢屠戮住持,您先请。” “不想,原来这松间寺参拜的地方,竟是如此静谧。” 住持屠戮说道:“进香大殿在山下,此处是参拜阁楼,远离红尘尘嚣。” 信田辛出微笑着点点头说道:“屠戮住持说的对,佛门净地,容不得污秽杂念。” 住持屠戮问道:“施主,您来此可是为求一答案?” 信田辛出惊道,随即拜道:“大师果然神机,在下正是有百思不得其解之事,请大师解惑。” 住持屠戮仍是一脸冰霜之色,他说道:“并不是贫僧神机,而是众人皆看不透、放不下而已。” 信田辛出想了想,随即还是问道:“大师,在下有三个问题。何为信仰?何人是敌?何处而归?” 住持屠戮顿了顿,反问道:“施主,可知这松间寺的过往?” 信田辛出微微笑了笑,摇头说道:“说来惭愧,在下也是半月前才第一次踏足贵国。” 住持屠戮接着问道:“可是来此做客?” 信田辛出摇头说道:“佛门前,在下不能说谎,并不是来做客,而是来征服。” 住持屠戮问:“征服什么?” 信田辛出却一时不知应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也在问自己,要征服人心?还是征服人?亦或是征服一种信仰? 他皱眉说道:“在下,为征服人心而来。” 住持屠戮说道:“这松间寺矗立在离尘山上已经近千年,第一任的住持名叫无问。” “他是个生性洒脱之人,总是时时刻刻提着一个酒壶。” “且爱好结交文人雅士,研究诗词歌赋,还时常拿着两枚铜钱给人占卜算卦。” “他也普度众生,终日漂泊四处,时常几年都不归寺。” 信田辛出笑着说道:“原来,松间寺的创寺之人,竟是这样一个潇洒的僧人。” 住持屠戮继续说道:“很多人总是问他,为何不想停下?” “这无问轻抚着酒壶,醉意朦胧的说这世间无论悲喜愁怨,生死聚离。” “每一个人终会归于一捧尘土,何苦去执着于很多解不开的死结。” 信田辛出说道:“无问只求一生自由,这对于他来说,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住持屠戮说道:“在我们这些局外人看来,如是施主这般说的想的,可是我们始终是局外人。” “终于有一日,无问回到了松间寺,再也未有恣意人生。” 信田辛出颇为感叹的说道:“听闻大师的这一番叙述,在下甚是感触。” “原来这也是一座千年古刹,它让在下想到了家乡的庙宇。” “它们也经受过无数岁月的洗礼,却依然屹立在大和那片土地之上。” “无问终于还是厌倦了漂泊的生活,回归了本职,大师是想告诉在下放手去做自己的事情,家乡终归在身后。” 住持屠戮只是慢慢说道:“己心为敌,来处是归。” 信田辛出一愣,接着疑惑道:“我的敌人就是我自己,而我的归处就是我的家乡。” 住持屠戮弯腰捡起地上的一截树枝,说道:“施主,贫僧只问您,这断裂的枝丫可否重新生出大树?” 信田辛出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说道:“枝丫断裂之处并非根部,没有重生的机会。” 住持屠戮抬头看向天空,说道:“施主,你终是参不透贫僧的话。” 信田辛出不解的问道:“难道,在下理解的不对吗?” 住持屠戮看着信田辛出,正色道:“无问留下的原因是亦余心之所向兮,虽九死其尤未悔。” 信田辛出一惊向后退了一步,他握住腰间的短刀,警惕的说道:“大师,在下听不明白这句话是何意。” 住持屠戮举起手中的断枝,指着信田辛出说道:“外夷蛮族,践踏我国土,残杀我国人。” “每一个景国人,都不会放过你!” 信田辛出拔出短刀,双手握紧举在手中,他阴沉道:“我早应该想到,‘白鸽’要传递情报的就是你!” “你是‘蝮蛇’!” 住持屠戮轻蔑的一笑,说道:“我是一个景国人!” 说完,只见他身法轻盈的侧身,以断枝向信田辛出刺去。 信田辛出见此,挥起短刀便向那断枝砍去,却竟是刀锋刚砰上断枝,便被一股强气震出一米。 “这是什么功夫?”信田辛出看着自己有些颤抖的双手,问道。 住持屠戮说道:“普通功夫。 他手中的断枝看似如柔风拂柳的转动在手中,却其实是刚柔并济,力道更加强劲辛辣。 反而是信田辛出那厚重的短刀,在此时显得格外笨拙和吃力,他渐渐有些疲累。 就在这时,住持屠戮一脚将信田辛出踹出,跌坐在地上,短刀霎时飞出手中掉落在了远处。 “信田先生,武者不该有一丝犹疑。”住持屠戮手中的断枝已经抵在了信田辛出的心口处。 信田辛出不屑的笑道:“你以为,只是一枝断枝,就能取我性命!” “况且,山下是第三兵团的先锋队,你根本无法脱身。” “‘蝮蛇’你输了,‘白鸽’折翼,你们同进会早晚会被我毁灭。” 屠戮只是面无表情的说道:“你不明白‘武’的真谛,同样也不明白何为信仰!” 话音刚落,就见那断枝竟然刺进了信田辛出的心口处,他只觉一下剧痛后,呼吸被抽离的窒息感快速袭来。 他向后倒去,用尽所有力气问道:“为什么!” 屠戮说道:“因为亦余心之所向兮,虽九死其尤未悔,这也是‘白鸽’要告诉你的。” 信田辛出睁着眼睛看向天空,那渐渐黑下来的眼前,耳边纷乱的声音,好似再也与他无关。 屠戮望向远处的重山叠峦,隐约可见的楼宇,曾经是那么安定和美好,可是如今不知风雨何时还会再来。 ‘白鸽’折翼,‘蝮蛇’吐信,惊涛骇浪还在暗无天日中向他们翻滚而来。 第五章 深海猎手 远处的滚雷声轰隆作响,这与那悠远厚重的寺庙钟声相互交映着,惊起了离尘山上松林中的飞鸟。 吉永凉看向天边,不出片刻便会有大雨将至,这时寺庙里的四个僧人抬着一个做工精良美观的挡板架来到了大殿外的平台之上。 他们将置于此处的青铜香鼎挡在了下面,若是起了暴雨便不会将香浇灭。 自吉永凉身边经过的香客们依旧络绎不绝的向进香大殿走去,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似乎他们并不怕风雨要来,似乎他们认定这大殿之中的列位佛祖便是一定会保佑他们逢凶化吉,幸福平安。 “祈求跪拜不过是图一个心理的安慰而已。”站在吉永凉身边的一个女子说道。 她叫大岛晚村,是吉永凉的副手,也是他的学生,于三个月之前跟随第三兵团进驻了华海市。 吉永凉微微皱了皱眉,对大岛晚村说道:“战争带给他们的只有痛苦,所以他们希望神明怜惜。” 大岛晚村却不不以为然的说道:“事在人为,求神拜佛都是徒劳。” 吉永凉反问道:“那么,你的信奉是什么?” 大岛晚村回答道:“以杀止杀,我们占领了他们的土地,杀了他们的人。” “他们怎会真正的屈服于我们的统治之下!信田大将的民心之说,是软弱的表现。” 吉永凉低喝道:“住口!言辞如此不知分寸。” 大岛晚村赶紧低头躬身说道:“是,学生失言了,请老师责罚。” 正是话音刚落,瓢泼的大雨竟然在众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如瀑般的便倾泻了下来。 香客们四散向大殿中避雨,不过他们或许也感到高兴,毕竟这是华海市入秋三个月以来的第二场大雨。 它滋润了干涸已久的田地,却也清洗着罪恶的证据。 吉永田和大岛晚村以及十几个士兵,赶紧将辎重兵带来的黑色雨衣穿在了身上。 吉永凉想了想说道:“秋日的雨不该这样狂暴,你且随我去找大将,” “他与住持交谈的时间,过于长了,恐怕有事端发生!” 雨越下越大,刚说完话的时候,这雨水竟如丝线一样密集的挡在了眼前。 大岛晚村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对吉永凉说道:“老师,已经一个时辰了。” 吉永凉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立刻疾步向大殿之上跑去,大岛晚村紧随其后。 等到他们两人来到参拜阁楼的时候,却是空无一人! 大岛晚村警惕了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时她见到距离参拜阁楼正门,不远的地上有一样东西。 她顶着扑到脸上的雨水,大跨了两步走到那里,捡了起来,她看到竟是信田辛出短刀刀柄上的穗子。 大岛晚村一顿,回身看了看吉永凉,趁他没有在意之时将穗子收在了自己的口袋中。 “大岛,有没有什么发现?”吉永凉从阁楼后面走过来,急问道。 大岛晚村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不过老师,大将应该不会出事的。” 吉永凉却担忧道:“‘白鸽’折翼,她的上线‘蝮蛇’不会善罢甘休。” “方才我便已经把消息放出去,第三兵团会对‘白鸽’的尸体进行实验,同进会却一直没有动静。” 大岛晚村想了想说道:“老师把消息放出去不过才一个时辰,这同进会不可能这么快就有动作吧。” 吉永凉却皱眉道:“你对同进会不甚了解,如果这座城市是一片汪洋。” “那么,他们便是匿于这其中最易被忽略、最微小、却最致命的动物一般,让人不得不谨小慎微。” 大岛晚村疑惑道:“最微小却最致命的海洋生物?” 吉永凉点点头,他握住大岛晚村的双肩,瞪着眼睛说道:“没错,水螅,他们如同水螅!” “我们总是看不到他们,也不知道他们会吸附在哪里。” “但是只要他们伺机而动,那触角和吸盘就会毫不犹豫的插入皮肉里。” “紧接着我们会四肢瘫软、口齿不清,呼吸渐渐像是被人拿着管子从肺里抽走一样。” “连喊叫的机会都没有,直到窒息而亡。” 大岛晚村看到眼前的吉永凉,像是在说一件即将要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情一样,那眼中的竟是有些许忌惮之色。 且是这像是入魔一般的话语落下时,轰的一声炸雷在这松间寺的远处炸裂开来, 她开口问道:“老,老师,您没事吧?” 吉永凉一愣,顿感自己有些失礼,随即赶紧松开双手,恢复平静之色说道:“我没事。” 大岛晚村说道:“老师,您是否即刻出动稽查队,对全城进行搜捕。” 吉永凉摇了摇头说道:“不行,大将不会无缘无故的不见踪迹,他一定与‘蝮蛇’正面遭遇。” “若是此时搜寻同进会的乱党,只会把大将置于危险之处。” “当然,如果真的是我们最担心、结果最坏那件事情发生,我们再动手也不迟。” 大岛晚村点头说道:“一切听老师安排。” 吉永凉知道,信田辛出活着的几率不大,但是他也要暗中找寻,因为毕竟还未见到尸首。 他对大岛晚村说道:“大岛,你立刻带领部队回到驻地会馆,不要有任何行动。” “我现在就去找寻大将的下落,在我回去之前,一切照旧。” 大岛晚村在雨中立正道:“是。” 说完,大岛晚村迅速离开了松间寺,而吉永凉则一路从小石板路穿过,来到了进香大殿。 他走进殿中避雨,抬头看向俯视着众生的那尊金佛,它那似笑非笑的法相让吉永凉觉得,他是如此的可笑。 吉永凉回身来到门口,看向右侧的不远处的几层台阶,直通上山。 他们来此之前,吉永凉派大岛探查过,上山下山的路只有小石板路这一条。 而且必定会路过进香大殿前的平台之上,青铜香鼎里插满了燃烧着的香烛,青烟袅袅直上。 吉永凉为了保证信田辛出的安全,把上来进香的人一一做了盘查和问询,定然是没有问题的。 寺内的和尚也有吉永凉亲自过了一遍,就连烧水做饭的和尚也未有放过。 可以说,现在的松间寺已经如一个卸掉妆容和衣衫的裸体女子一般,毫无保留和任何威胁秘密的矗立在他的面前。 此时狂暴的大雨开始逐渐小了下来,而且也已经快接近傍晚。 有的香客冒着雨都离开了,人们渐渐越来越少,吉永凉走出大殿,在这平台之上已经站了很久。 吉永凉低声自语的说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你怎么来了?”一个女香客正站在大殿门口不知如何是好,她的女伴便拿着举着油纸伞小跑过来。 “你真笨,我在香鼎那里站了一会了,你竟是未有认出我来。” “我且是等雨小了再喊你。”女香客的女伴笑着说道。 “你这臭丫头,****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何况这松间寺忽然冒出这么多穿雨衣的兵卒,你也穿着雨衣还戴着雨衣帽。” “我哪里认得出是谁,你以为我是透视眼吗!哈哈哈......”女香客接过伞和女伴边走边说笑着。 吉永凉听到她们的对话,一把拉住了从身边经过的女香客的女伴。 “你要做什么!”女伴被吓了一跳,挣扎的喊道。 “快走,说不定是神经病。”香客也把吉永凉推到了一边,拉着女伴连油纸伞都扔下了,两人便疾步离开了。 吉永凉自语道:“暴雨、雨衣、无处不在的水螅!” “冲田君!冲田君!”他向周围喊道,却是才想起来,他刚刚已经让大岛晚村将部队带走了! “糟了!”吉永凉心下一沉,便向疾步离开了大殿之上。 可是还未等到吉永凉追上大岛晚村他们,便在不远处的前方牌坊下,看到了他永生都不会忘记的一幕。 跟随他和信田辛出来松间寺的十五个兵卒,此刻全被悬挂在了牌坊之上,而大岛晚村早已经无迹可寻! 第六章 海天酒店 周围聚集了很多香客和百姓,他们指指点点的看着牌坊之上的十五具尸体。 而此刻的吉永凉,只感到这些人群里,有一双如鬼魅一般的眼睛看着自己。 他环顾着四周,自言自语道:“‘蝮蛇’,是‘蝮蛇’,一定是他!” 吉永凉把这些看热闹的人一个一个的看了一遍,他在找寻着根本没有可能找到的‘蝮蛇’! 雨后,华海市的夜晚放晴,皎月悬挂于遥远的夜空,繁星如一颗颗闪亮的钻石般璀璨。 热闹非常的街道两旁,百货商店里进进出出的年轻女子,笑颜如花。 咖啡厅里,坐在窗边的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从身后拿出一捧娇艳的玫瑰花,放在了他对面的女孩儿面前。 她脸上的红霞像是被浮华舞乐厅外的霓虹灯照耀一般,不过却不及那妖娆美艳的歌女扭动着腰肢,哼唱着婉转的悱恻。 车夫到处都是,他们蹲坐在自己的黄包车前等着生意,今晚必定很火爆。 停在海天大酒店门前的贵宾车里走下来被保镖簇拥的老板,他看了看卧倒在酒店路边的醉汉。 放进嘴里一支雪茄后,往他怀中扔了一大把钞票,醉汉见到这些票子,马上跪伏在地上磕着响头,一路跪爬着给那老板擦着雪白如雪的皮鞋。 老板见此,大笑着走进了酒店里,醉汉也一并一路跟进去。 “金老板,您快请进,包间已经为您准备好。”酒店大堂的经理见到这老板走了进来,赶紧躬身礼道。 他见到那衣衫褴褛、破破烂烂的醉汉以后,吼道:“谁放他进来的!给我赶出去!” 金老板却拦住了大堂经理笑着说道:“这哈巴狗听话的紧,我赏了他。” 酒店大堂经理赶紧躬身谄媚道:“是,是,金老板是我们华海市的大善人,我们都知道。” “您快请三楼。” 金老板满意的点点头向三楼包间走去,那大堂经理对身边跟着的服务生小声说道:“去,把这个脏东西弄到后面胡同里去。” 服务生点点头,赶紧把醉汉拽了起来说道:“先生,请跟我来。” 那醉汉歪歪扭扭的被扶起来,话也说不囫囵的道:“去,哪里?” 服务生说道:“请跟我来。” 只见,服务生带着醉汉穿过大堂,去往了后门的胡同。 片刻之后,服务生便回到了大堂,他整理了一下衣领,大堂经理走下楼对他说道:“去吧,今天把金老板哄开心了。” 这服务生一愣,随即赶紧向三楼疾步跑去,大堂经理忽然回身喊道:“站住!” 那服务生猛地停住了脚步,他回头看去,微笑道:“经理,还有什么吩咐?” “你,母亲的病,可好些了?”大堂经理问道。 那服务生点点头说道:“好些了,近日便可出院。” 大堂经理说道:“好,去吧。” 那服务生深深的看了一眼大堂经理的背影,便继续上楼。 回到第三兵团驻扎的会馆后,吉永凉见到了从外面刚刚回来的大岛晚村。 “老师,您回来了,大将还没回来吗?”大岛晚村躬身礼道。 吉永凉微微皱眉,他盯着大岛晚村没有说话,一直看着她。 大岛晚村疑惑道:“老师,您怎么了?脸色如此难看?” 吉永凉一愣,随即问道:“大岛,广木君的伤势如何了?” 大岛晚村惊讶的向后退了一步,她问道:“老,老师,兄长早在十年前,就已经为国捐躯。” “您,这是?” 吉永凉顿了顿说道:“对不起,我一时忘记了。” 大岛晚村摇了摇头说道:“我也时常怀念与哥哥一起在油菜花田里练剑的时光。” “老师,今日大将离开前让我接的同进会中代号‘雄狮’的乱党,此刻已经带到了海天大酒店。” “金老板也已经等候在三层包间等候多时。” 吉永凉想了想说道:“好,即刻就去海天大酒店。” 此刻的三层包间里,金老板摇晃着酒杯,里面的红酒酒香醇厚无比。 他看向身旁站着的那个服务生,笑眯眯的说道:“小白,多日不见,你怎么又瘦了,这让哥哥心疼啊。” 那服务生随即笑了笑,躬身说道:“金老板,您说笑了。” 金老板一听,接着放下酒杯,腾的站了起来,一把便搂住了服务生的腰。 他的手顺势向服务生的臀部滑下来,只稍轻轻一掐,凑到他的耳边说道:“小白,你是不是有了新欢!嗯!” 这被唤作小白的服务生,微笑着柔声道:“金老板,小白没有。” 金老板听到这乖巧可人的声音,已经如痴如醉。 他紧紧的环住小白,正要将那肥嘟嘟的大嘴巴亲上去时。 包间的房门被推开了,吉永凉和大岛晚村走了进来。 金老板赶紧松开了手,整了整衣服微笑礼道:“吉永副将,您来了。” “快请上座,在下恭候您多时了。” 吉永凉有些轻蔑的笑了笑坐在上座上,说道:“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了金老板的雅兴。” 金老板赶紧躬身道:“吉永副将您这话说的,都是些不入流的爱好,别脏了您的眼睛。” 大岛晚村撇了撇嘴说道:“知道脏,还在这里现眼。” 吉永凉看了一眼大岛晚村斥道:“大岛,不可无礼,金老板毕竟也是一位大人物。” 大岛晚村不屑的哼了一声,没有再去看金老板,她看向那个服务生,说道:“你去给我拿一壶清酒来。” 那服务生躬身道:“抱歉小姐,本店的清酒已经卖完,明日才会有货到。” 大岛晚村厌烦道:“行了,站到一边去吧。” 服务生赶紧退到了门口躬身站着,这时吉永凉看向金老板问道:“人在哪里?” 金老板刚要说话,却见吉永凉向门口站着的服务生扬了扬头,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已经安排在可靠的地方。” “嗯,此人是大将的重要客人,莫要怠慢了。”吉永凉点点头说道。 金老板赶紧应道:“是,是,金某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办好,您和大将且放心。” 吉永凉却面无表情的说道:“信田大将他,失踪了。” 第七章 曾经分别 金老板略是一惊,随即问道:“可否需要金某做些什么?” 吉永凉沉着脸看着金老板,那眼神中的意味是毫无根据的怀疑。 此时此刻的他甚至仍是怀疑身边的大岛晚村到底是谁。 他忌惮于‘蝮蛇’的手段,他似乎无处不在,却又遍寻不到任何踪迹。 这种抓不到摸不着的感觉,像是一把时时刻刻悬在吉永凉头顶的刺刀,一旦拿着刀的人松了手,他便将是死亡! “吉永副将?”金老板轻唤一声。 吉永凉回了回神,他说道:“多谢金老板,在下若有需要金老板帮忙的地方,一定第一时间找您。” “不过现下,金老板能否带我去见一见那一位令人闻风丧胆的‘雄狮’?” 金老板赶紧站起身来,礼道:“当然,当然,请两位随金某来。” 说完,吉永凉和大岛晚村跟着吉永凉走出了包间,这时一直站在门口的小白也打算跟上去时。 大堂经理却在此时喊住了他:“小白,你站住,三位贵客要去办要事,你跟过去做什么!” “现在把这个送到金老板的司机手上,给我机灵些,要是敢坏了我的好事,就不要再干了!” 小白点点头说道:“是。” 他接过大堂经理递过来的一堆礼品,向酒店门口走去,顺势向吉永凉他们瞥了一眼。 须臾,大堂经理还未见到小白回来,他生气的来到门口,却见到金老板的车仍然停在那里未动,礼物也在车上,唯独不见小白的身影。 “臭小子,又死到哪里去了!”大堂经理环顾了一下四周,骂了两句便进去了。 此时,小白正在海天酒店后面的仓库门口,已经是深夜时分,舞曲和歌声仍是不断。 他侧身贴在仓库门上,向里看去,只见金老板挥了挥手示意让两个手下从堆放的货物后面,带出了一个男人。 那人双臂被反绑在身后,金老板的两个手下,推搡着他来到了吉永凉的面前。 吉永凉围着这人转了一圈,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在他的耳边说了些什么,便和大岛晚村向仓库门这边走来。 小白见此,迅速的离开了那里,身影隐进了黑暗的夜色中。 这是不眠的一夜,注定许多人会百思不得其解的惊讶和忙碌着。 穿着服务生的衣服,却不是小白的样貌的小白,他正是‘蝮蛇’,那个令很多人胆寒和忌惮的‘蝮蛇’。 而就在此刻他坐在海天大酒店屋顶的下方胡同里,真正的海天大酒店服务生小白,被收垃圾的大叔发现昏倒在了地上。 ‘蝮蛇’微微笑了笑,举起手里的一瓶洋酒,仰头喝了一口,辛辣和刺激迅速包围了他的喉咙。 他看了看手中的酒瓶,上面的英文字透着陌生,他微微皱眉自语道:“还是那杯桂花酿好喝。” 桂花酿似乎是很久之前的味道了,他不曾再品尝过,因为所有的人和事,都不同于那时。 那个远在大和国瀛洲求学的时候,他还不是‘蝮蛇’,而信田辛出亦不是第三兵团大将。 他们两人不过是青葱岁月雕琢的如玉少年,他们嬉笑怒骂的奔跑在校园里。 沉稳安静的坐在图书室,站在池塘边高歌着未来的乐曲,他们在每一个明媚的地方。 可是,时光总是短暂的,而令他们未有想到过的是,深厚的情谊也竟是短而痛彻心扉。 “楚离君,请你留在这里,帮助我,一起实现我们的抱负。”信田辛出正式躬身道。 楚离,这是‘蝮蛇’成为‘蝮蛇’之前的名字,是一个永远都不会再出现的名字。 他将信田辛出扶起来,郑重的说道:“信田君,我必须要离开这里,回到我的祖国去。” “此刻,她正在经受磨难,我作为一个景国人,一定要为她做些事情。” 信田辛出执着的说道:“可是,留在这里,也可以为你的祖国做很多事情。” 楚离看着信田辛出的眼睛说道:“信田,大和势必会对景国开战,你们的天君妄想践踏和同化景国,你却让我留下来帮你。” 信田辛出固执己见的说道:“难道,你认为留下来不对吗!” “你的国家,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如同一个垂死之人,她不会再有醒来的一天。” “曾经,西洋列国称你们为沉睡的雄狮,可是在我看来,你们不是雄狮,而是鸵鸟!” “永远都不会醒来,只会将高扬的头埋在土里!” 楚离一顿,他向后退了一步,说道:“景国,确实不是雄狮,而是一只鹤。她看似那般纤细柔软,实则却是以柔克刚。” “信田,鹤终归是翱翔于天际,哪怕此刻这羽翼受伤。” “而你,你的大和民族是奔跑在草原上的犬,只能仰望。” “我们的信仰不同,终究只会是殊途不同归。” 信田辛出没有说话,他低头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虽然只有不到半米,却如同鸿沟一般无法逾越。 他沉声自语说道:“鹤,终归是翱翔于天际。” 楚离看了一眼信田辛出,转身向远处走去。 “楚离!” “我们,还会有相见的一日吗?”信田辛出几乎是哽咽的问出了这句话。 楚离没有回头,他只是说道:“不会。” 那一刻为了各自信仰和国家离别的一刻,仿佛就是在昨日,在此刻蝮蛇可以触碰到的地方。 他抬起手,仰头却只见到了这华海市上空冰冷的月。 回忆里的‘蝮蛇’是那个再也不会复生的楚离,而此刻的他是蝮蛇。 他已经确定在仓库内的那个被吉永凉他们绑着的人,并不是‘雄狮’。 方才,吉永凉问那人话的时候,很显然他的表情是烦躁和愤怒的,而那被绑着的人则是一脸的惊恐和无措。 那不是一个训练有素的谍者该有的表现和情绪,更何况被控制的人是同进会代号‘雄狮’的谍报人员。 正在这时,两声悠扬的钟声响起,那是位于华海市中心广场的一座时钟发出的。 这座城市的凌晨已经来临,人们安眠于睡梦中,而海天大酒店对面的申明剧院,却走出来一个人。 蝮蛇看去,那人将一直抱在怀中的一卷东西展开铺在了申明剧院左侧的墙上。 那是一张海报,是着名影星欧茉莉和“万人迷”男演员乔衫主演的爱情复仇舞台剧《一步惊天》,一月初四午时上映。 那人张贴完海报以后,向对面的海天大酒店看了一眼,临走时,在上映时间的位置拍了拍。 蝮蛇自是看的出来,这一系列的动作和那个时间都是暗语动作,但是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雄狮’是否就在申明剧院里? 第八章 信田的局 翌日的午时是个难得的秋高气爽的天气,湛蓝的天空中丝丝缕缕的白云如绸缎般滑过。 此刻,海天大酒店对面的申明剧院门口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不仅有普通百姓,更多的是商界名流,甚至是政界军人皆来到此。 这些人来到此处,只为一睹女演员欧茉莉的风采,她是炙手可热的灿烂明星。 她曾连续三年作为好莱国的画报女郎,她被各国的着名导演称为:东方瑰宝,神秘的海上灯塔。 这样的形容一点也不夸张,在这座三面环海的华海市,她正是如灯塔一般明亮耀眼。 无数的男人为之倾倒,为之迷醉,为之不知所措。 而信田辛出曾在踏上这座土地之时便说过,他要与欧茉莉小姐畅谈一番。 人声鼎沸中,吉永凉和大岛晚村穿着便服,也来到了这里。 “老师,这里如此多的人来人往,蝮蛇会隐于此处吗?”大岛晚村疑惑道。 吉永凉说道:“今日的凉粉似乎非常透亮,你来到此地还未尝过这种小吃。” “我们去凉粉摊子坐一坐罢。” 大岛晚村一愣,随即点点头,但是她还是说道:“已经是深秋之时,还要卖凉粉,生意岂是不好做。” 吉永凉未有说话,他只是摇头笑了笑,便和大岛晚村坐在了凉粉摊子上。 老板热情的走过来问道:“两位,要什么口味的凉粉?” 吉永凉礼道:“一份甜凉粉。” 大岛晚村也说道:“我也要一碗甜凉粉。” 老板点点头,说道:“好来,两位请稍等,马上就来。” 吉永凉看着坐在对面的大岛晚村问道:“你缘何也要甜的口味的?” 大岛晚村说道:“老师一定已经吃过这里的各种口味,自然熟悉不过,这样更稳妥些。” 吉永凉微笑道:“嗯,谨慎些好,不过有些时候,反其道而行之必定有更大的收获。” 老板端着两碗凉粉走了过来,放在了桌子上笑说道:“两位请慢用。” 吉永凉拿起木勺子,开始品尝自己面前这份甜口的凉粉。 大岛晚村却一时难以下手,她疑惑道:“老师,这是甜味的凉粉吗?” 她看着自己的碗中,翠绿透亮的凉粉块上,虽然确实撒了细砂糖,却还有辣椒碎! 吉永凉抬起头说道:“正是。” 这时,老板又提着一壶热茶走了过来,放在桌上,笑眯眯的说道:“先生,苦荞茶已经煮好,趁热喝。” 吉永凉微笑道:“劳烦,多谢老板您每次记得。” 老板憨厚的笑道:“说实话,要想记不住您,还真是不容易。” “这甜口辣味的凉粉,我可是只见过您一人这样吃,哈哈哈哈。” 吉永凉点头说道:“个人一点小习惯。” 吉永凉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大岛晚村,她低头尝了一口这味道独特的凉粉。 他说道:“你不是,不吃辣吗?” 大岛晚村苦笑道:“老师,大岛这次受教了。” 吉永凉侧头看向陆续开始进入申明剧院的人们,说道:“世间万物和万事,自然是有一定的规律。” “却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这才有了很多奇观奇人和奇事。” “如同你方才的疑问,蝮蛇怎么会隐于这人多眼杂之处?” 大岛晚村缓缓点了点头说道:“是的老师,学生确实不理解。” “‘蝮蛇’自己应该知道,他越是出现的次数越多,他暴露的几率就越大。” “这不是一个合格的谍报人员会做的事情。” 吉永凉放下手中的木勺子,说道:“或许你不会,我也不会,但是‘蝮蛇’却会这样做,而且一定这样做。” 大岛晚村问道:“老师为何如此坚信?” 吉永凉说道:“那日,信田大将在松间寺截住‘白鸽’时,就对我说过。” “‘蝮蛇’是一个强劲的对手,而且会是我们所有人都难以对付的幽灵。” “起初,我与你一样对此心存怀疑,可是当大将失踪和之后的事情发生时,我却不由得心惊胆战。” “‘蝮蛇’真的很可怕。” 大岛晚村继续问道:“可怕?” 吉永凉说道:“是的,是可怕,他真的如同幽灵一般无处不在。” “而且他虽然是同进会的乱党,但是他却是一个绝无仅有的杀手,他的心,你永远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跳动的。” 大岛晚村似乎在吉永凉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丝的恐惧之色,这是她从未见过的老师。 她顿了顿说道:“可是‘白鸽’虽然已诛,情报却是已经成功传递,我们在她的尸体上未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吉永凉皱眉道:“情报传递出去无妨,这正是大将的谋划。” 大岛晚村一惊,随即问道:“老师,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吉永凉说道:“三个月前,信田大将进驻华海市以后,便开始布局。” 三个月前的清晨。 信田辛出站在甲板上,望着一直在追赶着风的四只海鸥。 吉永凉从船舱走了出来,他看到信田辛出只是穿了一身单薄的军装,便走到他的身旁将手中的风衣披在了他的身上。 “多谢,吉永君。”信田辛出回头看了看他,微笑礼道。 吉永凉礼道:“大将您太客气了。” 信田辛出抬手一扬,手中的食饵全都被追赶着的四只海鸥夺走,它们甚至互相抢夺撕咬。 却在这时,他迅速拿出腰间的配枪,朝着四只海鸥各开了一枪。 它们瞬间便被子弹打爆了脑袋,布满血污的身体掉进了巨浪滔天的海中不见了。 吉永凉面无表情的看着掉在了信田辛出脚边的一只海鸥的半截身子,对站在甲板上看守的士兵喊道:“收拾干净。” “是!”那士兵立正敬礼后,疾步跑过来用手抓起海鸥的身子便扔进了海里。 信田辛出把枪放回腰间后,须臾便又有更多的海鸥继续迎上来追赶着。 吉永凉看了看那些海鸥说道:“为了这口难得的美味,它们竟是前仆后继的。” 信田辛出说道:“我们也如同这些海鸥一样,为了即将到达和征服的那片阔土而不停的追赶着,将双手涂满了鲜血。” 吉永凉说道:“大将,你的双手即便是有血污,在下也会将它擦干净。” “您的双手只需要握着整个世界便好,危险和肮脏我来。” 信田辛出一怔,他记得很多年前,好像也有一个人对自己说过相同的话,但是他却早就已经离开了很久。 他问道:“网已经撒下去了吗?” 吉永凉应道:“是,大将。” “第三兵团提前进驻华海市的消息已经派人发出去了。现在只等同进会的电台截获,鱼儿便入网了。” 信田辛出点点头满意道:“好,‘蝮蛇’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 第九章 往事如昨 “这么说,大将来到华海市之前,就已经知道了‘蝮蛇’的存在?”大岛晚村问道。 吉永凉说道:“‘蝮蛇’是信田大将的故友。” 大岛晚村惊道:“什,什么?他们以前就相识?” 吉永凉微微点点头,端起手边的茶杯,轻轻闻了闻,苦荞的味道让人安心。 那是往事的味道,他看着杯中的茶,墨绿色的波纹中是故乡的山川河流。 十三年前,那是大和三年冬月的一个暴雪的午后。 在东都南部的如月川码头之上,等待乘客的人们不多,冬日的船只往来稍比夏日清冷些。 信田辛出穿着一件深灰色的毛呢大衣,内里搭着一件砖红色圆领毛衣和格子衬衣。 虽然他戴着一副黑色羊皮手套,但仍是搓着手。 他望着不远处,薄雾中一艘轮船驶入了如月川内,快要靠近码头的时候。 在甲板上一个年轻男子向信田辛出挥着手喊道:“信田君,信田君!” 信田辛出开心的招手回应喊道:“楚离君,我在这里。” “信田君,我就快下来了!”楚离笑容灿烂的继续喊道。 片刻后,他从轮船上疾步跑了下来,信田辛出也迎了上来。 楚离穿着一件黑色夹克和深棕色的工装裤,手里提着一个帆布大包。 他笑着看着面前的信田辛出,伸出手,说道:“信田辛出先生。” 信田辛出微微笑着,他生了一副温润如玉的样子,握住楚离的手说道:“是,楚离先生。” 楚离一把把信田辛出拉到怀里,用力拍着他的背,大笑道:“信田君,我们终于见面了。” 信田辛出略是一怔,随即会心的笑道:“哈哈哈,是啊。” 两人拥抱了一下以后,又寒暄了几句,便离开了如月川码头。 信田辛出和楚离肩并肩一起走着,他们踩在脚下的雪咯吱咯吱响着。 “楚离君。”信田辛出唤道。 正在欣赏东都冬日美景的楚离应道:“信田君,有何事?” 信田辛出顿了顿问道:“我们虽是有书信往来,也相互邮寄过相片。” “你是如何一眼认出我的?” 楚离忽然停住脚步,转身认真的看着信田辛出说道:“我日日夜夜拿着你的照片左看右看,睡觉也放在枕头边。” “我不能把你放下,你信吗。” 信田辛出怔在了原地,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楚离的话。 他感到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有些过于太近,轻轻的向后退了一步。 可是,信田辛出向后退一步,楚离就又靠近一步。 信田辛出抬起手扶住楚离慌张道:“楚,楚离,你,” 楚离憋着坏笑,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信田君,你真的信了。” “我当然不会这样了,我又不是变态。” 信田辛出惊呆住,然后也跟着他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我知道,我知道。” “可是,我还是很奇怪,楚离君到底是怎么一眼就认出了我。” 楚离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和眼睛,说道:“只要我看过的任何人或者事物,都会像是印在这些地方一样,永远都不会忘记。” 信田辛出惊道:“过目不忘!” 楚离摇了摇头说道:“我倒是不认为这是过目不忘,应该是一种记忆的方法。” “我还没有找出它的规律。” 信田辛出拍了拍楚离的肩膀说道:“先不要想这些了,我带你去品尝些我的家乡的美食。” 楚离听到这里,一把把手中的帆布提包扔到肩膀上痛快的说道:“好,正巧我也饿了。” 说完,便向前面跨着大步走去,信田辛出看着楚离的背影,心中一阵暖意和愉悦。 自小,他就在信田家族近乎于严苛的家训下生活着。 无论是任何事情,都是建立在家族的荣辱之上才能去做。 可是,每当他看到太阳时,却从未觉得它是明亮和温暖的,哪怕这天空,这周围都是灰色的。 而这时楚离的出现,如同信田辛出生命中的一抹重彩。 他知道这是一个值得珍惜的朋友,一个可以走到永远的朋友。 两人走了很久,才来到了一家名为白珀的小酒馆门口。 信田辛出微笑说道:“请,楚离君。” 楚离用力的点点头应道:“客气。” 言罢,两人走进了小酒馆内,一个中年女子迎了上来礼道:“两位先生,快请进。” 信田辛出礼道:“您好。” 楚离看向靠近右手边的一个空位置,笑道:“就坐在那里吧。” “好,两位快请坐。”女老板礼貌的笑道。 信田辛出和楚离坐了下来,乌木桌案,荞麦蒲团,精致的小吊炉。 楚离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打开帆布包,从里面拿出一个油纸包,放在了桌案上。 信田辛出好奇道:“这是何物?” 楚离微笑道:“送给你的。” 信田辛出笑道:“送给我的东西,是什么?” 楚离说道:“打开看看便知。” 信田辛出拆开油纸包,里面竟是一个玻璃框压着的几株桂花,玻璃框的边用黑色木头包着。 他惊喜道:“这是桂花标本!” 楚离点头说道:“正是,我们的信中,你曾经说过,从前在你住的地道有一株桂花树。” “可是,后来它被砍断了。”信田辛出沉声道。 楚离看的出信田辛出想起桂花树被砍伐仍是失落不已。 他安慰道:“所以,我从景国带来了一株桂花。” “这是我的家乡的桂花,希望你能喜欢。” 信田辛出轻轻触碰着玻璃,他似乎闻到了桂花的香味弥漫在身边。 一时他的眼眶有些湿润和泛红,他哽咽道:“楚离君,谢谢你的花。” “谢谢你记得一个失落的人的话语,谢谢你能离开家乡,来到这里与我见面。” 楚离说道:“我们是好朋友,你知道吗,景国有一句话说的很好:知己难寻。” “你我相知相识的深厚情谊,一定会长久。” 信田辛出用力的点点头说道:“是,这正是我所想,楚离君,谢谢你出现在这里。” 楚离揉了揉肚子,笑着问道:“信田君,我们吃什么?” “哈哈哈,想吃什么都有。”信田辛出大笑道。 第十章 演出之时 “楚离就是‘蝮蛇’?”大岛晚村问道。 吉永凉摇了摇头说道:“不,楚离已经死了。” 大岛晚村不明白,她继续问道:“可是,‘蝮蛇’不是信田大将的故友吗?” 吉永凉看着已经全都进入剧院的人们说道:‘蝮蛇’还活着,但是楚离却永远不会再回来。” 就见吉永凉站了起来,他对大岛晚村说道:“大岛,我们走。” “进剧院里看看这美丽的东方明珠,会带给我们怎样的盛宴。” 言罢,两人也走进了剧院里,吉永凉和大岛晚村来到了二楼的雅座里坐了下来。 就在两人刚刚坐下时,剧场里墙壁之上的灯光霎时灭了。 舞台上,打下了一束白色的光,铺洒在站在舞台中央的一位女人身上。 她便是女演员欧茉莉,只见她身着着一件墨绿色旗袍,上面皆是金线绣制的云纹。 栗色的卷发垂在身后,精致的脸上露着一抹微笑。 “各位,我是演员欧茉莉,希望今日能为你们带来一场精彩的演出。”欧茉莉优美动听的声音透过话筒传到每一个在场的人的耳中。 却是话音刚落,满剧院的观众都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他们都在等待着好戏开场。 瞬间,音乐声响起,报幕的人喊道:“《股掌》第一幕。” 只见,欧茉莉身后的大幕一点一点的升腾起来,是一处欧式风格装修的房间内。 她优雅的转身走到身后的茶几旁边,赫然的地上却躺着一个男人。 欧茉莉拿起茶几上的高脚杯,晃动着里面的红酒,她看着杯子,带着一抹笑意说道:“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却见,她将红酒放在嘴边一饮而尽,观众席上却有很多低声的惊呼。 他们的情绪完全被台上演员的演绎而调动着,一时间紧张、悬念油然而起。 吉永凉眯着眼睛,饶有兴趣的看着台上的欧茉莉。 在男人眼中,她风姿绰约,妩媚动人;在女人眼中,她美丽动人,善良温柔。 可是此刻在吉永凉的眼中,更多的是不可言说的杀气! “大岛,你觉得这位美丽的欧茉莉小姐,是什么样的人?”吉永凉侧头看向身边的大岛问道。 大岛晚村想了想答道:“非常成功的演员。” 吉永凉点点头,他说道:“在景国,戏子的地位非常低,甚至比那些商人还要低贱。” “她能有如今这样的地位,绝对不会仅仅只是靠演戏而走上来的。” 大岛晚村说道:“她用自己的身体一步步走到现在的位置。” 吉永凉略有些惊讶的看着大岛晚村问道:“为何你会如此想?” 大岛晚村耸了耸见说道:“这些风尘女子皆是这般模样。” 吉永凉却摇了摇头说道:“不,欧茉莉并不是这样的女子。” “如果她是靠着美色上位,那她一定永远不会是欧茉莉。” 大岛晚村不解,她刚要继续说话。 却在这时,一个人抱着一大堆东西,跌跌撞撞的闯进了吉永凉他们的雅座。 吉永凉看去,这人抱的是一堆衣服,他的样子被挡住了看不到。 大岛晚村腾地站了起来,一下便摁住了的这人的肩膀,喝道:“谁让你进来的!” 这人被大岛晚村掰起胳膊,衣服自然散落了一地,他惊呼道:“对,对不起,我抱着一堆道具服装,没有看到门牌。” 那男人戴着鸭舌帽,穿个细格子坎肩,白色衬衣和黑色西裤。 他抬起头来看到吉永凉和大岛晚村,一脸抱歉的样子。 可是,他的样子差点让吉永凉和大岛晚村暂停了呼吸,因为这人的样貌与第三兵团大将信田辛出的样子如出一辙! 第十一章 三流演员 “大将?”大岛晚村看到这个样貌与信田辛出长相一模一样的男人,不由的惊呼道。 这男人怔了怔,不解的看着大岛晚村,根本不明白她唤的到底是谁。 吉永凉站起身来,将散落在地上的几件服装道具一一捡了起来,重新放回了这男人的怀中。 他微笑的礼道:“您好先生,可以问一下,您是什么人吗?” 这男人一边整理着怀中的衣物,一边笑着说道:“我是剧组的演员,我叫韩新初。” “韩新初。”吉永凉重复了一边这男人的名字。 他继续问道:“你在这里工作多少年了?” 这个叫韩新初的男人,想了想说道:“说来,也已经有五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啊,如白驹过隙一般,想当初我。” 不等这个韩新初说完,吉永凉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好。” 韩新初耸了耸肩,有些尴尬的说道:“我还要去把服装道具送到服道房间去,就不打扰两位了。” “呃,方才真的对不起,请两位谅解。” 说完,韩新初鞠了个躬,随即抬起头,便走出了雅间。 这一系列的动作下来以后,大岛晚村指着他远走的背影对吉永凉说道:“老师,他,他一定是大将绝对不会有错。” 吉永凉却略有深意的说道:“这件事先不要张扬,待我回去准备一下,再做打算。” 大岛晚村点头应道:“是,老师。” 此时,舞台上的精彩演出已经结束,演员开始做今日的谢幕致词。 “舞台剧集《股掌》第一幕,完美结束。” “欢迎今日各位来到申明剧院观看,明日剧集的第二幕将于上午10点21分正式拉开序幕。” “还请各位届时一定还要前来观看,谢谢大家。”舞台剧的导演和主创们站在台上说道。 吉永凉站在二楼,看向在一楼幕后忙前忙后的韩新初的身影,他对身边的大岛晚村说道:“大岛,你先会馆去,我还有些其他的事情要办。” 大岛晚村施礼道:“是,老师。”说完,她便迅速离开了剧院。 而吉永凉重新坐了下来,等待楼下的谢幕结束,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这剧院里的人才彻底走光。 这时,一个清扫垃圾的中年女人走过来对吉永凉说道:“先生,剧目已经结束,您明日再来吧。” 吉永凉仍是坐在那里,看了一眼剧院里的这个清扫工,他微笑道:“好的,不过在下有一件事想要问您。” 清扫工疑惑道:“您想要问什么?” 吉永凉站起来,指着韩新初问道:“那个年轻的小伙子,是这里的演员吗?” 清扫工看向楼下的忙碌人群,寻了一遍又问道:“先生,问的是哪一个?” “乔衫先生吗?他可是大明星,与欧茉莉小姐是金童玉女。” 吉永凉摇了摇头说道:“不,是那一位穿着细格子坎肩和白色衬衣的年轻男人。” 清洁工眯了迷眼睛,有些费力的看过去,终于确定了吉永凉所说的那个人。 她把笑着说道:“这孩子,是这里的演员韩新初,他脾气好,为人也很老实忠厚。” “就是脑子不太灵光,而且还有些不足之症。” 吉永凉接着问道:“不足之症?” 这清洁工刚要继续说,忽然警惕道:“你是什么人?打听这些做什么?” 吉永凉笑了笑说道:“呵呵,在下是记者,想要对申明剧院做一个访问。” 清洁工一听这话,赶紧整了整头发和衣服说道:“原来是记者朋友,我就看着您气度不一般。” “我给你说,我年轻的时候也是有些姿色的,那日苏导演还跟我说。” 吉永凉截住清洁工的话,继续问道:“这个小韩,在你们这里演过很多角色吗?” 清洁工撇了撇嘴说道:“他就是一个三流演员,来到这里还不到十天。” 吉永凉接着问道:“来到申明剧院工作才十天?” 清洁工点点头说道:“是啊,这孩子身子骨瘦弱的很,似乎心肺不好,稍微累了些便呼哧带喘的。” “导演见他样貌清秀漂亮,可怜见的,便留下了他。” 吉永凉想了想说道:“好,谢谢您。” 那清洁工却没有想要让吉永凉立刻就离开的意思,而是拉住他笑着问道:“记者先生,您看关于我的事情。” 吉永凉看到楼下剧场的灯已经都关上了,工作人员也都收拾完,离开了这里。 他没有寻到韩新初的身影,便拍了拍这清洁工说道:“大姐,我有机会会再来找你的。” “眼下,我还有些着急的事情,再见。” 说着,吉永凉就一路小跑,下了二楼,向剧院的后台跑去。 那清洁工握着手里的拖把,提起地上的水桶,看着闪进后台的吉永凉,眼中尽是不寻常的目光。 而此刻剧院的后台,韩新初正站在一堆杂物旁边,手中拿着一卷稿子,自言自语的念道着台词。 他表情极为深沉的说着:“肖节,我说过,你不该来这里。” “为什么我不该来这里?非恒我只问你一句,你真的要回去吗?” “没错,那海的对面是我的家乡,我的故土,我日思夜想的地方。” “可是,你明知道回去就是踏进无尽的深渊,我们此生也将会背道而驰!” “肖节对不起,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有你的使命,我有我的信仰。” “你说的对,我有我的使命,然而你的信仰对于我来说,是敌人!” 韩新初入戏的演绎着这其中的纠结和即将分别的痛苦,但是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慢慢坐在了杂物箱上。 吉永凉轻轻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他轻轻敲了敲身旁的幕墙。 韩新初一愣随即笑道:“原来是您!” “先生,您有什么事吗?” 吉永凉微笑道:“韩先生对吗?我是记者,我在做一个专栏,想要采访一下您。” 韩新初惊讶道:“采访我?您是不是搞错了,我不是乔衫。” 吉永凉却笑着继续说道:“您叫韩新初,对吗。” 韩新初点点头,说道:“是,没错。” 吉永凉走到韩新初的身边,指了指他旁边的一个木箱子问道:“我可以坐下马?” 韩新初赶紧拿衣袖擦了擦木箱子说道:“快请坐。” 第十二章 十一天前 吉永凉坐在了韩新初的身边,他问道:“方才在雅间时听你说,你在这个申明剧院已经做了五年的演员?” 韩新初并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先向四周看了看,接着小声说道:“其实,到今天才刚刚十一天而已。” 吉永凉一顿,随即接着问道:“那么,你方才为何说自己在申明剧院待了这么久?” 韩新初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看先生你气度非凡,不是记者就是导演一类的人。” “所以,我便撒了个慌,见你又来寻我,我以为你是来找我算账的。” 吉永凉笑了笑说道:“你不必紧张,你猜的非常对,我是记者。” “不过,我今日来此是为了寻人的。” 韩新初问道:“寻何人?需要我帮忙吗?” 吉永凉拍了拍韩新初的肩膀,站起身来说道:“不必,方才已经找到了。” 韩新初点点说道:“那便好。” 却是吉永凉替韩新初整了整衣襟,微笑道:“你会是一个好演员。” 韩新初不解的看着已经离开的吉永凉的背影,他忽然感到这个人有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 似乎他们之间是相识的,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呃,啊。”韩新初正想着,心口又开始剧痛起来,他扶住墙壁弓着腰额头上霎时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那种难以呼吸的感觉再一次袭来,他大口喘着粗气,让自己慢慢缓解下来。 在此刻之前的十一天里,他时常会突发这样令人恐惧的窒息感,仿佛上天要将他的生命立刻夺走一样! 他记得,那日他刚刚在华海市仁德医院的病床上醒了过来。 “这,这是,哪里?我怎么了?”韩新初躺在病床上,努力的睁开眼睛低声呢喃道。 这时,只见护士从旁边走了过来,轻声问道:“你可感到好些了?” 韩新初想要用胳膊撑着床坐起来,却不想他稍稍一用力,肋下和心脏处竟是传来剧痛。 “啊!呃,呃。”他痛苦的喊了出来。 护士赶紧过来安抚住他说道:“你不要乱动,你受了很严重的伤。” 韩新初却不听护士的劝说,应是要坐起来,他急道:“我怎么了?我为何会在医院里?” 护士没有办法,只好将他扶了起来靠在了床架上,然后提起床头橱柜上的暖水瓶往搪瓷杯子里倒了些水。 她将水杯递给惊魂未定的韩新初,说道:“先喝些水吧。” 韩新初的双唇已经浮起一层干燥的皮屑,他看着水杯中的水,喝了一大口。 护士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问道:“三日前,你来到这里的情形一点都没有印象了吗?” 韩新初愣在那里,他的表情说明了他一点都没有印象,他问道:“我,是怎么来到这座医院的?我发生了什么事情?” 护士说道:“三日前的午后暴雨如注,你受着重伤,昏倒在了医院的一楼大厅里。” “当日有很多医生、护士和病人,他们几乎吓坏了。” 韩新初不解道:“吓坏了?我当时怎么了?” 护士想了想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因为我并不在场。” “但是听其他的同事说你几乎是从外面冒着大雨跑进来的,当时你的全身都是血。非常的吓人!” 韩新初自语道:“我没有任何记忆,你所说的这些我都想不起。” “为什么我会受了这么重的伤?” 护士说道:“主治医生说你是被利器刺穿胸腔所致,就差那么一点点,你就没命了。” 她非常认真的表情,掐着手指比划着一个非常狭窄的距离。 韩新初接着问道:“那我为什么一点也想不起来这些事。” “这是因为你受伤过重,导致思维混乱造成的。”这时,一个医生走了进来拿着一个本子一遍记录,一遍说道。 韩新初不明白医生所说的,他问道:“思维混乱?我怎么受的伤?” 医生抬起头说道:“你如何受的伤,只有你自己知道。” “至于你现在的症状,学名叫创伤后应激障碍,是在遭遇或对抗重大压力后。” “你的心理状态产生失调的后遗症,比如生命遭到威胁、身体遭受重伤或心灵上胁迫等等。” 韩新初听到医生的解释,脑中只是一片混乱,他不知道自己在三天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护士和医生走后,他重新躺在了病床上,他看着白色的天花板和落满灰尘的吊扇。 他试图想起什么,哪怕一个人名,或是一个片段也好。 “韩新初,韩新初!”有人站在病房的门口喊道。 那人见躺在病床上的韩新初并没有理会他,不耐烦的走了进来,站在他的床旁喝道:“喂,你是韩新初吗!” 韩辛初这反应过来,这人正是问的自己,他任何伤口的剧痛坐了起来。 他诧异的说道:“我,我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那人把手中拿着的一个东西扔到了韩新初的身上,说道:“你让我三日后给你送过来。” 韩新初愣在那里,拿起那东西,看了看是一张证件,他轻声念道:“姓名韩新初,年龄38岁?” “这是我?” 那人好像在看神经病一样,骂骂咧咧的走了出去:“这年头神经病怎么这么多!” “要不是看你受伤了,我真想揍你一顿。” 韩新初只是一直低头看着这张证件:“印制,第三兵团?” “身份,申明剧院演员,这是我吗?这是我的名字,我叫韩新初。” “第三兵团,为什么如此熟悉?” 就在此时,又有一个男人走了进来,他穿着病号服,抱着一个洗脸盆,来到韩新初的旁边空着的临床,坐在了上面。 他问道:“你的合法证找到了?” 韩新初疑惑的问道:“我,找到了?” 那男人挠了挠头笑道:“三天前,我正在办住院手续,以为终于可以回家了。” “可是,当我拿到出院证明的那一刻,托你的福,我还是又住了进来。” 韩新初一惊,问道:“是我伤了你?” 那男人指着自己的腰,苦笑道:“我因为腰肌劳损住了三个月的院,本来已经痊愈。” “那日你冒着大雨冲进来的时候,一下子就栽倒在了我的身上,结果我的腰又闪到了。” 第十三章 一份卤煮 韩新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他忍着痛楚,从病床上下来,走到窗边。 窗外是无尽的蓝天和缕缕白云,它们没有任何目的和方向的飘向更远的地方,它们不需要停留。 翌日,韩新初拿着合法证,穿着一身旧衣裤离开了医院,这是他唯一的行李。 而衣裤则是临床的那个男人委托家人从家中拿来的准备扔掉的旧衣服。 韩新初在医院里很茫然,但是走出医院的大门,他站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之上,依然还是不知所措的样子。 他记得临走时,临床的男人说他个样貌,俊俏好看,不如去申明剧院应聘个演员试一试。 韩新初打算去申明剧院,毕竟此刻的他除了知道这一个名字的地方,其他任何地方他都不知道。 他走到附近的一个卖卤煮的摊位旁,正要开口寻问申明剧院的位置。 却不想,这卖卤煮的老板腾的站了起来,他笑眯眯的问道:“先生,请问要吃些什么?” “您尽管挑选,猪心来一个,肚子、大肠,您是要切大块还是小块?” 韩新初赶紧摆了摆手,说道:“不,我不买东西,我只是想问问您申明剧院怎么走?” 那卤煮摊的老板一听到这话就不乐意了,气哼哼的把手中的菜刀用力的摔在案板上,指着韩新初的鼻子就喝道:“什么申明剧院,我怎么知道怎么走!” “不买东西,乱问什么问!” 韩新初见这卤煮摊的老板如此为难人,便要离开,可是那老板却拉住他的衣服喊道:“哎!你这人怎么这样!我都切好了,你不买就要走!我怎么做生意!” 韩新初一惊,随即说道:“在下并未说过要买您的东西,您不可以胡乱冤枉人的!” 那卤煮摊的老板登的就火冒三丈,他使劲揪住韩新初的衬衣袖子,眼看就要扯坏了。 他向周围大喊道:“来人啊!评评理啊!这人买了东西不付钱!” 卤猪摊的老板一喊,霎时间很多路人围了过来,韩新初用力挣脱开了卤煮摊老板的手。 却不想,那衬衣袖子还是被扯坏撕裂了,他看着众人指指点点就要跑走。 可是,围观的人们把他拦着下来,有人喊道:“你得给钱,给了钱才能离开。” 韩新初激动地说道:“在下确实未有买过这位先生的东西,在下,在下没有钱。” 那卤煮摊老板走到卤煮摊子旁,用铁勺子捞起那些切碎的卤煮,给围观的人们看着说道:“他撒谎,大家都知道的,卤煮切了就卖不出去了,你们看看好好的东西都浪费了。” “我辛苦赚些血汗钱,到现在还被人糟蹋,啊,啊,啊这世道太难了啊。” “我有三个孩子,还要伺候两个老人,我的妻子也身染重病。” “大家评评理啊,先生,您可不能这样对我啊!” 那卤煮摊的老板索性跪瘫在地上,拉着韩新初的衣服大声低头哭喊着。 众人都看向韩新初,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对韩新初的行为不屑:“你看看这老板多么可怜啊。” “就是啊,怎么还有这样黑心肝的人,买了东西不给钱。” “你的家里没有父母孩子吗!快把钱给他!对啊!快把钱给了!” 韩新初捂着耳朵,他只是辩解道:“我真的没有买这人的东西,是他硬要卖给我,我只是问路的。” 但是,根本没有人听韩新初说的实情,他们只相信也只看得见他们此刻眼前看到的。 “棍子,跪在地上做什么!这不年不节的!” “又在讹人了是不是!”这时,人群的后面传来一声铿锵有力的声音。 那跪在地上假装哭诉的卤煮摊老板,猛地抬起头来,向声音的方向寻找着。 “谁!是谁?” “少在这里胡说八道,小心爷爷把你炖了做卤煮!”这卤煮摊老板抹了一下脸上的汗,喝道。 却见,那人从围观的人中走了出来,是一个穿着一身棕色西装的男人,他的样貌非常端正且透着威严。 那卤煮摊的老板一见是这男人走了出来,吓的几乎是趴在了地上,他双手抱头喊道:“秦爷,秦爷,您,您怎么有空来此地啊。” 卤煮摊的老板口中的秦爷,名叫秦关,是申明剧院的副导演。 当然,若只是这样一个身份,这卤煮摊的老板自然不会如此害怕和恐惧,因为他还是华海市秦系海军的军长司令。 华海市三面环海,自古便是海战重地,而秦系海军更是被各国称之为“海上霸主”,威名盛传在各国军队之中。 就连大和国第三兵团进驻,都要先经过秦关阅兵才进来了华海市。 “棍子,你这老本行仍是放不下吗?要不要我带你去海上逛一逛。” “看看那一片汪洋的美景!”秦关走到韩新初的身边停下来,俯视着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卤煮摊老板棍子说道。 卤煮摊老板棍子赶紧拼命的摇头说道:“不,不敢,我这,我误会了,误会了。” “小兄弟,你是好人,你别跟我这小人一般见识,我误会您了。” “对不起,我给您磕头,磕一百个头。” 沉重的磕头声传来,每一下都是极其响的,地上很快出现了一块血红。 韩新初见此,于心不忍,他想要将卤煮摊老板棍子拉起来的时候,秦关却拦住了他。 他对卤煮摊老板棍子说道:“起来吧,别把这地砖弄脏了,工人们辛辛苦苦砸进去的可不容易!” 卤煮摊老板棍子赶紧站了起来,但是仍是畏畏缩缩的躬身站着,不太抬头看秦关一眼。 众人见没了好戏可看,而这秦关也不是个好惹的角色,便全都慢慢散开了。 秦关看了一眼卤煮摊老板棍子,遂而转身向韩新初问道:“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韩新初一愣,随即回到:“在下,在下韩新初。” 秦关若有所思的上下打量了一番韩新初,随即继续问道:“请问韩先生在哪里高就?” 韩新初有些尴尬和不好意思的说道:“说来惭愧,在下刚刚大病初愈,还未有找到可以工作的地方。” “不过,在下想请问,您是否知道申明剧院应该怎么去?” 第十四章 申明剧院 秦关听到韩新初寻问申明剧院的所在,便微笑问道:“阁下去申明剧院做什么?” 韩新初竟略是有有些羞涩,他说道:“在下身无长物,就是对演戏感些兴趣,有朋友告知,说这申明剧院正在招聘演员。” “在下想去试一试。” 秦关仔细的审阅了韩新初一遍,满意的点点头,从西服内里口袋中拿出一张卡片。 他递给韩新初说道:“你拿着这张名片去申明剧院便好。” 韩新初顿了顿接过来,低头看着说道:“副导演,秦关,申明剧院!” 他惊讶的抬起头问道:“秦,秦先生,您是申明剧院的副导演?” 秦关微笑的拍了拍韩新初的肩膀说道:“希望你能试镜成功。” 韩新初拿着这张名片,用力的点点头,片刻后,他按照秦关指的方向,来到了申明剧院门口。 他看到旁边墙壁上张贴着招聘演员的海报上写道:“申明剧院招聘见习演员,性别不限,年龄二十岁至四十岁,样貌端正。” “综合考察期为一年,合格者用工期延长至五年。” 韩新初逐字逐句的轻声念着,他正要迈上去第一级台阶时,便见到从不远处走过来一个约么十来岁的男孩子。 他也站在招聘演员的海报下看了一会,转而便也向剧院门口走去。 韩新初看着他问道:“招聘演员的海报上要求年龄是二十岁至四十岁。” “我看你这样貌,顶多十五岁。” 这男孩子一愣,随即笑眯眯的跨上前来一步,凑到韩新初的身旁说道:“哥哥,我已经满二十岁了。” 韩新初只觉得这男孩子距离着自己太近了,他向后退了一步,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说道:“那便好,我,我们进去吧。” 这男孩子抿嘴笑着,说道:“哥哥,你害羞什么。” “哈哈哈,不逗你了,你先进去,总是有个先来后到嘛。” 韩新初愣了愣,随即摆手道:“呃,随意随意,不用在乎这些。” 说着,两人先后的走进了申明剧院里,只见剧院里面灯火明亮,有人在布景,有人在调试灯光,有人在给演员化妆。 总之,所有人都很忙碌,并没有空闲时间顾忌韩新初与这个男孩子。 他们两人只好站在那里等了一会,才有人跑了过来。 韩新初上下打量着这个人,这人的头发很短,样貌非常清秀,有些像女孩子。 他穿着一件深棕色的格子衫,一条背带挂在肩上,另一条背带则落在腰间,非常时髦。 这人问道:“你们是应征见习演员的吗?” 韩新初一愣,没想到这人竟真的是一个女孩子,若不是听到她说话的声音,定然不会以为是个女子。 这女孩子见到韩新初两人没有回答,只是愣愣的看着她,只好又问了一遍:“你们是?” 韩新初回过神来,躬身礼道:“您好,女,女士,我们是来应征见习演员。” 这女孩子刚要和韩新初握手,才发现两只手各提了一个肢体道具,是一条胳膊和半条腿,她赶紧放在了地上。 接着她笑着拍了拍衣服,说道:“不好意思,我方才正在忙着布景,着实怠慢你们了。” 韩新初赶紧说道:“并没有,女士您不要这样说。” 那男孩子却不以为然,一直是冷眼看着这女孩子不作声。 这女孩子的笑容非常灿烂和好看,她说道:“不要这样客气,你们可以喊我陈唱。” 韩新初想了想问道:“陈女士,请问我们可以应征吗?” 陈唱赶紧摆手说道:“都说了,不要喊我什么女士,我不过是一个小场务而已,直呼姓名就好。” “至于你们应征,需要先跟我去见一下副导演。” 韩新初听到副导演这三个字,才想起来秦关还给了自己一张名片,他从裤子口袋里拿了出来说道:“陈女,呃,陈场务,我有一张名片,请你过目。” 说着,他将名片递给了陈唱,那男孩子也凑过去看了一眼。 不想,两人竟是非常惊讶的看着韩新初,那男孩子先开口问道:“哥哥,你是如何认识这个人的?” 陈唱也若有所思的一边看着韩新初,一边想着什么。 韩新初平淡的说道:“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秦先生赠予我这张卡片,并指引我来到申明剧院。” 那男孩子仍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而陈唱则把名片收好,微笑着说道:“既然是秦副导介绍来的,那便不用考核。” “你跟我来,我带你去见导演。” 言罢,她转身便向舞台方向走去,韩新初看去,导演似乎正在那里给演员说戏。 韩新初只觉得陈唱看到名片后的表情和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是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他感到非常的诧异,却也是没有办法的跟了上去。 而那个男孩子则是抱着双臂,眼珠转了转,目光狡黠的看向韩新初的背影笑了笑。 韩新初跟着陈唱来到了舞台旁边,导演正在酣畅淋漓的为演员们表演着。 “苏导,该歇一歇,见一见我们应征的见习演员了。”陈唱个子虽然不高,嗓门却着实清亮,她站在几个演员的身后喊道。 就见话音刚落,这苏导演便戛然而止了肢体动作,差点滑一跤。 他埋怨道:“小陈,你苏叔叔年纪不小了,这样喊会吓出心脏病的。” 韩新初只听到了这位苏导演的声音,厚重沉稳且非常有力,在心里约么着他应该有五十岁左右。 陈唱拉住韩新初的衣袖,从几个演员中间穿过,他没有看到苏导演在哪里。 他诧异的问道:“苏导演,在何处?” 几个演员面面相窥以后,接着哄堂大笑起来,其中一个还穿着戏服带着妆发的男演员笑道:“这小秀才是哪里找来的?如此可爱纯洁。哈哈哈。” 陈唱指着这个演员对韩新初说道:“这是段小楼,段姑娘。” 这段小楼一听,登时佯装怒道:“小蹄子,待会撕烂你的嘴!” 陈唱吐了吐舌头,指着坐在舞台边的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子说道:“这位是苏河题,苏导演。” 韩新初一怔,彻底惊呆住,他确实没有想到这位苏导演竟然是一个如此年轻的男人。 他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盯着苏河题。 这时一个容貌妩媚,穿着艳丽旗袍的女子走过来挽住陈唱的胳膊说道:“小唱,说来你现在这个星探当的非常称职啊。” “这位小哥若是将来不火,只能怪我们导演无能了,哈哈。” 陈唱扬眉神气道:“那是自然的。” 苏河题腾的站了起来,韩新初的目光也随着他抬了起来。 就见,苏河题从舞台上走下来,来到韩新初的面前,伸出手来笑道:“你好,我是苏河题,是申明剧院的老板,也是一位导演。” 韩新初愣了愣,赶忙也伸出手来握住了苏河题的手说道:“苏导您好,我叫韩新初,我来应征见习演员。” 苏河题点点头问道:“只有你一人?” 韩新初一怔,只见苏河题越过他的肩膀指着他的身后,他回身看去,这才想起来把那男孩子给忘记了。 “呃,这位是。” “抱歉,在下确实不知道这位小兄弟的性行吗。”韩新初本来想介绍一下这个从剧院门口一直跟着他进来的男孩子。 这才发现,他根本不知道他是谁。 这男孩子躬身礼道:“苏导演,我叫春秋。” 第十五章 初来乍到 苏河题微微笑了笑,说道:“春秋,是个好名字。” “谢谢导演夸奖。”春秋略是莞尔的一笑道。 这时,陈唱看了一眼韩新初,在苏河题的耳边说了几句,两人便向后台走去。 只见,那段小楼先走到韩新初的面前,摸着下巴上下左右的仔细打量了一番。 他笑道:“小哥,你的样貌非常适合做演员,以前学习过吗?” 韩新初愣了愣说道:“段先生,在下并没有学过。” 那个妖娆妩媚的女人,笑着介绍自己道:“你叫韩新初是吗?” “我也姓韩,我叫韩玉,是申明剧院的演员。” 韩新初躬身礼道:“韩玉女士,您好。” 接着其他演员和工作人员皆过来与韩新初一一打了个照面,这人韩新初感到非常不自在。 毕竟,自己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人物,但是这剧院里的所有人的热情却让他也无法回绝。 后台,苏河题坐在一个箱子上,陈唱倚靠在门口,一边看着舞台下和其他人聊得热火朝天的韩新初和春秋,一边问道:“这个韩新初就是目标吗?” 苏河题正在整理自己的裤脚,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起头来说道:“秦关的名片拿给我看看。” 陈唱一顿,这才想起来这个重要的东西,她赶紧从衣服口袋里拿出那张名片走到苏河题面前递给他。 苏河题拿在手里反正面仔细的看了一遍说道:“没错,韩新初就是那个信田辛出!” 陈唱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没想到这个第三兵团的大将信田辛出,竟然会来到申明剧院。” “他有何目的?难道不怕我们杀了他!” 苏河题想了想说道:“目前还未可知,过后你去试探试探他。” 陈唱点点头说道:“好。” 在这座被大海包围的城市中,各方势力盘根错节,苏河题和陈唱便是华海站一方的人。华海站是国民军代封一手创立起来的,当年创建它的目的是为了获取和监视同进会情报和任务。 直到信田辛出带着第三兵团进入以后,华海站才与同进会暂时搁置了内部的矛盾,一致对外共同抗衡这个大和国来的强盗之辈。 三个月前,第三兵团进驻之后,华海站便开始部署行动,五次计划要刺杀信田辛出,却一直未有成功,还折损了很多精英谍报人员。 这一次,信田辛出自己主动出现在华海地界上,那么他们便不能轻易放过他! 陈唱笑意盈盈的走出后台,来到舞台下面和韩新初他们说笑着,苏河题看去,这里每一个人都是演技派,他们的笑容下到底是什么,没有人知道...... “哥哥,你怎么了?”春秋轻声拍了拍韩新初。 他却是一惊,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坐在地板上,倚靠着墙壁。 他这才回过神来,原来方才因为旧伤发作,一时疼痛难忍昏睡了过去。 韩新初揉了揉太阳穴笑着说道:“没事,我有些累了,坐在这里休息一会。” 春秋略是有些担忧的神色说道:“哥哥,你去休息我来吧。” 韩新初撑着墙壁慢慢站了起来,虽然胸腔和肋下的伤痛仍是火辣辣的疼,但是他还是说道:“不用,本来就因为我耽误了拍摄进度,我已经非常愧疚了。” 春秋皱眉说道:“说来,那日你来应聘时还未有事,没想到你为了扶住那个快倒了的架子,竟是牵动了旧伤。” 韩新初拍了拍春秋的肩膀,宽慰道:“真的没事,你快去忙吧。” 这样平淡的几日过后,韩新初和春秋在申明剧院门口张天海报时,吉永凉出现了这里。 他站在街对面,看着他们两人忙碌着,一直未有任何动作,直到春秋先离开进入剧院后。 吉永凉才走到韩新初做的高梯子下面,他笑道:“韩先生。” 韩新初一顿,停下手中的活计,回头看去,他见到是吉永凉,便也微笑道:“原来是您啊,先生好久不见。” 吉永凉躬身礼道:“韩先生不必这样客气,在下名叫季良。” 韩新初从梯子上下来后,说道:“季先生,剧目要明日才会开演,您这次来是要找苏导演吗?” 吉永凉一愣,随即想起来,他之前告诉韩新初自己的职业是记者。 他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在下仍是来找韩先生的。” 韩新初不解的说道:“季先生,在下只不过是一个龙套演员,也不是像乔先生和欧小姐一样的大明星,您总是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吉永凉点点头说道:“在下确实有一事想请韩先生帮忙。” 韩新初问道:“是何事?只要在下可以帮忙,一定不会推辞。” 吉永凉微笑道:“韩先生的为人真的是非常仗义,虽然这件事很有难度。” “但是,也只有您可以帮助我完成。” 韩新初说道:“请季先生详说。” 吉永凉向韩新初面前又跨了一步,他们之间的距离非常近,他在韩新初的耳边细语了几声。 却见韩新初的表情逐渐变得惊恐不已,他向后退了一步,低声吼道:“你,你让在下帮你,帮你杀人!” 吉永凉步步紧逼,走到韩新初的面前,双手摁住他的肩膀说道:“没错,韩先生。” “想必,您应该知道,第三兵团的大将信田辛出是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恶魔。” “如果韩先生可以帮我完成这件事情,那么你将士整个华海市的英雄。” 韩新初拼命摇着头拒绝道:“我不知道什么第三兵团,什么大将,还有那个什么信田。” “这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想做个普通的演员安稳度日。” “你,你还是找别人吧,季先生,就当在下从未听过你说这件事情。” 说完,韩新初转身便向申明剧院里跑去,迎上来的春秋见到慌张的韩新初,便上前关切的问着什么。 他微微皱眉的看向剧院门口站着的吉永凉,轻轻拍了拍韩新初的肩膀,两人一起回到了舞台上。 吉永凉来此之前,已经猜出韩新初一定会拒绝他的要求,所以他今日不过是想要再次确认他到底是不是信田辛出。 第十六章 君心动摇 吉永凉内心深处对‘蝮蛇’的忌惮,仍然没有消退,反而愈加厉害。 他确实怕,怕现在这个韩新初是假的,会让他万劫不复,永远被埋葬在深渊里。 两日后的华海市被一场大雪所覆盖着,这是今年初冬的初雪。 对于居住在这座地理位置比较靠近南方的城市中的人们,这样的雪景也是格外充满了野趣。 申明剧院的门口,春秋和段小楼有说有笑的正在清扫着门前的雪积雪。 “段哥哥,春秋一直想问你,你当了多久的演员了?”春秋停下手中的活,抬头问道。 段小楼抬起他那细嫩的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笑着说道:“不过两年余些时日而已。” 春秋好奇的说道:“那么,段哥哥你好厉害。” 段小楼将最后一撮雪堆到墙根后,笑道:“何出此言呢?” 春秋说道:“春秋在舞台下看着舞台上的段哥哥表演的剧目,好像这些角色就是为了你量身定做的。” “或者说,这些角色就是你!” 段小楼听到春秋这话,脸霎时有些绯红,他心头升起一股暖流,他说道:“哪里有你说的这样神乎其神,我不过是喜欢演戏而已。” 春秋却满面尽是崇拜之色的继续说道:“段哥哥,你是发光的,你知道吗。” 段小楼一愣,他感到自己的心跳不停的加速着,他似乎也看到了一束光。 就在这时,韩玉从剧院里走了出来,她看到段小楼和春秋两人,说道:“扫个雪,需要这么久吗?” “苏导喊你们,快进来吧。” 段小楼和春秋相视一笑,遂而跟着韩玉走进了申明剧院里。 一直站在对面茶楼二楼看着发生的这一切的吉永凉,正在等待着,等待着韩新初。 终于,在晌午后,韩新初穿着一件黑色毛呢大衣,从申明剧院里匆匆而出,向后面的桂花巷一路小跑着而去。 吉永凉把茶钱放在桌上后,也疾步下楼跟了出去。 桂花巷是华海市最繁华的巷子,里面多是售卖各种小吃,且人流络绎不绝。 韩新初走在前面,他欣喜的左看右看着每一个摊位,吉永凉较着他两米的距离跟在身后。 走了大约一刻钟,韩新初在一处小摊位前停了下来,吉永凉看去,嘴角露出一抹安心的笑意。 这是一个卖小吃的摊子,老板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她笑盈盈的看着站在摊子前的韩新初问道:“小伙子,要一份茶粉糕?” 韩新初立刻点了点头说道:“谢谢,我要这样的一块就好。” 那女老板从右手边的桌案上拿起一把细长的切刀,在一块墨绿色的晶莹剔透的方糕上熟练的切了四下。 然后用一张油纸把这块墨绿色的茶粉糕包好,递给了韩新初说道:“请拿好。” 韩新初把钱递给那女老板以后,说道:“谢谢您。” 他甚是满意的拿着那份茶粉糕向回去的方向走去,吉永凉也来到那茶粉糕摊子前。 他问道:“茶粉糕?多少钱一份?” 女老板笑着说道:“三角钱,先生您要多少钱的?” 吉永凉看了看说道:“和刚才那位小兄弟一样的就可以。” 女老板一边切糕一边说道:“这个小伙子,极爱吃我做的茶粉糕,您也是他的朋友吧。” “他刚刚那种糕离开,你没见到他吗?” 吉永凉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不过他倒是时常对我提起,所以今日来试一试。” “只是他每日都来买吗?” 女老板想了想说道:“这倒也不是的,他是生面孔,也就是十几天前才总是来的。” 吉永凉笑了笑说道:“老板娘记得这么清楚,在下佩服。” 女老板抿嘴笑了笑说道:“哈哈,我在这桂花巷卖了十年的茶粉糕。” “别的且是不说,只要是在我的眼前走过的人,我是一个个记得非常清楚。” 吉永凉提着茶粉糕笑了笑,躬身施了个礼,便继续跟着韩新初。 走了一段路,本来阴郁的天空中,又开始飘起了雪花,韩新初停住了脚步,他抬头看着天空,伸手接了几片雪花。 吉永凉站在街角,可以看到韩新初的侧脸,他一阵恍惚,似乎时光回到了很久之前。 那时他们还在海那边的家乡时,也是这样的下雪之日,信田辛出对他说着自己的远大志向。 那一刻,吉永凉就知道,这个眼前的人就是自己以后哪怕也要舍命守护的。 他对信田辛出的仰慕和尊敬,不是任何一个人可以懂得的,他于他如同苍凉的漠北中的绿洲,是生命的价值。 吉永凉想到这里,没有再犹豫,他疾步走了上去,一把拉住了韩新初的手腕。 他被突然出现的吉永凉吓了一跳,手中的茶粉糕差点掉在地上,好在吉永凉敏捷的接在了手中。 “季先生?”韩新初惊道。 吉永凉单刀直入的说道:“杀了信田辛出。” 韩新初听到这话,怔了怔,遂而挣脱着吉永凉的手,却没有任何用处,他急道:“我说过,你不要再来找我了,那个人死与不死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吉永凉眼中皆是冷色说道:“那么,如果我说若是信田辛出不死,这整个剧组的人都要给他陪葬,你觉得还会与你无关吗?” 韩新初惊讶的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吉永凉继续低喝道:“信田辛出早就盯紧了这座剧院,因为里面有一个同进会的乱党。” “信田辛出用他的爱人引他出来,却没有成功,现在他知道了同进会乱党的下落。” “你认为这座剧院里的这些人还会安好吗?信田辛出会将他们一个一个都杀掉。” 韩新初向后踉跄了一步,他看着吉永凉,怔怔的问道:“信田辛出到底是什么人?” 吉永凉缓和了一下表情说道:“他,是一个普通人。” 韩新初仍旧问道:“普通人?为何一个普通人想要杀死这么多人?” 吉永凉见到韩新初这样的表情,心下有了不少把握。 他说道:“这茶粉糕的味道清新淡雅,看上去很普通。” “但是,你知道用来做它的间清叶吗?” 韩新初摇头说道:“不知。” 吉永凉说道:“间清叶,是生长在悬崖山间中的一种树。” “它为了抢夺身边其他植物的营养,会释放出一种剧毒,杀死其他植物。” “然后从石缝之中破土而出。” 第十七章 旧的地 “够了,你别说了,我答应。”韩新初制止的吼道。 吉永凉见到韩新初终于松了口,他看了看手中的茶粉糕,对韩新初说道:“茶粉糕。” 韩新初冷眼看了一下吉永凉,说道:“你自己留着吧。” 说完,他便转身要离开,吉永凉却是想到了什么,又将韩新初喊住:“等等,你打算怎么动手?你知道谁是信田辛出吗?” 韩新初停在脚步,但是没有回头,他说道:“明天剧组就要开拍新戏。” “既然你说他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那么他的眼中一定有杀气,而他只要动手,我相信我会看得出来。” 吉永凉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你始终会回来的。” 韩新初对他这句突如其来的话感到很诧异,他微微皱眉说道:“再会。” 吉永凉没有说话,他目送着韩新初的背影直到拐角处不再看到,他才展开手中茶粉糕的油纸。 他拿出一块墨绿色的糕,放进了口中,那熟悉的味道又占据了吉永凉的心头。 他知道信田辛出即便重伤失忆成为韩新初,可是那刻在骨头上与生俱来的无情残酷是不会轻易消失的。 吉永凉把剩下的两块茶粉糕也一并全都塞进了口中,快速吃完。 他要快,所有事情都要快,其实信田辛出发生意外是在他的意料之外的,所以他只能出此下策,刺激信田辛出的记忆加快恢复。 还有一个月,华海市的地震就会准时到达,等到那时若再不能找到那处位置,必定会前功尽弃...... 一月初三,前往松间寺截获“白鸽”之前夜。 “大将,你手中的是什么?”吉永凉看了看信田辛出手中拿着的一个纸卷,将桌案上的灯调制的亮度高了些问道。 信田辛出微微笑道:“吉永君,我正要告诉你,请看。” 说着,他将手中纸卷上的系绳解开,铺展开放在了桌案上。 吉永凉疑惑道:“一张,地图?” 信田辛出点点头说道:“是,这是华海市十年之前的地图。” 吉永凉仍是问道:“大将为何要那一份华海市十年之前的地图来研究?” “属下听闻近几年华海市变迁的非常迅速,这张地图上所指的建筑物和道路几乎已经全都不见。” 信田辛出说道:“吉永君你说的没有错,但是你看这里。” 吉永凉看去信田辛出所指的位置,那里标注的是一个名叫辉光校场:“一处校场。” 信田辛出低头看着地图上的校场,说道:“那里不仅是一处校场,吉永君,你知道吗!” “陵阳君大墓就在辉光校场的下面。” 吉永凉一惊,随即说道:“这,怎么可能?那里会有墓存在?大将您是否是搞错了?” 信田辛出抬起头坚定的说道:“没有错,那里就是陵阳君大墓,没有一点偏差。” 吉永凉怎么也不能将这些联系在一起,他说道:“大将,虽然属下对风水墓葬不了解。” “但是,怎么会有人将墓地建造在城市之中,关键它还是一座古代大墓。” 信田辛出继续指着地图说道:“这座校场始建于三十年前,那时这里还是一片乱葬岗。” “一个从关外进入到景国关内的镖师私卖了雇主的货物,得到了一大笔钱财。” “然后他便在这里建造了一座校场,做起了教头。” “可是,自从这座校场出现后,整个华海市便没有再平静过。” 吉永凉想了想说道:“若是如您所说,下面是陵阳侯大墓,那么上面竟然还有乱坟弃尸,岂不是令墓主不安?” 信田辛出说道:“不仅如此,而且这个镖师把乱坟清理后,又动土,完全改变了陵阳侯墓的风水。” “以至于陵阳侯的后代或是死于非命、或是颓废一生。” 吉永凉问道:“大将,如何知道这些的?” 信田辛出将地图卷起重新放好在行李里,说道:“一个杀人犯。” 他接着说道:“吉永君,明日逮捕‘白鸽’后,我们便要寻这大墓。” 吉永凉应道:“好,可是大将,属下有一件事不明白。” “我们进驻第三兵团大的目的是要完成大融合的事业,这陵阳君大墓?” 信田辛出从身后的书橱里拿出一本书,递给吉永凉,走到窗前说道:“吉永君,我一直对你说过。” “武力征服来的大融合不过是一个人心不稳的另一个乱世。” “你看看下面这些百姓,他们有商人、有货郎、有乞丐、有戏子,他们是男人、是女人、是孩子。” “但是你忘记了一点,他们首先是普通人,商人想要挣钱,货郎希望有更多的人买货。” “乞丐祈求今日能要到残羹剩饭,戏子只想要自己的功夫继续传承下去。” “他们求的是安定,战争只会让他们反抗的更加厉害。” 吉永凉看着会馆下来往的车马和人群,他点点头说道:“所以,大将要更加了解他们的文化历史。” “从精神和思想上征服他们。” 信田辛出满意的拍了拍吉永凉的肩膀微微笑了笑...... 站在街角的吉永凉回过神来,他与信田辛出最后分析出的老校场的位置,就在申明剧院附近。 这几日他在申明剧院前后和对面的海天大酒店都已经转了好几遍,却仍是没有任何线索。 韩新初回到申明剧院后,陈唱急忙跑了过来说道:“你到哪里去了?” 韩新初一愣,随即挠了挠头说道:“不好意思,我去买茶粉糕了。” 陈唱问道:“糕呢?” 韩新初这次想起来,那茶粉糕还在吉永凉的手中,他说道:“吃了。” 陈唱摇了摇头埋怨道:“下次出去之前记得报备一下,我们急的到处找你。” “找我做什么?”韩新初诧异道。 这时,段小楼走过来微笑说道:“今日苏导说要开新戏了,新初你会有角色的。” 韩新初盯着段小楼看的出神,他似乎没有听到段小楼的话,只是无动于衷的继续看着他。 “新初,你在看什么?”段小楼晃了晃手问道。 第十八章 谢宅走水 韩新初一怔,随即笑着说道:“没,没什么。” 段小楼开玩笑的说道:“小新初,是不是听到有角色可以演出,一时有些惊讶!” 韩新初点点头说道:“是啊,有些,有些没有想到。” 在现在的韩新初看来,这剧组里的每一个人似乎都有可能是那个叫信田辛出的人。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他要找到他,用这双手把他了结,如果真的到了那个地步,他真的会这样做吗? 这时,陈唱走到舞台上拍了拍话筒,说道:“朋友们,安静一下。” 众人听到她的喊话,皆是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和谈话。 陈唱环顾了一圈众人继续说道:“各位,新戏开拍的事情大家也已经都详知了。” “我在此不多做赘述,不过有一件事情,还要请大家一起帮忙。” 段小楼站在舞台下笑着说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我们可以有年轻劳动力的,哈哈哈。” 陈唱笑道:“第一个先让你上,哈哈哈。” “大家都知道,新戏需要布景,但是一时要找到更大的地方,肯定会影响进度。” “所以,在申明剧院围墙后的空地上,我们会把剧中最重要的场景,谢宅搭建起来。” “还请各位一起帮忙出力,多谢了。”说完,陈唱躬身拘了个礼。 韩玉先说道:“既然是为了新戏开拍,我们便不会推辞。” 段小楼也说道:“对,我们申明剧院一向团结,大家加把劲一起干活,早日投入拍摄。” 陈唱说道:“再次多谢各位了,当然我们也请来了工人师傅先将谢宅的外部搭建起来。内部则需要各位着意多添加些装饰。” 这时,场记走上了舞台附在陈唱的耳边说了几句,便又下去了。 陈唱点点头说道:“各位,我们的电影进度需要有些改动,本来原定是先紧着布景,搭建谢宅为主。” “苏导方才说,一个月后我们要出外景,离开华海市。” “那么,今日便要开拍序幕,各位手中的剧本也已经到位,请根据自己的角色开始进入拍摄中吧。” 言罢,众人皆散去开始准备自己的工作,而韩新初则是手里拿着剧本,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春秋轻轻唤道:“哥哥,哥哥?” 韩新初仍是无动于衷,他出神的望着舞台上正在忙碌的几个人,他在想着这些人里面会不会有信田辛出。 “新初哥哥,你在想什么?”春秋轻拍了一下韩新初,又一次唤道。 韩新初一怔,猛地回头看去,低声喝道:“谁!” 春秋被韩新初的眼神吓到了,他眼中那种提防和戒备,还有说不明的杀气,让春秋不寒而栗。 他似乎在哪里见过这种眼神,那是曾经他挥之不去的噩梦之时! “新初哥哥,我,我是春秋。”春秋轻声答道。 韩新初一愣,接着微微笑道:“嗯,你找我有什么事?” 春秋缓了缓心神说道:“那,那个苏导说,序幕的拍摄马上就要开始,让我们准备一下。” 韩新初点点头应道:“好,走吧。” 说完,两人一起向后台的化妆间走去,陈唱看到了方才发生的一切。 她心想道:看来要尽快拍摄谢宅的戏份才可以,不然他随时有可能会动手。 “苏导!”陈唱见到苏河题走过剧场里,她忽然喊道。 苏河题见到站在侧幕的陈唱,便走了过去,问道:“何事?” 陈唱说道:“他在找下手的机会。” 苏河题皱眉说道:“昨日,我与秦关见了一面,他非常确认美坚合众国的生物专家不在这里。” 陈唱一惊诧异道:“那他为何会来此?” 苏河题接着说道:“那日秦关见到他寻问申明剧院的位置,他便告诉了他。” “即便这样,信田辛出也是出于别的目的来到此地的,所以我们还是要继续行动。” 陈唱想了想点点头说道:“若是如此,那便在进入谢宅之前动手。” “不,就要进入谢宅以后再动手。” “因为,刺杀生物专家的人还未找到,还有他的计划是什么,我们皆是一无所知。”苏河题摇头说道。 陈唱想来,苏河题说的也是有道理的,便没有在多说话。 大约半个时辰后,新剧的序幕准备工作已经做好,场记拿着打板喊道:“《旋涡》序幕,第一场,开始!” 春秋捧着剧本,有些紧张的念道开场白:“一望无际的大海,幽蓝深邃,它的表面如此平静和柔美。” “可是,我们永远都不会知道,在这深海下,藏有的暗流和旋涡是多么的可怕!” 就在春秋刚刚把第一段旁白念完时,只听到后院里有人喊道:“走水了!布景走水了!” 陈唱看了一眼苏河题便向申明剧院的后门跑去,只见快要搭建完成的谢宅此时此刻正被大火包围着。 噼里啪啦的烧断木头的声音传来,陈唱拉住一个正在往这边跑过来的工人师傅急问道:“怎么会着火的?” 几个提着水桶的工人皆停住脚步,急道:“今日风大,宅子里的炉灯被吹倒,里面的油全都洒在了窗帘上面。” 陈唱一怔,随即赶紧跑回去,她来到剧场里喊道:“快跟我走去救火,谢宅起了大火。” 众人面面相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陈唱见他们一动未动又急道:“快啊,布景着火了!你们愣着做什么!” 段小楼先反应过来,他喊道:“哥几个,咱们去救火。” 话音刚落,剧组的几个男演员和工作人员就赶紧拿着各种器皿接了水去救火。 却是,所有人忙活了大概快要一个时辰,谢宅的布景还是未有被保住,它被烧的干干净净,只剩下一堆烧焦的木头七横八落的躺在地上。 苏河题从外面赶回来时,所有人都是灰头土脸的坐在四处,呆呆地望着这片烧毁的废墟。 “人没有受伤的吧?”苏河题第一件事便是问道。 陈唱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好在发现的及时,但是因为是灯油引起的,根本救不了。” 苏河题面无表情的说道:“人没事便好,布景可以再建,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说着,众人也纷纷站了起来,向剧院走去,春秋踩在一块木板上,还未太用力,那木板竟然霎时间便是断裂成了两半。 春秋只是在身边韩新初一眨眼的功夫,就摔下了木板。 但是,当韩新初要去拉住春秋时,却见到他摔落的地方,竟是一个大坑! 第十九章 春秋旧事 春秋跌坐在土坑里,众人皆是惊讶的站了起来看着他。 “这,这里怎么会出现一个坑?”春秋惊道。 此时已经是快要到亥时中,冬日的夜,非常的寒冷且黑暗。 苏河题从身边的一个工人手中提过一盏灯,举到土坑的上方看去。 这土坑里的土质细腻柔软,且颜色比其他地方都要深一些。 他想了想说道:“几位师傅,劳烦你们用吊绳将我们的演员拉起来。” 几个工人师傅赶紧去取吊绳,春秋摆摆手笑道:“不用麻烦别人,我自己站起来爬上去就好。” 却是话音刚落,就听到苏河题大声喝道:“别动!找死吗!”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苏河题给吓到了,平日里他总是一副温文尔雅,笑容灿烂明媚的样子。 但是,此刻这样的他,却是令人顿时生畏。 春秋愣在那里一动不敢动,他有些害怕的抬头看着韩新初,希望可以从他的眼中看到一些安慰。 然而,韩新初只是怔怔的盯着这个土坑,他心中想着:为何这个土坑我仿佛在哪里见过? 段小楼此时安慰道:“小春秋不要害怕,我来抓住你的手。” 说着,段小楼蹲下来,趴在土堆旁把手伸进去,微笑的看着春秋。 春秋正在低头将吊绳绑在自己的胸前,他听到段小楼的这话,微微皱了皱眉。 他抬头之际,却换了一副微笑的面孔伸出手去说道:“哥哥,你对春秋真好。” 韩玉冷冷的站在段小楼的身旁看着这一幕,她说道:“若是自己可以上的来,便不要连累别人。” 春秋一怔,随即又把手撤了回去,尴尬的笑道:“对,对,玉姐姐说的对。” 韩玉一把抓住段小楼的后衣领提了提说道:“还不快起来。” 段小楼悻悻的看了一眼春秋,满脸不情愿的站了起来,他自是不敢惹韩玉的。 韩玉现在虽是申明剧院炙手可热的黄金女配角,然而她曾经却是反串武生出身。 那一身童子功夫了得,唱旦角的段小楼当然只能言听计从。 不过,韩玉却也是一心只为段小楼想着,因为他是她这辈子,哪怕下辈子也还不清恩情的救命恩人。 所以,她只能用尽所有办法,在这乱世之中,护他平安无恙。 春秋被救上来以后,苏河题对在场的所有人说道:“在此我只说一遍,这土坑的土质不一般,若是掉下去,只会如掉进流沙一样,动一动便是个死。” “你们所有人在这土坑填平之前,不准来到这后面一步!” 众人皆是点头应道,苏河题严肃认真的样子,没有人敢去违背,他的话没有人敢去忤逆。 忙了很久,深夜早就已过,众人散去各自回到各自的住处之后,整个后院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却是,有一道黑色的身影迅速从申明剧院的房顶上飞了下来,停在了那堆烧焦的废墟边缘。 这人穿着一身黑色的速行衣,脸被面罩挡着,根本看不到样貌。 但是那瘦削平坦的身材,倒是可以断定这人是个男人,他向四周环顾了一下后,便向那土坑走去。 他来到坑边蹲下后,从腰间拿起那一把挂着的短小弯刀,向坑内的土中扔去。 那短小弯刀霎时旋进了流沙泥土里不见了踪迹,而另一头那人拽着一根绳子,应该是做拴住短小弯刀之用。 只见,那一坑的土在一声沉闷声中,向下坍塌而去,一个黑洞洞的洞口出现在这人眼前。 他遂而点燃一支白色蜡烛,伸进洞口之中,蜡烛的光芒瞬间熄灭。 这洞中是有沼气的,这人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考虑着。 然后就见他站了起来将手中的绳子缠绕在自己的右臂两圈,接着向后猛退了一步,用力一拉,那土坑竟然还原到方才的样子。 原是,这短小弯刀竟然是卡在泥沙下的一扇木盖子之上! 那男人见到土坑恢复如初,便向申明剧院对面的海天大酒店疾步跑去。 这申明剧院的所有演员和导演皆是住在这海天大酒店里面,他来到了春秋的房门前,警惕的看了看身后,确认没有人以后,他推门走了进去。 屋里的灯是关着的,他没有打开,他走到客厅的窗边,向楼下看去,凌晨三点的街上空无一人。 他仿佛安心一般,将自己的面罩摘了下来,却不想这凌晨拂晓前触出没的人竟然就是春秋! 当然是他,也必然是他,因为他压根就不是什么流浪的乞丐,而是一个杀死三个无辜之人的死刑逃犯。 半年前的一个午后酷热难当,春秋背着包袱,手里提着一壶好酒走在回乡的路上,这是他自海外求学后第一次回家看望自己的妻子和父母。 学成归来的他打算用带回来的一笔钱,在镇上开一个古玩铺子,供养这三个对他来说生命之中最重要的人。 但是,他却因为一只不该伸出去的手,不该动的恻隐之心而迈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连同他的妻子和父母一起永远再不见了天日。 快要走到村口的时候,春秋听到有一阵阵的痛苦喘气声传来,他向周围看了看,只见在右手边的田地里,躺着一个人。 春秋紧了紧脚步,还有理会,他要赶快回家看望多年不见的亲人们,许是这人是个醉汉乞丐一类的。 却是越走,那声音竟是越往春秋的耳朵里钻去,他抬起双手捂住耳朵向村子里走去。 可是,就在他踏进村口的一刹那,他还是停住了脚步。 他自语道:“春秋,你为什么要停住!不要管闲事,快回家。” 说完,春秋又迈了一步,还是又停了下来,他有些气愤的转身向那田地里跑去。 他还是没法做到见死不救,他在心里给自己说道:过去问一问也好,不一定要做什么。 春秋跑到那人身边,这才看到那人的脚踝上的肉已经全都不见了,露出了森森白骨。 “先生,你怎么了?”他看到这一幕,急问道。 那躺在地上的男人挣扎着,喘着粗气,气若游丝的说道:“我,我被狼,袭击了。” “求你,求你救救我,我,我不想死。” “我的妻子还有年幼的孩子,还在家里等着我回去,她们若是没有了我,可怎么活啊!” 春秋一时不能忍心看到这人就此在这里丧命,他只好将这男人扶起,说道:“先生,你试一试能否动一动。” 第二十章 不杀伯仁 春秋又唤了几声,那男人竟渐渐无了意识,他有些急道:“先生,您应一应我。” 那男人仍是没做任何反应,春秋见他那脚踝处的血早就流干开始干涸。 他干脆将那男人架起来背在了后背之上,向村子里走去。 刚刚快走到村口时,就见到同村的两个年轻男人迎了上来,他们关切的问道:“两位这是发生了何事?” 春秋看着这两人,先是一愣,遂而喊道:“平哥、大海哥!” 这两人相互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又看向春秋,他们异口同声道:“这位小兄弟是?” 春秋开心的笑着说道:“平哥,我是春秋,你识不得我了吗?” 那穿着一身灰色布衣的男人是熊平,和他一同站在一起的是霍大海,他们都是曾经春秋离乡之前的好哥哥,好玩伴。 “春秋!你,你怎么,怎么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好像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你竟是一丝都未见老。”熊平惊喜道。 霍大海拍着春秋的肩膀笑着说道:“哈哈哈,虽然不见老成,却是身体结实了不少。” 春秋用力的点点头看向他们两人,说道:“嗯,春秋好想念你们啊。” 说罢,霍大海赶紧说道:“咱们先赶紧回你家吧,我看你朋友伤的非常严重。” 春秋这才想起来身后还背着一个重伤的人,他赶紧急道:“对,对,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说着,三人一起往家里赶去,春秋家本来是做烧制瓷器生意的。 在春秋离乡远赴海外求学之前是非常富有的,是村子里的大户。 他早在二十岁便娶妻,未有生子,一来是因为他要外出学习,二来妻子的身体也不是很好。 但是,当年他刚到海外不久就接到了家中的急书,春秋家因为一场大火导致烧制瓷器的窑炉坍塌,致使十个雇佣的长工全部死于非命。 春秋的父亲为了给十个长工的家人分发抚恤金,只好将烧制瓷器的生意盘出去,买瓷器全都以最低价卖给了关外的商人。 春秋至此半工半学,才能将学业完成,因为他学习的是海外医学,所以在海外为人看病也攒下了不少钱。 须臾,四人便来到了春秋家门口,这座空荡荡的大宅子,当日若不是关外的商人看着一家老弱妇人可怜,便也是留不下的。 熊平走上台阶,敲了敲大门喊道:“春大叔,春秋回来了!” “春大叔,大叔!” 喊了好几声才听到大门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问道:“谁啊?谁敲门?” 熊平又提了提声调喊道:“大叔,春秋回来了,您的儿子,春秋!” 这时,只听到大门吱呀的被拉开了,春秋看到一个老态龙钟,白发苍苍的老人慢慢的走了出来。 他眯着眼睛看了看这几人,目光在春秋的面前停了下来。 他先是一怔,随即想要紧走一步,可是却颤颤巍巍的几乎要摔倒,春秋刚迈出一步,想要伸手去扶住他。 却不仍是没有伸出手,这老人是春秋的父亲春盛福,他终是走到春秋的身前。 伸出双手扶住他的双臂,抬头又凑近看了看,眼中的泪水已经止不住的流出来。 春秋的父亲春盛福哽咽道:“是阿秋吗?真的是你吗?” “是,是我,父亲,我是春秋,您的儿子。”春秋扶住他这老父亲的肩膀,也哽咽道。 霍大海笑着说道:“哈哈,好了,好了既然回来便是好的。” “你们父子也别在这里站着了,还有伤者,快进去吧。” 熊平也说道:“是,是大海说的没错,咱们进去吧,春秋兄弟还未看到他的母亲和妻子。” 春秋的父亲春盛福老泪纵横的擦着眼睛说道:“看看,我这老糊涂,竟然把这件事情都忘了。” “快进去,你这朋友伤的不轻啊,先给他处理伤口要紧。” 春秋他们一同进了春宅里,此时夕阳的余晖也随着他们的脚步一点点迎上来,但是很快便被黑夜侵袭,不见了一丝暖意。 如同,这扇春宅的大门,关住了所有,却唯独关不住那忽然降临的噩梦。 翌日的晌午,当春秋背着一袋子野味刚走到村口时,就看到了地上延绵很远的血迹,他惊讶的疾步跑了过去。 眼前的一切让他不敢相信,村子仍然泛着黄土没有散去,地上是布满血污的尸体。 几乎隔着四、五步便有一具他认识的村民,其中有和他一起长大的伙伴,也有看着他长大的老者。 他想到了家中的父母和妻子,他拼尽全力,奋力的向家中跑去。 眼看着春宅就要到了,他却被脚下的尸体被绊倒,扑在地上,黄土霎时又飞腾起来。 他用手撑在地上,膝盖火辣辣的疼,可是手上的粘腻,让春秋心下一沉,他看到手上的是快要干涸粘腻的血。 而这是从他的身旁,他的好兄弟霍大海身体里流出来的! “大,海。”春秋起身跪在他的身旁,轻声唤道。 可是,那个整日嘻嘻哈哈的霍大海再也不会放声大笑,他只是安静的趴在地上,身下的血渗透进黄色的泥土里。 春秋红着眼睛,哽咽的晃了晃霍大海说道:“大海,昨天我还嫌你笑的大声,以后我不会再说。” “你起来笑一笑,我喜欢听。” 这时,只听到宅子里一声声剁肉的声音传来,春秋站起来,面无表情的瞪着眼睛迈上一层层台阶。 他来到门口,看到他从田地里救回来的那个童大哥,脚踝安然无恙的站在院子当中,正用手里握着的大刀,一刀刀劈在妻子的身上。 妻子的头从脖子上早就分离,可是她仍然死不瞑目的看着走进来的春秋。 当然,春秋根本就不知道,这童大哥就不是被狼袭击而断了腿,这一切不过都是他设的局。 因为,他压根根本就不是什么童大哥,而是黑市买办童断! 华海城这座十里洋场里徜徉着数不清的诱惑和欲望,拥有着巨大财富的那些人,也拥着变态和不可告人的邪恶。 而这座城市的地下一直有着一条黑色的产业链,人们称为黑市。 黑市中,任何物品都可以买卖,包括人,并且黑市一直经营着向东洋地区贩卖人口的生意。 童断是为黑市的买办之一,自然不会如同普通买办那般做生意。 他们为了得到巨大的财富,会用到各种想都不敢想的残忍手段,而屠了这一村的老弱妇孺,不过是他们最平常的做法而已。 “呦呵,春秋老弟你回来了,野味打的丰盛吗!”童断将因为砍剁时,用力过猛而卡在骨头里的大刀拔了出来,笑嘻嘻的喊道。 春秋手中的包袱落在地上,野鸡野鸭散在一旁,他一步步走下台阶,来到前院里。 地上是父亲和母亲的尸首,他们已经碎成了一块块碎肉,早就不见了完整的人的模样。 春秋的眼泪从眼中流了下来,他问道:“为什么?” 童断把大刀抗在了肩膀上,夹着腰大笑道:“哈哈哈,因为我本来就不是好人。” 春秋向前走了一步,他继续问道:“为什么?” 童断皱了皱眉,大喊道:“因为他们没有用,没有用的人都得死!” 春秋攥紧的拳头一直在颤抖着,他仰天大喊几声:“啊!啊!啊!” 便赴死一般的向童断迎了上去,就在春秋的拳头快要近到他的脸时,只是寒光一闪,那大刀的刀背就将春秋给挡出去一米之外。 他一个踉跄翻身倒在地上,这一摔,让他头晕眼花,一时耳中传来嗡鸣声不断。 “童哥,你这力道,别把货给搞坏了。”就在此时,走进来另一个男人,他穿着一身墨绿色缎子的大褂和裤子。 却见他的模样,竟然与段小楼并无区别! 春秋被童断像是拎货物一样拖拽在地上,向宅子外走去,他目光呆滞的看着走过来的段小楼。 “你叫什么?”段小楼蹲下来,抬起他的下巴问道。 春秋没有回答,他一把握住段小楼的手,猛地放进口中,狠狠的咬着,那牙齿嵌进肉里,血滴在地上。 童断见此,正要一掌劈下去,却是段小楼抬起另一只手挥了挥,示意他不必如此。 段小楼微微笑道:“你如此恨我,我等着你来杀了我。” “不过在此之前,你既然做不到可以置我于死地,那么就要由我摆布。” 春秋松开紧咬着段小楼手的手背的嘴,血从他的嘴中流出来,顺着嘴角滑落下来。 他问道:“为什么?” 段小楼看着自己被咬伤的手,只是笑着说道:“只有软弱无能的人,才总会问为什么。” “强大可怕的人操控着别人的路,甚至是生死。” 童断粗暴的把春秋提起来,喝道:“段哥,你跟这小子说这么多作甚,莫不如让我给他一顿暴揍来的痛快。” 段小楼瞥了一眼童断,冷笑道:“童断,有的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活的那么自在。” 童断是个苦力出身,字识得几个,太多了便是不行,他最擅长用拳脚解决任何事情,包括他不懂也不想去弄懂的很多事。 段小楼却是不然,他曾经有一方理想的天地,父母安康、兄友弟恭、夫妻和谐。 可是,老天爷就是看不惯你生而为人的美好,它总是要让你坠入绝境,才会知道这天地间不是你所想的样子。 春秋被童断扔进了一辆黑色货车的货箱里,他见到了昏迷不醒的另外三个同村的年轻男子。 而剩下的只有那一路浓郁的血腥味和刺眼的暗红色,它们不断的剐着春秋的心。 若不是他动了恻隐之心,一时善意将童断带回村子,那些人也不会遭此横祸,而他的家和家人,更加不会永远离开他。 春秋自责着,他不停地狂扇着自己的耳光,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他的一生都毁在了童断和段小楼的手上! 第二十一章 善恶黑白 十日后,春秋被段小楼和童断通过轮渡带到了大和国的北稻市,他即将成为当地富田大族的奴隶。 这些时日以来,春秋学会了屈服和示弱,他跪伏在段小楼的脚下,虔诚的说道:“主人,请您放心,春秋一定在这里尽心尽力的服侍大人们。” 段小楼微微俯身将春秋扶起来,他深深的望着他说道:“春秋,你的眼中没有了一样东西。” 春秋微笑道:“春秋很富有,都是主人赋予的。” 段小楼捏住春秋的下巴说道:“不,你少了杀气和希望,但是也同样多了我看不懂的深邃。” 春秋躬身礼道:“主人,春秋忠心耿耿不会背叛主人,请主人放心。” 段小楼拍了拍春秋的肩膀点点头,这时,富田大宅里走出来两个家丁,他们来到段小楼他们面前。 “段先生,我家主人请您三日后务必赏光,来到富田府一聚。”其中一个家丁躬身礼道。 段小楼顿了顿说道:“富田大人不必如此客气,在下,” 却是不等他说完,另外一个家丁便将手中捧着的请柬递了上来面无表情的说道:“主人吩咐,段先生必须参加。” 站在一旁的一直未开口的童断有些生气,他走上前来一步,刚要与这家丁理论一番。 却见段小楼拦住了他,微笑着接过请柬应道:“请转告富田先生,在下一定准时到达。” 两个家丁一同拘了个礼,瞪了一眼旁边的春秋,示意他跟着他们走。 春秋回头看了一眼段小楼,他向他挥了挥手便是告别。 走上台阶的那一刹那,春秋猛地回头看向段小楼和童断,眼中尽是杀气腾腾。 鬣(lie音同“烈”)狗受伤后隐伏在暗处,并不是逃避,而是等待伤好之后,再伺机而动。 春秋等待着机会,三日后的富田家宴正是好时候。 本来是和美的家宴,却又掀起了一场鸡犬不留的腥风血雨,春秋其实也未料到。 他只想杀段小楼,可是,今日富田一横和他的家人实在是太过分。 他们要春秋跪在地上,食用污秽的粪便,这就是他今晚的食物,因为他白天对小公子无礼。 他不该,也不能,因为他是下贱的奴隶,在大和国奴隶如同粪便,或许还不如它们。 善良的人,不一定没有恶意,尤其是被欺负的老实人。 段小楼刚走进富田宅的前院,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他微微皱眉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条手绢掩在鼻下。 他看向正厅里,春秋坐在一张蒲团上,手里拿着一把滴着血的匕首。 他的一身白色西装,此刻有几朵血红的烈焰绽放开来。 段小楼仍是微笑的跨过门槛走进厅中,他看见一地的尸首,说道:“富田一横一定未有想到,他终究还是毁在了我的手上。” 春秋没有立刻站起来,他抬头看向这个他其实看不明白的男人,他总觉得他的身体里有很多的灵魂,唯独没有他自己的。 “你在思考,为什么站在你面前的我,却不是我。”段小楼饶有兴趣的看着春秋说道。 “你为什么总是能看透我在想什么。” “他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你不择手段的屠了我们的村子,又毁了我?”春秋眯起眼睛,指着眼睛瞪的很大的富田一横问道。 段小楼摆了摆手中的手绢,说道:“我说过只有软弱无能的人才会总是问为什么。” “但是告诉你也无妨吧,有时我觉得我们是同一种人。” 春秋指了指自己的面前的一个蒲团说道:“坐下说。” 段小楼却没有坐下来,而是低头看了一眼富田一横,便自顾自的说道:“他,是我父亲的客人,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客人。” “却因为我家的一张旧地图,而痛下杀手,灭了我段氏满门。” 春秋一顿,随即问道:“什么旧地图?” 段小楼摇了摇头说道:“可笑的是,我甚至不知道是什么旧地图,就失去了所有的美好。” 春秋略带质问的口气问道:“所以,你便要把这种痛变本加厉的给我?” 段小楼晃了晃手中的手绢,嘲笑的说道:“你,不必这般苦大仇深,不过是随机随性而为的结果罢了。” “太把自己当成一个人了,这样不好,哈哈哈哈。” 春秋攥了攥手中的匕首,他压着怒火问道:“你的意思是我活该找死了!” 段小楼笑的前仰后合的点点头,他说道:“哈哈,笑死我了,你真的是太可爱了。” “对了,我最近又发现了一种人,也总是会问为什么。” 春秋冷道:“何人?” 段小楼抿嘴笑道:“濒临死亡的人喽。”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春秋双手撑地腾的先站了起来,接着他一拳打在了段小楼的腹部。 那一记看去,力道着实强大,段小楼也被震出一米远,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他以为段小楼说完这话一定会先动手,不过是他高估了他,却是也不妨事,他总要让他还债才行。 段小楼猛地坐了起来,他刚要站起来,竟呕出了一口鲜血:“咳,哈哈,你的拳头可真硬。” 春秋双眼通红的瞪着颤颤巍巍的段小楼,他自小跟着父亲去村子外打猎,身手其实非常矫健,然而即便是如此,他却真的打不过童断。 不过如今童断遭仇家报复死于非命,他再也不会跟在段小楼的左右,他就有机会施展出自己真正的实力。 春秋大喝道:“段小楼,你说过强者可以左右人的生死,现在我就来取你的性命!” 只见春秋迅速跨上去两步,一把掐住了段小楼的颈部,用力的掐着。 段小楼的脸瞬间被掐的透出紫红色,他额头上的青筋几乎爆出。 但是他却仍是笑着,笑的那么为所欲为,丝毫没有对死亡濒临的恐惧之色。 春秋心中的怒火顿时腾起,他挥拳又朝着段小楼的左侧腹部来了一记重击。 “哈哈哈哈!力道真足,再来啊!”段小楼似是疯魔了一样,对他大吼着。 春便抡起拳头,一下揍在了段小楼的右脸上,霎时那原本俊美的面孔变得极为一片惨白和血红。 段小楼挨了这一拳之后,仰头狂笑的对春秋说道:“嘶,你打的可真疼。” “虽然我很喜欢你,但是这不代表我不会动你,我最恨别人碰我的脸,还给我弄花了,你难道忘记了吗!” 只听一声喝道,春秋的手瞬间脱离了段小楼的颈部,他被他一脚踹飞出去。 春秋撞在了结实的石柱上,只听到一声骨裂的声音,从他的肋部传来。 段小楼扭了扭脖子,走到跌坐在地上还未缓过劲来的春秋面前,双手揪住他的衣领提了起来。 他仍是笑着,但是那已经肿胀发紫红色的右眼只能睁开一条缝隙,他说道:“省城的医生说我的肾不好,你还要这么使劲揍。 “我的脸这么俊俏,你也要这么毁它,你难道就不心疼我吗!” 说着,段小楼一把掐住春秋的肋部用力的箍紧,五指看去已经插进了肉里。 春秋顿时感到断裂的肋骨好像全都被他摁到肺部刺穿了一样剧痛难忍,他喊道:“呃,啊!啊!” 段小楼抬手摸着春秋那惨白的脸,打量着他一身早就布满血污的白西装,不屑道:“看看这一袭白衣,绽放了多少罪恶。” “你以为你是干净的,这个天下没有一个人是纯洁的,哈哈哈。” 春秋渐渐适应了那肋部不时传来的疼痛,他是抬起手擦了一下嘴角的血,攥紧手中的匕首对段小楼问道:“你找到我的眼中隐藏的是什么了吗?” 段小楼凑近了他的眼睛说道:“这才是你,想要杀死我的杀气。” 春秋摇了摇头说道:“不,我不会杀死你,那样对你对我来说都是一种解脱。” 段小楼笑着说道:“解脱不好吗,解脱了你就不用活在罪孽中。” 春秋向段小楼的耳边凑了过去,他低声的说道:“到底谁才是恶,谁又是善呢?” 只见在段小楼一刹愣住之时,春秋手中的匕首斩向了段小楼的下身裆部。 只是这一下,段小楼此生的根基再也难立,这正是春秋必须要看到的,他不杀他,他要他痛苦的活着。 活在没有出路可寻的无间地狱之中,当然他亦是再也无法行走在明亮之下,不过他不在乎。 第二十二章 一楼餐厅 窗外楼下早早开张早餐铺子门口的吆喝声,把春秋杂乱的思绪拉扯了回来。 他来到申明剧院之前,确实没有想到会在这里,此生还能再见到段小楼。 他们两人碰面的那一刻,春秋差点想要走上去质问他,为什么还要出现在他的眼前! 但是,他没有这样做,他狂乱的内心安静了下来,他早就换了相貌,为了不再被人认出,他生生的用火灼烧了自己的脸。 他伤的面目全非在医院治疗时,一声痛都未有发出,他早就没有了痛感。 而在申明剧院当演员的段小楼似乎也失去了曾经的记忆,他后来遭遇了什么,春秋一点都不在乎。 当然,他也没有打算这么轻易地放过段小楼,他要利用他,好好的物尽其用才会对得起他这被毁了的一声。 “当,当。”几下敲门声响起。 春秋低声问道:“谁?” 门外的人应道:“春秋,我是韩新初。” 春秋并没有去开门,而是仍然站在窗户前,他停了几秒,随即说道:“新初哥,我今日有些不舒服,想早些休息了。” 门外的韩新初听到门内的春秋这样说,便是知道他不打算让自己进去了。 他说道:“那你好好休息,我不多做打扰了。” 门内再也没有回应声,韩新初转身向楼下走去,他来找春秋的目的是想问一问他,有没有听到一些动静。 剧组里的人,韩新初只相信春秋,因为他和他都是新人,他们以前不曾和这里的每一个人有过交集。 自十一日前,他住进海天大酒店以来,几乎每晚他都能听到一些莫名其妙的声音。 那种声音非常的细微,不到夜深人静的时刻不会轻易被发现。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陈唱就挨个敲门,通知他们到海天大酒店的一楼餐厅等着。 苏河题要和他们开会,说一说后期电影的拍摄安排。 跟着陈唱直接下楼的韩新初和春秋,还有段小楼先来到了一楼餐厅里等着。 陈唱对他们说道:“先找地方坐下等一会吧。” 春秋板着脸问道:“韩姐姐还没收拾好吗?” 陈唱耸了耸肩说道:“安心等待吧,对了这里的海鲜细粥和精致小菜特别好。” “咱们还未有吃饭,先尝一尝吧。” 段小楼笑眯眯的走上前就挽住陈唱的胳膊说道:“哎呀,还是我们的小唱唱关心人。” “却是说为何没见到苏导?” 陈唱顿了顿说道:“苏导还有些事情未有办完,他稍后就来。” “怎么他是算好了韩玉不会这么早下来吗?”春秋低声嘟囔一句。 韩新初轻轻拍了拍春秋的肩膀,关切的问道:“昨晚听闻你说身体不适,现在可否好些了?” 春秋侧头看了一眼韩新初,微笑道:“并无大碍了,谢谢新初哥关心。” 韩新初笑道:“跟我客气什么,走,咱们去那边坐下吧。” 说着,几人走到一个四座的餐桌旁,分别坐了下来,陈唱拿起菜单说道:“小楼,你要吃什么?” 段小楼温声道:“昨日春秋兄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还是先让他点吧。” “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吃些好吃的东西,会舒服些。” 春秋灿然的笑着说道:“小楼哥,你对春秋真好,就像亲哥哥一样。” 陈唱白了两人一眼,说道:“你们两人确实把我和新初当成了空气,快点吧。” 说笑中,四人点好早餐,便坐在餐桌旁闲聊着。 韩新初问道:“陈场务,谢宅的搭建如何了?” 陈唱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说道:“宅子重新搭建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只是那个突现的大坑却是个极其危险的存在。” 段小楼点点头说道:“正是如此,昨日春秋兄弟也差点出了事故。” 春秋听到此话,却是担心他们就此将这坑填平了,可是麻烦事一桩,他必须找些其他的事情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这时,他问道:“新初哥,昨日深夜你找我何事?” 韩新初一愣,随即笑道:“这,也没有太大的事情,我只是想给你送去陈场务亲手熬制的鸡汤。” “毕竟,你差点遇险,很多人都很关心你。” 春秋笑着说道:“新初哥,小楼,还有唱姐,你们真的不用这样费心。” “我年轻力壮的没有事情啦,哈哈哈。” 陈唱拍了拍春秋的手说道:“你这小崽子,看着就让人心疼。” 段小楼更是深深地看着坐在身侧的春秋,他微微笑着,像是所有的温暖都在这里一样。 “小楼,你想吃什么?”春秋侧过头来问道。 段小楼一怔,他的脑海中似乎闪过很多残破的片段,一片一片如同碎玻璃一样。 而最让他感到诧异的是,这些碎片中,竟然有春秋的面容。 但是那样貌又不是那么相同,是不是他们曾经见过?在哪里? 段小楼一直在发呆的看着春秋,陈唱坐在他的对面晃了晃手说道:“小楼,你想什么呢!” “呃,我,我在想,吃什么。”段小楼回过神来说道。 三个人真纳闷到底发生了什么,却在此刻听到餐厅外的大堂里传来一阵吵闹声。 陈唱先站了起来,她看去疑惑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接着,就见黄四朗带着五个人,向餐厅里走来。 他扫视了一遍以后,目光锁定在陈唱他们那一桌上,他跨着大步,腰间的枪明晃晃的。 “你们是什么人!”黄四朗朝着陈唱大声质问道。 陈唱微笑道:“原来是稽查处的黄处长,难怪今日这餐厅内这么亮堂。” 黄四朗听着这话,瞬间扬了扬眉说道:“你是?” 陈唱躬身礼道:“我们是对面申明剧院的演员,正租住在这家海天大酒店里。” 黄四朗点点头,看了一眼没有站起来的其他三人,他身边的跟班喝道:“你们三个!还不赶紧站起来听黄处长训话!” 段小楼拉着韩新初和春秋,也站了起来,他们躬身笑道:“黄处长好。” 黄四朗说道:“都抬起头来,近日同进会和华海站的乱党分子极为猖獗。” “我倒要看看你们当中有没有那些个跳梁小丑。” 三人一同抬起头的一刹那,黄四朗本来厌恶的表情,霎时定住了。 他一时说不出话来,因为在他看来和春秋还有段小楼站在一起的竟然是第三兵团的大将,信田辛出! 第二十三章 是个误会 “信,信田大将!”黄四朗直勾勾的盯着站在春秋身旁的韩新初惊呼道。 而此话一出,韩新初先是一惊,接着便疑惑道:“你在对我说话?” 黄四朗赶紧躬身,极为卑微的样子说道:“不,不敢,信田大将请原谅在下的无礼。” 韩新初仍是不明白黄四朗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向后退了一步。 陈唱走到韩新初的前面,微笑着伸出手说道:“黄处长,这不是年下也不是过节的,行此大礼,叫人受不起。” 黄四朗腾的直起身子,他恼火的一把将陈唱推到了一边喝道:“哪里轮得上你插嘴。” 韩新初却是没有犹豫,一步跨过去扶住了陈唱,她这才没有跌倒在地上。 他问道:“陈场务,你没事吧。” 陈唱惊吓之余,说道:“无,无事,谢谢你。” 韩新初朝着微微笑了笑,转身便是怒视着黄四朗,质问道:“黄处长,你这是作何!” 黄四郎见到韩新初极为恼火,赶紧又一次躬身辩解道:“大将,在,在下只是,不小心。” 韩新初皱眉道:“第一,我不是你口中的什么大将,第二,请你对这位女士道歉。” “不错,我们是普通老百姓,却也是人,你必须尊重我们!” 黄四朗一时不知应该说什么好,但是他心中的猜想是或许这信田大将正在完成某个任务。 他万万不能给他拖了后腿,他赶紧对陈唱说道:“女士,对不起,刚才是我的不对。” 陈唱一愣,随即揉了揉胳膊,笑道:“无妨,黄处长脾气秉性既是如此,可以理解。” 黄四朗赶紧点头说道:“是,是,女士您真的非常大度。” 他微微抬头看了一眼一直瞪着他的韩新初说道:“大,大将,您看?” 韩新初再一次纠正道:“本人不是你口中的大将,我有名有幸叫韩新初!” 黄四朗刚要继续说什么,却见到从海天大酒店外急匆匆的跑进来一个穿着稽查处制服的人。 他东张西望了一圈,见到黄四朗以后接着喊道:“黄处长!黄处长!” 黄四朗听到喊声,回身看去,见到那来人以后,没有应答。 那人赶紧跑了过来躬身道:“黄,黄,黄处长,您,您,您去死,死,死。” 黄四朗听到这话,脸几乎是气绿了,他一脚踹在来人的身上,喝道:“你这个死结巴,天天巴不得咒我死!” 那人竟是吓的跪了下来,唯唯诺诺的喊道:“不,不是这样。” “是,是,是您,您,您去四,四号的,安,安排,被驳,驳回了!” 黄四朗微微一愣,用余光瞥了韩新初他们几人,低声说道:“滚出去等着着我。” 那人连滚带爬的就向海天大酒店外跑去,黄四朗转身谄媚的笑着对韩新初说道:“大,呃,韩先生,今日的误会还请您莫要记挂在心上。” “改日,改日在下一定请您吃饭赔罪,现下我还有其他要事要办,便是不多做打扰了。” 说着,黄四朗也急乎乎的带着这些人走出了海天大酒店。 段小楼疑惑的问道:“新初,那个姓黄的,为什么总是唤你做什么信,田,大将?” 韩新初一愣,心下想道:绝对不能打草惊蛇,若是这三人中,便是有信田辛出,那只会给自己和其他人带来杀身之祸。 他也装作疑惑的说道:“我也不知道,兴许是他认错人了。” 不过,此刻的陈唱和春秋却是略有深意的看着韩新初,没有多做言语。 陈唱是华海站的谍报人员,她的目的与韩新初的目的一样,都是要刺杀信田辛出。 只不过,她迟迟未有动手的原因是她确实不确定,这个韩新初到底是不是那个人人得而诛之的第三兵团大将! 至于春秋,他与信田辛出的纠葛,却并非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的。 “各位,久等了。”这时,韩玉从二楼走了下来,她扫视了几人后说道。 春秋冷道:“韩玉姐姐便是知道我们等了很久,牌大果然不一般。” 陈唱微微皱眉说道:“你怎么如一个姑娘一般,这样计较。” 春秋再没说话,段小楼微笑道:“好了,好了,既然都来了,那么现在就差我们苏导了。” 话音刚落,便听到苏河题声音传来,他从酒店大堂里走进一楼餐厅。 “在背后议论导演,你们是不是要加戏,哈哈哈!”苏河题笑道。 陈唱笑着说:“给他们加戏,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票子大大的有,哈哈哈!” 众人说笑着重新坐了下来,苏河题先说道:“谢宅搭建还需要半个月,欧茉莉和乔杉那边,我已经打好招呼。” “他们也比较理解我们,正好也更好的研究一下剧本。” 韩玉点点头说道:“这样也好,更为稳妥些。” “既然谢宅出过一次事故,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我们还是要加强防护。” 苏河题说道:“对,韩玉说的没错,所以半个月的时间,大家便在这个海天大酒店好好的修身养性,以便应对后期的大战。” 几人接下来又闲聊了几句,便各自散去了。 此刻,黄四朗的车刚刚行驶进了四号院前的博朗路上,这里极为僻静,几乎没有什么人。 华海市的人都明白,没有人愿意去四号院,哪怕是附近的街道也不想接近。 因为四号院的恐怖之名,让人胆寒,只听说进去的人,从来未有出来过! 黄四朗悠然的坐在汽车里,点起一支雪茄刚抽了一口,竟是被一个急刹车差点把雪茄插进鼻孔里。 他扶住驾驶座的椅背,捋了捋乱了一丝的头发,怒喝道:“怎么回事!是不是不想活了!” 说着,黄四朗一巴掌抽在驾驶员的脑袋上。 那驾驶员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静静的坐在前面,手握着方向盘。 黄四朗骂骂咧咧的打开车门走下来,走到前面驾驶座里一看,那驾驶员的胸前却是已经被开了一个大洞。 他一惊,顺势从腰间拔出配枪,举起来向四周警惕吼道:“谁干的!” 然而,周围除了一排排紧挨着的梧桐树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和不断的风声,再也没有任何声音。 黄四朗咽了一口唾液,他听手底下的人传过,这四号院前博朗街上的梧桐树茂盛繁密,是因为它们总是被用血肉浇灌。 第二十四章 黄狼之愚 黄四朗甚至闻到了浓郁的血腥臭味,让他感到恶心和脊背发凉。 他握着枪的双手有些颤抖,他喊道:“到,到底是谁干的,快,快出来!” “我是稽查队,稽查队的黄处长,装神弄鬼的!快滚出来!” 这时,只听到一个略微有些低沉的女人的声音在周围寻不到的地方响起来。 黄四朗惊恐的猛然转身向后看去,一个黑影迅速的从一棵梧桐树下闪过。 他接连开了好几枪,疯狂的大喊道:“快出来,快出来,快出来!啊!啊!啊!” 一阵杂乱无章的开枪后,那个黑影最终出现在黄四朗的身后:“黄处长,在四号院前开枪,是会死的。” 这仍是那个女人的声音,此刻却就在他的身后,他甚至可以感受到脖子后的阵阵冷风,那是一种带有压迫感的杀气。 他身体僵硬的机械般的转身看去,却没有令他想到的是大岛晚村站在身后。 黄四朗的枪还指着大岛晚村那精致小巧的脸庞,他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大岛晚村抬起右手握住黄四朗的枪,冷笑道:“黄处长的礼数还真是别致。” 他一惊,知道自己实在是太失礼,便赶紧就要收起枪。 但是大岛晚村似乎并没有松手的意思,她仍是漫不经心的扣住那把枪,而黄四郎的手也无法动弹。 黄四朗用尽力气,憋的脸通红,却也未有把枪抽出来,他尴尬的说道:“大,大岛小姐,卑职实在是太失礼,请您大量。” 他自是知道自己于面前的这个大岛晚村如蝼蚁一样,随便捻一捻手指便可以将他挫骨扬灰。 大岛晚村出身自大和国的第三大武术家族大岛家族,对大和国历史了解的人都知道。 大岛家族所修习的武术,并不是一般的普通的拳脚,而是练外必先练内。 这个家族几乎每一个人都是高手,这源于他们不断修习和提升的气功宗法。 方才,之所以大岛晚村即便是身形看起来纤细瘦弱,也仍是可以扼制住魁梧粗壮的黄四朗的原因,皆是得益于她的四道气功宗法。 大岛晚村松开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白色手绢,擦了擦刚才触碰过黄四朗的手枪的手。 随即把手绢扔到了一边,黄四朗见到此景,嘴角不由得抽了抽,他表情极为难看。 大岛晚村虽是微笑着,但是眼中的不屑几乎呼之欲出,她看了黄四朗一眼说道:“不好意思黄处长,我这人自小便有洁癖,请您理解。” 黄四朗立刻又躬身礼道:“大岛小姐,您何故这样折煞卑职。” 大岛晚村背着手,说道:“黄处长,来到博朗路有何事要办?” 黄四朗一愣,赶紧回道:“卑职,来上任。” 大岛晚村只觉得非常好笑,她问道:“何人唤你来上任何职务?” 黄四朗一时语塞,他抬起手指着已经被杀的司机,说道:“是,是卑职的属下,跑来跟卑职说,是,是吉永长官说的。” 大岛晚村冷着说道:“若是再来四号院,你便是和你的司机是一个下场。” 黄四朗一愣,遂而不解的问道:“大岛小姐,您为何要这样阻拦黄某?” 大岛晚村冷道:“黄四朗,常有人说坏人死于话多,我却不这样认为。” “你知道什么人死的快吗?那就是问了不该问,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那便是留不得。” “当然,还有另一种人。” 她顿了顿扫了一眼黄四朗的脸,继续说道:“还有愚蠢的人!” 黄四朗本来还想开口再辩解几句,却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车向他们行驶了过来。 他看去那车牌,上面印着009号,那正是信田辛出的车。 大岛晚村瞪了一眼黄四朗,他赶紧躬下身子,那辆车子来到了他们两人面前时暂时停了下来,车窗慢慢滑落下,后面坐着的是吉永凉。 大岛晚村礼道:“老师,您回来了。” 吉永凉点了点头问道:“大岛在接待客人?这样是不是有些怠慢了?” 大岛晚村依旧微微躬着身子,她答道:“老师说的是,只不过黄处长身边的人有人问题。” 黄四朗一惊,他诧异道:“这,什么意思?” 大岛晚村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张证件,递给吉永凉说道:“老师,黄处长的司机是华海站的谍报分子。” 吉永凉接过这个墨绿色的证件,打开以后看到上面写着:“丁白,隶属华海站第三分队。” “黄处长,您手下的人,身份真是非常多啊。” 说完,吉永凉从窗户里把这张证件丢在了地上,黄四朗赶紧捡起来打开正如吉永凉所说一般。 他向后踉跄了一步,不可思议的说道:“他,丁明?丁白?” “可是,可是他亲手杀死过华海站的人,他怎么可能是,是谍报分子!” 吉永凉冷笑着说道:“黄处长,你们景国有一句话,你应该知道,那便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何况,你又怎知他所杀之人,不是他们正好要除掉的叛徒!” “黄处长,今日这个司机丁白便是骗你来此准备将你做掉,你连自己的敌人都不能察觉到。” “何况,你对别人的信任实在是,令在下感到非常好笑,稽查处是个养人的地方,你安心待着便好。” 言罢,吉永凉示意大岛晚村上车,他们一同向院子里开去。 对面不远处四号院的生锈铁门拖着铁链沉重的关上了,黄四朗甚至可以闻到那院子里飘出来的血腥味道,那么浓郁且刺鼻。 他转身看向自己的车内,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跟了自己四年、任由打骂的忠诚司机竟然是华海站的谍报分子! 黄四朗的手微微的颤抖着,他一直在害怕着,在此时他只觉得一股寒意从骨头缝里钻了出来,他轻声自语道:“博朗路四号。” 这条华海市的人们都知道的街道,这座华海市的人们都有所忌惮的深宅大院,曾经是魔鬼一般的存在,而现在如同人间炼狱。 黄四朗好像听到那铁门后的二层洋楼里传来了不断的哭喊和求饶声,他向后踉跄了几步,跌跌撞撞的向远处跑去。 第二十五章 四号大院 黄四朗受到惊吓回去后大病了一场,暂时养在家中休息,也或许他是单纯的想要躲避吉永凉而已。 此刻坐在沙发里的他,到现在还记得,两日前司机丁白那张年轻脸上的惊恐表情。 那是对于自己濒临死亡一瞬间的不可思议和挣扎,他的死悄无声息又突然。 黄四朗想道这一刻时,手中拿着报纸,被他攥成了一团纸团。 他确实害怕,或者说他其实一直都非常胆小,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小命是这世间最重要的东西。 在他看来,他逮捕同进会的乱党,处决华海站的谍报人员,欺压可怜的贫穷百姓,都是为了自己能活着。 他是这样自私而又可悲的小人,只要自己活着,别人的生命都是草芥。 但是同时,黄四朗也怕有一天自己也会被这样杀死,这样还来不及挣扎和喊叫一下的杀死。 “黄处,该吃药了。”这时,黄四朗的副官黄见推门走了进来,轻声说道。 黄四朗全身一抖,手中的报纸团脱落掉在了地上,滚到黄见的脚边。 他端着水杯和药,正要放在桌上捡起来时,黄四朗却突然腾的坐直身子大声喝道:“不要碰它!” 黄见一愣,随即立正道:“是,黄处长,请您先吃药吧。” 黄四朗缓了缓神,又重新瘫软回沙发里,他看着精神又英俊的黄见,欣慰道:“阿见,在家中不必这样唤我。” 黄见拿起托盘中的第一瓶药,一边拧开盖子,一边笑道:“好的,哥。” 黄四朗微笑的温声问道:“昨日可否与父母通话了?他们如何?” 黄见一边准备黄四朗的药,一边点点头微笑道:“嗯,父母他们的身体都非常好,只是等着哥能早点回去。” 黄四朗和黄见是亲兄弟,他们的关系非常深厚,但是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的人却不多。 以至于在不知情的人眼中,他们有着不可言说的情意存在,黄四朗不在乎,他只要保护好自己的亲人便好。 在这个礼崩乐坏的乱世之中,活着已经非常困难,明哲保身更是黄四朗最向往的结局。 “回去?回到家乡?” “哥也想带着你回去,在父母身前尽孝,让他们享受天伦之乐。” “可是,眼下的局势,无论我们走到哪里去,都会被抓回来,然后除掉。”黄四朗想到这里,只觉得心口处如同压着一块巨石。 他在梦中无数次梦到自己和弟弟黄见,还有未婚妻一起回到了那个偏僻却素净悠然的水乡。 家乡河畔的甘蔗田里有辛苦劳作却笑容满面的乡亲们,河水上有吱呀吱呀摇动船桨的船夫。 他们的歌声飘扬在空气中的每一寸,这么香甜和美好,每当这美梦醒来时,黄四朗的心就痛一下。 黄四郎举起自己的双手,低头看着,他痛苦的说道:“我时常看着自己的双手不停的问题自己:是什么时候,它们被无辜的鲜血浸染了?” “我明明大声的向着空谷呐喊过,要用双手保护我们美好的家园。” 是第三兵团进驻华海市的时候,身为警察厅侦缉处副处长的黄四朗还曾怀有一腔热血的去抵抗过他们。 然而,现实总是残酷且无情的,他的未婚妻因为他的抵抗而遭到了残害。 黄四朗知道这华海市的末日已经到了,景国的天变了。 他唯有变成一个胆小卑微的走狗和卖国贼,才能保住他的父母和唯一的亲弟弟。 黄见握紧了手中的玻璃水杯,他知道黄四朗的纠结,只是他无能为力。 他温声说道:“哥,先把药吃了吧。” 黄四朗接过水杯和药片,仍是愣在那里,黄见忽然想到什么,他问道:“哥,你去了一趟四号院,回来便是大病一场。” “那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你不是对我说,要去那里任职吗?” 黄四朗愣了愣,将药片吞下后,咕咚咕咚把杯子里的水全都喝了下去。 他看着窗外灰暗的天空,说道:“又要变天了。” “四号院曾经是魔鬼般的存在,而如今我想应该是人间炼狱。” 黄见深吸了一口气,问道:“魔鬼般的存在?” 黄四朗点点头,他说道:“没错,现在想起来,我还仍是心有余悸。” “三年前,我还是警察厅侦缉处副处长的时候,接到了一起报案。” “报案的是个邮差,他说博朗路四号院里死了很多人。” “我清晰的记得那个邮差他本来一身墨绿色的制服,布满了血污,就像是被红色的油漆桶给泼了一身一样。” “我们赶紧出警,向博朗路四号院赶去,当我们把大铁门推开时,并未见到他所说的死了很多人。” “院落里有很多枯叶落了一地,一辆小轿车停在一棵枯树下,附着了很多灰尘。” “而矗立在院子里的那座二层木楼里,我们从上到下搜了一遍,也未见到一具尸体。” 黄见想了想说道:“这个邮差报了假案?” 黄四朗说道:“起初,我们也是这样认为,非常气愤的开车回去后,将那个邮差揍了一顿。” “却不想,那邮差却告诉我们,我们看到的不过是表面的样子而已。” 黄见疑惑道:“什么叫只不过是表面的样子?难道这座宅子里还有什么机关?” 黄四朗点点头说道:“说是机关不为过,但是我们称之为刑牢!” “事情必须从旧元三一四年,也就是三年前说起,那时的博朗路还只是一条没有名字的土路,甚至是起一阵风,灰尘腾起后便看不到面前站着的人。” “一个冬日的午后,太阳几乎都是白色的,天气干冷的很。” 负责这一片区的邮差姓王,他每日固定两个时间来此,第一次是早上六点整,他来这土路旁的邮筒里收信。 第二次,是上午十点零五分,他会准时来送报纸和自外地寄来的信件包裹。 他骑着他那辆刷着绿漆的大梁自行车,车后座挂着两个包袱,里面是信件和报纸,今日没有包裹。 铃铃铃的车铃铛声响起,坐在路边搓玉米的老妇人抬了抬手向他打招呼,正在奔跑追逐的孩子们见到他也跟在车后欢快的笑着、跑着。 王邮差的个子非常高,足足有一米八五左右,他长相很普通,但是非常爱笑。 他一边骑一边回头笑着喊道:“你们小心些,回头摔了又要哭鼻子。” 却是话音刚落,一阵寒风骤起,土路上的土全都扬了起来,像是忽然起了大雾一般。 王邮差眼见自己的车前猛然出现一个黑影停在那里,他怕是撞上人,一个急刹车自己差点飞出去! 第二十六章 送信邮差 王邮差停下来,从车子上跳下来时,那刺耳的刹车声几乎还没消失完全,仍有回音。 “哇啊啊,好疼啊!”他听到车子后有孩子的哭声,没有来得及去理会那个停在车前的黑影。 他赶紧回身走了一步,就看到跌坐在地上摔了屁股的小胖虎:“小胖虎,摔疼了吧。” 王邮差蹲下来把小胖虎一下就提起来了,小胖虎点点头委屈的说道:“嗯,很,很疼。” 王邮差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个小油纸包,笑着说道:“不哭了,吃颗糖就好了。” 说着,他从油纸包里拿出一颗白色的糖,放在小胖虎的口中,笑着看着他。 “嘿嘿,谢谢王叔,我还真是不疼了。”小胖虎憨憨的挠头说道。 王邮差笑着摸了摸小胖虎的头,却见到他的小眼睛向自己的身后看去,眼中是害怕的神情。 王邮差回头看去,这一下也把自己给吓了一跳,他差点一个踉跄坐在地上。 就见到,他的身后站着一个男人,他几乎是贴着自己的距离,而且他正在弯腰看着自己和小胖虎。 这男人的样子虽然像是个外国人,甚至可以说是非常英俊,但是他的表情却很是僵硬和冰冷。 那双有着蓝色瞳仁的眼睛直勾勾的瞪着王邮差和小胖虎,好像可以看到人的心底。 还未等到王邮差说话,那男人便先开了口,他说道:“对不起,刚才风沙太大。” “你们,没事吧?” 王邮差一愣,随即赶紧站了起来,他有些尴尬的笑道:“没事,不过我也差点撞到您,您。” 却是,不等王邮差说完,那男人竟是直起身子转身就离开了,王邮差挠了挠头,无奈的耸了耸肩笑了笑。 小胖虎扯了扯王邮差的衣袖悄声说道:“王叔,你说那个外国人的皮箱子里会不会有人?” 王邮差一惊,小胖虎不说他都没有注意到,那男人手中还有一个皮箱子。 他低头埋怨道:“小小的孩子,脑袋里装了些什么乱力怪神的,好好读书!” 小胖虎撇了撇嘴说道:“还不都是你们这些大人吓唬我们小孩子时候说的。” “现在拿来吓唬你们,倒是害怕了,那当初说些个什么!” 王邮差看着小胖虎这不大的年纪,却说出这番话来,只觉得哭笑不得,但是却也有几分道理。 王邮差看向那个外国男人,他走去了前面不远处的一大片空地边停了下来,一直在看着。 “他为什么在一处被埋起来的臭池塘前停了下来?”小胖虎疑惑道。 王邮差的心里也纳闷,但是他却拍了拍小胖虎的头说道:“快回家睡午觉去,不然你长不高的。” 小胖虎做着鬼脸向家中跑去,而王邮差则回身看向那个外国男人,他仍是一动未动的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听着黄四朗的回忆,黄见问道:“这个外国人是建造四号院的人?” 黄四朗问道:“你如何知道的?” 黄见说道:“之前出任务的时候路过过那里,我从车里瞧着那座宅子的外貌非常怪异。” 黄四朗接着问道:“你从何处看出怪异?” 黄见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总之透出来一股怪异的感觉吧,只是感觉。” 黄四朗说道:“确实任何一个见过这座宅院的人,都有这种感觉。” 那外国男人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华海市,又一声不响的在一片填埋的池塘之上建造起了一座二层木制楼房。 这一日,王邮差清晨六点骑车来到邮筒前收信,然后蹲在地上往大包袱放信件。 余光中,他看到了一个人出现在自己的右后侧,那一双棕色男士皮鞋擦得锃亮。 他停下手中的活,回身抬头看去,又是那个外国男人弯腰看着自己。 “先,先生,您好。”王邮差赶紧站起来,说道。 这外国男人直愣愣的直起身子,微微点头问道:“你要每日都来这里收信吗?” 王邮差先是一愣,随即应道:“是的,若是,若是先生您有信件要寄出,可以告诉我。” 外国男人没有立刻理会王邮差,而是又用那种直勾勾的眼神盯着他看了良久。 王邮差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若慌乱的跑开就会显得非常失礼,可是现在这样两人站在这邮筒前,实在是更尴尬。 那外国男人突然低头指着地上说道:“你的信掉出来了。” 王邮差低头看去,果然那些胡乱放进去的信,有很多散落在了地上。 他赶紧蹲下捡起来那些信,用衣袖拍了拍上面的灰尘,一丝不苟的重新放回了大包袱中。 那外国男人伸出手来,面无表情的说道:“杜博朗,我是一个建筑学家。” 王邮差将大包袱的拉链拉上以后,回身站起来,先是一怔,遂而握住杜博朗的手说道:“杜先生您好,我叫王承明,是个邮差。” 杜博朗似乎是满意的点点头,转身往自己的木楼里走去。 冬日的北风格外频繁,又一阵风刮起地上的土,王承明揉着眼睛看向杜博朗,却不见了踪影。 “走的这么快?”王承明略是有些惊讶的自言自语道。 “这路,需要修。”王承明身后忽然响起的声音,吓得他差点把自己的眼珠子抠出来。 他看着杜博朗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到了他的身旁,说了一句这样的话。 王承明点点头说道:“是,是啊,这土太烦人,总是迷了眼睛。” 杜博朗又继续往木楼走去,这一次王承明几乎不敢眨眼睛,他眼看着他拉开房门走进去才放了心。 “神出鬼没,吓死个人。”王承明把大包袱扛起来放在后车坐上,然后跨到座子上,刚骑出去两米左右,又有人挡在了他的面前。 待他看到这人时,心中的火气没来由的升了起来,他不耐烦的喝道:“滚开,不然我从你身上骑过去。” 那人穿着一身非常破旧的蓝灰色大褂和裤子,两块补丁正好贴在两瓣屁股上面。 这人是常年混迹在这附近的一个乞丐,年龄看上去大概也得有四十来岁。 人们也不知道他到底叫什么名字,他自己也不说,久而久之便老乞丐的喊着也顺口了。 那老乞丐嬉皮笑脸的问道:“小王兄弟,今天送信耽搁的时间比较长。” 王承明踏着脚蹬子,直起腰板扬头问道:“所以,怎样?” 老乞丐瞥了一眼那木制楼,凑近王承明说道:“这个外国人,很奇怪。” 王承明见到老乞丐挨着自己这么近,下意识的向后躲了一下,问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老乞丐不乐意的不满道:“我有传染病的吗?” 王承明白了老乞丐一眼,准备蹬车子离开,他不想和他浪费太多时间。 第二十七章 宅子之下 老乞丐见到王承明要就要离开,双手摁住他的车把说道:“你先别急,等我说完。” 王承明抬起左胳膊,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生气道:“已经七点整,我要赶紧把信送回邮局。” “局里负责分拣和发外地的同事还等着我。” 老乞丐仍是摁住他的车把不放开,王承明没有了办法,他也不能真的撞上去。 这老乞丐虽说无赖的很,却也是个年长的人,若是自己理亏了,岂不是说不清楚。 “快说行不行,一点事就像挤牙膏一样。”王承明抱着双臂埋怨道。 老乞丐小声说道:“这个外国佬他有秘密。” 王承明听到这话,差点没想揍这老乞丐,他二话不说的蹬着车子就离开了。 老乞丐在背后骂骂咧咧的自语道:“蠢蛋,有宝藏我也不会让你分去的,我要自己干。” 黄见惊道:“这四号院里有宝藏?” 黄四朗从沙发里站起来,说道:“不知道,这些不得而知。” “后来王邮差来报案之后,我们出动了很大的警力,地毯式的搜索,终于找到了他所说的机关。” 黄四朗的警队将整个四号院包围了起来,他的身边跟着仍旧浑身哆嗦的那个叫王承明的邮差,他问道:“这便是你说的那个机关?” 王承明点点头说道:“是,是的。” 黄四朗走到他面前不远处的莲花池塘,里面的水早就干涸,之所以能看出来是莲花池塘,是因为一枝干枯的荷叶在那里孤独的矗立着。 他怎么看也不像是什么机关,他回身走到王承明的跟前一把拉住他就往池塘边拽。 “黄,黄处长,别,别过去。” “那个,那个地方太邪门了,它,它能吃人!”王承明充满恐惧的说道。 黄四朗却只是觉得非常可笑,这朗朗乾坤之下,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异事发生! 他喝道:“大男人有什么好怕的,一身正气,怕个球!” 言罢,黄四朗从腰间拿出配枪,向池塘的边缘走去,他先向里面看了看,接着衣角踏上了是台子。 这时,丁白急忙跑过来喊道:“处长,我先下去。” 黄四朗摆了摆手说道:“不必,我看这池塘里的淤泥已经干涸成泥块,问题不是太大。” 接着他一脚踩了下来,却不想竟迅速陷了进去,而还未等道王承明和丁白反应过来,他整个人就全都不见了。 “黄处长!”丁白趴在石台上大喊道。 只是,这偌大的莲花池里没有一声回答传来,丁白腾的站起来回身对其他的人喊道:“快来,跟我去救黄处长。” 说着,丁白和两个警员人纷纷也跳了下去。 王承明彻底惊呆在了原地,他一动不动的向后退着,他仿佛看到很多冤魂从莲花池塘里忽然飘了上来。 而此刻先陷下去而晕过去的黄四朗从一阵浓郁的腐臭味中醒来,他猛地坐了起来。 “砰。”的一声闷响自头顶传来,原来他掉下来的地方是一个空间非常狭窄的甬道。 黄四朗硬生生的撞到了头,一阵眩晕让他顿时眼冒金星。 甬道里的根本没有光线,他只能靠双手和身体去试探着周围的情况。 他的双手撑地,躬身跪着慢慢向一个方向移动着,地面上的碎石子非常多,也很扎手。 不过,此刻的黄四朗已经顾不了这样的许多,他要尽快找到甬道的出口。 在黑暗中缓慢前行的黄四朗渐渐适应了这甬道里的光度,他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些模糊的样子。 这甬道的两侧是起起伏伏的砖石,黄四朗用手去触摸了一下,只感到一股凉意顺着手指走遍全身,这里并不是如他想象中的那样湿滑,也没有什么苔藓植物。 黄四朗继续艰难的爬行着,他的身材本来就非常魁梧和高大,让他一直这样弓着身子在只能一人通行的甬道里移动这么久实在非常困难。 终于,在黄四朗爬两步歇一会的很久之后,他才来到了甬道的尽头,微弱的光点就在眼前,可是当他真的爬过去的时候才看到,这里却不是什么出口。 眼前是一块不大的空地,呈一个类似于防空洞的样子,周遭墙壁光滑无比,挂着四支燃着微弱火苗的火把。 黄四朗小心翼翼的确认未有危险后,便从甬道里跳了出来,他拿下一支火把,在墙壁上摸了一个遍,没有发现任何可以打开什么门或者出口的机关。 他看着手中的火把,火焰有暗淡了一些,他知道在这里不能停留太久。 这样一个密封的空间里,空气很快就会消失殆尽,等到那时,他便是真的困死在这里。 不知道过了多么久的时间,黄四朗已经瘫坐在这个‘防空洞’里,他依靠在墙壁上。 心中满是对生命即将流逝的绝望和恐惧,他不甘心就死在这里。 可是,他却无能为力改变这一切,如同他根本无法与贪腐的上级或者与这个烂透了的政府抵抗。 黄四朗他不过是一个小丑,一个在夹缝中求得一丝生机的草,他的命亦如。 他看着墙壁上方的火把,那火苗开始因为缺少空气而慢慢熄灭着,像是他此刻感到窒息的感觉。 就在他昏昏沉沉的时候,他不知道是因为缺氧而眼花,还是死前产生的错觉。 黄四朗好像看到那四支火把的摆台下各有一段空隙,他双手撑在地上,背靠着墙壁用尽力气站了起来。 他扶着墙壁慢慢走到火把摆台的下方,抬起有些颤抖的手一把握住了这摆台,用力一拉,这火把摆台竟然被拉了下来! 黄四朗又把剩下的三个都拉了下来,只见到最后一个摆台落下时。 他的面前竟然出现了一个一人高一人宽的洞口,而更加令人不可思议的是,每一个摆台下都这样一个洞口。 他走到每一个洞口边都向里面看去,皆是悠长看不见尽头的路,有微微的凉风吹来。 他一时不知道应该走进哪一个才是能走到出口的那一条。 就在这时,他似乎听到了有人的声音,他忽然想起来,他掉下来的一瞬间似乎听到丁白也跟了下来。 黄四朗喊道:“丁白?是你吗?你在哪里?” 这一声喊出去,却是未有听到任何回应,黄四朗想着会不会是自己在这下面呆的太久产生了幻觉。 他刚要走进第一个洞口时,就听到:“黄处,黄处,您在哪里?” 黄四朗非常确定,这就是丁白的声音,他立刻回应道:“丁白,我在一个洞口旁边,这里有四支火把。” 而此时的丁白和其他两个警员正在一处冒着黄气的河水边犯愁,他们应该怎么过去? 第二十八章 硫磺地河 “这河水里散发的黄浊气体,会不会有毒?”丁白身边站着的警员何关看着河水说道。 丁白深吸了一口凉气,他刚要说什么,另外一个身材较为矮小的警员抽了抽嘴角说道:“不会中毒,只是会被腐蚀殆尽而已。” 丁白和何关看向这个警员,他叫宁树彬,在警察厅里一直是一个神奇的存在。 他精通周易八卦,喜欢研究诡秘异常的东西,不过这些在其他人眼中,只不过是神棍的行为而已。 丁白有些生气道:“小宁,别乱说,你这是动摇军心!” 宁树彬蹲下来,从脚旁捡起一块石块扔进了这黄色的河水中,瞬间那块石头只是冒了一股烟,便消失融化不见了。 丁白惊道:“这河水是什么?” 宁树彬说道:“河底是硫磺,本来若是只有一点的话,只会对皮肤产生一点刺激而已。” “但是,这河底的硫磺太多,以至于形成了硫磺河。” 何关急道:“那可怎么办?我们怎么过去?这地下河看不到尽头,若是我们贸然乱走,还不知道再遇到什么。” “都是为了下来找黄处。” 他小声的嘟囔着,丁白听了推了他一下说道:“注意你的言辞。” 何关气呼呼的退到了旁边,丁白继续问道:“小宁,有办过去吗?” 宁树彬站起来,向四周看了很久,左手手指还不停地拿捏着几个动作,嘴中念念有词。 何关白眼道:“神棍就是神棍,成天神神叨叨的,有什么用。” 丁白朝着何关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喝道:“你小子滚到一边等着,帮不上忙,还在这里絮絮叨叨。” “再废一句话,我一枪崩了你。” 何关见到丁白真的生气了,唯唯诺诺的蹲在了一旁,再也不出声音。 宁树彬此刻停止了手中的动作,他说道:“这地下河是人为凿出来的。” “并且根据我的推算,绝对不会只有这一条,应该还有三条。” 丁白想了想说问道:“有什么说法?” 宁树彬严肃道:“这条河代表着四象,有言道东方七宿,狂舞银龙;北方七宿,神蛇玄龟;西方七宿,猛虎跃然;南方七宿,焰翅朱雀。” “横截在我们面前这条河就是代表着西方方位的白虎位。” “而其他三条河底一定有朱砂、白玉石和黑岩浆,分别代表了朱雀位、苍龙位和玄武位。” 丁白和何关面面相窥,实在是不明白宁树彬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而且他们现在只关心何时可以出去这令人恐惧的地下。 宁树彬却不是这样想的,他似乎对这里非常感兴趣。 “那到底用何种方法可以越过这条河?”何关不耐烦的问道。 这时,只听到河对面传来黄四朗的声音:“丁白,你们在这里吗?” 丁白听到黄四朗的喊声,他赶紧回道:“黄处,我们在这条黄色的河对面。” 黄四朗向四周寻了一遍,在自己前方的不远处看了丁白说的那条河,他赶紧跑了过去。 “丁白你们怎么也跟了下来。”黄四朗朝着河对面喊道。 丁白摆了摆手喊道:“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处长,就带着两个兄弟跟了下来。” “处长,你那边有出口吗?” 黄四朗应道:“没有,你们那边呢?” 丁白也回应道:“我们这边也没有发现,不过处长,我们要先过去这条河才可以。” 黄四朗向河中望了一眼,嘶嘶的黄气一直在蒸腾着,他说道:“这河底是硫磺?” 丁白答道:“是,处长,这河水腐蚀性特别强,你千万不要自己过来。” 黄四朗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你们打算怎么过来?” 这时,宁树彬说道:“我们不过去,我们要下去。” 丁白惊道:“下去?下这条河底吗?你也说过这里面是腐蚀性强的硫磺水。” “这要是下去,岂不是成为一堆堆白骨!” 宁树彬摇了摇头说道:“不,带有腐蚀性的是那些硫磺,而不是水。” “硫磺最不容易溶于水,所以我们只要避开这河底的硫磺,就可以下去。” 丁白质问道:“即便如此,为何我们非要下去?不能直接穿过河,到对岸找出口离开?” 宁树彬看了一眼丁白,似乎觉得他非常的蠢笨,他继续说道:“黄处长来的地方未有出口。” “我们来的地方也未有出口,而四象河遍布地下,那么只有通过河底才能找到出口。” 丁白被宁树彬说的哑口无言,他只好听他的,因为此时此刻只有这个宁树彬,这个大家口中的神棍才能带着他们出去。 只见宁树彬转身向他们方才来的地方跑去,又喊道:“你们在此等我,不要乱走。” 丁白和何关只是摇了摇头,他向对岸的黄四朗喊道:“黄处,您且稍等,我们正在想办法。” 黄四朗应道:“好,注意自己的安全,怎们侦缉处的人都得完完整整的回去才行。” 这时的黄四朗还是那个有情有义的汉子,是个顶天立地,保家卫国的好警察。 大约过了有半个时辰,宁树彬才从来处跑了回来,他的手里拿着一把生锈的铁剑。 丁白上来就问道:“你拿这生锈的剑作何?” 宁树彬仍是未有多言,何关刚要怒他不知礼数,丁白还是拦了下来,他知道宁树彬绝对不会多做些无用的事情。 平日里,他倒是也细细观察过这个低阶警员,虽然不太引人注意,工作能力倒是挺强的。 就见到宁树彬举着这把沉重的铁剑,在硫磺河边走来走去,像是在走什么特殊的步法。 地面上长年累月迸溅的河水不少,湿滑无比,丁白他们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或走或站。 这宁树彬却是脚步沉稳有力,还上下左右的轻跳着,身法极为灵活。 这时,他在一处河岸低洼处停了下来,他把铁剑扔在地上,竟是蹲下趴了下来。 眼看那不时冒着黄烟的河水就要触及他的脸上,丁白和何关看着都感到揪心。 宁树彬却无所畏惧一般,他仔细看向河底,他喊道:“我找到了出口处,待我将这铁剑插进去后,河水便会向下灌去,就在这时我们一同跳下去。” 黄四朗看着宁树彬若有所思,丁白喊道:“黄处,您先到河边的位置来。” “好。”黄四朗应道,两步便跨了过来。 宁树彬腾的站了起来,他挥起手中的生锈铁剑用力的插进河底的硫磺里。 霎时间,这河水真的如宁树彬所说开始迅速向那把铁剑插入的口子灌入。 很快硫磺底便显现出来,河水一时间都聚集进了那个口子里,不再是阻挡他们去路的屏障。 宁树彬回头喊道:“全都到我身后来,我用铁剑砍断硫磺石以后,咱们都会下陷下去。” “相互抓好,防止受伤!” 说着,宁树彬向上拔了一下铁剑,向右横砍过去,就见整条硫磺石河底开始向四周裂开,他们四人果真迅速掉了下去! 原来这硫磺河底是一条非常宽的弯道,河水早就顺着这里流向了远处,四人顺着弯道下滑了大约片刻。 终于是掉在了坚硬的水泥地上,黄四朗先站了起来,丁白扶着瘦弱的何关随后也站了起来。 而宁树彬已经跑到他们面前的一尊奇怪雕像前上下左右打量着。 这雕像是一个看不出男女的人,穿着宽大的袍子,头发很长,脸上没有五官。 第二十九章 三幅炭画 黄四朗三人环顾着四周,这是一间密室墙上点着长明灯,他们的面前有三幅炭画。 “用炭粉画的壁画。”何关走过去刚想用手触碰了一下说道。 宁树彬却阻止的喊道:“不要碰那炭画。” 何关吓了一跳,赶紧将手抽了回去,他问道:“这,这上面有毒?” 宁树彬冷脸说道:“并不是所有的东西都有毒,但是不乱碰就不会死的快,难道这一点何队长不知道吗。” 何关本就非常讨厌宁树彬,现在被他怼了一句,却也是没有回嘴的余地只好负气的站到丁白的身边去。 丁白埋怨的看了一眼何关,低声说道:“我们还需要他带出去,你尽量少招惹他。” 何关不屑的说道:“他,能有这个本事吗,不把我们都害死就不错了。” “找了半天出口,还是到了这么一个破密室里。” 丁白越听越烦,他怒道:“你也就是有本事和我顶撞,滚到一边去。” 何关听到这话,不由得有些忌惮,他只好悻悻的向一边挪了几步,没再说话。 宁树彬看向这三幅炭画,说道:“这三幅画的成作的时间非常久远,应该有个万儿八千年的。” “之所以不让你随便触碰,也正是这个原因,过了这么久这上面的炭粉依旧如新,定是用了什么特殊的东西保持住的。” 丁白看到黄四朗一直在看着宁树彬便赶紧说道:“黄处,他叫宁树彬是个普通警员。” “平日负责日常巡逻,区域正是这博朗路四号院的附近。” 黄四朗微微点了点头继续问道:“他也是我侦缉处的警员?” 丁白顿了顿说道:“是。” 黄四朗却说道:“我却也是未曾见过他。” 丁白说道:“他也是刚调来不久,之前一直在后勤处,因为他也不擅长舞枪弄棒的,所以就安排他日常巡逻。” 黄四朗走到宁树彬的身后,问道:“方才用那蹊跷的方法过河的便是你?” “最左边这是第一幅,内容应该是画出了第一个部族东户族的产生。” “中间延绵长远的是西仑河,两边茂密的树林中孕育出了东户族。”宁树彬根本没有理会黄四朗,他只是认真的看着这墙壁上的三幅炭画说道。 何关又忍不住的怒道:“宁树彬,你是个什么东西,处长跟你说话,你就这样爱答不理的!” 宁树彬有些无奈的看向何关,他并不想和他计较,但是他总是在惹他。 黄四朗摆了摆手严肃道:“现下,先找到机关出去才是正事,既然他懂,那么我们便听他的。” 何关这下彻底无了话,他心想着今日定要找机会除掉这个令人厌恶的脏东西和障碍。 因为他打算弄走这墙壁上的一幅画,宁树彬说过这三幅炭画是年代久远的古董。 若是他随便挑一幅带出去卖了,这辈子都不用再当什么侦缉处的队长活在刀刃上,也不用再给那些肚满肠肥的上级当孙子。 有很多时候,人性就是这样,到底谁是真正的肮脏而谁又是真正的纯净,根本没有人理会,只有自己的私欲才最重要。 宁树彬继续说道:“第二幅是东户族征战四方,开疆扩土的辉煌历史,而这第三幅?” 丁白接着问道:“这第三幅画怎么了?” 宁树彬仔细看着这最后一幅画,画中的上方是一个黑色的大箭头,指向了上方。 而箭头的下方画着很多器皿,大小高矮根本没有任何规律可言。 宁树彬摸着下巴说道:“这第三幅画中的内容,是,是一种祭祀的方法,但是用来做什么,我还不清楚。” 这时,黄四朗问道:“这三幅画,还有这个怪异的雕塑,可否与出口有关?” 宁树彬点点头说道:“这里必定不会是尽头。” 丁白见他似是有些话没有说完,却没了下文,只好对黄四朗说道:“黄处,咱们先在这里坐一下吧。” 黄四朗赞同的说道:“好,既然暂时出不去,先在这里坐下休息片刻。” 丁白和黄四朗一起坐在了地上,何关不想和宁树彬挨在一起,他也走到这两人的旁边坐了下来。 而宁树彬则坐在台阶上,倚靠着雕塑,闭上眼睛思考着什么。 黄四朗见到四人都坐了下来,便先问道:“丁白,你们是从哪里过来的?” 却是还未等到丁白说话,那何关又抢先说道:“黄处,你没法想象我们跟着您进来以后遇到了什么。” “我们踩了池塘里的软泥以后,迅速就掉了下来,掉在了一堆头颅之上。” 黄四朗一愣,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反问了一句:“一堆头颅?” 何关的脸上都是恐惧之色,他瞪着双眼,凑了过来又说了一遍:“是的,一堆软绵绵的头颅上。” 丁白拍了一下何关的脑袋不悦道:“坐到一边去。” 何关白了他一眼,嘴里低声骂骂咧咧的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之上。 丁白想了想说道:“我想应该是早前战时埋下的士兵尸体。” 宁树彬猛地睁开眼睛,说道:“那不是士兵的尸体,那是尸养镰的巢穴,不过不知道为何这些东西全都不见了。” 黄四朗问道:“尸养镰是什么?” 宁树彬坐起来,看着他们说道:“是用尸体的脑髓养殖的虫子,因为外形非常像镰刀,所以被称为尸养镰。” “它们一般不会轻易离开巢穴,咱们掉下来时看到的那些被埋在地里的头颅都是它们用来筑巢的。” 丁白和何关瞬间只觉得自己的身上非常瘙痒,他们甚至觉得是不是有尸养镰附着在了自己的身上。 宁树彬说道:“你不用害怕,它们只愿意吃死人的脑髓。” 两人听到宁树彬这样说,刚刚松了一口气,却听到他继续说道:“不过,不保证这里面的尸体被吃完以后,它们会不会吃新鲜的脑髓。” 宁树彬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面无表情非常镇定,似乎如果尸养镰真的出现,也不会吃他的脑髓一样。 黄四朗只是有些无奈的笑了笑继续问道:“你知道它们去哪里了吗?” 宁树彬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总之注意安全吧。” 说完,他又倚靠在雕塑旁闭上了眼睛,黄四朗说道:“大约现在外面也是深夜了,我们坚持一夜,先休息保存体力。” “三人轮流睡,留一个醒着的人以防发生意外。” 丁白立刻应道:“是,黄处,您先休息吧,我第一个值守。” 黄四朗点点头,便走到墙壁边坐下来靠上去休息着,何关看向丁白,低声道:“我和你一起。” 丁白摆了摆手说道:“不必,你也睡吧。” 第三十章 致命毒虫 几人入睡之后,整个密室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死寂,如同根本没有人一般。 在这样一间没有前路和回路的地方,他们每一人的心中都是无法安宁下来的。 坐在炭画下的何关慢慢睁开眼睛看向黄四朗他们三人,他眼中腾起了杀意和敌意,他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得到一幅炭画。 此刻无论是黄四朗还是丁白或是那个令人厌恶的宁树彬都是阻挡他的障碍。 但是,他同时也知道,只是他一个人也绝对不会占在上风。 何关想了想,便轻轻地站了起来,他回身看向眼前这触手可得的炭画,忍不住伸出手去触摸着。 他以为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却是没有任何异样。 何关回身瞪了一眼仍在睡熟的宁树彬,不由得心想道:哼,果然你也不是什么好好东西,方才这么阻拦我触碰这三幅炭画,现在我碰了又能怎样! 却是他正想着,要把手拿下来时才发现放在画上的手竟是不能动弹。 “遭了,怎么回事,手拿不下来!”何关低声惨道。 他回头看去其他三人生怕惊动他们,他想用力扯下来,却竟是差点把整个手掌连皮带肉的都揭下来! 何关忍着剧痛,低声沉吟着:“啊,呃,好痛。” “你终于还是动了手。”这时,宁树彬的声音从何关的身后传来。 何关的脸上闪过惊讶,随即怒道:“没错,我就是要取下一幅画,你又能拿我怎样!” 宁树彬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能把你怎样,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触动了什么隐秘的机关,其他人会不会因此而被连累。” 这时,黄四朗和丁白也醒来了过来,丁白腾的站了起来指着何关,喝道:“何关,你要做什么!” 何关大笑道:“我要做什么,你看不到吗,我要取画然后出去卖个好价钱。” 黄四朗沉道:“何关,放手。” 何关甩了一下手,大喝道:“放手怎么可能!” 黄四朗仍是好心劝道:“你难道要与这画同归于尽!” 何关狂笑了一声,用左手从腰间拔出手枪,对准着自己被困住的右手喊道:“哈哈哈,不过是一只手,为了巨大的财富,不要也罢!” “别开枪!”宁树彬急喊道。 但是,还是在话音落下时,何关毫不犹豫的朝着他被困住的右手开了一枪。 疾步跨上来的宁树彬一把拽住何关的胳膊,将他甩到身后,自己也向后退了几步。 只见,何关开完这一枪之后,忽然从被手枪击穿的炭画中冒出数不清的闪着红光的虫子。 它们如同一汩汩的水流一样,从那个不符合它们身体尺寸的枪眼里涌了出来。 宁树彬见此此情景立刻喊道:“这些是锈线虫,千万不要让他靠近!” “若是不慎钻进皮肉里,遇到新鲜血液,它们会立刻自体分解成更多的锈线虫,后果无法想象。” “怎么办!这么多虫子,难道要等死吗!”何关大喊道。 宁树彬看向墙壁上挂着的火把,喊道:“快取下火把,它们怕火光!” 言罢,黄四朗、丁白还有何关一同跑向了墙壁上挂着的火把处。 宁树彬却被锈线虫挡住了去路,他望向他们三人,心下只想他们能逃出去也是好的。 起码他终于救了一次人,再也没有人因为他而丢掉性命。 就在这时,黄四朗朝着宁树彬喊道:“小宁,接着火把。” 宁树彬一愣,他看着那火把在半空中形成的火红的抛物线,那是希望的光芒。 他抬起胳膊伸出手去,稳稳地接在了掌心中,那是实实在在的火热。 “谢谢。”宁树彬喊道。 黄四朗耸了耸肩,笑道:“别误会,我们还需你带着出去。” 宁树彬微笑着没有接话,其实无论他是不是因为对他们有用才会给他火把,这都可以。 众人用手中的火把驱散着那些通体暗红色细长的锈线虫,虽然可以看得出来它们却是怕火,但是它们从画中冒出来的越来越多。 丁白喊道:“不行,虫子太多了,火把也要因为空气耗尽而开始熄灭。” 他猛地转身瞪向躲在身后的何关,又喝道:“混蛋,你为了钱命都不要,那是你的事情!” “若是今日我们都要死在这里,我一定先杀了你!” 何关还是第一次见到丁白如此骇人的样子,不知是火光的原因还是他的杀意,那双通红的眼睛让何关胆寒。 黄四朗严肃道:“现在不是相互埋怨,自乱阵脚的时候,小宁你有办法吗?” 宁树彬晃动着手中的火把,他看向那座怪异雕塑,他发现那些锈线虫无论从哪个角度疾奔过来,都会与雕塑相隔接近半米的距离。 他向黄四朗三人喊道:“那座雕塑里一定有可以阻挡锈线虫的东西,它们都在绕着它爬行。” 可是虽是如此,然而他们四人方才为了躲避从炭画后面涌出的虫子,已经被逼到了雕塑对面的墙根处。 丁白看向那些不断增多的锈线虫,它们几乎蠢蠢欲动,想要全部钻进他的皮肉里,然后攻占他的全身! 这时,宁树彬向他们三人喊道:“我们所有人把外衣脱下来点着,扔向地上的锈线虫。” “一定要速度非常快的举着火把跑到雕塑的周围,记住要快,还有衣服一定要全部燃烧,不然扔在地上有可能会熄灭。” 丁白对黄四朗说道:“黄处,我替你拿着火把,你先脱衣服。” 宁树彬又喊道:“等等!” 黄四朗愣了愣,宁树彬认真的说道:“黄处,一定要快,最快的速度。” “好。”黄四朗微微点点头应道。 说完,丁白和黄四朗两人先后将外衣点燃扔在了地上,果然那些锈线虫一时不敢靠近。 他们两步并做一步的用尽全力,跨到了雕塑旁边,而何关却迟迟未有动作。 宁树彬急道:“何关,你在想什么!快!” 何关哆哆嗦嗦的举着火把喝道:“你,你不要以为,你想要趁着,这个,这个机会害死我!” 宁树彬只感到很是无奈,丁白急着吼道:“何关,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难道你非要让小宁死,你才安心是吗!” 何关一时语塞,他愤懑的将手中的外衣点燃后随便的胡乱扔在了地上。 宁树彬见到那衣服根本没有充分燃烧,在落到地上的那一刻,火苗就熄灭了。 宁树彬一惊,来不及顾忌这样许多,把自己的外衣烧着以后,扔在地上大步踩了上去。 随后,飞起一脚就踹向了何关,只见他一个踉跄飞了出去,跌坐在了黄四朗和丁白的脚边。 而宁树彬却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他的右手落进了锈线虫群中! 第三十一章 壮士断腕 只是一瞬间,宁树彬抬起了右手,他一个侧身滚到了雕塑旁。 然而即便是他的动作如此迅速,右手手背中还是有几条锈线虫在迅速蠕动着。 宁树彬清晰的感觉到了手部血管被锈线虫咬破的极痛痛感,丁白赶紧扶起他来急问道:“这,该怎么办?” 宁树彬皱眉说道:“我自有办法,不过眼下先要找到雕塑上的机关,让你们出去再说。” 黄四朗严肃的喝道:“不行,先救你,说吧我们要怎么做!” 宁树彬还要说什么,丁白却扶了扶他摇头说道:“听黄处的。” “也罢。”宁树彬说完,用左手从小腿绑腿上拔出了一把锋利匕首。 黄四朗立刻问道:“你这是要?” 宁树彬点点头说道:“断手。” 丁白惊道:“你要断了你的右手!那你用哪个手开枪!” 宁树彬摇了摇头说道:“只能这样,你不必多言了。” 丁白急道:“宁树彬,你是个军人,若是此生再也不能开枪,那!” 宁树彬说道:“若是再不断手,它们迅速繁殖出的无数锈线虫就会将我啃食殆尽。” “那时,再没有人将你们带出去。” 话音落下后,宁树彬用力甩开了丁白抓着自己的手,毫无犹豫的把自己的右手砍了下了。 却见他的整个右手与宁树彬的胳膊迅速分离开来,掉在了地上,它再也不属于他。 他们看到那断掉的手在地上很快便化成了一滩浓稠的血水,而那里面还有无数的在不停蠕动的锈线虫。 何关吓得向后退去,差点又要踩进那群虎视眈眈的锈线虫群里,幸好宁树彬用左手拽住了他的裤脚。 “你,你松开手,你不要碰我,你手中有虫子!”何关厌恶的将宁树彬的手甩开,踹到一边喝道。 愣在原地的丁白回过神来,转身揪住了何关的衣领,怒道:“你若是再说出一个字,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何关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他攥住丁白的手,急道:“丁,丁白,你要干什么!” “黄处不让咱们兄弟跟下去,你非要跟下去,现在又碰到了这么个可恶的神棍!” “他不过是断了手都是活该,再等等我们就要没命,为什么要先救他!” 丁白恨道:“何关,我从来竟是没有发现,你竟是这样一个冷血无情的混蛋!” 这时,黄四朗沉着脸,对丁白说道:“拿着火把。”然后又从腰间将配枪拿了出来。 何关以为他要对他怎样,便是赶紧挣脱开丁白的手,忌惮的躲在了雕塑后。 却是黄四朗根本没有去看何关一眼,他单膝跪在了宁树彬的身旁,卸下了一颗子弹。 宁树彬见此摇着头阻止道:“黄处,您不可这样!” 黄四朗只作没有听见一样,他自顾的拧开了子弹将里面的火药全都洒在了自己的手心之中。 然后抬手从丁白的手上把自己的火把拿了过来,没有一丝犹豫的把手中的火药点燃了。 接着黄四朗将那些噼里啪啦燃烧着的火药附在了宁树彬的断手处。 宁树彬疼的额头上瞬间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的脸色发白,用力的咬着嘴唇已经血红。 黄四朗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干净的手绢一边给宁树彬包扎着一边说道:“这是今日刚换的一块新的手绢,你且放心。” 宁树彬看着黄四朗被火药灼伤的手,愧疚的说道:“黄处,其实你不必如此的,这又是何苦。” 黄四朗拍了拍宁树彬的肩膀,说道:“谢谢你的搭救之恩,为了我们,你已经断了手。” 宁树彬仍是不忍道:“黄处,我,” 黄四朗会心的笑了笑,他站起来对何关和丁白接着说道:“何关你扶着宁树彬,丁白从现在开始我们全都按照小宁的说法去做。” 宁树彬有些虚弱的说道:“这雕塑,极为,极为诡异,没有五官,那么机关就在这头部之中。” 黄四朗问道:“何种方法能找到?” 宁树彬说道:“将雕塑的五官显露出来,必定会机关开启。” 何关低声嘟囔道:“这雕塑本就没有五官,显露出来,难道要现场雕刻吗!” 丁白瞪了侧头瞪了他一眼,转而问道:“需要我们做什么?” 宁树彬说道:“砸碎它。” 何关听到这话急道:“宁树彬,你明知道这座雕塑可以抵挡这些破虫子。” “你还要将它砸碎,你是不是故意要害死我们才算罢休!” 黄四朗猛的回身问道:“你知道如何找到出口吗?” 何关一时语塞,他悻悻的退到了一边。 丁白从腰后拔出一把匕首用力的向雕塑头部砸了上去。 只见,那些包围着他们的锈线虫身下的石砖地上燃起了熊熊烈火,瞬间将它们烧成了灰烬! 而就在这时,地上的地砖开始不停的变换着位置。 丁白疑惑道:“这是什么意思?” 宁树彬的眼睛随着那些地砖运动的方向转动着,他说道:“是在开启某种机关。” “但是,我不知道哪里会出现异样,所以大家小心周身。” 说着,就见他们脚下正前方位置的地砖迅速向两侧挪动打开,又一处地下通道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宁树彬说道:“快下去。” 何关却站住喝道:“我们为何要一再向下走,难道上去不才是我们应该去的方向吗?” 直到此刻,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理会何关,他吃了鳖以后也安分了下来。 四个人,丁白扶着受重伤的宁树彬,黄四朗走在最前面,何关走在最后。 他们举着火把,慢慢的顺着通道走下去,这一次非常短,就到达了尽头。 “黄处,这里是什么地方?人间炼狱?还是刑牢?”丁白举着火把看向周围疑惑道。 宁树彬抬起左手指了指暗处,说道:“将长明灯点明,去那里看看。” 丁白扶着宁树彬向他所指的地方,竟是看到一块大约能站满六人的石头平台上,摆放着四具干尸,他们被摆成了一个巨大的箭头的样子。 各种各样的已经氧化的黄铜器具,还有未有燃烧完的白色蜡烛,围绕在这四具干尸周遭。 黄四朗顿了顿点点头说道:“是,刑牢。” 宁树彬摇了摇头说道:“不,这里不是刑牢,这里是东户族祭拜玄鸟的地方。” 第三十二章 风水宝地 “东户族祭祀?是什么意思?”丁白疑惑的问道。 宁树彬松开丁白的手,向这一堆奇怪的东西旁边走去,丁白担心的说道:“小宁,你的伤!” 宁树彬摇了摇头说道:“无妨,不过你们看这四具干尸和黄铜器皿的摆放,是不是非常熟悉。” 黄四朗想了想说道:“第三幅炭画所示,便是此刻这番情形。” 丁白恍然大悟道:“正是,黄处说的这般,正是这样。” 宁树彬慢慢半蹲下来,细看着说道:“有言道之:天命玄鸟,降而生商。” “可是,商之前在西仑河流域的那个部族才是玄鸟初升的地方。” “部族的名字就叫东户族,他们的祖先正是神明玄鸟。” “这个部族每一百年就用神扶人的血祭祀,以求后世的安宁。” 丁白说道:“这样说来,那墙壁上的三幅炭画正是显示了这间密室中的机密。” “小宁,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么?” 言罢,三人一同看向宁树彬,他们心中确实有些疑惑,他们在等待他的回答。 宁树彬站起身来,说道:“我喜欢研究这些东西。” 何关指着他说道:“说谎便是不打草稿,我看你就是那个什么族的后人吧!” “把我们骗到这里给你祭祀,保佑你的后代!” 其实,何关这话说出来之后,丁白和黄四朗心中也泛起了嘀咕。 宁树彬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是东户族的后裔,但是杜博朗是。” 黄四朗他们三人一愣,随即丁白惊问道:“这座四号院的主人,杜博朗是东户族的后裔?” “可是,他,他的祖辈都是外国人。”丁白说道。 宁树彬说道:“杜博朗的家族中,有一位前辈是我们景国人,他叫李无锋,他也是我的养父和师父。” 黄四朗下意识的握住了腰间的配枪,向后退了一步,警惕道:“这么说何关的猜忌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你既然和杜博朗有切不断的联系,我们又怎么相信你。” “自方才进来,我便认出了这四具干尸中,有一具正是那个老乞丐的。” 丁白听到这里,也把配枪拔了出来指着宁树彬,何关似是离间得逞一般,得意的站在丁白的身旁。 宁树彬笑了笑说道:“黄处长真不愧是警察厅的第一探长,老乞丐的尸体已经面目全非,却仍是可以认出他。” “真的不得不让在下佩服。” 黄四朗说道:“老乞丐是个长短脚,这是他打小留下的毛病,虽是平日里不那么明显。” “但是,我对他极为熟悉,可以看得出来。” 宁树彬说道:“我和杜博朗的立场不同,我只能这样说。” 黄四朗却是把枪收进了枪袋里,说道:“我知道。” 宁树彬一顿,随即问道:“仅凭一句话,黄处长便信了我吗?” 黄四朗的表情有些肃然,他说道:“不仅仅是你这一句话,而是你宁可自断手臂也要将我们带出去。” 宁树彬低头笑了笑说道:“黄处长怎知我不过是想让你们甘心为了我死,才如此这般的。” “苦肉计这一招,百试百灵。” 何关阴沉着脸看着他们三人,我早就受够了他们这样恶心和假仁假义的兄弟情谊。 他只想尽快带着一些宝物出去,既然炭画已经拿不到,或许这些黄铜器皿也会很值钱。 丁白问道:“这里已经是地下很深的地方,难道我们真的要在这里出去吗?” 宁树彬继续分析道:“这四具干尸摆成的箭头形状,还有围绕着他们摆放的这些黄铜器皿,都只有一个作用。” 黄四朗问道:“是何作用?” “聚气定局。”宁树彬说道。 “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黄四朗继续问道。 宁树彬说道:“聚鲜尸血气,保持大墓风水局不改。” 丁白惊道:“这,这里是个墓室?” 宁树彬摇头说道:“并不是,不过与这里连接着的一定是一座大墓。” “杜博朗通过这个血祭的法坛便能一直保持墓地的风水不改变,即便是山移河枯,也无妨撼动。” “不过,看这四具干尸和黄铜器具,墓地中埋葬的人顶多是一个封侯拜将的。” 黄四朗问道:“怎么说?” 宁树彬说道:“我方才说过,东户族本就擅长以血祭供奉神明。” “父亲曾经对我说过,杜博朗一定会再找到一处风水宝地,祭祀玄鸟,滋养大墓。” 丁白接着问道:“杜博朗为何要再找一处风水宝地?在这之前,他已经造过一个?” 宁树彬皱眉说道:“父亲说过十年前杜博朗在大和国也建造过一个这样的法坛,可是后来被人给毁了。” 丁白疑惑的问道:“这大墓中是杜博朗的祖先?” 宁树彬摇头说道:“不知道,父亲从未提及杜博朗为何这么痴迷于建造这种法坛。” 黄四郎说道:“不管杜博朗建造这些东西的目的是什么,我们都无意于此。” 宁树彬点点头说道:“我一定会将你们带出去,相信我。”言罢,他开始研究着这血祭用的法坛。 就见他走到法坛的正前方,用左手提起了最下方这具干尸脚下方摆放端正的铜壶看了看。 只见铜壶身上面刻画着一幅小图画,大概是天空中的星辰排布,他又看了一眼铜壶内。 接着,他回身对丁白说道:“把匕首给我。” 丁白赶紧从绑腿上将匕首拔下来,递给了宁树彬,他嘱咐道:“小心些。” 宁树彬微微点点头没有说话,他走到最下面这具干尸的头部位置,然后蹲下来用丁白的匕首在它的眉心处割了一刀。 然后,一片干瘪皱巴的腐肉被他用匕首的尖挑进了铜壶里。 宁树彬自语道:“天星对辰封,皆世尽得知。” 这时,一幕极为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铜壶的壶身上开始显现出一行黑字。 黄四朗、丁白还有何关都凑了过来看去,宁树彬念道:“范十一,男,生于四月十三。” “这,你怎么做到的?你会法术?”丁白惊奇的问道。 宁树彬说道:“这不是法术,而是铜壶底部的符纸融化后与铜壶产生的化学反应。” 黄四朗点点头说道:“这才是,为何皆是摆放着铜壶的原因。” 宁树彬笑了笑说道:“黄处你很有天分,不如跟我学奇门八卦可好。” 黄四朗拍了拍宁树彬的肩膀说道:“等到你告诉我你的真名后,再说吧。” 第三十三章 此处尽头 宁树彬一愣,随即微笑道:“黄处长,我确实低估了你。” 黄四朗只是说道:“另外三具干尸的生辰和身份你也要找出来对吗。” “是。”言罢,宁树彬开始继续找出了另外两具干尸的信息。 而那个老乞丐的身旁的黄铜器皿里却没有显露出来,宁树彬自语道:“这是为什么?” 丁白走过来问道:“怎么了,小宁?” 宁树彬站起来说道:“老乞丐所属的黄铜器皿里没有任何东西。” “这不对,若是这样法坛根本无法发挥作用,除非一种情况。” 黄四朗问道:“什么情况?” 宁树彬皱眉看向四周说道:“杜博朗故意未有把老乞丐的生辰放进去。” 却是话音刚落,那老乞丐的干尸竟然腾的乍起跪在了地上! 黄四朗和丁白两人本能的拔出枪便朝着老乞丐的干尸开了各开了两枪,而何关直接就吓得又跌坐在了地上。 宁树彬喝道:“停手!” 黄四朗与丁白警惕的看着他,宁树彬则说道“真的没事,放下枪吧。” 宁树彬走到老乞丐的干尸旁,一脚踹了上去,就见几条手掌一般大的蜈蚣钻进了地缝里。 “不过是虫子钻进干尸里,导致关节的连锁反应而已。”宁树彬看向他们说道。 黄四朗他们见到是这样的情况,便暂时把枪放回了腰间的配枪袋里,何关扶着身后的墙壁慢慢的站了起来。 他对着宁树彬大喊道:“快,快想办法带我们出去,我真的受够了,受够了这里!” 其他三人看着何关如小丑一般的样子,再也没有多言。 宁树彬回身问道:“黄处,老乞丐的生辰您可否知道?” 黄四朗仔细想了想说道:“我大约记得是四月初八。” 宁树彬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张黄色符纸,蹲下来放在地上,然后用那断腕处渗出的一点点血写下了老乞丐的生辰。 遂而,他将黄色符纸放进了属于老乞丐的铜灯里,从老乞丐的眉心处也割了一块腐肉放了进去。 但是,却没有显现出与前三具干尸一样的生辰,黄四朗问道:“为何没有反应?” 然而,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就见那盏铜灯霎时亮起了刺眼的红光,射进了宁树彬的眼中。 他赶紧将闪着红光的铜灯扔在了地上,捂住双眼大喊道:“呃啊!我的眼睛!” 就见,宁树彬此时的双眼不断地冒着汩汩的黑血,顺着他的两颊很快浸染了上衣。 他那骇人的样子如同一个没有眼睛的怪物,令人害怕。 何关紧紧贴着墙壁,瞪着那双充满恐惧又兴奋的眼睛看着在地上苦苦挣扎的宁树彬。 他默默的笑着,嘲笑着这个肮脏的人终于要死了,这是他最想看到的一幕。 丁白跨上前去要扶住宁树彬,却竟是被他用力推到了一边去:“不要过来,不要碰我!” “我中了丹凤毒汁,不出十分钟就会毒遍全身,接着自燃而死。” 丁白没有听宁树彬的话,他仍是想要上前去,黄四朗在此刻拉住了他,摇了摇头说道:“不要过去。” 宁树彬说道:“这是杜博朗专门用来对付我和父亲的。” “东户族一直分为两方势力,一方是杜博朗的部落首领祖先,他们为了祭祀玄鸟神明,而牺牲神扶人。” “另外一方你们应该明白了,就是我和我的养父,身为神扶人的我们一直想要改变我们的命运。” “没想到,杜博朗却炼制出了丹凤毒汁,呃,呃。” 黄四朗急道:“该如何救你?” 宁树彬摇了摇头无奈的笑道:“没有办法,但是你们一定会出去。” “不过,丁白为了其他人,希望你能将帮我。” 丁白有些哽咽的说道:“无论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从你跟着我下来到现在,一直都是你在帮我们,救我们。” “或许若不是我一意孤行要让你也下来这鬼地方,你也不会发生这些意外。” 宁树彬微笑道:“我早就知道自己终究会是这样的结局,虽然几万年来,我们神扶人一直与命运争斗。” “但是,我真的累了,非常累,我宁可一直是你们眼中混日子的神棍。” “这样庸庸碌碌的经历真正的生老病死,可是我没有这种机会,生生世世都不会有。” 黄四朗有些难过的笑道:“你在我们眼中到现在都是一个神棍,你可以起来和我理论。” 宁树彬叹了一口气说道:“黄处长,谢谢你,不过我没有力气了,你们听我说。” “四具干尸的生辰应该都是四月单数才对,找到老乞丐的正确生辰以及对应的真正的黄铜器皿。” “分别,分别按照第一具干尸的,呃,摆放之法,就一定可以启动机关。” 却是,言罢之后,宁树彬竟然真的自燃起来,他在那熊熊的黑色火焰中微笑的看着他们。 他对黄四朗喊道:“黄处长,我确实不叫宁树彬......” 听着黄四朗的回忆到这里,黄见不由得在心中对宁树彬升起了一阵敬佩之意。 他说道:“宁前辈是一个值得让人尊敬的人,他的真名叫什么?” 黄四朗拿起放在桌案上的玻璃杯,阳光透射在玻璃上,那么明晃刺眼。 “李畅然,他叫李畅然。”他微笑道。 黄见会心道:“哥,这是个好名,对吧。” 黄四朗点点头说道:“是啊。” 黄见忽然好像想到了一件事情,他说道:“哥,若是若你所说,那么信田辛出把第三兵团带进四号院的目的就是!” 黄四朗闭上眼睛点点头说道:“我也如此猜测,但是我没有去印证。” 黄见说道:“这不需要印证,你不是说你在申明剧院见到了伪装成叫韩新初的信田辛出吗?” “那么这更加说明了,申明剧院就是大墓的所在。” 黄四朗睁开眼睛摇了摇头说道:“可是,申明剧院在这之前只是一处废弃的校场而已。” “若真是有大墓,为何我们当日没有寻到?” 黄见接着说道:“十年前,杜博朗在大和国建造了一座祭祀法坛,而三年前他又在华海市建造了另一座。” “这些所有的事情看起来与信田辛出无关,但是似乎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黄四朗说道:“必定有关系,只是他到底在申明剧院做什么?” 第三十四章 是试探吗 风平浪静没有多久之后的华海市又一次掀起了狂风,它带来了冬日凛冽的暴雨。 这样恶劣的天气将人们阻挡在了家中,街上偶尔只有一、两个穿着雨衣急匆匆而过的行人。 而申明剧院的后院里,苏河题为了避免之前的意外再次发生,只好停止了谢宅的搭建。 雨水密集的让人根本睁不开眼睛,一个穿着黑色雨衣的男人踩着地上的水洼,跑到了海天大酒店的门口。 这人摘下雨衣上的帽子,原来是韩新初,他又将雨衣脱了下来,抖了抖衣服上落下的雨水。 海天大酒店门口站着的服务生捧着一条白色毛巾,笑脸迎上去说道:“韩先生,大雨天您还出去真是辛苦了。” 韩新初接过毛巾擦了擦脸和头发,微笑道:“不辛苦,去买了些东西,谢谢你。” 这服务生躬身礼道:“您太客气了,快请进。” 韩新初点点头,提着一个油纸包疾步走进了海天大酒店里,向住宿区的三楼走去。 他来到了春秋的房门前,轻轻敲了一下门,问道:“春秋兄弟,你在吗?” 须臾等了半刻,才听到门内应道:“这就来。” 春秋打开门见到韩新初笑着说道:“新初哥,快请进。” 韩新初一边举起手中提着的油纸袋一边开心的向客厅里走着对春秋说道:“你最爱吃的酱牛肉,我买来了。” 春秋一愣,他随即惊道:“这么大的暴雨,还这么冷,新初哥是特意跑出去为我买的!” 韩新初把装着酱牛肉的油纸袋放在茶几上,笑着说道:“没事,只要你喜欢吃就好。” 春秋确实未有想到韩新初会把这样细小的一件事情放在心上,甚至他自己都不曾记得是何时随意提起的一句话而已。 但是韩新初却在拜访他的时候特意买来给他吃,春秋站在那里看着面前这个他开始怀疑的人,不知应该如何是好。 没错,若不是那日黄四朗脱口而出的信田辛出这个名字。 春秋怎么也不会将眼前这个阳光纯真的好大哥和那个令他极度痛恨却有害怕的人联系在一起。 “春秋,春秋?”韩新初唤了一声道。 春秋这次回过神来,他赶紧笑着说道:“新初哥快请坐。” 韩新初坐在沙发里,他环顾着房间的装修说道:“你这个房间还真是挺特别的。” 春秋也坐了下来,他笑了笑问道:“是吗?咱们的房间都不一样吗?” 韩新初想了想说道:“别人的我不知道,起码你我与段大哥的房间确实不相同。” 春秋问道:“不同在何处?” 韩新初指着正前方墙壁上挂着那幅壁画说道:“这个地方摆放的东西不一样。” “你这里挂了一幅壁画,而段大哥的房间内这里什么也没有,我的房间里是一个壁炉。” 春秋笑着说道:“这或许是设计这座大酒店的人故意搞的吧。” “对了,新初哥,我去厨房接水,你也尝尝我煮茶的手艺。” 韩新初赶紧摆手说道:“你不必如此客气的,咱们坐在这里聊一会便好。” 春秋却提起茶几上的铜壶站起身来说道:“那怎么可以,新初哥为了我冒雨去买酱牛肉,我也无以为报,你便是等着就好。” 韩新初见到劝不动他便是笑了笑摆摆手说道:“去吧,去吧。” 他见春秋在厨房忙活着,就站起来走到酒柜前,透过玻璃他看到了很多酒。 其中有一个灰绿色的瓷瓶,吸引了他的目光,他不由自主的拉开酒柜门拿了出来,放在手中细细看着。 这也是一壶酒,只是它的外形与其他西洋酒不同,它整个瓶身不过成年男人的一掌高度。 灰绿色的颜色似是透着微微的红光,他从这光中看到了一个穿着奇怪民族长袍的男人,走进了一处漆黑的地方。 接着,他的耳边忽然想起了似远似近的凄厉哀嚎声,韩新初心下一惊晃了晃脑袋之后,那些场景不见了。 他又揉了揉眼睛再看去那微弱的红光似乎也跟着消失了。 这时,春秋提着铜壶站在他的面前疑惑的问道:“新初哥,新初哥!你在想什么?” 韩新初的心神都在那壶酒上,他根本没有听到春秋已经走到自己的面前。 此刻待他听到春秋的唤声时,他猛地抬起头手中的酒壶霎时脱手滑落下来。 春秋见此一个箭步跨上前来,敏捷的便接住了这壶酒,他有些担忧的问道:“新初哥,你没事吧?” 韩新初慢慢的摇了摇头,他指着春秋手中的那壶酒问道:“这是什么?” 春秋一愣,随即答道:“这,这是清酒啊。” 韩新初问道:“清酒?是什么?” 春秋诧异的反问道:“新初哥,你不知道清酒是什么吗?” 韩新初仍是摇着头,非常坚定的说道:“我不知道,对不起。” 春秋扶了扶韩新春初的胳膊说道:“新初哥,你先到沙发里坐下,我们慢慢聊。” 韩新初点点头跟着春秋重新坐回了沙发中,他愣愣的看着春秋放在茶几上那壶酒。 “新初哥,清酒是大和国的特产,就像我们景国的很多白酒一样,梨花白、烧刀子等等。”春秋认真的说道。 韩新初似乎非常困扰他说道:“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我到底是谁。” 春秋有些惊讶的问道:“新初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一个人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是谁?” 韩新初点点头,他皱着眉说道:“来到申明剧院之前,我是从医院里醒来的。” “那里的医生和护士告诉我,我受了非常重的伤,几乎就要丧命。” “他们救了我,当那些人把合法证和衣服还给我的时候,我才知道我叫韩新初。” “但是,这个名字好像不是我的,却又是我的。” 春秋的脸上浮现过一丝的犹疑,他眼中的不信任呼之欲出,他心下想的是韩新初在试探他? 春秋立刻悄无声息的恢复了神色,他说道:“新初哥,你不要这么困惑,等到雨停了,我陪你再去医院看一看,你觉得怎么样?” 韩新初只是轻轻的点点头,他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他一下做到春秋的身边。 接着,凑到他的耳旁轻声问道:“你,有没有在夜半之后,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 春秋侧头看着韩新初,试图从他的眼中看到欺骗和试探,不过却真的没有。 那就是单纯的警惕,对这个他所谓的声音的问题的警惕。 “没有。”春秋答道。 第三十五章 不眠之夜 “新初哥,你听到了什么声音?”春秋看着在那里出神的韩新初又问了一遍。 韩新初愣了愣,随即想道:“那声音很是奇怪,每晚都会出现。” “我总感到它离着我非常的近,却怎么也听不出来到底在哪个方向。” “虽然非常细微,但是在安静下来以后,就会听得很清楚,像是将一把钝刀放在磨刀石上磨的声音。” 春秋提起铜壶往白瓷茶壶里倒着水,他诧异的问道:“磨刀的声音?” 韩新初点点说道:“是的,我很确定,锃锃的钝声时而悠远时而很近。” 春秋端起茶杯递给韩新初说道:“请尝尝这茶怎么样?” 韩新初回过神来,接过那白瓷碗,绿茶的清香瞬间浸润了他的肺腑和鼻腔。 他轻抿了一口说道:“非常香甜,这是什么茶?” 春秋笑道:“柳枝扬扬,白溪漫漫。这是西镇的柳白茶。” 韩新初笑道:“虽然从未听说过此茶,但却是品一口如沐清风。” 春秋继续微笑道:“此茶不是什么名茶,不过是我家乡的特产罢了。” 韩新初将白瓷茶杯中的茶尽数饮尽,他问道:“春秋的家乡是西镇?那是怎么的地方?” 春秋转了转手中的茶杯,轻声道:“那是一个美丽的地方,它永远存留在我的心里。” 韩新初正要问他为何要说:永远存在心里,却在这时听到陈唱在外面敲门,喊道:“春秋在吗?” “唱姐,怎么了?”春秋起身,走到门口拉开门问道。 陈唱看了看坐在客厅沙发里的韩新初,向他点了点头,她接着转头对春秋说道:“你的合法证下来了。” 春秋点头笑道:“辛苦唱姐,你不必特地跑过来给我说的。” 陈唱拍了拍春秋的肩膀说道:“你小子,苏导看好你,我怎么能怠慢啊。” 春秋一愣,随即说道:“唱姐,这大雨天的你就别拿我开涮了,小心引来雷,哈哈哈哈!” 陈唱用胳膊肘倒了一下春秋的肚子,白了一眼说道:“混小子,开玩笑没个尺度。” “我走了,这大晚上的,我得赶紧去睡美容觉去。” 春秋笑了笑和陈唱挥了挥手,便关上了门,他转身看向韩新初说道:“新初哥,我的合法证办下来了。” 韩新初站起身来,他说道:“好,挺好的,我先回屋去了,谢谢你的茶。” 春秋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目送着韩新初离开了自己的房间,等了须臾他又轻声走到门前的猫眼处看向外面。 他心想道:并没有人,或许我对韩新初太警惕了,黄四朗的那一声信田辛出或者只是故意的! 春秋转身走到那挂着油画的墙壁前,他站在那里,倚靠在身后的沙发背上。 他抬头看着这幅画,韩新初方才说到过,这每一间屋子里,这面墙壁上的东西都不一样。 其实他从住进这间屋子后,就感到哪里有些怪异,却怎么也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现在看来,正是这幅挂在墙壁上的油画,它和这整间屋子的风格极为不搭。 而且一幅油画,它的内容却是遥远景国古代的一座校场,在上演着决斗。 春秋目不转睛的盯着这幅怪异的油画看着,他仿佛听到了很多加油喊声从四周传来。 他惊讶的看向周身,竟然发现自己竟是置身于这油画中的校场中,看台上面目不清的很多人挥动着手臂呐喊着。 春秋见到自己的对面冲过来一个人,虽然也看不见他的面目,但是冲上来的这人的身形却是极为强壮的。 就见那沙包一样大的拳头就要砸在了春秋的脸上,他赶紧下伏了一下身子,躲避开。 而那人还是不依不饶,他又挥臂迎了上来,春秋见到这一下根本躲闪不及了,要硬生生的挨一记重击了。 却听到一声雷声的巨响在身后不远处的窗外炸开,房间里的一切恢复正常。 春秋喘着粗气惊讶的仍是站在这幅油画前,他慌张的转了一圈,发现根本没有什么校场,那些不过是一些幻象而已! “这幅画,太邪门了。”春秋不再去盯着这幅油画看,他低声呢喃道。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漆黑一片,路灯也因为这深冬的暴雨而停了电。 他的耳朵动了动,听到了不只从哪里传来的隐隐约约的收音机的声音:近日来......天,天气.....反常......各位民众请......地质,灾害 春秋自语道:“地质灾害,地震。” 他要尽快进入谢宅地基上那处深坑里才可,他也感到了这天气的反常,若是真的发生地震,那么一切都完了。 春秋要抢在信田辛出之前,找到陵阳侯大墓,他之所以出现在这申明剧院也是因为这件事! 而在此时,四号院中的干涸荷塘边,吉永凉和大岛晚村撑着伞站在那里。 他只是静静地低头看着池塘里的稀松泥土,大岛晚村问道:“老师,您真的要下去吗?” 吉永凉点点头说道:“这是信田大将来到景国的目的之一,若是错失这次机会,恐怕它将永远埋葬在更深处。” 大岛晚村惊道:“所以,老师你才这么急迫的把第三兵团迁到这里来。” 吉永凉说道:“没错,距离今日已经不足一个月,信田大将也不想看到他的计划功亏一篑。” 大岛晚村没有明白吉永凉这话的意思,继续问道:“不足一个月是什么意思?” 吉永凉微微皱眉道:“地震,华海市将于一个月之后迎来一场大震。” 大岛晚村惊呼道:“在大和国的时候,横口君便跟我说起过,起初我还不太相信。” 吉永凉扯了扯嘴角说道:“你必须相信他,因为他是大和民族最优秀的地质学家。” 大岛晚村点点头说道:“是我低估了他。” 吉永凉继续说道:“明天,这暴雨应该会停止,我们现在开始准备东西。” “明日午时,便是进入这池塘下之时,大岛可否愿意随我去?” 大岛晚村坚定道:“大岛一定会助老师一臂之力。” 被冰冷暴雨冲刷着的华海市,隐去了它本该有的罪恶和纯净,一切全都不见。 而在这个不眠之夜中,春秋那略微单薄的身影在吉永凉之前已经快速闪到了申明剧院的后面。 谢宅还不知何时重新拔地而起,但是这里从未平静过。 第三十六章 石室机关 凄风黑雨之中,春秋的身影穿梭在屋檐之间,他在申明剧院后面那个大坑旁停了下来。 搭建谢宅所用的各种材料堆放在雨棚下面,连同那处大坑一起,躲避了暴雨的侵袭。 春秋没有一丝犹豫的迅速蹲下掀开了挡在大坑泥沙下的木板走了进去。 这些日子以来,这处大坑被工人们打开过多次,沼气早已经散尽,春秋自然也是没有顾忌太多。 他向四周环顾了一圈,遂而闪身钻进了这大坑之内,只是这里伸手不见五指着实太黑。 春秋回身看了一眼入口处盖好的木板,才把腰间别着的手电筒打开来。 手电筒中灯泡发射出的橘色光束瞬间充斥了这个狭窄的通道,他顺着光束看去,前面是看不见的尽头。 春秋也是大概可以有些判断这个通道的距离有多长,他微微躬着身子,前后警惕的看着向里面走着。 “是黄沙石。”他摸着通道两边墙壁,自语道。 这黄沙石鲜少用在墓葬之中,因为其沙石质地较为松软和稀松,容易引起塌方,当然除非当中混合了灰胶。 春秋从腰间拿出一把短匕首,在墙壁上划了一下低声自语道:“果然里面掺杂了灰胶。” “这定是陵阳侯大墓无疑,只要找到主墓室便可以得到我找寻多年的传国玉玺。” “传国玉玺?”此刻跟在吉永凉身边的大岛晚村诧异的疑惑道。 吉永凉抬头看了看天边一丝霞光透出来,已是拂晓之时,一夜的****早就停歇下来。 他说道:“没错,正是传国玉玺。” 大岛晚村接着问道:“老师,我不明白,现在正是一个新的时代。” “为何您和信田大将还会对这等旧物感兴趣?难道这种东西可以替代咱们的先进的枪炮武器吗?” 吉永凉摇了摇头说道:“大岛,你应该明白的,征服一个国家并不仅仅只是靠武力和武器。” “对人心的控制才是最有力的,若是整个国家的人都要起来反抗你这个侵略者和征服者,那将是对我们毁灭性的打击。” 大岛晚村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未有再多说什么,吉永凉继续说道:“走,随我下去。” 言罢,两人纵身跳入了干涸的莲花池塘中,却是待到脚下还未站稳,吉永凉和大岛晚村便迅速陷了进去。 就在此刻,春秋已经走过狭长的通道,来到了与之相通的一间石室门口。 他站在门口的石阶之上,举着手电照向里面,发现这里只是一个寻常厅室一般大小,上方的石板上挂着一盏长明灯。 此地已经非常明亮,春秋便将手电筒关上,他继续环顾着四周。 这石室里一共有十根黑色石柱,大约间隔着半米的距离矗立镶嵌在墙壁里。 而中心位置另有一根石柱连接着石室的上下,便是再无其他东西存在了。 春秋想道:这石室里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只有石柱,竟是没有一扇门可以出去? 他想着,刚要迈下一层石阶,这才发现这石室里铺陈的地砖非常独特,并没有按照平日的常规摆放,他断定这里定然有致命的机关存在。 就见,春秋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个手掌大的圆盘,放在右手掌中,接着用左手的中指、食指和大拇指并用转动着圆盘中心的小圆盘。 吱呀的齿轮转动声,在这间石室里特别突兀,春秋手中的竟是一个木制的罗盘。 他是学习西洋医学出身,可是他那双细长的手并没有去操纵手术刀,而是灵活的转动着罗盘上的天干地支! “向下三阶台阶,停。”春秋跟随着手上转动的罗盘挪动着脚步,自语道。 他下来三层台阶站定后,转身抬头看着那是十根镶嵌在墙壁里的石柱,有继续念道:“青木东,白金西,赤火南,玄水北,中为土!” 春秋不断的且不停的迈着各个方位的脚步,他时而停下仍是看向十根石柱。 最终在石室中,距离中心石柱两块地砖的南北方向的位置停了下来。 他看了一眼脚下的地砖,微笑道:“横向第八块地砖处,就是这里。” 这时,中心那根石柱忽然迅速转动起来,周围墙壁里镶嵌的十根石柱也一起不停转动着。 接着竟是从墙壁底部的缝隙处涌动出了炙热的岩浆,春秋惊道:“哪里出了问题?” 他不停地看着手中的木制罗盘,再看向那十根石柱,岩浆涌动的速度极为反常的快速,它们像是火妖一样不断地靠近着春秋的脚边。 “找到了!”春秋喊道。 只见他从腰间拔出匕首,这正是前几日他用来试探沼气的匕首,尾端镶嵌着锁链,他飞速分别扔向第三根、第七根、第九根石柱的底部突出端。 就见,转动竟戛然静止,那些岩浆也开始倒流回了地缝里。 春秋松了一口气的自语道:“不想,这机关竟是如此致命却有精妙,若是看不见那些机关触口,恐怕要命丧于此了。” 现下暂时是安全的,他略是顿了顿走到中心石柱的旁边,伸出去触摸了一下这黑色石柱,瞬间便有透骨的寒意走边全身。 “河西墨玉!”春秋有些惊讶的自语道。 这河西墨玉最早是在商汤时期的景国西北部河西墨地被发现的,传说当时黄土飞扬而又贫瘠的西北部,却在河西墨地有一处藕塘。 这藕塘现于当地干旱三年后的第一场暴雨之后,当时的众人皆为惊叹,更有很多农夫奔波至那墨地踩藕。 而就是这次集体踩藕的时候,墨玉被人们在淤泥中发现,后来经精工巧匠神笔雕刻而闻名于世。 但是至今也没有人知道,这种玉为何突然出现在这淤泥之中,而那片藕塘也在墨玉被找出之后的第二日便干涸不见。 春秋一边回忆着自己的老师曾经对他说的这些久远的传奇一边上下摸索着这墨玉石柱。 却在这时,他在石柱的下方发现了一个暗藏的按钮,春秋躬身轻轻按了一下。 瞬间,整个石室竟开始向后挪动起来,地面也开始下陷不断向两边扩展着! 石室以缓慢的速度反转着,最终在转到一半的时候停了下来,春秋的对面出现一个一人高的洞口。 他略是警惕的回头看了看身后和两侧,并无其他异样,接着便向洞口走去。 却在这时,还未等到春秋走到洞口处,便是一个异物从黑暗的洞口中飞了出来。 就见那东西快要近到春秋的面前时,他一个敏捷的侧身躲了过去。 春秋惊讶之余看向那异物,竟是插在了墙壁上的一支月牙形的飞镖,他微微皱眉走到墙壁前,用力拔了下来那飞镖。 “不怕这镖上有毒?”只见,大岛晚村从黑暗的洞里走了出来,她面无表情的问道。 春秋看去刚要说什么,却见到吉永凉也走了出来,他忽然感到心中一股怒火直冲而上。 他攥紧了拳头,生怕控制不住自己,他在心底怒吼着:他,他怎么在这里! 春秋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他阴沉着脸说道:“淬了毒的镖,我可以看得出来。” 大岛晚村冷道:“哼,不知礼数的东西。” 说罢,大岛晚村竟是一脚便揣在了春秋的小腿上,他却是一个踉跄单膝跪倒在了地上。 那膝盖硬生生磕在地上的声音,在这间狭小的石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吉永凉看了一眼大岛晚村说道:“大岛,不要这样,这位先生您请起。” 春秋见到就要触碰到自己的吉永凉,赶紧向后撤了一步,站起来说道:“多谢。” 吉永凉却是不以为然,他微笑问道:“请问先生您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春秋心底道:看来,这个吉永凉并未认出我,这样最好不过。 他顿了顿说道:“这,与先生无关吧。” 吉永凉走上前一步,眼中皆是冷意的说道:“既然在此碰了面,那么在下就非常想知道,您到底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春秋脸上浮现出了一些惊恐的看着眼前的吉永凉,他的耳边响起了那个煎熬和挣扎的时候。 那个人,把春秋拖在玻璃碎渣的水泥地上,不停的质问他:“你到底为什么要杀富田一门!” 那个人就是吉永凉,在大和国那个不见底的铁牢里的吉永凉! 第三十七章 剧场篇 东都铁牢 大和国东都,冈川县北三十公里。 此处是渺无人烟、荒草丛生的平原,只有一座灰白高围墙的建筑坐落在这里,显得极为突兀。 这个地方便是大和国关押重刑犯的铁牢,而这里面的某一间牢房中,坐着浑身血污的春秋。 他坐在干巴巴的草席子上,那一身纯净白色绽放着血色之花的西装,早就已经被狱卒强行脱了下来,换上了一身粗布的牢服。 春秋有些沮丧的往地上捶了两拳,他恨极了这所有人,他要想办法回到景国。 “小点声!吵着爷睡觉了!杂碎!”对面牢房里传来了一声咒骂。 春秋瞥了一眼那牢房,那犯人背对着他侧躺在干草上,嘴里骂骂咧咧的。 他没有理会这个犯人,他犯不着惹事情,这铁牢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若是不能自保,恐怕连活着出去的命都没有。 春秋只能步履维艰的走着每一步,但是目前最重要的一件事情是,他连是谁把他弄进来的都不知道。 他依靠在冰凉的墙壁上闭着眼睛回想着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他攥紧衣边,眼角流出了泪水。 即便是他恨透了段下楼和童断,即便是他千刀万剐了他们,即便是他挫骨扬灰了他们。 可是他也知道,他内心的愧疚和痛苦,其实并不是他们直接带给他的。 他们不过是春秋这悲惨一生中的风浪,让他彻底坠入深渊的只有他自己。 “春秋,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背叛了我和父亲对你的信任!” “春秋啊,我们春家虽然不是什么大户,但是祖祖辈辈都是安分守己的人,为何偏偏出了你这么个大逆不道的人!” “你害死了我,害死了我们的孩子,我要你来陪我们......” 春秋站在春宅的门口,他看着父亲和妻子还有未出世的孩子被杀死。 但是他们都是模糊的,他却能清晰的感到他的脖子被掐住,那呼吸渐渐被抽离,他体会到了强烈的窒息感。 “啊!”春秋握住了那双掐住自己的手,用力的拽了出去,然后睁开眼睛看向四周,原来却是一场噩梦而已。 他急促的呼吸着,摸着自己的脖子,仿佛那冰冷的女人的手还在上面一样。 这时,对面牢房里的犯人坐在干草上笑着说道:“杀了几个人?” 春秋慢慢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他不想搭理这个犯人,索性把脸别了过去坐着。 那犯人仍是笑嘻嘻的说道:“无所谓,杀了一个和杀一百个都一样,反正都是一个死。” 春秋听到这个死字,心中一凛,他不能死,他还不能死,他还没找到那个绝世物件。 他低声问道:“你杀了几个?” 那犯人呵呵一笑说道:“一个没杀。” 春秋一愣,随即转过脸来,疑惑道:“那你为何被关进来?” 那犯人打量了一眼春秋,说道:“样貌倒是一等一的出挑,就看你能不能过了那一关了。” 春秋皱眉问道:“什么关?” 却是那犯人便是在没了动静,接着大约半分钟过去后,呼噜声响了起来。 春秋也没有再多问,他这人一直不愿意多说话,因为很多祸事都是源于言多必失。 “吃饭了!”这时,狱警拿着警棍挨个敲着牢房的门,态度极为恶劣。 春秋站了起来,往牢房门口走去,狱警走过来一边打开他牢房门的锁。 一边不屑的瞪了他一眼啐道:“哼,细皮嫩肉的,没想到是个变态。” 春秋一愣,随即刚要和狱警争论几句,就看到那个对面牢房里的那个犯人凑到门口小声喊道:“警官,警官。” 那狱警停了下来,回身喝道:“你又要干嘛,老臭皮!我看着你是一天天的皮痒吧!” 春秋心中想道:这个犯人看起来和这些狱警非常熟路。 老臭皮从破破烂烂的囚衣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纸包朝狱警挥了挥,那狱警四顾了一下一步跨过来低声啐道:“老东西路子不少!” “怎么一股臭汗味!怎么抽!” 老臭皮舔着脸笑道:“嘿嘿,您见谅,您见谅。” “滚出来吃饭!”狱警打开老臭皮牢房的门锁喝道。 “4号口打饭。”那狱警又低声加了一句,看了一眼老臭皮。 老臭皮赶紧躬身点了点,好像非常感谢他的样子。 约么半个时辰的午饭后,是劳动时间,所有的犯人都要去西边石料厂里搬运石头到铁牢外等候着的货车之上,一直干到快末时尾。 他们所有人来到了石料厂里,开始劳动,站在一堆石块前的春秋搬起一块,顺势看向提着装满石头箩筐的两个犯人,走向铁牢门外。 当然,箩筐不是谁都可以送的,每天轮一次不重复,一来是为了防止犯人和运石头的货车有过多接触。 二来也是为了消耗这些个恶徒的力气,省的闹事,春秋这次没有被编入抬箩筐的犯人里面。 他又看了一圈这周围一撮一撮的犯人,午饭时他从老臭皮那里打听到了一些信息,这座铁牢隶属于东都军法部。 也就是,春秋当日杀死富田一家、致残段小楼以后,被送进了大和国的死刑犯监狱里! 虽然,他听到这个信息时很想暴跳,但是他不能这样做,他只有把铁牢里的情况弄清楚,再伺机逃出去。 离开这里回到故乡景国,然而太平无事,显然不适合用于这座诡谲涌动的铁牢里。 这铁牢中悍匪和杀人越货的强盗人数最少,他们被称作“野狗”,一般他们的吃食和活动空间、时间都会相对宽松些。 毕竟,他们不知何时就会被处死,在狱中弄死几个不相干的也算是陪葬。 他们一伙一共十人,有一个头目,和这个铁牢的狱长私交甚密。 他们最看不起“老鼠”,因为他们是一伙奸**女的犯人,他们只会对女人下手,就连悍匪人都看不起他们。 而这个铁牢里还有另一方势力存在,那就是被称作“雄鹰”的革命党,他们是大和国军部最痛恨的人。 铁牢里,“雄鹰”犯人人数最多,总共三十三个,各个是正气凛然的壮士。 “野狗”与他们相互河水不犯井水,但是和“老鼠”的冲突不断。 正在春秋出神的时候,一个犯人猛的从背后撞到了他的身上, 春秋一个踉跄向前迈了一步,把石头扔了出去,掉在了土地上扬起一阵黄土。 他猛地回头瞪向那个犯人:“注意些。” 犯人一听此话,立刻疾步走过来,揪住春秋的衣领就吼道:“你知道自己在跟谁讲话吗?” 春秋把手垂在两侧,无奈的问道:“受累问一句,你是谁?” “我是何人,你不知?”这犯人看向身边围过来的一些犯人,轻蔑的笑道。 春秋看了看他们这些人,这想起这些人是“野狗”一伙的。 “那我就让你知晓,我是何人!”说着,这犯人上来就给了春秋一拳。 春秋瞬间被打翻在地,那犯人为首的一众其他犯人张着嘴大笑着,还不时的向他啐几口。 他从地上慢慢坐了起来,吐了一口吐沫,嘴角渗出血丝,他也不顾,只是站了起来。 然后,他也未有还手,自顾的走向自己的那一处,打算继续搬石头。 第三十八章 剧场篇 危机四伏 那犯人见到春秋如此好欺负,便对其他犯人邪笑道:“兄弟们,咱们是不是好好招待招待新客人!” “虎爷,您真是热情好客!哈哈哈哈哈哈!”这些犯人不怀好意的看着一直在搬石头的春秋狂笑道。 这被称作虎爷的犯人正是“野狗”这一帮的,他为人极为小气且手段阴险。 春秋微微皱了皱眉,搬着石头往筐里扔着。 却是就见这虎爷走上前来一把把春秋又揪了过来,恶狠狠的说道:“辛苦你搬石头,虎爷我给你松松骨!” 话是刚一撂下,就是一顿对春秋的狂揍,他仅是挨着没有还手。 当然他不是打不过他们,这些臭鸟蛋烂番薯的杂碎,当然不是他的对手。 只不过春秋不想惹事,他要做的是尽快出去这个铁牢,而不是永远被困在这里。 而且现在这铁牢里的局势不明,谁明谁暗,谁将他关进来的,他全都不知道。 为了报段小楼和童断的灭门之仇,他都能忍,现在也要等待时机,再做下一步打算。 只要没人要他的命,他挨几下揍,也无所谓。 何况,这个虎爷的拳头,还不及他曾经经历的那段人生黑暗时刻的万分之一。 就在这时,虎爷的手腕被另一个人紧紧的攥住,以命令的口气低沉道:“够了,虎爷你下手注意些分寸。” 这虎爷一看走过来阻止他的人,赶紧变得客气的停住手,玩味的笑道:“怎么,严山这是看上了?” 这严山正是“野狗”的头目,他为人狠辣、奸邪且变态,而且他对男子颇为感兴趣。 这牢房里的样貌好些的男犯人皆被这严山调教过。 春秋低头擦着嘴上的血,把虎爷的话听在了心里。 他知道势必要出事的,他需得提防着严山,这虎爷的‘看上了’,当然是别有深意。 都是男人的铁牢里,他们被常年关在这里不见天日。 而大多的兽欲和杀戮气需要有一个发泄的口子,所以心理上的扭曲和变态便是逐渐出现。 春秋慢慢站起来,因为鞋码偏大,地面又是沙土,他一个没站定就要滑倒。 却是在撂下之际,险些被严山一把捞住了胳膊。 幸好,春秋的反应迅速,另一只脚脚后跟卡在地上。 严山见此,伸出的手又慢慢收了回去,他细细盯着春秋上下打量了一遍, 虎爷看到这情形,有意无意对其他犯人的喊道:“你们以后都注意些,别冒犯了这位细皮嫩肉的爷。” 严山扬了扬头,向狱长休息室的方向走去,春秋心想道:这个严山的绝对不仅仅只是一个犯人而已。 劳动结束后,犯人们重新回到了各自的牢房里。 春秋坐在干草上休息,他回忆着今日之事,对于他来说这是一个极大的潜在危险。 他似乎很疲惫的他从未感受到过这样的灰暗。 他的一生都完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为何还要苟活着。 铁牢的三餐根本难以下咽,即便是如此,春秋还是依旧吃了个干净。 他对面牢房的犯人盯着春秋看了一会,问道:“兄弟,你那口与我有何不同之处吗?” 春秋淡淡的说道:“并无。” 然后,他长舒一口气,倚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休息。 现在应该已经入夜,方才把今日供量的石头搬完后,便已是太阳西沉。 他抬起自己的双手看着,手掌里都是石头上的灰和数不清的血痕。 “这双手,再也不会拿起手术刀。”春秋没来由的低声自语了一句,渐渐睡着了,。 直到很晚的时候,春秋在小声的言语中醒了过来。 “狱长大人,这是严山的吩咐。” “他的吩咐也给不得面子,他自是晓得规矩的。” “是,是,是,所以还请狱长大人帮帮忙了。” “好说。” 春秋听到有脚步声传来,赶紧闭上了眼睛装睡,警惕的攥紧了拳头。 “唉,又得摧残一个,这个严山真是个死变态放着水灵姑娘不碰。” “竟是那怪癖之好。”这是狱长嘟嘟囔囔的离开了牢房。 春秋慢慢的睁开了眼睛,他料定了严山会对自己下手,却也是未想到这么快。 况且,他也不知道这个严山和狱长到底有什么勾结和阴谋,他只能随机应变。 翌日,天刚蒙蒙亮,狱警们就开始一个个把犯人们吼了起来。 春秋和其他犯人们被带到了校场上,狱长站在那里扫了一遍众人。 他接着喊道:“从今儿起,六号牢房,由你清扫!” 狱长举起手指向春秋,众人齐刷刷看去,他看了看这些犯人,又看了看狱长,只是站在那里,没有答话。 “可否明了!”狱长见春秋没有任何反应,便是吼道。 “是。”春秋冷道。 自从分派了春秋去六号牢房清扫后,很多犯人见了他都躲得很远。 尤其是虎爷带的那一帮“野狗”,更加是避之不及。 这时,虎爷走了过来,他们几只“野狗”一个月后就要被枪毙。 狱长和狱警也就放任他们不管,随便他们在铁牢的每一处走动。 他看见春秋手里拿着一条抹布和一桶水,向六号牢房走去。 “去清扫?”虎爷挡在春秋的面前,吊儿郎当的抖着腿问道。 “是。”春秋停了下来,应道。 虎爷嚼着嘴里的草根,摇摇头道:“唉可惜了,样子倒是不错。” 春秋顿了顿,看也不看虎爷一眼,绕过他身边,向六号牢房走去。 他来到六号牢房门口,向里面环顾了一下,严山正坐在一张木制床上闭目养神,他的手边是一张桌案。 桌案上倒是空空如也,不过他很似乎很喜欢爱看书。 左手边一整面墙上,都是用木板做的书架,摆放着很多书。 春秋并没有立刻推门进去,他在脑中想着若是真的打起来,他应该怎么应对。 他目测着所有东西都能看在眼里,没有任何可以藏匿凶器的地方。 当然,除非严山自己随身带着,这也无不可能,狱长和他的关系还有待观察。 就在春秋思考的时候,严山睁开眼睛看向他命令道:“进来。” 春秋握紧水桶的把手,推了推牢房的门果然可以推开,他走了进去。 接着,他立刻把木桶放在地上,蹲下来把手中的抹布放进去浸湿,开始擦拭书架的木板。 虽然,春秋背对着严山,却也是唯一一个比较安全的姿势。 因为这个距离与严山相隔了一段他可以脱身的距离。 所以无论是桌案还是床栏杆,对于他来说都是置自己于最危险处,那些地方非常接近严山,他不能过去。 此刻,春秋用余光看到坐在床上的严山站起身来,向自己的身后走了过来。 第三十九章 剧场篇 他是疯子 他在春秋的身后停了下来,抬起双臂贴的他非常近,春秋见此迅速蹲了下来,又开始擦拭地面。 严山皱了皱眉有些不满的收回了刚刚抬起来的胳膊,他本想从后面抱住春秋以便控制住他。 不过,他还是暂时先作罢,他低头一直紧盯着春秋的屁股,双手还不停地在半空中比划着抚摸的动作,那眼中几乎可以喷出火来。 春秋在身旁的水桶中看到了严山的猥琐行为,心中一阵厌恶和恶心。 “你叫春秋?”这时,严山先开口问道。 春秋把抹布紧紧攥在手里,站起身来转过头应道:“是。” 严山慢悠悠的走到木床边坐下来,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低声道:“不用擦了,过来吧。” 春秋没有说话,只是依旧站在门口处,他知道该来的总会来,他躲不掉也不想躲,对于严山这种败类,他恨不得千刀万剐。 严山见到春秋没有任何动作,瞬间脸色阴沉下来,以命令的口吻说道:“我说,你坐过来。” 春秋面无表情的说道:“不必。” 严山双眼一瞪,眉头皱的很紧,他抽了抽嘴角,喝道:“还没有人敢拒绝我说的话。” 春秋不屑的笑了笑说道:“那么,我会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他来到六号牢房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打算,绝对不会让严山再活着祸害其他人。 虽然他的初衷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是昨日在校场搬石头时对严山的一面之见。 春秋也看了出来,若是他不死,自己在这铁牢里也不会安然无恙,那么便是不如自己先动手的要好。 严山大笑着说道:“哈哈哈,真是带劲,你越是这样狠辣,严爷我也是喜欢。” 说着,就见严山腾的从木床上站了起来,握紧了拳头,向春秋走了过去。 春秋一凛,心下想道:看他那双臂上的两块肌肉坚硬无比,若是被他一拳制服,我定然万劫不复,我必须全力一击。 正想着,却是严山快速俯身一把捞起地上的水桶就向春秋扔了过去。 春秋遂是一个侧身敏捷的躲开了,那水桶砰的砸在了牢房的围栏上,瞬间碎裂。 水桶里面的水哗啦全都喷洒在了春秋的脸上和全身,他的眼睛毫不提防的溅进去了些许水,霎时看不清了对面的严山。 严山瞅准这个机会,趁着春秋抹脸的一刹,要对他下去死手,一把便是扼住了他的脖子。 春秋只觉的空气瞬间便是被截住,胸前快要憋的炸裂,他感到了窒息的恐惧。 而此刻,严山另一只空出来的手正在扯春秋的裤子,他必定是不能让这个变态得逞的,不然自己将会死无葬身之地,永远都不会有出去的一日! 春秋顿时想起手中还紧紧攥着一块抹布,他趁势将这块抹布用力甩在了严山掐住自己脖子的手腕上,用力过肩一拽。 就见,严山的手手腕被锁住扯了下来,春秋俯身灵活的滑向严山的下盘裆部,就是重重的一脚。 严山疼痛难忍的捂住要害之处减缓痛楚时,向后一个踉跄踩在了水桶洒出的一地水之上。 粗壮的身体此刻笨拙不堪,脚下一滑,竟是脑门硬生生的磕在了水桶落了一地的碎片中,只是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 春秋蹲下看去,水桶尖锐大的碎片正好插入了额头,贯穿了严山的整个头部! 他死了,彻底的死了,春秋只觉的胃部一阵痉挛,随之而来的是控制不住的干呕。 这时,狱长带着三个狱警急奔过来,他看到地上死去的严山和站在一旁的春秋怒吼道:“你等着死吧。” 狱长对身后的一个狱警喝道:“你!把这小子带到极刑牢房里去!” “另外你们俩把严山抬出去,先放进殓房去。” “是,狱长大人!”三人一同应道。 那狱警走上前来,一把抓住春秋的胳膊扭到背后去要押他向极刑牢房走去时,不知是触碰了春秋的哪一根神经。 春秋竟是反身扼住了狱警的手腕,一把将他扔了出去,接着不由分说的向这还未反应过来的狱警脸上疯狂的击打上去,每一下都是用尽全力。 刚回身离开的狱长听到身后狱警的哀嚎和求救声,先是一愣随即回身看去,就见到春秋已经快要把这狱警打死! 狱长见此疾步跑过来,便是一脚踹在春秋后肩之上,致使他受力后向前一个趔趄。 春秋慢慢站起身,扭了扭脖子,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转过身来。 狱警见到他这一脸的冷色,让人不由得有些胆寒,他似乎眼中都是仇恨。 春秋咧嘴笑着,对狱长说道:“死,还有争着来的,嘿嘿!” 狱长慌张的拔出枪,朝着春秋喊道:“你,你抽什么风!你现在就想被打死吗!” 春秋仍是不顾任何言语的向狱长走过去,他只是冷笑着,任凭狱长咒骂什么,他却是不说一个字。 就在这时,狱长终于顶不住向春秋开了一枪,血霎时喷溅了四处。 春秋的肩头汩汩的冒出血来,他低头看了看,抬手抹了一把放在嘴中邪笑道:“哈哈哈,来啊,你们都要死!” “我要让你们血债血偿!” 狱长吓的跌坐在地上,他不住地向后退着,春秋也不停的向他走过去。 他抓住狱长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问道:“你害怕我吗,你怎么会害怕我!” “你为什么要杀死我的全家!为什么!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是,他们没有错,错的是我,是我不该去做那些遭到报应的事情。” “你知道吗,挖坟掘墓的事,不能做!可是那个挣钱太快了!” “那些明器拿在手中时,你会忘记所有,你仿佛看到了这墓主辉煌的一生就发生在你的身上!” 却是狱长惊恐无比的吓尿的时候,春秋的背后突然被另一个赶过来的狱警用警棍砸了一下头部,手上一松昏了过去。 狱长大喊大叫道:“啊!啊!把这个,这个疯子!扔,扔出去喂狗!” 那狱警将警棍别在腰间,应道:“是!”说着,他便拖着春秋的双腿向监狱外走去。 狱长颤颤巍巍的扶住牢房门的栏杆双腿发软的站了起来,恶狠狠地喊道:“等等,不能这样便宜他,把这个疯子弄醒,然后一片一片剐了!” “剐了他!对!剐了他,一片片肉的剐,然后剁碎,再去喂狗!” 第四十章 剧场篇 未有得逞 春秋被狱警拖着去往了铁牢外的校场,狱长一定要在他醒着的时候活剐了他,才能一泄心头之恨。 “你去把我的老爷椅搬到门口,我要坐在这里看着这个疯子活活流血而死!”狱长对身边的狱警命令道。 须臾,这铁牢的狱长便坐在老爷椅里,身边摆放着一个小茶几,上面咕嘟咕嘟煮着热茶。 他问道站在身边的狱警:“小齐怎么样了?” 那狱警回答道:“小齐被打了个半死,气都喘不匀了。” “去东都城里找个医生给小齐看看。至于那个疯子,现在就吩咐人准备动手!”狱长看似强硬道,声音中却透着恐惧。 狱警点头哈腰的应道:“是,狱长大人。” 说完,狱警站直身子,向铁牢大门口挥了挥手喊道:“过来吧!” 就见,两个穿着大和服饰的男人背着工具箱等物品疾步跑到了狱长的面前,躬身站定。 狱长问道:“这两位是?” 狱警谄笑道:“狱长大人,这两人正是卑职找来剐那个疯子的能人。” 狱长一顿,随即问道:“咱们铁牢里不是有专门处刑的人吗?为何还要另外请来?” 狱警赶紧解释道:“狱长大人,咱们这铁牢里的师傅手段太过单一,您是不知道,这两位的手法,那真真的叫一个求生不行,求死亦不能。” “那个疯子让狱长大人如此恼火,怎的能便宜了他!您说对吧。” 狱长侧头看了一眼这个狱警,满意的点点头,说道:“嗯不错,你小子很有前途,叫什么?” 那狱警回答道:“卑职叫秋田北原。” 狱长说道:“我说难怪的,是秋田家的人。” 秋田北原躬身道:“正是,卑职的叔叔曾经是您的部下。” 狱长听到这里,不免有些尴尬,因为这秋田北原的叔叔,秋田作三年前已经因公殉职。 而死因就是替狱长川氏日挡了刺客一枪,肺部中弹,在医院抢救了半夜仍是未有活过来。 铁牢的上头认为秋田家是大功之臣,便又把秋田作的侄子秋田北原安排到了这里继续承继他叔叔的职业。 狱长川氏日略是惋惜的叹道:“唉,当年要不是你叔叔,我也活不到现在,我的命就是他的命。” “你叔叔秋田作可是一个极为优秀的武士,你也一样!” 狱警秋田北原躬身笑道:“多谢狱长大人的夸奖。” 狱长川氏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奸笑道:“既然如此,那么便开始用刑吧,好戏要快点上演才好。” 那两个请来的刽子手向狱长川氏日躬身施了礼以后,便向被绑在木桩上的春秋走了过去。 狱警秋田北原也走了过去,刚要给春秋打一针令他苏醒的药,就听到有人喊道:“狱长,狱长大人!” 川氏日正吹着杯中滚烫的茶水,这一声喊叫声传来时,他差点被将茶杯扔出去。 狱长川氏日吼道:“干什么呢!急着去奔丧啊!” 一个狱警急匆匆的跑过来喊道:“狱,狱长大,大,大人,东,东,东都军,来,来了。” 狱长川氏日瞥了他一眼说道:“东都军来这里做什么,就说今日铁牢里有处刑,不方便让他们来巡查。” “成日里这些巡查的事情罗里吧嗦的没完没了。” “怪道是这些人闲的发慌吗?没有事情可做了?偏偏是来找咱们的不痛快!” 就在这时,从狱警的身后又传来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川氏日大人,近来可是火气太旺。” 狱长川氏日腾的站了起来,越过这狱警的肩膀向后看去,接着竟是腿有些发软,踉跄的歪了一下身子。 “信,信田大将!”川氏日惊在了原地,他低声说道。 来人正是东都军军械部军长信田辛出,跟在他身边的是副将吉永凉。 东都军是整个大和民族的骄傲,也是这个国家的坚强堡垒,而信田辛出则是整个大和国的最优秀的军人。 他为人虽是和善却极为狠辣,手段也很是令人忌惮。 信田辛出摆了摆手,微笑道:“川氏君,方才听闻你说正在处刑,可以告诉在下是所谓何事吗?” 川氏日赶紧整了整制服,立正答道:“卑职正要处决一个杀人犯。” 信田辛出看向不远处校场上被绑着的昏迷不醒的春秋,遂而转身继续问道:“是在下记错了,还是川氏君着急了些。” “铁牢的死刑犯处决应是在半月之后才对。” 川氏日听到这话,紧张的答道:“这,这个死刑犯穷凶极恶,必须提早处死。” 此时,吉永凉沉着脸喝道:“我大和国向来对极刑犯以宽大的态度,即便是半月后就要处决,也有与亲人相见等后事安排。” “川氏日你身为狱长,提前行刑且动用私刑,是否是有颠覆大和国的意图!” 川氏日见到吉永凉这样说,差点跪了下来,他急道:“不,不,卑职不是。” “吉永副将,狱长大人只是为了铁牢里的其他犯人的安全着想。”秋田北原忽然躬身礼道。 川氏日赶紧点点头谄媚的讪笑道:“是,是,这个,这个犯人,他才杀了一个死刑犯,且手段极其恶劣和残忍。” 信田辛出只是继续微笑问道:“在下可否见一见这个川氏君口中,杀人不眨眼的杀人犯?” 川氏日一愣,吉永凉瞪了他一眼,他赶紧应道:“是,是,信田大将要见,那必定要给您送到府上。” 吉永凉呵斥道:“这种脏东西怎能进入大将府!给他安排一个干净的单独牢房,明日信田大将还会来此。” 川氏日立刻躬身喊道:“是,一切听命,立刻去办。” 言罢,信田辛出和吉永凉向铁牢外走去,此刻的春秋有些清醒。 他睁开了一丝丝眼睛看向了这路过的两人,虽是看不清面容,但是他们的目光有过短暂的接触,春秋似乎看到了信田辛出嘴角的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大将走后,狱长川氏日满心不悦,他气愤的坐了下来,低声喝道:“哼,官大一级压死人,这个信田辛出,简直是太猖狂了。” “若不是他的姓氏,何来他今日的跋扈!” 狱警秋田北原站在一旁给川氏日斟了一杯茶,略是吹凉了些谄媚道:“狱长大人,您请用茶。” 川氏日接过茶笑着说道:“还好你方才反应快,秋天君,你日后能成大器,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你便能坐到我的位置了。” 狱警秋田北原连忙躬身说道:“卑职不求什么功名,只想向叔叔一样为川氏大人鞍前马后,鞠躬尽瘁。” 川氏日点点头,心中虽仍是不快,不过还是说道:“让人把那个疯子放下来吧,扔到冷牢去,那里干净的很。” 第四十一章 剧场篇 进入冷牢 冷牢自然是干净的很,因为那是一栋“死楼”,扔着快要死的死刑犯。 他们或是重病或是行刑后未有彻底死过去,要在这冷牢里挣扎到死。 因为在大和国的法律中,无论是多么重刑的犯人,死刑只可以被执行一次,若是这人在行刑后侥幸没死。 那么,也并不是什么上天的眷顾,因为这死刑犯不过也只剩了最后一口气。 但是往往这些时候,他们也不会再被执行第二次死刑,他们只能被搁置在其他地方等待死亡的降临。 有时是一天,而有时甚至一个月。 对于这些死刑犯来说,他们自认为“潇洒”的活过,也应该痛快的死去,十八年以后又是一条好汉。 两个狱警拖着仍是没有醒来的春秋来到了位于普通监狱旁边的一栋两层红砖楼门前。 他们停了下来,其中一个狱警问道:“非要进去吗?” “不进去这家伙怎么办!”另一个狱警白了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那个狱警没有再说话,他们架着春秋的左右胳膊,刚迈上第一节台阶,就见到眼前的那道生了锈的绿色铁门被推开。 从里面露出来一张惨白的脸,正是冷牢的看守长麻生野多。 他用那本就不大的眼睛扫了一眼这楼梯下的三人,说道:“不必进来。” 说着他从门里挤了出来,走下台阶接过春秋,架在肩上话也不多说一句的就回到了冷牢之中。 这两个狱警相互看了对方一眼,耸了耸肩便无事的走开了。 这麻生野多把春秋送到了二楼的一间空牢房里,这里面只有一张长了霉斑的木床和一只木马桶。 他把春秋扶到了床上,又给他盖上了那一床薄的可怜还露着棉絮的被子。 麻生也多看了他一眼,便关上了牢房门向外走去。 从二楼走下去的时候,他又听到了春秋隔壁牢房里的哀嚎声,是那么凄厉和绝望。 躺在床上的春秋睁开了眼睛,他早在被绑在校场木桩上的时候就已经醒来。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环顾了一遍这间方方正正的牢房,他装晕的时候听到狱长川氏日称这里是冷牢。 虽然春秋并不知道这里是做什么用的,但是他可以感受到这里浓厚的死亡气息。 而且是那种几乎从每一块砖缝里,每一粒尘埃中渗透出来的窒息感。 他索性倚靠在了靠着床边的墙壁上,冷意瞬间透过他的脊背传至心口处。 他心中想着:刚才那个忽然来到铁牢的大官是谁?他为什么要阻止狱长川氏日杀了自己? 还有他离开时,对自己的这一抹笑意又是什么意图? 这些谜团在春秋的心中开始生根发芽,长出藤蔓纠缠在一起,很难解开。 在这冷牢的第一个夜晚,春秋几乎没有睡,因为那些惨烈的呻吟声、痛苦的低声哀嚎都像是夜晚才会出没的动物一样,开始活动起来。 “你醒了。”麻生野多走到他的牢房门前说道。 春秋看了一眼这人,随即问道:“这里是何处?” 麻生野多说道:“距离死亡最近的地方。” 春秋继续说道:“难怪昨夜听到了这么多的冤魂在嚎叫。” 麻生野多打量了一下春秋,略带笑意的说道:“你的身上有死人的味道。” 春秋说道:“在这铁牢里,怎么会没有这种味道。” 麻生野多摇了摇头说道:“不,我说的死人不是这铁牢里的,而是埋在地里的。” 春秋心中一惊,放在破被子上的手微微卷曲了一下,他面无表情的问道:“你是这里的狱长?” 麻生野多笑了笑说道:“这是你的饭。” 说完,他将一碗饭菜放在了牢房里的地上,然后转身就向楼下走去。 这答非所问的对话,让春秋却是心惊肉跳,这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事情? 春秋坐在床上侧过头去看向地上放着的饭菜,只是一直盯着,却没有走下来去吃。 不知看了多久,直到一只老鼠寻着味道蹿了过来,它那三步一回头,两步停一停的架势,让春秋想到了一个词:獐头鼠目。 那只老鼠凑到春秋的饭碗旁站起身子闻了闻味道,似乎非常符合它的胃口。 就见,这老鼠嗖的一声爬上了饭碗里,开始品尝这没人理会的饭菜。 春秋仍是盯着这老鼠看着,它吃的这么香,就像这一顿饭就是它这一辈子的最后的一顿。 不过,确实如他所想,那老鼠吃着吃着,便是一阵抽搐,接着从饭碗里滚了出,掉在了地上。 春秋从床上跳下了来,然后走到老鼠旁边,蹲下来提起它的尾巴看了看,已经死透了。 “我知道你不会吃这碗饭的。”麻生野多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突然的站在了春秋面前的牢房外笑着说道。 春秋站起身来,他冷道:“你是谁?还有这里是什么牢房?为什么要把我弄到这里来?” 麻生野多摆了摆手说道:“我就是个看牢房的。” “这里是那些濒死的死刑犯呆的地方,在大和国,死刑只会执行一次。” “若是你如这老鼠一般没死透,那么你一点也不幸运,因为你要在这里等死。” “你每日听到的痛苦呻吟声都是这些可怜的人生命的最后呐喊。” 就在此刻,从一楼楼下,传来了警棍敲击铁栏杆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怒吼:“给我带过来!” 春秋只听到沉重的铁镣声哗啦哗啦的拖在地上,他问道:“怎么了?” 麻生野多一边打开他的牢房门,一边说道:“争取自由的代价。” 说完,他又走到旁边的牢房门前继续开锁,片刻后二楼所有的犯人都来到了走廊上。 当然,也没有几个可以自己能活动的,大部分的犯人即便是将他送到大门口,也在没有了意识动一下。 春秋走到铁围栏的旁边,麻生野多走过来站在了他的身旁,还有一个身材壮硕的犯人距离他们稍远的站在自己的牢房门口。 他们皆向一楼看去,就见四个狱警围在一个跪在地上的犯人周身。 春秋见到这犯人的囚衣早就已经被鞭挞的支零破碎,发污发红的鞭痕或是在被推搡押送中又一次挣开了,有新鲜的血液从结痂中渗出来。 这时,就见狱长川氏日从一楼牢房四周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他的手里握着一把手枪走到那跪在地上的犯人的背后,举起来就朝着他的后脑开了一枪。 只听到砰的一声,甚至连血都来不及喷出,那犯人便已经趴在了地上,被就地正法。 第四十二章 剧场篇 大开杀戒 “这就是反抗的下场!”狱长川氏日抬头看向二楼的众人,目光在春秋那里停了下来。 他举起枪指了过去,嘴角泛起一抹邪笑,他朝着众人继续喝道:“你们都是垃圾,没死透的祸害。” “早晚有一天,我要把你全都杀掉,什么破法律!没死成,就应该再给你们来上几枪!” 春秋脸色阴郁的看着狱长川氏日,他自是知道他口中的这些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但是他仍是没有任何反应。 川氏日不屑的笑了笑,转身就离开了冷牢的大门,向外走去。 这时,那个一直站在离着春秋他们一段距离的壮汉大喝道:“老子是杀人犯,老子挨了枪子儿就是没死!” “你个瘪犊子,在这里吓唬老子,老子不怕你,我告诉你!” 麻生野多瞥了一眼春秋,他问道:“你不害怕吗?” 春秋对麻生野多突如其来的这个问话感到很诧异,他反问道:“我为何要害怕?” 麻生野多接着说道:“在这座铁牢里,没有人不忌惮川氏日,他的手段是你想象不到的。” 春秋说道:“不过尔尔,没什么。” 麻生野多在没有多说什么,他把春秋还有其他的犯人送回了牢房后,也离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春秋在一阵震耳欲聋的雷鸣中醒来,他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睡着了。 “下雨了。” “看走廊里,此刻应是深夜了。”春秋低声自语道。 自从被关进这个冷牢里,春秋便是再也没有见过外面是什么样子的,也不知道黑夜白天。 因为这里没有窗户,这里的犯人也没有自由,他们是迟早要进入地狱的冤魂,哪里还有光明可言! 可是,春秋不是,他必须离开这里,无论用什么方法,即便是杀人。 他听到外面的暴雨肆虐着,雷声轰隆,闪电劈下来时,瞬间照亮了冷牢上下两层的走廊。 铁牢外的狂风卷起地上的沙石,拍打在监狱的坚固外墙上,像是一定要冲破进去才肯罢休。 就在此刻真的是电光火石的瞬间,一道闪电纠缠着,把铁牢的发电室炸出了一个大洞。 整座铁牢霎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正在喝着酒与其他狱警吹牛的川氏日他们被吓了一跳。 “快,出去看看怎么回事!”川氏日腾的站了起来,朝着众人喝道。 几个狱警纷纷穿上黑色的雨衣,疾奔出去看守室,向发电室跑去。 大风掀起了校场上本就断裂的铁网,向这些疾奔的狱警们飞了过去,却是他们还没到地方就被砸伤在了半路,铁牢立刻陷入了一片混乱。 而此刻,在停了电的冷牢内,厚铁顶的天花板上挂着电灯,被穿堂风吹的左右摇晃着。 “来人!老子受够了!死就赶着快死!哼哼唧唧的给谁听!”是那个壮汉犯人用拳头砸铁牢门的声音。 他咒骂着关在他左边牢房里的只剩一口气在呻吟的犯人,其实被关在这里的犯人虽然没死透,但是他们的身上也都是背负着数不清的命案。 只不过,这个壮汉犯人却是个十足十的“屠夫”,他杀了自己老婆的全家十口人。 单单只是因为,他们一起吃饭时他被老婆家人送过来的热汤烫到了腿。 这看似可笑又可怕的原因却让他彻底暴怒,让他愤而起身摔碎汤碗,用碎片硬生生的割了十个人的喉。 但是引起这件惨案的因素,却不仅仅只有被热汤烫到了腿。 而是他与老婆的家人成年累月和越积越多的矛盾,瞬间被这件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给放大了数百倍。 此刻,与他紧挨着牢房里,那个病歪歪的囚犯又开始因为病痛而呻吟着,所有的囚犯都没有听到,或者根本不在乎。 而他不能听到,在他看来这低到只能在很安静的地方才能听到的声音。 却被他自行无限放大着,就像那些矛盾一样,他又开始疯狂着。 冷牢看守的狱警只有两个,这时一个狱警终于是忍不住了烦躁。 他怒气冲冲的举着警棍疾步走上了二楼,他用力的挥打在这壮汉犯人的牢房门上喝道:“神经病!喊什么!” 这壮汉犯人蹲在牢房门口,摇着头捂着耳朵不停的念道:“你听不到吗!太吵了!他太吵了!我受不了!” 狱警厌恶的看了一眼这壮汉犯人,又挥了几下警棍,这次全都打在了他遮挡头部的手背上。 那本就粗糙的皮肤被抽打的血痕累累,壮汉犯人放下手来,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太吵了,必须得闭嘴,对让他闭嘴!” 壮汉犯人猛地起身,一把勾住这狱警的脖子将他摁在牢门上,毫不犹豫的扭断了他脖子。 就见那狱警的身子瞬间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慢慢瘫软滑落在了牢房门口的地上。 春秋就站在自己的牢房门口,他看到了倒在地上的狱警,他似乎没有想到自己的生命这么快就戛然而止,那双瞪的像铜铃一样大的眼睛失去了光亮。 “安静了,好安静,终于安静了。”那壮汉犯人坐回了自己的床边,开始呆滞的看着地上呢喃着。 春秋看向牢房外天花板上越来越剧烈摇晃的电灯,那卡扣就要从上面挣脱下来。 坐在一楼台阶上休息的狱警听到二楼的动静疑惑的起身,他抓着栏杆蹬蹬的向上跑来。 可是他没后注意掉落的灰尘,也没有注意到那个因为他晃动年久失修松动的楼梯栏杆时正在掉下来的电灯。 只听得哐啷一声,那终于还是电灯砸在了狱警的头顶上,他惊讶的张大嘴看向春秋的牢房,便直挺挺的向后倒去,摔下了楼梯。 而春秋把伸出去握住牢房外右侧生锈铁架的手放了下来,原是这铁架是连着悬挂电灯的那一根,只要他用力晃动,电灯一定会准确无误的掉下来。 这些日,他对冷牢里的狱警观察了很久,他们走几步上楼梯,哪一只脚先迈上去第一阶台阶他都一清二楚。 因为,他从来没有打算在这个冷牢之中待下去,但是他却不能完全拿准麻生野多。 第四十三章 剧场篇 被关之因 春秋手里握着一个铁棍站在牢房之外,那棍子上沾满了分不清的锈迹和血迹。 麻生野多拍了拍手,从春秋的身后忽然走了出来,略略微笑着说道:“春秋先生,好手段。” 春秋转身看去麻生野多,问道:“你不怕我把你也杀了?” 麻生野多摇了摇头说道:“你不会的,因为你的诉求不过是想从这铁牢里出去而已。” 春秋微微一皱眉,随即说道:“若是你阻我,我必然会杀了你的。” 麻生野多笑了笑说道:“我不会阻你去路,但是你能不能出的去,却也不是我说了算的。” 春秋警惕的问道:“你这是何意?” 就在这时,只听到有脚步声响起,这声音从一楼传到了二楼楼梯之上。 春秋和麻生野多几乎是同时回过身看去的,就见来的人竟然是信田辛出。 他的身后跟着吉永凉,他们走到麻生野多和春秋的面前停下了脚步。 信田辛出微笑着伸出手,说道:“麻生先生,辛苦您了。” 麻生野多微笑的伸出手握住信田辛出的手,礼道:“信田先生您太客气了,这是在下分内的事情。” 信田辛出点点头,又转而看向春秋,说道:“春秋先生,您好,在下是信田辛出。” 春秋面无表情的说道:“嗯。” 吉永凉却是见到他这般态度的对待信田辛出有些生气,遂而低声喝道:“注意你的态度。” 春秋冷道:“我就是这样的人。” 吉永凉还要在发火,信田辛出却拦了下来,他无论在何时何地何处都总是这样一副处之泰然的样子。 他走到春秋的身后,双手握住他的肩膀微笑道:“春秋先生,在下非常喜欢您的性格。” “当然,也只有您这样的人才可以成为一等一的寻宝人,对吗。” 春秋一怔,正要摆脱信田辛出的手,却是无论他如何用力,都无法撼动,就仿佛钳制住他的不是一双人手,而是千斤的重压。 信田辛出继续说道:“您先别急着挣脱我,您看着直挺挺躺在一楼楼梯口的那个狱警。” “他的脑袋被那天花板上掉下的电灯砸的稀巴烂,你认为是什么原因?” 春秋冷眼看着那具狱警的尸体,他定然是死透了,至于什么原因,春秋不会说出口。 “你不想说,对不对。” “这冷牢里的东西皆是年久失修,哪怕一根钉在墙上的铁棍。” “他是常年在这里的狱警,又怎会不知道而丢了性命。” “那么,他为何会死在这里?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不在乎所以他活该。”信田辛出依旧是慢条斯理的说着。 可是,他这话中的每一个字对于春秋来说,却如同用铁锤捶在了心口处。 春秋的嘴角抽了抽,说道:“那么,确实是他死有余辜。” 信田辛出松开了摁住他的肩膀的手,顺势抓起了他的右手,强硬的看了看他的手掌里。 他拿起春秋的手细细闻了闻,说道:“这铁锈的味道,很独特,有血腥味。” 信田辛出从春秋的背后走到他的面前,又指着二楼的壮汉牢房门口,说道:“那里还有一个狱警,脖子断了。” “是被那个屠夫一般的杀人犯干的,他一用力,就拧断了他的脖子。” “你都看到了,对吗!” 春秋看着眼前的信田辛出,面无表情的说道:“没错,我看在眼中,这又怎么样?” 信田辛出笑道:“不怎么样,只是在下很好奇,你是怎么杀死这个屠夫的?” 春秋攥紧了手中的铁棍,眼中却都是冷意和杀意:“你不会想知道。” 信田辛出拍了拍春秋的肩膀继续说道:“一个狱警的死无关紧要,不过,若是死了以后自己的坟墓被人挖出来,那便是很要紧了,你说对吗?” “千机主,春二爷。” 春秋彻底的愣住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一个远在大和国的人会知道他这个隐藏如此之深的名号! 信田辛出见到春秋原本没有任何波澜的脸上的细微表情,那是一丝惊慌失措和不可置信。 他说道:“这寻宝之事中,大破机关如入无人之境的当属有千机主之称的春二爷。” “景国北峡市苍岭峰下沉睡了三千年的郑国墓中,缠丝机关无人敢近。” “却是在二爷的手中,轻而易举就被破坏,如同断丝一般。” “广岳市温县的千人墓中,你将滴血琥珀从万箭阵中取出,毫发无损,可谓是令人惊叹。” 春秋听到这里,只是沉着脸说道:“够了,不用再说,你想怎样?” 信田辛出说道:“我要找到陵阳侯大墓。” 春秋心下一惊道:这个人也要寻陵阳侯墓,他怎么会知道这个墓的存在? 信田辛出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春秋说道:“你在思考我为何会知道这陵阳侯大墓。” “不妨告诉你,或许你会非常开心知道这件事情。” “段小楼和童断他们应该跟我们的春二爷有很大的过节吧,所以他们告诉了在下很多秘密。” 春秋一凛,接着挥起手中的铁棍就向信田辛出抽了过去,吉永凉见此跨上前来一步,用肘部挡住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击。 接着,他便被吉永凉扼住肩膀,一下子放倒在了地上。 “你做了一件非常不理智的事情。”信田辛出微笑的俯视着被摁在地上的春秋说道。 春秋大喝道:“你到底要做什么!放我出去,是不是你把我关进来的!” 他挣扎着,想要挣脱吉永凉的控制,却是根本无济于事,他没想到这个人的功夫如此之厉害。 吉永凉低吼道:“你的脖子却是不如我的手硬!” 春秋停下来,怒道:“段小楼在哪里?他已经被我废了,为何他会知道这些!” 信田辛出摇了摇头,说道:“很抱歉,在下不能告诉你,哈哈哈哈!” “吉永君,把他带到大将府,请我们的春二爷感受一下大和民族的待客之道。” 吉永凉点点头,一掌劈了下来,春秋瞬间昏了过去,没有了只觉。 这之后,春秋在信田辛出的大将府被折磨的几乎奄奄一息,直到他答应了那个条件,他才被信田辛出放回了景国。 而那个条件,就是去往华海市找到陵阳侯大墓。 第四十四章 三人相遇 春秋直愣愣的盯着眼前的吉永凉发着呆,他的思绪还停留在之前在大和国发生的事情。 那时,这个吉永凉用尽了各种办法在信田辛出的大将府中折磨着春秋,直到他答应为他们找出陵阳侯大墓。 却是在跟随信田辛出和吉永凉去往景国的船上,春秋终是跳了海,他拼尽全力游了不知多少天终于回到了景国的偏远渔村边。 在那里,他休整好之后,换了一张脸来到了华海市,来到了申明剧院。 大岛晚村见到出神的春秋,不满的挥了挥手说道:“喂,吉永先生在问你的话。” “你竟是如此不知礼数,简直是活的不耐烦了。” 他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咋咋呼呼的大岛晚村微微皱眉说道:“你不必这样盛气凌人的喊打喊杀,我来此的目的与你们无关。” “你们早晚会死在这里,我没有必要在此浪费时间。” 说罢,春秋转身就要离开,却在这时,大岛晚村从腰后拔出枪,指着春秋喝道:“目中无人的家伙。” “若不是吉永先生拦住我,你已经死了不知多少次。” 春秋不屑的笑道:“你这话说的显然不是那么厚道,你家先生受了如此重的伤,你竟是不顾他的安危!” 大岛晚村一惊,随即看向吉永凉,她继续用枪指着春秋怒道:“你如何知道吉永先生受了伤,是不是你引来的那些东西!” 春秋说道:“我们若不是因为这密室倒转也不会碰到彼此,我怎会知道你们也在这地下密室中。” “况且,你看他那条左腿明显悬空着,我又不是瞎子。” 大岛晚村还要与春秋再做争辩,吉永凉却是拦住了她,然后拉起左腿的裤管说道:“没错,在下确实受了伤。” 春秋低头看去,见到吉永凉露出的那条腿之后,心中也是不免一惊。 只见吉永凉的左腿小腿已经全部变黑,而且腿上的肌肉似是瞬间被抽去了血液的干尸一样皮肉全都洲缩着。 春秋仍是低着头,沉声问道:“怎么伤的?” 吉永凉深呼了一口气说道:“适才是我好奇心作怪,看到身后来处的路上有一具尸骨,便是走上前去想要看一看。” “却不想差点命丧于此,若不是大岛眼疾手快将我推开,恐怕此刻受伤的是我的右臂才对。” 春秋抬起头来说道:“伤了你的是尸养镰。” “尸养镰是什么?”吉永凉问道。 “是用尸体的脑髓养殖的虫子,因为外形非常像镰刀,所以被称为尸养镰”春秋答道。 他继续问道:“可否告知在下,两位是从哪里来到这儿的?” 吉永凉接着说道:“我们是不小心踩到软泥掉下来的,落在了一处河边。” 春秋接着问道:“什么样的河?” 吉永凉想了想说道:“一条黑色的河,里面的河水都是黑色的,似乎还闪着金红色的光芒。” “那黑河横挡在我们的面前,无法前进,最终我们想了一个办法才过来的。” 春秋问道:“什么办法?” 吉永凉说道:“这河中心有一根通顶的石柱也是黑色的,大岛用短刀将石柱劈倒之后,石柱横在了黑河之上。” “我们便是这样过了河。” 春秋点点头说道:“难怪,会引起了这间密室的黑岩浆逆流。” 吉永凉问道:“先生是什么意思?” “据你的描述,这黑河应该是四象河中的玄武位,代表着北方方位。”春秋分析道。 吉永凉说道:“这么说,我们的方位目前在北面。” 春秋继续说道:“四象河一般多见于墓葬之中,是古人对四象八卦的尊崇,也是阻挡我们这些外来的人打扰的必要机关。” “东方七宿,狂舞银龙;七宿,神蛇玄龟;西方七宿,猛虎跃然;南方七宿,焰翅朱雀。” “之前,阻拦你们的道路的这条河就是代表着北方方位的玄武位。” “而在这地下世界中,一定还有其他三条河,河底一定有朱砂、白玉石和硫磺,分别代表了朱雀位、苍龙位和白虎位。” 吉永凉和大岛晚村对于春秋的这一番话,着实感到了些许的震惊,他们并没有想到景国的墓葬文化竟是如此精妙绝伦。 大岛晚村疑惑的问道:“那么这条河与吉永先生的伤有什么关系?” 春秋反问道:“你们是不是看到过很多头颅?” 吉永凉一愣,他点点头说道:“正是这样,我们先前遇到了。” 大岛晚村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不适之色,说道:“是的,而还是一堆软绵绵的头颅上。” “平日,尸体见的这样多,却是没有见过这样令人作呕的头颅。” 春秋说道:“你们见到的不是一般的头颅,或者说那根本不是什么头颅,而是一种常年生活在墓葬之中的虫子的巢穴。” 吉永凉说道:“就是你方才说到的尸养镰。” 春秋应道:“是的,旧时大墓落成之时,修筑的匠人便会被关在一处密室里,活活被困死在里面。” “而也是这些尸体的滋养,使得尸养镰急剧繁殖。” 大岛晚村问道:“为何要困死那些匠人?” 春秋说道:“为了守住秘密。” 吉永凉脑中突然闪过一丝熟悉的感觉,他脱口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春秋面无表情的说道:“我想您认错人了,吉永先生。” 吉永凉只觉得方才春秋那阴恻恻的表情,像极了他在大和国时见到的一个人,他继续问道:“请问你怎么称呼?” 春秋抱拳礼道:“在下,姓伏,蛰伏的伏,名筹,筹划的筹。” 大岛晚村重复道:“伏筹?你要对谁复仇!” 春秋摆了摆手,说道:“你想多了,而且你的发音很不准确,是伏,筹。” 吉永凉揉了揉太阳穴,他接着问道:“但是我们在那堆头颅中未有发现你说的那种可怕的虫子,反而是在那具单个的尸体之上。” 春秋摸着下巴说道:“我也感到很奇怪,按说尸养镰是不会随意离开它们的巢穴。” 大岛晚村问道:“它们是去寻找食物?” 春秋摇了摇头说道:“它们只会吃死人的脑髓,而且活动半径不会太远。” “按照你们所说的,遇到了尸体后没多久我们就相遇了,那除非是有其他人进来了。” “并且这人死的时候,身上带有着尸养镰。” 吉永凉诧异道:“根据你所说的情况,尸养镰只会生在死人之上,它们为何会在活人身上?” 春秋答道:“尸养镰可以用腐肉来饲养,但是极难控制,若是不慎就会被反噬。” 第四十五章 暂时合作 吉永凉问道:“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做?” 春秋耸了耸肩,摊手说道:“我也不知道,我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吉永凉扶着腿,向前踉跄了一步,说道:“既是如此,那么不如我们合作。” 大岛晚村一愣,随即附在吉永凉的耳边说道:“老师,这人不可信。” 吉永凉拍了拍大岛晚村的肩膀,转而对春秋说道:“你是有手艺的人,曾经我在大和国也见过一个这样的人,他很有手段。” 春秋挑了挑眉问道:“那你为何不继续和这个人合作?” 吉永凉说道:“他,失踪了,我找了很久,我想他或许死了。” 春秋说道:“一个死了的人还能被您这样的大人物惦记着,想来他也是非常厉害的。” 吉永凉笑道:“他不止厉害,还很极端和偏执,我很厌恶他,我用尽了方法折磨他。” “但是,我又很不舍得,因为他太像从前的我,太像了。” 春秋扯了扯嘴角,说道:“吉永先生,您的心态还真是和常人不一样。” 吉永凉顿了顿说道:“不说这些陈年的旧事,我和大岛一直我们一直未有找到出口,恐怕是陷入了困境。” “在下,想请伏先生你带我们出去。” 春秋却是想道:眼前的吉永凉确实没有认出自己就是春秋,但是他的身边没有信田辛出。 他记得当时,他们两人几乎是形影不离,难道在申明剧院里的韩新初真的就是信田辛出? 那日,黄四朗见到韩新初的表情和眼神,就是仿佛看到了很是忌惮的人一样。 他稍稍一顿,接着说道:“你怎知我会答应帮你们出去。” 大岛晚村握住腰后的枪,阴着脸说道:“你若是不带我们出去,我会让你死的非常难受。” 春秋不屑的笑道:“我若是怕死之人,便不会出现在这里面。” “这里机关横布,一个不下心就会死无葬身之地,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来路。” “但是,就凭你们两人永远都都不可能出的去这密室。” 大岛晚村听到春秋的话,心中甚是愤怒,她喝道:“你不要以为自己会四象八卦,便可以这样猖狂。” “我大和国的秘术,也不是你可以对付的了的。” 吉永凉拦住了大岛晚村的话,向春秋问道:“伏先生,对在下的建议意下如何?” 春秋想了想遂而问道:“怎么合作,我有何好处?” 吉永凉继续说道:“方才我说过,我的看得出来伏先生是有手艺的人,帮我们找到出口,整个华海市,你不会再是寸步难行。” 春秋冷道:“这话说的好没意思,华海市是我景国的土地,何时由得你们来说哪里能走,哪里不能走。” 大岛晚村不悦道:“伏筹,你一个做着盗墓活计的败类,有何脸面说我们。” “难道,你敢说你来到此处,不是为了那座陵阳侯大墓!” 吉永凉愠怒的看着大岛晚村,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她急道:“老师,对不起。” “注意你的言辞。”吉永凉眼中竟是寒意的对大岛晚村说道。 “是。”大岛晚村悻悻的走到一旁,未有再说话。 反而是春秋,他看了看四周对吉永凉说道:“看这密室的机关构造,以及方才我所说的那些四象河等等。” “想必吉永先生也应该明白了,我早就说了,这里只有大墓才会出现那些东西。” “但是,至于你们说的陵阳侯大墓,到底在不在这里,我不知道。” 吉永凉点点头说道:“在下相信伏先生所说,请问下一步,我们该怎么配合你。” 春秋想了想说道:“我们的来路已经皆是死路,无法回去,只能在这密室之中找到线索机关。” 吉永凉说道:“密室翻转之前,我们是在一处有一人高的深坑之中,四周墙壁滑凉无比。” “起初我们找了很久,也未找到任何机关,直到大岛不小心将手中的匕首掉落在坑中后。” “我们才发现这坑内的墙壁竟是玻璃石所做,它们被匕首刺破后,迅速向四周龟裂。” “接着在我们的正前方墙壁上,有一块突出的石块,我试着扭动了一下,竟然可以打开。” 春秋说道:“那是碧盈石地坑,是用来堆放宝物的。” 吉永凉惊道:“堆放宝物!那么我们已经进入了墓室中?” 春秋却是摇头说道:“并没有,这只不过是墓主人对外来人的诱惑而已,那些宝物都是致命的机关。” “你们看的那具尸体或许是尸养镰反噬,还有可能是见财不要命的后果。” 吉永凉倒吸一口凉气,他说道:“这里果然不是我们可以呆的地方。” 春秋瞥了一眼吉永凉,他知道这不过是吉永凉的面具而已,那下面的嘴脸他清楚地很。 这世间若说有狠毒无比的人,便是吉永凉不会被忽略掉,他卑鄙而又无耻的手段,是春秋此生都无法忘记的仇恨! 他确实要复仇,所以,他告诉他们他叫伏筹,他蛰伏起来筹划着杀掉吉永凉的那一刻! “我来找寻一下机关。”春秋说道。 大岛晚村喊道:“难道,你不应该先想办法给吉永老师治疗吗!” 春秋回身对大岛晚村说道:“你在开玩笑,还是我理解错了?” “尸养镰只是废了你老师的腿而已,不然他早就死没了,且当是教训吧。” 言罢,他便向那个吉永凉和大道晚村过来的洞口走去,他望向里面只是漆黑一片,看不到任何东西。 “没有一丝风,还有一种淡淡的腐臭味。”春秋说道。 吉永凉瘸着腿走到春秋的身边,问道:“伏先生,你真的没有去过大和国吗?” 春秋冷道:“没有,本人活到现在,没有出过景国半步。” 吉永凉略带深意的笑着,他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忙碌着找机关的春秋。 大岛晚村走过来,担忧道:“老师,您的腿需要尽快治疗,我害怕耽误了时机,就。” 吉永凉扶住大岛晚村的肩膀说道:“我的这条腿,我有分寸,伏先生说的没错,这腿确实是废了。” “不过,我们却得到了一个人才。” 大岛晚村疑惑道:“吉永老师的意思是?” 吉永凉问道:“伏先生,可否愿意出去后,便来到我第三兵团效力?” 此刻的春秋背对着他们蹲在墨玉石柱前,所以他们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 他怒视着墨玉中只有自己可以看到的两人的嘴脸,他心中喝道:吉永凉,我一定会让你永远留在这个地下密室中。 你不是要找到陵阳侯墓葬,你就用你的魂魄去找吧! “吉永先生,真是爱开玩笑,在下没有这个好命,可以为您效力。”春秋敷衍的说道。 第四十六章 补拍剧集 五日后的清晨,华海市终于迎来了多日暴雨大雪后的第一缕朝霞。 那代表着希望和初升的阳光刚刚从遥远的天边升起时,乔杉所在的剧组便已经来到了离江边。 今日的剧集应该是早在半月前就要杀青的,可是因为恶劣天气的干扰,迫使剧组等了很久。 而导演和演职人员们的耐心早就被耗尽干净。 “乔先生,您的状态怎么样?”张副导演走到正在上妆的乔杉身边问道。 乔杉温和的笑了笑说道:“我没问题的,大家等这个时刻已经很久。” “不能再耽误下去,每一日的人力和财力都在浪费。” 在此之前,乔杉因为龙套演员的失误被划伤了右小腿,恰巧遭逢多雨天气也就歇下了。 可是,这表演演戏讲究的是一气呵成,现如今都搁置这样久,大家的心里其实都没有底。 张副导演听到这话几乎是感恩戴德的说道:“乔先生,多谢您的理解,有您的这句话,有您的带头,我们就不难做。” 乔杉笑着拍了拍副导演的肩膀,说道:“您不必这样说,演员的本职工作就是演戏,我对自己负责,也要对别人负责。” 就在两人正在说话时,执行导演跑了过来,对他们说道:“张副导,乔先生,咱们准备开拍了。” “好。”乔杉和张副导演异口同声的应道。 要杀青的戏份是:乔杉饰演的鱼把头,在外经受了波折的考验和磨难后,终于重新回到了东北的家乡罗而村,消灭了祸害无辜村民的东都军之后。 只见,导演站在摄影机后面,喊道:“开始!” 执行导演挥了一下手,那几十个穿着厚毛皮大衣、皮裤和毛毡靴的龙套演员,就开始向离江冰面上走去。 他们站定后,在等待着乔杉饰演的鱼把头的出镜。 副导演在一旁轻声念着旁白道:“三日前,回到罗而村的宋异将东都军剿灭。” “虽然村民们再也不用遭受入侵者的折磨和凌辱,可是日子却极为难过。” “他们本就是以打鱼为生,现在却早就荒废了很久。” “宋异决定帮助村民们重新找到鱼眼,改变这困境。” “宋异一直是有任何人都无法超越的鱼把头,这一日,他带着十几分个小后生来到了离江冰面上......” 乔杉饰演的宋异穿着一身棕色的厚棉衣,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却依然难掩他那冷峻的样子。 他迈着坚定的步子,来到冰面上,站在那十几个后生前说道:“这是冬日的第一捕。” “砸下这第一颗木桩,就代表着来年的风调雨顺,年年有余。” 十几个后生表情肃然的期待着,他们心中这位英雄能带给他们那神圣而又壮观的一幕。 周围没有一个人敢说话,他们都是屏息而视,等待着宋异的下一步动作。 呼啸凛冽的北风把离江边上废弃草棚上的枯草垫掀翻在地,盖在了碎石滩上的一块凸起岩石之上。 宋异对身边的四个后生吩咐道:“准备拉绳!” 四个后生一听,皆是绕紧了手中的粗麻绳。 就见宋异一只单手就拎起了那根被绑着粗麻绳的粗重木桩,向冰面的西南处走去。 这木桩少说有三十斤之重,周边还挂着六张折叠起来的大渔网。 对于看上去身形比较瘦削的宋异来说却是信手拈来,毫无任何吃力之处。 当然,这也是演员乔杉平日没有荒废过功夫的结果。 他的大毡靴在冰面上,一大步一大步的跨出去,每一步都是丈量了十几年的尺寸,自然不会有任何差错。 很快,宋异便来到了目的地,他举着牵动着六根粗麻绳的木桩高声喊道:“落!” 只见,木桩轰的一声砸在了冰面上,宋异的力道恰好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 不会让周遭的人掉进冰冷彻骨的河水中,而渔网却也能准确无误的撒下去,这只能是时间和经验的积累。 宋异看了看,隧而在自己的鞋跟上磕了磕烟锅袋子,拿出火柴准备抽一袋烟。 这时,一个中年男人赶忙跑了过来,拿过宋异手中的火柴和烟袋子就开始点起来。 “把头,您请。”这男人点完烟,说道。 宋异看了一眼这男人,赶紧向后撤了一步,疑惑道:“赵叔,您这是作何?” “宋把头,要不是您回来救我们,恐怕我们就要死在这江边。”这赵叔微微躬着身子,卑微的说道。 宋异口中的赵叔是赵武,他正是这罗而村的村长。 虽然如此,他却窝囊的很,不仅引狼入室,还卖国求荣做了汉奸。 村民差点打死他的时候,被乔杉饰演的宋异以德报怨救了下来。 因为,当年将宋异赶出村子的也是赵武。 宋异扶起赵武说道:“叔,您不要这样,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若不然这世道,真是没法让人活。” 赵武没想到宋异会这般大度,他赶紧点头,感激的说道:“是,是,鱼把头说的对。” 却是,他还要再说话时,却被宋异一把推到身后,又起声高喊道:“起!” 十几个后生听到这一声号令,往胳膊上又掺缠了一圈麻绳后,奋力拽起粗麻绳,开始向上拉网和木桩。 他们喊着号子:“嘿呦!啦嗨!嘿呦!啦嗨!嘿呦!啦嗨!” 终于,众人在拉出近几米以后,停了下来,他们回身看去时。 活蹦乱跳、一条条生龙活虎又肥大的墨江大鲤鱼,翻腾在冰面之上。 在金色阳光的照耀下,这些鲤鱼不再仅仅只是一条鱼,而是罗而村的希望。 宋异欣慰的笑着,所有人也顺势跪在地上,感谢上苍的怜悯,感谢鱼把头的经验。 宋异想起来,赶紧说道:“乡亲们,不要忘记老规矩!” 自古靠海吃饭,靠渔而生的人都会世世代代遵循一个约定,那就是放生鱼苗和母鱼。 古老的先民们感谢自然的馈赠,却也知道留有生机的余地。 所以世代捕鱼人的渔网刚刚好可以让小鱼苗逃走,这样才会有源源不断的肥美墨江鲤鱼。 斩草除根之事,渔民们不会做,做了便是自绝后路! 村长赵武压抑不住喜悦的看着满冰面的鲤鱼,心里乐开了花。 这时,他看到一条鲤鱼鱼肚肥大,便走了过去提起尾巴,走到宋异身边说道:“小宋,看看今年真是好兆头。” 宋异抽了一口烟,看着赵武手中提着的大鲤鱼,说道:“这还未甩鱼籽的母鱼不多见。” “咔!” “非常好!”导演腾从摄影机后走出来满意的喊道。 乔杉和其他演员也松了一口气,他躬身谢道:“谢谢导演,哈哈哈,我们终于杀青了。” 众人一阵欢呼后,皆是散开向江岸边走去。 饰演赵武的演员仍是提着手中的鱼疑惑的看着问道:“这鱼嘴里是什么东西?” 第四十七章 鱼身藏尸 乔杉凑上来看了看,用手中的烟袋锅子挑了挑鱼嘴处几根黑色的丝线一样的东西说道:“应该是水草吧。” 这时,只听一个人喊道:“不要随意动。” 乔杉和饰演赵武的演员一惊,随即赶紧转过头来看去,是这个剧组的灯光师傅。 “怎么了,灯光老师?”乔杉诧异的问道。 那灯光师傅疾步走过来,盯着这条肥硕的大鲤鱼的鱼嘴,皱眉说道:“哪里有这样细的水草,而且这鲤鱼向来不吃水草,只吃河虾!” 饰演赵武的演员惊道:“别是什么怪邪之物!” 乔杉有些不悦的看了一眼这饰演赵武的演员说道:“吴定老师,如今已经是新时代,哪里有这些迷信的东西。” 那灯光师傅听到这话,却是板起了脸来,他瞪着乔杉说道:“我告诉你们,我在做灯光师傅之前,已经做了十年的鱼把头。” “别说这离江,哪怕黄河里有什么东西,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况且,这战火纷飞的年代,异事频发,已经屡见不鲜。” 乔杉和饰演赵武的演员吴定皆是吃惊无比的愣在原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灯光师傅。 甚至在平日里,他们都不曾记得认真见过这张脸,可是现在看来,灯光师傅好像那扫地僧一般令人望而生畏。 吴定小心翼翼的就要去拽一拽这几根从鱼嘴里伸出来的黑线。 灯光师傅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摇了摇头,喝道:“我说了,莫要轻举妄动。” 言罢,他从吴定的手中接过鱼尾,然后重重的摔在冰面上,这一动作吸引来了其他人的目光。 剧组的众人皆围了过来,看向这条肥硕无比的离江母鲤鱼,尤其是它的鱼腹之处,格外宽圆。 灯光师傅对人群中的道具师傅喊道::“把道具匕首给我。” 那道具师傅急忙从道具箱里找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递给了灯光师傅。 他接过后蹲下来,说道:“都挡一挡鼻子和嘴!” 说着,他也拉起脖子里围着的厚围巾,挡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了眼睛。 就见灯光师傅举起匕首,毫不犹豫的插向了那鱼腹之中,他只觉的里面软塌塌。 似是还有什么坚硬的东西别了一下剔骨刀,接着他又用力拔了出来,却未见有血喷出。 只有一层粘稠的白色液体粘在剔骨刀的刀身上面。 灯光师傅扯下来围巾小心翼翼的凑上去闻了闻,皱眉说道:“腥臭味,不是很明显的腥臭味。” 乔杉躬身说道:“要不然剖开鱼腹看一看究竟?” 灯光师傅回身看了一下眼乔杉,顿了顿说道:“好。” 然后,他就痛快的一刀划开了鱼腹,却是接下来的一幕吓的众人,差点跌倒在地。 因为,这鱼腹之中,竟是裹着一颗人头! 站在乔杉身边的吴定目光落在方才被灯光师傅手中的匕首戳烂的位置。 却正好是这人头右侧的眼球,他再也忍不住的跑到不远处吐了起来。 在场的很多人见到此情形也都吐了,导演一惊赶紧喝道:“快,快报警!” 乔杉脸色惨白的向不远处的鱼堆旁躲去,他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就要呕出来。 要不是他为了那一丝丝的面子,他真的想蹲下痛快的吐一吐。 他要快些离开这个地方,他不想再看见这个死人头。 当然,这任谁也见不得如此这样恶心和诡异的场面,鱼腹之中有一颗白花花的死人头! 而灯光师傅却看着手中的匕首,再看看那颗被自己搅烂的眼球,只剩下了眼窝在那张惨白发乌的脸上。 他也感到胃里一阵搅动,只不过他也曾经当过捞尸人,虽是许久未再做过,也可以忍受的住。 就在这时,只听不远处的冰面上又传来一声惨叫。 灯光师傅腾地站了起来,向那声音的地方疾步跑了过去。 却见乔杉跌坐在地,不停的向后挪着身子踢蹬着腿,脸上全是惊恐之色。 灯光师傅看去那堆积成山的鲤鱼中,露出两条湿漉漉的裤管,白色的脚腕和皮鞋似乎告诉了他们家,这是一具尸体! 灯光师傅瞥了一眼吓呆的乔杉,撸起袖子就开始搬鱼,喝道:“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作妖!” 导演走上前阻止道:“老刘,警察一会就来,你这样岂不是破坏了现场。” 灯光师傅老刘根本听不进去导演的话,他自顾自的奋力搬开那个一条条鲤鱼。 有几条被扔在了站在远处的吴定的脚边,他低头看到鱼嘴一张一合,斜着眼睛盯着自己。 他又感到胃部的不适,一阵酸水返了上来。 灯光师傅老刘忙活了一阵子,终于从一片狼藉的鲤鱼堆里站了起来。 众人再一次围了上来,他们看到这是一具身子朝下趴在地上的尸体。 上身穿着深棕色西装,下身穿着同色的西裤,脚上登着一双黑色皮鞋。 而这具尸体,恰好没有头颅! 无头尸体静静地趴在冰面上,而那颗人头仍旧还是被裹在鱼腹中未有被拿出来。 导演愣了愣,说道:“真晦气。” 灯光师傅老刘低头看了看那脖子的切口真如一只碗口这般大小。 他想起旧年间在菜市口被砍头的犯人,无论是江洋大盗还是忠义英雄。 他们总要在刽子手刀落之前的一瞬间喊一句: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以后又是一条好汉! 他不知道,过了十八年以后,他们有没有投胎成人再来过,当然他也不想知道这些。 此刻的他唯一想要弄明白的就是,鱼腹中的头颅和这具无头尸是不是同一个人? 这时,只听导演安排道:“你们几个跟着财务,去联系这江边的村镇的村长,让他们请人来把这些鱼收走。” “就当做我们剧组在这江中拍摄的答谢,另外费用要结清,不可以拖欠和短缺。” “愿意帮忙的就再回来,不愿意的,就提前回去酒店吧。” 这些工作人员听到导演的吩咐后,皆是开始行动起来。 大约半个时辰后,剧组所有的设备和杂物都已经收拾整理单位。 财务带着几个人向江边附近的村子疾步跑去。 正在大家不知所措的时候,有工作人员高声喊道:“警察来了!” 导演听到,接着转身向后跑着迎了上去,急道:“警察先生,你们终于来了!” 只见,来的人正是稽查处的副官黄见,他也是黄四朗的亲弟弟。 第四十八章 发生意外 “您是哪位?”黄见看到正在走过来的导演问道。 导演赶紧回答道:“在下姓陈,是这个剧组的导演。” 黄见微笑着伸出手说道:“您好陈导演,我是华海市稽查处副官黄见。” “请问,尸体在哪里?” 陈导演连忙答道:“快,快请跟我来,就在那边。” 说着,黄见和四个警员跟着陈导演去往了尸体摆放的地方。 灯光师傅正扶着已经吓坏的乔杉和他们打了个照面。 黄见见到他们微微拦住问道:“两位是?” 灯光师傅老刘瞥了一眼他,说道:“我是剧组的灯光师傅,他是男主演乔杉先生。” 黄见礼貌的说道:“两位还不可以离开,黄某还有些事情需要了解。” 灯光师傅老刘不满喝道:“了解什么,就是在这里拍这破戏,触怒了神明!” “你看看把这人吓得,还能问出什么!” 这老刘本就是农民,自然是对大江大河充满了敬畏之心。 他先入为主的认为今日之事就是因为触怒了离江中的神明,要他们剧组受到惩罚。 而陈导演最烦灯光师傅老刘的自作主张,平日里他忍一忍便罢。 现在在这警察面前仍是肆无忌惮,口无遮拦,而且还宣扬迷信思想,他却是再也不能放任他。 他从不认为这是什么神明,什么报应天谴,他认为这些都是迷信,愚民的盲目。 陈导演怒道:“老刘,够了!你先带着乔先生离开,跟着剧组的车去市医院。” “不要再胡说八道了!” 灯光师傅老刘瞪了陈导演一眼,却还是没有继续争辩,扶着乔杉向远处走去。 黄见回身看了一眼两人的背影,笑着说道:“人,都有各自的信仰,陈导演也不必介怀。” 陈导演点头应道:“是,是。” 这时,一个警员走了过来,从随身背的工具箱里拿出一副橡胶手套递给了黄见。 他戴上以后,先把无头尸体翻了过来,对一个负责记录的警员说道:“尸体衣着完整。” “初步鉴定未发现骨折现象,未有搏斗痕迹。” “脖颈处的刀口平滑完整,凶器应是十厘米宽的利器,一次斩下头颅。” 黄见说完站起身来,又看向地上那条腹中裹着头颅的死鱼。 他直接对背着工具箱的警员说道:“鱼和头颅原封不动的带回去,直接让法医把尸体和头颅的尸检一起做了。” “是,黄副官。”背着工具箱的警员立刻蹲下身来,把工具箱放在了地上。 然后,他打开后从里面拿出一个透明的证物袋,戴上橡胶手套把整条鱼放了进去。 黄见对陈导演说道:“还要麻烦您一件事情。” 陈导演说道:“您但说无妨。” “请您找两个工作人员帮忙和我们的警员一起把无头尸和头颅拉到村口的警车旁。” 陈导演看向身后的两个舞美说道:“你们两人去帮忙两位警员,把尸体用剧组的板车拉到村口去。” 因为村子里的路况极为不好,华海市里的警车根本开不进来。 黄见只好安排两个警员和剧组的人一起把无头尸体和头颅一起装上板车,先拉出村子,到村口再装车。 那两个舞美工作人员和两个警员,分开前后的拉着板车。 陈导演和黄见两人速度稍慢些的跟在车后。 尸体虽是被盖着草垫子,脚踝却漏在了外面,随着板车的颠簸左右晃动着。 陈导演脸色乌青一言不发,他心里泛着嘀咕:这个人到底是谁? 他的头颅是不是就是这颗藏在鱼腹中的头颅? 黄见侧脸看了一眼陈导演问道:“您想什么?” 陈导演恍惚的反问道:“你说这鱼肚子里的脑袋和这身子到底是不是一起的?” 黄见说道:“陈导演怎么以为?” “我,我不知道!”陈导演回过神来惊道。 黄见摸了摸下巴说道:“我方才看过,这脖子上的刀口和那颗人头的刀口是一样的。” “以我的经验,这头颅就是与尸体是一起的,绝对不会有错。” 陈导演点点头,看了看板车,他自语道:“这人是谁?” “陈导演怎么这么在乎这个人是谁?怎么你见过他吗?”黄见问道。 陈导演连忙摆了摆手否认道:“自是没有,没有见过。” 片刻后,他们渐渐走出了杨树林,身后的墨江也归于了平静。 傍晚的夕阳铺洒在冰面上,折射着盈盈的橘色光芒。 几只鸟从天空中飞了过去,停在冰面上,不时的低头啄着什么。 两日后,在泰隆路6号的乔宅中,目光有些离散的乔杉,此刻坐在家中的花园藤椅上。 苏河题和陈唱一起来到这里看望他。 “乔先生目前怎么样?”苏河题看了一眼乔杉的妹妹关切道。 乔欣惆怅的看着自己的亲哥哥说道:“我哥自从被剧组送回来以后,精神状态一直不稳定。” “时而似是受到了惊吓一般大喊大叫,时而却又坐在这藤椅上看着池塘发呆。” 陈唱轻轻拍了拍乔欣的肩膀安慰道:“你放心,既然杉哥已经和我们申明剧院签了合同,我们就会负责到底的。” 乔欣握住陈唱的手,泪目道:“唱唱咱们一起长大,我一点也不担心这些。” “我现在唯一忧心的是我哥,他会好起来吗?” “若是父亲和母亲回来,见到哥变成这样,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陈唱搂了搂乔欣的肩膀叹了口气,她微微皱眉的看向苏河题,示意他把决定告诉乔欣。 苏河题想了想说道:“乔小姐,乔先生的状态已经不能参演新剧集。” “我们已经拟定好了其他人选,当然,乔先生后续的一切治疗费用等,我们会一直负责。” “这些事情,您不用担心。” 乔欣点点头靠在陈唱的怀中,柔声道:“有唱唱在,我担心任何问题,你们这样做也是有你们的苦衷,我可以理解。” 片刻后,安顿好了乔宅的一切,苏河题和陈唱回到了海天大酒店。 众人也已经在大厅的会议厅里等候了多时,苏河题先说道:“朋友们,鉴于乔杉发生的意外,我们必须更换男主角。” “三日后,将由新晋演员魏然之与欧茉莉搭档,开始投入我们的新剧拍摄。” “我们新剧的名字是,” 苏河题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到道具组的李彤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她急道:“苏,苏导,剧本!” “我们所有演员的剧本,全都不见了!” 第四十九章 剧本丢失 道具助理李彤的话一说出口,在座的几个演员皆是惊讶的看向会议桌正中间坐着的苏河题。 此时,大家都在等待苏河题接下来的反应,他微微皱眉摆了摆手说道:“你先坐下,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李彤坐下说道:“本来新剧筹拍阶段,苏导您的要求是每一位演员每日必须熟读一遍剧本。” 苏河题点点头说道:“正是这样。” 李彤接着说道:“而且,每晚21点收回所有剧本,存放在3号箱内。” 苏河题仍是严肃的应道:“这也是我的要求,目的也是为了防止出现剧本丢失的问题。” 李彤急道:“可是苏导,莫要说那些剧本,甚至是3号箱也不翼而飞了!” 陈唱腾的站了起来,她惊道:“3号箱也不见了,苏导,这不太对!” 她沉着脸看向苏河题,他明白她的意思,这剧组里的人出了问题,有人将故意将剧本藏了起来。 却是这时,服务生从会议厅外敲门说道:“苏先生,贵宾已经快要到酒店门口。” 苏河题应道:“好,麻烦你。” “陈唱,你去接待欧茉莉,直接来见我就好。” 海天大酒店的门口,一辆黑色的福特轿车停了下,就见后车门打开后一个穿着深棕色毛呢大衣的女人先走了下来。 她正是着名的国际影星欧茉莉,她今日是秀丽的短发,更是显得她越发的娇俏可人。 陈唱已经在门口等待了多时,她见到欧茉莉先下了车,赶紧迎了上来微笑礼道:“欧女士,这边请。” 欧茉莉温婉的微笑道:“谢谢您,不过魏先生还没到,我是不是需要等他一起进去。” 陈唱微笑道:“欧女士,魏先生要半个时辰后才能来到这里,您先请去到会议厅,苏导正在等您。” 欧茉莉点点头说道:“这样,那劳烦您带我去会议厅,谢谢。” 陈唱摇了摇头说道:“您太客气了,请这边跟我走。” 说着,陈唱带着欧茉莉两人一起去往了大厅一楼中厅的会议厅中。 苏河题见到欧茉莉走进门,赶紧起身相迎了上去,他笑的如此灿烂,伸出手温声说道:“欧女士,欢迎你的加入。” 欧茉莉轻轻握住苏河题的手,礼道:“苏导,多年未见,你也会说这些客套话了。” 苏河题一怔,他看着眼前的欧茉莉,继续温声说道:“很多年,” 却是,欧茉莉并没有等苏河题把话说完,便是将手抽了回去,转身对陈唱微笑说道:“陈女士,请问我的房间是哪里?” “我还有很多东西需要搬运。” 陈唱一愣,先是看了一眼苏河题,然后又耸了耸肩说道:“欧女士请跟我来,您的房间安排在四楼,我们坐电梯上去。” 欧茉莉冷冷的向苏河题点了点头,便跟着陈唱向电梯间走去。 苏河题望着离开的欧茉莉的背影,将左手附在方才被她紧握的右手手背上。 那里留下了一道新鲜醒目的抓痕,一道指甲划过的红色的细痕。 可是在苏河题看来,这细痕这么宽,宽到他无论用任何方法都无法逾越过去,那是他与欧茉莉之间再也不会缝合的嫌隙和裂痕。 “小欧。”苏河题轻声呢喃了一声。 这时,刚刚从二楼走下来的韩玉来到了苏河题的身旁,她回身看了一眼欧茉莉,问道:“苏导,你要启用新的剧本吗?” 苏河题却没有任何反应,他仍是愣在原地,韩玉微微皱眉又问了一遍:“苏导,你要启用新剧本?” “呃,是,没错。”苏河题回过神来,答道。 韩玉接着说道:“启用新剧本会不会给拍摄带来困难,毕竟内容大家都未熟读过。” 苏河题摇了摇头说道:“没事,虽然是新剧本,但是在内容上没有任何变化。” “只不过是当日准备剧本时,我让印刷社多印了一套以备用,没想到还真用到了。” 韩玉点点头说道:“那便好,我已经让小楼哥把剧本分发下去,明日就可以进入拍摄。” 苏河题说道:“辛苦了,我,我还有些事,先出去一趟。” 说罢,他便急匆匆的向酒店疾步走出去,韩玉心中想道:他与欧茉莉是熟识。 而此时拿到新剧本的韩新初,低头盯着封面上用黑色油墨印出来的四个字,只让他感到了无尽的窒息和恐惧。 他脊背后的凉意渐渐升腾上来,因为他看到的四个字是刺杀信田! 之前的剧本上一直没有印名字,而此时此刻映入眼帘的这个标题,却是这样的诡异。 韩新初将剧本卷起来,他慢慢的、不经意的回身看向其他人。 他们似乎没有任何过分的反应和话语,正是如此,这‘刺杀信田’四个字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可是对于他韩新初来说,却是致命的而又隐秘的,这是吉永凉给他的任务。 但是,为什么会在此时以剧本的形式出现在他的面前?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 “难道,那个人也在这里?”韩新初低声自语道。 这时,春秋走了过来,他轻轻拍了拍韩新初的肩膀问道:“新初哥,你自己一个人自语什么呢?” “什么那个人也在这里?” 韩新初被春秋吓了一跳,他竟然赶紧把剧本藏在了身后,他扯了扯嘴角笑道:“没,没事。” 春秋虽是有些疑惑,却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问道:“新初哥,你的剧本背熟了吗?” 韩新初愣了愣,然后应道:“背熟了,背熟了。” 他却是一边说着,一边向幕后走去,春秋看着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很是担心。 此刻的韩新初他手中握着的那本如同魔鬼一般的剧本,时时刻刻走在抓着他的心,用力挠着,恨不得连根拔起才来的痛快。 他慢慢走到一个木箱子旁边坐了下来,一点一点展开了剧本。 他在心中默念着那标题的四个大字已经消失了,方才那都是幻觉,不是真的。 韩新初像是一个做了噩梦,不停告诉自己,那都是假的幼稚孩童一般,以为这剧本上的标题会消失不见。 但是,他当然注定是错误的,等到他把剧本完完全全展开来的时候,‘刺杀信田’这四个黑色大字还是赫然刺痛了他的双眼。 “这不对,全都不对的!”韩新初不可置信的将剧本用力摔在地板上。 那四个大字好像被摔掉了一样,滚到了黑暗的角落中,韩新初扯着嘴角笑了笑,他低声自语道:“消失了,太好了,不见了!” 可是正当他弯腰去捡起剧本时,那四个浓郁的黑字还是在上面,如同鬼魅挥之不去。 韩新初吓得向后一个踉跄,顺势他一脚将那丢在地板上的剧本又踢到一边去。 却是脚落下后,才发现自己一个没站稳正好撞到了刚掀起幕布走进来的魏然之的胸前。 “小心!”魏然之敏捷的一把扶住了韩新初的双肩,说道。 第五十章 隐藏之变 韩新初先是一愣,接着侧头看去,魏然之那张完美俊逸的脸庞就在自己的眼前。 他赶紧从魏然之的怀中躲开,尴尬的说道:“谢谢,谢谢魏先生。” 魏然之摆了摆手说道:“韩先生您真是太客气了。” 韩新初一惊,他诧异的问道:“魏先生知道我的名字?” 魏然之微笑的点点头说道:“自然知道,韩先生为何这般惊讶。” 韩新初说道:“不,不是,我只是觉得我这样的一个龙套演员,怎么会被大明星所认识。” 魏然之接着说道:“韩先生,您太谦虚了,我听陈唱说过,您的戏非常好。” “虽然是一个初来乍到的新人,但是很认真和好学。” 韩新初被魏然之的夸奖搞的很不好意思,他只好说道:“您,您过誉了。” “那个,我还要去试戏服,魏先生我就不打扰您了。” 说完,韩新初转身就要向幕前跑去,却被魏然之一把拉住了胳膊:“韩先生,你的剧本忘记拿走了。” 就见,魏然之弯腰将被韩新初丢在角落地上的剧本捡了起来,微笑着递到了他的面前。 韩新初先是一愣,随即看也不看就迅速的接了过来,胡乱卷起来塞进了裤子口袋里说道:“不好意思,我忘记了,谢谢魏先生。” 但是魏然之拉住韩新初的胳膊的手没有松开,竟然还抓的更紧了些,他只感到前臂有些痛感传来。 韩新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魏然之这才松开来说道:“抱歉。” “没事,那我可以走了吗?”韩新初揉了揉那个很痛的地方说道。 魏然之一顿,笑了笑说道:“当然,不过在下只是想告诉韩先生,无论是谁第一次演戏,都会非常紧张。” “你没有必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韩新初看着魏然之出神,他确实没想到他会对自己说出这样一番话。 他们不过是初识,甚至是匆匆的擦肩而见,若不是在这个剧组,他们或许这一辈子都不会有什么交集。” 魏然之轻声问道:“韩先生?” “呃,我,我知道的,多谢魏先生的提点和关心。” “我还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便是不打扰了,再见。”韩新初回过神来,快步离开了后台。 魏然之仍是微笑的看着韩新初远走的背影,他低声自语道:“很有意思。” 化妆室里,春秋端着一杯热茶走到自己的座椅旁坐了下来,他打开杯盖轻轻闻了闻这茶香,接着抿了一口。 他把茶杯放在面前的桌案上,然后拿起重新发放的备用剧本打开准备再熟悉一遍台词。 可是片刻之后,春秋的脸色越来越差,他几乎将剧本的边攥在了手里,就差撕碎。 他腾的站了,此时正在服装间里闭目养神的段小楼打开门走了出来,他问道:“怎么了?” 春秋脸色铁青的侧头看了一眼段小楼,问道:“小楼哥,你一直在服装间里?” 段小楼诧异的点点头说道:“是啊,方才发放的备用剧本,我找个安静的地方再背一遍,却不想后来睡着了。” “这又听到外面这化妆间里有极大的动静,就打开门出来看看。” 春秋把剧本死死地攥在手中,一步跨到段小楼的面前,他直视着他的双眼,却没有说任何话。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段小楼实在是被看的浑身不自在,他先开口问道:“到底怎么了?你这样盯着我看,做什么?” 春秋先是一愣,随即神色略是缓和了一下的说道:“没事,只是想问问你看到唱姐了吗。” 段小楼想了想说道:“没有,刚才发放完了备用剧本后,她就和苏导离开了剧院。” 春秋点点头,转身离开了化妆间,段小楼耸了耸肩自语道:“这孩子整日里神神叨叨的。” 申明剧院外的亨特街上热闹非常,此时正是晌午时分,街边的小吃摊上坐满了用午饭的人。 春秋倚靠在剧院旁边挂着海报的墙壁上,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烟盒,抽出一根烟放在嘴上点燃抽了起来。 对面海天大酒店的门口也开始络绎不绝,因为这座酒店除了有住宿,还对外开放一楼餐厅用餐。 香烟的烟雾向上飘着,春秋透过烟雾看着那些陌生的人们穿梭在街上。 他越发看不明白这些人,也看不明白这个世道,他曾经只是为了活下去,只是为了想要给他的家人一个安定。 可是,这乱世不允许,这黑暗的世道容不下! 春秋将烟蒂扔在地上,用脚尖捻灭,接着向两侧看了看,见没有四下也无人。 便从裤子口袋里拿出被他折成四方形的剧本,他再一次认真的从第一个字通读到最后一个字。 他非常确认,这本备用剧本中的台词和内容,与之前丢失的剧本内容完全不一样! “为什么会这样?这内容,怎么可能会有其他人知道?”春秋的手中捧着布满折痕的备用剧本,自语道。 这备用剧本中的所有内容,皆是关于春秋的,甚至描写出了他杀死吉永凉和大岛晚村的细节。 春秋顿时感到心下一凛,寒意几乎从脚底蹿到头顶。 他心想道:到底是只有我自己的备用剧本和其他人的不一样?还是其他人的剧本也被换了?那么是谁换了剧本? 春秋来到这个申明剧院的第一天就明白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是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 冷漠的韩玉、看似温和的苏河题、人际关系复杂的陈唱、失忆的段小楼以及与他一起来到这里的韩新初,他们的身份定然有猫腻。 可是春秋不敢轻举妄动,谢宅已然建起,陵阳侯大墓的主墓室还未寻到,他只能按兵不动等待时机再找线索。 不过,他也不是没有怀疑的对象,他想道:“会不会是段小楼?难道他恢复了记忆?” 他越想越觉得段小楼最可疑,只有他,只有恢复记忆的他才会对自己下手。 春秋将自己攥的皱巴巴的备用剧本重新铺展开,捋平后拿在手中,向剧院里走去。 待到一切都安顿下来以后,已经是晚上7点左右,苏河题索性让海天大酒店的大堂经理直接将晚餐安排在了会议厅内。 几个服务生端着各自的托盘,将一道道丰盛美味的菜肴端了上来,有法式蘑菇、龙虾、沙拉。 每一个人的面前皆是一份红酒焗牛排,腾腾的热气和香味刺激着所有人的味蕾。 苏河题微笑着举起手边的高脚杯,对众人说道:“各位,明日我们的剧集就会投入拍摄。” “今晚我们在此一起品尝一顿美味,当然也是为了让各位相互做个初步的认识。” 第五十一章 剧集开拍 坐在苏河题右手边的陈唱也举起高脚杯笑道:“大家今晚一定要尽兴而归。”说着,所有人将杯中的红酒皆是饮尽。 这一顿饭下来总是无趣的,似乎今晚的众人都怀有着各自的心事而散去。 清冷的月色下,欧茉莉抱着双臂站在街边的路灯下,她穿着一件白色衬衣和米色的阔腿裤,栗色的短发被黑白波点的发卡衬的更加俏丽。 她微笑的看着仍旧车水马龙的街上,此刻虽然已经是深夜,但这座繁华城市中的人们好像根本不觉得疲惫。 铃铃的,红白色相间的电车顺着轨道匀速的开过,停在了欧茉莉对面的站台前。 一个夹着公文包的职员踮脚向车厢里瞟了一眼,还是先登了上去。 接着两个穿着旗袍的美丽女子也迈了上去,她们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挤在一起一直在低声私语着什么。 那个职员怀中的把公文包,从自己的右侧换到了左侧胳膊夹着。 他躲了躲紧紧贴着他的后背站着的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挨得太近的感觉似乎不是这么好。 卖了一天票的售票员打了个哈欠,俯身探出车外见再没人上车,便哗啦一声拉上了车门。 电车又沿着特定的轨迹,向下一站深远的夜色中驶去,会有谁在下一站上车,没有人知道。 欧茉莉抬头看了看宝蓝色的天空,星星点点如钻石铺洒在上面,这是华海市在初冬时少有的晴朗夜空。 那一轮皎洁的明月映射在地面的积水上,拉着黄包车的车夫踩碎了这玉盘,他是这么的不解风情。 她微微笑着摇了摇头,向裤子口袋上拍了拍,才想起来方才出门时忘记拿烟出来。 这时,只听到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天凉了。” 欧茉莉顺着将外衣披在自己身上的那双手看去,苏河题那略是白皙柔弱的样貌落在了她的眼中。 “谢谢。”她低声道。 苏河题走到她的身旁,说道:“还在抽烟?” 欧茉莉紧了紧外衣,说道:“很多习惯无法改变。” 苏河题点点头说道:“是,很多感情也没有改变过。” 欧茉莉却冷若冰霜的看着苏河题说道:“感情不是不会改变,而是会不自觉的生根发芽直至腐烂在泥土中。” 苏河题的心如同被刺刀刺穿一样的痛,他的皮肤本就白皙,此刻看上去更像是惨白。 他始终却是没有说出口,还是看着欧茉莉转身离开了,那件外衣掉在地上。 他没有追上去,他仍然没有那份勇气,他不停地问着自己到底在害怕的是什么? 站在没有灯火的申明剧院中的欧茉莉,看着痛苦的苏河题,她低声自语道:“黑暗由我来便好,你是属于光明的。” 凌晨一点时,申明剧院后的谢宅布景前,工作人员和演员皆已经到位。 苏河题站在摄影机前,喊道:“开始!” 旁白:此时正是十月的初秋,这是一个灿烂的金色季节,同样也是一个黄金时代的开始! 谢宅,没有人知道这宅子是何时出现在这东滨市里,人们只知道这宅子的主人是一个“怪人”。 因为,这个“怪人”喜欢在凌晨三点时,请客人到谢宅里,品尝美食。 旁白的话音刚落,摄影机便被摄影师抬着将镜头挪到了整座谢宅之前。 此刻的韩新初还未入境,他正站在一旁等戏,他是第一次见到这座重新搭建好的谢宅。 这宅子是木制的,棕色的漆色非常好看,它一共有三层高,一楼是正厅,二楼和三楼是供客人住宿的房间。 连廊上挂着的红色灯笼,投射出微微的柔光,虽然照明的作用有些欠缺,却仍是能在朦胧中看到所有,这反而增加了一种神秘感。 这时,宅子大门前的台阶上走上去一个人,那是段小楼饰演的客人。 韩新初两步跨到灯光师的身边,向谢宅看去,在这里他看的更清楚,他紧张的想要知道会是谁出来? 吱呀一声,宅子的大门被拉开,魏然之从里面走了出来,他饰演的正是这部剧集的主角楚离。 “楚离先生。”段小楼躬身礼道。 魏然之冷道:“段先生,请进。” 段小楼点点头,随着魏然之走进了谢宅的客厅里,那扇黑色的大门重现关了起来。 可是,韩新初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他似乎看到了门缝合并的那一刹那,魏然之冲着他露出了一丝笑容。 便是这样,大约一个半个时辰后,谢宅门口的戏份已经全部拍完。 苏河题在给几个演员说完戏以后,来到了欧茉莉的身边说道:“休息一下,就要拍摄重头戏。” 欧茉莉冷道:“好。” 苏河题柔声道:“华海市的冬日凌晨还是非常寒冷的,你穿的如此单薄,我担心,” 欧茉莉不等苏河题说完,便截道:“苏导不用替我担心,一直以来,我都是这样过来的。” “作为职业演员,这些都是必要的基本素质。” 苏河题一时语塞,他愣在那里,尴尬的说道:“好,那,希望一切顺利。” 言罢,他转身向摄影机后走去,欧茉莉看向他那落寞的背影,微微皱了皱眉,但是便又消失不见了。 陈唱端着一个茶杯走到苏河题身边,他坐在椅子里出神的望着地面,竟不知道身边有人。 “苏导,喝些热茶。”陈唱低声说道。 苏河题这才反应过来,他猛地抬起头,若不是陈唱反应快速,那茶杯定是要磕破他的额头的。 陈唱赶紧问道:“你没事吧!” 苏河题摇了摇头,像是皮球泄了气一般,他问道:“何事?” 陈唱看了一眼认真研读剧本的欧茉莉,她说道:“秦副导演刚刚来过。” 苏河题从椅子里站了起来,他正色问道:“有什么指示?” 陈唱低声对苏河题说道:“吉永凉死了,他的学生大岛晚村始终。” 苏河题略是皱眉问道:“是谁做的?” 陈唱摇头说道:“目前站里还不知道,不过这倒是好事。” 苏河题说道:“但愿是真的死了。” 陈唱问道:“你的意思是或许这些都是第三兵团的计谋?” 苏河题点点头说道:“吉永凉死,信田辛出失踪,整个第三兵团竟然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变动,这太不合理。” 陈唱说道:“确实,太安静了,很诡异。对了,我已经将剧本丢失的事情告诉了秦副导。” 苏河题问道:“他怎么说?” 陈唱应道:“剧本丢失不会是意外,3号箱里有那人要得到的东西。” 苏河题更加不明白,这3号箱里除了剧本再没有其他的东西,除非那人找的就是剧本! “好,我知道了,现下找到信田辛出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一个月后美坚国的生物专家就会来到华海市,我们必定要阻止第三兵团对他们的暗杀。” “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陈唱坚定的说道:“是。” 苏河题点点头,接着向众人喊道:“下一幕拍摄谢宅内的场景一,序幕,开始准备。” 第五十二章 谢宅来客 谢宅一楼客厅的两侧灯台上插着又短又粗的白色蜡烛,橘黄色的火光随着大门的开关而慌乱的摇曳着。 客厅中央摆放着一张可以坐八人的餐桌,它的影子被烛光拉的非常长。 楚离(魏然之饰演)对第一位客人段小楼说道:“段七爷,请这边坐。” 段小楼微微礼貌的点了点头,然后选择坐在了餐桌的左侧第二个座位上。 楚离拉开餐桌正中间的椅子也坐了下来,他说道:“七爷,谢谢您接受在下的邀请。” 段小楼微笑礼道:“楚先生的盛情邀请,段某定然不会拒绝。” “只是,段某很好奇,楚先生会请我品尝什么样的美食?” 楚离笑了笑说道:“呵呵,看来段七爷对于这谢宅的美食非常感兴趣,不过可能还要再等一等。” 段小楼问道:“怎么?还有其他的客人?” 楚离说道:“是的。” 这时,只听到谢宅的门外又一次响起了敲门声,楚离站起来对段小楼说道:“段先生请稍等。” 段小楼说道:“您请。” 须臾,楚离和一个女子走进了客厅里,段小楼看去后接着站了起来,他非常绅士的礼貌道:“欧女士,您好。” 这女子正是在整个景国文化界非常出名的女作家欧时(欧茉莉饰演)。 她的小说《流火之月》销量已经达到几十万本,说是人手皆一本一点不为过。 欧时穿的极为干练,上身着了一件纯白的衬衣,下身是一条米黄色的宽腿长裤。 一双深棕色的皮鞋走在这谢宅的木质地板上,哒哒作响。 她走到餐桌前礼貌的对段小楼说道:“您好,原来是段先生。” “先前只听闻过您的大名,不想今日能在此一睹您的风采,也是三生有幸了。” 段小楼谦虚的礼道:“欧女士过誉了,在下不过一介伶人而已。” 这段小楼是个唱曲儿的,但是他是角儿,是扬名海外的名角儿。 在这东滨市,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对他非常痴迷,他曾经说过自己排行第七,便从此人称“段七爷”。 楚离对两人说道:“请两位落座便可,我们还有四位客人未到。” 欧时端起面前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微笑道:“银针白毫,味道果然清新脱俗。” 楚离坐在他的座位上笑道:“欧女士还是一位喜好品茶的专家。” 欧时摆了摆手说道:“不过是平日写小说时喜欢泡一杯清茶而已,哪里有专家之说。” 话音刚落,大门外响起了哐哐的砸门声,段小楼皱眉道:“此刻已然是深夜,是谁这样无礼的砸门。” 欧时向门口望去,楚离慢慢站起来对欧时和段小楼说道:“二位稍等片刻。” 还未等到楚离走到大门前,那砸门声便戛然而止了,接着更加震耳欲聋的一声传来。 段小楼和欧时听到也从座位上疾步走了过来,这才看到,门已经被那砸门的人踹开。 而那暴力开门的人是一个穿着皮夹克和工装裤、大马靴的男人。 他叫徐艺(陈唱反串饰演)是魁盛居的厨师。 徐艺喝道:“老楚,我砸了半天门你也不开,原来是在这厅内约美人,会戏子呢!” 楚离面无表情的说道:“徐艺,你来了。” 这徐艺满嘴的酒气,他晃晃悠悠的走到楚离的面前,将双手摁在他双肩上,凑到他的脸前说道:“怎么,允许你左拥右抱,便是不能我不请自来吗!” 段小楼听得已经忍无可忍,他怒道:“徐艺,你这个臭屠夫,谁人不知道你的粗鄙。” “你总是对的起你这名字吗!我看你应该叫徐狗!汪汪乱叫的疯狗!” 徐艺侧了侧头,越过楚离的右肩看向站在他身后的段小楼,他松开楚离向他走去。 楚离拉了一下徐艺的胳膊阻止他,却是他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戏子动手。” “我只想问他一个问题。” 徐艺向段小楼走去,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说道:“你说的没错,我是疯狗。” “但是,我再疯,也比你这走狗要强上百倍。” 段小楼一怒,随即质问道:“你说谁是走狗!” 徐艺走上前就要揪住段小楼的衣服,欧时抬手拦住说道:“徐先生,今日楚先生邀请我我们这些人来此,是为了品尝美食。” “既然我们此时此刻已经远离了我们的职业,那么便是政治立场也不要涉及的好。” 徐艺深深的看了一眼欧时,没有继续与段小楼争执,他甩了一下衣袖向餐桌走去。 楚离走到欧时的身边绅士道:“非常感谢您。” 欧时云淡风轻的说道:“楚先生,您太过客气,我本人还是非常期待接下来的美食是什么的。” 随后,韩玉风(韩玉饰演)、韩新初和三禾田(春秋饰演)分别于前后也来到了谢宅。 楚离坐在餐桌的正中间座位上,他对所有人说道:“各位贵宾,欢迎你们来到谢宅。” “现在是凌晨三点整,十五分钟后我们将品尝到第一道美食,请各位耐心等待。” 坐在餐桌右侧第三个座位上的徐艺接着问道:“这景国的美食皆是慢炖细制,才会出精品。” “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只需要十五分钟就能做好的美味,难道楚先生要我们品尝的是大和国的食物!” 楚离微笑道:“楚某知道徐先生是一位远近闻名的大厨,对烹制美食自然是深有心得体会。” “不过,在我景国也不仅仅是只有慢熬,才会制作出美食。” “有些珍味只需非常短的时间,便能将其鲜美之处体现出来,比如来自雪山岭的一种动物。” “它的脑,是这天上地下都不会品尝到的珍馐。” 这时,一直未有说话的三禾田说道:“哈哈,楚离君所说的正与在下想的不谋而合。” 楚离顿了顿笑道:“那真是非常荣幸之至,三禾君。” 徐艺瞥了一眼这个三禾田,他心中的怒火又开始往外蹿,他最是看不惯这些下三滥的外来之人在景国的土地上招摇过市。 尤其是三禾田,整个东滨市都知道他当初做出的令人发指的恶行,他杀死的景国的人不计其数,他还是一个偷盗的小偷。 却是在此刻,欧时轻轻拍了拍徐艺的手,摇了摇头,她在示意他不要冲动。 只听到,二楼楼梯平台上摆放着的大钟响起了一下,这是十五分钟的提醒。 楚离拍了一下手,说道:“上菜。” 就见,六个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服务生一同走了上来,他们将各自小推车中的餐盘摆放在了六位客人面前。 接着又一同退了出去,坐在左侧的韩新初似是非常害怕这座宅子,他从胸前的衣襟里拿出一块白色手帕,擦着额头上的汗。 第五十三章 惊声尖叫 韩玉风正坐在韩新初身边的座位上,她看了一眼他,隧而低声问道:“韩先生,您是不是不舒服?” 韩新初攥紧了手帕一愣,随即摇了摇头说道:“没,没有,在下只不过是感到这空气有些闷。” 韩玉风从随身提的一个小巧的提包里拿出一个鼻烟壶递给了韩新初说道:“您试着闻一闻,或许会好一些。” “多谢。”韩新初胡乱的把手帕塞回口袋里。 赶紧接过那个鼻烟壶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他似乎是感到舒服些,原本发黄发白的脸色缓和了很多。 此时,楚离端坐着举起高脚杯,说道:“朋友们,这杯中的是产自波尔冬的白葡萄酒。” “已经被封存在地下酒庄五十年之久,现在楚某将其拿出来,请大家品一品。” 在座的六人纷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欧时温婉的说道:“还是要再次谢谢楚先生的邀请。” “我们才能幸运的品尝到这好酒。” 三禾田将酒杯放回面前的桌子上,说道:“不过这酒却是有所欠缺。” 楚离疑惑的问道:“噢?三禾君有何赐教?” 三禾田面带轻蔑之色的说道:“据我所知,波尔冬的白葡萄酒是用珍品白葡萄酿造而成。” 楚离点点头说道:“没错。” 三禾田继续说道:“不过,楚先生又知不知道,这酿造白葡萄最重要的一道工序就是人工用脚将新鲜的葡萄汁踩踏出来。” “有所耳闻。”楚离说道。 三禾田说道:“可是,这踩踏工人必须是未经人事的少女,这您可知否?” 楚离说道:“今日的酒与三禾君所说的事情有何关系?” 三禾田扫过一眼对面的段小楼和身侧的韩玉风说道:“今日的葡萄酒,不是以少女踩踏而成的,其中风尘和肮脏的味道太重。” 这话一出,在座的所有人都明白他暗指的是段小楼和韩玉风,他们一个是戏子,一个是歌女,再没有第三个人。 这时,欧时说道:“三禾田先生,景国有句老话,叫英雄不问出处,我认为你应该要记住。” 三禾田还要继续和欧时争辩时,楚离笑了笑,提起自己面前餐盘上的扣盘说道:“各位请品尝第一道美食,这精金之脑可不能放凉了再吃。” 众人也提起了自己面前的扣盘,餐盘里赫然各摆放了一块形如脑的食物。 三禾田已经迫不及待的拿起两边的餐刀,开始切了一块这美味,正要放进嘴里时。 却是还未等到这美食放入口中时,谢宅的大门竟是被一阵狂风吹开。 霎时,墙上的蜡烛皆被吹灭,只是一瞬间整座谢宅突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怎么回事?”徐艺警惕的问道。 楚离借着照射进来的月光看过去喊道:“外面起了大风将门吹开,我去关上。” 他赶紧跑向大门,那阵阵的狂风仍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它们吹进厅内,众人头顶的吊扇看似摇摇欲坠。 楚离只感到大风不断击打在他的身上,竟是有些痛感。 韩玉风看向二楼的两扇大窗,对对面的徐艺喊道:“去把那两扇窗关上,对流的风实在太大了!” “啊,啊,啊到底怎么回事!”韩新初早就吓得躲在了桌下,他捂着头喊道。 韩玉风低头看了一眼身下躲避的韩新初,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有理会。 就在两扇窗户被关上时,那墙上的烛台竟掉了下来砸在了三禾田的额头之上。 汩汩的温暖鲜血流在了他的脸颊上,他只觉得一阵眩晕差点倒在地上。 楚离顾不了太多,他用力把大门关了起来,重新将门锁锁上时,才发现门锁竟然断了! 当这大风被阻挡在门外后,整个客厅才彻底的平静了下来。 蜡烛被重现点燃时,几人已经非常狼狈,三禾田倚靠在座位的椅背上捂着额头哼着。 欧时对楚离说道:“楚先生,可有医药箱?我看三禾先生的伤势并不轻。” 楚离点点头向二楼楼梯下的方向喊道:“张姐,张姐?” 未等到任何的应答时,却是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整座谢宅。 段小楼和徐艺皆站了起来喊道:“发生了什么事?” 楚离微微皱眉说道:“各位,请稍等我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楚先生,楚先生,出事了!”却是从后厨的方向跑过来一个中年女子,她面色惨白的对楚离喊道。 楚离扶住这中年女人,急切的问道:“张姐,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张姐是谢宅的厨师,她满脸惊恐的对楚离说道:“楚先生,表小姐,她,她死了!” 楚离惊讶的问道:“张姐,你说什么?” 张姐重复一遍的喊道:“表小姐,她死了!” 楚离愣在原地,他盯着张姐看了半分钟,才问道:“张姐,人在哪里出的事?” 张姐颤抖着身子,抬手指着方才自己跑出了的地方喊道:“后厨,她死在了后厨里!” 刚品尝了一口美味的三禾田听到这话,差点呕了出来,他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腾的站了起来,喝道:“你,你,你说什么?” 其他人听到这些也多少感到了不适,欧时问道:“楚先生,您不打算去后厨看一看吗?” 段小楼接着喊道:“难道我们不应该报警吗!” 一直坐在座椅上的徐艺皱眉说道:“恐怕我们根本无法报警。” 段小楼质问道:“为什么?” 徐艺站起来说道:“因为电话线上挂着一具没有皮肉的尸骨。” 在场的所有人听到徐艺的这句话,皆是惊讶的呆在了原地。 楚离先问道:“徐先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徐艺重复一边说道:“我说,方才我去关闭二楼平台上的窗户时,发现横挂在谢宅后的电线上悬挂着一具尸骨。” “我想那个位置的电线应该是电话线无疑,而且它们一共三根,已经断了两根垂在地上。” 楚离沉了一会对张姐说道:“张姐,您先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吧。” “接下来,楚某要请各位一起帮助我,将这些疑点解开。” 段小楼仍是不能理解,他急道:“为何我们不出去报警?” 三禾田忍着呕吐的感觉指着段小楼喝道:“你是凶手,要趁机逃跑对吗!” 段小楼接着怒道:“你不要血口喷人,你凭什么说我是凶手!” 第五十四章 剑拔弩张 三禾田厌恶的瞥了一眼段小楼,然后不屑的说道:“你这种人,只当是为了钱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干的出来。” 段小楼听到三禾田阴阳怪气的话语,心中的只觉得怒不可歇,他早就是恨透了这些大和鬼子。 他恨不得亲手将他们撕烂,然后扔进地狱之火中让他们万劫不复! 段小楼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吼道:“小鬼子你把话说清楚!” “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又为了谁的钱!你把话摆在桌面上说!你以为你是什么人,强盗小偷!” 三禾田也腾地站了起来喝道:“肮脏的支那人,下三滥的戏子,我说了又怎么样!” 段小楼的手中攥紧了一个茶杯,他满眼皆是怒火的瞪着三禾田,恨道:“支那人!下三滥!” “这些话你根本没有资格说出口,你这个侵占别人家园的魔鬼!” “你随意杀害我们的同胞,打砸抢烧我们的房屋,侮辱和凌辱我们的妇女孩童,你应该去死!” 话音刚落,段小楼再也压制不住那怒气,他用力的向三禾田扔了过去手中的茶杯。 却是三禾田见此后向右边一个躲闪,随手抄起白葡萄酒酒瓶向左边挡了一下。 那茶杯竟是拐弯后直接朝着韩新初飞了过去,他嘴角不经意泛起的笑意被楚离看在眼中。 就在这茶杯快要砸到正在发呆的韩新初的头上时,韩玉风一把握住了那无端飞来的茶杯,随后扔在了地上。 她拦在韩新初的身前对三禾田沉声道:“三禾田先生,不要试图惹怒我。” 其他几人看向碎了一地的茶杯,那些碎渣散落在这个客厅中的各处,但是没有一个人说话。 欧时坐在座椅上,先开口说道:“两位,此刻不是争论这些的时候。” “现在在后厨和窗外还有尸体,你们难道不想知道到底是谁杀的人吗!” 三禾田瞪着对面的段小楼,太阳穴处的青筋凸起,他满心怨气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段小楼低吼道:“我一定会杀了你!” 说完他转身离开座位,走到客厅的壁画下,他抬头看去,细细端详着上面的那幅木雕画。 而韩新初瑟瑟发抖的害怕着,欧时走过来问道韩玉风:“他,没事吧?” 韩玉风摇了摇头,随即说道:“谢谢,我哥哥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太好。” “接到楚先生的邀请后,我原本想着自己来。” “但是他不能自己在家,所以只好将他也带来,没成想差点惹出事来,不好意思。” 说着,她站起来向站在一楼楼梯口的楚离微微躬身表示歉意。 “韩姑娘,你不必如此令兄的精神状态实在是令人担忧。”楚离说道。 “咔!”在摄影机后面的苏河题喊了一声道。 他满意的笑着走出来赞扬道:“非常好,各位辛苦,接下来休息一会。” “半个时辰后,我们将开始第二阶段的拍摄。” 导演的一个口号喊出后,几人皆是松弛了下来,只是韩新初却仍是没有出戏,他颤抖着身体坐在椅子里不知所措。 魏然之的助理走过去,手里提着一个饭盒,说道:“魏先生,夜宵准备好了。” 他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是一盅炖汤,遂而对助理说道:“把这盅汤送去给那个新人韩新初。” 助理点点头应承道:“好的,魏先生。” 说着,魏然之的助理提着炖盅一路小跑的向着坐在椅子里发呆的韩新初的方向。 “韩新初先生,这是魏先生让我交给你的炖汤,他嘱咐你一定要都喝完。”魏然之的助理轻轻拍了拍韩新初的肩膀说道。 却是,韩新初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只是身体不停的颤抖着。 魏然之的助理又问道:“韩新初先生?韩?” “小卢把汤给我吧,魏先生那里还需要你去忙。”这时欧时走了过来微笑的说道。 魏然之的助理开心的把汤递给了欧时,礼道:“谢谢欧小姐。” 欧时坐下韩新初的身边,她问道:“韩先生,您是第一次拍戏吧。” 韩新初愣愣的点点头,看着欧时答道:“是,是的。” 欧时温婉的笑着说道:“呵呵,韩先生不必如此紧张,导演已经喊了咔,可以不用沉浸在角色里。” 韩新初却惊魂未定的说道:“可,可是死了人,刚刚死了人!” 欧时温声道:“那不过是剧情需要,韩先生不要当真的。” “不,不,那是真的,真的死了人,我看到了,看到了,那具悬挂的尸体。” “她,不是,”可是还问等韩新初说完,欧时便被苏河题叫了过去。 “欧姐,苏导找您!”这时,欧时的助理再不远处喊着她道。 欧时拍了拍韩新初的肩膀,安慰道:“韩先生,你把汤喝了会好一些。” “一会上戏的时候,多想一想剧本就好了,只要按照剧本演便好。” 说完,她转身向苏河题的方向走去,但是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什么,她似乎听到韩新初说了一句:她被人分了尸。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后,所有演员已经休整完毕,准备开始下一阶段的拍摄内容。 苏河题看着摄影机内每一个演员的站位已经完全到位,便喊道:“开始!” 楚离看了一眼一直未有表态的徐艺,他饶有兴趣的问道:“徐先生你如此淡定,让楚某感有些惊讶。” 徐艺却不以为然的说道:“不过是死了人而已,没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楚离笑道:“你便是不怕他们又把罪名放到你的头上。” 徐艺不屑的哼笑道:“哼呵呵,老子当厨师前就是刽子手,在我这手中的人命不计其数,还怕这些软瓜皮!” 三禾田不屑的低声道:“粗俗。” 欧时冷道:“三禾先生,似乎对我们这些人很不满,很看不惯。” 却见三禾田整了整衣服,扬眉说道:“当然,在下对欧女士却是极为欣赏和敬重的。” “尤其是您在文学方面的造诣,有机会在下还想向您请教下,您也可以了解下我们大和国的文化。” 欧时面无表情的说道:“是吗,真是不幸。” 三禾田一顿,诧异的问道:“欧女士,这话是什么意思?” 欧时继续说道:“我对贵国的文化一点都不感兴趣。” 第五十五章 各怀心事 三禾田碰了个没趣,也就没再说什么,他捏了捏太阳穴,不耐烦的问道:“楚先生,你打算什么时候修好电话线?” “快些与警局联系,我们才能早些回去。” 楚离微微的笑了笑,他并没有理会三禾田的问话,而是转而向其他人说道:“各位,非常抱歉。” “在楚某的宅子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扰了大家的雅兴。” “不过这命案已经发生,楚某也不能让各位就这样离开,所以还请六位暂时在这谢宅中屈居几日。” “等到案件查清楚以后,就可以让各位离开。” 三禾田一听这话,便不悦的说道:“楚先生,听你这话的意思是要软禁我们?” “楚离,你不要以为我给你几分面子,便可以得寸进尺。” “我三禾田是什么身份你应该清楚地很,我是东都军驻东滨市总军团的参谋。” “你怎么有这个胆子禁锢我!我告诉你们,我现在就要离开,谁也拦不住我,也没有人敢拦我!” 说罢,三禾田转身向大门走去,楚离也并没有去拦住他。 谢宅的大门再次被拉开,三禾田回头看了一眼其他人,不屑的说道:“哼,谅你也不会拦我。” 外面的狂风还在呼啸着,三禾田逆风而上的向外走着。 欧时坐在座位里,微微抬头看着抱着双臂站在客厅里的楚离,她微笑问道:“楚先生,您到底是什么人?” 楚离微笑礼道:“在下一个商人。” 段小楼接着质问道:“你又不是警察,也不是兵团的人,如何能限制我们的自由!” 正在这时,只听到宅子外阵阵的呼救声传来,那是三禾田的声音。 欧时站了起来,问道:“怎么回事?” 楚离摆了摆手说道:“许是三禾田先生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吧。” “此刻正是快要拂晓之时,老人们常说阴阳交替之时,总有诡异之说。” 只见三禾田跌跌撞撞的又跑回了宅子里,他来到客厅里以后,迅速把大门关上锁了起来。 他倚靠在门上,大口喘着粗气,胸口剧烈的上下起伏着,看起来非常的恐慌。 楚离指了指三禾田的座位微笑道:“三禾君,请入座。” 三禾田的脚下有些踉跄,但是他为了那一点点所谓的面子,还是硬装出那无所谓的样子坐回了座位里。 他方才确实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令他无法躲避,他不敢说出来。 楚离环顾了一下在座的几人,满意道:“好,这样,各位便可以好生休息一下了。” 他转身向二楼走去边上台阶边说道:“楚某已经说过了这里是谢宅,你们一定不会后悔来到这里的。” “我的卧房就在二楼中厅,若是有事尽管可以来找我。” “现在已经接近拂晓,各位各自去休息吧,咱们早上8点再见,祝各位好梦。” 言罢,楚离走进了自己的卧房内,门关上的一刹那欧时抬头刻意看了一眼,那黑暗的房间里什么也遍寻不到。 这时,那六个服务生又走了出来,他们站在每一个人的身边,异口同声的说道:“各位请。” 三禾田竟是先爽快的站了起来,整了整自己的西装衣领。 他看了看其他人说道:“在下不奉陪了。” 接着他跟着身边的服务生向楼上走去,然后陆陆续续的其他五人也都去到了自己所属的房间内。 须臾,东滨市的新日并没有出现,拂晓迎来的只有乌云和仍然狂吹不止的大风,谢宅独立在这东滨市的街道到之上。 与其他那些青瓦红砖或是青石堆砌的楼宇那么格格不入,但是却没有任何人愿意去探寻它。 因为,它仿佛是一个恐怖的存在,令人忌惮,不敢靠近。 韩新初坐在自己的房间内,其实他当然知道自己在演戏,但是他脑中的那四个字总是挥之不去。 自从新剧开拍后,他总感到这那几个他认识的人再也不是那种熟悉的样子。 他的耳边忽然想起了欧时说的按照剧本的内容演就好,可是根本没有人知道他的剧本的内容是什么。 韩新初紧张的搓着手,他低声自语的说道:“刺杀信田辛出,到底是谁?到底是谁换了剧本!” “是那个逼我的人吗?他们是不是都会死?自己是不是也会因此丧命?” “咔!”苏河题看到这一幕想了想,遂而皱眉喊道。 他从摄影机背后走出来,拿着大喇叭向二楼喊道:“韩新初,你自言自语的在说什么?” 韩新初一愣,腾的站了起来,他躬身道歉道:“对,对不起,我,我马上就调整好。” 苏河题重新回到摄影机背后,又喊道:“开始!” “秋啊呀啊,啊,风拂呀啊,呀发啊呀啊丝......” “瘦啊呀,瘦马,古道别呀啊,啊,啊......”段小那凄美婉转的曲子传入了宅子里的每一个人的耳朵中。 三禾田闭着眼睛躺在沙发上养神,他嫌弃的自语道:“哼,臭戏子,鬼叫什么春声!” “早晚要将你的衣服拔下来,看一看到底是人是鬼!” 欧时坐在梳妆台前整理着自己的妆发,就连她的侧脸都那么迷人,摄影机后的苏河题早就看得出神。 在韩玉风的屋内,她已经坐在了浴池中,温暖的水包围着她,湿润的长发贴在她的背后。 她捋了一下湿发,慢慢的从水中站了起来,那背后的一道道伤疤醒目而又刺眼。 它们呈现出了一种乌红色,应该已经在她的背上有长时间了。 没有人知道她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让自己受了这一身的疤痕,那一定是皮开肉绽的痛楚。 这时,只听到“当,当,当,当,当。”五下响亮的钟声响彻整个谢宅里。 已经是凌晨五点整,所有人都没有真正的睡去,他们都有自己的心事。 楚离作为这座谢宅的主人,此刻正站在自己的书房内,他抬头看着正上方悬挂的一张巨大地图。 这是整个东滨市的地形图,而谢宅的位置被用红色的笔迹标注出来。 他带着深长意味的笑意浏览着这幅地图,自语道:“故事要讲,戏还是开场,我的朋友们。” 第五十六章 了如指掌 此刻的谢宅里安静平和,只有二楼平台的大钟钟摆摇晃着,咔嚓咔嚓的分针走动着。 未有停止的狂风拍带着大门,二楼忽然传来开门声,在此时听起来非常突兀。 楼上左侧第四间的房门被拉开,正是徐艺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他把那件来时的皮夹克脱了下来搭在手臂上,他里面穿着一件茶色衬衣,衣摆扎进那条黑色工装裤里。 大马靴在木制楼梯上哒哒作响,他刚从二楼走到平台之上,那大钟的时针就指在了八点整的位置上。 “当,当,当,当......”不停的整点钟声震耳欲聋,正站在一旁的徐艺皱了皱眉头,继续向楼下走去。 “徐先生的耐力真是非同常人,如此震耳的钟声响起。” “你竟然丝毫的波动都没有,真的让段某感到很吃惊,你是否是一个人!”段小楼从客厅的壁画处走了出来,微笑道。 徐艺看了一眼段小楼,走到餐桌的左侧坐了下来,这是之前他刚到谢宅时坐的位置。 他伸手去摸了摸面前的茶杯,感受到了一阵热度,但是他并没有端起来喝。 而是接着说道:“是吗,更加震彻心扉的声音,我都听到过。” 段小楼走到徐艺的左侧也坐了下来,他端起茶杯稍稍吹了吹抿了一口,问道:“那是什么声音?” 徐艺仰头靠在椅背上,一条腿踏在座椅上侧头看着段小楼说道:“来自地狱的声音。” 段小楼一愣,随即把茶杯放在了桌子上,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看不透的意味。 他说道:“难怪徐先生见了尸体,还是如此淡定,倒是叫人误会了。” 徐艺耸了耸肩无所谓的说道:“我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什么?”段小楼似乎一定要从徐艺那里得到什么答案一样,他继续问道。 徐艺直视着段小楼的眼睛停顿了一会才说道:“黑暗。” 这时,就听到高跟鞋的声音从二楼传来,是欧时从楼上走了下来。 她看到徐艺和段小楼两人微笑道:“两位来的很早。” 段小楼站了起来,将身旁的座椅拉开,礼道:“欧女士,请坐。” “谢谢。”欧时点点头说着,坐进了座椅里。 接着,三禾田、韩新初和韩玉风也相继走了下来,他们三人坐在了欧时他们的对面。 刚刚坐定,就见到那六个服务生推着餐车走了出来,他们将早餐摆放好后,没有多说一句便离开了客厅。 三禾田皱眉看着他们,说道:“你们说,这六个是人是鬼!” 欧时看了看桌上的早餐,微笑着说道:“与其搞清楚他们是谁,还不如开始用餐。” “这谢宅的早餐果然很是精致,尤其是我最爱吃的荷叶香粥和栗子糕。” 段小楼微微欠了欠身,将一碗1腾着热气的汤面端到了自己的面前,鲜香的味道瞬间沁入他的鼻腔中。 他拿起桌上的筷子,夹起一缕面,竟是如银丝一般,他呢喃道:“银丝面。” 这徐艺倒是不在乎的站了起来,两手抓起那壶梨花白和酱牛肉,坐回了座位里,开始吃了起来。 对面的韩新初面无表情的把桌上的一个两层笼屉端到了他和韩玉风的桌前,打开后看道:“渔溪汤包。” 而那桌上的鱼生、味增汤和寿司自然就是三禾田的早餐。 欧时看了一眼迟疑的三禾田,对其他人说道:“看来谢宅的这位楚先生对我们每一个人都非常了解。” 段小楼没有搭话,他一缕一缕的吃着面,徐艺仰头喝了一口梨花白,笑道:“痛快!” “欧小姐,你又何必说破,今朝有酒今朝醉岂不是更好。” 欧时微笑道:“徐大哥这般江湖儿女的洒脱,真令我羡慕。” 三禾田瞥了一眼身旁的韩玉风和韩新初,转而说道:“欧女士说的对,这太诡异了。” “他为何连我们的喜好都会了如指掌!他到底是谁?” “楚某只是一介商人而已,既然是邀请各位品尝美食,那么就应该投其所好的才是。”楚离声音从客厅的暗处响起。 三禾田回头寻了一圈并没有看见楚离的身影,他问道:“楚先生却是在自己的宅子里也要这样装神弄鬼!” 就见此时,楚离从客厅的侧门中走了出来,他走到中间的座位上坐下来微笑道:“不好意思,各位久等了。” “有些事情耽搁了时间。” 三禾田质问道:“什么事情?处理尸体的事情吗?” 楚离反问道:“为何三禾君会这样问?” 三禾田继续说道:“你不是警察亦不是军人,却将我们禁锢在此,还对我们每一个人都这么熟知。” “你是不是要将我们也尽数杀死!” 楚离抬手对着大门说道:“三禾君尽管请便,大门就在那里,随时可以离开。” 三禾田似乎对离开又是那么心有余悸,但是他却又心有不甘的想要从楚离那里占到便宜。 楚离见他没有再说话,转而对其他人说道:“各位用完早饭后,我们可以一起去案发现场查看一下。” 几人听到这话瞬间也失去了食欲,皆是放下了餐具,他们一同看向楚离都不做声。 “看来楚某这话竟是让大家没有了胃口。” “罢了,那么咱们一起去看看那尸体到底是怎么回事?”楚离说着便是站起身来,先向后厨走去。 却在这时一直不闻不语的韩玉风忽然开口问道:“楚先生,您利用命案将我们这些人留在这宅子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楚离停住脚步,回身看向韩玉风微笑道:“韩姑娘的问题?” “如何?”韩玉风问道。 “你的问题,是在座几位中问的最让楚某满意的。”楚离说道。 韩玉风不明白,她接着问道:“什么意思?” 楚离背起了双手,说道:“我确实没有想到会在这座宅子里发生命案。” “但是我知道,你们六个人当中有一个人是凶手。” 六个人听到楚离的这句话,皆互相而视,他们的心中都在猜测着到底谁是凶手。 而更重要的是,他们六人所拿的剧本其实都是不同的,他们不知道接下来到底会怎么样。 他们只能在不断地推测和猜测中,获取非常少的信息而保证不露出破绽。 却是这时,三禾田先急道:“你凭什么说我们六个人就是凶手,你又凭什么置身之外。” 楚离摊开手耸肩说道:“哈哈哈,三禾君不要着急,接下来的戏会更精彩。” 第五十七章 必须离开 须臾,楚离带着他特意邀请来的这六位客人,先来到了后厨门口。 所有人都在等着楚离打开门,他轻轻推开后忽而是一阵浓郁的、令人作呕的怪异味道扑面而来。 三禾田赶紧捂住口鼻,他不满道:“这是什么味道!” 站在他身后的徐艺说道:“尸体正在腐烂的味道。” 欧时捂着鼻子,问道:“现在是隆冬之时,尸体怎么会散发味道这么快。” 徐艺没有回答欧时这个问题,他先跨进门槛进去,里面很灰暗。 楚离对其他人说道:“各位请稍等,我去把挂在墙上的烛台上的蜡烛点燃。” 片刻后,整个后厨陷入了一片橘红色之中,终于可以看到了这后厨的整个景象。 欧时问道:“张姐说的头颅在哪里?” 楚离指着众人不远处的灶台说道:“就在那里。” 徐艺没有犹豫的向灶台走去,所有人也跟了上去,只见那表小姐的头颅此刻正被泡在一口铁锅里。 她被那一头湿哒哒黑发遮挡着五官,但是头顶那处暗红色的伤处却是这么刺眼。 楚离说道:“如果有谁忍不了,可以先出去。” 但是没有一个人真的走出去,他们其实都想弄清楚这表小姐到底是怎么死的。 这时,只听到一声噼里啪啦的声音自几人的身后传来,他们回头看去是韩新初踉跄在了地上。 韩玉风赶紧跨上去,蹲下扶住韩新初急问道:“哥,你怎么了?” 韩新初拼命的摇着头惊恐道:“她,她死了,真的死了!你们杀了她!”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要杀了她!是不是那个人告诉你们的!” “杀死信田,对要把信田杀死!” 韩新初脱口而出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在了原地。 苏河题从摄影机后疾步跑了出来,向谢宅里跑去,他来到后厨门口低声质问道:“怎么回事!” 段小楼走上来对苏河题说道:“没事,新初第一次演戏,肯定会非常紧张。” “他没有按照台词说出来,我们都接的住。” 苏河题看了一眼段小楼,转而向饰演徐艺的陈唱皱眉说道:“你带着韩新初跟我过来一下,其他人暂时休息。” 段小楼想要跟上去,韩玉却拦住了他说道:“小楼哥,放心吧。” “也罢,新初他还是需要锤炼的。”段小楼担忧说道。 这时,饰演三禾田的春秋沉着脸说道:“哥哥,你就这么在意韩新初吗?” 段小楼没有想太多,他扶着春秋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微笑道:“新初他是个新人,而且也是个可塑之才。” “我就想着能帮他,便是帮一把,春秋你也是,要多多研读剧本。” 春秋用力的甩开段小楼的手,向后退了一步说道:“哥哥,若你真的是这样想的,那便是不要后悔。” 韩玉侧身挡在段小楼的身前质问春秋说道:“你阴阳怪气的到底要说什么!” 春秋瞪了一眼韩玉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转身向化妆室走去。 段小楼看着拂袖而去的春秋,疑惑道:“这孩子到底怎么了?” 韩玉对他说道:“小楼哥,你要注意些。” “注意什么?”段小楼问道。 韩玉愣了愣回答道:“没,没什么,我说你要多注意身体。” 这场戏戛然而止之后,苏河题安排所有演职人员暂时休息两日再开拍。 回到剧院后台的苏河题看着战战兢兢的韩新初,关心的问道:“新初,你的状态不太好,是吗?” 韩新初想了想说道:“没,没有,我只是不适应,不适应这种生活。” “苏导演,我能退出吗?我不想拍下去了,我向离开这里。” 陈唱问道:“你要离开申明剧院?” 韩新初攥着衣角点点头说道:“是,是的,我真的演不了,我的心理压力很大。” “我不想给大家拖后腿,苏导演,您让我离开吧。” 苏河题一直未有说话,他一直看着韩新初,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找出一丝丝的遮掩。 就在开拍的当日,他收到了华海站的消息,信田辛出就在申明剧院里! 他们华海站一定要将信田辛出找出来,截杀在此,阻止他要抓捕美坚国来华的生物专家的计划。 信田辛出来到景国的目的,除了要找寻陵阳侯大墓,还要抓捕华海站邀请来的生物专家,他要利用生化武器对付景国和美坚国。 苏河题走到韩新初的面前,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新初,你知道吗,你眼中的纯净是他们这些人再也不曾拥有的。” “你若是真的离开了剧院,我们会失去一个非常出色的演员。” 韩新初怔在原地,他说道:“苏导演非常感谢你对我的赏识,可是我真的要离开。” “我受不了,受不了那些每日每夜来的压力,况且,我,我连自己是不是韩新初都不知道,我!” 他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话,让苏河题、陈唱还有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陈唱怀疑的问道:“你不是你?” 韩新初拼命的摇着头说道:“我的,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我到底是戏中的韩新初还是现实中的韩新初。” “我出不了戏,我很痛苦,对不起。” 说罢,韩新初转身拉开幕布就向前台跑去,他必须要离开这里。 可是,这时陈唱举起手枪指着韩新初低声喝道:“再走一步,我便开枪。” 韩新初不敢再挪动一步,他亦不敢回头,只能定在那里,手中拉着的幕布在颤抖着。 苏河题温声对韩新初说道:“你可以跟着段小楼他们慢慢学戏,习惯就好了。” “苏导演,陈唱姐,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有枪。” “但是我真的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只想好好的活着,只要活着就够了。” “求求你们了,我求求你们。”说着,韩新初竟转身扑通跪在了地上。 陈唱一愣,随即将枪放了下来,她走上前去将他扶了起来问道:“你为何么要离开?” 韩新初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们,有人让我杀一个人,但是我不想杀人,我也不会杀人。” “他们说若是我不找出那个人将他杀死,你们就会被杀死。” “我真的不知道我应该怎么做,你能教一教我吗?” 苏河题正色问道:“是什么人,让你杀谁?” 第五十八章 医院门口 韩新初不停的摇着头,痛苦的说道:“我不知道,那日他在街上拦住我。” “然后逼迫我在咱们剧院里找出一个叫信田辛出的人然后杀了他。” 陈唱没有接话,她看向苏河题,等待着他做出一个决断,是死还是生。 却是苏河题一步跨到陈唱的身边,将她手中的手枪拿了过来,举起对着韩新初。 他们三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僵持在这幕后的后台之上,直到大约半分钟过去后。 “你,走吧。”苏河题忽然对韩新初说道,虽然他仍是没有把手里的枪放下。 韩新初一怔,说道:“谢谢。” 接着,他疾步跑了出去,陈唱以为苏河题会开枪,但是他却没有。 她问道:“这一点都不像你。” 苏河题却是扣动了扳机朝着韩新初的背影开了好几枪,他回头对陈唱说道:“这便是曾经的冷血杀手的枪?” 陈唱接过苏河题递上来的枪放回腰后,她微微叹了口气。 “秦关的意思是放长线,将他背后的人引出来。”苏河题对陈唱说道。 她点点头说道:“我知道,所以才会将枪中的子弹取了出来。” 苏河题却是摇了摇头,说道:“恐怕不止这些吧。” 陈唱顿了顿答道:“只是这些,苏导你不要想太多。”说完,她转身离开了后台。 苏河题没有对韩新初下死手,并不是因为不再对他有怀疑,相反他认为韩新初或许就是信田辛出埋在这剧院里的王牌。 只有这王牌得到有价值的消息时才会想要如何传递,而苏河题要利用韩新初强烈的要求离开申明剧院这一点,得到他藏在深处更多的隐秘。 漫无目的走在街上的韩新初仿佛失去了根的浮萍,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身去何处。 但是,只要他离开申明剧院,就不会被那个人监视,也不用去杀什么人。 他韩新初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虽然他对他曾经的事情没有任何记忆。 然而他想要重新开始,过去已经不再重要,人都要往前走,无论前路是艰辛还是波折。 当然,这些想法仅仅是现在的韩新初的,它们不是信田辛出的想法,而且永远都不会是。 不知不觉中,韩新初又走到了那个想要讹诈他的钱财的卤煮摊子旁。 那个卤煮摊子的老板正坐在马札上翘着二郎腿哼曲儿,他不经意的抬头看到走过来的韩新初,一个激灵站了起来。 他朝着他笑眯眯的摆手喊道:“先生,您好。” 韩新初正失魂落魄的想着什么,他并没有注意到这卤煮摊子老板忽然走上前来和他打招呼。 他吓了一跳向后退了一步,惊问道:“你,你要干什么!” 这卤煮摊子的老板谄媚的笑道:“先生,您不认识我了吗?我是棍子。” 韩新初打量了他两眼,这才想起来他正是当初欺负自己的那个卖卤煮的老板。 “我没有钱,也不吃你的卤煮。”韩新初不耐烦的越过这卤煮摊老板棍子的身旁,向前继续走着。 可是,这卤煮摊老板棍子就是不想这么轻易的放韩新初离开,他疾步走了两步拦在了他的身前。 韩新初有些生气,他恼道:“你到底要干什么!非要把你的卤煮卖给我吗!” “好,我要,我全都要了,但是我没有钱,你能拿我怎么样!” 他烦躁起来,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想要杀死这卤煮摊老板的想法。 他一步跨到架着卤煮锅的台子旁边,想要抄起摆放在上面的剪刀,然后在这个像是苍蝇一样乱叫的嘴上划上一下,才能泄去自己心中的愤怒和厌恶。 卤煮摊老板棍子继续笑嘻嘻的说道:“小爷您不用给钱,您想吃多少就有多少,我现在就给您去剪。” 说着,这平日里抠门吝啬的甚至一张票子撕成一百张用的棍子,竟然真的捞起了很多卤煮在案板上剪着。 须臾,他用油纸包好双手捧到韩新初的面前,笑道:“小爷,都是您的,拿着去吃。” 韩新初没有接过这包着卤煮的油纸包,他愣了愣说道:“不,我不要,谢,谢。” 他躲开卤煮摊老板棍子的身侧,疾步走着,想要很快离开这里。 “小爷这些真的不要钱,您拿着,只求您在秦爷的耳边美言几句,您告诉他我愿意做他的马仔。”这卤煮摊老板棍子甚是谄媚的对韩新初说着。 而韩新初抱着那包卤煮,愣在了原地,他点点头应道:“好。” 其实,他哪里能见的到秦关,若是真的见到了,他恨不得走上前去拉住他告诉他自己这些遭遇。 离开卤煮摊子以后,韩新初又继续走着,他来到了他当初受重伤所住的华海市仁德医院门口,他本不想进去。 却是,他在门口见到了很多穿着土黄色军装的士兵围在医院的周围。 这时,只见一辆白色的医护急救汽车从不远处开了过来,韩新初正站在路中央。 那医护急救汽车朝着他嘀嘀的摁着喇叭,他赶紧躲闪到了一旁的围栏处。 就在这医护急救汽车擦身而过时竟突然停了下来,那一声刺耳的急刹车震的韩新初下意识就抬手捂住了耳朵,怀中的卤煮全都掉在地上。 韩新初赶紧蹲下来收拾那些已经脏了的卤煮,却是忽而见到一个人影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那是一双穿着女士低跟皮鞋的脚,他顺着长至脚腕的棕色风衣边缘仰头看去。 可是这女人站的正好背着光芒,根本看不清楚面容。 韩新初晃了一下眼睛,他正要低头时,那女人用很是沙哑的声音说道:“站起来。” 他没有立刻应着,而是先将地上散落的卤煮收拾好才站起身来,却看到这女人戴着风衣的连帽,还是看不清脸。 韩新初手中还拿着那些油乎乎,已经和泥土混在一起的卤煮,问道:“请问女士,您有什么事吗?” 这穿着棕色风衣的女人没有再说话,而是拉住韩新初的手腕就将他向医护急救车内拽去。 韩新初用力的挣脱了这风衣女人的手,惊道:“你这是做什么!” 这风衣女人却只是低沉道:“跟我上车。” 韩新初质问道:“我为何要跟你上车,你又是谁?” 这风衣女人再一次攥住韩新初的手腕,这次他被抓的生疼,而且这女子看去身形虽然瘦弱,力气却是极大的。 第五十九章 致命试探 韩新初眼见没有办法,他一脚抵在医护急救车车厢的踏板上,顺势把手中的卤煮扔向了那女子的脸上。 接着他拼命的向车后的方向跑去,这时只听到一声倒地的闷响传来,韩新初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穿着棕色风衣的女人抄着口袋,走到他的跟前俯身看了看,回身对站在门口的士兵命令道:“将他扶到医院的单独病房内。” “是。”两个士兵立刻跑步过去,把韩新初扶了起,向仁德医院内走去。 然后,这女人跨上医护急救车的副驾驶,车再次开动起来。 片刻后医院一楼大厅的门口,医生土方植村正微微躬身迎接着这个穿着风衣的女人的到来。 这女人的身后跟着四个士兵,他们抬着躺着一个男人的担架。 土方植村赶紧疾步走到这担架旁,细细看了看躺着的这个男人,他惊道:“这,大岛小姐,这吉永凉先生怎么会伤的这么严重?” 原来,这担架上的正是第三兵团的副将吉永凉,而这个穿着风衣戴着帽子的女人则是大岛晚村! 大岛晚村将风衣的帽子掀道身后露出了脸,她的半张脸被长发遮着,但是这仍旧不能掩盖她那张秀丽却冷酷的脸。 大岛晚村担心的说道:“土方先生,请您一定要用尽全力救治吉永先生,拜托了。”她立正郑重的躬身向土方植村施了个礼。 土方植村赶紧向大岛晚村深深的鞠了一躬,说道:“大岛少将您不要这样,请您放心,在下会让吉永先生很快醒过来的。” 大岛晚村点点头说道:“好,多谢您。” 土方植村赶紧礼道:“大道少将您太客气了。” 说罢,他转身对护士站的护士安排道:“快,即可安排手术,你先带着他们去手术室,做术前准备。” 然后大岛晚村接着对四个士兵说道:“你们赶紧跟上去,注意小心抬着!” “是。”那四个士兵立正道,然后抬着吉永凉的担架跟着几个护士向手术室走去。 土方植村这才继续对大岛晚村说道:“在下立刻就会去做手术,只是您的伤势也很严重,若是再耽搁几日,恐怕。” 大道晚村轻轻抚了一下被长发遮住的那半张脸,冷道:“无妨,这正好提醒着我,仇恨的存在!” 土方植村见到大道晚村这样说,便不好再去说什么,他紧跑了几步也去了手术室。 大岛晚村想起来被关在单独病房的韩新初,她要去看一看他。 因为他们在四号院地下里受到春秋的设计后,吉永凉曾经告诉她,韩新初就是信田大将。 可是,大岛晚村怎么也不相信,这样一个柔弱胆小的男人会是她一直当做神明般的信田辛出大将! “放我出去,你们为什么要把我关在病房里,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军人就可以胡乱抓人吗!”韩新初用力的拍打着病房门。 门外看守的士兵一脸冷漠的没有任何反应,他们只听大岛晚村的命令。 这时,大岛晚村从不远处走了过来,她听到韩新初在病房内的骂骂咧咧,用脚踹开们后用沙哑的声音喝道:“发什么疯!” 韩新初被大岛晚村吓了一跳,他向后退了一步,腿碰到了身后的床边一阵生疼传来。 “女士,我想你是认错人了,为何要将我打晕后带到这里来?”韩新初揉着自己的左腿说道。 其实他的心里也没有底,因为他怕这些人是找他来寻仇的仇家,毕竟他什么也不记得了。 大岛晚村拉过身后的一张椅子,坐下来对韩新初说道:“请坐。” 他先是一愣,接着坐在了床边上,他的脚尖不小心碰到了大岛晚村的鞋子,他赶紧缩了回去。 大岛晚村上下打量了一番韩新初,心中想道:这样一个懦弱的人,怎么可能是信田大将? 难不成,连吉永老师也被他骗了? 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韩新初一顿,随即反问道:“你把我抓过来关在医院里,难道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大岛晚村冷笑了一声说道:“呵,先生这句话说的很有趣,难道你不知道我们是哪个单位的吗?” 韩新初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知道,我现在只想知道你们为何要将我禁锢于此。” “我告诉你们,你们这是非法拘禁,我可以去警局报案。” 大岛晚村不屑的笑了笑,说道:“警局?早就已经归为第三兵团所有,现在叫稽查处。” “稽查处的处长黄四朗正是我们的人。” 韩新初腾的站了起来,他提了提声调喊道:“什么黄鼠狼不黄鼠狼的,我要离开,你必须放我走。” 大岛晚村也站了起来,她向前跨了一步,飞快的揪住韩新初的衣领说道:“你看看你这如女人般的脸和身子,柔弱不堪。” “我随时可以将你扔到我们的军队里来犒劳我大和国最优秀的战士们!” “等到你被凌辱践踏后,我还会让你脱光了站在我的面前,用沾了盐水的皮鞭抽打在你白嫩的皮肤上!” “这种滋味想一想就不能够承受,对不对,因为你是一个男人!” 大岛晚村今日一定要将韩新初试出来,若他真的是信田大将,他不会任由一个女子对他这般侮辱。 若他不是信田大将,那么她就将他杀死,然后扔给野狗啃食。 韩新初瞪着大岛晚村,那眼中的杀意和寒冷透了出来。 她心中惊喜的喊道:这充满杀意的眼神,难道他真的是信田大将! 可是,还未等到大岛晚村欣喜完,韩新初的眼中竟然露出了惊惧之色。 她这才感觉到自己那被长发挡住的半张脸露了出来,那是半张被烙上了地狱恶鬼一般的样子的脸。 韩新初趁机抬手握住紧抓着他衣领的大岛晚村的手用力一扯,然后自己不小心踉跄后倒在了身后的床上。 大岛晚村从腰后抽出一把短刀毫不犹豫的向韩新初刺了上去,他见此形势一个侧身翻滚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他先是向门口跑去,却才想起来还有两个士兵看守,他贸然出去的话恐怕会被打成筛子。 但是,身后发了疯的大岛晚村举着手中的刀正向他追了过来。 一时韩新初没了办法,他用余光看到右侧的一个窗户开着,他心下一沉跃身竟是跳了下去! 第六十章 吉永失控 “不要!”大岛晚村喊了一声,遂而迅速疾踏了几步飞向窗前。 她试图在韩新初掉落之际拉住他的胳膊,却不想还是未有来得及,她惊讶的探身俯下看去他已经趴在了花坛的泥土地上不省人事。 大岛晚村急忙回身就向楼下飞跑而去,她向门口看守的两个士兵喊道:“快跟我来。” 说罢,几人飞奔到了楼下花坛里,有很多人围了上来,大岛晚村向两个士兵命令道:“你去把医生请来,你把人疏散去。” “是。”两个士兵应道。 大岛晚村蹲下来在韩新初的脉上探了一下,她松了一口气,虽然很是微弱但是却没有彻底消失。 就在这时,她看到他的嘴角开始渗出血来,她猛地站起来向四周喊道:“医生呢!怎么还不来!” 只见医生带着护士还有担架一路小跑的来到了花坛旁,大岛晚村喝道:“快救人!” 终于,韩新初被抬进了手术室里,大岛晚村踌躇的在门口等待着。 她对自己做出的错误举措感到了无比的懊悔,仍是她的担忧,若里面的那个韩新初就是信田辛出,那么她将会是大和国的罪人。 她亦是无法对吉永凉做出交代,她明白信田大将在老师心中的重要性。 此刻的时间过得很慢,就像把大岛晚村架在烈火上炙烤一般,等到手术室上方的红灯灭了时,外面已经是夜色朦胧。 大岛晚村疾步走到门口,与正在往外走的主治医生撞了一个满怀。 她却是也没有理会这些,只是上前紧握住这医生的手腕问道:“里面的人怎么样了?” 这医生戴着医用口罩看不清脸,但是他那双深邃的眼睛却让大岛晚村心中一动。 他说道:“他已经脱离了危险,不过什么时候醒来还不知道。” 大岛晚村问道:“什么意思,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是为什么?” 医生耐心的说道:“病人曾经受过非常重的伤,虽然外伤已经痊愈,但是他的意识却处于混乱的状态。” “若是要让他醒来,还需要时间。” 大岛晚村听到这话,竟是揪起医生的衣领怒道:“我命令你现在就去把他救醒。” “若是他醒不过来,我就杀了你!” 这医生没有立刻挣脱她的手,而是抬手摘下了口罩,他微笑的温声说道:“我会治好他的,放心。” 大岛晚村怔在了原地,她松开了紧抓着那医生的手,向后退了一步。 “你,你作什么这样看着我!”大岛晚村只觉得这医生的眼睛像是有一种魔力吸引着她,让她不知所措。 这医生抬头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你太紧张了。” 大岛晚村仿佛全身过了电一般,她一把拉住这医生的手臂,跨过肩膀就要给他一个过肩摔。 却是,这医生竟是向后退了一步,一个侧身转到了她的身后,一下便扣住了她的颈部。 “你!”大岛晚村被钳制住,她怒道。 这医生微笑轻声说道:“你的身手很好,不过速度稍微欠佳。” 大岛晚村感到耳边那温热的风吹的心痒痒,她此刻脸滚烫无比:“松开,不然你会死得很惨。” 这医生轻笑道:“呵呵,你不会这样对我的。” 这时,只见到从走廊的尽头走过来两个人,他们一个坐在轮椅里,一个在后面推着。 “吉永先生!”大岛晚村惊喜的挣脱了医生的控制,向坐在轮椅里的吉永凉跑了过去。 吉永凉见到满是欣喜的大岛晚村甚是欣慰,他问道:“太好了,你也没事。” 大岛晚村几乎是眼中噙着泪水的笑着点头问道:“嗯,老师,您,您哪里感到不舒服吗?” 吉永凉摇了摇头微笑道:“没有,你放心便好,大岛这次若不是你,恐怕我早就已经粉身碎骨。” “我要感谢你,但是我听土方医生说,你的脸。” 大岛晚村轻抚了一下被头发挡住的半张脸,微微皱眉说道:“不妨事的,老师你不用担心我。” 吉永凉却不悦道:“我怎么能不担心你,虽然你我的年龄差距的不多。” “但是,我早就把你当成了我的女儿,我的亲人,你这样子我怎么能安心地觉得没事!” 大岛晚村听到吉永凉这样说,只是强忍着泪水微笑道:“老师,您的这几句话,比任何良药都管用。” 吉永凉叹气道:“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大岛晚村赶紧蹲下来扶住吉永凉的腿说道:“不,老师,不是您的错,是大岛心甘情愿的。” 吉永凉轻抚着大岛晚村的头发温柔的说道:“乖孩子。” 说罢,他抬头看向站在手术室门口的医生,眼中尽是充满敌意的意味。 他接着问道:“大岛,手术室里是谁?” 大岛晚村一顿,随即站起来,吞吐的答道:“是,韩新初。” 吉永凉惊道:“韩新初?他为何在手术室里?他怎么了?” 大岛晚村犹豫着没有接着回答吉永凉的问话,却不想他竟完全不顾身上的伤势,腾的从轮椅里站了起来。 他扶住大岛晚村的肩膀质问道:“他到底怎么了?” “白天,我在医院门口见到他,便把他带到医院里来。”大岛晚村回答道。 吉永凉继续忍着怒气问道:“你为何要把他带到医院里来?他出了什么事?” “他不是应该待在那个剧院吗!为何会出现在这医院门口!” 大岛晚村摇着头说道:“我,我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原因来到这医院门口的。” “我记得您说过,他就是信田大将,可是您知道吗,他根本就不是!” “他任由我以语言侮辱,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我着急之下用匕首相逼,他,他就。” 此刻吉永凉的眼中闪过丝丝寒意,他沉声问道:“他就怎样?” 大岛晚村说道:“他就跳了楼。”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抽打在了大岛晚村的脸侧,她只感到一阵眩晕,吉永凉这一巴掌即狠又重。 大岛晚村向后一个踉跄退了一步,她扶住身后的窗台,晃了晃脑袋立刻低头躬身道:“对不起,老师。” 吉永凉并没有接受她的道歉,他跨上前来一步,伸手掐住了大岛晚村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狠道:“我曾经说过,谁要是伤害他,我就让他死!” 他从未如此失控过,只是因为那个他在乎的人生死未卜。 而造成这一切的又是他最信任的人,他其实最怨对自己。 第六十一章 医院走廊 大岛晚村的脸已经开始发红,她那被挡住的侧脸露了出来,表情极为痛苦。 一直站在一旁的那个医生见此情况,走上前来攥住吉永凉的手礼貌的问道:“吉永先生,可否给在下一个面子?” 吉永凉侧头看去,他反问道:“我为何要给你这个面子?” 这医生也没有因为吉永凉这一句话而气恼,他说道:“您的朋友我会想办法让他醒来。” “但若是您伤了这位姑娘,我便不会再管您的朋友。” 吉永凉看了几秒这个医生,松开了掐住大岛晚村脖子的手,说道:“那么,拜托你了,金医生。” 言罢,吉永凉瞪了一眼大岛晚村,转身坐回轮椅上对身后的跟随说道:“回病房。” 金医生扶住扔在颤抖和大喘的大岛晚村关切道:“你没事吧。” 大岛晚村摇了摇头,说道:“谢谢你,不过,这些事情不是你应该管的。” 金医生微微笑道:“无妨,他不会对我做什么。” 大岛晚村抬头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这么笃定老师不会对付你?” 金医生说道:“我要把他的朋友治好,不然我动个手脚,他也没有办法,哈哈。” 大岛晚村用力推开了他,不悦道:“里面的人也是我很重要的人,你要敢怎么样我第一个先杀了你!” 金医生摊开手掌无奈的说道:“哎呀,我好心救你们的朋友居然有人要杀我灭口,真是世道炎凉啊。” 大岛晚村走到连椅上坐了下来,懒得理会他这些话,她问道:“那人到底是什么情况?” 金医生转而正色说道:“手术前的检查中,我发现他大约在半个月前受了很重的伤。” 大岛晚村问道:“什么重伤?怎么导致的?” 金医生继续说道:“类似于剑伤。” 大岛晚村想了想说道:“剑伤?这个时候谁还会用剑去刺伤别人?” 金医生摇了摇头说道:“不,从你朋友胸腔的伤口上看,将他重伤的人的意图是杀了他。” 大岛晚村一惊,问道:“怎么说?” 金医生说道:“那一剑仅仅差了两毫米就会刺穿心脏,许是当日的什么情况让那出手的人稍稍偏差了些,你的朋友这才侥幸活了下来。” “但是,这一剑还是刺穿了他的肺部,还在心脏侧旁留下了一道很深的剑痕,这导致了他极为严重的大出血休克。” 大岛晚村听完金医生说的这些情况,想了想又问道:“那么,他为何记不得从前的事情?” 金医生一惊,问道:“他失忆了?” 大岛晚村皱眉说道:“不确定,但是他完全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可是样貌却是一模一样。” 金医生说道:“这样就可以解释我方才对他做的意识测验。” 大岛晚村疑惑的问道:“意识测试是什么?” 金医生笑着说道:“这是我从因格陵国带回来的技术,一种对意识的判断,根据这些判断出来的数据诊断出这个人是否是他本人的意识。” “他应该是因为受重伤后失血过多,导致的脑部缺氧,才会出现这种意识断裂。” 大岛晚村微微点点头说道:“原来还有这种学说,我真是孤陋寡闻了。” 金医生却坐在了大岛晚村的身旁,安慰她说道:“不,你已经很优秀了。” 大岛晚村诧异的侧头看着忽然坐在身边的金医生,说道:“我优秀不优秀,这个不劳您操心。” “只是麻烦您一件事情可以吗?” 金医生愉悦的微笑问道:“什么事?” 大岛晚村堆着一个假笑,说道:“麻烦您站起来,再麻烦您以一种圆润的方式离开。” 金医生愣了一下尴尬的站了起来,他说道:“好来,不过姑娘说的那种方式,我不是太会。” 大岛晚村翻了一个白眼,没有理会金医生,这时手术室的门被推开了,躺在床上的韩新初面色惨白。 “到底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他今日掉下楼的伤势不会让他永远醒不过来了吧?”大岛晚村红着眼睛哽咽道。 金医生正色道:“不会,他是从二楼掉到了路边的花坛里,下落的中途他先掉在了一楼的雨篷上。” “虽然被弹了下来,但是这有效的减轻了他下落的速度和伤害。” “他只是伤到了腰部,头部有一点点擦伤。” 大岛晚村俯身看着韩新初,她点点头低声说道:“我信你。” 金医生微微笑了笑,他对推着病床的护士嘱咐道:“把病人安排到特殊病房去,一定要精心护理,每晚都要有人值守。” “知道了金医生。”那护士和护工推着病床向病房走去。 大岛晚村的眼睛一直随着韩新初的病床拐了弯才回过了头来,她正碰到正在仔细望着她的金医生。 她问道:“有什么可看的。” 金医生微笑歪头道:“好看,特别好看。” 大岛晚村白了一眼他说道:“医院为什么会聘请你这种人。” 金医生问道:“我是什么人?” 大岛晚村抱着双臂说道:“违背良心的人。” 金医生苦笑着说道:“天地良心,我哪里违背良心了?姑娘你又在哪里看到的?” “我可是救死扶伤的好医生。” 大岛晚村面无表情的掀起自己的长发,那一片暗红色发黑的伤疤露了出来,在这医院昏黄的灯光显得更加可怕。 金医生深深的望着她的脸没有说话,大岛晚村冷道:“我还美吗。” “哼。”她冷冷的哼了一声,转身向远处走去。 金医生无奈的摇了摇微笑着说道:“我所看见的并不是你的样貌。” 大岛晚村停了下来,她没有回头只是停顿着几秒,然后加快了脚步拐进了楼梯口处。 她攥紧了双手,泪水模糊了双眼,咬破了的嘴唇鲜红的血滴在地上,她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因为,她怕身后那道光会消失。 在黑暗中的边缘中行走时,早就忘记了身后和前方的路是否还在,反正都要万劫不复,谁会在乎光在哪里? 可是,他总是在最绝望最冰冷的时候,忽然出现照亮所有,抚平那些烂在骨子里的腐烂,温暖那些冻封在曾经的希望。 所以不顾一切的抓住他,不舍得也不肯放手,即便他会灼伤暗淡又何妨? 反正伤疤早已遍体,却独独珍视那道光掠过时留下的痕迹,即便是泪水,也是透彻的。 第六十二章 暗淡回忆 深夜的窗外街上除了幽幽的风声,还夹杂着偶尔传来的醉汉哀嚎声、野猫的碰到瓶子的声音。 静谧永远不会在这个乱世中存在。 吉永凉低头轻按着太阳穴,他坐在韩新初病床旁的轮椅里,一直守着他没有离开半步。 驻守的士兵推门进来说道:“副将,您应该休息了。” 吉永凉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那士兵低沉道:“出去。”那士兵见到他这充满杀气的眼神,连忙把门关上退出了病房。 他的脸色瞬间缓和了下来,他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韩新初,或者应该说是信田辛出。 把手附在他放在身侧的手背上,自责的说道:“对不起是我的错,不应该让你涉险,不应该没有告诉大岛韩新初就是信田辛出。” “可是,我,我知道若是你,若是你恢复了记忆,应该也会这样计划。” “是,你一定会这样计划,因为陵阳侯大墓,还有整个景国都是你志在必得的。” “我最懂你,为了这些你一定会不择手段,我帮助你,我一定会帮你。” “只求你不要舍我,不要为了那个背叛你的人而放弃我,我才是你最合适的搭档......” 吉永凉哽咽的停了下来,他拉起信田辛出的手紧紧攥住,床头温暖的灯光让他陷入了沉思...... 十年前的信田府中,信田辛出穿戴好一身深灰色的西装,然后把那件黑色毛呢大衣穿在外面,向府外走去。 这时,吉永凉从旁边的书房内走了出来,那时的他还是那么青涩和书生气息。 他微笑的喊道:“哥,你要出去吗?” 信田辛出停下来,回头笑道:“是,我去接楚离君,这是我们分别一年后的再见。” 吉永凉愣了愣,他提着大和服的衣摆,疾步走到信田辛出的面前。 “小心些,你总是这样着急。”信田辛出拍了拍吉永凉的肩膀,方才他一着急不小心踩了自己的衣摆,险些摔倒。 吉永凉却不在乎,他急问道:“是哥经常提起的那个楚离吗?” “他怎么来了?你们不是有各自的事业要发展而分离了吗?” 信田辛出微微皱眉说道:“他来助我完成事业,他终于明白了我的心意,我就知道他是我最好的知己。” 说着,信田辛出转身就要向大门外疾步跑去,可是吉永凉却伸手拽住了他的胳膊。 “哥,难道你最好的知己不是我吗?”吉永凉几乎用质问的口气问道。 信田辛出停下来,转身反手握住吉永凉的手耐心的说道:“吉永,你年纪还小。” “你应该做的是好好读书,等到你长大以后,” 吉永凉却不等信田辛出把话说完,便抢话道:“哥,我已经20岁,我是大人了。” “而且我最明白哥的心意是什么,你要征服整个景国,征服他们的文化,他们的土地,他们的所有。” “我可以帮助你的,我们都是大和国的人,而那个楚离他是景国人。” “他怎么可能会为了你,而背叛自己的国家!” 信田辛出自信的微笑道:“吉永,你不会明白的,楚离君是我这一生最佩服也最珍视的知己朋友。” “我们志同道合,虽然为了各自的国家而短暂分开过,但是我们的信仰是一样的。” “我们都是为了想要自己的国家更好,更强大,这些你暂时帮不了我。” “但是,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也可以,我会等到的。” 言罢,信田辛出脱开吉永凉的手,欣喜的跑出了府外,去迎接他的挚友。 站在院中的吉永凉,他从胸前的衣襟里拿出那份他写了三天三夜的计划书,攥在手中。 他怒视着奔跑出去的信田辛出的背影,然后展开计划书撕了个粉碎,扔向了空中。 支离破碎的纸片在半空中挣扎了一下,便落在了地上,落在了吉永凉的头发上和身上。 他厌恶的拍打干净,好像这些带着他辛苦写出的每一个字的纸是那么令人恶心的。 “楚离,我一定要让哥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吉永凉低声吼道。 ...... 信田辛出捂着不断流血的肩头,对楚离说道:“你快走,我撑得住。” 楚离一手拿着枪,一手搂住信田辛出的腰说道:“我带你走,相信我。” 信田辛出笑着说道:“我们好久没有这样干一仗了,真痛快。” 就在这时,他看到楚离身后出现一个敌人,正举着枪要朝他射过来。 信田辛出来不及多说,一把将楚离推到身后,自己迎了上去,那颗子弹最终还是射进了他的胸中。 楚离一惊,扶住向后倒下去的信田辛出:“信田君!” 他看向那开枪的人正向他点点头,然后消失在了夜色中,楚离明白了这些用意。 但是,他还是做不到看着信田辛出就这样死去,他把枪别在腰后,然后背起他向信田府疾步走去。 ..... “你是‘蝮蛇’?”信田辛出吃惊的看着眼前的楚离问道。 他没有作答,这只能代表着他默认了,可是他却还是说道:“信田君,跟我离开这里,你会看到光明。” 信田辛出只感到非常可笑,他说道:“我从来没有缺少光明。” 楚离却急切的说道:“不,你一直走在黑暗的边缘,难道你不明白吗!” 信田辛出大笑道:“哈哈哈,黑暗的边缘,原来你一直是光明的使者啊。” “那么请问,你要怎么救我!” 楚离正色道:“跟我离开,去景国,我们的地方,我们的新世界。” 信田辛出忽然感到胸口的一阵阵痛楚传来,那颗子弹一直未有取出,因为它靠近了心脏。 楚离看到他有些憔悴的脸色,他走到信田辛出的身旁,温声问道:“你的伤?” 信田辛出推了一下楚离,喝道:“不用你管!” 这时,吉永凉竟拿着枪从内堂里冲了出来,他毫不犹豫的朝着楚离就扣动了扳机。 而信田辛出却再一次拦在楚离的身前,呵止道:“不要开枪!” “砰!” ...... “嘀!” 病房窗外的一声汽车鸣笛和急刹声,把吉永凉从那段令他绝望的遥远回忆中拉了回来。 此时已经是第二日清晨,他守了他一夜,他揉了揉太阳穴对躺在病床上的信田辛出说道:“哥,他欠你的那一颗子弹,这一生的痛楚,我都会替你讨还回来。” “他不仅曾经背叛了你,还在如今将你重伤差点丧命,为何你还是选择原谅他,选择失忆忘记这些!” “你应该明白,他早就不是你志同道合的知己了,他是定要你性命的祸端!” “我才是你此生最信任的人,是就算舍命也会守护你的弟弟。” 第六十三章 消失的光 这时,楼下街上传来了一声他熟悉的声音,吉永凉从轮椅上慢慢站起来,拄着拐走到窗边看了看。 须臾,他回头对沉睡着的信田辛出咧着嘴,怪异的笑着说道:“哥,我们不需要光芒,那会灼伤我们,对不对。” 清晨的微光闪耀在华海市的边际,大岛晚村正在早餐摊前买食物,她被这光吸引着。 她侧头看去竟是金医生正从光里走了过来,她愣在那里,手中要给老板的钱停在半空中。 金医生灿然的微笑着,接过那钱递给老板,在大岛晚村的眼前晃了晃手问道:“大岛小姐,你在想什么?” 她眨了眨眼,尴尬的说道:“我,我在买早餐,对了还未有付钱,老板这是饭钱。” 却是她这才发现手中的钱不见了:“这,稍等,我再拿给我你。” 这老板摆弄着手里的伙计,憨厚的笑道:“小姐,这位先生已经把钱付了,您不必再付一次。” 大岛晚村听到这话,遂而转身对金医生说道:“我这便把钱还给你。” 金医生也没有回绝,他微微低头看着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钞票递到他的面前说道:“给你。” “好,我收下了,不过方才付的钱本就是你自己的。” “我并没有代付,哈哈哈。”金医生抿嘴笑道。 大岛晚村反应够来,却是嗔道:“你,你把钱还给我,原来你是唬我。” 说着,她迅速伸手就要去抢回那张钞票,她也并不是在乎这点小钱,而是她要用这钱买自己的平静。 因为,她此刻的心跳快的就要跳出胸膛。 金医生却是晃了一下手臂,抬起来笑道:“这算大岛小姐借给我的,记得来找我还。” 言罢,他转身便向医院里走去,刚迈了两步,他又停了下来轻轻的将这张钞票折起来放进了上衣口袋里。 他回身拍了拍心口对大岛晚村说道:“我就放在了这里,等你来找我还。” 大岛晚村沉浸在了这句情话里,这旭日一样的笑容中,这温润如玉的身影里。 她在街边站了很久,直到驻守在医院门口的士兵跑过来对她说道:“大岛少将,吉永副将找您。” “好,我马上过去。”她这才回过神来,她差点忘记她是出来买早餐的,遂而她赶紧向医院里跑去。 片刻后,大岛晚村来到了特殊病房门前,她轻轻敲了敲门说道:“老师,我是大岛。” 停顿了几秒后,里面传来吉永凉的声音说道:“进来。” “是,老师。”大岛晚村握住病房门把手,推门走了进去。 吉永凉先是看了她一眼,然后问道:“金医生呢?” 大岛晚村一愣,随即说道:“大岛这便去将金医生喊过来。” 吉永凉却说道:“不必,我问的是金医生在何处?” 大岛晚村答道:“应该在他的办公室。”说着,她将手中的早餐放在床头橱柜上面。 吉永凉面无表情的看着大岛晚村,他们两人相视了一会,接着他说道:“他在那里,对吗。” 他指着大岛晚村的心口处,大那是眼神却收回到了躺在床上的韩新初上身。 大岛晚村一怔,她略是有些慌张,但是她知道她不能表现出来。 她只好作是不解的问道:“老师,您是什么意思?他在哪里?” 吉永凉还是抬起眼来说道:“他在你的心中。” 大岛晚村的脸上沉了下来,她只是强作微笑的说道:“老师,您在和大岛讲笑话吗,他怎么会在我的心中。” 吉永凉站起来,给韩新初盖了盖被子,然后看着眼前的大岛晚村问道:“这么说,他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大岛晚村微微皱眉说道:“是。” 吉永凉点点头说道:“好,不过我们离开医院前,还有一个任务需要你来完成。” 大岛晚村躬身礼道:“老师,请吩咐。” 吉永凉冷道:“杀了金医生。” 大岛晚村一惊,她没有想到吉永凉给她这样的任务,她愣在了原地,忘记了起身。 吉永凉问道:“这个任务很难完成吗?” 大岛晚村强忍着就要爆发出来的千头万绪,她慢慢直起身来,问道:“只是,大岛不知道,不知道做这个任务的目的何在?” 吉永凉走到大岛晚村的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却是问道:“昨夜的误伤还痛吗?” 大岛晚村向后不易察觉的轻轻退了一步,她恭敬的说道:“老师,我没事。” “我知道您是太在乎信田大将,我也很担心,是我事先没有做任何调查,才会造成这个局面。” 吉永凉却忽然单膝跪了下来,他拉起大岛晚村的手,紧紧贴在额头上痛苦的说道:“不,若不是你舍出性命救下老师,恐怕现在我吉永凉已经魂归大和国。” “是我欠你的,欠你的命,欠你那本来绝世的容颜。” 大岛晚村惊呆住,她并不是被吉永凉的行为而吓到,她在意的是那一句:“那本来绝世的容颜。” 她竟然因为贪恋阳光的温暖,而忘记了自己这令人憎恶和嫌弃的面容。 她抬起手轻轻触摸着那长发遮挡下的疤痕,她只感到心中的痛越来越清晰。 “老师,您不要这样。”大岛晚村将单膝跪在地上的吉永凉扶起来,说道。 吉永凉在起身的一刹那露出了一丝未被察觉的笑意,他太了解大岛晚村,了解她的心思和所有。 他说道:“老师心中的愧疚,只能用给你更高的职位来偿还。” “此次任务完成后,你便可以述职,然后回去大和国成为你一直想要成为的神社部长。” 大岛晚村看着眼前的吉永凉,她艰难的应道:“是,老师。” 吉永凉撩起大岛晚村那遮挡伤疤的长发,他说道:“大和国最优秀的军人。” 大岛晚村向吉永凉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离开了病房。 而一直看着她背影的吉永凉又回身看着静静躺在病床上还未醒来的韩新初,冷笑的低声自语道:“我们是永生永世行走在黑暗中的人。” “你们怎么可以先找到光点,而舍弃我一人,不可以,你们要陪着我。” “陪着我沉沦在万恶深渊、徘徊在奈川河畔,被地狱恶鬼皮鞭抽打支离破碎的肉体。” “被黑色火焰炙烤那森森白骨直至挫骨扬灰,再无轮回!” 第六十四章 内心深处 大岛晚村漫无目的的走着,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这一刻的她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方向。 曾经在遇到金医生之前,她视吉永凉为师为兄为父,她敬重和信任这个将她一手培养长大的长辈。 她也确实对吉永凉承诺过,此生都会为了信田府而付出一切。 可是就在刚才,大岛晚村在这世间唯一可以追随的亲人,却让她毁掉那唯一的一道光芒,她根本做不到。 “麻烦借过一下,谢谢。”两个护士端着各种瓶瓶罐罐,跟随着一个医生匆匆的自大岛晚村的身边经过。 她看向他们忙碌的身影,她在想:他们是去救人,为了将那人的生命从鬼门关拽回来,为了与死神赛跑。 而她大岛晚村此刻在做什么?她抬起双手看去,却只看到了永远都擦不掉的鲜血,那些是该杀之人的血。 然而所谓的该杀之人到底是谁?他们做过什么,甚至他们是男还是女,是老人还是孩童。 这一切大岛晚村从未去问过,也未有在意过,她只需要执行命令就够了。 但是今日,吉永凉下达要杀死金医生的任务时,大岛晚村突然意识到,她为什么要杀掉他? 还有那数不清的死在自己手中的人,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被自己杀死? 大岛晚村怅然的看着周围,这不太宽敞的走廊里两边的连椅上坐了很多人,几户每一个人都是安静的。 他们有的是病人,因为病痛难耐而低声苦苦呻吟着,有的是陪伴他们的家属,他们无能为力,只有蓦然的皱紧眉头看着手中的很多单子。 大岛晚村在一处空着的椅子里坐了下来,她闻到了刺鼻而浓烈的消毒水,这味道让感到胸口一阵发闷。 “为什么?”她痛苦的自己问着自己,她双手捂住耳朵,把脸深埋在臂弯里,那肩膀微微颤抖着。 “姑娘。”一个听起来温柔而又苍老的声音在大岛晚村的身边响起。 她慢慢抬起头来,看到自己的身边坐着一位头发苍白的老妇人,她的脸上的褶皱映衬出了她那已经非常大的年纪。 大岛晚村仿佛看到了祖母,她记得她也是这样慈祥和蔼,她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位老妇人出神。 这老妇人微微笑了一下,然后从放在脚边的篮筐里拿出一个橘子放在了大岛晚村的腿上。 她继续说道:“这是福橘。” 大岛晚村怔住,她低头看着放在腿上的橘子,它那么金灿灿和闪耀。 她仿佛抓到了宝贝一样,赶紧将这橘子握在了手中,生怕一不小心它就会丢掉。 “谢,谢谢您。”大岛晚村哽咽的说了一句。 那老妇人叹了一口气,柔声的说道:“大娘看的出来,你的心里很难受。” “但是我不会劝你不要痛心了,因为对于一个失去此生最重要的人来说,这样的痛旁观者不会懂得。” 大岛晚村用力的搓着自己手中的那个福橘,虽然她知道这老妇人误以为她是病人的亲属,但是她还是不忍拆穿。 那老妇人继续说道:“我身边的亲人朋友都告诉我不要憋着,痛痛快快的哭出来就好了。” “可是他们哪里知道,有些心痛根本哭不出来,那种欲哭无泪的绝望,就像遏制住眼泪的屏障,无论你用什么方法都挥之不去。” “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告诉我自己,他希望我微笑着送他离开。” “虽然这些在他们看来是无情、是冷漠,却是只要他愿意我都可以做到。” 大岛晚村本不想开口说话,可是她看着老妇人说起最重要的那个人时,眼中竟是有光的。 她问道:“他,是您的光吗?” 老妇人一愣,随即点点头和蔼的笑道:“对,他是我从出生到现在六十多年的唯一一道光芒。” 大岛晚村继续问道:“可是他就要熄灭,您会永远失去他。” 老妇人拍了拍她的手说道:“姑娘,人死了就不会再回来,无论他走后留下多少遗恨。” “活着的人总得活着,而且他也希望我活的好好的,这就够了,不是吗。” 说完,这老妇人慢慢站起来走进了对面的病房内,大岛晚村看到她在照顾着一个病危的老人。 那人不知是她的丈夫还是她的其他亲人,总之她那温柔的笑容一直照耀着躺在病床上这个可能再也不会醒来的人。 她时而附在他的耳边轻言细语的说着什么,而守在他身边的其他人总是冷眼看着她,甚至嫌弃她为什么不哭。 大岛晚村眼中的泪水流了出来,可是她却笑着,她终是明白了,明白了她的抉择。 她剥开手中的福橘,将一瓣橘子放入自己的口中,清凉而又清新的味道沁入肺腑,她轻声自语道:“好明亮的味道。” 这之后,大岛晚村不知坐了多久,她听着那老妇人给老人轻声哼唱着曲子,她看着那老妇亲手为老人盖上了一层白布。 “姑娘,我要走了。” “你的路还长,我相信你们还会有再见的一日。”老妇人跨着那个装满橘子的篮筐对坐在连椅上的大岛晚村告别道。 大岛晚村站了起来,她微笑道:“橘子很甜。” 老妇人点点头,欣慰的转身离开了医院,而大岛晚村看着她那有些步履蹒跚的背影心中泛起一丝同情。 她忽然感到非常惊讶,因为她一向是个杀人如麻的杀手,她最厌恶景国的人,景国的所有。 可是,是自什么时候开始?是她遇到金医生的时候,那道光芒的出现,彻底划破了她原本黯淡无光的天空。 却是大岛晚村正要离开去找金医生时,从医院外面走进来五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她没有太在意,便向楼梯旁口旁边的盥洗室走了过去。 这五个医生他们并不是这个医院的,他们刚走到大厅里,护士站的护士就问道:“请问是崇文医院的郑医生吗?” 这五人中手中提着公文包的高个子医生点点头说道:“是,我就是崇文医院研究室的郑长江医生。” “这是我的证件,请看一下。” 说着,这个郑长江医生从公文包里拿出证件和一份文件递给了护士说道。 “没问题,请各位过来登记,金医生的办公室在二楼左手边的独间。”护士看了看材料,笑着对郑长江和他的四个同事说道。 他们登记完了以后,便向上二楼的楼梯口走去,却是前面的人刚走上楼梯。 走在最后的一个女医生差点与从盥洗室里走出来的大岛晚村撞上,她见此便是一个敏捷的侧身,才避免的冲撞。 大岛晚村一愣,随即停下来回头看去那个女医生,她已经快步跟上了前面的四个男医生。 “这个女医生,总感到哪里不太对劲,却也说不上来。”大岛晚村自语的说道。 第六十五章 崇文试剂 这时,金医生提着一块布料从医院外走了进来,他正四处寻着谁。 就看到了站在盥洗室门口发呆的大岛晚村,他便走过去微笑着打招呼道:“大岛小姐。” 大岛晚村仍是看着自己的左手虎口处,正在想着什么。 金医生看了一眼她,又摆了摆手问道:“大岛小姐,你在想什么?” 听到有人唤她的名字这才回过神来,她抬头看到金医生正站在自己的面前。 竟是先是一惊,然后把手迅速藏到身后,接着问道:“你要干什么?” 金医生微微低头俯身,微笑的看着她说道:“大岛小姐,为何你每次见到我都是这样的紧张呢?” 大岛晚村仰视着金医生,他确实很高几乎高出她一个头,她总是这样看着这道光芒。 她也确实非常紧张,她感到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了,遂而向后退了一步说道:“谁紧张了,我只是在想事情。” “你就杵在了我面前,岂不是你不对,吓了我一跳。” 金医生无奈的拱手,笑道:“那好吧,是金某无礼了,请大岛小姐莫要见怪。” 他微翘的嘴角的弧度那么好看,白皙的皮肤有一种想让人摸上去的冲动。 尤其是那双黑亮的眼睛看进了大岛晚村的心底,她的秘密就要被看个透彻,她便是不能让他看到那些灰暗。 大岛晚村慌张的看了一眼别处,说道:“我,我又没说你真的吓了我一跳。” “总之我还有事情,有机会我们再闲聊吧。” 言罢,大岛晚村就向去二楼的楼梯走去,金医生却拦住了她说道:“等等,我还有东西要给你。” 大岛晚村诧异的问道:“什么?” 金医生把手里一直提着的布料,递到了大岛晚村的手上,说道:“方才我去了一趟锦衣坊。” “为你挑选了一块好料子,你看看可否喜欢。” 大岛晚村愣在原地,她有些不知所措,她只是一直看着这块淡蓝色的布料,没有任何动作和话语。 金医生诧异的问道:“不喜欢?” 大岛晚村猛地抬起头来,把这布料塞回金医生的怀里,扭头就跑远了。 金医生紧紧攥了攥这块布料,他忽然感到心中一阵抽紧,那是莫名的心疼吗? 这时,护士站的护士说道:“对了金主任,研究室的五位研究员已经到了,我让他们去你的办公室找你了。” “我看着试剂和文件也都带了过。” “嗨,瞧我这脑子,只顾着办别的事情去了,我赶紧上楼去。”金医生拍了一下脑门说道。 护士站的护士却笑眯眯的说道:“金医生哪是去办别的事情啊,是为了博佳人一笑吧。” 金医生扬了扬眉说道:“你们这些小姑娘,成日里倒是知道的这些风花雪月的事情很多。” 护士站的护士继续笑着说道:“嘿嘿,那是自然的,哪里有能逃过我们的眼睛的事情呢。” 金医生一边向二楼走,一边大声说道:“怎的没有呢,你们以后还是把注意力放在给病人扎准针上为好,哈哈哈。” 那护士站的护士和几个路过的护士一起向金医生丢了几个大大的白眼过去。 而此刻,站在楼梯拐角处的大岛晚村在这些对话中听到了试剂和文件,她必须向吉永凉汇报。 “老师,我是大岛。”大岛晚村来到特殊病房门前敲了敲门说道。 吉永凉打开门,问道:“何事?” 大岛晚村说道:“老师,崇文医院的几个研究员来到了仁德医院。” 吉永凉听到这话,然后向四周看了看,对大岛晚村说道:“进来。” 说着,大岛晚村跟着吉永凉进入了病房内,他问道:“什么情况?” 大岛晚村说道:“方才我在一楼见到了从崇文医院的研究室来的五个研究员,他们来找金医生。” 吉永凉一惊,随即问道:“你已经?” 大岛晚村自然明白吉永凉问的是什么,她犹豫的摇了摇头说道:“还,还没找到机会。” 吉永凉皱眉说道:“早知你便是不会这么轻易动手的。” 大岛晚村低头说道:“对不起,老师,我会再找机会的。” 吉永凉却说道:“不,暂且先不要动手了,这个医生他还有很大的用处,起码咱们离开医院之前,你不要动手。” 大岛晚村虽然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但是她还是问道:“崇文医院研究室的研究员为什么来到这里?他们找金医生做什么?” 吉永凉看了一眼仍然未有醒来的信田辛出说道:“你知道,我们来到华海市的目的除了找出陵阳侯大墓。” “还有就是找出破解我大和国生化武器的试剂。” “来到这里之后,第三兵团的情报人员就带了消息是这试剂在洪帮控制的黑市中。” “但是鹰隼队的小源正少将把整个黑市翻了一个遍,却未有找到试剂。” “甚至,连洪帮已经被彻底剿灭,他们的四个堂主和首领遗孤都在我们手中,还是未见有谁来以试剂做交易。” 大岛晚村说道:“难道我们找错了方向?” 吉永凉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是这样认为,试剂一定不在洪帮之中。” 大岛晚村想了想说道:“那么老师,为何这试剂突然又出现了?” “而且还在我们第三兵团在这家医院的时候来找金医生,他们便是不怕我们直接把他们抓起来。” 吉永凉摇了摇头说道:“不,这说明崇文研究室也并不知道我们要得到试剂。” “第三兵团曾经抓到过的研究人员招认他们其实也不知道这些试剂是要对付谁的。” “只是高层让他们研究试剂,他们便做了。” 大岛晚村点点头说道:“这么说,崇文研究室就是自投罗网了,我们是不是要采取行动?” 就在这时,特殊病房外响起了敲门声,大岛晚村问道:“谁?” 门外的人应道:“大岛少将,是关于“山姆”的情报。” 大岛晚村一听,赶紧看向吉永凉说道:“老师,“山姆”终于有消息了,我这就回四号院。” 吉永凉却拦住说道:“不,我回去。” 大岛晚村说道:“老师,你的腿上未愈,不能做剧烈的行动。” 吉永凉却说道:“崇文研究室刚出现,山姆就有了消息,我总感觉这其中有很大的联系。” “若是你离开,大将的安全必定得不到保证,还是我回去,而且陵阳侯大墓的事情,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大岛晚村立正说道:“是,大岛明白了。” 吉永凉的腿伤还未好,他一着急差点摔倒在地上,大岛晚村赶紧走上前去扶住了他。 “我没事,你护好大将,我会尽快回来。”说着,吉永凉拄着拐杖向门外走去。 第六十六章 氤氲之际 吉永凉和大岛晚村口中的“山姆”正是美坚国的两个生物专家,他们与信田辛出一同于三个月前来到华海市。 便是来到这里以后,信田辛出就收到了来自大和国上山府的命令,对这两个生物专家进行刺杀。 但是,直到信田辛出发生意外失去记忆,第三兵团也一直未有找到关于他们的消息。 大岛晚村坐在特殊病房外的椅子上,吃着已经凉透的包子,她看着对面窗外摇晃的树枝,落叶随风飘散着从未有想要过停留。 华海市的初冬有不合时宜的暴雨,有满天飘舞的大雪,还有破云而出的灿阳。 可是,这里终究不是故乡。 大岛晚村紧了紧风衣的衣领,向后仰头倚靠在墙壁上,闭上眼睛休息着。 多少个日日夜夜,她从未睡过一个踏实的觉,因为对于一个杀手来说,她随时随地都会被人暗算。 “织田里惠。” “谁?谁在喊我?”大岛晚村睁开眼睛看向周围,却是只有一片黑暗。 “织田里惠。” 大岛晚村感到无比的吃惊,因为她知道织田里会这个名字,在这个世间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知道。 而另一个知道这个名字的人早就已经离开这纷繁的世界,她不相信她会重现出现。 “织田里惠。” “到底是谁,不要装神弄鬼,速速现身!”大岛晚村从腰后拿出她那月牙形的飞镖,向四周飞出,却没有任何反应。 就在这时,她的前方不远处慢慢闪着阵阵光亮,她向那里慢慢靠近,一股浓浓的烟味传来。 大岛晚村这才看清前方的地上燃烧着一团火焰,可是当她刚要过去一探究竟时。 她的身边却忽然出现了一双手紧紧攥住了她的右前臂,不停地摇晃着。 大岛晚村用力的挣脱着那双在黑暗中的手,却怎么也甩不掉,她看到这双手上的皮肉全都开始渐渐绽开。 鲜血从皮下的血管里滋出来,喷洒在了她的脸上,她感到那半张布满伤痕的脸传来了剧痛。 接着,那双手上的粉红色肌肉和白色的筋纷纷掉落在她的脚边,最后的森森白骨插进了她前臂的血肉中。 “大姐姐,你醒一醒!” “大姐姐,你快醒一醒!”一个看上去十五六岁的男孩子拽着大岛晚村的胳膊呼唤道。 她这才猛地惊醒过来,她瞪着眼睛环顾了一遍四周,还是在医院里。 再看看自己的右前臂,并没有那双化成白骨的双手,原来那不过是一场异梦。 可是,那无比真实的感觉却让大岛晚村感到脊背发凉。 这时,那男孩子见到大岛晚村已经醒来,急道:“大姐姐,快跟我走。” 她看着眼前的男孩子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男孩子拉着大岛晚村的胳膊说道:“大姐姐,我见你方才睡着了,就赶紧跑过来把你叫醒。” “咱们快跑,医院一楼的检验室着火了。” 大岛晚村听到这话,腾地站了起来,她拍了拍男孩子的肩膀说道:“谢谢你小兄弟。” “你快些先离开这医院,姐姐还要去找人。” 说完,她疾步走到特殊病房的门口推门走了进去,却是她未有察觉到那男孩子露出的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大岛晚村进来后,先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信田辛出,然后跑到窗边看了下去。 这特殊病房的楼下正好是那男孩子说的检验室,火势非常猛烈,已经开始向上蹿来。 现在已经是晚上,火光照亮了整个医院像是白天一样,她突然想到金医生,不知道他此刻身处何地。 不过,她顾及不了那么多,她要将信田辛出带到安全的地方去。 但是,白天吉永凉离开的时候,为了找到“山姆”的下落,已经把医院内外的士兵全都带回了四号院。 不过,这对于大岛晚村不是任何问题,她的使命就是守护信田大将,守护信田府的荣辱和安危。 她几步跨到信田辛出的床边,将他拉起后,把他的两条胳膊搭在自己的双肩上背在了身后。 她刚要向门口走去时,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退了一步伸手撤掉床单盖在了信田辛的身上挡住了他的脸。 从医院四楼不断往下逃跑的病人越来越多,而医护人员们的维持秩序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在这种时候,逃命是第一件事情,但是他们却不管这方法到底对不对,会不会让自己丧命更快。 这时的楼梯口皆是挤满了病人、家属和医护人员,大岛晚村自然没有自楼梯下去。 她背着信田辛出向二楼走廊的尽头走去来到了洗衣房门口,她向两边看了看,确认没有人以后便开门走了进去。 这洗衣房的左侧是四个非常宽大的洗衣池,其中一个池子里的水管不停的滴着水。 而右侧是四个方形大木箱,上面分别贴着“病房床单”、“医护工作服”、“病号服”和“杂项”四张标识。 大岛晚村看向尽头是一座顶到天花板的锅炉,轰隆的声音塞满了这个不大的空间里。 锅炉的前面是四个晾衣架上面晾着很多床单,而那个通往医院外部的小门就在这些架子的右后方。 她仔细看向那些偶尔被通风扇带起而飘动的床单,若是真的有人提前藏在这里面也不是不可能。 她微微挑了挑嘴角,蹲下来将背上的信田辛出放下来,让他倚靠在水池池壁旁。 就在这时,只见一个身影带着一道寒光快速的从那些摇曳的被单后飞了出来向大岛晚村的背后。 那道寒光就要刺向她的背后,却是一刹那间,那身影向后退了一步。 因为大岛晚村已经抽出了腰后的短剑,一个下伏跃身将那道寒光挡了回去。 “好身手,我果然没有选错。”那身影停在四个大木箱前,这人竟是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医生,她说道。 大岛晚村举起手臂横过短剑,看了一眼左臂已经断了的外衣袖说道:“原来也是一位女士,如此狠辣的招式,我倒是以为是一个男子。” “我记起了,你是崇文研究室的那个女医生。” 那戴着口罩的女医生轻笑道:“呵呵,大和国信田府上的神社杀手果然不一般。” 大岛晚村一顿,她心下想道:这女子竟对我的身份如此了解,看来这场火灾应是有意所为。 她便是在这里等着我和信田大将的到来,她是谁?为什么这么了解我? 第六十七章 绝世魅影 大岛晚村说道:“看来今日你我必定是要有一人死在这里。” 那戴着口罩的女医生说道:“我只要他的命,与其他人无关。” 大岛晚村却说道:“我也只护着他的命,与其他人无关。” 那女医生有些惋惜的口气说道:“那么,我真的很抱歉,你不能守护你的主人了。” 说完,那女医生蹭的挥起手中的细长软剑,向靠在池壁旁的信田辛出刺了过去。 大岛晚村见此,向左侧一个斜跨步,然后转了一下手中的短剑砍向了那软剑之上。 只见,那女医生的软剑一偏刺向了地面,瞬间裂开了几道缝隙。 “功法霸道且诡异,只可惜速度不够快。”就在她话音刚落的一刹,软剑自地上被挑起,剑尖直刺中大岛晚村的肋下。 “呃。”大岛晚村生生受了一剑,向后踉跄了一步。 她捂住受伤的地方,血汩汩的向外冒出,她微微皱眉想道:这女人的软剑看似弱如细柳,却韧如钢铁。 且她那一手转剑的速度极快,我一向以气为主修,实在不在上风。 那女医生看了一眼剑尖的血滴在了地上,她说道:“我已经挑断你一条血管,若是不尽快止血,恐怕你便是命不久矣。” 大岛晚村以气撑住了伤处,再次横起短剑,说道:“我不会让你伤害这个人一分一寸。” 女医生微微有些惊讶,她问道:“你还有多少血可以流?” 大岛晚村说道:“这是我的职责。” 女医生没有说话,她摘下了口罩,脱下白大褂,那张惊世的容颜再也没有第二人,她正是闻名遐迩的影星欧茉莉! 大岛晚村惊道:“你是,欧茉莉!” 她曾经与吉永凉在申明剧院的海报上看到过欧茉莉的容貌,美的那么不可方物。 “那不是我的真名,我本名叫欧随,我是洪帮十二杀手的卯字堂堂主。”欧茉莉对大岛晚村说道。 大岛晚村问道:“洪帮?” 欧随说道:“正是。” 大岛晚村想了想说道:“小源正剿灭的那个帮派,正是洪帮。” 欧随脸色沉下来说道:“是,他还将我们洪帮的四大堂主和首领遗孤抓了起来。” “我在这里等你们的目的就是要问出他们被关在哪里?” 大岛晚村却说道:“我不知道,但是他你不能动。” 欧随举起手中的软剑说道:“我自然知道你不会让我动他,所以我亮出自己的身份,只是告诉你,我欣赏你。” 大岛晚村肋下的又传来难以忍受的疼痛,她微微皱眉问道:“你欣赏我?” “没错,你对主人的忠义之心,让我很是欣赏。” “但是可惜你是大和国人,你们的国家践踏我们的土地,却堂而皇之的美其名曰为共荣共合。” “你们的士兵残杀我们的人民,竟然将这种暴行变成一种杀戮比赛,谁砍下的头颅最多,谁就是你们大和国的第一武士。” “此生,你非我族类,我们此生无法成为好友知己。”欧随正色说道。 大岛晚村听到欧随说的这些话,心中竟有些隐隐作痛,她确实也看到过那些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被斩杀而死。 然而,她没有办法,因为她是大和国的人,她有忠于她的国家的使命。 大岛晚村微微躬身,忍着肋部的伤说了一句:“对不起。” 欧随身子一阵,她面无表情的说道:“对不起的不是你,而是你们的国家,还有这吃人的世道。” 说罢,欧随便挥剑向大岛晚村而去,而就在这时,一个黑影忽然出现在两人之间。 “找死。”那人竟是信田辛出! 就见他举着一把手枪正对着欧随扣动扳机之际,又一个身影出现一掌推在了信田辛出的右前臂上,这一枪被打在了欧随身后侧的大木箱上。 “信田大将!”大岛晚村惊喜的走到他面前,说道。 信田辛出向她点了点头,然后再次举起枪对那刚刚出现背对着他们的身影问道:“你是谁!” 就见那身影转过来之后,竟是仁德医院的金医生,大岛晚村更是一惊。 而欧随见此机会,挥剑又向信田辛出和大岛晚村刺了过来,金医生一把揽住大岛晚村的腰身,将她挡在了自己伟岸的身后。 他略是低声的对欧随说道了一句:“停手。” 却是欧随先是一愣,随即犹豫的看了一眼金医生,向洗衣房外跑去。 大岛晚村硬撑着站了起来,就要追上去,金医生拦住了她关切道:“你受伤了。” 她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一点小,” 大岛晚村的话还未说完,竟身子一软昏了过去,金医生赶紧扶住她然后横抱了起来。 信田辛出却拦住他问道:“你是这个医院的医生?” 金医生点点头说道:“是的,我是医院总医师。” 信田辛出不相信,他仍是没有把枪放下,说道:“把她放下来。” 金医生却没有这样做,他正色对信田辛出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和她是什么关系,但是我想你不让我将她带走,无非也是关心她。” “想必你也知道,她的伤势很严重,需要立刻做手术。” 信田辛出犹豫了一下,他慢慢放下手中的枪说道:“走,去给她急救。” 金医生冷眼看了他一眼,转身抱着大岛晚村快步向手术室走去。 三人回到医院大厅的时候,信田辛出看向了那间着火后被烧的满是黑灰的检验室问道:“方才失火了?” 金医生没有立刻理会信田辛出,他对护士站的护士安排道:“准备急救手术。” 说着,大岛晚村被带进了手术室里开始急救,而信田辛出被挡在了门外。 他看到手术室上方的红灯亮起后,又向检验室走了过去。 “这里方才着过火?”他问着正在门口打扫卫生的保洁人员。 那保洁人员绘声绘色的向信田辛出描述了一番刚刚燃起大火的恐怖场景,然后又继续开始干起手中的火。 信田辛出站在烧黑的玻璃窗前,从破碎的空隙中看了进去,那检验室里确实如这保洁人员所说的一般,没有任何人进去的迹象。 但是,却是这样一个密室的空间,竟然着起了大火。 最令人感到奇怪的是,这由满是酒精、试剂和油料的检验室着火,却有很快就扑灭了。 这一切看起来更像是有人故意为之,只是为了给洪帮杀手欧随杀死他信田辛出的机会。 第六十八章 金总把头 金医生从手术室里走了出来,他看上去有些疲惫,身后的门在关上的一瞬间,他又回头看了一眼。 他差一点,就差一点没有把大岛晚村从死神的手中拉回来,他还没有告诉她他终于找到了她。 金医生深深的舒了一口气,然后摘下口罩擦了擦额头的汗对身旁的护士说道:“小宋,这个病人还没有脱离危险期,需要特别看护。” 小宋护士应道:“我知道了金主任,您不去休息一下吗?” 金医生对她说道:“不了,我还有些事情,崇文研究室的研究员送走了吗?” 小宋护士点点头说道:“他们已经离开了。” 金医生似是松了一口气般说道:“好,你去照顾病人吧。” 这时信田辛出走了过来,他手里提着一个食盒问道:“医生,手术已经结束了吗?” 金医生顿了顿,打量了一眼信田辛出,遂而回答道:“是的。” 信田辛出继续问道:“情况如何?” 金医生却是反问道:“你是大岛小姐的兄长?” 信田辛出摇了摇头回答道:“我是她的上司,她的情况如何?近日可否醒来?” 金医生抄起口袋,说道:“手术很成功,不过她因为失血过多还需要两日后才能醒来。 信田辛出看着金医生的脸,说道:“我们是不是曾经在哪里见过?” 金医生微微笑了笑,说道:“先生,您这样非凡的风采,若是对女子说这样的话,恐怕很快就会得到佳人的芳心。” “不过可惜我是个男人,我从未与先生有过照面。” 信田辛出微微皱眉说道:“你看我像是对你说笑的样子吗?” 金医生耸了耸肩,他说道:“抱歉,我这人就是这样。” 信田辛出接着问道:“你是土方植村?” 金医生摇头说道:“并不是。” “土方植村先生是你的主治医生,我是医院总医师,我负责医院的调度。” 信田辛出随后伸出手,对金世隐说道:“原来是这样,不过在下还不知道总医师你的姓名。” 金医生也伸出手说道:“在下金世隐。” 信田辛出说道:“金总医师,我是信,我是新初,韩新初。” 这时,只见一个护士疾步跑了过来,她朝金世隐说道:“金主任,郑医生说她还还在等您。” 金世隐看了一眼身旁的信田辛出,礼貌说道:“韩先生,金某要离开一下,您可以去病房探望一下大岛小姐。” 信田辛出刚要说话,却不想他只觉得心口一阵收紧,接着竟是眼前一黑向后倒了下去。 金世隐赶紧扶住了他,喊道:“韩先生,韩先生!” 那个传话的护士也赶忙跑了过来,问道:“金主任,这人怎么了?” 金世隐拉起信田辛出的手腕探了探脉,然后在他的试了试,对那护士说道:“先送进加护病房,戴氧气罩输送氧气。” 那护士朝着护士站其他的护士喊道:“琴姐快来,有急症病人。” 说罢,几个护士一起扶着信田辛出向加护病房走去,金世隐也正准备跟了上去。 “金医生,留步。”就在这时,戴着口罩的欧随竟忽然从一楼大厅的盥洗室里走了出来。 金世隐停住步子回身看了一眼,他微微皱眉疾步走了过去,来到欧随面前后问道:“你怎么还没走?” 欧随看了看周围说道:“我让护士告诉了你,我在等你,我要一个解释。” 金世隐看到身边匆匆而过的一些人,他想着方才刚刚发生了火灾,此刻正是人多眼杂的时候。 他拍了拍欧随的肩膀,说道:“原来是郑医生,请跟我去办公室细说吧。” 须臾,二楼的主任办公室里金世隐推开门后,指着沙发微笑着说道:“请坐。” 欧随根本没有理会他这些,而是摘下口罩有些不悦的问道:“你刚才急着进入加护病房,是为了救那个人?” 金世隐顿了顿,说道:“正是。” “为什么要救他!他!”欧随看到身后的门没有关好,停下了埋怨,回身去关门。 金世隐却问道:“你一直等着我,就是为了问这件事情?” 欧随压低了声音,怒道:“我不止要问你这件事,我还要问问金主任为何要阻止我杀他?” 金世隐诧异的问道:“谁?” 欧随说道:“你知道我说的是谁,他毁了我们洪帮,屠杀了华海市这么多无辜的百姓,难道你都视而不见吗?” 金世隐的表情严肃起来,他说道:“我都看得见,也清楚明白。” 欧随质问道:“那你为何要在洗衣房里阻止我,杀掉那个恶魔?是为了那个女人?” “还是你金世隐在这充满利欲的糜烂世界里彻底沉沦了?” 金世隐微微皱眉说道:“那个女人,难道你不知道她到底是谁。” 欧随摆手说道:“我不管她是谁,我只知道她的手上亦沾满了我们同胞的鲜血,金大主任!” “岳首领已经为了那所谓的庇护而背叛了我们,但是他得偿所愿了吗!” “他不过是落得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金世隐听到欧随说出这样的话,遂而威严的说道:“欧随,注意你的态度和身份!” 欧随一愣,遂而说道:“好,注意我的身份是吗,我知道了。” 言罢,就见她脱下白大褂里面穿了一身黑色衣裤,腰侧的枪袋中挂着一把手枪,腰后则是那柄细长软剑。 她郑重的单膝跪在地上,抱拳低头说道:“金总把头请您出山,为我洪帮讨回公道。” 金世隐着实没有想到欧随会做出这一动作,他向前走了一步,躬身扶住她的双臂说道:“欧随。” “金总把头,请您出山。”欧随仍旧是大义凛然的口气说道。 金世隐直起身子,低头对跪在地上的欧随说道:“欧随,我是洪帮的总把头,以前是此刻是,哪怕明天死了我仍然是!” “可是欧随,你要明白我们如今面对的不是那些一盘散沙的江湖帮派。” “而是大和国曾经被称为‘鬼见愁’的东都军第三兵团,他们是正规军队。” “他们的背后是整个大和国皇室和军团上山府做支撑,反观之我们洪帮什么都没有。” 欧随腾的站了起来,她急道:“我们还有一条命和砍刀!” 金世隐紧握住欧随的胳膊,低声喝道:“把你这些冲动的话收回去!” “不顾后果的莽撞拼死,是对其他人的生命的不负责任,你的命可以不要,但是你不能强迫别人!” “洪帮的其他兄弟怎们办?被小源正抓住的四位堂主和首领的遗孤又怎么办!” 欧随一怔,她惊道:“他们,他们没有被害死?” 第六十九章 云氏家族 金世隐扶了扶欧随的肩膀,温声说道:“他们并没有被害死。” “我们的探子冒死送回来的消息是,信田辛出让小源正把首领遗孤和四位堂主都秘密抓捕后关了起来。” 欧随冷静下来问道:“他们为何要把他们关起来?” 金世隐叹了一口气说道:“为了找出云家后人。” 欧随疑惑的问道:“云家后人?” 金世隐点点头说道:“百年前云氏的祖先骁勇善战、万夫莫开,为当时景国的几代君王立下了汗马功劳。” “曾有大和国大举进犯我景国领土七次,皆被云氏击退七次,且让大和国吃的苦头和付出的代价一次比一次严重。” “这之后,大和国便没有再正面进攻,而是用了卑鄙的手段,利用谍者破坏和瓦解了我景国的情报系统飞影阁。” “不仅把飞影阁的所有情报都掠夺走,还把当权者的姬妾抓了起来,威胁景国。” 欧随想了想说道:“当时的当权者一定不会坐以待毙,他们会派云氏去一举歼灭大和国的谍者。” 金世隐摇了摇头,悲叹道:“你却是不懂,自古君王之心皆是无情。” “任凭你是开国元老、忠心义士,还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都不能打消他们那个可怕的想法。” 欧随轻声说道:“功高,盖主。” 金世隐点了点头说道:“没错,功高盖主的头衔一旦被扣上,无论你是多么的忠肝义胆,都无法再取得君王的信任。” “况且,他们自一开始不过都是忌惮和提防而已,江山已然稳固以后,功臣的下场多是悲凉。” 欧随问道:“情报和家眷都被劫走,当权者是如何作出的决断?” 金世隐说道:“其实,很多时候我竟也是有些佩服大和国的当权者,因为他们懂得求贤和珍惜贤能之人。” “而在景国那个封建社会中,君王是这么害怕权利被人惦记。” “所以,当时的当权者答应了大和国的交换条件。” 欧随问道:“什么交换条件?” 金世隐顿了顿说道:“云氏家族作为人质到大和国,他们便将家眷姬妾送回景国。” 欧随说道:“云氏去了大和国。” 金世隐点点头说道:“没错,景国的当权者放弃了飞影阁的所有情报和云氏家族。” “只为了把几个姬妾要回来,他们堂而皇之的对天下昭告,云氏家族一门忠烈,为了景国所有的百姓的安危自愿请愿去往大和国当人质。” “这些话多么的漂亮,当权者没有背上背信弃义、卸磨杀驴的恶名,而云氏家族的名誉越来越高。” “这看似完美的一切,都是景国当权者的背叛而已。” 欧随怒道:“景国就是因为有这样的当权者的存在,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金世隐叹道:“礼崩乐坏,皇权崩落,人心本恶。” “云氏家族到了大和国以后,与信田府一起辅佐着上山府直到一年前。” 欧随问道:“一年前出现了什么变数?洪帮和云氏有什么关系?” 金世隐说道:“一年前整个大和国的情报系统遭到了重创,甚至差点将东都军策反到我景国来。” 欧随惊道:“云氏的后人竟然如此厉害。” 金世隐面带敬服之色的说道:“是,云氏一门忠烈的忠义之士始终没有真正的臣服于大和国的淫威下。” “他们不过是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反扑致对手致命之绝地的绝佳机会。” “可是毕竟云家现在的实力锐减的太厉害,况且如今的年代已经不再是那个旧时的封建社会。” “真正意义上的辅佐,不过是给上山府做杀人的机器而已。” 欧随正色道:“无论怎样说,云氏令我非常敬佩。” 金世隐继续说道:“事情发生后,云家仅剩的三个人,也遭到了残忍的迫害。” “只留下了一个遗孤,云楷。” 欧随惊讶道:“云楷,岳楷!岳首领的儿子,是,是云家的遗孤?” 金世隐悲怆的点点头说道:“是的,一年前岳首领用自己的亲生儿子,换来了云家遗孤的安然无恙。” 欧随从未想到会从金世隐这里听到这些话,她有些踉跄的向后退了一步。 “我,我都做了什么!我亲手将惩戒鞭抽在了岳首领的身上!” “我亲手将他送到了敌人的断头台上!”她自责的后悔道。 金世隐一把扶住欧随的胳膊,说道:“你不必这样愧疚和自责,岳首领从未怨对过我们。” “他明白,洪帮上下的兄弟都是忠勇之士,也会理解我们做出的选择。” “因为,自他牺牲了自己的儿子救出云家遗孤时,他就已经想到了今日的境遇。” 欧随红着眼睛,几乎哽咽的说道:“金总把头,对不起,我。” 金世隐正色道:“现下并不是我们难过的时候,尽快从信田辛出那里找到洪帮四位堂主和首领遗孤的线索才是最重要的。” 欧随这才想起来,她说道:“金总把头,首领遗孤不就是云家的!” 金世隐点点头说道:“正是,他就是云家的那个遗孤。小源正一直没有对他们做出什么。” “这只会说明第三兵团还不知道这个隐情,但是我们也要尽快营救出他们。” 欧随坚定道:“是,我明白了金总把头。” “幸好你及时拦住了我,不然若是因为洪帮杀了信田辛出,第三兵团就会对人质赶尽杀绝,那后果不堪设想!” 金世隐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表,对欧随说道:“信田辛出定然是不能杀,要暂时留着。” “我会用办公室的电话联系那个一直跟在信田辛出身边的副将吉永凉,然后安排他手术。” “第三兵团要找出云家遗孤的目的是什么我们还不知道,而且目前他们”还不知道那个孩子就是云家的。” “因为岳首领对外一直称这孩子是私生子,若是他们找不到云家遗孤迁怒于他,后果将会更糟。” 欧随点点头说道:“我明白了,金总把头,那么我要做什么。” 金世隐说道:“你要离开医院,不要在回来,发出杀狼令召回十二杀手在魁盛居待命。” 欧随抱拳正色道:“是,金总把头,欧随一定按照您的吩咐安排。” 金世隐拍了拍欧随的肩膀温和的说道:“莫要冲动,谨记。” 第七十章 一通电话 待欧随安全离开后,金世隐来到了土方植村办公室的门口,敲门问道:“土方先生,你在吗?” 办公室内传来了土方植村的声音应道:“请进。” 金世隐推门进去后,土方植村赶紧站了起来迎接道:“原来是金主任,您快请进。” “请坐,请坐,要喝些什么?茶还是咖啡?” 金世隐微笑的摆摆手说道:“土方医生,太客气了,金某有些关于韩新初先生的事情需要向您了解一下。” 土方植村听到后,接着正色问道:“信,呃,韩先生怎么了?” 金世隐深深的看了一眼站在面前的土方植村说道:“韩先生方才突然晕倒在手术室门口。” 土方植村一惊,赶紧上前一步握住金世隐的双臂急问道:“韩先生怎么会晕倒?他现在在哪里?” 金世隐顿了顿,说道:“土方医生你不要着急,那会子碰巧我刚给其他病人做完手术出来。” “正要打算休息一下时,便见到韩先生踉跄了几步便昏了过去。” “我先让护士将他带到了加护病房正在吸氧,按说这位韩先生是您的病人,我不该多做插手之事。” 土方植村赶紧松开了金世隐的胳膊,有些尴尬的说道:“金,金主任您别这样说。” “您是医院总医师,我们这些医生都是听从您的调派,所有病人也都需要您过问才行。” 金世隐微微笑了笑,说道:“土方医生我们便是不说这些客套话,我确实对韩先生的身体做了初步检查。” “我发现韩先生的晕倒应该与脑部病变的症状极为相似。” 土方植村一愣,心下想道:这个金世隐的医术果然是高明,仅仅靠望便知道信田大将的病因所在。 他急着说道:“韩先生的头部在入院前,曾经受到很严重的外伤,不过在下早就已经稳住了病情,绝对不会再复发。” 金世隐说道:“也是,在下实在是唐突,不应该随意猜测土方医生对病人的治疗。” 土方植村似乎也感觉到了自己有些着急,他赶紧缓和些说道:“金主任,在下要去加护病房看一看韩先生,要不您先在这里用些茶。” 金世隐摆了摆手说道:“不必客气,土方医生去查看病人病情更为重要。” 土方植村只是点点头道谢,也未有多做停留便向门口疾步走去,却是金世隐忽然说道:“土方医生,在下看韩先生的病情或许需要开颅手术。” 土方植村刚刚拉开办公室的门走出去,他定了定脚步也未回头,说了句:“金主任,请稍等。” 金世隐微微翘嘴角笑了笑,他自然会等着土方植村再回来,因为这手术必须做。 马不停蹄向一楼手术室疾步走着的土方植村心中极为忐忑,方才金世隐的提议没有错。 他知道信田辛出必须做手术,而且有90%的几率必须做开颅手术,因为当年留在他体内靠近心脏位置的弹片并未被取出来。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这块弹片在信田辛出体内的血管里走走停停竟是向他的颅内走去。 土方植村推开加护病房的门,他看到信田辛出又一次躺在了病床之上,而这一次有可能永远躺下去,不会再醒来。 “病人的情况怎么样?”他向病床旁的护士问道。 护士回答道:“土方医生,病人的体征指标略低,且伴有轻微癫痫。” 土方植村赶紧接着问道:“自方才晕倒到现在,癫痫发作了几次?” 护士看来了一下记录的本子说道:“一共三次,且下一次一定比上一次发作更厉害些。” 土方植村瞥了这护士一眼,不满道:“你先出去吧,病人一共就发作三次,还需要记录在本子上!” 那护士听到土方植村的责备一脸不情愿的低声叨叨了两句,推门走了出去。 土方植村看了看周围,这加护病房里并无其他人,他走到床旁给信田辛出仔细检查了一遍,再次确认了他现在非常严重的病情。 片刻后,土方植村来到了医院值班室,他推门走进去后拿起电话拨了号说道:“请给我接四号院。” 电话里的嘟嘟声一直响,终于等到第十声的时候,电话那头响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这里是四号院。” 土方植村问道:“请问吉永副将在吗?” 电话那头的接电话的人问道:“你是谁?” “在下是仁德医院的医生,土方植村,是韩新初先生的主治医生,我要找吉永副将。”土方植村赶紧说道。 四号院接电话的人只说了一句:“打错了。”便把电话挂了。 土方植村见此,急着又播了一遍说道:“再给我接四号院,快。” 只是这一次,四号院的电话响了很久,没有人再接起来,土方植村着急的想着办法。 他想了想疾步跑了出去,却是迎面撞上了走过来的金世隐。 “金主任!”土方植村拦住金世隐喊道。 金世隐赶紧问道:“土方医生,怎么了?” “我正在找你呢,你从韩先生的病房里走后,他的病情突然恶化。” “看护的护士找不到你,只有找到我,韩先生现在必须做手术。” 土方植村急道:“这,这怎么办,韩先生的家人我现在联系不上。” 金世隐皱眉说道:“这么重要的手术,家属不签字,咱们医院是无法做手术的。” “这样吧土方医生,你告诉我韩先生住在何处?我去联系他的家属,你来做手术,已经耽搁不得了。” 土方植村听到这,先是一愣接着吞吞吐吐的说道:“呃,这个,韩先生的住处,在下也不是很清楚。” 金世隐接着担心道:“可是土方医生,若是家属不来医院,我们确实无法做手术,这是最基本的制度啊。” 土方植村为难的说道:“在下知道,可是在下确实不知道韩先生的住处,而且在下可以对手术负责,这个您完全可以放心。” “金主任您也知道,在下并不是擅长做开颅手术,这,这还需要您来动刀才可以。” 金世隐心想道:看来要从土方植村的口中得到信田辛出的老巢已然是不可能。 第七十一章 手术中断 金世隐想了想说道:“好,现在准备手术,土方先生为我辅助。” 土方植村用力的点点头说道:“金主任,您快请。” 说罢,两人和四个护士一起去到加护病房将信田辛出推进了手术室。 无影灯下,信田辛出躺在手术台上,他的面色发黄,嘴唇发出了紫白的颜色。 金世隐举着带着橡胶手套的双手,看了一眼对面的土方植村问道:“土方医生,韩先生之前有过脑部疾病的病史吗?” 土方植村摇了摇头,说道:“其实韩先生的晕倒是因为留存在体内的一颗弹片。” 金世隐略是一惊,问道:“弹片在他的体内存留了多久?” “大概一年多,快要两年的时间。”土方植村说道。 金世隐问道:“已经留了这么久为何不提早取出?” 土方植村刚要回答,却在这时护士推开了手术室的门,先是看了一眼金世隐,然后来到土方植村的身旁附耳说了些什么。 就见土方植村皱了皱眉,他对金世隐说道:“金主任,手术可能要稍微等一下再进行。” “我要先离开手术室一会。” 金世隐虽然戴着口罩,但是从他的眼神都可以看出来,他非常的反感:“等等,金某和土方先生一起去。” 土方植村一愣,然后犹豫道:“这,这韩先生怎么办?” 金世隐冷笑了一声说道:“既然手术室外的人不着急,不在乎,我们何必这么在意,你说是吗,土方医生。” 方才开关门的一刹那,金世隐已经看到了站在手术室门外的吉永凉和一个陌生男人。 他要尽量从他们的话语中找到敢于洪帮的那些人质的线索,哪怕一点都可以。 土方植村见到吉永凉后,赶紧恭敬的迎了上去,他躬身礼道:“吉永副将,您来了。” 吉永凉看了一眼土方植村和站在他身后的金世隐,说道:“土方先生,您越来越有主张。” 土方植村根本不敢直起身来,他几乎卑微的说道:“吉永副将,是在下的问题,不应该擅自做出决定。” “可是,” 却是不等土方植村的话说完,那个站在吉永凉身旁的陌生男人从腰间的枪袋里拔出枪就对准了他的头。 金世隐上前一步就要拦住,土方植村赶紧微微抬起胳膊挡住了他,随后对吉永凉继续说道:“吉永副将,您可以将在下处决,不过信,韩先生的处境非常危险。” 吉永凉听到这话,顿了顿说道:“起来回话。” 土方植村直起身来,立正说道:“韩先生靠近心脏处的那块弹片,已经顺着血管游走到了脑部。” 吉永凉一愣,遂而猛地侧头瞪了一眼那个拔枪的陌生男人,低声斥道:“方才的电话就是这件事情,为何要阻止他汇报。” 那拔枪的男人把枪收回腰间的枪袋,立正低了一下头说道:“请副将责罚。” 吉永凉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罢了,小源君也是为了大局着想。” 他转而又对土方植村问道:“为何你做手术还有外人在?” 土方植村立刻侧身,指着金世隐介绍道:“吉永副将,这位是仁德医院的总医师金世隐,金主任。” 吉永凉没有任何表情的说道:“我们见过。” 金世隐微微笑道:“正是如此。” 土方植村惊喜道:“那便是太好了,副将大人,这位金主任是享誉海内外的外科医生。” “由他为韩先生做开颅手术,一定会万无一失。” 吉永凉却是仿佛被点燃了引线一样,他喝道:“不可以!” 手术外的人皆是一惊,就连走廊里其他路过的病人都驻足下来,看向他们。 土方植村惊道:“副将,您为何是这般反应?金主任的外科手术就连大和国的近藤先,” “住口,我不管这位金主任的技术如何,我只要求让你为韩先生做手术。”吉永凉不等土方植村说完,便截住喝道。 土方植村还要再说什么时,金世隐微笑着扶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道:“土方医生,吉永先生,请听金某一言。” “手术室里此刻躺在手术台上的韩先生,他脑内的弹片已经引起了多次癫痫的症状。” “若不在一个小时内做上手术,只怕再耽搁些时辰,即便成功取出弹片,也会影响韩先生之后的所有生活和工作。” 吉永凉看向土方植村问道:“他说的是真的吗?” 土方植村认真的点点头说道:“副将,韩先生之所以出现癫痫的情况,那是因为弹片可能已经压迫了脑内的血管引起的。” “若是血管突然破裂,必然会导致颅内大出血,颅压升高后的后遗症非常可怕。” “有可能引起半瘫甚至智力退化、语言障碍等问题。” 吉永凉看着土方植村诚恳的表情,心中想道:土方植村应是不会欺骗我,他自然也是不敢。 只是这个金主任着实可疑,崇文研究室的研究人员来了这里以后,“山姆”竟突然传出了消息。 而方才听医院的护士描述之前还有一场诡异的大火,信田大将也忽然昏倒,大岛晚村受重伤。 这些所有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和太巧合,似乎都干系着第三兵团的存在。 他对金世隐说道:“既然如此,那么请金主任与土方医生全力配合,救治韩先生,拜托了。” 说着,吉永凉向两人鞠了一躬,土方植村赶紧将他扶了起来说道:“副将大人,您这是作何,救治韩先生是我们做医生的职责。” “您和小源君暂且在门口等待着,我与金主任立刻进去为韩先生做开颅手术。” 金世隐回身的一刹那用余光看向了坐在连椅上的吉永凉,他眼中的杀意从未消失过。 手术室内,金世隐对护士说道:“将头顶这一块头发踢掉。” 护士拿着剃刀走了过来,开始给信田辛出剃头发,土方植村有些歉意的说道:“金主任,对不起,方才的事情,是在下没有拦住。” 金世隐摇了摇头说道:“金某自然明白,毕竟我们是景国和大和国合作的综合医院。” “您也要听从军部的命令,不过想必这位韩先生一定是你们非常重要的客人吧。” 第七十二章 往日无回 土方医生顿了顿说道:“是,韩先生是吉永副将非常好的朋友。” 金世隐微微点了点头,也没有再问下去,他也不在意这些,他只想尽快找到关押洪帮人的线索。 经过了五个小时的手术,信田辛出脑海中的弹片终于取了出来。 金世隐和土方植村将他推出手术室的时候,已经是半夜时分,吉永凉和小源正仍然在走廊里等着。 吉永凉见此,赶紧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他的腿上还未彻底痊愈,行动有些踉跄。 小源正连忙扶住他,他没有顾忌太多的大步走上前来问道:“土方医生,韩先生的情况如何?” 土方植村迎上去低声附耳说道:“信田大将已无大碍,您尽管放心。” 吉永凉点点头满意的拍了拍土方植村的肩膀说道:“多谢,多谢土方先生。” 土方植村躬身礼道:“副将大人,这次韩先生能脱离危险,真的要多谢金主任。” 吉永凉将土方植村扶了起来,他看向金世隐说道:“金主任,辛苦了。” 金世隐自是无所谓吉永凉对自己是何态度,他微微笑道:“治病救人是金某的本职工作。” “韩先生还需要在医院休息几日,听闻土方医生说这位韩先生是您的好朋友。” “金某看去吉永先生也是非常在意您的这位朋友,所以已经让护士安排好了三楼的贵宾病房作为韩先生养病的地方。” “一是为了安静,二是为了安全,您说对吗,吉永先生。” 吉永凉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金世隐,礼道:“多谢金医生的细心,土方医生还请您带路吧。” 说完,他们推着信田辛出的向三楼贵宾病房走去,金世隐想了想去往了另一处加护病房,他要去看一看大岛晚村现在如何。 “让我出去,不要逼我动手!”大岛晚村的加护病房里传来了很大的吵闹声。 金世隐赶紧推开门进去,就见到大岛晚村正在和两个护士扯来扯去。 他严肃的喝道:“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两个护士赶紧停下手,对金世隐汇报道:“金主任,这位女士根本不配合我们的治疗,她醒来后一定要出去。” 大岛晚村见到走进来的是金世隐,她几乎哽咽的恳求道:“让我出去。” 金世隐微微皱眉对两个护士说道:“你们先回去休息吧,忙了一天,这里由我处理。” 两个护士听了金世隐的话以后,急匆匆的离开了这个加护病房。 金世隐看向捂着肋部,表情痛苦的大口喘气的大岛晚村。 他摇了摇头走到她的面前,轻轻扶住她的肩膀,有些无奈的说道:“来,坐到床上去。” 大岛晚村却根本不顾金世隐的劝说,她抬起右手用力推了他一下暴躁的说道:“走开,我要出去。” 金世隐被推的后退了一步,他站在原地没有去阻拦大岛晚村,因为他知道她的伤会让她再也走不出三步之外。 “呃,怎么会?”大岛晚村顿觉肋下到腰部一阵湿热,她低头看去,竟是伤口被挣开了! 金世隐疾步走了上去,从后面扶住了快要歪倒的大岛晚村,然后关切的说道:“我抱你去病床上。” 说着,他果断的横抱起大岛晚村,将她抱到了病床之上,让她靠在床架上。 大岛晚村咬着有些苍白的下嘴唇,额头上的汗不停的冒出来,虽然她的伤口很痛,但是她仍是把头别了过去。 金世隐略是宠溺的笑了笑说道:“这就是打算不想看见我了,我可是身心受伤。” 他见大岛晚村没有任何反应,接着又揉着手腕装作不受力的苦道:“哎呦,方才抱你我的手腕可是很痛的。” 大岛晚村猛地侧头看过来,愠怒的问道:“我便是这样沉吗!” 金世隐一把拉起她的右手,温柔的说道:“一点都不沉,太轻了,轻的如同一片叶子,这样的你太单薄了,我心疼。” 大岛晚村一怔,用力把右手从金世隐的手中抽了出来,娇嗔道:“混说些什么,我哪里这样娇气。” 金世隐慢慢站起来,说道:“你本就是柔弱的女子,为何要如此拼命。” 他深深的望着大岛晚村受伤的肋部,眼睛有些红,轻声问道:“疼吗?” 大岛晚村仰视着这个伟岸的男人,他的心疼、他的温柔、他的细腻,甚至是他的爱意,都是这样毫不保留的流露出来。 她不敢接受,亦是不敢回绝,她只能默不作声,任由自己的心纠结着。 “我习惯了,况且我们萍水相逢,金医生何苦要这样,这样对待我。”大岛晚村错开了目光,低眉说道。 金世隐却仍是不肯放过大岛晚村一般,他定是要将自己的这一腔深情告诉她。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赶紧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放在手掌之中说道:“我们从来都不是萍水相逢。” 大岛晚村看向他手中的东西,那是一根断了一般的木簪子,她彻底的惊住。 她慢慢抬起有些颤抖的右手,想要去触碰那根簪子,可是伸出去的手指刚刚触碰到了金世隐的一丝丝皮肤,便有缩了回去。 她眼中的泪水几乎就要流下来,她微微不停发抖的身子别到了一边,她哽咽的说道:“这是什么破烂东西,拿开它!” 金世隐却温柔的说道:“一根簪子,一根很久之前的簪子,它曾经戴在了一个美丽的女孩子的发髻上。” “我很珍视她,我,我曾经却把它弄丢了,我找了很久,终于在这里找到了你董家妹妹,我,” 大岛晚村身子一阵,她竟是猛地回头泪水满面的喝道:“住口!” 金世隐一愣,他问道:“晚儿,你?” 大岛晚村忍着心痛,说道:“我不姓董,也不是晚儿,我是大岛晚村,是吉永凉的学生,是个狠毒无比的杀手。” 金世隐坐下来拉起大岛晚村的手,把断了的簪子放在她的手中说道:“你姓什么,是谁对于我来说都不重要。” “只要你还记得我,记得我们的曾经,就可以。” “你先休息一下,我去为你煮些粥来,你这一日都未有进食,这对你的伤势非常不好。” 他说完便起身走出了加护病房,关门的一刹那,他回身微笑着对大岛晚村说道:“等着我,很快便会回来。” 第七十三章 深情缘浅 大岛晚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了门外,她向后仰头,试图阻止泪再次流出来。 可是她根本做不到,她只能攥紧手中的那半截断簪,痛苦的呢喃自语着:“我记得所有又如何?我永远都不会再等到你。” 多少个不眠的深夜,大岛晚村总是坐在一处,望着无尽黑夜,直到朝霞升起。 金世隐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他看到她的背影,是那么落寞和孤独。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大岛晚村背对着金世隐说道。 他把食盒放在床头桌案上,打开来,端着一个精致的瓷盅走了过来微笑道:“我说了,等着我。” 大岛晚村低头看着手中的簪子,说道:“有时候等不到的。” 金世隐把瓷盅打开,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大岛晚村感到了腹中的饥饿感油然而生。 她侧头看向那个盛满了粥的瓷盅,她恨不得立刻抢过来然后两口就喝掉。 可是那种畅快是她这辈子都不能拥有的,她只配得到压抑和无力感。 金世隐拉过来一把椅子,也坐了下来,他用勺子舀起来递到大岛晚村的嘴边轻声道:“这粥里我放了些药材,你且吃一些,补一补身体。” 大岛晚村一愣,竟是有些害羞的说道:“不,不必了,我自己,自己来就好。” 她抬起双手就要端过来那瓷盅,却是金世隐稍稍向后拿了拿说道:“你的肋部和前臂皆有伤,不方便。” “还是我来喂你吃。” 说着,他又将汤勺中的粥吹了吹,微笑着说道:“来,吃吧。” 大岛晚村此刻的面容已经红成了西红柿一般,她轻轻抿了一口,却是差点呛到。 “咳,咳,咳,不,不用我没事。”她咳了几声,金世隐赶紧站起来把瓷盅放在椅子上,又细心的给她拍着背。 大岛晚村腾的站了起来,她向后躲着金世隐那宽厚的大手温柔的拍打,却是肋部的伤一牵动,便是疼了下。 竟是腿软退了一步,金世隐跨步上前一把搂住了她的腰身,大岛晚村那柔软樱红的双唇,微微拢起了一下。 金世隐只觉心中一阵燃烧,不由自主的凑了上去,眼看就要吻上时。 大岛晚村却轻声喊道:“别,别。” 金世隐停下来,深深的望着她的绝世面容,调情般的道:“那你要我怎样?嗯?” 两人此刻的距离是如此之近,近到能听到那咚咚咚的心跳声,急促着。 “我不知你是何意。”大岛晚村躲闪着金世隐那炙热的目光。 金世隐握着大岛晚村的胳膊,稍稍用力些说道:“我爱你,从未变过。” 她听到此话,惊讶的抬起头来,她自然是知道,可是她却没有想道他会这样直白的说出来。 金世隐又凑近些,极尽温柔的说道:“这些话,我放在心里很久,直到我失去了你我才知道我没有来得及说出口,是多么的错误。” “如今我再次找到了你,我想要守护你,呵护你,我见不得你受一点点伤害。” “我明白你内心的苦,我都明白,可是,你明不明白我?你明白吗!” 大岛晚村慌乱的挣脱开金世隐的双手,喘着粗气,指着他身后椅子上的瓷盅说道:“我,我饿了。” 金世隐宠溺的温柔笑着,看着眼前这个可爱的女子,说道:“我喂你继续吃。” 大岛晚村根本承受不住金世隐这撩人的气息和话语,她胡乱吃了一口。 “好吃吗。”金世隐抿嘴笑着问道。 大岛晚村出神的望着金世隐嫣红的嘴唇,想着曾经他那少年青涩的模样原来早就不再。 眼前这个俊美的男子,有着这样丰满晶莹的嘴唇,她甚至想去咬一下,会不会是樱桃的甜美味道或是枣子一样醇厚的味道。 金世隐微微歪着头,露出一个晴光映雪的微笑问道:“你在想什么?还要吗?” “要什么!”大岛晚村回过神来惊道。 金世隐又走近了一步,这样的距离已经无法再近了,他温声说道:“所有的,都要。” 大岛晚村从金世隐的眼中看到自己那火红的脸庞,她已经退到了床边,无路可退。 她双手扶着身后的床栏杆,别过去头去说道:“你太近了。” 金世隐凑到她的耳边细语说道。“不,不够近,我还没有走到你的心里。” 他那衣衫上清新的气息和淡淡的烟草味道纠缠在一起围绕着大岛晚村,她渐渐感到全身滚烫着。 金世隐用那有力的双臂环住大岛晚村,把下巴靠在她的肩头,柔声说道:“晚儿,你的双手再也不会沾满鲜血。” 大岛晚村的脸色一变,她猛地推开了金世隐,低头说道:“你走吧,我有些累了。” 金世隐却握住她的双肩恳切道:“晚儿,只要你愿意离开黑暗,我会紧紧拉住你的手,不再放开。” 大岛晚村却冷道:“我宁愿永坠地狱。” 金世隐轻轻放开了手,这四个字彻底击碎了他所有的希望,就在刚才的一刹那他以为他已经救出了大岛晚村。 可是,他没有,他轻声呢喃重复了一遍:“永坠地狱,呵呵。” “难道,永坠地狱的只你一人而已吗!”说罢,他向门外走去。 “隐哥哥!”大岛晚村忽然喊道。 金世隐怔在了原地,他的背影有些颤,他停住脚步,拉住门把手的手紧紧握了握。 大岛晚村凄然的微笑着问道:“隐哥哥,其实你今晚来到这里,只是为了从我这里得到关于四号院的消息对吗。” 金世隐的心隐隐作痛,他不能否认大岛晚村的这一问,但是同样他也是为了想要把大岛晚村救出来,从深渊里救出来。 他依旧没有做声,他只能让她认为自己是默认了。 大岛晚村把断簪子收到自己的衣襟中,轻声说道:“后会,呵,谢谢你。” 金世隐拉开的门疾步狂奔了出去,他跑出了医院跑进了无尽的黑暗中。 她和他从此后会无期,她和他只剩下一声陌生的谢谢。 他痛恨自己为什么要说出那句话伤害她,他明明说过不会再让她受伤,他到底做了什么! 他把她拉回光明,为何要将她推回去,他曾经做过一次这样的错误选择,为何还要在做一次! 金世隐始终没有问出口,那些他本要问的关于四号院的一切,他胆怯了,他又一次害怕了,他逃了,逃的这么狼狈不堪。 第七十四章 分道扬镳 三日后,信田辛出的病情已经完全康复,而大岛晚村的伤势也已经稳定下来,只需要回到住处好生养着便好。 仁德医院的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福特汽车,小源正带着一队士兵在门口等待。 一时想要进来医院看病的普通老百姓被挡在了外面,护士站的护士们不满的抱怨着。 这时,金世隐和土方植村一起将信田辛出和吉永凉送到了医院一楼大厅里。 “金主任、土方医生,这次多谢两位的救治。”信田辛出躬身礼道。 土方植村赶紧也躬身道:“韩先生,你不必这样客气,这,这。” 金世隐却只是微微笑道:“韩先生,见外了。” 吉永凉略是不悦,他板着脸说道:“在下在大和国时便听说景国是个礼仪之邦,甚至有数不清的繁文缛节。” “如今看金主任的做派,却是与所听所见相差甚远之。” 信田辛出看了他们两人一眼,金世隐背着手笑了笑说道:“看来吉永先生对景国的礼节很熟知,不过对景国的文化所知甚少。” 吉永凉扬了扬眉问道:“金主任何出此言?” 金世隐冷笑了一声说道:“无论是礼仪之邦还是繁文缛节,这两个词的用法都有讲法。” “所谓礼尚往来,若是对方便是不知礼数之人,那么在下也没有必要回之!” 吉永凉听到这话,怒道:“金世隐,你不过是一个医生,竟是敢对韩先生如此无礼。” 金世隐不屑的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大和国的鬼子,说道:“非我族类,何来礼数。” “你!”吉永凉忽的向前走上去,就要去扯金世隐的衣服,一直站在两人一旁的土方植村赶紧也拦了上去。 信田辛出低喝了一声:“停手。” 吉永凉停住了手,看了一眼脸色非常不好的信田辛出,说道:“是。” 信田辛出走到金世隐的面前,两人个头相当,自然是有一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他抬手整了整金世隐的白大褂。 他说道:“金主任,你真的非常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金世隐微微笑道:“是吗,我说过若金某是一个女子,定是会对你这话动心的,毕竟韩先生如此英俊。” 说着,他向后退了一步,躲开信田辛出的手。 “她是一个很优秀的人,曾经是我很要好的朋友,如同你们所说的知己。”信田辛出自顾自的说着。 金世隐充满深意的看着信田辛出说道:“那么,韩先生一定要好好珍惜这位好朋友。” 信田辛出似是出神了,他呢喃的自语道:“她?走了。” 吉永凉顿了顿说道:“韩先生我们该走了。” 信田辛出回过神来,他点点头说道:“好,走吧,大岛呢?” 吉永凉看了一眼金世隐,对信田辛出答道:“韩先生,她提早回去了。” 片刻后,信田辛出坐上了那辆黑色的福特汽车和第三兵团的士兵,一起离开了仁德医院附近。 金世隐的心仿佛空了下来一样,他向医院的花园里漫无目的的走着。 终于可以进来看病的病人们匆匆的走过他的身旁,忽然他看到前面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过,微微一惊,喊道:“晚儿。” 须臾,便是大岛晚村从树后走了出来,她向金世隐走了过去,手中拿着一个纸包,里面是一块淡蓝色的料子。 金世隐会心的笑道:“这个颜色很称你。” 大岛晚村微微点点头说道:“或许吧。” 金世隐轻轻抬起双臂向大岛晚村走了过去,可是她却向后退了一步躲开了。 她低头说道:“我,是来跟你道别的。” 金世隐慢慢放下双臂,无奈的说道:“方才听吉永凉说你已经先行离开了,我还有些,有些,不过现在我很高兴。” “晚儿,我想,” 却是不等金世隐说完,大岛晚村便截住话说道:“隐哥哥,这是我最后这样唤你,也是你最后一次唤我晚儿。” “今日别后,他时再见,我们只会是敌对的关系。” 金世隐愣在原地,他诧异的问道:“为何?难道我们便是连朋友都做不得了吗?” “一定要是分外眼红的敌人才是你最想看到的?” 大岛晚村尽是无奈的笑着说道:“呵,我实在是想不到我们还会有怎样的相见方式和结果。” “你莫要敢说,你没有在调查四号院,你没有在调查信田辛出和吉永凉!” 金世隐一时无了话,她说的对,他是在调查,他要救出洪帮的人:“我有我必须去负的责任。” 大岛晚村忽然变了脸色,她冷笑的说道:“我也有,我要尽的职责,我想各为其主的道理,金主任不会不明白。” 金世隐摇了摇头笑道:“呵呵,各为其主,原来大岛小姐早就将他们视为了主子!” “我还曾对你抱有最后一丝丝的奢望,你会回到从前的你。” “只是没想到,原是我想的太多,太天真,原是我不值得你放下仇怨,放下一切。” 他的话中的每一个字于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大岛晚村来说都是如刺刀一样,一下一下的扎进去,再一下一下的拔出来。 大岛晚村强忍着就要奔涌而出的泪水,近乎哽咽的说道:“仇怨!哈哈,那算什么!我要的是无上的权利!” “只要我成为神社的主人,便是再也没有人欺辱我,再也没有人伤害我。” 金世隐红着眼睛,用力点点头说道:“好,那么希望大岛小姐日后飞黄腾达,早日得到至高无上的权利。” “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至于这纯净的颜色,真的很不适合你,金某告辞了。” 说罢,他毫不犹豫的向远处走去,而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大岛晚村终是流下了泪水。 她颤抖着身子,在心底不停的狂喊着:隐哥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晚儿知道你的心,可是我的身,我的骨早就腐烂在那无尽的地狱里,我不能再将你拉进来。 对不起,原谅我!你说的没错,这世间的纯净早就与我无关,我不配,它们早就被我的仇恨所污染! 第七十五章 走进刑牢 回到四号院后,大岛晚村刚走进客厅内,便被小源正喊住了:“大岛少将,吉永副将请你去侧室。” 大岛晚村先是一顿,遂而皱眉说道:“好,我马上就过去。” 她看了一眼小源正,又走出了客厅,向院子后面的一座平房走去。 “哼,支那狗,整日乱吠。”小源正一脸轻蔑的低声自语道。 却是话音刚落,竟是三个黑色的东西向他飞了过去,小源正一个侧身躲过后,那三个东西插在了门口的柱子上。 小源正走过去一看,竟是月牙镖,他怒道:“大岛晚村,你不要蹬鼻子上脸!” 原来是大岛晚村的耳力一向出色,她听到了小源正的不敬之语,遂而停住脚步,回身向他飞了三镖。 她不屑的说道:“方才我以为是苍蝇吗,后来一想,四号院怎么会有这种脏东西!” 小源正刚要发作,却是忍了下来,他啐道:“切,我看你进了侧室,还怎么嘴硬!” 大岛晚村白了他一眼,继续向后院走去,小源正说得却也是没有错,只要进入侧室,便是能出来也要扒一层皮。 这地方正是吉永凉建立在景国的刑牢,里面关押着各种各样的人,有小偷、有强盗、有第三兵团的逃兵,也有奄奄一息的孩童。 他从来不管被抓的人是女人还是男人,是老人还是孩子,他只管他们能不能被信田府所用,能不能产生价值。 若是不能用的,便杀掉然后挫骨扬灰埋在莲花池塘里,有用的留着慢慢折磨,那人必定会百倍千倍的听话。 因为,吉永凉设计了千种万种的刑具和刑罚方式,那种求生不死,濒临死亡的感觉总是让很多人从此臣服于他。 大岛晚村选择走进去,她明白是为了什么,其实她完全可以申诉,以信田辛出对她的看重,她不必受这些痛苦。 但是,她只有让自己遍体鳞伤才会觉得自己原来她还活着,她还可以默默的深爱着她的隐哥哥。 “哗啦。”一声侧室门下缠绕着的铁链向外打开来,一个士兵将大岛晚村带了进去。 这密闭的黑暗刑牢里,哀嚎声无时无刻不响彻着四周,腐烂和潮湿的味道混杂在一起,让人感到作呕。 大岛晚村面无表情的看着这所有,她被带到了中心审讯室里,吉永凉已经坐在一张桌子旁等着她。 吉永凉见到她走了进来,对她身后的士兵说道:“把门锁上。” “是。”那士兵机械的完成着这些吩咐,便离开了。 吉永凉对大岛晚村说道:“第一次来到侧室,一定感到了无尽的压抑和绝望。” “你看看方才那个士兵的嘴脸,他已经成了一部机器,没有感情的机器。” “我让他笑他便笑,让他哭他便哭,让他去死他便会毫不犹豫的割断自己的喉咙。这样的死忠人,我并不喜欢。” 他走到大岛晚村的身后,上下打量了她一遍,轻轻的嗅着她那发丝清香。 “但是,我却需要这样的机器。”吉永凉从背后用力摁住她的双肩说道,他的表情虽是平淡的,声音里却透着一股恨意。 大岛晚村没有任何表情的说道:“吉永老师,一向需要冰冷的机器,大岛非常明白。” 吉永凉摇了摇头说道:“不,你不明白,冰冷的机器也分高等和低等的。” “像是方才那种低等的机器,老师我就很不在意,而又有一个高等的机器,她竟是自行运转起来,完全不受我的控制。” “你告诉老师,应该怎么办?” 大岛晚村自是明白,他说的正是她自己,她没有说话只等吉永凉接下来的动作。 “大岛,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愚钝了,不受控制的机器,就要检修和调整才可以!”却是吉永凉的话音刚落。 他便从腰后拿出一根细长的短鞭用力抽在了大岛晚村的背部。 她被那突如其来的鞭子抽了一个向前踉跄,险些跌倒在地上,她半弓着身子背上的衣服已经裂开,那道红肿血色的鞭痕触目惊心。 她感到了灼烧一样的疼攥紧皮肉里,令她恨不得抓狂。 吉永凉一步跨上来,掰住大岛晚村的肩膀,笑的可怕的说道:“你看看,这么不小心,鞭子抽在了你的身手,可是老师就是想告诉你啊。” “机器的修理,要精益求精才可以!” 说完,他的五个手指硬生生的抠进了大岛晚村的肩头骨里,她咬着嘴唇忍着,发出一阵阵低声的疼痛难忍声。 吉永凉顺势将她提到了一个铁椅子前,瞪着眼睛神经质的说道:“我最看重的好学生,老师我还没有和你喝过一次茶,对不对!” “所以,我们不能放弃这次机会啊。” 就见,他将大岛晚村摁在铁椅子上,她刚刚坐下来,双脚就被拷在了地上。 而她的双手则被拷在了铁椅子的两侧,霎时她的头顶传来一阵齿轮活动的声音。 她抬头看去,竟是一个装满水的长方玻璃缸,在不停的下落着,还未等到大岛晚村说话,那玻璃缸就将她整个头部浸入了其中。 大岛晚村被呛了几口水,她迅速闭住气息,以防再呛到。 吉永凉饶有兴趣的站在一旁,笑道:“老师的好学生,这口茶,可否满意,哈哈哈!” 大岛晚村忽然感到肋部的伤开始隐隐作痛,原来是吉永凉用鞭子使劲的向她的伤处碾压着。 “任务没有完成,还将信田大将置于险地,老师真的很难相信你是不是已经被那个金世隐策反了!”吉永凉恶毒的说道。 大岛晚村的憋气的极限已经达到顶峰,她剧烈的挣扎着,肺部呛进去的水刺痛有冰冷。 她只感到呼吸越来越少,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浑浊,就在此刻吉永凉却忽然拉起了玻璃缸。 他笑着说道:“若是一次玩儿死了,便是没有意思了,哈哈哈!” 言罢,他便是又将玻璃缸落了下来,这样反复十几次,大岛晚村已经不知道喝了多少水。 吉永凉把玻璃缸彻底拉上去以后,没有一丝犹豫的朝着她的腹部肋下就是一记重拳。 第七十六章 人面鬼心 “呃,啊。”大岛晚村本就有伤的肋部又一次生生的受了这一记重击,她呕出了一口鲜血。 全都喷在了吉永凉的手和前臂上,他厌恶的看了一眼,用力捏住大岛晚村的下巴凑近狰狞道:“你这肮脏的血,弄到了我的衣衫上!” 说着,又是一记耳光扇在了她的右脸颊上,她只感到眼前一阵黑暗袭来,耳中嗡鸣作响。 大岛晚村瞪了一眼吉永凉,挣开他捏着自己下巴的手,猛地侧过头去把嘴里的血沫子吐到了地上,她抬起头来笑道:“呵呵老师,看来你害怕了。” 吉永凉一愣,随即脸色阴沉的说道:“我会害怕,哈哈哈,真是可笑,难不成我会害怕你能杀了我不成,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大岛晚村却是一直看着吉永凉的双眼,冷道:“老师你害怕的是,大岛再也不受你的控制。” 吉永凉自是被说中了心事,却是让他更加对大岛晚村恨之入骨,本来若是她未有与金世隐相遇,或许他还不会这样厌恶她。 他怒视着被锁住的大岛晚村,他讨厌她那幅视死如归的样子,像极了‘蝮蛇’一样的人! 他暴怒的扔掉手中的鞭子向旁边的桌案跨了过去,,遂而拿起一把大约与筷子差不多长短的钢条,上面赫然刻着一道非常深的血槽。 “我是该叫你大岛,还是织田!又或者董晚才对!”吉永凉举起钢条指着大岛晚村喝道。 她一怔,摇了摇头仰天长叹道:“哈哈哈,我便是早就知道你对我的身份耿耿于怀,只是你竟忍得如此之深。” “没错,我的父亲是姓董,但是我却发誓过会永远效忠信田府,老师你就这样不相信我吗!” 吉永凉狠道:“你应该知道,我最恨极了景国人,所有的景国人都该死!” 却是话音刚落,他便举着那带有血槽的钢条向大岛晚村的肩头扎去,却在就要接近她的身体时,只听到一声枪响响彻整个侧室。 吉永凉和大岛晚村皆是一惊,他们一同看向门口处,只见信田辛出推门走了进来。 “信田大将!”吉永凉却是有些惊讶,他是让所有人都不准对信田辛出透露大岛晚村在这里的消息。 当然,自是无人敢说,只不过是信田辛出实在是对吉永凉太过了解,他明白他对信田府,对他的那超越所有的忠诚。 信田辛出没有说话,只是走到吉永凉的身边握住他抬在半空中的手,说道:“吉永君,把这个给我。” 吉永凉顿了顿,便将手中的刑具交给了信田辛出,他想要说什么时,却被信田辛出拦住了。 “大岛,委屈你了。”信田辛出拍了拍吉永凉的肩膀,越过他的身侧,又来到大岛晚村的身边,一边将她的手铐和脚铐打开,一边温声说道。 吉永凉却说道:“信田大将,您不能!” 信田辛出扶住踉跄了一下的大岛晚村,看了一眼吉永凉问道:“我不能怎样。” 吉永凉还是没有说出口,他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信田辛出对身旁的大岛晚村说道:“坂田君就在门口,他会接你出去治疗,好生休养,两日后我再找你谈。” 大岛晚村虽然不知道信田辛出为何忽然出现,但是她还是微微点点头应道:“是,大将。” 看着她走出这座中心审讯室后,信田辛出才回身问道:“为何要这样做?” 吉永凉自是不能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他躬身礼道:“大岛有了反叛之心。” 信田辛出一挑眉,似是不相信的表情,他走到审讯桌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问道:“如何讲?” 吉永凉微微笑了笑,直起身来说道:“大将,仁德医院为您主刀的那个叫金世隐的医生,他蛊惑了大岛。” “试图对您图谋不轨甚至痛下杀手。” 信田辛出不敢置信的说道:“不可能,大岛不会这样,她发过誓效忠信田府,便不会违背誓言。” 吉永凉仰头笑了笑说道:“哈哈哈,发誓便不会变吗!大将您这么多年为何还是这般仁慈和纯真。” “吉永真的很害怕,害怕她和那个一样,会伤您至深。” 信田辛出腾的站了起来,他痛苦的说道:“不,你说的不对吉永,无论是楚离还是大岛,他们都是我的朋友,他们不会骗我。” “就算之前发生的那一切,也都是误会。” 吉永凉走上前去,紧紧握住信田辛出的双肩说道:“哥,你不要活在过去里了,那些人都是虚幻的。” “只有我,这世间只有我吉永凉才是真心对你的,哥,他们都要将你的光芒夺走啊!” 信田辛出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吉永凉,问道:“他们想要夺走我的光芒?” 吉永凉用力点点头,说道:“哥,你的光芒只属于大和国,只属于信田府。” 信田辛出露出了一抹温柔明亮的笑意,他抬手拍了拍吉永凉,说道:“也只属于你。” 吉永凉顿了顿,他轻声问道:“是,属于我的吗?” 信田辛出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又抬手轻抚了一下吉永凉的头发,接着竟是忽然掐住了他的脖子。 “哥,你这是做什么!”吉永凉惊讶道。 信田辛出还是微笑着,可是此刻的笑对于吉永凉来说,犹如恶魔的杀人前的笑容。 他反问道:“你认为我要做什么?你不是这世间最了解我的人吗!你来告诉我,我要做什么!” 吉永凉不敢乱动,他知道信田辛出的手段和力量,他诧异的无奈道:“哥,我不明白你怎么了?” 信田辛出凑近吉永凉的脸,用空出来的右手用力的揉搓了一遍这张温润无害的脸说道:“你便是顶着这张脸,把我的光芒泯灭的,你告诉我,我要干什么!” “你不要以为我什么也不知道,那时楚离和我之间的嫌隙,皆是由你一点点的从中作梗而越来越大。” “你只道是我是你所有的光,拉扯着我在无间地狱里照亮你,那么我凭什么要甘心情愿的让你拿我来暖你冰冷心!” “我的光又在何处,我要向谁索取那可怜的触手不及的温度呢!” “曾经的我和如今的大岛晚村如是,只不过我们找到了自己生命中的光点,你就要用尽手段熄灭。” 第七十七章 信田计划 吉永凉却是没想到,原来信田辛出早就看穿了这所有的一切,既然如此那么索性说明了又如何。 他任由信田辛出掐的自己快要窒息,他痛苦的笑道:“呵呵,哈哈哈哈!” “原来哥你早就知道,直到方才我还以为我一直都是卑微的演着独角戏,现下想一想还有些安慰,起码你没有太早揭穿我。” 信田辛出一把将吉永凉推倒在地,撩起桌案上的短鞭子狠狠的不停抽打在他的身上。 “哥,你狠狠的抽打我吧!我宁愿你折磨我致死,也要让你明白,世间唯我。”吉永凉痛喊道。 信田辛出忽然狂笑的喊道:“哈哈哈哈,你死了,我还怎么玩这场游戏!” 吉永凉惊道:“哥,你什么意思?” 信田辛出扔掉手中的鞭子,揪住他的衣领提了起来,低吼道:“你以为这么多年我没有取出弹片是为了什么!” 吉永凉顿了顿说道:“你难道不是为了对楚离的愧疚和思念!” 信田辛出仿佛听到了一个绝世大笑话,他厌恶的说道:“愧疚?思念?你不会以为还有那挚友之情吧!” “确实,曾经最初的一段时间里,我恨透了你,恨透你将我的光夺走。” “可是,当我意识到那光再也追不回来时,我只能选择沉沦在黑暗中,照亮着你,企图得到一丝丝的安慰。” “你明白吗,是你亲手毁了我,让我成为了一个人面鬼心的恶魔,我是不是该好好谢谢你!” “我留着那个弹片是告诉我自己,只有比你的心还要黑暗,我才知道我自己还活着。” 吉永凉怔怔的问道:“那你为何还要取出来?” 信田辛出松开吉永凉,歪着头笑的邪魅且恐怖,他说道:“因为,我要做恶鬼,你满意了吗!” 吉永凉向后退了一步,此刻站在自己眼前的这个人,再也不是自己认识的信田辛出,他似乎真的变成了一个魔鬼。 他好像看到了从他的背后慢慢不断腾起的挥之不去的黑影,那便是成为魔鬼的代价吧,灵魂也是黑色的! 信田辛出收回笑容,面无表情的说道:“既然是你让我成为了恶鬼,那么你就要永远陪着我,好不好。” 吉永凉没有回答,他不知道如何答,或者他不敢了,他失去了所有的掌控。 “哼。”信田辛出不屑的看了吉永凉一眼道。 他继续说道:“大岛晚村,必须活着,而且要好好的活着,起码活到金世隐出现之后。” 吉永凉愣了愣问道:“哥,呃,大将之前我让她执行刺杀金的任务,她动了情,失败了,所以我才。” “蠢货!”信田辛出给了他一个耳光,喝道。 吉永凉立正躬身道:“大将教训的是。” 信田辛出说道:“金世隐就是一年前叛乱中的金家主人,而且他还是洪帮的总把头。” 吉永凉一惊道:“难怪我看着他如此熟悉,竟是想不出在哪里见过。” 信田辛出想了想说道:“在医院里,我曾经试探过他两次,而且弹片旧伤的复发也是我有意为之,只为了证明他到底是不是金家人。” 吉永凉问道:“大将您的计划是什么?” 信田辛出说道:“陵阳侯大墓已经非常确定就在谢宅下面,这个事情暂且可以先搁置下。” 吉永凉却说道:“可是大将,还有十七日,地震和海啸就要席卷这个城市,到时是什么样的情况我们谁也不知道。” 信田辛出摇了摇头说道:“大墓只需三日便可开启,我们还有一个寻宝的高手王牌没有用。” “而且这件是要提防着上山府,以免他们发现。” 吉永凉点点头应道:“是,大将。” 信田辛出找寻陵阳侯大墓的目的,不知是为了什么所谓的文化融合这些浅显的,而是他要让信田府替代上山府,成为整个大和国的首领。 只有他信田辛出才能将大和国带往更高的顶峰,没有第二个人,只有他! 信田辛出又说道:“上山府前日来信,让我们第三兵团尽快找出‘山姆’的位置,还有同进会的游击队藏身位置。” “据线报,同进会游击队就藏身在南阳市,而洪帮的黑市人口买卖生意也主要以往南阳输送为主。” “这绝对不仅仅只是巧合,而且他们已故的岳帮主也正是一年前叛乱盟中的一份子。” “我们接下来要做的是放出洪帮的人被关押位置消息给金世隐和洪帮的余孽。” “然后在用我们的大岛小姐添上一把火,让他们自己找出云家人来,我们只需黄雀在后就好。” 吉永凉立正躬身道:“大将的计谋高明,这样我们便是不用费一兵一卒就可以找出云家后人,拿到开启墓室的其中一把钥匙。” 信田辛出满意道:“没错,这样一举多得的戏码,我们要好好演绎一番才好。” 两日后,大岛晚村恢复的已经非常好,这些时日她总是不断地新伤加旧伤,着实是伤了些元气。 这一日晌午,大岛晚村正要出门,信田辛出却是在门口叫住了她:“大岛少将,留步。” 大岛晚村停住脚步,回身看去,是信田辛出从楼后走了出来。 她立正道:“信田大将,您请吩咐。” 信田辛出微笑着走了过来,关切的问道:“大岛少将的身体这些时日终是养的差不多了,便是要出任务吗?” 大岛晚村自是不能告诉他,她要去守着金世隐,她怕吉永凉做出什么对他不利的事情。 她说道:“正,正是。” 信田辛出温和的问道:“今日冬阳明媚温暖,不知大岛少将可否陪本大将在花园里坐一会?” 大岛晚村顿了顿应道:“好,大将您请。” 说着,两人向南面一个小门走去,那里是信田辛出从申明剧院回来后让小源正打扫出来的废弃花园。 信田辛出先在木椅子坐了下来,他对大岛晚村说道:“请坐。” “这,大岛需要去为大将准备些茶点吗?”大岛晚村没有立刻坐下,她赶紧问道。 信田辛出摇了摇头笑道:“不必,只是聊一聊天而已,不用如此郑重。” 大岛晚村只好点点头在他对面的木椅子里也坐了下来,她说道:“大将,您请问。” 信田辛出饶有兴趣的问道:“你便是知道我要问你什么?” 大岛晚村犹豫了一下说道:“是关于金世隐的事情。” 第七十八章 一颗棋子 信田辛出微微抬了抬眉,说道:“你与金医生的事情,我都知道,吉永副将也跟我汇报过这个情况。” 大岛晚村赶紧站了起来,她躬身说道:“大将,我知道我错了,请您尽管惩罚我就好。” 信田辛出却问道:“惩罚你,只是惩罚你自己吗?” 大岛晚村把身子压得更低了些,她看起来那么卑微,只为了金世隐不会受到伤害。 她轻声说道:“是,大将。” 信田辛出看着大岛晚村的身影,竟是有些无奈的继续问道:“你对他付出的这些,他都知道吗?” 大岛晚村一惊,慢慢站直身子反问道:“大将,您,您这话什么意思?” 信田辛出微笑温声说道:“我说,你因为未有完成任务,而受到的惩罚,金世隐是否都知道呢?” 大岛晚村虽然不明白信田辛出为何会问这些,但是她还是如实的回答了出来:“他并不知道,甚至他一定很厌恶此刻的我吧。” 信田辛出继续问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大岛晚村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说道:“大将,失而复得的感觉,你或许不会体会到。” “尤其是当我从人间坠入地狱时,多年后我再一次见到了那一束曾经包围着我,温暖着我的光,我不想他再消失。” “所以,我只要哪怕看着也好。” 信田辛出一时出了神,他望着说出这些话的大岛晚村,她那有些含羞的温柔。 他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他和楚离那以为牢不可破的知己之情谊,那时的他们也是这样明媚的吧。 “大将,大将?”大岛晚村轻唤道。 信田辛出愣了愣,他继续说道:“我明白你的感受,我希望你能守护住你所守护的人。” 大岛晚村根本不会想到会从信田辛出的口中听到这些话,她诧异的问道:“您,您不会阻拦我吗?” 信田辛出摇了摇头说道:“我不会阻拦你,每一个人都有追求爱的权利和自由,我不会也不能阻止你。” “只是,你要记住自己的选择,不要后悔。” 大岛晚村用力点点头,应道:“我永远都不会后悔。” 信田辛出微微笑了笑说道:“我还要在这里坐一会,你先去办你的事情吧。” 大岛晚村开心的向四号院外跑去,她只觉得此刻的天空更加湛蓝着和明亮着,她要立刻去告诉隐哥哥,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而看着她的背影渐渐远去的信田辛出,他的脸色开始阴郁起来,这时吉永凉从后院走了过来。 “大将。”他躬身礼道。 信田辛出瞥一眼吉永凉,遂而说道:“安排几个人,马上把洪帮的人被关押的地方放出消息去。” 吉永凉礼道:“是大将,吉永马上就去办。” 信田辛出点点头,他又继续说道:“还有,撤掉对大岛晚村的监视,让她自由的、没有顾虑的出入四号院。” 吉永凉却微微皱眉问道:“大将为何要这样做?万一金家那小子来了怎么办?” 信田辛出却扯了一下嘴角笑道:“等的就是他,还会怕他来吗。” “更何况,大岛晚村的血统和身份再不济,她也是经过千锤百炼的大和国第二大杀手。” “她的本事和手段不仅仅是说说看而已,那些个庸才根本跟不住她,只会被她耍的团团转,引起她的紧张和怀疑。” 吉永凉点点头说道:“大将,您的安排极为妥当。” 信田辛出有些不悦的说道:“吉永君,你最近是不是非常疲惫。” 吉永凉当然明白信田辛出这话的意思,他在埋怨自己竟是没有想到这简单的一层,他不是疲惫,而是害怕再次失去。 “对不起,大将。”吉永凉躬身欠道。 信田辛出严肃的说道:“你不需要道歉,你是整个第三兵团的副手,我希望你把你的精力放在国家大事之上,而不是那些儿女情长的小事。” 吉永凉却急道:“可是大将,若是连你也守护不了,我还顾及什么国家大事。” 信田辛出瞪了一眼吉永凉不满道:“我不需你守护,而且你应该明白我的初衷和目的是什么,你不要自作主张的以为你非常了解我。” 吉永凉一怔,他应道:“是,吉永明白了。” 说着,他退了下去,信田辛出从衣前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块暗红色的不规则铁片,大约有大拇指甲盖这么大小。 这就是被金世隐从他的体内取出的弹片,他望着自语道:“楚离,我和你注定要纠缠一生,我要找到你,然后亲手杀了你。” “我们的情谊不该就这样消失,我要你来到地狱陪着我,永远不得见天光。” 此刻,在仁德医院的门口,大岛晚村来来回回的走着,她在等待金世隐的到来。 只是她已经等了半个时辰,他仍旧没有出来,这时土方植村从医院里疾步跑了出来。 “土方医生,你见到金主任了吗?”大岛晚村迎了上去,笑着问道。 土方植村有些为难的说道:“我在医院里找了两圈,也未见到金主任的身影,他的办公室也锁着门。” “我真的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大岛晚村顿时失望和颓然了下来,她无奈的说道:“这样,那我明日再来吧。” 土方植村有些愧疚的想一想说道:“对不起,大岛少将,我只顾着在给病人看病了,忽略了金主任的动向。” 大岛晚村微微笑了笑说道:“土方医生不要这样说,你这也是对自己的工作和病人负责,没有错的。” 言罢,大岛晚村向大门走去,她停了停回身抬头望向二楼金世隐的办公室,轻叹了一口气向远处而去。 其实,金世隐一直都在医院里,他也一直就在办公室的窗帘后,他不是不想见到大岛晚村。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以什么身份面对她,是医生和病患还是故交? 这些其实都非常简单,他只怕是以敌对的关系面对对方,那样的相对,只会让他心痛无比。 他走到窗前,望着大岛晚村那孤寂的背影,抬起手来轻轻放在了玻璃上,以此方式抚着她的秀发。 大岛晚村走在熙攘的街道上,有轨电车铃铃的响过身旁,傍晚下班的人们匆匆的走着。 她微微扬起头看向远处的一切,朱色的霞光洒落在这整座城市中的每一处,每一个人的身上都有那光芒。 可是她却不是属于这温暖之中,不知从何处飘来饭菜的香味让她感到了些许的饥肠辘辘。 她透过玻璃窗看进西餐厅里,坐在丝绒卡座里的人们彼此低声细语交谈着。 时而许是因为意见不同的微微皱眉,又许是开心之事分享的笑容。 不远处旧式酒楼的二层传来人们对饮时的酣畅欢笑,他们高谈阔论着这乱世之中的奇异之事。 第七十九章 孤独猛兽 大岛晚村却无处可去,她竟是不能融入这些,她如同一个边缘的人,在黑暗中无处可寻。她要时刻保持着一个杀手的清醒和敏感,她的人生只有刀和鲜血。 她甚至不能不能饿了就吃饭,困了就睡觉,痛苦就大哭一场,欢乐就大笑一场。 却是这时,天空中忽然传来的滚雷声,让大岛晚村忽然回过神来,她看向晚霞处一大片乌云正滚滚而来。 它很快遮蔽了这座城市,暴雨就这样猝不及防的侵袭而来,这样的天气对于冬日的南方城市实在是太过诡异。 方才人来车往的街道和马路上,很快便不见了许多人影,店铺也相继关了们。 路灯仍是亮起来,它如同灯塔一样,给晚归的人指出回家的道路。 可是,大岛晚村根本不知道家到底在哪里。她疾跑了几步,来到了一个已经打烊的糕点店窗前雨棚下避雨。 她想着:许是地震和海啸来临之前的先兆,而这座城市的人们还能安稳多久? 这时,在她身侧右方不远处的一个胡同口,有四个穿着黑色雨衣看不清面容的人对另一个人推搡着,咒骂着什么。 因为雨势实在太大,大岛晚村也听不太清楚,她只是继续避着雨。 须臾那个一直被推搡的人,忽然倒在了地上,那四个穿着雨衣的人接着对这人就是一顿暴打和狠揍。 传来的喊骂声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早听说最近这一年总是有个管闲事的神经病,大半夜不睡觉,在烟馆门口转悠!” “是啊哥,我还想着这只是个吓唬我们的伎俩,没想到还真有这个人!” “你是不是吃不饱了撑得难受!管这些闲事儿!他们愿意花钱来抽,我就愿意卖给他!” 大岛晚村看到其中一个带头的拨拉开围着那人暴揍的三个人,在他的后背上又踹了一脚。 那个一直趴在地上被揍的男人咳出了一口血沫子,他没有说话,只是喘着粗气翻身躺在地上。 “你倒是说话啊!” “老冯,这个神经病是个哑巴吧!” “别理他了,咱给他扔远了吧,惹出事儿来不愿咱们。” “也是,来,你们两个架着他给扔到莆江去。”带头的那个男人吩咐着。 “好来,大哥。” 几人言罢,架起那人就像莆江的方向疾步走着,路过大岛晚村的身旁时,她忽然伸出胳膊拦住道:“几位,这样做不厚道吧。” 那几人却也没有搭她的话,只是停了下来,大岛晚村见此顿感到一丝杀意,她掌上迅速旋起一股掌风。 只见,一直被架着的男人突然抬起头来,一张陌生的脸上全然不是被欺负殴打后的虚弱。 那四人也在此时松开了困住他的手,那男人的袖中窜出一把匕首,寒光凛凛的刺向了大岛晚村。 却是那男人挥着匕首的手臂还未近到她的面前,便被她反掌击偏。 那四个穿着黑色雨衣的男人见此,相互看了一眼,便也攻了上来,大岛晚村一个俯身下跃,从几人的下盘处敏捷的蹿进了大雨中。 挥着匕首的男人怒喝一声,遂而转身三步便跨到了大岛晚村的身侧,两人在雨中对打起来。 他们的手臂和拳风把密集的雨水重开,向两边散去,仿佛一道道珍珠帘被掀起。 这时,就见那个手持匕首的男人抛了一下手中的匕首向大岛晚村,接着那闪着寒光的刀尖发出刷刷的声音盘旋着向她飞去。 大岛晚村手中飞出三支月牙镖,挡了上去,那男人喝道:“你果然是个鬼子!我必杀你,为我一般兄弟报仇!” 大岛晚村一愣,随即向后退了一步,想要收回三支月牙镖,却是已经为时已晚,其中一只镖已经刺中了那男人的腹部。 她看到他轰然倒在了地上,那鲜血向外不断的冒出,她猛地看向其他私人喊道:“你们为何不来救他!” 其中那个方才带头揍这人的男人喊道:“我们势要将你们这些大和国的鬼子驱逐出我景国,我们死不足惜!” 大雨磅礴那四个穿着黑色雨衣的男人一起向大岛晚村冲了过来,这一刻,她很想放下手中的飞镖,就这样死去的好。 可是,她却还渴望着那一道光,或许她可以抓住的,她还有机会! 哗的一声,雨水被打散,那四个男人也一同倒在了血泊和雨水中,他们并不是大岛晚村的对手。 然而,他们为了自己的理想和这个国家的安危付出了年轻的生命,她怔在雨中,任由雨水拍打着她单薄的身体。 她低头面无表情看着他们,问了一句:“值得吗?”或许这也是问她自己吧。 不知是何时,也不知过了多久,大岛晚村慢慢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住处的客厅沙发里。 周围早就已经陷入了一片昏暗之中,她不记得自己到底是怎么回来的,她只知道只有她自己,没有人会在意她。 她仍旧躺在沙发里没有动,只是看着眼前的天花板,即便是黑暗无边,她早就习惯。 微微的冷风从窗外吹进来,忽然传来的酒精的味道让大岛晚村感到一阵反胃。 她头疼欲裂的从沙发里坐起来,挪了挪脚却把脚旁的酒瓶碰倒在了地上,接着又有几个酒瓶子也倒了下去,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 她这才想起来,似乎她回到家中后便一直在喝酒。 大岛晚村顺着屋内的微光看向最后一个倒在地上的酒瓶,那是这个又方又宽的西洋酒瓶,她记得它的味道是辛辣的浓烈。 浓到让她忘却了那些看不见抓不到的黑色碎片,让她忘却了心痛的感觉。 忽然,大岛晚村翻江倒海的胃开始灼痛和难受起来,她又感到了从未有过的饥饿感,甚至有些想要呕吐。 她看向面前的茶几上,只有一个酒杯和几份不知是几时的报纸,她抬手翻开了这些报纸,看到了不知何时被自己遗弃在桌上的半块烧饼。 她毫不犹豫的拿了起来,放在嘴里咬了一口却是坚硬无比,根本咬不动,她微微皱了皱眉又把那硬馒头放回了原处。 大岛晚村向后倒在沙发的靠背上,闭上了眼睛,两个胳膊垂在身侧,孤独霎时像是洪水猛兽一般从四面八方奔涌了过来。 它们缠绕在她的身上,撕扯着她,让她遍体鳞伤,没有任何反抗和逃走的力气还有勇气。 这个世界上没人需要她,她只是被唾弃的人,是被不可饶恕的人,她是一个永远活在黑暗中的人。 “噼啪!”一声,大岛晚村的裤子口袋里滑落出了一样东西。 她睁开眼睛,起身跪坐在地上,捡起那样东西,是金世隐给她的那半断簪子。 她珍爱的捧在手中,用力的抚摸着上面雕刻的花纹,她不是不记得,而是不敢再想起。 第八十章 如幻如痴 “往事不可追,身如浮萍飘。”大岛晚村把断簪紧紧握在手中放在心口处,泪眼朦胧的呢喃道。 若是时间可以倒回到五年前,她会重新选择做董晚,而再也不是织田理惠或是大岛晚村...... “晚儿,晚儿醒一醒。” “晚儿你醒一醒,深夜天凉,快去卧房休息吧。”大岛晚村听到自己的耳边响起了时远时近的人语声。 这声音非常熟悉却又那么有距离感,好像这声音的主人已经远离了她很久很远。 大岛晚村只觉心口处一阵抽疼,似是要把呼吸从体内剥离的窒息感,她瞬间清醒过来猛地睁开了眼睛。 这才发现自己不知是何时趴在了一张石桌上面睡着了,她立刻感到非常不对劲。 因为她此时此刻应该在自己住处的客厅沙发旁才对,而不是这一处风景如画的庭院里。 她立刻直起身子来,却正与站在身旁的人的目光碰撞在一起,也便是这一眼她竟是彻底惊在了原地。 眼前这个样貌温婉秀丽的女子,不正是自己的姐姐织田月! 就见,织田月微笑着伸手要去抚一下大岛晚村的头,却在还未触碰到她的时候便被大岛晚村躲闪开。 织田月遂而一愣,接着温声问道:“小理惠便是生气了吗?姐姐为你炖了雪梨羹,吃些就早些安歇吧。” 大岛晚村腾的站了起来,她向后退了一步,表情惊讶的很是不敢相信的问道:“织田月?” 织田月略是有些无奈的问道:“理惠,你这是怎么了?一副不识得姐姐的样子。” 大岛晚村仍是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织田月,她继续问道:“你,不是离开了吗?” 织田月不明白她为何这样问,只是温柔的向前走了一步来到大岛晚村的面前说道:“理惠,我何时离开过?” “你是不是今日受了惊吓?我原是不该带你去信田府的,对不起是我的疏忽了。” 织田月愧疚的看着大岛晚村,她还是那么柔顺如水一般,没有一丝变化,这是她的姐姐。 大岛晚村晃了晃脑袋,却抬手止道:“你,你停住,不要过来。” 她回想着织田月所说的带着她去信田府的事情,应该是五年前发生过才对。 那时,她确实因为见到了信田府侧室里的死人而如同变了一个人一样,可是那并不是她的恐惧,而是她的愤怒。 她厌恶和痛恨信田府的杀人如麻和残害无辜,她也是由此变得沉默寡言。 然而,最重要的是织田月早已经离开了她,离开了这个繁花似锦的世界! 大岛晚村躲闪着织田月的关切的眼神吞吐的说道:“我,我做了噩梦,身体有些不舒服,我回卧房去。” 她向自己的卧房跑去,她用余光环视了一圈这座庭院,布置、绿植甚至那枯木遗风,也是照着她的喜好摆设的,和五年前烧毁之前没有任何出入。 织田月也没有继续追问着,她轻声嘱咐道:“早些休息,明日我们还要去见周先生。” 大岛晚村跑进卧房内一刹那,听到了织田月的嘱咐,她回身关门的时候看了看站在院中一直微笑的望着自己的织田月,还是把门慢慢关了起来。 她看着自己的卧房,仍是熟悉的摆设,甚至连焚香的味道都是那时的。 她走到床榻旁坐了下来,桌案上的烛光映照在她的脸上,阴影中看不到的半张脸,表情不得而知。 大岛晚村一直坐在床榻边,望着那支烛台一动未动过,不知过了多久了,上面的白蜡烛甚至已经快要燃尽。 微微晃动的烛火掉在滚烫的蜡汁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她回想着却怎么也想不来为何会见到已经早就被埋在地狱深处的明亮。 “啪,嘶......”烛火在房外,突然响起的巨雷声中灭掉。 大岛晚村和卧房里的一切陷入了黑暗中,她坐在床边,闪电忽而划过,映照出她惨白的面容。 这是回到五年前的第一夜,她在卧房里坐了一夜,注定无眠。 就在这时,织田月敲了敲门,问道:“晚儿,醒了吗?” 大岛晚村没有出声,过了一分钟后,她才回答道:“来了。” 却是,她推开门后见到织田月竟然还在门口等着,她手上端着一个铜盆,盆沿上搭着一条黑色的布。 织田月柔声说道:“晚儿,来梳洗下吧。” 大岛晚村坐在梳妆台前,透过铜镜看向织田月说道:“好。” 织田月将铜盆放在她的面前,把黑布浸在盆中的温水中,然后拿起来轻轻拧干些,就要给大岛晚村擦拭脸部。 “你要做什么?”大岛晚村一惊,遂而诧异的问道。 织田月一愣,说道:“给你擦拭脸。” 大岛晚村摇了摇头说道:“不,不必了,我自己来就好。” 织田月接着问道:“晚儿,你的手腕上的伤已经痊愈了?” 大岛晚村双手举着毛巾,擦着脸,她问道:“我的手腕伤过?” 织田月愣了愣随即说道:“是,一个月前,虽然基本痊愈,但是昨日的清晨你的手腕还不能弯曲。” 大岛晚村想了想说道:“便是今日已经好了,姐姐不必担忧了。” 织田月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好,你只便是好了我就放心了,我去为你找衣服。” “过后,你同我去红杉神社见周先生。” 大岛晚村拿着脸的毛巾停了停,她应道:“好的。” 织田月在衣橱前找衣服时,大岛晚村坐了下来,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那骇人的伤疤早就不见。 她心中不知为何感到非常的痛快,曾经她为了救吉永凉而毁了容,她本无关紧要。 因为样貌对于她这样见不得光的杀手来说,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但是不知为何,当她此刻看到自己这几乎可以看透人灵魂的丹凤眼,细嫩白皙的皮肤时,她却格外的珍惜起来。 片刻后,两人穿戴整齐后,刚走出织田府的大门,就见一个穿着一身深灰色中山装的男子迎了上来。 “世隐,你来了!”织田月紧走了几步相迎,大岛晚村愣在了原地。 金世隐笑道:“月姐,我来接你和晚儿。” 织田月微笑的说道:“是云笛使唤你来的吧,她这人便是这样做甩手掌柜哈哈。” 金世隐噗呲一声笑道:“噗,你这话要是让云笛听到,又是好一顿叨叨。” 他看向怔怔的站在织田月身后的大岛晚村,诧异的问道:“这小丫头怎么了?” 织田月有些担忧的说道:“之前我不该带她去信田府的,许是吓到了。” 金世隐皱眉说道:“月姐,这不是你的问题,那个吉永凉就是个神经病。” “我去看看这丫头。” 说着,他向大岛晚村紧走了几步,关切的问道:“晚儿,你没事吧?” 第八十一章 如梦如真 大岛晚村没有回应金世隐的疑问,她微微有些仰视着站在她面前的隐哥哥。 他还是那么俊逸和明朗,看上去没有任何变化,可是却又与在医院里见到的金主任不同。 因为,此刻的他的身上有着一股清澈干净的气息,少了那有些悲怆的沧桑。 她贪婪的深深的望着金世隐,生怕若是一眨眼,便又回到了那个冰冷的客厅,那个炼狱般的四号院还有那个血雨腥风的华海市。 大岛晚村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何忽然回到了五年前,虽然她在昨夜困惑这到底是现实还是幻境。 但是见到金世隐的这一刹,她的内心却发生了动摇,她不想回去了。 因为她宁愿沉浸在这一切还来得及抓住的时空里,她太珍惜这得来不易的光芒。 “晚儿,你还好吗?”金世隐有些担心了,他拍了拍大岛晚村的右肩关切道。 她终是回过神来,她笑了笑应道:“我没事,我没事的隐哥哥。” “只是,我从未见你穿的如此正式,一时有些不习惯。” 金世隐无奈的回头对织田月说道:“月姐姐,晚儿这话说的着实让我捏一把汗,可见我平日是多么的不体面,哈哈哈。” 大岛晚村赶紧摆了摆手说道:“不,不是,隐哥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织田月抿嘴笑了笑说道:“这也难怪,谁让你日常总是穿着你那一身仙风道骨的黑色大褂和裤子。” “不被人认作什么奇侠也便罢,这若是在景国定然被人认成帮派之人,好生吓唬人的,哈哈哈。” 金世隐一把把大岛晚村搂进了怀里,他大笑道:“那么帮派老大今日要收了你这小娘子。” 却是,话音刚落,只见大岛晚村有些娇柔的推开金世隐的胸膛,脸色通红的说道:“我,我,我们走吧,周,周先生。” “不要让,让前辈等,等太久,太失礼了。” 金世隐和织田月两人惊讶的看着大岛晚村跑了出去,疾步的向远处走着。 “她,真的没事吗?”织田月侧头看了一眼金世隐问道。 他也诧异的反问道:“月姐姐,这是你的妹妹吧?问我着实不合适。” 织田月摇了摇头说道:“若是方才你那行为,她早就将你一圈打出十米开外。” “这般表现和表情,我也不知道是为何了。” 金世隐没有再说话,他只是微微抿嘴笑了笑,轻轻抚了抚方才大岛晚村紧靠着的心口处。 约么半刻钟的时间,大岛晚村、金世隐和织田月三人便一起来到了位于东都城中的红衫神社的门前。 神社门口,一位束着高髻长发的女子正在和另一外穿着一件黑色大衣的男子交谈着。 这女子只能看到侧脸着实精致,她身着一袭卡其色毛呢大衣和黑色阔腿裤,身段看起来非常优雅和婀娜。 而那位男子样貌甚是硬朗,充满英气的眉眼给然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织田月走到台阶下,先向那女子招了招手唤道:“云笛!” 那身着的卡其色大衣的女子立刻回过身来,她见到织田月后笑容灿烂的紧走下台阶,便是两人拥抱了一下。 “织田,你从南康国赶回来了,事情办得可还顺利?”被唤作云笛的女子关切的问道。 她正是云家的首领云笛,正如当日金世隐对欧随所讲述过的云氏家族。 百年前云氏的祖先骁勇善战、万夫莫开,为当时景国的几代君王立下了汗马功劳。 当时大和国大举进犯景国领土七次时,皆被云氏击退七次,且让大和国吃的苦头和付出的代价一次比一次严重。 当然,这样景国也与大和国结下了不可磨灭的仇恨和纠葛。 大和国利用谍者破坏和瓦解了景国的情报系统飞影阁后,景国当年的当权者便答应了丧权辱国的条件,用一门忠烈的云氏换回那些姬妾。 无论是何种世道,便是你是开国元老、忠心义士,还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都不能打消当权者所忌惮的功高盖主。 云氏家族来到大和国至此一直为上山府服务,直到信田府的崛起,真正的危机才逐渐显露出来,且越来越诡谲和危险。 织田月却收起了笑容,微微皱眉说道:“有些问题,需要尽快向周先生汇报。” 这时,那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子也走了过来,他微笑道:“织田小姐,我是楚离。” 云笛微笑的介绍道:“这位是今日周先生特意从景国请来的重要客人,也是我们的大帮手。” 还未等道织田月说话,金世隐便跑了过来,伸出手笑道:“兄弟,我叫金世隐。” 楚离顿了顿也伸出手来和他握了握说道:“在下楚离。” 金世隐似乎是见到了不得了的人物一样,看着楚离几乎两眼放光,他惊叹道:“楚兄弟的面相不同于凡人!” “你似是一片汪洋,让人无法看透,不!你是!” 云笛啪的一下挥了挥手打在两人的手上,向金世隐白了一眼说道:“金大神人,你不要见到一个人就算卦好不好。” 金世隐却说道:“我哪有,这位楚兄弟的骨相不同的,我,呜,呜,呜,你放开我的嘴!” 云笛一只手捂住金世隐的嘴巴,一边转身尴尬的对楚离说道:“不好意思,见笑了。” 楚离温声笑道:“不碍事,金兄弟很擅长周易八卦?” 金世隐啊呜一口咬了一下云笛的手背,云笛见此追着他便打了上去:“金世隐你是狗吗!” “我才不是狗,人家楚大哥对我感兴趣,你怎么就是我让我说道说道。”金世隐躲在织田月的身后委屈道。 云笛怕是伤到织田月,又打不到金世隐,便是掐着腰喝道:“人家那是和你客气,你倒是当真了,臭道士!” 金世隐伸出头来吐着舌头,织田月早就习惯了他们两人的三岁行为。 她扯了扯嘴角对满脸笑意的楚离说道:“楚先生,您见笑了,自家孩子们,想必您明白。” 楚离摇了摇头说道:“无妨。” 织田月对追来追去的云笛和金世隐说道:“好了,好了,停下快进去吧,周先生等着咱们呢。” “你说说你们两人,一个是云氏的首领,一个是金家的家主,怎么这么不着调。” “况且,云笛你是长世隐两岁的,闹起来也没有正行。” 云笛终于逮住机会,朝着金世隐的肩膀就是一记拳头,她大笑道:“哈哈哈,本首领赢了。” “织田你不懂,我这就叫以大欺小,哈哈哈哈!” 金世隐揉着肩膀,抱拳委屈苦道:“云首领手下留情,可怜小可这么不经打。” 却是这时,云笛看到一直被忽略的大岛晚村此刻正站在不远处微笑的看着他们打闹着。 她问道:“那是谁?” 织田月才想起来,方才去买糕点的妹妹还没跟上来,她回身招手唤道:“晚儿快来!” 第八十二章 一场黄粱 大岛晚村踌躇了一下,还是走上了前来,她深深的望着这几人,眼中虽是无尽的不舍却也有欣慰。 她微笑抱拳道:“在下,董晚,是织田月的妹妹。” 大岛晚村在心里告诉自己,从即刻起,她要做回董晚。 既然上天给了她这个重新来过的机会,她就要改变从前的所有,她要让眼前的这最重要的她要守护的好朋友们平安的活下去。 云笛笑着拉起她的手,惊喜道:“原来,你便是织田常常提及的晚儿。” 董晚点点头,笑道:“云首领,楚先生你们好。” 织田月看了看天色对大家说道:“咱们还是先进去吧,” 可是却等他们几人刚走进去时,竟是突然一阵狂风骤起,董晚只觉得眼前刮起了巨大的风沙。 它遮蔽了眼前的所有,董晚挥动着手臂想要将这些风沙赶走,然而这却只是徒劳的。 她向风沙里疾步奔跑着,身边的织田月不见了、云笛不见了、隐哥哥他们都不见了! 董晚停下来向四周惊慌的环顾着,她看到远处站着一个人影,她呼喊着:“隐哥哥,是你吗?” “等等晚儿,隐哥哥,等等我!” 她奋力的奔跑着,想要用最快的速度去抓住那个金世隐的身影,终于她抓住了他的手。 “隐哥哥,我抓住你了。”董晚惊喜的说道。 那个身影转过身来,却是吉永凉那冰冷而又邪魅的样子,董晚一惊想要松开手,才发现自己被他用铁链锁住了双腕。 吉永凉掐住董晚的脖子,他恶狠狠的喝道:“你想要逃离吗,那是不可能的,你要和我永远坠入地狱!” “我要让你记住,你用不会是董晚,你是大岛晚村,是个杀人狂魔,摆脱不掉的!” 董晚用力的挣扎摆脱着,她想要喊却根本喊不出一丝声响。 “晚儿,是我,我是金世隐,晚儿,晚儿。”董晚感到自己被拥抱着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她抬起头,眼前的模糊渐渐清晰起来。 那正是金世隐的样子,她抬手摸着他的脸庞说道:“隐,隐哥哥,真的是你......” 声声的呢喃中,董晚渐渐睡去,在这现实中的冰冷世界中,她终是没有逃离出去,又回来了。 一夜的恍惚中,董晚在沙发中醒来,她睁开眼睛又一次看到了熟悉的一切,她无力而又绝望的轻轻笑着。 她慢慢坐起来,虚无和重压的感觉又一次袭来,这时只听到金世隐从沙发背后走了过来说道:“你醒了,早饭已经做好了,快来吃吧。” 董晚,不,应该是大岛晚村她惊讶的回过身子看去,那是她的隐哥哥站在那里。 她不可置信的问道:“你,你怎么在这里?” 金世隐微笑的回答道:“你认为我应该在哪里?晚儿?” 大岛晚村一愣,随即冷了下来说道:“不要叫我晚儿,我说过我不是董晚,我是大岛晚村。” 金世隐没有继续和她争辩这个问题,他指着身后的餐厅说道:“你快起来用些早饭,我还要医院上班。” “记得吃粥之前吹一吹,别又烫了嘴。” 说着,金世隐把围在身外的围裙解了下来,然后走过来搭在了沙发背上,向门外走去。 大岛晚村腾的站了起来,她拦住道:“隐,呃,金医生,你也留下来吃一些吧。” 金世隐停下脚步,顿了顿说道:“不了,医院里还有工作。” 大岛晚村明白他的意思,不过也罢,现在的她只要在远处看着他也好,她明白金世隐为何要躲着她。 “那不耽误你了,慢走,呃,还有,谢谢你金医生。”她轻声说道。 金世隐再没有说话,他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了大岛晚村的眼中,他还是走了,所有人都走了。 原来,那不过是一场醉酒后的梦而已,大岛晚村转身走到餐厅的餐桌旁,她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那碗白粥还有些微温,大岛晚村拿起手边的勺子,盛起来放到嘴中,那软糯清甜瞬间充满了整个鼻腔和口中。 大岛晚村又盛起一勺,她静静的看着白软的米粒被细腻的汤包围住,透过窗子透进来的光芒中,还有丝丝热气腾起。 “原是我才是那个小丑,一切都是假的,失去的永远不会再回来。” “我仍是大岛晚村,逃不过,没有一丝机会逃的过,真是个笑话,哈哈哈哈,是个天大的笑话。”大岛晚村呢喃着,眼中流下了泪水。 她紧紧的攥着手中的勺子,用力的放进嘴里,恨不得咬碎才肯罢休。 翌日,仁德医院里忽然送来了很多伤病员,护士和医生已经忙得不可开交。 金世隐急匆匆的来到护士站问道:“怎么了?突然多了这么多急诊。” 护士站的护士说道:“金主任,听说北峡市发现了乱党分子,还和第三兵团交了火。” 金世隐看了一眼这护士,说道:“我知道了。” 说罢,他疾步向医院外跑去,他心想道:北峡市与华海市的边界仅是一片白桦树林相隔。 而那里不仅有活动在白城中的华海站第四分点,还有八涧堡游击队! 现下看来这么多第三兵团的伤员,说明他们可能与华海站第四分点遭遇了,要么就是八涧堡。 但是无论是哪一方,对于洪帮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金世隐必须立刻找到欧随和其他杀手,商讨下一步计划。 与此同时,从四号院出来的大岛晚村刚来到了仁德医院,便见到了这一幕。 她急忙向医院里跑去,迎面见到了土方植村,她问道:“土方医生,医院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怎么全是第三兵团的士兵?” 土方植村见到是大岛晚村,先是一顿,他有些诧异为何大岛晚村称第三兵团? 平日里她的语气却不似现在这般生硬,当然他也未有多想,便说道:“第三兵团小源正带领的暗杀队与乱党遭遇,死伤众多。” 大岛晚村接着问道:“与哪一方发生了冲突?” 土方植村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不过金主任已经赶过去了。” 大岛晚村一惊,她问道:“金,主任去哪里了?” 土方植村答道:“去前线了,北峡市。” 大岛晚村怒道:“你怎么可以让他去北峡市,为何不拦着!” 土方植村诧异的说道:“作为大和国医院的医生此刻不应该去志愿前线吗?” 第八十三章 电报内容 大岛晚村听到这里,便没有再与土方植村多说些什么,她立刻转身就向医院外疾步跑去。 她要赶在金世隐到达北峡市之前拦住他,因为这场交火根本不是意外,而是信田辛出的阴谋。 就在交火事件发生两个时辰之前,四号院东侧办公楼内,信田辛出叫住了正要匆忙出门的大岛晚村。 他在楼梯口看到她,问道:“大岛,如此匆忙可是有紧急要务?” 大岛晚村躬身礼道:“方才吉永老师,让我去仁德医院将您的检查结果报告单取来。” 信田辛出顿了顿,对大岛晚村说道:“不急,可否到你的机要收发室去坐一坐?” 大岛晚村一愣,用余光瞟了一眼信田辛出手中拿着的一份牛皮纸文件袋,随即说道:“信田大将请。” 说着,两人向二楼走廊尽头的机要收发室走去,大岛晚村来到门口后先拿出钥匙打开门请信田辛出走了进去。 这机要收发室不同于一般普通收发室,有四名以上工作人员,纷杂繁乱,而且还要对接外部和内部诸多电台。 这里只有大岛晚村一人,只负责第三兵团最机密的文件收发,收发对象也只是东都的上山府和信田府两处。 信田辛出先是环顾了一下这间方方正正的办公室,冲着门的正前方是一张桌案,上面只摆放着一台发报机和监听机。 桌后是一张简单的办公椅,桌案的旁边还有一个暗绿色半米高的保险箱。 进门右手侧是一个双人沙发和一张靠着墙角的小茶几,上面摆放了一株兰花。 大岛晚村指了指沙发说道:“大将请坐,我去给您倒茶,此处稍有简陋,请您见谅。” 信田辛出却坐了下来,顺便把手中一直拿着的牛皮纸袋放在了茶几上。 他摆了摆手说道:“不必如此麻烦,我说几句话就走。” 大岛晚村见到信田辛出说这话,便也没有再动。 “你也坐下吧。”信田辛出微笑道。 大岛晚村自是在自己的办公椅上坐了下来,她先问道:“大将有何任务,尽管安排给我便好。” 信田辛出却只是问道:“大岛,你今年也有,二十九了吧?” 大岛晚村确实也没有想到,信田辛出开口竟是与她聊无关紧要的话题。 她答道:“刚好三十岁。” 信田辛出点点头,接着说道:“三十岁的女人,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 “大岛也是女子,还是一位优秀出色的女子,缘何要这样的生活呢?” 大岛晚村沉了沉眸子,她问道:“大将觉得大岛是怎样的生活?” 信田辛出笑了笑说道:“刀口舔血、心狠手辣。” 大岛晚村看了一眼茶几上那一株兰花,说道:“我没觉得这样的生活有何不妥。” 信田辛出却说道:“是人,就会有欲望,你竟是真的无欲无求吗。” 大岛晚村仔细揣摩着信田辛出这话里的意思,却是很难把握出来。 她说道:“大将,自从我发誓效忠信田府以后,便跟着吉永老师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这些若说是无欲无求为了什么大和国共荣,想必您不不会相信,就连我自己也不信。” 信天幸出大声笑道:“哈哈哈,说得好,大岛,你知道吗,我便是喜欢你这痛快的样子。” “我也可以告诉你,当然,不用我说,你也猜到了,吉永凉确实怀疑你,也打算弃用你。” 大岛晚村早就预料到,从医院回到四号院以后,他便不再让大岛晚村参与任何内部任务。 只是让她做一些日常琐碎的事情,比如去给信田辛出拿报告这样的杂事。 只是,她却也没有以为这件事会是信田辛出告诉自己,而不是被吉永凉弃之不顾,自生自灭。 大岛晚村点点头说道:“我知道,吉永老师这样做也是对的。” 信田辛出却问道:“你不怨恨他?” 大岛晚村无所谓的摇了摇头说道:“这对于我来说无关紧要。” 信田辛出只觉听到了此生最令人意外的话,他看着大岛晚村笑了起来。 他大笑着,笑了好一会,才停下来,说道:“哈哈哈哈,下属对于上级的打压,一点都不在意,甚至不以为然。” “若是我将这话告诉了吉永凉,他定然要气的将你再一次拿到侧室去发泄出气。” 大岛晚村却淡淡的说道:“人,最低等的感觉就是痛。” 信田辛出的表情沉了下来,站起身来,盯着大岛晚村看了几秒,隧而继续说道:“我早知道,侧室那些刑具根本伤不了你的内里。” 大岛晚村冷笑了一下说道:“这么说,大将定要将我伤及内里才肯罢休。” 信田辛出躬身拿起茶几上那份牛皮纸袋子的文件,对她正色说道:“景国有句话说的很好,好钢用在刀刃上,你的价值不止于此。” “大岛,你立刻用加密密码把这份内容拟出来,发送给上山府。” 大岛晚村接过后,立正道:“是,请大将放心,卑职马上发报。” 信田辛出离开后,大岛晚村立刻准备开始发报,却才发现这份加密电报的内容,不是这么简单的! 大岛晚村看着内容低声念道:“大君,第三兵团已经将洪帮首领遗孤和四个堂主之关押之地散布出去。 地址分别是,华海市中心广场的钟楼下,以及北峡市和华海市边界地范庄,行动时间皆是3日下午16点整。 用以将洪帮的其他余孽引出,然后一网打尽。 另经查,我大和国外资医院仁德医院的总医师金世隐正是洪帮总把头。 我第三兵团将派出小源正少将与之交锋。” 大岛晚村看着这份文件,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是第三兵团一直费尽心思找的洪帮总把头竟然就是金世隐! 一直以来,她以为他是同进会的革命人士或者是华海站的谍报人员,但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 她和深爱的人有着不共戴天的血仇,当日她大岛晚村亲手屠了多少洪帮的人已经数不清。 她忽然觉得整个收发室里格外的憋闷,她就要透不过气来。 大岛晚村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挂历,明日的傍晚就是第三兵团剿灭洪帮做个饭的时候。 她一定要去仁德医院找到金世隐,然后告诉他不要轻举妄动。 而从医院离开后的金世隐,其实也并没有立马去往北峡市,而是先去了魁盛居找到了欧随。 第八十四章 他是叛徒 此刻,正在往魁盛居赶的金世隐被忽然从胡同里闪出来的一个黑影给拉到了暗处。 “谁!”他见此一掌劈了上去,喝道。 就见,那黑影向后一闪躲,握住他的手腕低声应道:“总把头,是我。” 这时,金世隐才在狭窄昏暗的胡同里看到了摘下面罩的欧随,他问道:“你为何出现在这里?” 欧随看了看胡同口外的人来人往,低声说道:“总把头随我来。” 说罢,她拉着金世隐向胡同深处疾步走去,他们转了四、五条胡同巷子才在一处停了下来。 欧随一边推开一扇木门,一边对金世隐说道:“总把头放心,这里是咱们米铺的后院,非常安全。” 就在金世隐随着欧随进入大门时,他还看到了其他四个洪帮杀手段山、韩争鸣、蓝开和宋子臣。 他们一同抱拳礼道:“金总把头。” 金世隐点点头也抱拳礼道:“四位,你们怎么在这里?现下第三兵团的小源正对我洪帮追杀的紧。” 欧随看了看四个这四人,遂而又对金世隐说道:“总把头,出事了。” 金世隐问道:“出了什么事?” 宋子臣啪的一声拍了一掌在石桌上,他喝道:“咱们洪帮果真是出了叛徒,不怪这世人怨恨老首领,他,唉。” 欧随听到这话急道:“宋子臣,你不要乱说,老首领从未出卖过我们。” 段山沉着脸说道:“当初是你手刃的老首领,现在你说这话,我们真的不明白倒是为何。” 欧随一愣,金世隐扶了扶她的肩膀,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欧随叹了一口气说道:“那日,总把头让我离开医院后,去找其他杀手首领在魁盛居汇合。” “却不想。” 就见蓝开悲凉的接着说道:“却不想,我们竟是遭到了吴风这个叛徒的出卖......” 那日,欧随听从金世隐的安排,在各处找到了洪帮的五个杀手吴风、蓝开、段山、宋子臣和韩争鸣之后,便将他们打算汇集到魁盛居去。 “老欧,你说吧,让我们干什么!”韩争鸣问道。 欧随郑重的说道:“老首领遗孤和四位堂主被第三兵团小源正挟持的事情想必你们应该都知道。” 吴风看了看其他人说道:“我们自然知道,唉只是老首领他,他走错了一步啊。” 欧随听到他这话,心一阵阵的抽紧了,她顿了顿说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虽然我们洪帮已经溃散。” “但是,孩子是无辜的,而四位堂主当日是为了大义去劝说首领才会被抓起来。” “我们江湖人便行江湖事,侠义和道义是根本,不能忘记。” 吴风见此,支持的喊道:“老欧说的对,我们十二杀手,如今只剩一半,我们不能再散了。” 其他人听罢,相互看了一眼,也说道:“没错,老欧你说怎么干,咱们就怎么干。” 欧随点点头,正色道:“这次发出的召集令的是金总把头。” 段山惊问道:“金总把头没事?他还活着?” 欧随微笑着说道:“是,当日他脱了身,一直潜伏在大和国的医院里,找机会刺杀信田那个魔头!” 宋子臣厉声道:“信田辛出,是我们洪帮的血海深仇,不杀了他,怎么对得起我们那些无辜惨死的兄弟们!” 欧随赶紧说道:“那么,我们先去魁盛居安顿下来,然后金总把头会来找我们汇合。” ...... 金世隐听到这里接着问道:“你们去了魁盛居?” 欧随应道:“去了,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是我们怎么也没有料到的,就是吴风的叛离。” 当日会面后,欧随本来打算接着就要去魁盛居,却被吴风拦了下来。 他对欧随说道:“老欧,怎么说我之前也是魁盛居的外联,入夜后我先去打探一下,你们在此米铺等我的消息。” 欧随想了想说道:“这不妥,老吴。” “这实在是太危险了,若是你有什么闪失,我怎么跟嫂子和女儿交代。” 吴风先是一愣,接着说道:“无事,你放心便可,我最擅长打探消息,哈哈哈,你忘记了吗。” 欧随刚要再说什么,却被吴风拦了下来,他说着向外跑去。 “但是等到第二日,我们也未等到吴风回来,我有些担心,便和子臣一起去往了魁盛居看一看。”欧随说道。 翌日,她和宋子臣来到了魁盛居的门口对面,就见到吴风被两个士兵捆绑着开车向城外疾驰而去。 “怎么办,老吴果然还是出事了。”宋子臣急道。 欧随想了想说道:“我们跟上去,见机行事,他一个两个人,我们绰绰有余。” 宋子臣撸起袖子低声喝道:“好,今日总是可以杀两个鬼子来泄气!” 欧随正色道:“我们还是以暗杀为好,万一他们对老吴不利,那便更不好对付了。” 宋子臣点点头说道:“放心吧,我们跟上去。” 言罢,两人紧跟了上去,那辆车却是也开的不快,他们到了城门口的一处钟记面馆前便停了下来,竟是没有再往里走。 欧随和宋子臣闪身来到车辆后半蹲下来,见到老吴被那两个士兵压着走进了面馆里。 “我们进去!”宋子臣腾的站了起来,低喝道。 欧随赶紧把他拉了下来,说道:“你要干什么!先看一看是什么情况,你若是贸然进去,里面正是好几架机关枪等着你又怎么办!” 宋子臣听到这话,还是又负气的蹲了下来,他看了一眼欧随说道:“你怎么现在变得如此怕死。” 欧随瞪了一眼宋子臣低声怒道:“这不是怕死,而是不做无谓的牺牲。” “你我,还有兄弟们一腔热血的迎上去堵枪眼,我们都办得到,哪怕是被打成筛子有如何,我们十八年之后有时一条好汉对吗!” 宋子臣点点头说道:“是啊,我们做的不就是刀口舔血的营生。” 欧随正色看着宋子臣说道:“子臣,你年纪还小,早晚你会明白,有很多时候,很多选择虽然不得已,却可以扭转乾坤,甚至守护住更多的人。” “我们洪帮不是一个营生,我们存在的意义是守护这贫苦的百姓们。” “让他们在这本就悲苦的世间,能找到一处暂时躲避的地方,或许这个地方它有些复杂,可总比无处可躲的要强。” 第八十五章 万幸之幸 宋子臣看着欧随出神,他低声呢喃道:“这话,曾经也有个人对我说过。” 欧随一边看着面馆里的动向,一边有意无意的问道:“谁给你说过?” 宋子臣顿了顿,低头说道:“是岳首领。” 欧随听到这话,猛地回过头来,她怔在那里,问道:“何时何地对你说过?” 宋子臣攥紧拳头,眼中翻着泪光,哽咽的说道:“就在,就在他出卖洪帮的前一夜,他站在我们的议事堂外,看着这华海市的灯火辉煌对我说的。” 欧随无奈的问道:“昨日,你对首领叛离我们的态度却不是这样。” 宋子臣急道:“我,我不是那样想的,可是又能怎样,他确实为了保住一个私生子而出卖了我们整个洪帮。” “我不明白,他既然根本不把我们当成兄弟,为何又要对我说那些话!” “今日我听到你再说出来,我,” 却是,宋子臣的话还未说完,就听到一声枪响,从面馆里传来。 接着,一切又陷入了安静,宋子臣惊道:“老欧,怎么办?” 欧随说道:“咱们进去看看,要小心!” 宋子臣点点头,跟在欧随的身侧,两人从车后绕到前面, “还有灯光,我去敲门,你跟在我的身后,有问题就开枪。”欧随对宋子臣说道。 “好。”宋子臣应道,他将身后背着的狙击枪扛在了肩膀上,准备射击。 他是洪帮的神枪手,便是连金世隐也很难与他相比,欧随拉紧了枪膛,疾步走了上去。 她侧身轻轻敲了敲门,问道:“有人吗?” 却是没有人应答,宋子臣也走了过来,他站在门的右侧也敲了敲又问道:“请问,可否有人在?” 须臾过后,仍是没有人过来开门,欧随警惕的对宋子臣说道:“不太对劲,有灯火闪着却无人应答!” “方才只是一声枪声,我踹门咱们进去看看。” 说着,欧随还未等道宋子臣反应过来,便是一脚将面馆的木门踹飞了出去。 宋子臣一手扛着枪,一手举起大拇指赞道:“老欧,你这一脚太厉害了,任是哪个练气功的也办不到。” 欧随拍了一下宋子臣的脑袋说道:“门栓没有挂上去,随便一推就开了好吧!” 宋子臣憨笑道:“我道是老欧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欧随白了他一眼,没有再理会他,但是接下来的一幕,他们两人也着实没有想到。 他们刚走进面馆里,就见到门口的地上仰面躺着一个年轻男人,和他对头趴着的是一个身形有些丰盈的女子。 再看去左侧的账台上,趴着另一个男人,他的手里还握住笔,看不出面貌。 宋子臣疑惑道:“怎么死的是两男一女?应该是三个男人才对?” 欧随将手枪收到腰间,一边跨到门口这个年轻男人的身旁蹲下来,一边按了按说道:“颈部和头部没有明显的致死外伤。” “只是?有些不对?” 宋子臣把枪扛起来,问道:“有何不对的地方?” 欧随摇了摇头,说道:“我再看看。” 接着,她翻开那年轻男子的眼皮和嘴唇看了一遍,又掀开上衣轻按了按这年轻男人的腹部。 “不对!这人已经死了起码一月有余!”欧随腾的站了起来,皱眉说道。 宋子臣惊讶的向后退了一步,说道:“一月有余?怎,怎么可能,你不要吓我!” “这人已经死了,怎么可能在这里出现!” 欧随抱着双臂说道:“我再看看其他人。” 她一个一个的尸身全都检查了一遍,最后她站起身来对宋子臣确认的说道:“这三人皆是死于一个月之前。” “虽是寒冷天气,但是尸身还是发生了变化,眼球干瘪缩成黄豆大小,五脏已经呈稠粥状。” “可是诡异的地方是,他们的皮肤却仍是新鲜的,甚至于可以说是刚刚失去生命体征的状态,而且他们的死因是窒息!” 宋子臣惊道:“窒息?” 欧随点点头说道:“没错,而且是活埋,鼻腔里的肌肉虽然已经大部分萎缩不见。” “却仍有一小部分可以看出有过严重的充血!” 却是,就在这时,只听到这面馆的后院里,一阵阵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 宋子臣听到这声音,接着喊道:“是炸药引线的声音!” 欧随立刻疾步向后院方向跑去,她刚走到门口就见到满院里堆放着已经点燃引线的炸药。 “快走!”她来不及多说,拉着愣在原地的宋子臣就面馆外快速跑去。 就在两人刚迈出面馆最后一步,身后的炸药竟轰然爆炸开来,一股巨大的气流将欧随和宋子臣震飞了出去。 他们两人重重的摔在了对面的路边,宋子臣的背撞在了电线杆上,呕出了一大滩血:“呃,啊。” 欧随只感到耳边一阵嗡鸣,什么也听不到了,她之见到宋子臣在呕血,便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踉跄的晃着脑袋,向宋子臣的方向走去。 “子臣,子臣你怎么样?”欧随的声音很大,她因为暂时听不到,所以才这样问。 宋子臣捂着胸口,又咳了两下,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的,老欧。” “怎么样?” 然而话音刚落,那炸药又一次炸了起来,宋子臣赶紧伏在欧随的背上,挡住被炸飞出来的房屋碎片。 “你干什么!傻啊,不要命了!”欧随一把推开宋子臣,一掌将飞过来的木板劈的粉碎。 宋子臣见到这一幕,又一次竖起了大拇指,由衷的敬佩道:“老欧,我总听他们说起你这强气功,却是从未见过。” “以往还觉得太夸大了,现在看来是我孤陋寡闻了,哈哈哈!” “确实,比我这身板子要硬多了。” 欧随站了起来,她将宋子臣也拉了起来,关切问道:“你这内伤,明日要让老师傅看一看。” 宋子臣却皱眉说道:“老欧,这爆炸不简单,而老吴和那两个士兵去哪里了?” 正在这时,只见段山、蓝开和韩争鸣赶了过来,欧随惊道:“你们怎么来了?” 段山诧异的问道:“不是,你发出暗号,让我们一刻钟后前往这钟记面馆吗!” 欧随惊道:“我没有发出这个暗号!” 她看向宋子臣,然后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老吴,吴风!” 韩争鸣看着他们两人这样狼狈,赶紧问道:“发生了何事?吴风呢?” 第八十六章 赶往钟楼 欧随没有回答吴风在哪里,而是反问道:“暗号发出时,让你们一刻钟前来此,为何你们现在才到?” 蓝开说道:“我们本来是要立刻往这边来的,可是争鸣的老母亲忽然来到米铺,我们不得不耽搁些时间。” 宋子臣诧异的问道:“韩大娘突然到米铺做什么?” 韩争鸣说道:“我也挺纳闷的,听我娘说是有个陌生人找到我家去,告诉我娘我有危险,让她赶快去米铺。” “她来了一顿数落我,好在我又把她送了回去。” 欧随略想了想,她对几人说道:“若不是那个陌生人叫来韩大娘,我们所有人都会被炸死在这间面馆里。” 在一旁一直听着的段山惊道:“什么?这里不是你们两人炸的?” 宋子臣捂着胸口,又咳了一声,他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说道:“当然不是,是有人在这钟记面馆的后院里放了很多炸药。” “幸而我们发现的早,但是还是被震飞了。” 欧随扫了一眼众人,继续说道:“发生意外之前,我和子臣亲眼看到吴风被两个士兵押进了面馆里。” “可是,当我们进去找时,他们却不见了踪迹,好像从来没有进去过一样。” “我断定这面馆的后院里有暗道。” 宋子臣摸了摸下巴,又说道:“可是有一件事情,我感到很奇怪。” “这后院里的炸药也不至于将我们” “而且,子臣你不觉得那三个已经死了月余的人,非常诡异吗?”她又转而看向宋子臣问道。 他忽然一惊,说道:“难道,他们三个人身上有炸药?!” 欧随点点头,她认真的说道:“我现在细细想了一下,院子里的炸药位置摆放偏远,且爆炸后的波及范围不会这么远。” “但是,为何我们刚跑出面馆就遭到了爆炸后的震波而受了伤,那只有那三具尸体可以解释。” 宋子臣惊道:“如此阴险毒辣的办法,只有吴风!” 段山问道:“他为何这样做?” 欧随摇了摇说道:“不知道,但是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吴风叛离了洪帮,我们一定要小心。” 韩争鸣怒道:“找机会,必定要将他处决,不能任由他肆意妄为了。” ...... 金世隐听完欧随的回忆,说道:“既然吴风已经被处决,米铺暂时是安全的,但是魁盛居肯定不能回去了。” “我刚从仁德医院里过来,那里今日突然接收了很多第三兵团受伤的士兵。” 欧随问道:“开战了?” 金世隐摇头说道:“不确定,不过他们是在北峡市的范庄与一方势力交火的。” “八涧堡游击队就在那里,我不放心,正要去看一看。” 欧随惊道:“范庄?” 金世隐问道:“怎么了?” 欧随接着回答道:“我们这几日得到的线索消息是首领遗孤和四位堂主被关在两个地方。” 金世隐诧异道:“两个地方?” 欧随点头说道:“正是,一个是华海市市中心钟楼,一个就是范庄!” “怎么会这么巧合?这一定是第三兵团的阴谋。”宋子臣说道。 金世隐说道:“我们都知道这是阴谋,不过必定是要将两个地方都去探一探,不然若是错过救他们就前功尽弃了。” 欧随想了想说道:“那我去范庄,总把头你去钟楼。” 金世隐摆手说道:“不可,范庄战火连天,太危险了,若是你出了意外,我怎么给,” 却是不等他说完,欧随便抢话道:“总把头,你不必给任何人交代,我当初进入了洪帮便已经和那些彻底割裂。” “我猜测范庄的几率会很低,所以我去一探便回。” 金世隐听到这话想了想说道:“也罢,你带着蓝开和韩争鸣去吧,速去速回。” “是,总把头。”三人一起抱拳应道。 而宋子臣和段山被留了下来,因为他们一个是狙击高手,一个是暗杀高手,他们跟着金世隐一起向市中心的钟楼而去。 此刻,正开着车向城外疾驰而去的大岛晚村却看到了金世隐匆匆而过的身影。 她赶紧急刹车停了下来,打开车门下车看去自语道:“隐哥哥,去的方向是钟楼!” “那么北峡市范庄的地址就是假的,吉永他们一定将重兵埋伏在钟楼这里。” 说着,大岛晚村拉开车门,重新上了车,掉头后先金世隐一步向钟楼疾驰而去。 初冬的午后,阳光甚是温暖的,华海市中心广场上人来人往,几乎没有人特别去在意矗立在中央的这座百年钟楼。 它曾经由一位来自博斯国的建筑设计师建造而成,而今已然是因为年久失修早就已经停止了转动。 它的使命终究完成,虽然没有人知道它到底是何时停止的。 这时,大岛晚村的车从中心广场的北侧开了进来,这里只有这一个出入口,因为其他三面围绕着它的是滚滚的莆江水。 她从车上下来后,走到钟楼的门口,向四周环顾了一遍,她的目光落在了马路对面的教堂顶之上。 若是她,一定会在那里安排一名狙击手,大岛晚村举起手比了一个手枪手势朝着那个制高点指了指。 她的视线向水平面看去,正冲着她的是一座树木茂密的公园,那里是开放式的,人流很复杂,擅长暗杀的杀手可以伪装在里面。 大岛晚村的预想没有错,金世隐的想法和他不谋而合,她正要转身去拉开钟楼门时,却听到一声阻止道:“大岛少将,请等等。” 一个穿着一声冬式军装的男人疾步走了过来,他停在大岛晚村的面前立正敬礼笑了笑。 她看这人虽是穿着第三兵团的军装,却是样貌很是普通,一副青涩模样,还戴着一副眼镜,她未有任何印象。 遂而也举了个军礼,放下后微笑问道:“阁下是?” 这军人放下手后,答道:“在下是小源少将下的士兵,山下正阳。” 大岛晚村点了点头,微笑说道:“原来是山下君,你好,请问你在这里当值?” 山下正阳立正说道:“是的大岛少将,您要进钟楼?” 大岛晚村看了一眼自己拉住门把的手,说道:“是,吉永副将让我来看看那些被关押的人怎么样了。” 第八十七章 惊心动魄 山下正阳却反问道:“是吉永副将安排您过来的吗?” 大岛晚村正要回身质问他,是什么身份问这些不该问的事情,却被这山下正阳拦了下来。 “不要松手。”山下正阳连忙喊道。 大岛晚村一愣,接着惊道:“有炸弹?” 山下正阳点点头说道:“是,是的。” 大岛晚村方才拉门的时候只觉有些阻力,以为是年久失修的缘故,现下看来她倒是猜对了。 她问道:“入口在何处?” 山下正阳指着不远处的一张连椅说道:“真正的入口在那把连椅下面。” 大岛晚村心下怒道:吉永凉,你果然狠毒冷血,这广场之上这么多人,还有莆江中来往的船只,竟还是在这里埋下了炸弹! 她说道:“方才我拉了一下门,想必引线已经触动,若是我松开就会引爆,你去找一块木板来。” 山下正阳却没有动,他说道:“触动炸弹正好可以将钟楼和中心广场炸毁。” “让华海市政府的那些支那狗吃点苦头。” 大岛晚村瞪着山下正阳喝道:“放屁!这只会将这些无辜的百姓害死,市政府那些贪官污吏怎的会在乎!” 山下正阳却狡辩道:“大岛少将,我们来到景国就是要杀光支那狗的,炸死一两个无关紧要的。” 大岛晚村着实听不下去了山下正阳的话,她的袖中闪出一只月牙飞镖抵在了山下正阳的脖颈处,低吼道:“立刻去找木板,再多说一句废话,我们一起死!” 山下正阳吓的不敢再乱说话,他向后退了一步,悻悻的跑到远处找了一块木板回来。 大岛晚村瞪了他一眼吩咐道:“蹲下将木板塞进门缝里,一定要刚刚够这个宽度。” 山下正阳点头说道:“是,少将。” 言罢,山下正阳小心翼翼的慢慢将手中的木板一点点移动进了钟楼的门缝里。 大岛晚村深呼吸了一下,她低头看着仍然蹲着不敢放手的山下正阳,轻声问道:“多大年纪?” 他停顿了几秒后回答道:“二十三。” 大岛晚村微微笑了笑说道:“真年轻,你放心,少将不会让你看不到以后的新世界的。” “我数十个数,咱们两人一起松手,只要你找的这块木板与门缝恰好合适就没有问题。” “十、九、八,” 山下正阳突然抬起头打断了大岛晚村的数数,问道:“大岛少将,若是失手了怎么办?” 大岛晚村用空出来的左手抓紧他的衣领说道:“你放心,我会将你扔出去,你迅速趴在地上就好。” “七、六、五、四、三,” 山下正阳愣了愣惊问道:“可是,你,你不是会被炸死?而那些无辜的百姓也会遭殃。” 大岛晚村又紧了紧抓着山下正阳衣领的手,说道:“能救一个便是一条生命,所以你要活着,记着给我报仇。” “别再问这些废话了,问的我头疼,二、一!放手!” 大岛晚村手中一用力,瞬间将山下正阳扔了出去,她则定在门口没有动。 滚了一圈的山下正阳停下来后,赶紧站了起来,看向那钟楼处,炸弹没有引爆,他们成功了。 山下正阳怔了怔,疾步跑回到了大岛晚村的身边,说道:“少将,我们成功了,没事。” 大岛晚村红着眼睛,回头看着山下正阳点点头说道:“是,我们救了很多人。” 山下正阳说道:“我带着大岛少将去钟楼地下吧。” 大岛晚村缓了缓神,说道:“好,你带路。” 说着,两人挪动开连椅后,地面的石砖就自动向里开启,山下正阳指着那延伸到底的石阶对大岛晚村说道:“大岛少将,洪帮的那个孩子和四个老头就关在里面。” 大岛晚村点了点头说道:“我们下去吧。” 山下正阳却拉住了大岛晚村,他说道:“大岛少将,这下面的场景或许你会感到愤怒和不适,我,” 大岛晚村拍了拍他的手,说道:“无事。” 她心中说道:吉永凉的手段残忍至极,她自然是见识过,她早就知道,她只希望那个孩子和四位堂主不会被虐待。 山下正阳走在前面,大岛晚村跟在他的身后,刚下到里面去,她就感到了一阵阴冷之气吹过。 接着,便是无尽的哭喊嚎叫惨烈声,越往下走越清晰的如同在耳边吼叫一般。 山下正阳皱了皱眉对身后的大岛晚村说道:“吉永副将制造了很多刑具以此来控制被关押在这里面的乱党。” 大岛晚村没有说话,很快两人便到了一处围绕着一圈铁栏杆的地方,这里就是关押他们的地牢。 她看去虽然外面的灯火通明,却根本照不进去铁栏杆里,黑漆漆的一片根本看不清是何情形。 大岛晚村面无表情的问道:“洪帮的人被关在哪里?” 山下正阳看了看,指着最后那间在暗处的牢房说道:“在那里,我带着少将过去。” 大岛晚村点点头说道:“好。” 却是刚走到第一间牢房门口时,大岛晚村就闻到了从铁栏杆后发出的阵阵腐臭味道,她扫了一眼,那是一个未穿上衣的男人被泡在污水里。 可以看的出来他正在挣扎的站在水里,因为他只消稍稍一放松,半张脸便会落进水里,污水立刻灌进鼻腔,让他难以呼吸。 但是,被铁锁吊着的手腕和胳膊根本不能打弯,只能被呛的咳出鲜血才能停止。 他双眼已经被挖了出来,舌头也被剪掉,但是他还听得见。 所以,他们两人经过时,他还是发出了嘶哑的呜咽声,大岛晚村心里一阵揪起来。 她压了压怒气,问道:“这里还有水牢?” 山下正阳答道:“这男人是个同进会的乱党,吉永副将最恨同进会的人,他定要将他折磨至死。” 大岛晚村冷道:“自然,吉永副将的手段,我们哪一个人不清楚呢。” 走到第三间牢房的时候,大岛晚村见到了一个被两根铁链刺穿肱骨半挂在墙壁上的人。 虽然这人已经被剃光了头发,可是她还是通过胸前的两片平坦血污,看出了这是个女子。 而她的脸上被利器划的血肉模糊,根本看不出来原本的样貌。 第八十八章 救出他们 大岛晚村走过这钟楼下地牢的每一个牢房时,心都会揪起来,她此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却无能为力。 这些被关在此处受尽折磨的人,或是无辜的普通百姓,或是同进会的革命党,或是华海站的谍者。 可是,无论他们是什么身份,他们却还是一个普通而又温馨的家庭中的父亲、母亲、儿女、丈夫和妻子。 大岛晚村越走越感到脚步的沉重,她快要不能呼吸,她感到身体里每一个细泡都想要爆炸,她恨不得现在就将吉永凉千刀万剐。 她扶住两个牢房之间的墙壁,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山下正阳一直面无表情的带着大岛晚村来到了最后一个牢房门口,才停下说道:“大岛少将,洪帮的人就被关在这里面。” 大岛晚村停下了脚步,她其实害怕看到身后这些无辜的人的惨状发生在她要救的这些人的身上。 因为,他们都是金世隐的朋友,是他在乎的人,她不想看到他们受伤害。 就在这时,只听到这牢房里忽然传来几个人的咒骂声:“小鬼子,你终于要来折磨我们了!” “尽管来,给老子上什么刑具都行,但是你要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线索,那根本不可能!” 大岛晚村想来,这几人应该就是洪帮的四个堂主,那么那孩子可还好? 走在前面的山下正阳一直没有说话,他拿下腰间挂着的钥匙,打开了牢房的门锁,说道:“他们就在里面。” 大岛晚村慢慢从他的身后向牢房里走,却是刚走到门口时就见到从角落的暗处飞出来一根细长的木签子。 她迅速的侧身一闪,木签子虽然接着掉在了地上,却还是划伤了她额头,鲜血霎时顺着眉骨慢慢流向眼睛。 大岛晚村微微低头从衣襟里拿出一块手帕摁住了这一道细伤口,却是还不时传来一阵阵麻痛。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很久没有人用赤毒藤了。” 说着,从那飞出木签子的角落暗处,走出来一个大概十三、四岁的男孩子,他的身侧立刻围上来四个中年男人。 大岛晚村扫视了一遍这五人,目光落在了这男孩子的身上,他的身形极为瘦削,却还穿着一身宽大破烂的囚服,看起来似是病入膏肓的绝症之人。 大岛晚村细细打量着这男孩子的样子,虽是英俊,却多了些许的阴郁之气。 尤其是那双有怒视着她的眼睛,大岛晚村仿佛在那黑亮中看到了燃烧在地狱中的火焰。 山下正阳见此一怒,便回身从刑具架上拿起一条鞭子走上前来就给了这男孩子一鞭,接着大喝道:“小杂种!你不要太放肆!” 那鞭子瞬间将男孩子手臂上的囚服抽烂,血痕又深又长,他却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看着山下正阳,没有任何反应。 那四个中年男人见此皆挡在了他的身前,站在中间穿着黑色大褂裤子的男人回身关切问道:“小首领,你没事吧。” 那男孩子微微看了一眼手臂上的鞭痕,只是摇了摇头沉声说道:“我没事,周堂主。” 这周堂主点点头,又转而回身指着山下正阳怒吼道:“小鬼子,你不要以为你给我们用了麻药我们就对你束手无策。” “你敢靠近,老子还是能一只手拧断你的脖子!” 山下正阳却不屑的瞪了一眼被围起来的男孩子,说道:“一群神经病,傻子!” 说着,又扬起鞭子,就要将众人都殴打一番,却是这时大岛晚村一把抓住了挥起来的鞭子。 她扬眉瞪着山下正阳怒喝道:“住手!滚出去弄个医药箱来!” 山下正阳这才想起来,大岛晚村的额头还在不停地冒着血,他赶紧躬身道:“是,是少将,小人马上就去。” 大岛晚村见他只顾着躬身站着还未动,又一次喝道:“还不快滚!还要本少将送你出去不成!” 山下正阳立正敬礼后,头也不敢回的连滚带爬的向地牢外跑去。 大岛晚村见到这唯唯诺诺的小人离开后,她赶紧放下摁住伤口的手,胡乱把手帕扔在地上,低声对周堂主说道:“我现在就带你们出去。” 这周堂主一愣,沉下脸色和其余三个堂主对视了一下,说道:“你不要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是在给我们下套。” “是,我们绝对不会出去的!” “小鬼子,你连个孩子都不放过,有本事冲我们这些人来!” “给我们下麻药有什么用!真刀真枪的干一场,怕是你们不敢吧!” 四个堂主紧紧的护在这男孩子的前面,对着大岛晚村就是一顿咒骂和鄙视。 大岛晚村自然知道这四个堂主不会相信她所说的任何话,所以她没有多做解释,而是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乐她抄下来的电报内容递给了周堂主。 “你又要耍什么诡计!”周堂主没有立刻去接这电报。 大岛晚村说道:“信田之所以将你们抓起来,就是为了引出洪帮其他的余孽和总把头金世隐。” 周堂主听到大岛晚村说出的计划,先是一愣,遂而有些惊讶的问道:“你到底是谁?” “为何会知道金总把头的身份?总把头怎么了?” 大岛晚村继续低声说道:“我是第三兵团的人。” 周堂主和其他三个堂主见此,皆向后退了一步,警惕的瞪着大岛晚村,以防她做出什么对遗孤不利的事情。 大岛晚村也有些无奈,她指着四人身后护着的男孩子急道:“我知道我说什么,你们都不会相信,只是请你们立刻跟我走。” “守牢的人很快就会回来,若是你们不快些逃出去,我怕信田辛出会对他不利。” 周堂主顿了顿接着问道:“你为何要帮我们?” 大岛晚村想了想,她应该说什么?说自己是金世隐的朋友?这怎么可能,堂堂的洪帮总把头,怎么会和第三兵团的大魔头是朋友! 她只是说道:“跟我走。” 周堂主他们却是没有动,只听到那男孩子忽然说道:“我信你。” 大岛晚村感到有些好笑,她微笑着问道:“方才你还想杀了我,此刻为何又信我?” 那男孩子从四个堂主的身后走出来,周堂主拉住他说道:“小首领,你不能过去。” 这男孩子却握了握周堂主的手腕说道:“周伯,没事的。” 言罢,他走到大岛晚村的面前,看着她的眼睛很久才说道:“雄关漫道争日月,罗网千机天地事;影刺关中一滴血,定穴寻踪知古遗。” 第八十九章 四句诗句 男孩子一字一句念出的诗句,让大岛晚村彻底惊在了原地,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孩子,因为这四句诗正是对应了当年周先生选出的“四义”! “雄关漫道争日月”所指的是同进会,“罗网千机天地事”代表的就是自古至今一直做情报工作的云氏。 而“影刺关中一滴血”则是描述的织田府,便是大岛晚村的所处之地,最后一句的“定穴寻踪知古遗”指的正是金家金世隐。 大岛晚村看向这男孩子,她握住他的双臂问道:“你是谁,你是谁?” 男孩子说道:“罗网千机天地事。” 大岛晚村几乎是惊问道:“你是云家的后人?怎么可能?云家,云家已经被!” 这时,周堂主赶紧抓住男孩子的胳膊低声说道:“小首领,你,你怎么能,能说出自己的身份!” 这男孩子却对大岛晚村说道:“你是影刺关中一滴血织田府的,董前辈。” 大岛晚村一时不知所措,她面前站着的这个男孩子,竟然是云家的后人!而他认出了自己是董晚! 她缓了缓神,问道:“你真的是云家后人?” 男孩子顿了顿,扯开自己上身的衣服,转身给大岛晚村看了一眼自己腰后的云家的云形图腾。 她惊喜道:“是,是了,是云氏的图腾,云姐姐当年也在同样的位置有一个云形图腾。” “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子重新将衣服穿好后,正色道:“云楷。” 大岛晚村欣慰的点点头,拉起云家遗孤云楷的手欣慰道:“云楷,你是云家弟弟,这眉眼和云笛姐姐一模一样。” “当年,我们都以为你已经死了,没想到原来你被洪帮救了。” 云楷虽然没有任何表情,但是他仍是郑重的鞠了个躬,说道:“董前辈,谢谢你。” 周堂主和其他三个堂主见此,也跟着拜道:“多谢董姑娘以身犯险,请受我们一拜。” 大岛晚村见此,却霎时松开了手,她退了一步,闪躲着云楷的目光,对周堂主和其他三个堂主说道:“各位,不要这样说,现下我们还是别耽误时间了,我带你们出去。” 却是,周堂主和其他三个堂主竟是没有动身,他们只是对云楷说道:“小首领,你先跟着董姑娘离开。” 云楷诧异问道:“周伯你们不和我们一起出吗?” 周堂主微微笑了笑,拍了拍云楷的肩膀,然后从胸前的衣襟里拿出一把木梳子交给他说道:“小首领,这把梳子是老首领让我交给你的。” “他说过,一定会有人带你安全立刻,到这时便把这把木梳子归还给你。” 云楷慢慢接过木梳子,他惊诧道:“难道这梳子是?” 周堂主郑重的点点头说道:“这木梳子就是那把钥匙,你要收好,这也是云家的使命。” 云楷紧紧握住木梳子,眼中含着泪水应道:“我知道,可是周伯你们不能留下来。” 周堂主看向大岛晚村抱拳道:“董姑娘,接下来的请求或许非常不合情理,但是请您看在与小首领是故交的份上答应周某。” “感激不尽。” 大岛晚村赶紧扶住周堂主的双臂,她说道:“周堂主,您尽管说,我一定做到。” 却是等到山下正阳提着药箱回来时,小源正竟也带着他的暗杀队来到了这钟楼的地牢里。 就见,大岛晚村手中握着一条布满血污的鞭子,而四个洪帮堂主皆是被绑在刑架上昏了过去。 小源正看到这一幕,疾步走上来,喝道:“你干什么!谁让你用刑的!” 大岛晚村一脸杀气的瞪了一眼小源正冷道:“那个孩子死了。” 山下正阳手中的医药箱忽的掉在了地上,而小源正惊道:“死了!不可能!” 大岛晚村抬了抬手,指着牢房内,说道:“就在那里,你自己去看看吧!” 小源正大步跨过去,刚来到牢房门口,就见到云楷躺在了地上,他蹲下来试了试鼻息,果然没有了呼吸。 “谁,谁他妈干的!”小源正腾的站起来怒吼道。 大岛晚村说道:“这四个不要命的老东西,见到已经没有出去的希望,竟然杀了自己的少主子,以求自保,他们还打了起来。” 小源正怒不可歇的拔出手枪就要向躺在地上的云楷开枪,大岛晚村见此也要掏枪时,却只听到一声喊道:“等等!” 大岛晚村和小源正一起看向了那喊声的主人,山下正阳吞吞吐吐的又喊了一声:“等等,别开枪。” 小源正愤怒的喝道:“干什么!” 山下正阳讪笑道:“小源少将,这孩子是信田大将和吉永副将交代要看护好的人质。” “如今他意外死了本就不能做交代,若是您再来一枪,这责任岂不是摊在了您自己身上。” 小源正想了想却是觉得这个看守牢房的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他便是将枪收回了枪袋里质问道:“那么,你要怎么做解释?” 山下正阳躬身唯唯诺诺的说道:“我将这孩子带出去,送往医院,就说他得了急症,却是没有救活。” “反正送到医院后,我也会让医生护士给他一通乱打几针,也就可以蒙混过关。” 小源正思考了一下又问道:“信田大将怎么会相信他得了急症!” 这时,大岛晚村接着说道:“这地牢里本就潮湿肮脏,有老鼠或者毒虫也不无可能,况且你看这孩子的身体,也像是早就有不足之症的。” 小源正回身低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云楷,顿了顿说道:“也罢,你将他带出去,以免夜长梦多。” 山下正阳应道:“是,小源少将。” 说着,他赶紧一路小跑的进了牢房里,把云楷架了出来,然后他在小源正的面前停了下来汇报道:“小人将他带到仁德医院去。” 小源正嫌弃的捂着口鼻,摆了摆手说道:“我管你送到哪里去,赶紧滚!” 大岛晚村看着山下正阳架着云楷离开了这地牢,她便是转而对小源正说道:“这四个老东西,你打算如何处置?” 小源正喝道:“定然是汇报信田大将,必须公然处决他们,不然怎么将洪帮的余孽引出来!” “就在这中心广场上,让这些支那狗也看一看与我们东都军第三兵团对抗的下场。” “我便是不信信田大将的仁术之法,对于这些不服从的支那狗,就应该杀之而后快。” 大岛晚村面无表情的冷眼看着被绑在刑架上的四个堂主,没有说话。 第九十章 忠义两全 小源正瞪了大岛晚村一眼,便怒气冲冲的向钟楼地牢外疾步走去。 大岛晚村见此赶紧回身将四个堂主从刑架上松绑下来,不多久信田辛出和吉永凉就会带着第三兵团的人来此。 她还是想要将这些人救出去,她蹲下来扶住周堂主轻声唤道:“周堂主,周堂主。” 就见,周堂主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他见到大岛晚村的第一句话便问道:“董姑娘,小,小首他?” 其他三个醒过来的堂主也忧心忡忡的看着大岛晚村,等着她的回答。 她一一将他们扶起来,说道:“云楷没事,他已经被带了出去,地牢的看守打算将他送到医院里。” “不过你们放心,木签子上的药力不到医院就会散去,且以他的功夫对付一个小喽啰绰绰有余。” 周堂主稍稍放心的点点头说道:“董姑娘,多谢您,若不是您帮我们一起制造这场小首领假死的计划。” “我们真的只能硬拼,只怕那时根本也保不住小首领的性命。” “你们尽管放心,我便是今日死在这里,也不会让信田辛出把云楷再抓回来。” 却是正在这时,便听到钟楼外传来了一阵阵的军队集结声。 大岛晚村听到后对四个堂主说道:“四位堂主,委屈你们了。” 说着,她将手镣和脚镣给这四人铐了上去,接着喝道:“滚!支那狗,今日便是你们四人的公开处刑之日!” 四个堂主虽是拖着脚镣和手镣,但是那一身的正气却是丝毫没有消减,大岛晚村立正向他们敬了个礼。 这样为了民族大义的英雄气概,是大岛晚村可望而不可及的。 就在半个时辰前,在这钟楼的地牢里,四个堂主和云楷皆是单膝跪在了大岛晚村的面前。 “董姑娘。”周堂主抱拳拜道。 大岛晚村惊讶的将周堂主扶了起来,她问道:“云楷,四位堂主,你们这是作何?” 云楷站了起来,对大岛晚村说道:“董姐姐,周堂主计划让我假死,将我送出去后。” 大岛晚村接着急道:“这怎么可以,若不说你假死的问题,四位堂主会因此受牵连的。” 周堂主却说道:“董姑娘,我们知道你不会同意,但是小首领必须出去。” “我们这把年纪,也早就活够了,都说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江湖儿女哪里这般矫情。” 大岛晚村一怔,她有些哽咽的问道:“你们这样做是为了他身上那把梳子,对不对?” 周堂主一惊,接着问道:“你,你怎么会知道的?” 大岛晚村仰头闭上了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遂而睁开眼说道:“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好我答应你们。” 周堂主和其他三个堂主欣慰的点了点头,大岛晚村接过云楷手中的赤毒藤木签子,轻轻刺进了他的脖后,就见他瞬间昏了过去。 大岛晚村接住云楷的身子,慢慢的放倒在地上,等着接下来的事态发展。 洪帮的四个堂主为了老首领的意愿、为了云家的遗孤、为何承诺,不惜甘愿舍命,大岛晚村被深深的触动了。 她跟在这四个堂主的身后,慢慢的走向钟楼外,迎接的无所畏惧的死亡。 就见,他们从地牢里走上来,小源正就走了过来,他喝道:“四只支那狗,钥匙在哪里?” 大岛晚村见到站在不远处的信田辛出和吉永凉,连忙疾步跑了过去,躬身拜道:“大将,吉永老师。” 吉永凉点点头问道:“洪帮的那个孩子呢?” 大岛晚村回道:“那孩子已经死了。” 吉永凉听到这话,遂而一巴掌扇在了大岛晚村的脸上,喝道:“谁让你来此的?那孩子怎么会死的?” 大岛晚村没有说话,她只是躬身低着头,信田辛出冷眼看着她说道:“你是为了金世隐吧?” 大岛晚村一愣,却否认道:“不是。” 吉永凉又反手给了大岛晚村一巴掌,然后捏住她的下巴质问道:“难怪,你发完电报就离开了四号院。” “却是来此给那个支那狗通风报信,可是他没有来这里啊,哈哈哈哈!” 信田辛出拍了拍吉永凉的肩膀说道:“放开她。” 吉永凉赶紧松手应道:“是,大将。” 他走到大岛晚村的面前,轻轻抚了抚她那滚烫发红的双颊,问道:“那孩子是被谁杀的?” 大岛晚村指着身后的四个堂主回答道:“是那四个人,他们为了逃出去,不想带着累赘,便杀了那孩子。” 信田辛出看了看四个堂主,又问道:“是吗?可是我看着他们一身正派之色,不像是为了一己私欲而乱杀无辜的人。” 大岛晚村面无表情的说道:“大将,他们四人方才在地牢里已经承诺,若是放他们离开,他们就把钥匙的下落告诉咱们。” 吉永凉听到这里,一步跨上来,说道:“大将,钥匙在他们身上,太好了。” 信田辛出略是犹疑的看了看大岛晚村,然后对小源正喊道:“小源君,把这四位带过来吧。” 小源正应道:“是,大将!” 言罢,四个堂主被推搡着来到了信田辛出的面前,小源正不屑的喝道:“跪下!” 四个堂主自是不会跪下来的,他们仍是站在那里巍然不动,信田辛出摆了摆手说道:“四位老先生,我这人一向痛快。” “你们说出钥匙在何处,我便不会为难那个已经离开的孩子。” 就见周堂主看了一眼信田辛出,问道:“你却是会言而有信?” 信田辛出点点头说道:“自然是,那么四位先生可否告知在下钥匙到底在何处吗?” 周堂主回身指着莆江之上的那个灯塔说道:“钥匙就在那里。” 吉永凉登的就是一脚踹在了周堂主的小腿上,怒道:“信口开河也要有个限度,随便指一处地方便是钥匙所在吗!” 信田辛出拽开吉永凉沉着脸说道:“吉永君,本大将发现你越发的会做副将了,有些事情便是替我做完了。” 吉永凉赶紧低下头躬身说道:“是,吉永失礼了,请大将见谅。” 周堂主却仍是坚定的说道:“钥匙就在那里,你们可以不取,任由的仍在那处。” 信田辛出望了一眼莆江之上的灯塔问道:“为何将钥匙放在那里?” 周堂主说道:“那孩子是我们首领的遗孤,你们诱骗他背叛了洪帮遭到帮派的人的刺杀,难道连个孩子也要赶尽杀绝吗!” “若不将钥匙作为筹码,你们怎么会放过我们首领的遗孤!洪帮不能没有人!” 信田辛出想了想微微点点头说道:“好,既然这遗孤这么重要,那么钥匙一定就在他的身上!” “小源君,立刻追上去!” 大岛晚村和周堂主他们还是未有想到,信田辛出这个老狐狸如此的狡诈,竟然没有相信他们的话,反而推断出了云楷的身上才有真正的钥匙! 就在这时,只听到几声枪响,刚走出中心广场的小源正竟又退了回来。 信田辛出喊道:“发生了何事!” 小源正急喊道:“大将,您快到安全的地方去,他们又埋伏!” 大岛晚村看向中心广场的公园树林里,金世隐和欧随他们全都疾奔而来。 周堂主见此,甩起铁链便勒住了信田辛出的脖子,喝道:“小鬼子,你的末日到了!” 其他三个堂主也纷纷箍住了信田辛出,信田辛出刚要掏出手枪,却是发现根本动不了。 他喝道:“你们不是要全身而退吗!我答应你们,现在你们就可以走。” “反正那孩子和钥匙对你们也没有任何用处。” 周堂主不屑的怒道:“小鬼子,你以为我们景国人都如你们一般是畜生刍狗吗!” “那些是我们国家的国宝,你们凭什么不要脸的,堂而皇之的抢走!你们这些强盗!” “杀我们的同胞,抢夺我们的田地,毁了我们的家园,只为了你们的共荣!” 第九十一章 云落影灭 “我周合堂便是此生再没听说过这样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话!” 却是周合堂的话音刚落,信田辛出向吉永凉使了个眼色,就见他从腰后拔出手枪,朝着周合堂开了一枪。 当然这些都被大岛晚村看在了眼中,她一个侧身,向吉永凉便是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这一枪霎时被打偏在了周合堂的肩膀上。 周合堂身子一阵,遂而向后踉跄着向后倒去,却是仍然挂在信田辛出脖子上的铁链竟是顺势也将他拽倒。 周合堂见此机会,用腿攀住了信田辛出的上半身,用尽全身力气要勒死他。 大岛晚村立刻从腰间抽出细软剑,准备刺向信田辛出,却是还未到他的身旁,就见到周堂主被一枪击中了额头。 原来是信田辛出终于拿出了腰后的手枪,他恶狠狠的看了一眼大岛晚村,举枪指着她说道:“杀了他三个,用你手中的剑!” 大岛晚村没有动,信田辛出继续威胁道:“你不杀了他们,我就让他们求死不能!” 其他三个堂主,凛然的站了起来,他们对大岛晚村说道:“我们不想死在鬼子的手中。” “他们不配!” 大岛晚村愣在了原地,她颤抖着双手,闭上眼睛,挥了一剑,三个堂主皆瞬间倒了下来。 而这一幕,正被赶过来的金世隐看见,他毫不犹豫的朝着大岛晚村开了一枪,喝道:“住手!” 那一枪打在了大岛晚村的握着剑的手背上,她猛地回头看去,金世隐红着眼睛看着她。 她颓然的跪在了地上,吉永凉赶紧将信田辛出扶了起来,他冷眼的看着金世隐和大岛晚村。 “信田辛出,咱们的账,早晚会算的。”金世隐举起枪对着一旁的信田辛出喝道。 大岛晚村痛苦的仰天大喊了一声:“啊!啊!啊!” 金世隐疾步走了过来,也跪在地上,扶住她的肩膀问道:“云楷在哪里?” “云楷在哪里?告诉我!不然我开枪了!” 大岛晚村愣了愣,低头拿起金世隐握着枪的手放在了自己的额头上微笑着说道:“开枪,打死我。” 金世隐却一把甩开了她的手问道:“我再问最后一遍,云楷到底在哪里?” 却是,这时就听到一声刺穿身体的声音,金世隐惊讶的低头看去,大岛晚村握着一把匕首,刺进了她自己的心口处。 她面无表情的稍稍一用力,一半匕首已经全都刺了进去。 金世隐丢掉手中的枪,握住大岛晚村的手,痛苦道:“晚儿,你为何要这样做!” 大岛晚村紧紧的握着金世隐的手,哽咽的说道:“呃,隐,隐哥哥。” “我的身上背负的罪孽和手上沾满的无辜人的鲜血太多太多。” “它们永远都擦不掉,早就渗入了我的骨髓中,每时每刻,每日每夜的折磨着我。” “周先生的嘱托和姐姐的信仰,我没有坚持下去,因为我想要复仇,可是渐渐的我去迷失了自己。” “我以为我得到了更高更大的权利,我就可以翻云覆雨,掌控所有,到那时所有人,当年的死都有了意义。” “但是我错了,我成为了恶魔中的一员,当我终于找回来时,却已经来不及了。” 金世隐摇着头说道:“不,晚儿还来得及,一切还来得及,从来不晚。” 大岛晚村微微笑了笑,轻轻的在金世隐的鼻尖上吻了一下,然后用力将匕首插进了心脏里。 金世隐眼看着那匕首贯穿了大岛晚村的心口而过,他愣在了那里,怀中的她的身子软了下去,倒在了地上! “晚儿。”他轻声喊了一声,然后用力的将大岛晚村抱紧在了怀中。 他只觉得眼前都是模糊的,耳边都是大岛晚村的声音,她在说着什么,金世隐听不到,他努力地想要听。 此刻,从别处跑过来的小源正正要向金世隐开枪,却是从教堂的方向响起一声枪响,随之便是一颗子弹迅速的从小源正的额头正中间穿了过去。 接着伴着一声炸响,他的整个后脑飞溅出的血肉全都喷射在了原本站在他身后的吉永凉的脸上! 围观的群众见此恐怖情形,皆是惊恐的大声呼喊着四散开来,而吉永凉一直没有动,他瞪着双眼看着站在前面被一枪爆头的小源正。 他只感到胃部一阵翻江倒海涌了上来,他忍不住的蹲下呕吐了起来。 信田辛出一怒,举起手中的枪朝着金世隐就开了一枪,子弹穿透了他的右肩。 却见,金是隐仿佛是铁打的一样,根本不顾被打穿的肩膀,而是迎上来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向钟楼的门而去。 信田辛出惊恐的看着失去理智的金世隐的血红双眼,他双手攥住他的手腕,用力的扯着,却是徒劳。 他觉得自己的喉咙就快被金世隐掐断,他不停的口动着手枪的扳机,才发现刚才打穿金世隐肩膀的那一枪是最后一颗子弹。 “信田辛出,今日我就送你去见云笛,那个你亲手杀死的你最爱的女人!”金世隐怒吼道。 信田辛出这才完全想起来,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见过金世隐,那是一年前的东都之战时。 眼看两人纠缠扭打在一起马上就要撞上钟楼的门时,吉永凉忽然举着大岛晚村的细软剑挥起朝着金世隐的被上就是一下。 “呃啊!”金世隐瞬间松了手,他踉跄的向右侧歪了一步,单膝跪在了地上。 信田辛出见此,发了疯一样的向吉永凉大喊道:“杀了他!杀光金家最后一个人!杀光他们,他们都要背叛我!” 吉永凉毫不犹豫的又向金世隐斩了过去,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突然闪了过来,一脚将他手中所持的细软剑,踹到了地上。 信田辛出喝道:“谁!” 却是,这身影拉起单膝跪在地上的金世隐,回身看向信田辛出和吉永凉,说道:“便是多久,竟是不认识我了。” 信田辛出一惊,他喝道:“‘蝮蛇’!你竟然还敢出现!” 原来,这人正是同进会的‘蝮蛇’,他不屑的笑了笑说道:“信田,我们的事情还没结束。” 说罢,他挥手扔出一块石子,竟将那门缝之间的木板砸成了两半,就听到“咔嚓”一声,炸药就要引爆。 信田辛出和吉永凉还有兵团的其他人皆是吓得趴在了地上,却过了好一会也不见炸药被引爆。 “你去看看。”吉永凉站了起来,对身边的一个士兵喊道。 那士兵畏首畏尾的向钟楼的门走了过去,待他猛地拉开木门时,才看到,里面根本没有炸药,只是一箱一箱的钟表而已。 信田辛出腾的站了起来,他极度愤怒的走到钟楼门前用力的踹了一下木门,发泄着不满和恨意。 他想要得到云家钥匙的计划便是这样又被‘蝮蛇’毁于一旦,他不相信,为何‘蝮蛇’总能出现!他要杀光所有华海市的人!找出‘蝮蛇’! 翌日的上午,金世隐站在轮船的甲板上,他看向远处向他点了点头的楚离,他低声自语道:“再会。” “呜,呜,呜,呜”的轮船鸣笛声响起,翻滚的巨浪拍打在码头的岸边,送别的人们便是向后退了一步。 金世隐低头看了看脚边的箱子,遂而提了起来,他温柔的笑了笑自语说道:“晚儿,我们回家。” 乍起的海风带走了故人对故土的不舍,可是这漫漫尘世中,很多人在身边匆匆而过,有的人只是一眼略过,再无再见之时。 有的人擦肩,回望一生而远隔;有的人爱不得,有的人得却失;有的人生生死死,寻遍天地,终却还要死离。那么何苦相聚? 如同这偌大的风云儿女江湖之中,一代人生,一代人去,生生世世的接替而来。 云落,影灭,无踪,只留在了后世之人相传的四句诗而已:雄关漫道争日月,罗网千机天地事;影刺关中一滴血,定穴寻踪知古遗。 第九十二章 剧场篇 羊皮旧书 “隐哥哥!” 金世隐在这一声轻唤中惊醒,眼角冰凉滑落的泪珠滴在了耳畔,眼前只是那轻纱幔帐和雕梁床架。 他慢慢的从床榻上坐起来,看向在熟悉不过的卧房内,却是空无一人。 这时,云楷忽然自门外闪进卧房内半个身子,挥了挥手中的一本旧书,灿然的笑着唤道:“隐哥哥,春日正好,你总是歪在屋里头作甚。” “已经快要晌午了,你快来院子里看看这些个东西,好生奇特。” 说着,云楷又兴致昂扬的回身退了出去,跑回了院子当中。 金世隐轻轻叹了一下,他原本紧攥起的双手,又颓然的松了下来,而那原本悸动的心就这样慢慢恢复了平静。 其实他分不清楚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真实,那一声隐哥哥分明是董晚的声音,这么触手可及,却又遥远。 他略是带着些悲伤之色,无奈的摇头笑了笑站起身来,穿好衣服后走出了卧房。 阳春三月下扬州的时节,也是东都金家宅院里玉兰花绽放的最好的时候,那一庭院的嫩白色如雪般耀眼。 随着微风吹来的清香,似是那美人幽幽的香,令人有些痴醉。 金世隐看着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的云楷,笑着问道:“你这是又在忙什么?” 云楷穿梭在两个旧的大木箱之间,手中还拿着两本有些年代的书本,一边小心翼翼的展开摆放在石桌上,一边一页一页的翻开,说道:“这日头不错,过往的东西就要拿出来晒一晒。” “吸收一下新鲜阳光的味道,才不会被虫蛀。” 金世隐抱着双臂微笑的说道:“我们已然回到东都半月有余,你便是快要将这金府翻了一个遍。” 云楷单膝蹲在地上,趴在大木箱的边缘,将一本本书拿出来,细细的看着每一本的名字。 他抬起头来朝着金世隐笑着说道:“这些我实在是太喜欢了,隐哥哥,我可以把这些书都看完吗?” 金世隐出神的望着云楷,他穿着一件白色衬衣和卡其色裤子,衣袖卷起到手肘,比刚刚从景国来到东都时略是白净和健康了些。 此刻的金世隐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董晚,也总是跟在他的身边叽叽喳喳个不停。 她也总是喜欢穿着一件白衬衣,她说那纯白的颜色,最干净。 “哇!隐哥哥,你看这本书!”云楷站了起来,举着手中一本棕色的书唤道。 “隐哥哥?”云楷见金世隐在愣神,又唤了一声道。 金世隐回过神来,赶紧应了一句:“怎么不行,这两箱书本就是从云家带出来的,本就是属于你的东西。” 云楷歪了歪头诧异道:“隐哥哥,我说的不是这件事,你快看这本书,书封材质很特别。” 金世隐顿了顿,走下台阶来到云楷的身边接过那本书,轻轻抚摸了一下书封说道:“这书封是用羊皮做的。” 云楷背着手,乖巧的问道:“我们能不能打开看看?” 金世隐笑道:“有何不能。” 说着,他仔细看了一遍这本羊皮书,却是诧异的说道:“这书,应该如何打开?” 就见这本羊皮书,书封和书背没有任何字,只能看到和触摸到属于动物皮质的纹理。 四边都是用铜条密封起来的,每一根上面还有很特殊的花纹,却全然找不到可以打开这本书的地方。 云楷也凑了上来,看了看疑惑道:“为何没有可以翻页的地方?” 金世隐想了想说道:“罢了,许是这本书,本就不是可以看的。” “你也未曾听云笛提起过吗?” 云楷摇了摇头说道:“姐姐从未跟我提过有这样一本书的存在,况且你也知道,我一直都不在东都的老宅。” 金世隐恍惚的说了一句:“也是,你一直在景国生活,哪里知道这里的事情。” 云楷听到这些话,心中有些抱歉,他不应该提及这些:“隐哥哥。” 金世隐微微笑了笑说道:“无妨,快到用午饭的时候,我下厨做些好吃的。” 云楷点点头说道:“嗯。” 言罢,金世隐把羊皮书放在了身后的石桌上,向厨房走去。 云楷自责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自语道:“云楷你这笨蛋,脑子坏了,嘴也笨,说了些什么啊。” 他闷闷不乐的坐在石椅上,百无聊赖的翻看着石桌上晒着的书本。 忽然书中几幅画引起了云楷的兴趣,内容看去应该是描述了一样东西用法的图解。 第一幅是一个一掌宽半臂长的盒子,顶面有一个开口,盒身四面雕刻着很多云纹。 云楷可以看看得出来,这些云纹正是云氏特有的图腾,他接着翻开第二页,与第一幅不同的是,盒子顶面开口插进去了一半有些厚度的木板。 第三幅则是这块木板被拿了出来,插进盒子里的那一半显露出很多字迹。 云楷越看这木板越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他反复看了很多遍,突然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这木板不就是那本羊皮书!”他恍然大悟道。 云楷赶紧翻过啦看了一眼手中书本的名字,发黄的封面上用笔墨写着:云氏旧事。、 他想了想拿着书起身便向厨房疾步跑去,就见金世隐还在忙碌着准备饭菜。 云楷站在厨房门口大声喊道:“隐哥哥,我找到了!” 金世隐正在翻炒着锅中的菜,铲勺碰撞铁锅的声音的有些吵,他只是隐隐听到了云楷的声音,便没有回身应道:“马上就好,很快便能吃饭了。” 云楷见到金世隐没有反应,疾步跑进厨房里,来到他的身旁,拽着他晃了晃手中书喊道:“隐哥哥,我找到了,你先别炒了。” 金世隐宠溺的笑了笑说道:“你这孩子,读书读痴了,不是成日喊着君子远庖厨。” “今日为了给我显摆这些书,愣是肯进这厨房了。” 云楷着急的喊道:“我找到可以打开羊皮书的东西了!” 金世隐一愣,随即灭了炉灶的火,然后惊问道:“在哪里?” 云楷把手中的书递到金世隐的手中,说道:“就在这本《云家旧事》里找到了打开羊皮书本的方法。” 金世隐翻开这本《云家旧事》中间几页,便是方才云楷看到了羊皮书打开的方法。 他疑惑的说道:“我与云笛认识这么久,却是从未听她提及过有这样一本旧书?” 第九十三章 剧场篇玉匣手记 云楷想了想说道:“许是姐姐也忘记了,我方才从头至尾看了一遍这本书。” “不过是普通的云氏旧史,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唯独这几页图解比较突兀。” 金世隐说道:“可是这图解中的盒子,我们并不知道放在哪里。” 云楷想了想问道:“隐哥哥,当年云家只留下了这两厢旧书吗?” 金世隐看了一眼云楷,说道:“云家旧宅在一场大火中毁于一旦,当我们赶到时,只有云笛壮烈牺牲在火海中。” 云楷悲伤的说道:“姐姐致死都不离开云家旧宅,她守护的是云门的英灵们。” 却是,金世隐惊讶的看着这几幅图,又举起给云楷看着说道:“或许,她守护的不止这些,还有那个盒子!” “你看上面的云纹,并不是普通的纹路。” 云楷再次认真仔细的看了一遍这盒子上画的云纹:“正面上画的是钥匙的纹样!” “我方才怎么没有看出来,这不就是我拿着的那把海波钥匙的样子?” 金世隐点点头说道:“一共有三面,这么说就是有三把钥匙。” “你那把和织田府的那把都给了楚离,第三把会在哪里?” 云楷忽然想道:“隐哥哥,我们去云家旧宅。” 金世隐拍了拍云楷的肩膀,说道:“咱俩的想法不谋而合,盒子一定就在云家旧宅里。” 两人没有再多耽误时间,便急忙去往了云家旧宅,果然经过一番寻找后,傍晚时,他们在云家旧宅的鎏金顶中找到了那个木盒子。 “隐哥哥,我们按照图解把羊皮书放进去吗?”云楷不确定的问道。 金世隐点点头说道:“我来。” 说着,他将手中的羊皮书慢慢放进了盒子顶面的缝隙中,就见这书刚刚插进去,这木盒子里的机关便开始响动。 而这三面刻着的三把钥匙纹样,也忽然变成了黑色,云楷伸手想要去触摸一下,却被金世隐拦了下来。 他说道:“小心,机关正在转动着,不要随便触碰。” “云家可是千机之主。” 云楷也觉得自己有些着急了,他赶紧收回手,片刻过后这木盒子里的机关声,终于是停了下来。 金世隐重新将羊皮书拿了出来,就看到正本书的下半部分羊皮已经不见了,显露出来的是很多字迹。 云楷看了看问道:“隐哥哥,你看这是倒着的字?是不是需要转过来看?” 金世隐将羊皮书的字迹转过来朝上,上面用云楷看不懂的字体写了三个字。 他问道:“这是什么字体,我怎么没有见过?” 金世隐看了看说道:“这是小篆,三个字是:玉匣记。” 云楷疑惑道:“玉匣记?那下面的小字写又是什么?” 金世隐接着向下念道:“玉匣成记:五国之时,陵阳祸事,引天下乱,四氏各司其职,定风波。” 云楷问道:“这句话是何意?” 金世隐想了想说道:“大概是说这本玉匣记之所以会存在,是为了记载五国时代的一场祸事。” “这祸事引得当年天下大乱,有四个姓氏的家族各司其职,稳定了这场风波。” 云楷仍是不解的疑惑道:“陵阳祸事?难道与陵阳侯大墓有关系吗?” 金世隐点头确定道:“定然是有分不开的关系,因为三把钥匙的纹样皆出现在了这木盒子上。” 云楷接着问道:“后面还有文字吗?隐哥哥。” 金世隐翻了第二页后,念道:“云氏一族,后卫末年奉旨为匪,守陵阳侯墓于黄沙之处。” “三百年来无一族人出大漠,现忠君大义皆还,云氏将重现于异都,永离中原故土不还。” “却是旧事易忘,旧人难追,我云氏第三代云浪,将三百年事记入玉匣记中,留于后世之人。” “万马兵甲付朝堂,黄沙漫漫遮归处;玲珑七窍千机主,一入江湖岁月追......” 宅在里的光线渐渐暗淡下来,云楷从废墟里找出了一个插着半截蜡烛的烛台,点燃了说道:“在景国时,我听岳老首领说过,我们云家一门忠烈。” “却不想原来竟有这一样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 金世隐叹道:“自古功高盖主,况且后卫朝根本就是蝼蚁一般的存在。” 翻到第三页后,他继续念道:“陵阳侯墓,位大漠深处的城池中,因白昼黄沙漫天,黑夜极寒冰冻,而被称为废城。” “传说,废城此前并不是一片沙海,而是一座繁华美丽的城市,叫做陵阳城......” 天盛末年,天子田氏政权衰落,外忧西狄不断进犯关内边境,内患各方势力伺机崛起。 后刘国、后周国、后陈国、后赵国和后邓国强迫天子以东西南北和中南方分封了大片疆土给他们,继而形成了五国鼎立的局面。 虽然,这五方势力相互缔结了契约,表面上仍然奉田氏一族为天下之主,可是实则却是听封不听治,各自为了王。 乱世中百姓们苦不堪言,日子极为难过,而天子无能腐败,不仅不理朝政,大肆享乐。 还放任其他地方大批涌入了流民和难民,导致了人口剧增,出现了极为严重的饥荒现象。 更为忧患的是西狄蛮族,竟是踏破了西部关隘,危险直指五国中的后邓国。 这后邓国的王是邓宏,其本为天子田氏一族皇后的外戚,后来在其他四国的撺掇下,弑父后独立成了五国之中战力第五的后邓国。 虽然,后邓国具有巨大的财富和矿产资源,可是邓宏作为一国之王却没有治国之才。 不但如此,他还传承了田氏一派的奢靡腐败之气,对军队根本不上心。 以至于整个后邓国能打仗御敌者是几乎没有,仅有的一位大将军艾崇,也因为邓宏的姬妾一句笑言而被赶去了后刘国。 国王昏庸无度,封地臣民怨声载道,后邓国城池岌岌可危。 这日皎月之夜,后邓国君王邓宏在广寒亭上月下赏舞,与美人为伴,他却不知道城外已经战火连天。 “报!报!报!”满身血污的士兵,踉踉跄跄的疾步跑到这广寒亭下喊道。 但是,亭下的宦人却将他拦了下来,用那尖细刺耳的声音喝道:“站住!” “现在已是深夜,王上已经休息,你这脏东西来此作甚!” 那士兵跪在地上急道:“西营关破了,西狄,西狄人已经闯入了咱们后邓国的外城!” 第九十四章 剧场篇 后邓王上 那宦人听到这满身血污的士兵带来的消息,立刻吓得腿软了下来,登时瘫坐在了地上,干瞪着眼睛。 士兵见此情形便是知道,这宦人是禀报不了这消息了,他也顾不得这样许多,绕过已经吓破胆的宦人的身边,疾步向广寒亭上跑去。 却说这广寒亭,它有三丈之高,五丈之宽,共有四层阁,是后邓国君王邓宏亲笔画图,由十位天下鬼才大师和百名工人耗时两年和数之不尽的银钱建造落成在这西部广袤无垠的草原之上。 那士兵本就伤重,还要一口气向这三丈高的阁楼上走,等到他用尽力气拼命来到第四层揽月阁时,已经精疲力尽。 他刚迈上最后一层台阶便趴倒在了地上,而阁内歌舞升平,灯火交相辉映,觥筹交错声不绝于耳,根本没有人听到和看到这奄奄一息的士兵。 他抬了抬手,嘶哑的喊了一声:“西,西狄进了外,外城。” 这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歌姬的歌声和众人的大笑声之中,便是不知已然过了多久。 在楼梯口处才传来一声细声尖叫,那是一个正要离开的婢女,她下楼时只觉得脚下碰到了什么,一看竟是一个满脸是血的人趴在那里。 良辰美景的这广寒亭上的纸醉金迷戛然停止,一个个已经醉倒在桌案旁的大臣丑态百出,婢女和宦人们收拾这歪倒的酒壶和杂物。 而此刻的后邓国王上邓宏赤裸着未着衣衫的上半身,下身只穿了一条黑缎的松松垮垮的中裤。 他半靠在一张铺着金线织绣的柔软榻上,那张邪魅俊美的脸上浮着一股冷色,他用那双阴郁的眼睛扫过众人,目光最终还是落在了那个士兵身上。 邓宏慢慢坐起了身子,随意从手旁扯过了一件黑色中衣穿在了身上,走下榻来向士兵走去。 “何事禀报?”他俯视着士兵,问道。 士兵用微弱的力气睁开眼睛,也是未有看清是谁,只是猛地抬起一只手一把攥住了邓宏的裤脚。 他挣扎的腾起身子,喊道:“西狄,西狄人已经进了外城,快禀报王上!” 便是这临死前的一声喊叫,那些方才还喝的七荤八素的大臣,皆是惊醒过来,他们纷纷跪伏在地上,吓得浑身颤抖。 而邓宏略是一惊,却还是看向了被血污脏了的裤脚,他厌恶的皱眉命令道:“给本王换一条中裤来!” 正在打扫的宦人和婢女听到王上有些愠怒的声音,赶紧听从命令吩咐去给王上拿衣衫。 邓宏回身大步跨到榻边,坐了下来,他瞪着跪在地上的大臣,自是知道这些人不过都是如同婊子妓女一般,陪酒赔笑懂得比谁多。 却是家国大事,排兵布阵之事,便都成了饭桶笨蛋。 他冷道:“各位,今日本王略是乏了些,你们且是先回了吧。” 大臣们听到王上的吩咐赶紧连滚带爬的下了广寒亭,他们巴不得,若是再骂他们一顿才是最好的。 他们便是那墙头的草,谁是王都无所谓,只便是供养他们就行。 邓宏瞧着他们一个个的背影,心中厌烦的很,白花花的银子养了这样一群硕鼠蛀虫,着实可恶。 当然,他也不能将他们怎样,毕竟他能做上这个王,和这些人有极大的关系,若是他们反了水,他这王必将遭受灭顶之灾。 不过,现下距离灭顶之灾也不远,邓宏揉了揉太阳穴,叹了一口气。 他用余光看到躬身站在窗下等着使唤的一个宦人,命令道:“去将先生请来。” 却是这宦人竟是像没有听到一般,仍是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邓宏见此登的气愤不已,他烦躁的大声喝道:“混蛋!被吓傻了吗,本王让你去请先生来。” “敌人都踹了你的家门,你还这么稳当,就这么想给西狄人当栾童吗!贱货滚出去!” 这西狄蛮人一直对关内的宦人极其感兴趣,他们认为此类人并不是真正的男人,也不是真正的女人。 样貌却是细腻柔和,着实招这些五大三粗的蛮族喜欢。 那宦人挪动了一下脚步,却不是向外走,而是躬身低头走到邓宏的面前才抬起头来。 邓宏一楞,遂而扶住了这宦人的双肩惊喜道:“路先生,你怎么?” 原来,眼前这人正是邓宏要请来的先生——路溟央,只见他将展开双臂,看了一眼邓宏说问:“王上,为何如此急躁?” 邓宏见此,赶紧给路溟央更换下来宦人的衣裳,他此刻全然不是一个君王的仪态,反而更像是一个宦人。。 他一边低头给路溟央系腰带,一边像急道:“路先生,西狄人已经,已经攻进了外城,这可如何是好!” 路溟央微微皱了皱眉,用低沉的声音说道:“王上,此事我已经知晓。” 却见邓宏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眼看了一下路溟央,眼中尽是恐惧和害怕之色,他试图从他的眼中看到爱怜,却只看到了冰冷。 邓宏顿了顿,竟是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然后抱住了路溟央的腿,像个孩子一般哭求道:“路先生,要帮一帮宏儿,求你了。” 路溟央扬了扬眉眼,他本就冷邪英俊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在幽幽飘洒的月光下显得那么邪气十足。 他轻轻抚了抚邓宏的头,说道:“王上,请起。” 邓宏慢慢的站起身来,他松开了紧抓着路溟央的手,恭敬的说道:“路先生,你教给宏儿该如何做。” 路溟央微笑着走到那榻边坐了下来,端起手边的翠玉绿杯,细细看着,像是欣赏美人一样。 邓宏想了想,疾步走上来,提起酒壶给路溟央手中的酒杯斟满了美酒说道:“路先生,这是难得一品的葡萄美酒。” “是维族首领进贡给天子的珍品,皇后本就是我的表姐,她一向与我交好,便又给了我。” 路溟央微微低头看着杯中紫红色的葡萄酒,放在嘴边轻轻抿了一口,甘甜和香气浸润肺腑。 邓宏似是押对了宝贝一样的笑着问道:“路先生,这美酒如何?” 路溟央抬眼深深的看了一样他,微笑答道:“很美。” 邓宏把手中的酒壶放在桌案上,说道:“正是。” 路溟央将酒杯举起递到邓宏的嘴边,说道:“我说的是,人,很美。” 第九十五章 剧场篇交好西狄 邓宏一怔,赶紧接过他递到嘴边的酒杯,却是也没有立刻喝下去这酒。 他有些恍惚,似乎路溟央的眼中有一种炙热的火焰灼烧着他。 路溟央说道:“把酒喝了。” 邓宏回过神来,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正要将酒杯扔掉时,却被忽然站起来的路溟央握住了手腕,扯了一把,跌在了榻上。 邓宏的腰正好撞在了榻上的桌案上,一下生疼,让他想要坐起来时,却被凑过来的路溟央摁住了双肩。 “路先生。”邓宏低声唤了一声。 路溟央和邓宏挨得太近,这不是两个男人应该有的距离,邓宏其实也从坊间听到过许多传闻。关于这路溟央有龙阳之好的风言风语早就传遍了整个弘都和五国。 路溟央魅惑的眼睛一直看进了邓宏的心底,他感到手边一阵温热,却也是不敢动弹。 “王上,你是不是不舒服?”路溟央轻声问道。 邓宏轻轻推了一下路溟央,见他没有任何想要起来的意思,便侧头不看他说道:“是,呃,不是,这,你看路,路先生天色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想必你是累了,本王便是不多留你了。” 路溟央笑了笑说道:“我是累了,可是今晚夜色这样美好,我想在王上这里休息。” 话音刚落,揽月阁内最后一盏烛火也熄灭了,时辰确实不早了,几乎已经是夜半之时。 月光照进来,映在路溟央的侧脸上,似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纱幔,神秘而又温柔。 邓宏向后退了退身子,尴尬的笑道:“这,这,也好,本王还有要务要处理,便不在此打扰先生休息了。” “这里的东西,你随便用。” 路溟央却是笑着站起来,向后退了一步,举起手中的酒杯对邓宏问道:“便是用这酒杯也可?” 邓宏一惊,说道:“这酒杯方才明明在本王手中的。” 路溟央轻笑了一声说道:“王上都要烧着了,怎么会注意酒杯早就被我拿走了。” 邓宏看了一眼路溟央,心中忽然出现一个场景:巧笑盼兮,美人兮。 他赶紧晃了晃脑袋,自语的说道:“乱想些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 路溟央笑了笑,问道:“是啊,王上想什么呢?” 邓宏一惊,赶紧转移了话题,问道:“本王不太明白,方才先生所说的用这酒杯是何意思?” 路溟央收起笑容,正色道:“王上,你方才问在下,如何退敌。” “现在,在下告诉王上,便是用这个。” 邓宏惊讶的问道:“酒杯?” 路溟央点点头说道:“没错,王上你莫要忘记,我们后邓国最盛产什么!” 邓宏想了想说道:“自然是这数不清的玉石。” 路溟央说道:“连王都说是数不清的玉石,所以我们若是拿出来一小部分,分给西狄人,又会如何。” 邓宏想了想问道:“路先生是要让本王诏安他们?” 路溟央摆了摆手,说道:“自然不是,这种狄戎蛮族怎么会由我们关内人收编。” “他们恨不得踏破城池,进来烧杀轻掠一番就离开。” 邓宏点点头说道:“路先生说的正是,那么本王到底应该怎么做?” 路溟央说道:“王上,现下的情况是即便西狄人已经进入外城,也没有这般惊慌的道理。” “为何他们没有直捣黄龙,那是因为他们还是心存忌惮和猜疑。” 邓宏问道:“忌惮?” 路溟央点点头说道:“其实说是忌惮,不如说是觊觎更为准确。” “他们不停的进犯我后邓国无非是为了那些巨大的财富,王上只要在这上面做足文章和噱头。” “不出一月,便能不费一兵一卒退了这西狄蛮人。” 邓宏惊讶的问道:“路先生说的可是真的?万一这西狄人不上当怎么办?” 路溟央走到榻旁,提起酒壶再一次斟满酒,轻抿一口,反问道:“王上,你可知这维族是如何酿出这般美妙的葡萄酒吗?” 邓宏笑道:“自然知道,维族酿酒一直有个传统就是踩酒。” “定要未经人事的女子,用她们的纤纤玉足踩踏出最鲜美的葡萄汁,然后经过多道工序酿成。” 路溟央斜卧在榻上,举起酒杯仰头饮尽这葡萄美酒,说道:“王上所说不过是最普通的葡萄酒的酿造方法。” “而这般香味醇厚,口感丝滑如绸般的葡萄酒,则是靠十三岁的童男子踩踏出来的。” 邓宏一惊,不可置信的说道:“在维族男子也可当酿酒师?” 路溟央轻轻笑了笑,他松开发髻,一头乌黑的青丝瞬间流淌在榻上,月色下竟是识不出是妖冶女子还是男子。 邓宏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想要去触碰这青丝,心中想着一定是幽香摄人心魄的。 路溟央却抬了一下手,挡住了他修长的手,反握住柔声说道:“王上,维族的那些童男子选拔要求极为严格。” “第一项便是这手指必须修长白皙,才能将晶莹剔透的上品葡萄一颗一颗挑选出来。” 邓宏才想到自己这般动作格外失礼,赶紧收回手,说道:“原是如此,却是本王孤陋寡闻了。” 路溟央说道:“王上太谦虚了,只不过王上不是龙阳断袖只好而已。” 邓宏惊道:“路先生,本王没有这个意思,本王尊重先生的选择,无论是男欢女爱,还是何种,都是,都是情之所动。” 路溟央眼中闪过一丝温柔和吃惊之色,继续说道:“王上我们聊得似乎有些多了。” “方才,王上问我,他们会不会上当。” “自然是不会的,因为我们真的要拱手奉上玉石。” “且是世间最珍贵的玉石打造的圣物,这样才不会有后顾之忧,他们才不会反扑。” “王上,待到拂晓之时,你便下一道谕,征后邓国内五十名采石工人入西面径山和梦山开采玉石。” 邓宏用力的点了点头说道:“本王现在就准备笔墨。” 路溟央却摆了摆手,慢慢的说道:“王上,歇一歇吧,夜色已然不早。” 邓宏愣了愣,低声说了句:“本王回寝殿休息,路先生,夜凉多盖些。” 言罢,他转身快速的离开了揽月阁,他的身影消失在这撩人的夜色中。 而路溟央却闭上了眼睛,微微笑着呢喃道:“王上,你真可爱。” 第九十六章 剧场篇 外城城楼 鸡鸣拂晓之时,那道朝霞的光,被忽然侵入的一望无际的灰白遮蔽起来。 天空中飘下的纷繁雪花纠缠着无声着落在了地上,便是那样无眠的夜之后,却是已然另外一个人间。 王宫议事殿外的几百层台阶下,十几个后邓要员站立在风雪中,他们在等待着议事殿的门打开。 毕竟,他们的王上已经有很长时间不理会政务,而此刻王宫后的广寒亭终于不再是日夜笙歌传来,也不再见那荒淫无度的身影穿梭,那里异常的静谧。 对于这些要员来说,这一切仿佛是假象一般,无法让人很快就信服。 虽然才是一月初的初冬,却是凛冽的风更加猛烈起来,议事殿的两扇沉重大门在此时被推开,雪花随着门的推动成了旋涡打在走出来的人的衣摆上。 众要员的目光立刻落在了这走出的人身上,他身穿着一身王袍,黑缎金线凤纹,发髻上插着一支紫玉龙形簪,他便是后邓国的王——邓宏, 在这白日仔细看来,这才发现邓宏的身形虽然挺拔却非常瘦削,且面上缺了些许血色,微薄的嘴唇略有些青色,许是这些年来的纵欲过度造成的。 不过,他那双深邃的眼睛却带着攻击性和不可靠近的冷漠,他伸出手接住了一片雪花,瞬间便融化在他的股掌之中。 邓宏将手背在身后,扫视了一遍台阶下的众人,随即严肃的说道:“众位,这西狄蛮子已经攻到了我们的外城之内。”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昨日本王彻夜考虑了一番,决定即刻便去这外城城楼之上与西狄人谈判。” “本王势必要将西狄蛮人的首领擒来这后邓做人质!众位要员意下如何!” 这话音刚落下,就见到副将军公孙符从众人中一步跨上前来,躬身奏道:“王上,英明!” “我们且是不能让这些外族蛮夷欺负到家!” 邓宏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宦人,示意他过来,低声问道:“路先生何在?” 宦人躬身应道:“回王上的话,路先生一早便去了后刘国。” 邓宏一愣,随即摆了摆手,他心想道:他此刻去后刘做什么?难道,他对本王没有信心?也要像艾崇那般离开本王! “不,路溟央他不会这样的,他是相信本王的。”邓宏低声自言自语的说道。 这时,中丞相樊如意正色奏道:“王上,臣认为不妥。” 邓宏微微皱眉有些不满的用质问的口气说道:“中丞相何出此言?” 中丞相樊如意躬身拜道:“西狄人一向狡猾,尤其是他们的现任首领图克占其人,心机极深、善弄权谋之术,且手段狠辣无比,做事极为偏执。” “况且,他们为何入关前对我弘都强行不断骚扰,烧杀抢掠边境城。” “而进入外城后却又按兵不动,这实在是令人感到非常的不正常。” “还有便是,后邓与后刘以及弘都都城同气连枝,若是西狄人进入了咱们的王城内,无疑等于将弘都的大门打开。” “到时候,天子可危,王上!” 副将军公孙符接着不满的说道:“本将军依稀记得中丞相曾经在天子治下,出使西狄多年。” “莫不是,您与西狄首领早就交好,还是你那忠义之心还在天子之处!” 中丞相樊如意听到这样的话,遂而惊怒道:“公孙符你身为副将军,不为王上担忧,成日不入军营,便是在这里捏造谎言。” “而且,我们都是天子之君臣,为天子之安慰担忧有何错!” 公孙符也不甘示弱,他继续喝道:“老贼,既然你是后邓国的丞相,便要懂得谁才是这天下之主!”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哗然,这莫不是给邓宏扣上了一顶造反的帽子。 邓宏阴沉着脸说道:“公孙副将军,天下之主是天子,你认为还有谁!” 公孙符这才觉得自己言语有失,赶紧跪伏在地上,唯唯诺诺的说道:“是,是臣口无遮拦,请王上赎罪。” 后邓国的哪一个人不知道,这王上邓宏不仅淫奢荒诞,还极为嗜血和爱好杀戮。 他公孙符若是再多说一个字,恐怕就要遭受灭顶之灾,他便是不敢的。 邓宏一时心中有些烦躁的甩了一下宽大的衣袖质问道:“西狄蛮子已经打到了家门口,你们却是任何反应也未有吗!” 众要员见到邓宏竟是有些气恼的,便赶紧皆是跪了下来,没有人敢做声。 邓宏见此更加生气,他怒道:“跪,就知道跪!” “便是,这件事情与你们相说也是无用的,本王早就决定,今日必要去城楼之上谈判。” “西狄人之所以从外城按兵不动,不过是对我们后邓的赤焰怒的忌惮和害怕,本王倒要看看这他们能猖狂到什么程度!” 片刻后,邓宏带着一众要员来到了外城城楼之上,雪开始密集且大了起来。 只见,那西狄军队此时正在外城城门驻扎操练着,虽然外城的后邓守卫军已经被擒住,却也未见西狄蛮子做出什么令人发指的虐待俘虏的事情。 这时,副将军公孙符站在城楼之上大喝一声道:“西狄蛮人,见到我后邓王,还不快来参拜!” 却见,这些西狄军没有任何反应,仍是自顾自的做着自己手头的事情。 副将军公孙符见此被无视的情形,出了尴尬便是愤怒,他走到一个城楼士兵的身边一把抢过他手中的弩,毫不犹豫的朝着西狄军的军旗发射了出去。 就见,那赤焰弩燃烧着刺眼猛烈的火焰,迅速的击中一直矗立在城门口外的西狄旗杆上。 那火焰瞬间将旗杆和写着西狄两字的军旗淹没,火势大到几乎可以燎原。 中丞相樊如意走到公孙符的面前,挡在弩箭前怒道:“你这是作甚!” 副将军公孙符举起手中的弩,便又要射出一箭,他一边拉着弩枪,一边不耐烦的说道:“老懦夫快滚开,不然本将军连同你一起射穿!” 樊如意却没有动,他怒道:“公孙符,你这是要挑起战争,你难道不知道,这赤焰弩的威力吗!” 公孙符不屑的说道:“这帮西狄蛮子,竟然无视我们!本将军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只听到邓宏一把握住公孙符的正要发动的手腕,严肃道:“停手。” 副将军公孙符立刻将弩箭放了下来,躬身拜道:“是,王上,下臣只是想,” 邓宏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多说,他看向那倒在地上燃烧着的西狄军旗,西狄士兵竟只是围在周围看着它被灼烧着,却没有任何扑救。 “西狄。”邓宏自语一声。 西狄的军旗终是成为了落在地上的一片黑色灰烬,白色的雪花落在里面如同飞蛾扑火般的不见了踪影。 那些西狄士兵面无表情的纷纷抬头看向城楼站着的邓宏和一众要员,他们的眼中也有愤怒,但是更多的是一种轻蔑。 第九十七章 剧场篇 西狄人质 狂风骤起之时,“噼啪”巨响的炸裂声从远处一望无际的平原上传来,虽然距离很远,却也震耳欲聋。 邓宏站在外城城楼之上,望向那声音的来向对身边的中丞相樊如意说道:“冬日雪天的惊雷。” 樊如意满眼尽是担忧的说道:“王上,这太不寻常,恐是不祥的预兆。” 却是话音刚落,便见到自那外城附近的密林里走出两个人,他们走到西狄军驻地的时候,所有的士兵均单膝跪了下来,喊道:“参见首领,参见国师。” 原来,这两人便是西狄军的首领图克占和国师阿其伶。 只见,那西狄军首领图克占将手中自那密林中捕猎来的猎物向身边的一个士兵怀中一扔,便向城楼下走了过来。 他躬身礼道:“后邓国王,您好。” 邓宏微微笑道:“图克占首领,我们终于见面了。” 这西狄军首领图克占身着一身黑灰色相间有着西狄特色的外衣,格外显露出他那挺拔高大的身形。 长发被银质的发箍竖起在身后,棱角分明、不怒自威的脸庞着实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邓宏有些看的出神,心中想道:这人果然气宇不凡,眉宇间竟是有些王者之气。 图克占礼道:“后邓王,您今日来到这城楼,所为何事?” 邓宏笑了笑问道:“这句话应该是我问图克占首领吧,你将军队强行进驻我后邓外城又是为何?” 图克占有些诧异的说道:“外城?想必您也看到了,我并未进入外城里面。” 邓宏扬了扬眉说道:“那是因为你不敢!” 图克占顿了顿问道:“我有何不敢?” 邓宏一把拿过身边公孙符手中的赤焰弩,迅速拉弩,对准图克占所在的方向,喝道:“你忌惮我这赤焰弩!” 就见话音刚落,那赤焰弩的赤红色火弩箭已经飞向了西狄首领图克占。 本就燃烧着烈焰的弩箭在外力加速中更加疯狂,那一丝丝的火焰此刻如同一条条火蛇一般,刺破狂风和大雪冲向图克占的面前。 而这西狄首领却丝毫不畏惧马上就要刺中自己弩箭,他站在那里只是微微笑着。 却在这时一道凌厉之气忽然闪过图克占的面前,将赤焰弩箭弹出一仗之外。 径直刺进了巨石堆砌的城墙之中,站在城楼之上的邓宏和其他众人甚至能感到一阵微微的震动。 接着,一抹身影站定在西狄首领图克占的身前,这是一个穿着墨绿色速行衣的女子。 她的样子清冷却精致,身形虽然看似瘦弱,却透着灵动和无穷的力量,尤其是她左手握着的那把黑色的刀。 这时,一直未有说话的公孙符惊道:“刀身黑亮,侧锋刻着一枝白色梅花,你手持的就是锻青刀!” 那女子微微顿了顿却是没有说话,挥起手中的刀放回了背后的刀夹之中,微微躬身礼道:“参见后邓王上,在下阿其伶。” 邓宏接着说道:“西狄国师!” 阿其伶放下双手,直起身子面无任何颜色的说道:“正是。” 听到这话,城楼上的众人皆是惊在了原地,这西狄的国师竟是一个样貌如此绝色的女子! 邓宏虽然不是那么惊讶,毕竟也听闻过关于这西狄国师是个女子的传闻,可是心中仍叹道:世间竟有这样的女子?样貌和谋略并存! 他说道:“从前听闻到西狄首领身边有一位极其厉害的国师,今日一见果然不同。” 阿其伶抱拳拜道:“后邓王过誉了。” 邓宏一向不喜欢这些客套话,他继续说道:“好,既然西狄首领和国师都是痛快人,本王也不多说废话。” “方才国师接下了这一弩,无非便是告诉本王,你们并不惧怕这些,说吧你们到底是何目的?” 图克占微微笑道:“人人都说后邓王是个昏庸无度的庸才,本首领看到的却不是如此。” 邓宏挥了挥衣袖说道:“图克占首领不必说这些官面上的话,你定然有所求,请说。” 图克占顿了顿说道:“我想到后邓国做人质,不知道王上可否愿意?” 邓宏一惊,他确实没有想到图克占会说出这些来,他看向身边的公孙符和樊如意,遂而问道:“图克占首领你可知自己说的什么话?” 图克占举起双臂,微笑道:“自然知道,在下要去做人质,这有何不妥!” 邓宏刚要说话,中丞相樊如意却拉住他低声附耳说道:“王上,小心有诈,他们定然不会甘心做人质的。” 这时,站在图克占身边的阿其伶说道:“王上,我们确实是来求一件事的。” 邓宏正色问道:“何事?” 阿其伶单膝跪地拜道:“我们想请王上,帮我们将莫屋狼部驱赶出坎阑部。” 邓宏有些疑惑的问道:“莫屋狼?西狄胡岭栏场的大祭司。” 阿其伶点点头继续说道:“正是此人,就在三日前他背叛了坎阑部,背叛了图克占首领。” “在我们正准备攻打,攻打贵国时,他奇袭了我们的后方,我们损失惨重。” 这时,中丞相樊如意向邓宏躬身礼了一下,转而质问道:“便是如此,也是你们西狄人内部的事情,与我后邓何干!” “莫屋狼一向偏安胡岭一隅,缘何会造反,这实在让人感到诧异。” 阿其伶继续说道:“哼,关内之人自然不知道关外的恶劣环境,茫茫大漠之中绿洲越来越少,水源也极度匮乏。” “原本和睦的各栏场因为争抢资源而互相残杀同胞的太多,而我们的首领图克占为了部族人们的命不得不进犯关内。” “若是,这弘都的天子肯将一小块绿洲分给我们的部族栏场,那何至于如此!” 邓宏沉着脸,其实他听到阿其伶说的这些话时,心中也有那么一刻腾起了一阵炙热。 那是十几年以来再也未有过的一种悸动,他好像忽然想起自己有多久没有这般的想要挥斥方遒。 他说道:“好,本王答应你们,不过,你们的首领要以人质的身份禁于我后邓国内。” “你们可愿意?” 就见,图克占单膝跪地礼道:“叩见,王上。” 阿其伶看了看身后的所有西狄将士,遂而转身爬伏在地上恭敬的说道:“叩见,王上。” “叩见,王上,叩见王上......” 一阵阵的声浪此起披伏的回荡在后邓的外城内,飘向更远的地方。 第九十八章 剧场篇 历史洪流 读到此处时,金世隐再向后翻了一页,却发现《玉匣记》中关于后邓的记载便不见了。 他诧异说道:“后邓的国史到这里便没有了?” 站在一旁的云楷疑惑的问道:“没有内容了?那后邓国最后到底发生了何事?” 金世隐摇了摇头说道:“内容到这里便戛然而止,无人知道后来的事情是什么。” 云楷回身看了看旧宅外的天色,说道:“隐哥哥,我们先回金府再继续看吧。” 金世隐点了点头说道:“也好,天色已经不早了。” 说着,两人拿着木盒子和《玉匣记》一起回到了金府之中,他们便是顾不得休息一下,就来到了书房内。 云楷赶紧拉开台灯,迫不及待的问道:“那接下来后面的内容写的是什么?” 金世隐拉着云楷坐在桌案旁的椅子上,翻开第十页只有三个小篆写的:“皇盛年。” 云楷想了想说道:“皇盛年,距离现在已经有几千年的历史,而距离当时的后邓政权也才过去了过去了八十年而已。” “难道,这后邓竟是忽然消失了吗?” 金世隐将《玉匣记》展开,继续念道:“大厦倾覆之下,岂有完卵?” “旧事旧人皆随风而去,如今的弘都早就易主宋姓,改为中都,一个残暴王朝的崛起和毁灭,也只在顷刻之间。” 云楷随即说道:“这么说弘朝已经淹没在了历史的洪流之中,可是为何这般的没有留下一丝信息。” 金世隐看着云楷说道:“在遥远的历史中,这样消失后留不下任何痕迹的人或者事比比皆是。” 云楷有些悲伤的问道:“隐哥哥,那我们,或者说姐姐他们会不会也就这样消失在这世间?” 金世隐摇了摇头,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说道:“不会的,他们是英雄,是与这个世间抗争的大英雄,人们会记得他们。” 云楷安慰的点点头说道:“我知道。” 金世隐继续拿着《玉匣记》念道:“皇盛六十八年......” 暮暑的残月之下,中都皇城之内,夜风与看不清的灰暗从远处纠缠着向清风殿而来。 殿前的小内侍坐在地上,倚靠在门边一下一下的打着瞌睡,忽而他猛的一惊醒,向皇城四周一片漆黑中望去,心中嘀咕道:方才有什么东西? 他侧过身透过大殿的门缝向里瞧了瞧,又准备安然的继续打瞌睡时,却是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远处城门的方向,急匆匆的向清风殿走来两个人。 虽是根本看不清那两人的脸,但是小内侍知道其中一人是自己的师父王崇。 因得自己的师父有一条腿是废的,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尤其在月下看的更是非常明显和诡异。 小内侍赶紧起身迎了上去,他跑到师父王崇的面前,喊道:“师父!” “混蛋,小声点!惊扰了君上你我担当不起!”王崇用力的在小内侍的脑袋上狠狠地拍了一下骂道。 “是,是师父,小七知错了。”这小内侍叫小七,他吐了吐舌头低声说道。 他又抬头看向师父身边一直站着没有说话,带着半张黑铁面具的男人,他一直看向清风殿。 小七正要说什么时,却只听见清风殿中传来了一声声的咒骂:“啊!滚!都给本君滚开!” 那声音里透着歇斯底里的绝望和痛苦,而在这样的一个深夜里,任哪一个正常人听到都会觉得毛骨悚然。 小七吓的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王崇把他拉起来,骂道:“兔崽子,起来!” “师,师父,小七腿软了!”小七可怜兮兮的说道。 王崇低头看了他一眼,啐了一声道:“废物,赶紧起来,不然明日一顿板子伺候!” 小七委屈巴巴的撑着地,费力的站了起来,他仍是害怕的躲在王崇的背后。 王崇嫌弃的甩了甩衣袖,接着又和颜悦色的躬身对身边的那个沉默的面具男人说道:“大祭司,快随老奴进入殿中吧。” 那带着半截黑铁面具的男人仍旧没有出声音,只是跟着王崇向清风殿走去。 这时,小七赶紧走了上去,跪在地上低声喊道:“大,大祭司,您的衣摆乱了。” 大祭司和王崇都想衣摆看了一眼,小七立刻伸出手将大祭司腰间玉佩的穗子从衣摆里拿了出来。 王崇瞪了小七一眼低喝道:“滚。” 却是,大祭司一把拉住了小七,俯视着他看了须臾,又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便回身继续向清风殿继续走去。 小七愣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王崇连忙凑上来问道:“大祭司说了什么?” 小七愣愣的说道:“大祭祀,他,他让我三日之内离开中都,往关外去,再也不要回到这里。” 王崇点了点头说道:“杂家知道了,明日你便收拾行囊离开吧。” 小七回过神来惊道:“师父,你这是要赶小七走吗?” 王崇小声对小七说道:“大祭司是何等的人物,他既然让你离开,你便离开就是。” 小七还要再说什么,却被王崇拦了下来:“莫要多说,跟上来等着伺候!”说着,两人便转身跟着大祭司走了上去。 这大祭司正是闻名天下的阴阳术家族金氏的首领,金若纯,同时他也是这宋国的大祭司。 此刻这个时辰正是所有人进入梦乡的时候,但是清风殿中的这个男人却不能入眠已经十日有余,他濒临崩溃就要死去。 王崇走在前面引路,大祭司金若纯走在他的身后,小七吓破了胆,一直畏畏缩缩的不敢靠近。 “小七,快过来给大祭司开门。”王崇向小七低声吼道。 金若纯却摆了摆手,示意小七不必跟进来,王崇赶紧又吩咐道:“罢了,你在门口伺候着便是。” 小七几乎是感恩戴德的跪在了地上磕头,他完全不管金若纯是不是为了他,他却是死也不会进去的。 金若纯稍稍用力推开清风殿的大门后刚跨进殿中,迎面便袭来一股腐烂的气味,它不同于果蔬或者其他东西的腐烂味道。 因为,这是一股肉体腐败的浓烈臭味! 第九十九章 剧场篇 宋金朝堂 跟在身后的王崇,却难受的要死,他刚走进门时猛地吸了一口气,此时他就要吐出来。 金若纯侧头看了一眼捂着嘴的王崇,在他的背后肩胛骨处,轻点了一下,瞬间那涌上来的呕吐感瞬间全无。 “多,多谢大祭司。”王崇赶紧躬身拜道。 金若纯微微点点头,他看去殿中没有掌灯,皆是漆黑一片,痛苦的叹息声从看不见的地方传来。 王崇稳了稳心神,一边向前慢慢走着,一边对金若纯说道:“大祭司这边请,君上已经在等着您。” 他们来到清风殿的最深处后,那低沉的哀嚎和呻吟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近,几乎已经响彻耳边。 王崇带着金若纯走到一处挂着很多白帘的地方,他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大祭司,君上昼夜无法合眼,已经近数十日。” “他吩咐不能有光和有声,君上就在这帘子后,您请进吧。” 金若纯微微点点头,没有说话,径直掀开帘子走了进去,这里是宋国主君宋连休息的内偏殿。 那刺鼻的腐烂味道越来越浓郁,金若纯却是不在乎这些的,他仍旧向里面走着。 只见,这宋国的国君此刻却是蜷缩在床榻旁的角落里,怒吼道:“是谁?谁进来了!” “本君吩咐过,不准任何人进来!本君的佩剑!佩剑!本君要杀了你!” 金若纯虽是带着黑铁面具,可是他那深邃而又明亮的眼睛中,在这黑暗中却是透着一道清醒的寒光。 他走到这所谓的宋国的国君身旁,俯视着这个只能萎靡在暗处的蟑螂。 对,金若纯视若这人是肮脏出的虫子,他自是不配见到阳光的。 宋连趴在地上,不停的摸索着冰凉的地面,他要找到他的佩剑,可是他的国都快要顷刻间崩塌瓦解,便是活着又有何用? 却是,这世间自古总是“坏人”活的这么久,是这世道变了,还是人心变了? 金若纯一只手便将这宋国的国君连人带衣衫提了起来,只是低沉的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话,便将他重新扔回了地上。 就在这时一阵突起的狂风,刮开清风殿的门,一直等在帘子外的王崇一惊,他壮了壮胆冲进了帘子后。 却看到了君上已经躺在地上安然的睡着了,而金若纯径直向殿外走去,一丝逗留都未有。 翌日,宋国国君恢复神志,虽是忘记此前得怪病的一切记忆,却在高座之上亲批了金氏一族,护主有大功。 上阳殿上,金若纯当场被亲封为“天阳君”,金氏后世世代连袭,皆入宋国宗族。 而这“天阳君”,正是宗庙祭祀中最高的荣耀,它凌驾皇权之上,执掌乾坤命脉! 盛夏的天气多变且不可预测,金若纯站在殿外环视着中都整座王城,由远及近滚滚而来的雷声忽然响彻大地, 而诡谲的风云早在他的身后涌起,似是产生了巨大的漩涡如同带着无穷尽的吸力,将他和宋氏拉扯不散。 现在的宋氏王朝犹如是一只重伤的困兽,趴伏在隐处,瞪着那双血红又灰暗的眼睛。 它虽已然是奄奄一息,却还是能将靠近的猎物喉咙咬断,那是来自于野兽最本能的求生欲望。 金若纯知道,他要做的就是将这只想要翻盘的困兽的利齿拔掉,彻底扼死在黑暗中! 没错,虽然金氏家族之前一直忠心效忠于宋氏,可是现在这“吃人”的世道,却也是宋氏一手缔造的。 或者说,自那一开始,宋氏便是一个噩梦般的存在。 当年宋氏以屠杀开国,第一代主君宋其本是宋城无名无姓的一个屠夫,除了身上有用不完的力气,其他的什么也不懂,更是一个大字都不识得。 他日夜以屠猪宰羊为生,因为时常向宋城中的大户宋连更家中送新鲜羊肉,被宋府的教头看中,引荐给了宋府主人宋武。 后来成为了宋府的护院,主要负责宋府家宅安全,此时身边的人称他为宋屠,原意是宋家的屠夫。 宋府主人宋武尚武且崇拜战神白其,时常和宋屠谈论白其的骁勇和狠辣,潜移默化下对宋屠产生了很大的影响,让他认为以暴制暴才是正道。 有一次,宋府主人宋武外出时,遭遇山匪,幸而宋屠以一当十护住了宋武的性命,宋武嘉奖他护主有功,便赐了姓名叫宋其。 几年后,宋武因故暴毙,宋武的儿子将宋其赶出宋府,并要将宋其这个名字要回去,宋其在发疯暴怒之下,屠杀宋府自上而下三十人。 而逃离他乡后的半年,宋其又参加了起义军,直到宋其三十八岁时,他招兵买马揭竿而起,组建起了两百人的起义军,一路从边陲小城屠杀到当时弘朝政权的都城。 此时的宋其已经拥有了三十万大军,他将弘朝天子田氏,以及其他五国全部赶尽杀绝,夺取政权。 重新定都为中都,重新更改了新纪年的国号为宋,自此宋氏王朝开始了长达三百年的黑暗和恐怖统治。 宋其也成为了宋国的开国君主,他信奉以杀止杀,以暴制暴,也以此教导后世子孙效仿。 直到第七代君王登基后,另外一个家族的出现,让宋氏感到了来自于心底深处的危机和忌惮。 它就是金氏家族,没有人知道这个家族是何时崛起又是何时出现的。 但是,天下人皆知的是金氏家主金若纯的阴阳秘术独步无敌,且被称为“天阳君”。 窗外吹进来的一阵夜风,将《玉匣记》的书页掀起几张,云楷惊讶的看着金世隐问道:“隐哥哥,这是金氏家族的事情吗?” 金世隐也不可置信的翻了几页,这才看到第十三页上写道:“中都金氏,以阴阳秘术独步九州,有词道:定穴寻踪知古遗,便是如此。” 云楷说道:“这么说,当年金氏的祖上就已经与云氏的祖上有牵连。” 金世隐微微点点头,他轻轻的摸着这《玉匣记》上每一页写着金氏的所有的字里行间。 仿佛,他正与祖先进行着一段神秘而又那么真切的对话,他在今时,听着遥远的古语声声,触碰着炽热的先辈血染。 第一百章 自我救赎 洪帮的忠义之士和第三兵团在钟楼之役让华海市的人们感到大快人心。 而“蝮蛇”的再次出现,让信田辛出忽然意识到,他其实一直在暗处看着自己,伺机而动用“毒牙”杀死自己。 这一役,不仅是洪帮的胜利,也是同进会对信田辛出和他的第三兵团的重挫。 此时的信田辛出如同一个受了严重内伤的人,需要运功疗伤,也需要喘息的时间。 当然,他不仅只有这华海市的对手,还有远在大和国的上山府依然强劲,所以怎么可能会给他这个反扑的机会! 吉永凉看完手中的电报之后,便急匆匆的向信田辛出的办公室跑去。 “信田大将!”吉永凉连门都没有敲,便是冲了进去,却没有见到信田辛出的身影,只有正在收拾文件的小源正。 他问道:“大将去哪里了?” 小源正想了想,刚要说话,就听到信田辛出问道:“何事找我?” 吉永凉转身看到向办公室内走过来的信田辛出,连敬语和礼节都不顾的迎了上去,举着电报说道:“大将,电报。” 信田辛出看了一样吉永凉那严肃的表情,接过电报看着,他念道:“大君崩,速回!” “只有这几个字?大君崩?何时的事情?” 吉永凉摇了摇头说道:“目前还不知,电报只有这几个字。” 信田辛出把手中的电报攥成了两半,他顿了顿对吉永凉说道:“立刻将三日后回东都的命令下达下去。” 吉永凉却问道:“那,大将咱们的计划还怎么实施?” 信田辛出看了一眼吉永凉,说道:“大君突然崩世,上山府一定会用尽各种办法削弱和打压我信田府。” “我绝对不能让我辛苦经营的一切,就这样毁于一旦。” 吉永凉躬身说道:“是,大将,属下明白。” 信田辛出又对站在一旁的小源正命令道:“小源君,你的暗杀队留下。” 小源正亦是躬身说道:“听从大将的安排。” 言罢,吉永凉和小源正皆下去开始准备撤离的事情,信田辛出走到窗前,看向外面那安静的博朗路,没有一个人经过。 他想了想转身走到办公桌旁,拿起电话说道:“接稽查处黄四朗。” “黄处长,我是信田辛出,请你立刻到四号院来一趟。” “是,就是现在,在下在会议室等您,好,再见。” 放下电话后,信田辛出向会议室走去,而方才刚刚和他通过话的黄四朗却一脸的诧异的看着身旁的黄见。 他皱眉说道:“信田辛出忽然找我,会是为了什么事?” 黄见说道:“定然是为了大墓的事情。” 黄四朗却不这样想,他说道:“不,他不知道四号院莲花池下有祭坛。” “罢了,不管怎样我都要去一趟,一则稽查处现在仍然归由第三兵团差遣,二则我不能让我们老祖宗的东西落到小鬼子的手里。” 黄见见到如此的黄四朗,不禁有些恍惚,那个曾经的热血警探,又回来了:“哥,你?” 黄四朗拍了拍黄见的肩膀说道:“阿见,对不起。” 黄见诧异的说道:“哥,你为何忽然向我说对不起?” 黄四朗叹了口气说道:“从前,我确实害怕,我只是一个侦缉处的小副处长,我能守护的只有我身边那些为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们。” “我承认我一直都都非常胆小,因为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 “生命是这世间最重要的东西,曾经在我看来,我逮捕同进会的乱党,处决华海站的谍报人员,都是为了自己能活着。” “只要活着就够了,只要你和那班兄弟活着就足了。” “可是,我也记不清是从何时开始,我变了,我变得乱杀无辜,变得欺压贫苦的百姓。” “我成了自私而又可悲的小人,只要自己活着,别人的生命竟然都成了草芥。” 的确如此,黄四朗怕有一天自己也会向那些死的不明不白的乱党一样,横尸街头。 他害怕自己还来不及挣扎和喊叫一下就死在了拂晓下的黑暗中,他不是自己怕死,他怕他再也不能护住弟弟。 他自然知道,被信田辛出控制是什么样的结局。 那便是无论他们走到哪里去,都会被抓回来然后除掉,黄四朗每日每夜,每时每刻都觉得心口处如同压着一块巨石。 这时,黄见拉起黄四朗的手,紧紧的握住说道:“哥,我都明白。” 黄四朗看着眼前的黄见,他那么年轻和鲜活,他温声说道:“嗯,哥知道你明白。” “阿见,我想好了,明日我们就回老家好吗。” 黄见惊讶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笑着问道:“哥,你终于肯回去看看他们了二老了。” 黄见用力的点点头,他眼中噙着泪水说道:“一直以来,我每次回信时都告诉父亲和母亲你是大处长,平日里忙的紧,没有时间回家看看。” “他们二老也明白,时常回信叮嘱我不要扰了你的工作,让我照顾好你。” “便是我明白,你是为了我,也是为了其他兄弟们,我懂的你,哥,真的懂。” 说着,黄见的一直在眼中打转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黄四朗温声笑道:“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 “你这样,让以后的媳妇知道了,那还不得天天欺负你,哈哈哈。” 黄见抹了一把眼泪破涕为笑的说道:“哥,你怎的总是喜欢拿我逗趣,我都多大了。” 黄四朗上下打量了一番黄见,点点头说道:“嗯,在我眼里,还是那个天天追在我身后的小屁孩儿。” 黄见白了一眼黄四朗说道:“哥,你这话说的,我何时追着你屁股后面了。” 黄四朗大笑道:“哈哈哈,好,好,你是大人了。” “罢了,我同你说,一会我去见信田辛出后,你便去车站买票,我们明日便离开这里。” 黄见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他试着问道:“离开这里?哥,你不是要回乡探亲吗?” 黄四朗微笑着说道:“我们,不回来了。” 黄见惊道:“哥,你打算不再做处长了?兄弟们怎么办?” 黄四朗轻轻抬起手抚了抚黄见的头说道:“哈哈,一个小处长,哪里有做阿见的大哥官职大。” “至于其他稽查处的兄弟们,早就被我遣散了。” 第一百零一章 只身赴约 黄见仍是不可置信的说道:“这,难怪这几日回到稽查处后,很多兄弟都主动辞职了,我以为。” 黄四朗微微笑道:“你以为他们都不想跟我干了,对吗,哈哈,你哥我就这么坏吗?” 黄见用力的摇着头说道:“不,哥你是天下最好的哥哥。” “对了哥,先前老家又来了信,我一直未有给你说,父亲的身体有些抱恙,当然只是小病而已,母亲未让我告诉你知道,怕你担心。” “现在我们可以一起回去看看他们,真的太好了。” 言罢,黄见用力的抱着黄四朗,开心的笑着,这样的一天他等了很久,他甚至以为此生都不会等到黄四朗的回心转意。 黄四朗拍了拍黄见的背,温声说道:“快去吧,去车站,买了明日回乡的票。” 黄见点点头,说道:“好,我这就去。” 说完,黄见迫不及待的向外跑去,却是刚走出两步又停了下来,他回身忽然阴沉着脸问道:“哥,你不会骗我,对吗?” 黄四朗一愣,刚要说什么,却见黄见又大笑起来:“哈哈哈,看把你吓得,哥,你的胆子确实越来越小了,哈哈哈哈。” 黄四朗似是松了一口气的说道:“臭小子,还不快去!” 他看着渐渐跑远的黄见,终是再也撑不住的颓然一下坐在了椅子里。 他把头埋在双手里,他又何尝不想在父母身前尽孝,让他们享受天伦之乐。 黄四朗在梦中无数次梦到自己和弟弟,还有未婚妻一起回到了那个偏僻却素净悠然的水乡。 家乡河畔的甘蔗田里有辛苦劳作却笑容满面的乡亲们,河水上有吱呀吱呀摇动船桨的船夫。 他们的歌声飘扬在空气中的每一寸,这么香甜和美好,然而每当这梦醒来时,他的心就剧烈的痛一次。 他知道,这些梦永远不会实现,他把头抬起来,看着自己的双手,这上面仿佛流下了汩汩的鲜血,他用力在身上擦着,可是却怎么也擦掉。 黄四朗早就记不清楚,是何时这双用来保护弱者手,成为了杀人的工具? 他每天都在问自己,是什么时候他明明大声的向着空谷呐喊过,要用双手保护所有他要守护的人。 却是到头来,他什么也留不住,曾经侦缉处的三十个兄弟,如今只剩下了十二个。 那些随着风沙而去的孤魂每晚都在折磨着他,质问着他为什么要背弃那时的承诺? 为了什么?为了活着,仅仅只是为了活着。 黄四朗至今清楚地记着,第三兵团进驻华海市的时候,身为警察厅侦缉处副处长的他怀着一腔热血带着兄弟们一起对抗着。 然而,现实总是残酷且无情的,他的未婚妻因为他的抵抗而遭到了残害,他的兄弟们战死在这无谓的抵抗中。 那时,他看着满地的鲜血横流,不停的问自己:值得吗?为了这些值得吗? “值得吗?兄弟们,你们告诉我?到底值不值得?”黄四朗哽咽的看着双手自语道。 却是,不知是幻觉还是黄四朗心中的那个仍然热血的自己,他仿佛听到有人告诉他:“值得,只要是你还活着,一切都值得,你的心还在跳动吗?” “你的初衷还是那一声呐喊吗?” 黄四朗腾的从椅子里站了起来,他毫不犹豫的向稽查处的门疾步走去,向四号院而去。 他今日必是去赴死的,他心中对黄见说着无数个对不起,他确实骗了他。 但是只有杀了信田辛出,他才有活路,他的弟弟和大家才能安然无恙的活着。 在四号院等着黄四朗的信田辛出正在花园的石椅上坐着喝茶,他见到从门外进来的黄四朗,没有起身。 他朝着黄四朗摆了摆手说道:“黄处长,这边请。” 黄四朗看到坐在石桌旁的信田辛出,他竟是穿着一身大和国的装扮,这让黄四朗在心底升起一股烦躁的感觉。 他走到信田辛出的身旁,躬身礼道:“信任大将,您找我。” 信田辛出把手中的茶杯放在了石桌上,然后指了指对面的石椅说道:“黄处长请坐。” 黄四朗却仍是躬身站在着没有坐下,他说道:“信田大将,您太客气了,我不用坐了。” 信田辛出却略是冷道:“我说让你坐,便坐。” 黄四朗见此,也只好听他的坐在了对面的石椅上,他看了一眼石桌上的小炉子和煮着茶的茶壶。 信田辛出站了起来,提起茶壶给黄四朗面前的茶杯倒了一杯茶。 黄四朗赶紧站了起来躬身礼道:“多谢信田大将。” 信田辛出摆了摆手说道:“好了,今日我们只是好友品茶聊天,不存在什么大将和处长。” 黄四朗慢慢坐下来,却没有立刻去喝那杯茶,他微微低头仍是以一个恭敬的姿态去面对信田辛出。 “黄先生,尝一尝这茶如何?品一品我的手艺怎样?”信田辛出对黄四朗说道。 黄四朗却局促起来,他立刻说道:“大将,这,” 信田辛出说道:“方才我说了,此刻只有黄先生和信田君。” 黄四朗只好端起茶杯,放在嘴边喝了一口,茶香四溢在口中,瞬间明亮起来。 “如何?”信田辛出微笑问道。 黄四朗把茶杯放在桌上,点点头说道:“此茶清闲淡雅,是上品。” 信田辛出满意的笑了笑说道:“早先听吉永君说过,黄先生很会品茶,如今看来果是如此。” “景国有句老话叫:人不可貌相,正是说的黄先生,第一次见您只觉得您是一个爱国的忠义之士。” “现在再看来,黄先生还真是很识时务的。” 黄四朗听着这些刺耳的话,双手微微不经意的蜷了起来,他此刻很想给信田辛出一个响亮的耳光告诉他,你看人根本不准! 他礼道:“信田大,呃,信田君过誉了,我只是跟对了主子而已。” 信田辛出冷笑了一声,却是说道:“既然黄先生对茶这么有研究,想必对另一样东西也很有研究。” “因为,您似乎还与这样东西有过极大的交集。” 黄四朗诧异的问道:“请信田君明示。” 信田辛出没有立刻说话,他提起茶壶,又给黄四朗倒了一杯茶,说道:“请。” 黄四朗端起茶杯喝了,余光又扫视了一遍石桌之上的所有东西,最后目光落在了那支茶针上。 信田辛出扯了扯嘴角问道:“黄先生,对明器也有研究,对吗?” 第一百零二章 炼狱杀鬼 黄四朗听到信田辛出的这句话,面上虽是未有丝毫变化,但是心下却是一沉道:这小鬼子定然是知道我曾经去过这莲花池塘下。 他用余光瞥了一眼池塘的方向,然后目光又重新落在了对面的信田辛出的身上,他却也正在看着自己。 黄四朗微微顿道:“信田君,在下不过是一介武夫,平日只懂得查案,抓乱党。” “至于信田君说的什么器来着?在下实在是从未听说过。” 黄四朗说完后,信田辛出却是并不打算就这样轻易结束这个话题。 他紧追着继续问道:“呵呵,嗯好,看来黄先生并不打算与在下敞开了说。” 黄四朗只是摇头说道:“在下确实不知,请信田君见谅。” 信田辛出继续说道:“也罢,明器您不知道,但是黄先生一定对古时祭祀颇为了解?” 黄四朗只觉得有些好笑,他叹了口气,说道:“呵,信田君自我来到这里到现在,您问在下的话都是这样奇怪。” “黄某实在是不明白这些名词到底是何意。” 信田辛出却也是不恼,他仍旧微笑着说道:“哈哈,黄先生你在紧张,在害怕我会问到你很关键的问题。” “而这些问题恰巧正是你今日到这里来要解决的。” 黄四朗抿了抿嘴,他说道:“无论是瓷器还是什么祭祀,我都不了解。” 信田辛出却说道:“黄先生,您不了解没事,在下帮你记起来便好。” “这座四号院,不,应该说它的真名叫做,杜宅,您说对不对?黄先生。” 黄四朗看着面前带着一抹笑意的信田辛出,并没有应答他的问,而是在等着黄四朗继续说下去。 “在下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可能会比较久,不知道黄先生肯不肯听下去呢?”信田辛出给黄四朗又倒了一杯茶,问道。 黄四朗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说道:“但说无妨。” 信田辛出看到这一喝茶的黄四朗有些不满,他微微皱眉说道:“黄先生,好茶却不是这样品的。” 黄四朗却说道:“好茶,也要看和谁一起品。” 信田辛出一顿,问道:“呵呵,黄先生,杜博朗在这里建造起这座四号院,想必你不会不知道是为什么吧?” 黄四朗耸了耸肩反问道:“在下为何要知道?” 信田辛出却只是笑道:“黄先生,那个邮差和老乞丐,您不会不知道吧。” 黄四朗略顿了顿说道:“都是老街坊,怎的可能不识得。” 信田辛出点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啊,那便好了,在下想请您见个人,哦不,严格的来说是一个物品。” 黄四朗不知道信田辛出又要做什么,就见他站了起来,指着院子后的那座平房,那里是侧室。 他说道:“黄先生请吧。” 黄四朗微微点了点头礼道:“信田君先请。” 说着,他跟着信田辛出走进了侧室,他虽然没有来到过这侧室,但是也有所耳闻过。 在四号院中有一座私牢,正是吉永凉所建造的,他用来关押和折磨了很多人。 信田辛出推开侧室的门之后,回身对黄四朗说道:“黄先生,此处就是人们所盛传的那座私牢。” “里面的刑具和刑罚手段,会让所有进来的人说出他们本不想说的话。” 黄四朗轻笑了一声,说道:“信田君要请我领教下吗?” 信田辛出大笑道:“哈哈哈,那怎么可能,黄先生是我们第三兵团稽查处的处长,是最优秀的军人。” “在下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只是有一个黄先生的熟人,他便是没有这么轻松。” 正说着,两人已经走到了一座刑室的门口,信田辛出指着这道绿色的铁门对黄四朗说道:“是老友会面的时候,在下竟是有些激动。” “想要见到黄先生会是什么表情呢?” 黄四朗看着信田辛出只觉得此刻的他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开启地狱之门的恶鬼。 铁门哗啦被推开,他向里看去,映入眼帘便是一个全身是血污人被铐在一张铁床上。 信田辛出笑着对黄四朗说道:“去看看,这人,定然会给你一个惊喜。” 黄四朗走到铁床旁边看去,心中不由的惊了一下,不知是信田辛出刻意为之还是怎么样。 除了这张干净惨白的脸可以确定是王承明的样子,他从脖子以下全然不见了一块好地方。 “博朗路的邮差。”黄四朗说道。 信田辛出打了个响指说道:“对,就是他,哈哈哈,在下说这人必定是您的旧识。” 黄四朗面无表情的问道:“他有什么罪?” 信田辛出走上来,拿起一把放在火盆里的铁钩子,然后没有丝毫犹豫的在王承明的胳膊上划了几道。 黄四朗喊道:“不要!” 却是,这一声喊已然来不及,他瞪了一样信田辛出,差点就要动手,但却还是忍住了。 信田辛出把火钩子在王承明那腐肉里拨拉了一遍,似笑非笑的说道:“啊,在下忘记了,这位是您的朋友。” “哎呀,他确实不知道疼啊,无论我怎么折磨他,哈哈哈!” 黄四朗忍住怒气,问道:“信田君,你带我来看一个与我没有丝毫关系的邮差,到底是寓意?” 信田辛出走到黄四朗的身后,摁住他的肩膀,在他的耳边说道:“他啊,给我说了很多不得了的事情。” “比如,黄先生曾经进入过这莲塘下面对吗?” 黄四朗一怔,遂而说道:“没错,这又如何,那是信田君还未来到景国,我只是例行检查而已。” 信田辛出却忽然从腰后拔出枪,抵在他的脖颈后质问道:“例行检查到地下去了!” “那个李畅然到底给你说了什么!杜博朗建造的祭祀坛和东都那个有何关联!” 黄四朗听到这里便是知道,是时候到要动手了,他今日来此赴约只为了杀死信田辛出,无论付出何种代价,哪怕自己死了! 就见,黄四朗一个向后用力撞击,抬起右臂手肘将信田辛出手中的枪撞脱了手。 信田辛出大喝道:“你找死!” 黄四朗见到信田辛出一掌劈了下来,他的肩膀受到了极大的冲击,骨头甚至感到快要碎裂。 他竟是不曾想到这信田辛出也是个练家子,他摁住自己脱臼的肩膀用力一顶,又重新接了回去。 就在此刻,黄四朗见到那个火钩子便迅速拿了起来,可是这时信田辛出已经攻到了身前。 他没有来得及刺向他,而是一个侧身转到他的身后,别住了他的脖子。 “小鬼子,今日我若不杀了你,岂是对得起这些被你害死的无辜之人。”黄四朗用力的将火钩子卡在信田辛出的喉咙上。 信田辛出伸着双手胡乱舞着,奋力的挣扎着,他的脸已经被卡成了紫红色。 黄四朗被抓的都是血痕的双手暴了青筋,他仍是死死地握住火钩子,直到信田辛出的身体渐渐软了下来,倒在了地上。 黄四朗蹲下来试探了一下他的鼻息,确认他已经死去了,便站起来对躺在铁床上的王承明说道:“对不起,虽然我不能带你走,但是我也为你报了仇。” 却是这时,他听到有动静从刑室外传来,黄四朗走到门口看到是吉永凉带着人往这边赶来了。 黄四朗回身拿起信田辛出的那把枪,向外疾奔而去,向着吉永凉他们冲了上去...... 第一百零三章 此生无期 黄四朗一路疾奔到了跨江大桥边停了下来,他倚靠在桥栏杆上,大口的喘着气看向方才跑来的方向,吉永凉没有追过来。 他松了一口气,仰头看向天空,今日又是一片,压低的乌云仿佛像是要带来一场暴雪。 但是,黄四朗却是见到有一束微光从黑云的缝隙中透出,他微笑着盯着那束光,霎时又被乌云遮蔽了。 他原本的笑容也刹那间消失,他还要去火车站,黄见还在等着他。 东莆火车站是华海市最大的火车站,每日从这里离开和归来的火车车次几乎数不清楚。 而此刻一辆刚刚驶入站台的火车停了下来,一声刹车制动的声音过后,蒸汽向两边四散开来。 熙熙攘攘的乘客们在列车员的引导下,陆续的下了车,向他们要达到的目的地匆忙走去。 站在柱子旁的黄见提着一个皮箱子,向火车站的入口不停的张望着,还有半个时辰开往那个温暖水乡的火车就要开动了。 他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次,甚至在梦中幻想过这样的场景,他终于和哥哥踏上回乡的归途,不再为世事所烦扰。 他的心情非常兴奋和激动,只要哥哥来了,那便是新的开始。 黄见一边想着,一边又向入口处看了看,就见黄四朗的身影出现在了人群之中,他在环顾四周找寻找弟弟的身影。 黄见高兴的喊了一声,赶紧就迎上了上去:“哥,哥,这里!我在这里!” 黄四朗听到唤声,回身见到黄见,也笑着走了过来,他问道:“等急了吧。” 黄见假装生气的推了一下黄四朗说道:“当然着急了,我就怕你改变主意不来了,哈哈哈。” “不过,我看哥你倒是真的不着急,见我迎了上来,还不紧不慢的走着,也不说赶紧跑两步。” 黄四朗微微皱了下眉,揉了揉腰,说道:“哈哈,对不起啊。” 黄见看着黄四朗,这才发现他的额头上一直在冒汗,赶紧关切的问道:“哥,你怎么了,出了这多汗?这可是隆冬时节。” 黄四朗拍了拍黄见的肩膀,接过他手中的皮箱,笑说道:“没事,方才跑的着急出了很多汗,还不小心和一辆自行车碰了一下。” 黄见无奈的摇了摇头,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块帕子递给黄四朗,有些担心的说道:“哥,有时候你真像个孩子莽撞的很,快擦擦汗。” 黄斯朗一愣,把手中的皮箱放在地上,接过手帕,宠溺的笑着说道:“你这小家伙,却是找到理由教育你哥。” 黄见又把皮箱从黄四朗的手中拿回了自己的手中,看了看手中的车票,对黄四朗继续说道:“你还是把皮箱给我吧,对了,我们赶紧上车,马上就要开车了。” 黄四朗也没有擦汗,只是看了一眼手帕,微微笑了笑,就塞进自己的裤子口袋,说道:“好,我们先上车。” 却是两人刚走出两步,他便停了下来,对黄见说道:“阿见,你等一下。” 走在前面的黄见赶紧回头,疑惑的问道:“怎么了,哥?” 黄四朗回头指了指火车站入口对面的糕点铺子,说道:“我去买些绿豆糕,母亲最喜欢吃这个,你先上车等着我。” 黄见抬头张望了一样火车站里悬挂的钟表,说道:“哥,别买了吧,就快到时间了。” 黄四朗温声说道:“乖,你先上车等着哥,终于回家,我们总不能空手回去见父母吧。” 黄见却仍是说道:“哎呀,只要哥回去就是最好的礼物了,母亲不会怨怪你的。” 黄四朗却摇了摇头说道:“必要的礼数和孝道还是要尽到的,先去车上吧,听哥的。” 既然哥哥这样说,黄见也只好点点头说道:“好吧,哥还是你想的周到。” 言罢,两人分别向相反的方向转身而去,却是这时,黄四朗刚迈出一步,就听到身后的黄见喊道:“哥!” 黄四朗停顿了几秒才转过身来,笑着问道:“怎么了?你想有想吃的吗?哥一并给你买了。” 黄见摇了摇头,他说道:“你快点,时间快到了。” 黄四朗一愣,温声应道:“是啊,时间快到了,去吧。” 黄见这次终于转身向车厢里走去,而黄四朗仍旧站在原地一直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向距离家乡最近的地方。 他自语的呢喃道:“时间真的快到了。” 忽然,那道阳光似是终于冲破了遮蔽已久的乌云,它透过火车站的顶棚投射到了站台里。 黄见正走进这束光中,光晕在他的周身散发着,这也是黄四朗此生可望而不可及的。 他已然不可能再做一个人,因为他杀了太多无辜的人,可是黄见不同,他只是一个听从哥哥的话的孩子。 他的心是纯净的,他的手是干净的,一切都是哥哥替他挡着,这就足够了。 忽然,黄四朗只感到肋下的剧痛已经再也不能忍住,他用力的捂住那痛感传来的地方,慌忙的向身侧的墙壁后转了过去。 他倚靠在墙壁上,解开外衣,竟是那肋下赫然是一片鲜红的血色浸染。 他看向周围匆匆的人,赶紧又把衣服合了起来,他中了两枪,就在从四号院跳出来的时候。 吉永凉的那两枪,他始终还是没有躲过去,不过这也没什么。 大丈夫生在乱世,就要为了这国家而拼尽血肉之躯,只是他着实放心不下黄见。 而且,他们之间的约定,他一定要做到,他来了,他也等到了,这就足够了。 这时,清脆的火车鸣笛声响彻整个火车站,有些刚刚赶到的还没上车的乘客,加快了脚步向站台跑去。 他们从黄四朗的身边擦身而过,他们或许是为了生计而奔波,或许是为了改变而离开,甚至或许是为了逃避而躲藏。 这些都无所谓,至少他们可以穿过那束光芒。 但是,黄四朗是不同的,他若是碰到阳光便会粉身碎骨,因为,他是这黑暗下的厉鬼。 方才吉永凉追在身后说的话没有错,他黄四朗终究是见不得一丝光的! 此刻,在车厢内的黄见,见到黄四朗还未回来便要下车,可是涌进车厢里的人越来越多。 他被困在车窗边,不能前行一步,却是在这时,他彻底怔在了那里。 他透过车窗,看到倚靠在墙壁上的黄四朗露出的半个身子,他慢慢踉跄的坐在了地上,还有在他的上衣衣摆下流出的刺眼的鲜血。 黄见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他转身想要离开车座,然而已经拥挤在身后的乘客每一个都是一脸漠然的看着车厢里的各处。 他看向车窗的插销,他用力的向上拔出来,可是这插销却因为年久而生了锈,无论他用多大的力气,都打不开。 一下两下三下,不知道多少下,他看着一动不动的黄四朗那半个在墙壁外的身影,机械的不停的重复着拔出这插销的动作。 火车下忽然窜出的蒸汽,升腾起来,挡住了窗外的一切,那些人变得这么不真切起来。 黄见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闭上了眼睛,像是个做了噩梦的孩子一样。 他宁愿幼稚的相信,他睁开眼睛就是哥哥提着糕点,笑着向他招手,他们一起上了车。 呜鸣声阵阵,火车加速开出了站台,黄四朗的身影越来越遥远,很快便模糊起来。 黄见用带着血和铁锈的手从上衣口袋里拿出另一张车票,紧紧的攥在手心里,他知道,此生便是无期再见了。 第一百零四章 霓虹世界 三日后,信田辛出的死讯传遍了整个华海市,而吉永凉带着第三兵团大部分的士兵也暂时离开了华海市。 那条博朗路上的四号院一时间充满了死寂的安静,它便是彻底荒废在了那里,虽然仍有人不断的去窥探它的秘密。 现在,距离华海市即将来临的地震海啸,只剩下了九天的时间,天气也逐渐的怪异起来。 自打清晨起的浓雾,便是整日都不能散去,华灯初上的时候,朦胧中彩色的光晕在这个纸醉金迷的霓虹都市里游荡着。 醉生梦死的人们不在乎明日能不能到来,他们甘心情愿的死在今日有酒的夜晚中。 电车铃铃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它快速的划破浓雾,停在了车站旁,男男女女、三三两两的下了车向对面的乐丽大世界走去。 那里是整座华海市甚至于是整个景国最大的欢娱之地,它似乎有着无尽的吸引力,将数不清的人吸进去。 电车又一次开动驶入了浓雾中,却有一个人一直站在车站上没有动,仔细看去他竟是苏河题。 就见,他穿着一件黑色的毛呢短款夹克,内里搭着一件卡其色的衬衣,深棕色的修身长裤显得他的腿很是修长,那双暗灰色的皮鞋哒哒的敲打在地上。 他一边向乐丽大世界的大门走去,一边抬头看着头顶那块闪着紫红色灯光的巨大广告牌。 恰好是上面如是说:欢迎来到这个颠倒的天堂和地狱! 苏河题抄着口袋,向乐丽大世界那华丽的乳白色水晶大门走去,刚走上台阶便有门口的迎宾躬身礼道:“先生,请问您是否有请柬?” 苏河题微微笑了笑,从夹克的内侧口袋里拿出一张蓝色的卡片,递给了这个迎宾。 这迎宾打开蓝色卡片看了一眼,又交还给了苏河题,接着他将白色的水晶大门推开后,侧身躬身恭敬道:“欢迎贵宾。” 苏河题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钞票放在了迎宾的西装上口袋里,微微笑着说道:“谢谢。” 他走进了这个天堂和地狱颠倒的世界里,身后的水晶大门缓缓的关上时,苏河题回身扫了一眼。 就见,这映入眼帘的先是正上方的一座巨型金色鸟笼,里面有一个样貌绝色,身材婀娜的西洋女子上下翻飞着,她在表演着西洋杂技。 她那银灰色的大波浪卷发和金色鸟笼栏杆交相辉映着,一身紧身合体的鲜红色芭蕾裙随着她的动作摆动着。 鸟笼下的男人们向她挥舞着双臂,高喊着,欢呼着,把手中的玫瑰花和钞票扔进了鸟笼里。 苏河题站在这些人的后面,他只看到了疯狂和歇斯底里,或许这正是此时他们最想做的和只能做的。 西洋女子的表演将乐丽大世界的氛围带到了高潮,从各处飞出来的彩带不停的下落着。 苏河题微微笑着穿过人群,走到鸟笼前随手接住一条彩带,将一卷钞票系在了上面,抛向了鸟笼里。 那西洋女子撅起艳红的嘴唇向他跑了有一个飞吻,苏河题撩了一下头发轻笑着。 这时,就听到轰隆的声音传来,两边挂着的巨大帘幕被拉开,人们看向两侧,全都欢呼起来。 苏河题看去,赌桌上堆满的筹码,穿着兔尾巴装扮的女荷官坐在桌边轻晃动着色盅,色子不停碰撞的声音引诱着在场的所有人。 “这才是今夜的好戏。”苏河题轻声自语道。 乐丽大世界的盛世赌局,每晚都会在10点准时开始,而这并不是你有钱,便可以参加的局! 苏河题从身边的服务生端着的托盘上端起一杯红酒,然后拍了一张钞票,微笑说道:“谢谢,这是小费。” 服务生收起钞票,躬身向苏河题礼道:“谢谢先生。” 他只是微微笑了笑,便走到一处丝绒沙发里坐了下来,此处正好对着围满了人的大赌桌。 苏河题将红酒杯放在面前的琉璃茶几上,他略是向后斜靠的姿势叠起了双腿,歪头欣赏着大赌桌上的赌局。 “各位先生,赌局开始,押大还是押小!”这乐丽大世界的荷官只有漂亮的女人,没有男人,当然另外一处赌桌除外。 就听到围在赌桌周围的人们开始把手中的筹码全都扔向了赌桌上,呼啦呼啦的声音不绝于耳。 荷官索性坐在了赌桌上,她轻摇晃动着手中的色盅,里面的三颗色子来回的滚动着。 啪的一声,色盅落在了桌面上,人们喊着:“开大,开大!” “开小,开小,豹子,豹子!” 苏河题笑着轻声自语道:“一、三、一小。” 与此同时,赌桌上的荷官拿起打开色盅,喊道:“一、三、一小!” 这时,一个穿着白色衬衣和黑色西裤的男人,走到苏河题的身边坐了下来,他看上去大约也就三十出头。 样貌很是俊美,尤其是那樱红的嘴唇,更加不像是一个男人的唇形。 他同样歪了歪头,看着苏河题问道:“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苏河题撩了一下他有些略长和略卷的头发,并没有看他,说道:“你已经坐下了。” 这男人轻笑了一声:“呵,说的也是。” “能请我喝杯东西吗?”他又接着问道。 苏河题把目光从赌桌上拉开,侧头看向身边坐着的男人,指着面前桌案上的红酒杯说道:“请。” 这男人微微一顿,竟是也答应了,他那细长的手指捏住高脚杯轻摇晃了几下,抿了一口说道:“这酒还不错。” 苏河题耸了耸肩,正要准备起身说道:“送你了。” 却是,听到那男人问道:“你不打算赌一局?” 苏河题面无表情的说道:“管你什么事。” 那男人向苏河题这边挨近了一些,带着一抹玩味的笑意问道:“你这么着急向离开,是怕我吗?” 苏河题白了他一眼说道:“我没有那种癖好,你要是想找郎君,可以去别的地方。” 那男人笑了笑说道:“恰好我也不是。” 苏河题忽然一拳怼在这男人的胸前,说道:“秦关,你差不多就可以了,不要妨碍我。” 原来,这男人是易容后的秦关,因为他对外的身份是华海市秦系海军的军长司令,所以几乎整个华海市的人都见过他。 秦关大笑道:“看你方才那个小女子被调戏的样子,我差点忍不住笑了出来。” 苏河题看了看周围低声问道:“他们在这里吗?” 秦关点点头,也低声应道:“嗯,已经确认了,在这里。” 苏河题点点头正色道:“好,我准备行动。” 第一百零五章 地下拳场 却是话音刚落,秦关竟是一把拉住了苏河题的手腕,稍一用力便将他拽了一个踉跄,苏河题一屁股坐在了沙发里,歪在了秦关的怀中。 苏河题见此一惊,赶紧就要站起,却在起身之际又被秦关拉回了怀中,他用力推了一把说道:“你干什么!” 秦关却表情邪魅的凑到他的耳边低声说道:“别动,有人看着咱们呢。” 苏河题压根就没有脸去看别处,他有些恼道:“你赶紧放手,演戏也过头了。” 秦关没有松手,他轻轻嗅了一下苏河题头发,微笑道:“那四个生物学家就被困在沈乐的手中。” “他是什么人想必你应该知道,你这样平平淡淡的逛一晚上也不会找出她。” 苏河题想起陈唱汇报的信息中,就提到过这个乐丽大世界的老板之一的沈乐是个有着特殊癖好的女人。 她自己喜欢女人,却也爱好探究男人之间的断袖情谊,苏河题想到这里,坏笑了一下说道:“既然这样,不如来点刺激又大的赌注。” 说着,苏河题抬起双臂环住了秦关的脖子,撒娇似的轻声耳语道:“你说这样,她会不会很快来找我?” 秦关吸了一口气,说道:“苏少校,你真诱人。” 苏河题虽是笑着,却轻声笑道:“秦军长,你这样说,明日我要告诉了您那记者女朋友,非给你把脑袋揪下来不可。” 秦关慢慢松开手,说道:“我这也是为了工作,顺便给下属一点关爱。” 苏河题也松开了双臂,站起身来,俯身轻轻拍了拍秦关的胸前说道:“秦军长,你莫不是忘了吧,我现在是咱们小组的组长了。” 秦关一愣随即笑着说道:“还真是忘了。” 苏河题笑的娇俏说道:“您是大军长,上级为了保护你这个王牌,只好把我贡献出去了。” 秦关遂而正色道:“注意安全,沈乐不好对付。” 苏河题一怔,转而说道:“我自有对付她的方法,你放心便是,记得给我留着好酒,咱们兄弟俩好酒没好好喝过了。” 秦关向后倚在沙发里,笑着说道:“好。” 言罢,苏河题向对面的赌桌走去,他回头看了一眼秦关,而秦关则端着酒杯站了起来,朝着他举了举,指着雅间的方向。 须臾,苏河题来到了秦关指的雅间里,他刚来开一把椅子准备坐下来。 却感到身后有人走了过来,但是他不能很快做出反应,毕竟他不知道来人是谁,轻易暴露自己的实力在这种地方很危险。 他感到身后的那人越来越近,甚至已经贴在了自己背部,这时忽然他的臀部被捏了一下。 苏河题一个激灵,猛地转过身来,就见到一个穿着一身酒红色西装的短发女人站在他的面前微微笑着。 “你,女士你这是做什么?”苏河题向后退了一步,尴尬的问道。 这短发女人长得非常清秀,眉眼间还透着一股硬气,她抄着裤子口袋上下打量了一遍苏河题,笑着问道:“你在等你的情郎?” 苏河题大概猜到了,这女人应该就是沈乐,这样看去果然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女人。 他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有些落寞的说道:“没有。” 沈乐见到苏河题这般俏生生的招人模样,不由得心生荡漾的走到他的身旁,说道:“美人哥哥,不如你跟我去玩儿一把怎么样。” 苏河题抬起头一愣,说道:“姑娘,你?” 沈乐看到苏河题双眼带着些雾气朦胧,想是他应是很伤心,这样的小可怜,让沈乐更加怜惜了。 她拉起他的手说道:“走吧,在这里带着多没劲,美人哥哥玩起色盅来,一定很美。” 苏河题只觉得浑身发冷不舒舒服,但是为了找到被关起来的生物学家,他也只好牺牲了色相去拼一拼了。 他心想道:这个秦关,还真把我自己扔在了这里。 沈乐见到一直发愣出神的苏河题没有动,诧异的问道:“美人哥哥,你怎么了?快走?” 苏河题回过神来,笑了笑说道:“呃,好,好,走我们走。” 就见,沈乐开心的拉着苏河题向雅间的后面走去,他定住问道:“我们不是去外面的赌桌吗?这是去哪里?” 沈乐笑着说道:“更好玩的地方,快来吧。” 说着,沈乐用力推了一下雅间右边的一面墙壁,苏河题看去这竟是一道隐藏的门。 走进门里后,灯光有些昏暗,苏河题看了看两边,堆放了很多杂物,隐约还能听到人走动的声音。 他想着:这里应该是乐丽大世界的杂物仓库,隔着木板便是方才他进来时看到的演出场。 沈乐放慢了脚步,她等着苏河题走到身边时,忽然问道:“美人哥哥,你恨他吗?” 苏河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他愣在那里看了看沈乐的脸,突然意识到,她问的应该是他恨不恨秦关。 毕竟,方才在赌场里他们两人的做戏很足,起码把这个沈乐钓了出来。 “恨,当然恨了,他就这样抛下了我。”苏河题捂着额头,痛苦的说道。 沈乐看到这样难受的苏河题,不由得心生了疼惜之情,她抚着他的手背说道:“美人哥哥,你不要这样,我会为你出口气的。” 苏河题听到这话,顿了顿试探问道:“怎么出气?” 沈乐神秘的笑道:“等下就知道了。” 言罢,两人走到杂物仓库的尽头以后,接着又下了几阶楼梯,来到了一个地下黑拳赛场。 加油声和咒骂声充斥着这个昏暗的地下,苏河题看了一圈四周,擂台上正在打着比赛。 两个拳手早就已经面目全非,浑身都是青一块紫一块,可是为了那丰厚的奖金他们可以把命豁出去。 沈乐和苏河题走在场子里,不时有很多人走上来恭敬的打招呼:“乐哥。” 沈乐满意的点点头大声对苏河题说道:“美人哥哥,这便是咱们华海市最大黑拳赛场。” “看看,这个充斥着雄性魅力的地方,他们都是我的勇士,他们都是为了自己的男伴而奋斗的。” 苏河题疑惑的问道:“为了男伴?” 沈乐拉着苏河题紧走了几步,来到了拳场的尽头,指着放在地上的一排铁笼里,他看到关了很多男人,而里面就有那四个生物学家! 苏河题表面上惊讶的问道:“这,这些人是什么人?为何将他们关起来?” 沈乐扬了扬眉笑着说道:“他们是筹码,上面打拳的人输了,就要把关在里面的男伴卸一条胳膊。” “他们若是被打死了,那么关着的人也要陪着一起死,是不是很有意思的赌局!” 第一百零六章 一场赌局 苏河题看着笼子里被关着的四个生物学家,不管怎样他也不会让沈乐动他们一下。 他接到这个任务后,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打算,毕竟这乐丽大世界也不仅仅是一座普通的欢娱场所而已。 因为,站在它背后操控一切的正是人们尊称一声“龚老板”的龚章业,世人皆知他是汪系革命军总司令汪靖国的第一秘书。 苏河题微微皱眉对沈乐说道:“赌命。” 沈乐没有接苏河题的话,而是笑了笑看向擂台,只是对他说道:“赌局已经开始了。” 围着铁栏杆的拳击擂台之上,一个全身颤抖的男人,任由身材魁梧的裁判像是拎东西一样,提着后衣领扔到对手的面前。 “戴上。”裁判把一副拳击手套扔在地上,对这打着哆嗦的男人喝道。 这男人没有任何动作,他还是把双臂垂在身体两侧,低着头拼命晃着,嘴中不停的嘟囔着。 苏河题试着听了听,可是周围的嘈杂起哄声实在太大,根本听不到他到底说的什么。 一旁的沈乐笑着对苏河题说道:“美人哥哥,想看好戏就要加些彩头。” 苏河题问道:“什么彩头?” 就见沈乐笑了笑也没有回答苏河题问题,她走到第一个铁笼子旁边,脱下酒红色西装外套随手扔在铁笼子上。 然后又卷起黑色衬衣的袖子到手肘处,半蹲下来低头,伸进一只胳膊朝着里面关着一个瘦弱男人招了招手喊道:“喂,过来。” 那瘦弱男人似是吓了一跳,只是拼命摇着,向后躲着沈乐的手。 沈乐不屑的冷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一个向前猛冲一把就抓住了这瘦弱男人在胡乱舞着的手。 她轻松的就把瘦弱男人扯了到了笼子栏杆边,冷道:“为什么我对你好好说,你就是不听!” 瘦弱男人紧闭着眼睛根本不敢看沈乐,他嘴里不停的念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沈乐轻轻的笑了一声说道:“你说不要杀你,这也不是不行。” 这瘦弱男人被沈乐这话惊到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沈乐会不杀他,她是杀人如麻的女魔头,怎么可能放过他。 他用极小的声音问道:“可,可以不杀我吗?” 就见,沈乐从腰后拔出随身佩戴的匕首,用刀侧面拍在这瘦弱男人的脸上,恶狠狠的问道:“怎么你这么害怕我吗!连看都不敢看我!” “这只能说明你用不到这眼珠子,不如我给你挖出来如何!” 苏河题见此迅速向前跨了一步来到沈乐的身后,他刚要动手阻止她,却还是停了下来。 因为,沈乐正回身看着他,他不能这么快暴露自己,然后说道:“小心别划伤自己。” 沈乐略带戏谑的笑了笑,举起匕首照着自己的样子,对苏河题说道:“美人哥哥,你真关心我。” 说着,她转而又对瘦弱男人说道:“既然来到这里参加赌局,就要加注来点彩头。” 这瘦弱男人仰着头,仍是闭着眼睛,问道:“什么彩头?” 沈乐说道:“你不是想活着吗,这是非常轻而易举实现的愿望。” “睁开眼睛看看,只需要他打赢这场拳,你就可以活着,而且是两人好好的活着噢!” 她说完,扯了一把瘦弱男人的手腕,回身指了指拳击擂台上的那个低着头的男人。 瘦弱男人缓缓地睁开眼睛,他透过铁栏杆的缝隙看向一直站在拳台上发抖的男人。 他忽然挣脱了沈乐的手,双手紧抓着栏杆朝着那男人大喊道:“赵封,赵封,我在这里,快救我!” 擂台上这个发抖害怕的男人叫赵封,他突然听到熟悉的求救声音,赶紧寻声看去。 终是在北面墙边放置的铁笼子里看到了自己的朋友,他不知所措的搓着手,喊道:“阿来,我不敢,我会被打死的!” 笼子里这个叫阿来的瘦弱男人,抓住沈乐的胳膊哭求道:“沈老板,我们不过是两个普通的银行职员而已,求您放过我们。” “他真的会被打死的,求求您,我给你磕头,磕多少都行,只求您放过我和他。” 沈乐紧攥住阿来的手,不悦道:“我又没死,你磕什么头!既然这样,那就由你来救他。” 只见,沈乐朝着众人大喊道:“各位,今晚的赌局非常精彩,此刻正是加注博彩头的时候,还不赶紧把钱押注!” 众人听到沈乐的宣布,皆是欢呼起来,有人起哄着喊道:“沈老板亲自加注,我们岂有不跟的道理,快打起来啊!” “是啊!快打起来啊!我们想看看是谁先被打死,哈哈哈!” 接着,沈乐把这瘦弱男人的右手拉到自己的面前,毫无犹豫的把手中的匕首向他的食指刺去。 苏河题轻轻挪了一下脚步,还是强忍了下来,他的任务是全力救出那四个生物学家,保证他们毫发无伤,至于其他人他不能管。 阿来疼的紧闭着眼睛,他激烈的挣扎着,想要挣脱沈乐的手,却是根本摆脱不掉。 这种极刑的痛,他定然难以忍受,鲜血瞬间从右手食指中涌了出来,他声嘶力竭的凄厉叫喊声传遍整个拳击场内。 拳台里的赵封扔到手中的拳击手套,跑到围栏边剧烈晃动着喊道:“放了他,我求求你们,放了他,他受不了这种酷刑的。” 沈乐和众人狂笑着,裁判走到赵封的身后,说道:“既然他受不了,那你便是可以受的了的。” 赵封听到这话,却霎时松开了手,他虽是没有说话,但是眼中的恐惧却越来越多。 沈乐又朝着阿来的右手中指上狠狠的扎了进去,狠道:“哈哈,你睁开眼睛看看你在意的那个男人,他恐惧了,他害怕了。” “你在这里受着痛苦极刑,他却不敢打拳,你说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我猜他想让你死!” 说着,一直扎进中指里的匕首,被她转了一个圈,阿来疼的几乎要晕过去。 他睁开眼睛,朝着拳台上的赵封喊道:“赵封,我受不了了,你快救我,救救我。” 可是,赵封却摇着头,懦弱的喊道:“阿来,我不不想死,我真的会被打死的!我,我还有老婆孩子,我若是死了,她们该怎么办!” 阿来已经开始浑身颤抖,他急喊道:“赵封,可是你若是不打,我就会被杀了的,难道我活该死吗!” “咱们两人在一起这么多年,这些情谊还不足以你替我打一场拳吗!” 赵封捂着耳朵,吼道:“不,不要说了!不值得,一点都不值得!我们的这种关系终是会被人唾弃的,见不得光的!” “无论怎么样,你都要成家的,我们不能这样一辈子,我没病!” 赵封的这些话,对于阿来来说无疑是一刹那的晴天霹雳,十指连心的痛似乎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疼上几百倍的心痛,他怔在那里,紧紧攥紧铁栏杆的左手慢慢松了下来。 沈乐大笑着站起来,挥舞着带血的匕首,对苏河题说道:“哈哈哈哈!美人哥哥,你看到了吗!这就是彩头,真是一场好戏啊。” 第一百零七章 一个线人 苏河题微微笑了笑,鼓了两下掌说道:“沈老板,这场赌局很精彩。” 沈乐看了看手中的匕首,表情厌恶的扔在了地上,对拳台上的裁判和拳手喊道:“他,你们处理了便是。” 话音刚落,赵封便被一起涌上来的人群殴着,很快便奄奄一息的被扔出了乐丽大世界。 “美人哥哥,你认为他该死吗?他想要活着没有错的,人都有权利活着。” “可是,他不该骗他,骗他的感情,骗他的一辈子,你看阿来真惨。”沈乐虽是笑着,但却丝毫没有温度,冰冷至极。 苏河题说道:“沈老板看的通透。” 沈乐揉了揉肩膀说道:“今日玩儿累了,歇了吧。” “美人哥哥,我这里有一张请柬,明晚在乐丽大世界的演艺大厅,有一场豪赌盛宴,我希望你能来参加。” 说完,沈乐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张金色帖子,递到苏河题的手中,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便离开了地下拳场。 苏河题低头看着手中的金色请柬,皱眉低语道:“看来,沈乐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底细。” 这时,他看向铁笼子被关的四个生物学家,此刻被放了出来,有人走过来给了他们每一个人一笔钱,接着便从地下拳场的后门离开了。 苏河题一惊,遂而赶紧跟了那四人身后而去,后门是通向下水道的,四人在一处岔口分开了。 苏河题想了想,转身向身后的岔口紧跑了过去,正好截住了一个单独离开生物学家。 他迎了上去,一把抓住这人的手腕,借着下水道上方井盖投进来的微光看去,一惊道:“你是谁?” 这是一个年轻男人,他并不是生物学家,方才在地下拳场本就昏暗,加之距离较远而这四人都是西洋人,苏河题根本看不清他们的长相。 “你,你是谁啊!抓着我干什么!”这年轻男人用力挣脱着苏河题的手喊道。 苏河题顿了顿,伸手去扯这男人的下巴上的脸皮:“是真的,你不是美坚人!” 这年轻男人甩开苏河题的手,揉了揉脸喝道:“当然不是,我是景国人。” 却是,他的话刚说出口,似是发现说漏了嘴一样,赶紧趁着苏河题不注意向身后跑去。 苏河题见此,他便是不能开枪的,而这里的位置极低,拳脚也伸展不开,他看到脚边的半块砖头捡起来便扔向了那年轻男人的小腿上。 “啊!”只听一声惨叫,那男人一个趔趄的摔在了污水中。 他疼的抱住右腿小腿来回打滚,哭喊道:“哎呀,这是干什么啊,腿都要断了!” 苏河题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到那年轻男人身边,伸出手说道:“我拉你起来。” 那年轻男人停住哭喊愣了愣,遂而仍是抱着小腿继续埋怨道:“你有病吧,把我的腿砸伤,又过来拉我起来,神经病吧!” 苏河题松了松肩说道:“我且是不能开枪不是。” 年轻男人一听这苏河题竟是有枪的,以为他是稽查处的探员,便一个激灵腾的跳了起来,抖了抖腿说道:“我没事了,大人您有何吩咐?” 苏河题看着眼前这个变脸比翻书还快的男人,不由得只感到好笑,他问道:“你是什么人?” 他打量着这年轻男人,约么也就有二十几岁,身材有些瘦削,不过身手倒是很灵活。 这年轻男人挠了挠头说道:“我,我就是个普通人,没啥特别的。” 苏河题抱着双臂,扬了扬眉问道:“我问你是不是普通人了吗。” 年轻男人一顿,随即尴尬的笑道:“嘿嘿,大人,您,您到底要干啥啊。” 苏河题正色问道:“方才和你在一起的另外三个人是干什么的?地下拳场的人给你们的什么钱?” 这年轻男人想了想,搓着自己裤子说道:“他们三个是拉黄包车的,地下拳场的人让我们假扮四个西洋人关在笼子里。” 苏河题问道:“只有这些?为何要让你们扮成西洋人?” 这年轻男人摇着头说道:“不知道,他们不让多问也不让多说,我们拿钱办事,不会多问的。” 苏河题点点了头,微微叹了口气,然后看着这个男人,说道:“年轻人,有的是一把子力气,以后不要再做这种营生。” 说完,他转身正要离开时,这男人却拉住了他衣袖,他停住回头看了这年轻男人一眼。 他见到苏河题那凌厉的眼神,赶紧松开了手,惊讶的问道:“官大人,您知道我是做什么的?” 苏河题身为一个专业的谍报人员,自然是知道这年轻男人是做“线人”的,他更加知道“线人”从来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他微笑道:“我知道你是做什么的,方才猜到了。” 年轻男人低头搓着手,像个小姑娘一样,低声说道:“那个,那个,官大人。” 苏河题抱着双臂嫌弃道:“你扭扭捏捏的像个姑娘,要说赶紧说,不说我要走了,这下水道里的味道实在是一言难尽。” 这年轻男人抬起头来说道:“我可以给您当线人。” 苏河题一愣,遂转而微笑说道:“我不需要线人。” 年轻男人原本很期盼的表情瞬间落寞了下来,他小声说道:“我就知道官大人看不起我。” 苏河题无奈的说道:“我不是看不起你。” 这年轻男人耸了耸肩,有些烦躁的说道:“无所谓,反正你们这些官大人都看不起我,不过我韩历也不稀罕。” 说完,这个叫韩历的年轻男人负气的向远处岔口跑去,一个转身便不见了踪影。 苏河题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也未多做停留,也出了这下水道。 回到申明剧院后,苏河题一直坐在后台的木箱子上看着金色请柬想着事情,他竟是没有注意到秦关走了过来。 “老苏,你没事吧?”秦关疾步走到苏河题的身旁,关切的问道。 苏河题确实被吓了一跳,他猛地一跃而起,侧身便是向秦关挥出一掌,幸而秦关反应敏捷,向后退了一步,躲开了苏河题的掌风。 “秦关,是你!”苏河题赶紧收起掌,皱眉说道。 秦关走上前来,问道:“你没事吧?陈唱说任务失败了?” 苏河题缓了缓心神,把手中的请柬递给了秦关说道:“是,地下拳场的那四个生物学家是他们找人假扮的。” “还有临走前,沈乐给了我一张金色请柬,她早就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身份。” 秦关接过金色请柬,神色严肃的说道:“方才,我在军部办公室接了姜总司令的电话。” 苏河题意识到了事情的复杂,他问道:“总司令有何指令?” 秦关接着说道:“总司令现在和汪系正处于剑拔弩张的态势,若是我们现在对乐丽大世界出手,只怕引战。” 苏河题急问道:“难道,总司令的指示是停止任务?” 秦关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苏河题说道:“沈乐和程丽都是龚章业的得意门生和干女儿,她们,” 苏河题不等秦关说完,拦住他的话喝道:“够了,我知道了。” 第一百零八章 内心挣扎 秦关最了解苏河题,他知道他从来听不进去这些冠冕堂皇的官场之话。 可是他还要再说什么的时候,苏河题却从他的手中一把将金色请柬抢了回去说道:“老秦,无论你说什么,我还是要赴这场宴。” 秦关见此,却是一步跨上前来伸出胳膊挡住了苏河题的去路,他严肃的说道:“不能去。” “你明知道这是沈乐设的局,还要往里跳,难道你不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吗!” 苏河题推开秦关挡住自己的胳膊,看着他说道:“我就是太知道这厉害关系,才要去赴宴。” “那四个生物学家是为了帮助我们对付大和国的第三兵团才不远万里来到这里,他们是爱国志士,我们怎可就这样放弃他们!” 秦关却说道:“这四个人一下飞机就被沈乐的人绑到了乐丽大世界,这只能说明是汪系故意的,他要挑起咱们先动手,才好有出兵的由头。” 苏河题摆了摆手,怒道:“这些是你们玩弄政治权术的人要担心的事情,我只知道他们四人不能就此被放弃了。” “军人就是以守护一方安定为职责,现在连四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学者都救不了,还当什么军人。” 说完,苏河题撞开秦关的身侧,就疾步向舞台外走去,秦关却在他身后举起枪,喝道:“我说了不能去。” 苏河题停了下来却没有回身,他微微侧头说道:“秦军长,你便是开枪又如何!国将不国,谈何派系?” 秦关一怔,他当然不会开枪,可是他也怨自己为何要拔枪,他怎能不知道国将不国,可是他也是军人,还是这秦军的军长。 如今,姜系和汪系明争暗斗已呈胶着局势,秦军一直是姜系的嫡系,若是他此时打乱了姜系的计划,只会让二十万秦军遭受灭顶之灾。 苏河题说的没错,作为军人是应该守护一方安定,然而这一方的百姓是人,难道秦军的二十万人便不是人了吗? 他们是军人,可前提他们也是父亲、丈夫、儿子,是一个家庭中的顶梁柱。 国之梁崩塌,国破,家之梁倒塌,家毁!从来政治和国家是分不开的,秦关又应该怎么样选择呢? 此时已经是凌晨3点,大雾茫茫的华海市被笼罩着,不是何时才能逃脱这束缚。 苏河题走在街道上,隐隐传来的包子香味让他感到了些许的饥饿感,原来已经有早餐摊子出摊。 他紧了紧夹克的领子,微微的冷风还是不住的吹向他的脸庞,可是这天气再冷也冷不过他的心,原来那不是饥饿感而是孤独感。 他和秦关相识了十几年,怎的会不懂他的心之所向,若说这天下唯剩一个坦荡无愧之人,便是只有秦关。 他是心怀苍生的,所以他有顾虑,他担心派系引起的战争会将百姓们沉进无尽的地狱之中。 苏河题一向明白他的这些顾虑,但是他们两人的立场终是不同的,苏河题虽只是一个谍报人员,但是他也是一个有血性的景国人。 汪系的总司令汪靖国一直以来与大和国东都军有着密切的联系,第三兵团之所以能顺利进驻这华海市也与汪靖国有着极大的关系。 苏河题最痛恨他这种卖国求荣的大汉奸,当年若不是他高喊大共荣的口号引狼入室,景国也不会成为如今被各方列强势力蚕食的局面。 东北大部分沦陷,姜系独占西南和东南,汪系分刮了中西部,一片完整的大地被割裂分开。 甚至,普通老百姓连回家的权利都要用所谓的合法证来换得,这个世道的灰暗和破败都是拜他汪系所赐! 而姜系却也不是为了收复河山和天下百姓而存在,姜争这个心机极深的老狐狸,一心与美坚国合作,借机得到他们的强力庇护,再去消灭汪系。 可是,派系所争的下场只会苦了无辜的百姓民众,他们本就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却还要受到热油的煎熬。 苏河题一直对这些政治斗争嗤之以鼻和厌恶,他认为作为军人,唯一的职责就是保家卫国,护住一方平安。 然而,现在的局面却是让他眼看着四个无辜的生物学家安危而不顾,他做不到。 他们四人是为了景国的安危,而远渡重洋来到这里的爱国志士,如今却惨遭景国的弃之不顾。 苏河题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当然他也懂得秦关,他知道他并不是为一己私利或是玩弄政权,他不过是为了站在他身后的二十万军人着想。 这些军人他们也有自己的家,也有自己的故土,他们为了能还给天下人一个安定而每日在赴死中度过。 苏河题格外敬佩他们,他们才是用热血铸就一条平坦大道。 “苏河题!”这时,一声清脆的喊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向身后看去,只见大雾像是幕布一样被掀开一道口子,走出了一个绝色的美人,她就是欧随,确切的说是欧茉莉。 苏和题一惊,随即微笑道:“小欧。” 欧茉莉穿着一件咖色毛呢短外套,她问道:“苏导演,你这是在大街上找灵感吗。” 苏河题一时有些恍惚,他有些看不清眼前这个人是不是欧茉莉,她一向对他极其高冷,此刻却是对他这样的态度。 “苏河题你在想什么呢?”欧茉莉摆了摆手,问道。 苏河题愣了愣说道:“没,没什么,你在这里做什么?” 欧茉莉顿了顿说道:“我是来特地找你的,方才去了申明剧院,他们说你出了门。” “我猜想着,你定然会四处溜达,从前你总是这样找灵感。” 苏河题说道:“从前?似乎是吧。” 欧茉莉伸出手,笑着说道:“苏河题,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欧随,是洪帮十二杀手之一的卯字号杀手。” 苏河题彻底惊在那里,他一时竟是忘了抬手,他不敢相信,这么高贵雅致的大明星欧茉莉是洪帮的杀手! 他诧异道:“你在拍新戏,练习台词吗?” 欧茉莉索性拉起苏河题的手和自己的手握在了一起说道:“苏队长,难道你不打算也重新介绍一下自己吗?” 苏河题松开了欧茉莉的手,他警惕的质问道:“你到底是谁!” 第一百零九章 敞开心扉 欧茉莉一愣,随即大笑道:“哈哈哈,你不以为我是什么别有用心之徒易容的吧。” “苏河题,你不要以为我给你一分面子,你就做衣裳!” 只见,欧茉莉忽然冷若冰霜一般,深深的看着苏河题说道:“感情不是不会改变,而是会不自觉的生根发芽直至腐烂在泥土中。” 苏河题看着眼前的这个欧茉莉,确实是她,从前他在她的眼中只看的是寒冷,此刻却有了光。 他伸出手握住了欧茉莉的手,将她拉进自己的怀中,用力的拥抱着她说道:“我叫苏河题,此生只为守护我眼中的光。” 欧茉莉灿然的笑着,回抱着苏河题说道:“苏河题,我想和你在一起,哪怕明日毁天灭地,我也义无反顾。” 苏河题轻抚着她的秀发说道:“我也是。” 跨越两人之间的鸿沟终于重新合并起来,他们拉住了对方的手,这一次再也不放开。 苏河题还是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他拥着欧茉莉总感到那么不真实。 他问道:“你为何?” 欧茉莉自然是知道他的疑惑,她轻轻推了推苏河题说道:“那日钟楼之役之后,原本相爱的两人却从此阴阳两隔。” “看到他们,我忽然明白了,我们的生命如此短暂,还有什么误会和误解要等到生离死别才能告知对方!” “我决定先走出这一步,苏河题,我早知你的身份,但是你若是自己不想告诉我,我永远也不会逼你说出来。” “但是,我希望从此之后你的所有轨迹里,都有我的存在。” 苏河题几乎是哽咽的说道:“小欧,我明白,我都明白,谢谢你。” 欧茉莉正色问道:“今晚你要去参加乐丽大世界的宴会,对吗?” 苏河题顿了顿,无奈的摇头笑了笑说道:“原来你早就盯上我了,那个韩历是你的人吧。” 欧茉莉俏皮的笑了笑,说道:“怎么说我们洪帮也是天下第一帮派,谁还没个眼线探子的。” “至于你说的韩历,我不知道,他是谁?” 苏河题想了想说道:“天下第一大帮派不是丐帮吗?几时轮到你们洪帮!” 欧茉莉用力捶了苏河题一拳,娇嗔道:“好大的胆子,胆敢对我们洪帮不敬!” “你不要跑!你还没说,韩历是谁?男的还是女的!” 苏河题一路小跑的向前,回身喊道:“当然是男的,女的哪里有唤作韩历的!” 欧茉莉挥着粉拳追打上去:“丽人的丽,不可以吗!苏河题你的本事越来越大!等等我!吃我一记!” 无论如何苏河题都要去参加晚上在乐丽大世界的盛宴,既然是一场豪赌,那么苏河题就把所有筹码都投注进去。 赢,他可以救这天下,输,也不必后悔,因为他曾为了天下而活。 今夜的乐丽大世界灯光绚烂,人海茫茫,他们都是为了参加这次豪赌盛宴而来。 无论是商界名流还是政界权贵,亦或是明星作家,他们今晚都是一种人,那就是赌徒! 苏河题作为持有金色请柬的贵宾,坐在了演艺大厅两边的豪华专座里,他看着前方舞台上的男主持人说道:“各位贵宾,欢迎来到乐丽大世界,参加这场盛宴!” “赌局将在一场绝妙的表演后开始,请各位准备好手中的筹码,我们今夜不眠!” 主持人的话音落下后,这个演艺大厅里的灯光迅速暗了下来,蓝色的梦幻灯光和紫色的神秘灯光交替旋转着。 穿着一身钻石的四个西洋女子,体态丰盈,巧笑盼兮的跳着伦巴舞,台下的欢呼声不绝。 这时,欧茉莉来到了苏河题身旁的一个沙发里坐了下来,她说道:“这里的红酒是上品。” 苏河题微微笑了笑说道:“欧大明星,你倒是见识的很多,你会来这里?” 欧茉莉朝着附近的一个服务生招了招手,说道:“一杯红酒,谢谢。” 她转而对苏河题说道:“我不能来这里吗?” 苏河题耸了耸肩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的。” 欧茉莉从放在身旁的小巧坤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烟盒,打开放在面前的桌案上,然后又自包内拿出一支镶着水晶石的打火机拿在手里。 她选了一根她自己认为顺眼的烟,点燃轻轻吸了一口。 苏河题看到她这一整套动作下来,心中格外的不解,他说道:“你这么精致又细腻的人,怎么也不会让人想到居然是洪帮的杀手。” 欧茉莉抿嘴笑了笑说道:“这就是演技,生活不易重在演技嘛。” 苏河题正喝着酒,听到这句话差点呛住,他说道:“这话倒像是洪帮的女老大说的。” 欧茉莉白了他一眼说道:“什么女老大,什么洪帮早就没有了。” 苏河题忽然意识到,他不应该说这些,遂而说道:“对不起。” 欧茉莉一时诧异,她问道:“为何跟我道歉?” 苏河题说道:“洪帮的那些兄弟们,你已经安置妥当了?” 欧茉莉微微点点头,吸了一口烟,紧接着呼出的白色烟雾挡住了她与他的视线。 她说道:“家已经没了,何来安置,不过是糊口度日罢了。” 苏河题严肃的说道:“洪帮的兄弟们是英雄,他们不会被这个时代所埋没,一定会有人将他们的事迹传下去。” 欧茉莉顿了顿,她举着手中的烟,似是看不清苏河题,又看的那么清,她说道:“你还是你。” 周围的音乐声太大,苏河题并没有听清欧茉莉的这最后一句话说的是什么。 他刚要问,就见到演艺大厅的灯光重新亮了亮了起来,暂时习惯了暗淡灯光的众人,一时被这刺眼的灯光给晃了一下。 苏河题微微闭了闭眼睛,待他睁开时,就见到舞台和台下的宽阔大厅里,已经摆满了赌桌。 无论是纸牌、色子或是转盘等等各种赌局都是应有尽有。 欧茉莉微笑道:“赌局开始了,要去玩一把才好。” 苏河题站起身来,整了整西装,说道:“那么,我们各自玩儿各自的如何。” 欧茉莉优雅的站起身来,说道:“自然是好的。” 站在二楼雅间的沈乐看着苏河题和欧茉莉,饶有兴趣的自语道:“有意思。” 第一百一十章 豪赌盛宴 乐丽大世界里是天堂和地狱的颠倒,穿梭在赌桌之间的人影和觥筹交错的光影交织在一起,看不出幻境还是真实。 欧茉莉虽是只穿了一件白色长袖衬衣和一条白色阔腿长裤,但却难掩她那动人的样子。 垂在腰间的柔顺发丝,随意的随着她顾盼巧笑而摆动着,淡淡的妆容更加凸显着她的精致。 许是场子里人多太热,玩了几把后她便将衬衣的袖子卷到了手肘处,解开了两粒衣领上的口子。 隐约间,那完美的锁骨和修长的脖颈露了出来,赌桌之上的男人竟是挪不开了眼睛。 欧茉莉轻拖着下巴,微微嘟着那粉嫩的嘴唇说道:“诸位不好意思,钱都让我赢走了。” 男人们哪里管她赢走了多少钱,他们在乎的是如何能让欧茉莉把这一件“碍事”的衬衣脱掉。 这时,一个看上去样貌很正派的男人,玩味的笑道:“钱赢走了不要紧,在座的这些人,哪一个不是腰缠万贯,不至于在乎这点钱。” “只是?” 欧茉莉笑的甜美的拿起面前厚厚的一摞钞票,一张一张的数着,根葱似的水嫩细长的手指让这些男人更加浮想联翩。 她一边扫视着这些人,一边不经意的找寻着这赌桌上的坐庄。 “只是,什么?”欧茉莉数完这叠钞票之后,端起手边的香槟酒杯摇了摇问道。 这男人轻笑的说道:“你若是敢和蔡老板赌一局,我这一箱子钱都是你的。” “不过,要是输了......” 说着,男人将放在脚边的一个皮箱子提上来放在了赌桌上,看这重量定然不会少了。 欧茉莉似乎不为所动,她只是淡淡的问道:“若是我输了,又怎样?” 这时,就听到有人说:“输了,把你自己赔上,可否。” 欧茉莉寻声看去,说话的是一个身形挺拔,高个子,样貌极其邪魅的男人,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穿着一件黑色衬衣和一条黑色裤子,却是恰好与欧茉莉的穿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敢问阁下是哪一位?”欧茉莉把手中的香槟杯举起来,微笑的问道。 这男人微笑礼道:“在下,蔡商。” 欧茉莉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番蔡商,遂而说道:“蔡老板。” 蔡商微笑的走到欧茉莉的身前,伸手要去接那杯香槟说道:“不过是朋友们给面子的一个称呼,请问小姐的芳名是?” 欧茉莉却是微微一笑,低了一下手,躲开了蔡商要接酒杯的手,向后一歪倚在了椅背上。 她仰头一饮而尽了杯中的香槟,用极其温柔的声音说道:“苏青。” 蔡商接了个没趣,他推了推眼镜,说道:“怎么样,苏小姐是否有兴趣和在下玩一局?” 欧茉莉点点头说道:“好。” 蔡商拍了拍手,笑着说道:“苏小姐真是痛快,不过不知道一会输了的话,还会不会这样无所谓呢。” 欧茉莉耸了耸肩说道:“无所谓。” 蔡商走到赌桌的另一边,在欧茉莉的对面坐了下,握住右手边的玲珑色盅说道:“蔡某还是着实佩服苏小姐的勇气。” 欧茉莉问道:“赌什么?” 蔡商将玲珑色盅和三颗色子放在桌上说道:“一局大小定胜负,赢了的人可以拿走这桌上的所有筹码,我赌小。” “但是,若苏小姐输了,就要陪我们在这大世界耍上几日。” 欧茉莉说道:“好,我赌你永远都不会比我小。” 却是,欧茉莉这一句话刚说出来,整个赌场的赌客们都狂笑了起来,他们似乎听到了什么世纪大笑话一般。 蔡商朝着众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停下来,遂而满是不屑的对欧茉莉说道:“虽然苏小姐这句话着实让人感到很意外和那么一点点不可思议。” “但是,蔡某还是要问苏小姐,你想要什么?” 欧茉莉抬起手指着蔡商笑道:“你的命,蔡老板方便给我这小女子吗?” 蔡商的脸忽然拉了下来,他先是顿了顿,接着怒道:“开始!” 此时,周围的赌客们早就无心自己手中的赌局,他们皆是凑了过来,观赏这一场赌局。 当然,他们更多的是想要看到欧茉莉把身上的衣服脱掉,那些淫秽不堪的思想和色眯眯的眼神全都摆在了桌面上。 蔡商扬了扬眉,推了一下眼镜说道:“为了公平,苏小姐可以任指一位在场的人来摇这个色盅。” 欧茉莉却是并没有理会蔡商的话,她向身后的服务生招了招手说道:“一杯香槟,谢谢。” 那服务生赶紧躬身说道:“请稍等。” “苏小姐。”蔡商讨了个没趣,遂而有些不悦的说道。 欧茉莉接过来香槟,回过头来,问道:“还未开始吗?” 蔡商眼中皆是阴狠之色的看了一眼欧茉莉,他定然不会放过她,要让她在众人面前脱下身上所有的衣服!, 他一把握住玲珑色盅,轻轻一扫三个色子便滚进了盅内,接着就见蔡商的右手不停的摇动着这个玲珑色盅,速度越来越快,色子相互碰撞的声音也越来强烈。 众赌客们拍手叫好,嚎叫着,甚至有人起哄的喊道:“小女子,不用赌了!你定是会输的!” “哈哈哈!是啊,不如就此脱了一身这碍眼的衣衫,让我们好好把玩观赏一下!你们说是不是啊!哈哈哈哈!” 欧茉莉也不气恼,只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一只手端起玻璃酒杯品着其中的香槟酒,另一只手在赌桌上敲着曲子。 蔡商瞪了一眼,那些吵闹的赌客们,沉的脸色喝道:“闭嘴!” 那些赌客皆是没了声音,他们这些人都是些看人脸色下菜碟的货色,何况蔡商是龚启业的得力助手,众人都忌惮他。 那个在蔡商手中不停转动的色盅里,色子哗啦哗啦上下翻飞的声音格外响亮。 欧茉莉拖着下巴问道:“还要转多久?” 蔡商轻蔑的笑了笑,迅速一把将色盅扣在了赌桌上,但是他却没有立刻打开。 而是不慌不忙的点了一支香烟抽了起来,一股烟草的味道瞬间散向四周的各个角落。 赌客们又开始有些不耐烦了,他们开始小声嘀咕着,催促着蔡商快点掀开色盅。 蔡商轻弹香烟的烟灰向后倚靠在椅子上,得意的看你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欧茉莉,然后仰头看向那些身后的赌客们问道:“开,还是不开?” “开!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娘子哭出来!哈哈哈!” “根本不用开,我们蔡把头的赌技是天下无敌的!”赌客们起哄着,纷纷欢呼着,想要看到欧茉莉出丑。 第一百一十一章 赌你一命 却见,那欧茉莉竟是腾的站了起来,双臂撑在赌桌之上,不屑的对蔡商说道:“确实没有开的必要。” 蔡商得意的笑着问道:“苏小姐,那么是不是该兑现你的承诺了?” 欧茉莉说道:“这句话应该是我来问蔡老板吧,因为方才我说过,你永远都不会比我小。” 蔡商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方才开局前欧茉莉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便让他极为反感,现在欧茉莉居然直接挑衅他! 他也站了起来,凑近到欧茉莉的面前恶狠狠的说道:“姓苏的,你一个女子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口气!着实让人看着不爽,作为女人就应该小鸟依人!” “这局我定然会让你心甘情愿的,当中一件件脱掉你这一身碍眼的衣服!” 欧茉莉扯了扯嘴角,说道:“蔡老板,有人告诉你吗,你白白生了一副好样貌。” 蔡商一顿,斥道:“你什么意思!” 欧茉莉直起身子,转身正要离开赌桌之际,摔下了一句:“蠢货。” 却是这话一出口,一直站在蔡商身边的人重重的拍了一下赌桌,吼道:“站住!谁让你走的!” 蔡商着实让这打手吓了一跳,他不耐烦的喝道:“滚开!你这个大喇叭!成心要吓死老子是不是!” 打手赶紧躬身诺诺的认错说道:“对,对不起,蔡老板,属下这不是看她太猖狂了!” 蔡商瞥了一眼欧茉莉,对这打手扬了扬头,说道:“嗯!去拦住她。” 那打手从赌桌旁边几步走了过来,一把拉住欧茉莉的胳膊喝道:“站住!” 欧茉莉侧脸看了一眼那打手,在看了一眼他的手,低沉道:“放开。” 那打手仍是死拽着欧茉莉的胳膊,喝道:“你不要这样猖狂,色盅还没开,你就要走,这不可能!” 欧茉莉说道:“不必开,蔡老板你的命,我待会会来取。” 蔡商听到她这话彻底暴怒,他腾的一跃站在了赌桌上,脚下踩着色盅喝道:“你认为你走的了吗!” 欧茉莉转身,扫视了一遍着众人说道:“显而易见。” “兄弟们,给我拦住她!我蔡商还未见过如此猖狂和嚣张的女人!”蔡商向身后的众人喝道。 就见这时,四个打手从蔡商的背后冲了上来,他们皆从腰后抽出了砍刀,向欧茉莉乱砍了过去。 眼看四把闪着寒光的砍刀一同弧度的砍向欧茉莉的头顶时,在场的女赌客几乎吓得哭喊起来,那些等着看笑话的其他赌客们全都躲在了蔡商的身后不敢说话。 欧茉莉只是不屑的笑了一下,向后一个翻身跃起,一把拉住面前的椅子一个旋身向这四个打手扔了过去。 瞬间,那四个打手被这椅子砸中后全都跌坐在了地上,他们哪里想的到这样一个看起来如此柔弱的女子,竟有这样的身手! 椅子砸在了赌桌上碎裂的木板飞向四处,这时一个打手愤怒而起抓起手边的色盅就向欧茉莉扔了过去。 “多谢!”欧茉莉一把接住了色盅,然后倒出了里面的三颗色子笑着对四个狼狈的打手说道。 话音一落,待那四个打手纷纷起身挥舞着砍刀,狰狞的向她砍过来时,欧茉莉一个灵活的俯身,躲过了那四把锋利寒光,闪到了他们的身后。 “喂,我在后面!”欧茉莉喊道。 那四个打手见到欧茉莉一直在耍他们,顿时愤怒不已,却是他们刚迈出第一步,还未近到欧茉莉的身前,就有三个打手纷纷霎时向后倒在了地上! 众人看去,他们三人皆是额头上面被色子穿过而死,同时有人喊道:“三个一!三个一!是小,不能再小了!” 在场的众赌客除了害怕之余,还有对欧茉莉狠辣手段的惊叹和忌惮,他们纷纷向后退着,都想要离她远一些。 再去看剩下一个打手早就吓尿了裤子,他哆哆嗦嗦的摸着自己的额头大笑道:“哈哈,我没事,哈哈哈,我没事。” 欧茉莉耸了耸肩笑道:“哈哈,也是,还有你。” 说话间,还未等那些赌客看清楚发生了什么,那剩下的一个打手竟跌坐在了地上,他捂着双眼,血从指缝中流了出来:“呃!呃!啊!啊!我,我的眼睛!啊!” 而欧茉莉只是微微歪了歪头,她转身看向蔡商说道:“蔡老板,真是心狠手辣啊。” 蔡商手中攥着一个释放长针暗器的工具,他原本英俊的脸上此刻却是狠毒和阴险之色,他怒视着欧茉莉,恨不得一口撕碎了她。 他怒道:“你是来砸场子的!” 欧茉莉抱着双臂笑道:“你说的太夸张了,这好的场子我怎么舍得砸,我单纯的只是要你的命而已。” 蔡商喝道:“狂妄,你以为你是谁,要我的命!今日我便是让你在这里粉身碎骨!” 说罢,他一脚将色盅踹飞,只见它高速旋转着飞向欧茉莉的面前,还不时发出了争鸣的声音。 欧茉莉定睛一看,举起前臂叠起挡住了这飞速的色盅,却是身体还是向后退了一步。 她心下想道:这蔡商果然不是一般人,他这一脚的气道力度若是普通人恐怕早就双臂粉碎! 蔡商微微一皱眉,心中也对欧茉莉能挡他下的气道攻击感到一些吃惊,他定是不能小瞧了她。 赌客们见到这两人定是要在这场子里开战,皆是吓得四散到两侧的连廊里,却是一个跑的也没有,他们当然也想要看谁会更胜一筹。 就见这时,两人皆是续足动力向对方疾步攻了过去。 欧茉莉的流云掌如名一般,似是云展云舒,看似柔软却刚劲十足,每一掌打在蔡商的拳上都能给他带来极大的冲击。 而蔡商所用的范拳,师从北鸣寺的武僧范北鸣,加之他练就的内家气功,拳拳皆是重若千斤。 两人的功法不相伯仲,他们在这场子中翻飞上下,对打了很久,皆是没有分出胜负。 然而,蔡商虽是拳法刚正,却也抵不过那人心如鬼域,他的阴狠想让这场决斗尽快结束。 欧茉莉看出了他眼中的狡诈之意,有意的开始防守和躲闪,果然就在此刻,蔡商再一次启动了一次那长针暗器。 一根长针擦过欧茉莉的右臂时,她旋身一圈回身便是一掌用手背将挡了一下针腹,那长针被打歪,不偏不倚的刺穿了想要在身后偷袭的蔡商的前额。 蔡商留着一脸不可思议的吃惊,倒在了地上,他死不瞑目。 欧茉莉看了一眼死去的蔡商,然后在众赌客中寻着,在一个角落处看到了苏河题,他们两人相互点了点头。 第一百一十二章 棋逢对手 “苏小姐,便是哪里也未有这样的规矩,杀了场子的人,就这样离开吗?”欧茉莉正是转身离开之际,一个略是甜美轻巧的女人的声音忽然出现在她的身后。 欧茉莉寻声望去,便看到自那二楼楼梯处站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子,细看去她的样子极为精致美丽。 她的上身穿着一件纯黑色的高领羊毛衫,下身穿着一条深灰色的修身长裤,这样的搭配将她凹凸有致的身形勾勒的极为细腻。 女孩子落肩的黑发,被一个酒红色波点发卡拢在耳根后,两支耀眼饱满的珍珠耳环衬的她那粉嫩的脸庞更加诱人可爱。 欧茉莉在洪帮和演绎圈子里见过的人数不胜数,但是这样一个秒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微笑道:“那么,您有何高见?” 这女孩子兴高采烈的笑着几乎是蹦跳着走下来,然后穿过赌桌,略是嫌弃的眼神瞥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几个人,来到了欧茉莉的面前说道:“杀人偿命,可以吗?” 欧茉莉用目光扫过打量了一番这个女孩子,她虽是样貌和穿着很是纯真甚至稚嫩,然而她那眼神中的冷酷和凌厉却是难以掩饰起来。 欧茉莉耸了耸肩抱着双臂歪了歪头说道:“这恐怕不行,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不过等一下,我取了你的性命,也是可以的,你怎么看。” 这女孩子笑起来非常天真和娇俏,她捋了捋耳后的碎发,说道:“这恐怕也不行!” “不过,我现在要你偿命,后续需要你出面处理的事情,自然无人再找你,岂不是一举两得!” 却是只见话音刚落,这女孩子便是一记快速无影的出拳向欧茉莉的面前攻来,她那拳风看似如柔风一样软绵无力,却又记记落在实处,力道着实狠辣。 欧茉莉以掌和前臂迅速挡着,寻找着她招数中的破绽,不过一时还是未有寻到,因为这女孩子的拳路极快。 气道的练法,一向是以快准狠为优势,这女孩子却不只这三字,还有不带任何色彩的杀气! 两人自赌桌前一直打到了中间空地之上,欧茉莉一个飞身向后而跃展开了流云掌好似仙鹤昂首,这女孩子一个跨步,双拳架起,如同猛虎出笼一般。 欧茉莉笑着说道:“今日我若是走不出这大世界也不算是亏的,毕竟能见到你这一身的功法和风采,许是此生就这一次而已。” 而那女孩子听到欧茉莉所说的话,竟是笑的甜美的说道:“此话甚好,我亦是如此,远离江湖之久,再见你般美人,幸哉幸哉!” “不过可惜,你若不是我的敌人,我相信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欧茉莉爽快的笑着说道:“哈哈哈,不可惜,人生在世本就短暂,下辈子做朋友也未尝不可!” 说罢,她一个侧身跃起而上,流云掌舒展而开,身段若柳柔韧却迅速,那女孩子见此身手顿时兴奋不已,双拳如星点般快速。 在场的一众赌客纷纷被这高手过招的场景惊呆了,他们早就忘了之前的什么赌注,只因这场决斗实在是太精彩。 那女孩子的一记拳击中了欧茉莉的肩头,而欧茉莉的掌风将女孩子发上的发卡击成两半掉落在地上。 “好身手。”两人不约而同的说道。 欧茉莉揉了揉肩膀,又问道:“敢问姑娘姓甚名谁?” 这女孩子刚要回答她的问,却见到沈乐从演艺大厅的后面走了出来,她微笑道:“阿丽,你又在调皮。” 原来这女孩子正是乐丽大世界的另一个老板,程丽! 欧茉莉的眼中略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因为就连她这个洪帮的元老级人物却是都未见过程丽的真正面目。 如今一看,便是不免一一阵惊奇,她的样貌和装扮俨然是一副妙龄少女的样子,可是她的功法和手段与之成为极大的对比。 程丽对于很多人甚至很多势力来说,都是一种恐怖的存在,可以说只要她对谁动了杀机,便不会活过半日,无论你在哪里,她都能找到。 “老沈,你又来坏我的好事。”程丽甜美的笑着,挽起沈乐的胳膊说道。 欧茉莉没有说话,她一直饶有兴趣的看着程丽和沈乐两人,她倒要看看对于蔡商的死,她们要如何处理。 沈乐回身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死了很久的蔡商,然后程丽撅着樱红小嘴,盈盈笑着说道:“她杀了老蔡。” “老沈,她很厉害的,是个角色,我喜欢。” 沈乐扬了扬眉看了看欧茉莉,她竟是心中腾起一股醋意,这个女人无论是外貌身段还是功法胆识都是如此优秀。 这让沈乐有一丝丝的危机感,她说道:“阿丽,这是龚老板的货,你我不能插手。” 程丽听到这里,竟是有些不高兴的松开了沈乐说道:“老龚?他为何忽然对这样的角色感兴趣!” “我看就是故意找我的茬,我不同意。” 沈乐拉起程丽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低声说道:“乖,毕竟龚老板是我们的主人,我再找一个好的。” 程丽负气甩开了沈乐的手,蹬蹬的向大门外走去,路过欧茉莉的身边时,她驻足停了一下低声说道:“你必须要死在我的手中,任谁也不能成!” 欧茉莉只是微微笑了下没有说任何话,她看向沈乐问道:“沈老板,你要如何?” 沈乐说道:“苏小姐,你杀了我的人,你说怎么办。” 欧茉莉无所谓的说道:“悉听尊便。” 沈乐只是冷笑着对身后的打手说道:“你们将苏小姐带到那里去,让这位“贵宾”享受一下“贵宾”的待遇。” 欧茉莉却竟是没有再反抗,只是被四个走上来的打手用黑色布条蒙住了双眼绑住了双手,带出了乐丽大世界,他们上了一辆盖着车布的大卡车向东郊的方向驶去。 约么半个时辰后,他们来到了东郊的一处平地附近,四个打手每一个人手里都握着一把手电筒,他们拉着蒙着眼睛的欧茉莉跳下了后车厢。 本就大雾弥漫,而这东郊平底的四周却还都是密林布满,四个打手先向密林里照了进去,手电筒的灯光根本一眼望不到头。 第一百一十三章 零号仓库 他们转向身后走了大约几十步,便在一处两层高的砖块建筑前停了下来。 透过他们手中的手电筒可以看出来,这栋建筑的砖是青色的,而大门却是刷的红漆,在此刻的大雾深夜里显得格外诡异和骇人。 四个打手其中一个忽然停了下来,他对其他三人说道:“让那个司机去开门,每次这仓库里的猎狗总是见到我就想扑上来。” 另一个拽着欧茉莉胳膊的打手嘲笑着说道:“它是闻到你身上有母狗的味道吧!哈哈哈!” 这个打手推了一下他没好气的说道:“嘴里乱喷粪。” 眼见这两人就要打起来,拉着欧茉莉的一个看着略微年长的打手喝道:“行了,你们两个赶紧的去把那司机拉下来。” “成日里没有一点正经形,还不快去!” 而此时开车的司机点起了一支烟,拿起一顶放在副驾驶座位上的帽子半挡在脸上准备休息。 两人悻悻的相互推了几下,那个怕狗的打手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到驾驶室的车门旁拍了两下喝道:“喂,你小子下车!” 这司机正仰着头半盖着帽子,嘴上抽着烟闭眼养神,这几下拍门声着实吓了他一跳,嘴里的烟和帽子直接落在了裤子上。 那司机手忙脚乱的把帽子戴在头上,而裤腿上的烟头差点将裤子点燃,他又拍打着熄灭了烟灰和烟火。 司机急忙又笨拙的跳下车,整了整帽子,赶紧躬身唯唯诺诺的说道:“老板,您吩咐,您吩咐。” 这打手嫌弃的说道:“你去把仓库的大门打开去。” 说着,打手将手中的钥匙递给了司机,他却是没有接,而是向后退了一步,说道:“这,这,老板,小的不敢,您放过小的吧。” “咱们兄弟谁不知道,这乐丽大世界零号仓库的猎狗凶猛无比。” “连自小将它养大的龚老板都被它咬伤过,我,我这不经常来此的一个司机,怕是会命丧于此啊!” 这打手一见此,心中的火腾的升了起来,他当然也是不敢,才让他去,现下这司机不上这个当,让这打手格外气恼。 他用力的拍了一下这司机的脑袋喝道:“让你去,就赶紧滚过去开门!” “废话再如此之多,现在就让你去见阎王!还能等着你到被狗咬死!” 这司机见到这打手这样强势蛮横,一时没有了办法,只好委曲求全的拿着钥匙慢悠悠的向零号仓库的大门走去。 说来,这零号仓库原本是乐丽大世界用来存放一些杂物的库房,后来龚启业用来做一些不法的勾当和处理一些应该处理的人,而变成了一个如人间炼狱般的“屠宰场”。 据说,有人亲眼看到这零号仓库宽敞无比,有两个校场那么大,却只有两侧的停尸房,每一个里面都放着一具尸体,坐无缺席! 那打手走在司机的身后,催促着说道:“麻利儿的,磨磨唧唧的给谁看呢!” 司机压了压帽子继续向大门走去,待走到门锁这里时,他把钥匙插进了钥匙孔里,只听到啪嗒一声,铁锁和铁链哗啦落了下来。 司机慢慢推了一下大门,一阵带着潮湿霉味的风吹了出来,四个打手同时一个激灵,感到一阵凉意。 打手有些害怕却有不耐烦地问道:“那,那畜生在何处?” 司机却只是站在门口没有任何动静,他仿佛被定在了那里,他身后的打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喂,你倒是往里走啊!” 这时,只见司机忽然猛地转过身子来,那打手见了他的样子,吓得直接坐在了地上。 他的面前哪里还是一个属于人的脸,就见这司机的正张脸上被血污布满,而那双眼睛竟是两个黑色的空洞。 其他三个打手正要发威,举起手电筒看去这司机时,愣是全都吓得跑上了卡车上,要开车逃跑 跌坐在地上的打手连滚带爬的也跑了过去,他攀上驾驶室使劲大火,却怎么也打不动。 而那司机好像正在一摇一晃的向他们走来,好像他们还听到了从他嘴中发出的呜呜声,这打手已经吓的浑身哆嗦个不停。 索性,他弃了卡车,又拉开门向密林跑去,一边跑一边喊:“闹鬼了,他们来复仇了!” “你们还在车上干什么!赶紧跑啊!” 剩下三个人也跌跌撞撞的跟了上去,四个打手连手电筒都丢下了不要,头也不回的跑进了密林深处不见了踪影。 而那司机捡起手电筒,慢慢摇晃到了欧茉莉的身旁,凑近了她似乎用鼻子闻着味道。 就见,欧茉莉微微转了转头,突然抬起被绑的双手一下子砸中了这司机的头顶。 只听到,噗呲一声浓稠的血喷到了欧茉莉的身前,她忍着怒气说道:“苏河题,你赔我衣服!” 那司机竟是摘下帽子,大笑道:“哈哈哈哈,我忍了太久了,刚才差点没有崩住。” 欧茉莉一个双手向外一翻被绑住的双手接着松了开来,她扯下黑布白了一眼苏河题说道:“我真是脑子瓦特了。” “我居然配合你完成这样幼稚的演出,亏你还是着名导演。” 苏河题把帽子一扔,落在地上时有喷溅出了很多血水,欧茉莉躲了一下瞪了他一眼。 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帕擦拭着脸上的血,憨厚的笑着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嘿嘿,今日血浆准备的有点多。” “这还不是你们没拍完的戏剩下的吗。” 欧茉莉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背着手说道:“我怎么会和你合作!” 苏河题擦干净自己说道:“你慧眼识珠呗。” “嗯,这话倒是没错,是猪。”欧茉莉点点头满是赞同的说道。 苏河题一听,拉了脸委屈道:“欧大明星,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欧茉莉也捡起地上的一支手电筒抬了抬照着这仓库的上方,念道:“零号仓库,情报中说的就是这里。” 言罢,她便准备向里走去,苏河题拉住她正色问道:“你确定?” 欧茉莉点点头说道:“洪帮的线人,绝对不会出错,你不信任他?” 苏河题没有反驳,他只是说道:“我只相信你。” 欧茉莉严肃的说道:“好,那我们进去。”说着,两人侧身闪进了零号仓库里。 第一百一十四章 突然出现 进入零号仓库后,整个两层皆只是漆黑一片,而那股潮湿的霉味又一次随着关闭大门的时候出现,令人非常不舒服。 欧茉莉捂了捂鼻子,举起手电筒朝着四周照着看了一遍,对站在身旁的苏河题说道:“两侧各有八间小屋。” 苏河题微微皱眉说道:“走,咱们过去看看。” 说着,两人向其中一间屋子门口走去,这每一间房间不大,都是紧闭着一扇刷着绿漆的木门。 欧茉莉透过年久毛糙的玻璃窗望进去,只是一间空房间,什么都没有,她说道:“空的。” 这时,只听到前方忽然有一些动静,那是窸窸窣窣的声音,若是搁在平日定然不难被发现,可是现下是在周围死寂般的仓库里,显得就格外清楚。 苏河题和欧茉莉相互递了眼神,便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警惕的走了过去,那是二层探出平台下的暗处。 就见,苏河题刚把手电筒照进这片黑暗中时,便又一个突然跑出来的身影结结实实的撞在了他的左肩上。 那人踉跄了几步却没有停下,而是爬起来继续要向前跑,苏河题一个敏捷的转身就一把掐住了这人的后脖颈。 那人吱呀乱叫的几声:“啊啊啊!疼死了!疼死了!” 欧茉莉趁此走到这被擒住的人的面前,用手电筒照在了这人的脸上时,却被这人抬手猛地推了一下胳膊,手电筒掉在地上滚到了一边。 苏河题赶紧去看欧茉莉,问道:“你没事吧。” 欧茉莉摇了摇头,一边捡起手电筒一边说道:“我当然没事。” 那人趁着苏河题关心欧茉莉的空档,终于使劲挣脱开了他的手向大门跑去,欧茉莉却是跳了几下,抖了抖腿,一个俯身加速扫腿攻向了这人的下盘。 这人就在一瞬间飞出了两米之外后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只听道他哎呦了两声,低声自语道:“哎呦,这是上演了一出三岔口吗!” 却在这时,只听到苏河题一声唤道:“韩历!” 这人正坐了起来揉着自己的肩膀和腰,听到苏河题这一声唤遂而先是一愣,接着连忙自地上爬了起来。 他没有一丝犹豫的向回跑了过来,还未到两人身前时,欧茉莉便迅速举起手电筒朝着他的脸上晃了晃说道:“你要做什么!” 再看这人的样子,不正是苏河题在乐丽大世界地下拳场下水道中遇到的“线人”韩历! 他戛然而止住脚步,眯着眼睛抬起前臂挡了一下,问道:“你,你们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你们是不是那四个人当中的?” 就见,苏河题走上前来,对韩历说道:“是我,我们在下水道里遇见过。” 欧茉莉一愣,遂而不可思议的问道:“你们在下水道见过?这种初遇方式还真是特别。” 苏河题冲着欧茉莉笑了笑,没有理会她,转而对韩历问道:“你还记得我吗?” 韩历借着手电筒的光芒细细看了看苏河题的样子,先是一惊接着几乎就要哭了似的紧紧握住了苏河题的手,喊道:“老大,是你吗!” 欧茉莉把手电筒在苏河题的面前晃了晃,笑着问道:“你什么时候也当了人家的大哥?何门何派?哈哈哈。” 苏河题摆了摆手,把手抽出来埋怨道:“谁是你大哥!” 韩历一时间激动地忘了礼数,他赶紧躬身道:“是,是,是官大人,不是大哥。” 苏河题倒是没有闲工夫跟他在这里瞎扯,他举起手电筒,严肃的问道:“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韩历低下头没有说话,欧茉莉见此抱着双臂,对苏河题说道:“既然他不肯说,不如做了吧。” “以免这小小子出去胡说八道,必定是要堵住他的嘴的。” 韩历听到欧茉莉这不掺杂任何感情的建议,吓得就要坐在了地上,苏河题偷偷笑了笑,又正色问道:“说,你到底为何出现在这零号码头里啊?” 韩历吞吞吐吐的说道:“我,我是来救人的。” 苏河题诧异的问道:“救人?你自己来救人?还有其他人吗?” 韩历抬起头说道:“是只有我自己一个人,我来救我的弟弟,他被沈乐她们关进了这座零号仓库里。” 欧茉莉问道:“她们为何要抓你弟弟?” 韩历满面愁容的说道:“她们需要充实地下拳场的筹码,活人的性命就是赌注。” 苏河题继续问道:“你们怎能招惹上的沈乐她们?是不是因为你做“线人”的关系?” 韩历低头愧疚的说道:“都是因为我,我做沈乐的线人出了些岔子,她便抓了我弟弟来当人质和赌注。” “她威胁我说,若是这一次的事再办不好就要将我弟弟杀了。” 苏河题接着问道:“这一次?是什么任务?” 欧茉莉总是感到哪里不对劲,她轻轻的打开了腰后枪袋的扣子准备以防万一。 韩历想了想说道:“沈乐给了我这个地址,让我找到四个躲在此处的外国人,然后将他们带出去。” 苏河题和欧茉莉听到这里,不禁的相互对视了一眼,这韩历口中的四个外国人,难道就是那四个从美坚国来的生物学家? 可是,若真的是他们,那就太巧了,更像是刻意为之。 苏河题问道:“四个外国?就是你们前段时间假扮的那四个人吗?” 韩历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她们只是让我来此,找到他们带出去就行。” “可是,到现在我也没找到他们,因为我压根就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哪里?” 欧茉莉接着问道:“你找了多久?” 韩历想了想说道:“傍晚的时候我就来了,到现在起码有五个小时了,我几乎把这个仓库翻了一个遍。” “可是,这仓库里除了这上下两层一共32间小房间,再没有任何其他地方可以关押人。” 苏河题举起手电筒照了一遍四周,说道:“定然有一间房间内有机关。” 欧茉莉点点头说道:“我们分开再细细找一找。” 就见,韩历跟着欧茉莉的身后走着,苏河题抱着双臂站在那里喊道:“喂,你小子跟我一起。” 韩历不情愿的走了过来,低声说道:“哎呦,两个大老爷们有啥好黏在一起的。” 苏河题白了韩历一眼说道:“你可以把你自己当成女人,我不介意。” 走在前面的欧茉莉噗呲一声笑着说道:“哈哈,韩姑娘。” 说着,她加快脚步迅速向仓库的二楼走去,韩历噘着嘴说道:“切,那我还就愿意和官大人在一起呢。” 苏河题对韩历说道:“行了,别官大人,官大人的喊,我不是稽查处的,你叫我苏河题就行。” 却是这话刚一出,韩历竟然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一样,他一把抓起苏河题的手兴奋道:“苏,苏导演!” 苏河题略是一惊,他疑惑道:“你认得我?” 第一百一十五章 房间机关 韩历仍旧是兴奋不已的说道:“当然,当然,原来您是苏大导演,您导演的每一部戏我都看过。” “我是欧茉莉小姐和乔杉先生的忠实观众,他们的表演实在是太精彩了!” 苏河题抬了抬眼看向前面的欧茉莉,笑着说道:“等着我免费送你欧茉莉小姐演出的门票。” 韩历惊讶道:“真的吗,苏导!” 苏河题拍着胸脯,坚定的说道:“自然是真的,不会有假。” “对了,你觉得前面这位苏小姐长得好看吗?”他又问道。 韩历摸了摸下巴,认真的说道:“方才借着手电筒的光芒,倒是依稀看了一下苏,苏小姐是吧,她的样貌确实出挑。” “不过,却是较着欧茉莉小姐差的太多,她长得太小气。” 苏河题捂住嘴笑道:“唔,哈哈哈哈,苏小姐,您可不要和大明星欧茉莉一般见识啊。” 欧茉莉猛地转过身来,用手电筒照在身后这两人的脸上说道:“闭上你们的嘴,如果觉得没啥用处,不如让我撕下来也好!” 苏河题赶紧闭上了嘴,韩历捂住嘴害怕的躲在了他的身后。 三人玩笑自是归玩笑,欧茉莉在二层一间间仔细寻找,她用一根随身带着的开锁工具把房门都打开了检查一番。 一层的苏河题和韩历两人一边开门检查一边聊着,苏河题问道:“你对沈乐和程丽有多少了解?” 韩历想了想说道:“我就是最普通的马仔,我连老板的脸都不敢也不能抬头看仔细。” “人们都说这沈乐样貌妖娆邪魅,全身上下透着一股阴狠的邪气,而程丽则是纯真如一朵清新梨花般娇羞。” 苏河题微微点点头,心想道:这些人对这两人的评价倒是很到位。 他继续问道:“你听说过龚启业的什么传闻吗?” 韩历迅速的反问道:“龚什么?这人是谁?” 苏河题说道:“没事,我也不知道是谁,兴许是记错了。” 他却在心中自语道:不论这韩历知不知道龚启业,他的回答和反应都太快了,好像是猜到了我会问他龚启业是谁,或是知道但是不想说,所以才立刻回绝了这个问题。 他们两人进入右侧第八间空房间内时,苏河题发现这间屋子比其他所有的屋子都要矮一些。 他明显感到了他进门时,脚下被抬了一下,他蹲下来轻轻敲了敲水泥地,说道:“机关应该就在这间屋子内。” 韩历却看不出这间空房间和其他房间有何区别,他只好走出来向二楼的欧茉莉轻声喊道:“苏小姐,您快来看看。” 欧茉莉扶着铁围栏用手电筒照着站在下面的韩历看了一眼,便疾步下了楼来到了右侧的这第八间房间门口。 她问道:“发现了?” 苏河题正半蹲在地上,他专注的研究着这件房间内的水泥地板,他说道:“这个房间的高度和其他房间的高度都不同。” “这间房间略是矮一些,方才进来时我好像是上了一层有厚度的地板。” 欧茉莉也走进来,她用手拍了拍四周的水泥墙壁,说道:“虽然墙壁没有任何问题,确实总感觉到这里高一些。” 就在这时,苏河题忽然看到这一面水泥地板实际上是用很多小块砖拼合而成,只不过是颜色都是一样的,且铺地板的人手艺极为精湛,方才这么久愣是没有看出任何破绽。 他从腰后拿出匕首朝着地面两块水泥石板拼接的极细小的缝隙处划了几道,这地砖真的开始显露出来。 韩历惊讶的说道:“我的天啊,原来这一大块地板使用小地砖铺设的,若不是苏导细线观察发现了,我们确实根本看不出来的。” 苏河题抬起头看着韩历微笑的说道:“你太夸张了,谦虚一些。” 欧茉莉几乎就要吐了,韩历的夸奖越来越让人觉得不舒服,她白了一眼两人说道:“你们莫不是?” 苏河题轻轻拍了一下欧茉莉的脑袋说道:“你这脑子里一天到晚大的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想吐!我说韩历你能不能把你对苏导演的仰慕之情稍微收敛一些,我们这是在生死边缘挣扎。” “不是你的大型拍马屁现场,而且你们要腻歪出去再说,这里还有一个人呢。”欧茉莉确实有些不高兴的说道。 苏河题赶紧站起来,走到她的身旁扶住她的肩膀安抚道:“苏小姐,您莫要生气了,小苏导演给您赔不是。” 欧茉莉扬了扬眉说道:“快去找机关,哼。” 苏河题打了一个响指,赶忙有蹲下来开始掀起每一块水泥砖块,直到第十块砖块被掀起时,竟是一块玻璃窗在地上。 韩历疑惑道:“这地上怎么会有玻璃窗?” 苏河题说道:“看来入口就快找到了。” 言罢,他又最后剩下的在右上角的四块水泥方砖掀开后,真的露出了一道木门! 这时欧茉莉走过来,低头看了看说道:“我先下去看看,你们跟在我的后面。” 苏河题却拦住道:“不可,我怎么能让你一个女人先走在前面。” 欧茉莉微微笑道:“你莫要忘了我到底是做什么的。” 却是,欧茉莉刚拉开地上的木门,就听到身后韩历的一声喝道:“等等!” 她迅速的摸了一下身后的枪袋,却还未回身时,又听到韩历喊道:“不要试图拔枪,我不敢保证苏导的性命。” 欧茉莉回身就看到韩历站在苏河题的身后,手中的一把匕首抵在了他的喉咙处。 “韩历,你的任务到底是什么?是不是将我们引到这里替你打开机关?”苏河题侧了侧头问道。 韩历却急道:“苏导演,你不要动,我不想伤害你,可是我没有办法。” “是,龚,龚启业让我这样做的,不然我,我就会死,可是我不能死,对不起我真的不能死。” 苏河题正要说话,却听到房间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韩历朝着欧茉莉喊道:“你,先出去!” 苏河题朝着她点了点头,示意她听韩历的便好,只待她先走出后,韩历威胁着苏河题也跟了出来。 他们这才见到整个零号仓库已经如白昼一般亮堂,很多穿着黑色大褂的打手站在一处。 而一个身材高大的穿着一身极为体面的黑色西装和黑漆皮鞋的男人背对着他们坐在仓库空地的中央。 就见这男人慢慢站了起来,他转过身来,看去是一个样貌很是英俊儒雅的中年男人,他微微笑道:“苏队长,好久不见。” 苏河题愣了愣,突然他看到了这男人自右耳下至锁骨处的一道非常长的疤痕,他惊道:“洪归!” 这男人满意的笑道:“看来您还记得我,不过当年的洪归已经被您杀了,现在站在您面前的是龚启业。” “当然,我能有今日这一番成就,还要多亏你苏队长的帮忙。” 说着,他举起右手顺着右耳下的这道疤痕划了下来,露出了一抹邪魅的笑意。 第一百一十六章 清醒薄情 零号仓库明亮却刺眼的灯光下,苏河题深深的望着站在自己面前不远处的洪归,他比划着的那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确实是他留给他的...... 街边潮湿隐秘的死胡同里,只有一根暗淡残破的路灯照着微弱的光,若是在胡同外离的远了几乎看不出里面有光亮。 洪归跪在地上恳求的痛苦说道:“阿题我知道我错了,我认错,求你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想留在你身边,还想留在华海站。” 站在他面前的苏河题,他的脸上皆是冷漠之色,他说道:“洪归,你应该明白但凡你此刻遇到的是锄奸队中的任何一个其他人,你都会被折磨至死。” “就算你没有遇到锄奸队,而是直接被军部抓起来,那便是送到军事法庭,也是一个死。” 洪归听到这一番话,攥紧苏河题双腕的手不由的松开来,他不可置信的说道:“阿题,你是知道我为何要走这一步的。” 苏河题只是冷道:“我自是知道,可即便如此你还是叛徒,而对于华海站来说叛徒的下场都是一样的。” 洪归愤然的仰头怒视着站在他面前的苏河题,他虽是压低着声音,却极为声嘶力竭的斥道:“我只是为了救我的女儿,难道这有错吗,我是一个军人,但是同时我也一个父亲!” 苏河题微微低头看了一眼如此卑微的洪归,面无表情的说道:“你放走的是敌国的细作,他要刺杀姜总司令。” 洪归质问道:“那么,我就要用我女儿的命来换他的命对吗?” 这一问这一声中透着撕裂的隐忍和不甘,苏河题的心传来一阵刺痛,他微微皱眉说道:“你的女儿因为你的鲁莽行事,还是丧生在了枪战中,这样她的死就不存在任何意义。” 洪归几乎是腾的站了起来,他揪住苏河题的衣领,喝道:“苏河题你的眼中每一个都可以用价值来定义对吗!” “没错。”苏河题也不恼,他任由着面前这个极尽崩溃和疯狂的男人质问着自己。 或许,苏河题也是问自己,是不是他真的做错了? 洪归真想狠狠的掐住他的脖子,告诉他,这些是人,不是物品!可是他始终没有说出口,因为他不配说出来。 他也终于明白自己的错误,那不是他放走了敌国的细作,也不是他成了叛徒,而是他根本就不应该认识他,不应该成为华海站的一员。 洪归想到这里,怅然的松开了自己的手,他向后踉跄了一步,低下头捂着脸微微似是呜咽。 苏河题看着他的样子心中虽是仍有不忍,但还是从腰后拿出随身的匕首,拔出来递在他的面前说道:“你自行了断。” 洪归停住了身体的颤抖,他抬起头愣在了原地,他没有立刻去接苏河题递上来的匕首,他只是看着此刻望着远处的苏河题的眼神。 这时,在这片昏暗的死胡同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和人语声,他们是寻找洪归的锄奸队的其他队员。 苏河题微微皱眉说道:“动手。” 洪归冷笑了一下,他接过那闪着冷光的匕首,毫不犹豫的朝着自己的右耳下侧扎了进去,然后面无表情的一直划到自己的锁骨处...... 韩历匕首的侧锋刺痛了一下苏河题的脖颈,将他从过去的记忆中拉了回来,他轻轻嘶了一声。 却是,仅仅只是这一点便是痛,那么洪归那一刀割开的皮肉,又是怎样的撕心裂肺? 苏河题至今还记忆犹新的是那匕首上滴落的洪归的滚烫的血在地上,晕染开了他些许的愧疚。 “阿洪,当时。” “痛吗?”苏河题忽然抬起右臂,伸向不远处站着的龚启业的身影虚空的触摸了一下轻声问道。 龚启业一怔,原本那充满恨意和冰冷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犹豫,但是他还是冷笑道:“痛与不痛,已经不再那么重要。” “况且,你这样冷酷无情的人,怎么会在意别人的死活和疼痛,所以我打算送你一个好礼。” “从你们进入乐丽大世界前,汪总司令就已经知道你们姜系的那些拙劣计划,不过都是跳梁小丑的表演而已。” “没错,我可以告诉你,那四个外国人是我派人抓起来的,而且就被关在你方才找到的地下通道中,那里面布满了炸药。” 苏河题把手臂放了下来,摇了摇头说道:“洪归,你还是这样急躁。” 龚启业展开双臂狂妄的喝道:“住口,我说过洪归早就已经被你杀死,我是龚启业,是整个华海市的最大赢家。” 这时,欧茉莉早就听得不耐烦,她喝道:“你想要干什么之说便是。” 龚启业微微笑着说道:“我想要你们都去死!” 苏河题接着说道:“洪,龚启业无论你做什么都是对我的恨,你让无关的人先离开这里,随便怎样处置我都可以。” 龚启业大笑道:“哈哈哈,无关的人,哈哈哈,你听到了吗!你是他无关的人。” “好,既然是这么寡淡的关系,那么就拿来陪他们一起去死,试一试我这新造的炸药如何!” 说着,他朝着身后挥了挥手,接着四个穿着黑色大褂的打手气势汹汹的走了上来,二话不说的就押过欧茉莉的双臂在身后。 苏河题有些怒视着质问道:“龚启业,你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放了她,不然我还能杀你第二次。” 龚启业似乎是听到了这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他前仰后合的狂笑道:“哈哈哈哈,真的是笑死我了,哈哈哈。” “你要杀我第二次,杀龚启业吗!来啊!你来杀好了!我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成为你的战友和兄弟!” 苏河题看着眼前的这个龚启业,他似乎再也不是那个曾经的洪归,他确实已经死了。 龚启业其实根本无法与他对视,他的内心仍是不能看到苏河题那双充满怜悯和温柔的眼睛,他害怕他会心软。 他对韩历喝道:“把他带到二楼的小屋里关起来,看好他!我要让他亲眼看到他口中的无关紧要的人是怎么被炸成血肉模糊的!哈哈哈!” 第一百一十七章 造化弄人 说罢,欧茉莉被打手推搡着押进了那处地下通道里,而苏河题和韩历来到了二楼的小屋里。 苏河题面带严肃的神色站在模糊毛糙的玻璃窗前,望向楼下的方向,韩历蹲坐在地上,把头埋在臂弯里没有说话。 “为何要倒戈向龚启业?”苏河题低沉的问道。 韩历没有立刻回答苏河题的问话,而是慢慢倚靠着墙壁坐了下来,他抬起头看着苏河题的背影,不知为何看到了极大的落寞和孤独。 苏河题顿了顿继续说道:“地下拳场你故意让我碰到你,只为了试探我的身份,你其实一直在给乐丽大世界做“线人”。” “你的目的是什么救出你的弟弟?” 韩历说道:“苏先生你说的没错,在地下拳场是我就盯上了你,或者是更早之前,我为欧小姐做“线人”的时候。” 苏河题微微皱眉,他回过身来问道:“你给欧茉莉做过“线人”?” 韩历点点头说道:“是的,不过我不称之那是“线人”,因为她从不会让我们为她卖死命。而我便是那时知道了苏先生您的身份。” 苏河题有些无奈的说道:“呵,看来我确实应该杀了你灭口的。” 韩历淡然的笑了笑说道:“谢谢您的不杀之恩,但是我还是要说,我故意接近您和欧小姐,只有一个目的。” 苏河题问道:“什么目的?” 韩历从地上站起来,看着苏和题正色道:“我想借你们的手,杀了龚启业。” 苏河题顿了顿说道:“你要看到我们鹬蚌相争,你好渔翁得利。” 韩历苦笑了一声说道:“渔翁得利?我还有什么可以得到!我已经全都失去。” 苏河题问道:“此话是何意?” 韩历攥紧拳头狠狠的打在了墙壁之上,他恨道:“龚启业屠了我们整个一个村子!” 苏河题惊道:“什么?屠了你们整个村子?他为何要这样做?” 韩历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苦笑道:“为何要这样做?曾经我也不明白,我们不过是贫苦的老百姓,而他是高高在上的富甲商人。” “为何他要对我们这些无辜的百姓痛下杀手,直到我在给乐丽大世界做“线人”的时候,我才知道,我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是我亲手将他们所有人送进了无间地狱里!” 半年前,韩历正在乐丽大世界门口的黄包车队混迹时,有个黄包车夫告诉他:“嗨,兄弟,你想挣大钱不?” 韩历正蹲在黄包车旁抽烟,他瞥了一眼这人问道:“你要干嘛?” 这黄包车夫笑了笑挠挠头说道:“我不干嘛,只是想问兄弟想不想挣个大钱,改善改善现在的情况。” 说着,他有些嫌弃看向了韩历的一身穷酸布料,韩历虽是没有挣过什么大钱,但是他也不至于去为了那些牺牲自己。 他摆了摆手躲开说道:“你躲开,我可不会为了五斗米折腰给你。” 这黄包车夫一愣,随即给了韩历一脚没好气的说道:“滚一边去,你这脑子里成天想些什么ne呢!” “我是想问你,要不要同我去做“线人”!” 韩历抽着烟想了想问道:“给谁做?” 这黄包车夫似是见到了什么新鲜事情,他诧异的问道:“兄弟,听你这话的意思是你从前也做过“线人”?” 韩历略有些神气的说道:“那是自然,洪帮和那些个搞谍报的人都请过我,不过我是看人下菜碟,若是那样貌欠佳的,我可不答应!” 黄包车夫呸了一声嫌弃道:“我呸,一个“线人”你要求这么多作甚!” 韩历白了他一眼说道:“你管不着。” 黄包车夫不再和他打趣,他继续问道:“那你到底去不去啊?” 韩历想了想问道:“看你这样,想必是想着我定然会去,得了好处你要我分你多少对吗?” 黄包车夫贼笑着说道:“哈哈哈,小兄弟,你倒是通透的很。” 韩历把烟踩在脚下,站起来捻灭后问道:“什么事儿?” 黄包车夫摇了摇头说道:“这倒是没说,只不过说是若有想要做的,明晚10点在演艺大厅内摆着玫瑰花花瓶的茶桌上见......” 苏河题问道:“你便是去了?” 韩历点点头说道:“是的,我本意是想要挣些钱,然后给村里分一分。” “可是,我没想到的是我得到了丰厚的报酬之后,回到村子里看到的一幕竟然是一具一具横叠在一起的数不清的尸体。” “那日本是晴朗无云的日子,可是我迷失在一阵浓郁的血雾之中!” 苏河题走到韩历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问道:“龚启业为何在利用完你之后屠村?” 韩历悲伤的说道:“他为了找出被藏起来的同进会的人。” “其实,他一开始就知道村子里有人将同进会的人藏了起来,可是他找不到是谁,为了精准目标,他利用了我。” “而更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村子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同进会的人被藏在哪里,然而他们为了大义没有说出来。” “龚启业愤怒不已,下令让人屠村,找出同进的人。” 苏河题继续说道:“你在乐丽大世界做“线人”收集的情报正是有关于这村子和那个同进会的人的。” 韩历用力的点点头说道:“正是。” 苏河题问道:“那么,那个同进会的人呢?” 现在正值华海站和同进会无间亲密合作时期,他自然也会担心盟军的安危。 韩历哽咽的说道:“我将他安全送到了八涧堡。” 苏河题用力握了握韩历的肩膀,说道:“谢谢你,为了革命的付出。” 韩历一愣,他惊讶的问道:“苏先生,你难道不怨对我让你和欧小姐陷入险境吗?” 苏河题叹道:“方才我确实极恨和怪你的所作所为,可是听到你说的这些苦衷,我也明白终是造化弄人。” “对于村子里的人们,你也要节哀顺变,不过眼下我们需要做的就是除掉龚启业,然后救出欧茉莉。” 韩历正要躬身拜一下,苏河题赶紧扶住他说道:“万万不可,拜我不如拜村里的那些勇敢的英雄们!” 第一百一十八章 试验基地 且说那地下通道里,两个打手紧紧跟在欧茉莉的身后,生怕他们一转眼她就会跑了一样。 快要走到最后一阶楼梯时,一个打手忽然停了下来,他看向身边的另一个人点了点头,随即用力推搡了一下前面的欧茉莉喝道:“滚快点!” 却是这一下竟没有推动欧茉莉,她巍然不动的仍是背对着两人,这打手顿时感到非常丢面子,接着便是抬手就要去抓欧茉莉的头发。 就在这时,她一个下俯之际回身便是一记重拳打在了这打手的下巴之上,瞬间他向后飞了出去,连带着另个一打手两人一起跌在了地上。 “啊!你,你杀了他!”被压在身下的另一个打手见到身上已经死去的同伙指着欧茉莉尖叫道。 欧茉莉拍了拍自己的手,面无表情的说道:“不要在我的身后,对我大呼小叫。” 这打手吓得往回跑去,他推开头顶的入口木门恶狠狠的喊道:“你永远都别想出去!” “凌晨3点龚老板就会将你和那个四个废物炸成碎片!我看你到时候还猖狂不猖狂!” 欧茉莉瞪了这打手一眼,他便吓得飞奔跑了出去,把入口门板紧紧的锁了起来。 她不屑的笑了笑走下楼梯,其实这正是她和苏河题的目的,方才从这杂碎的口中她便是知道了,这四个生物学家看来一定是被关在这里了。 欧茉莉继续向前走了几步,她发现前面是一条不算很长的走廊,两侧大约每隔着一米多便挂着一个昏黄的电灯。 右侧的墙壁上有些红色的油漆刷的字体的痕迹,她靠近左侧看了看,轻声说道:“大和民族,万岁?” “这里是大和国修建的地道?可是似乎已经废弃了?” 欧茉莉很快就走到了这条走廊的尽头,她向左右两侧看了看分别是两条路,她注意到正前方的墙壁上标示着向左的箭头指向是:药物储藏室、冰库、1号至4号病室。 而向右的箭头指向则是:1号实验室至4号实验室、焚烧室。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难道是龚启业建造的地下医院?他建造这个做什么?”欧茉莉疑惑的自语道。 就在这时,从左侧的那条路的方向传来几下极小的急促的脚步声,她想了想便疾步走了过去,打算找出这声音的来处。 那是男士皮鞋的哒哒声时远时近,欧茉莉紧着走了两步,先来到了药物储藏室,她握住铁门把手推了推,却发现这门是锁着的。 而且她这才发现这里的每一个房间都没有窗户,她根本看不到里面是什么情况。 那哒哒的皮鞋声又从不远处传来,欧茉莉继续向里面走去,她路过了冰库却没有停下来,想来这人也不会在冰库里待着。 前面便是第1号病室,她推了一下,果然如她所料依然是大门紧锁的。 可是,紧挨着第1号病室的并不是第2号病室,而是第3号病室,她推了一下门这次竟然是开着的。 欧茉莉没有接着进去,她透过虚掩的门缝看进去,所目及之处有三张铺着白色床单的床,等了几秒后她还是轻轻把门拉开了一些,警惕的走了进去。 这个病室非常宽敞,加上那三张方才看到床一共有八张床,分别靠着墙壁放着。 却是这时,一声“哐啷!”的巨响从病室外传来,欧茉莉赶紧转身向门口走去,便是刚拉开门竟迎面就是一根铁棍砸了过来。 欧茉莉一个敏捷的向左侧闪身躲开了这根长铁棍,继而伸手一把握住了那挥动铁棍的手,却竟是没有肌肉组织的手骨! 她感到非常诡异,便定睛一看,挥动这铁棍的竟是一个样貌清秀却脸色惨白的女子! “你是谁?”欧茉莉松开那怪异的手骨,问道。 这女子并没有回答欧茉莉,而是又用那个完好无损的右手挥动着铁棍砸了过来。 欧茉莉一把紧握住铁棍皱眉说道:“这里是哪里?你是谁?还有是谁把你,弄成那样的?” 她看了一眼这女子的左手,自手腕处到手指尖,便没有了任何肌肉组织,只是一副白骨掌骨。 这女子仍旧是没有回答欧茉莉的问题,她只是用充满这极度恨意的眼睛看着欧茉莉。 “你不愿意说,还是不能说?”欧茉莉心下一沉,轻声问道。 女子先是一愣,遂而右手开始用力向下压着铁棍,似是定要将欧茉莉打中方才死心。 欧茉莉忽然微微一笑,松开了紧抓着铁棍的手,那一棍最终还是落在了她的左肩之上,却只是轻微一下的触碰。 欧茉莉一惊,问道:“你?” 这女子把铁棍扔在了地上,她痛苦的颓然的蹲了下来发出嘶哑的呜咽声,欧茉莉知道她在哭,但是她根本哭不出声。 欧茉莉也半蹲下来,扶住这女子的肩膀,柔声说道:“哭出来,就好了。” 这女子颤抖着的身体停了下来,她慢慢抬头用满是泪水的眼睛看着眼前的欧茉莉,她伸出手犹豫的想要去拉住欧茉莉的手腕。 欧茉莉见此用力的握住了她的手,她们食指环扣着,这女子一惊想要松开,欧茉莉却微笑道:“不要怕,有我在。” 说着,她将这女子扶了起而后又轻轻的拥住了她说道:“不要害怕,我是来带你出去的。” 这女子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她向后退了一步拼命的摇着手和头,像是在拒绝欧茉莉要带她出去。 欧茉莉不明白为何她会是这种反应,她问道:“你不想出去?” 这女子只是摇着头,她拉住欧茉莉的手,指了指尽头的第4号病室的方向然后疾步向那里走去。 她来到门口时,先是回身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欧茉莉,接着似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一样,推开了这道大门。 只见,这间病室里竟然还有人,只不过这些人都躺在病床上没有任何反应。 “他们,都死了?”欧茉莉问道。 那女子微微点点头,她走到一张病床的旁边,拉住盖在那人身上的白色单子猛地掀开来,落入欧茉莉眼中的是一具只有上半身的尸体。 她惊讶的说道:“腰斩!” 第一百一十九章 残害无辜 那女子摇了摇头,一张一合着嘴,嗓子里发出的细小声音告诉欧茉莉的是:“地下试验基地!零号,病人!” “零号病人?”欧茉莉走到这女子的面前,问道。 这女子用力的点了点头,她还想继续说话,却发不出了声音。 欧茉莉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说道:“慢慢来。” 这女子眼中噙着泪水,她又反复试了很多遍,终于不知过了多久,她用一种极其沙哑低沉的声音说道:“我,我很,很久,没有,说,说过话。” 欧茉莉其实也早就猜到了她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以至于她已经丧失了语言功能。 欧茉莉慢慢问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你所说的地下试验基地又是什么?” 这女子看了看周围这些尸体,她说道:“这里,这里就是,地下,实验基地!。我们,我们这些人,是零号病人。” 欧茉莉想了想说道:“方才进来时,我发现前面走廊的墙壁上有用红漆粉刷的大和民族万岁。” “这么说,这地下试验基地是大和国的人建造的?你们为何要来这里治病?” 这女子拼命的摇着头,她急道:“不,不,我们是,是被骗,骗进来的!” 三个月前的澎湃报社,主编张诵坐在自己的办公室内,他搓了搓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了电话拨了号码后说道:“接楚公馆。” 电话的另一头嘟嘟嘟的响了三声之后,有人接了起来,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喂。” 澎湃报社的主编张诵听到这一声后,赶紧堆着笑脸说道:“楚女士,是我,我是张诵。” 这楚女士便是闻名整个景国的独立女作家楚瀛,她与其他作家不同的是,她的笔名便是自己的名字。 她一向主张找寻自我,只有心灵自由,身体才能自由! “张诵?” “澎湃报社的主编。”这楚瀛的声音非常慵懒却又柔和,她似是在回忆电话那头的人,她说道。 这边的张诵赶紧笑道:“对,对,是我,楚女士您能记得在下,着实我的荣幸啊。” 电话那边的楚瀛继续问道:“张主编有何事?” 张诵顿了顿说道:“您知道,这上山,” 却是张诵的话还未说完,这楚瀛便拦住他说道:“不必说了,我记得我曾经在所有新闻报纸上出过公告,我不会为任何一个个人或者个体写文章。” 张诵的话被堵在了嘴里,他只好悻悻的说道:“楚女士,您所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只是。” 楚瀛坚定的说道:“没有只是。”言罢,她便把电话挂了起来。 张诵吃了瘪心中愤懑,不屑的自语道:“哼,什么独立女作家,还不知道被多少人睡过!” “早晚有一天我要把你玩弄在股掌之间,我要毁了你那高高在上的样子!” 楚瀛端着咖啡杯从椅子里站了起来,她走到窗前抿了一口,苦涩的味道霎时填满了口中。 她只喝苦咖啡,因为她认为这才是最纯粹的涩和无尽的苦,她偏爱缺憾和寂寥,钟意不完美和悲凉。 “在天空中行走的人们,把身后的路落在了地上,他们变的不可往复,只能不断向前。” “然而,天变了,路隐了,流放到地狱的恶鬼重新回到人间。”楚瀛自语道。 这是,她对这个乱世的独白,她亦是明白她此生不会安定,所以她用她的笔她的语言,给煎熬在水深火热中的人们带来一丝清风。 浊世中,清风不能遗世独立,只会被挡在屏障之后。楚瀛知道张诵的那一通电话只会给她带来狂风不止和波涛汹涌的危险侵袭! 半月后,楚瀛再一次与张诵交谈时,是在澎湃报社的图书室里。 “楚女士,新书发布在乐丽大世界的演艺厅内,届时龚先生、白副总司令都会到场。”张诵微笑着说道。 楚瀛微微点点头说道:“好。” 张诵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他堆着笑脸说道:“这么说,楚女士这次定然会参加了。” 楚瀛看了一眼张诵说道:“张主编,您这话说的着实有些意思,难不成我自己的新书发布我本人不能参加?” 张诵被怼了一句,他顿了顿说道:“是,是您说的对,是我唐突了。” 楚瀛只是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她说道:“既然张主编没有其他事了,那么我便离开了。” ...... 欧茉莉问道:“你就是那个女作家楚瀛,是不是?” 这女子微微点点头,她说道:“是,我就是楚瀛。” 欧茉莉看着她那虚弱疲惫的样子,心中有些怜惜之感,她扶住她关切道:“你需要休息下吗?” 楚瀛摇了摇头,她继续说道:“谢谢,我没事,这些不算什么。” 欧茉莉继续问道:“那么,你为何会来到这里?而这里到底是做什么的?” 楚瀛红着眼睛,哽咽的说道:“我被他们抓到了这里,做为实验品供他们研究。” 欧茉莉惊诧道:“你是实验品?他们在研究社么?” 楚瀛抱着双臂,似是非常害怕,她颤抖着说道:“人体实验,他们将活生生的人开膛破肚,只为了实验人的忍耐疼痛的程度到底是多少!” “把人关在密封的房间里,放入各种毒气,他们站在窗外大笑着看着那些人被毒死。” “而我被他们绑在冰库内,生生的把手冻住,然后他们再往上浇滚烫的热水,就可以迅速把皮肉扯下来。” 她举起那左手的手掌骨,欧茉莉的脸色非常难看,她不知道在这华海市的地下,居然有这样一处残害无辜百姓的实验基地! 她低声喝道:“你,你们这些无辜的人不会白白的遭受这些痛楚的,我要把这个地方炸了!” 楚瀛拉住欧茉莉说道:“来不及了,现在是凌晨2点,3点的时候,龚启业就会把正个地下实验室的阀门打开,倒是芥子毒气充满这里面,我们都会被毒死!” 欧茉莉疑惑道:“龚启业不是要炸毁这里吗?” 楚瀛说道:“我不知道,但是他应该是想要杀人灭口。” 欧茉莉问道:“杀谁?” 楚瀛回忆了一下说道:“几日前,他带了四个人关了进来,本来他威胁他们做什么事情,但是这四个人没有答应,他就要杀人!” 第一百二十章 一些线索 楚瀛一边说着,情绪却是控制不住的激动起来,她抱住头不停的重复着:“他不停的杀人,不停的杀人,已经有数不清的人死在了这里。他们有男人有女人,还有孩童和老人。” “每日每夜,甚至每时每刻在这个地下试验基地里的每一个角落里,总是回荡着凄厉的惨叫声,它们的纠缠着我。” “他们不肯放过我,都是因为我,是因为我......” 欧茉莉看着失控的楚瀛,心中不由的升起一阵怜惜,她走到她的身旁轻轻的扶住了她的肩膀说道:“没事了,我会带你出去。” 却是,就见欧茉莉的手才刚放在楚瀛的肩头上,她便是猛地向后退了一步面带着惊恐之色说道:“不要碰我。” 欧茉莉赶紧松开了手,然后轻声说道:“对不起。” 楚瀛微微低着头,她说道:“没,没事,这不怪你。” 欧茉莉看着楚瀛这样战战兢兢的状态,心中也能想到她曾经遭遇过何种对待,在这个吃人的地方,她不可能独善其身。 “给你,闻一闻会好一些。”欧茉莉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个圆形的小瓷瓶,递给了楚瀛说道。 楚瀛犹疑的没有接,欧茉莉微微笑道:“这是清凉膏,醒脑的。” 她的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下,然后抬起她那完好的右手接过了小瓷瓶,放在鼻下闻了闻,是一股清凉薄荷的味道,瞬间沁入了楚瀛的五脏六腑。 她很久没有闻到过这样清醒的味道,已经记不清多久,她好像每日都是活在浓郁和挥之不散的血腥味里。 “谢谢你。”楚瀛把小瓷瓶还给了欧茉莉说道。 欧茉莉接过来说道:“呵呵,这不打紧,你感觉好些了没有?” 楚瀛点点头说道:“现下已经没事了,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欧茉莉想了想说道:“我叫苏卿,苏州的苏,不负如来不负卿的卿。” 楚瀛说道:“卿本佳人,这是个好名字,我可以唤你苏卿吗?” 欧茉莉一愣,随即笑了笑说道:“当然可以。” 其实欧茉莉不姓欧,她与苏河题都是苏姓,但是之所以她要叫做欧茉莉或是欧随,是因为她现在还能活着,皆是因为一位姓欧的故人。 所以,她想用故人的名字活下去,也算是为了对他的缅怀和纪念。 但是,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出去,她确实第一次这样没有把握,她对这个地下试验基地的一切是未知的。 若是能出去的人很少,那么她愿意放弃自己的生命,让四个生物学家和楚瀛离开。 因为,他们都是可以在实质上改变这个国家的知识分子,她苏卿不过一介江湖人,而这个乱世中最不缺的就是所谓的江湖中人。 “苏卿。” “苏卿?”楚瀛唤了两声,却见欧茉莉站在一旁一点反应都没。 “苏卿小姐?”她抬起手拉了拉欧茉莉的衣袖,又一次唤道。 这次,欧茉莉才反应过来,苏卿才是她的名字,她还是不习惯,因为已经有十几年没有人叫过她这个名字,她愣了愣问道:“什么事?” 楚瀛有些担忧的说道:“苏小姐,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欧茉莉顿了顿说道:“唤我阿卿便好,不过楚小姐你放心,我一定留带你出去,相信我。” 楚瀛点点头,坚定的说道:“我相信你,阿卿。” 苏卿继续问道:“楚小姐,还有一件事,不知道你知道否?” 楚瀛问道:“何事?” “方才,你提到过龚启业强迫四个人为他工作,他们没有同意,你知道他们后来怎样了吗?”苏卿问道。 她完全可以确定,方才楚瀛话中所提到的龚启业威胁的四个人,肯定就是那四个从美坚国来的生物学家。 楚瀛想了想说道:“那四个人一直不同意为龚启业工作,后来他卑鄙无耻的将其中一个人用了“福寿丸”。” 苏卿惊道:“烟膏子!” 楚瀛点点头说道:“没错,龚启叶这个小人,他让那位先生染上烟瘾,便不得不苦苦哀求他。” “后来他们其余三人不忍看到同伴受到这样的折磨,便在无奈之下同意了替龚启业工作。” 苏卿忍住心中过的怒气问道:“他到底要他们做什么?” 楚瀛说道:“研制药剂。” 苏卿继续问道:“药剂?做什么用的?” 楚瀛仔顿了顿说道:“强化提升士兵战斗力的药剂。” 苏卿疑惑的自语道:“他为何想要得到提升士兵战斗力的药剂?” 这时,楚瀛忽然感到心口一阵疼痛,她紧紧捂住胸口险些就要站不住,苏卿赶紧扶住了她的肩膀,这一次她并没有拒绝。 “你怎么了?心口难受吗?”苏卿关切的问道。 楚瀛深呼吸了一口气,她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没事的,我带你去找他们。” 苏卿一愣,随即问道:“你猜到了我要找他们?” 楚瀛笑了笑说道:“虽然我并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但是你的目的肯定是他们,而不是我。” 苏卿扶着她肩头的手稍稍用力了些,她说道:“但是,我是不会丢下你不顾的,我说过,有我在,你不用怕。” 楚瀛说道:“嗯,我知道的,走吧我们先去1号实验室看一看。” “自从他们答应了为龚启业制造研究提升战力药剂后,便每日在这四个实验室中忙碌,我却从来没有见过他们出过这实验室一次。” 苏卿想了想说道:“你觉得这四个实验室里,其中一间一定有密室。” 楚瀛点点头说道:“没错。” 说着,楚瀛先走出了病室,苏卿走在她的身旁说道:“不打紧,你休息好了我们再去便好。” 楚瀛却是回身一把抓住了苏卿的手腕,急道:“不,我们立刻就去,不然肯定会来不及!” 可是,苏卿实在是担心楚瀛的身体,她说道:“无论龚启业是要炸毁这个地下试验基地,还是放什么毒气,我们都有充足的时间离开这里。” “有我在不要怕,我们都会出的去。” 第一百二十一章 痛苦之深 楚瀛怔在那里看着眼前的苏卿,她此刻的语气很像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人,可是不知道为何她的脑海中却再也记不起那个人的样子。 然而,那人说的那句话,却如同刻刀刻在心口的字一样,那么记忆犹新:有我在,不要怕! 楚瀛回了回神,她坚定的说道:“我们现在就去找他们,跟我走。” 却是她刚走出几步,便因为一阵眩晕而踉跄了一下,苏卿赶紧接住了她的柔弱的腰身,担忧道:“还是在病室的床上休息吧,你这样实在让我很担心。” 楚瀛仍是微微摇了摇头,声音有些虚弱的说道:“无,无妨,许是我,我。” 苏卿轻抚着楚瀛的背说道:“我都知道,你放心出去后我定会将这里彻底毁了,将龚启业这个恶棍亲手杀了。” 楚瀛微微笑道:“嗯,我知道,谢谢你。” 说罢,苏卿还是搀扶着楚瀛向1号实验室走去,她说道:“你且先在我身后,小心些。” 楚瀛点头应道:“好的。” 苏卿半蹲下看了看这1号实验室的门锁,她说道:“锁是坏的。” 楚瀛想了想说道:“这四个实验室从使用到现在一直都未有锁起来过。” 苏卿轻轻推门走进去,楚瀛跟在她的身后,她环顾着这个实验室,这里只摆着一个玻璃铁柜、一张实验床和一把铁椅子,便是再没有其他的东西。 “你先在这里坐一下。”苏卿将楚瀛扶到椅子上坐了下来说道。 楚瀛说道:“好,我便是不拒绝了,却是我站着还是要给你添乱的。” 苏卿笑了笑说道:“呵呵,你应是好些了,都知道开我的玩笑了。” 楚瀛微微笑了笑,苏卿弯下腰,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在这里等我,我去铁柜子那里看看。” 然后她走向玻璃柜子前拉开柜门,上下打量的看了看说道:“都是一些不同颜色的液体,没有标签。” 楚瀛坐在椅子上,抬头望了望说道:“那些淡黄色的应该是致人产生幻觉的药剂。” 苏卿诧异的问道:“使人产生幻觉?” 楚瀛说道:“是。” “那这些红色的?”苏卿继续问道。 楚瀛回答道:“红色的瓶子里是抑制睡眠的药剂,透明的瓶子里的药剂作用是强化肌肉,黑色不透光瓶子里装的是精神亢奋药剂。” 苏卿不由得惊讶问道:“他制造这些药剂的目的是什么?” 楚瀛应道:“龚启业在这里建造地下试验基地的唯一目的就是要提升士兵战斗力。” “只有让人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精神极度亢奋,将敌方妖魔化,士兵们才能不停的战斗。龚启业给他们起了个名字,称之为鬼兵。” “最让人痛恨的是,这些药剂根本就不成熟也不稳定。” 苏卿沉声说道:“所以,他抓人用做做试验。” 楚瀛闭上眼睛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这表示她默认了苏卿的话。 却见,苏卿拿在手中的药剂瓶瞬间被她捏碎,楚瀛猛地睁开眼睛,惊道:“你这是作何,你会感染的!” 她疾步走了过来,拉起苏卿的手摊开心疼不已,她看了看铁柜子里,遂而又拿了纱布和酒精为她消毒。 苏卿自然不在乎这些,她现在只恨自己杀的那些丧尽天良、泯灭人性的鬼子不够多,也不够快! 她低头看着给自己包扎的楚瀛,心中一阵抽疼,她轻抚着她的虽然有些乱糟糟的头发说道:“谢谢。” 楚瀛停了停手,抬起头来说道:“这没什么,只是你不要伤害自己,若是你出什么意外。” “这样只会让那些魔鬼更加肆无忌惮。” 苏卿痛道:“我知道的。” 楚瀛给苏卿包扎好了以后,说道:“我们去2号实验室看看吧。” 她扶着楚瀛出来后,继续向2号实验室走去,却是路过对面的焚烧室时楚瀛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苏卿问道。 楚瀛红着眼眶,近乎于哽咽的说道:“你知道吗,最后这里还是只剩下了我一个人。但是,其实最应该去死的才是我。” 苏卿诧异的问道:“你为何这样说?” 楚瀛松开了她的手向焚烧室的门口走去,她轻轻握住了生锈的把手,却是迟疑的没有推开。 她颤抖着身子,紧紧攥着把手说道:“这里面一共有三个焚烧炉,每一个炉子里面已经不知道焚烧了多少人。” “他们的骨灰掺杂在一起,分不出生前是谁,直到现在他们还在焚烧炉里,看不到天日。” 苏卿走到楚瀛的身后,伸手握住了她握着把手的手,稍稍一压,门便被推开了。 楚瀛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却撞进了苏卿的怀里,她低着头喊道:“我,我不想进去,我不要进去!” 苏卿柔声说道:“没事,我和你一起进去,我们要把他们带出去,他们不能再待在这里。” 楚瀛眼中含着泪水,她走了进去焚烧室,虽然炉子没有燃烧,但是她却感到了令人窒息的热浪不断地向她袭来。 她还是戛然停了下来,她怔怔的说道:“你知道吗,那一日这三个焚烧炉里一共烧死了五十个人。” “他们被用了致幻剂,已经疯狂的开始互相杀死对方,然后剖心。” “我清楚地记得,那一日的夕阳渐渐的落下来的时候,透过了这焚烧室屋顶上的铁栏杆,整个地面像是被血色染红。” “那个穿着一身白色的白大褂的医生,她别抓进来时还未来得及脱下这一身圣洁的衣服。” “便被逼着喝下了致幻剂,她的手中捧着着一颗鲜血淋淋的心脏在啃食着。” “她就站在这铁栏杆下,暗红色的血污干涸在她的手上和嘴边,她却笑着看着我!” “我害怕,我害怕她会跑过来将我的心脏也剖出来,我竟然亲手将她推进了焚烧炉里,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自己如同一个刽子手。” “我亲手结束了一个曾经纯净而又鲜活的生命!” 苏卿明白她的感受和痛苦,因为那是与自己的本心在对抗,她说道:“或许,那是对她最好的解脱。” 第一百二十二章 破釜沉舟 楚瀛的心口又开始剧烈的痛起来,她躬着身子微微颤抖着,不停的低声呢喃着:“对不起,对不起......” 苏卿轻轻扶起她环在怀中,抚着她的头发安慰道:“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真的。” 却在这时,她听到了门外有窸窸窣窣的动静,她轻声伏在楚瀛的耳边说道:“外面有人,不知是敌是友,你就在此处不要动。” “我出去看一看。” 楚瀛却拉住苏卿的双臂摇着头低声说道:“不要,万一是龚启业就太危险了。” 苏卿拍了拍她,微笑道:“你放心,我的功夫很厉害,记住不要出来。” 楚瀛慢慢松开她的手,苏卿便回身向门外疾步走去,她忽然记起了什么,原来那时也是这样! 苏卿警惕的前后探着路,就在走到走廊的拐角处时,一个身影从前面闪了出来,接着便是快到无影的掌风攻来。 苏卿也敏捷的左右闪避着几下,然后她向后翻身一跃,躲开了那来人的急速掌风。 她落地后双臂如波浪般柔软流畅,那一掌掌流云舒展,柔中带刚,将对面的人的掌意化解开来。 “苏河题!”却是,苏卿越打越觉得这掌法格外熟悉,不正是苏河题的移山掌。 就在这时,那来人停了下收起掌,却真的就是苏河题,他走上来一把将苏卿拥进了怀里,说道:“太好了,小欧你没事。” 苏卿笑的灿然的紧紧回抱着苏河题,她几乎哽咽的说道:“老苏,我好想你。” 苏河题轻轻松开苏卿,扶住她的双肩,细细看着她,将黏在她额上的几根头发向后拨了拨,温柔的说道:“我来了,我这不是来了吗。” 苏卿点点头微笑道:“嗯,我知道。” 这时,走到拐角处的韩历咳了两声:“咳咳,那个苏导。” 苏卿松开苏河题,歪头看着韩历,装作生气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韩历一愣,为难又尴尬的挠了挠头说道:“我,我,苏导让我跟着。” 苏卿故意抱着双臂说道:“你不是应该被打死!” 韩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慢慢的向后退了一步,说道:“我,我,那个。” 苏河题笑着说道:“你别逗他了,韩历他知道自己错了,他要找龚启业报仇。” 韩历正色说道:“屠村的血海深仇,我不能不报!” 苏河题对苏卿说道:“龚启业杀了他在的村子里的所有人,只为了找出同进会的同志。” “而这一村的忠烈之士们,为了保护同进会的同志不被龚启业的人找出来,全部牺牲了。” 苏卿愤怒的举起一只拳头砸在了墙上,低喝道:“龚启业,不死难以平息这人狠鬼愤!” 苏河题正色问道:“他们被关在哪里了?” 苏卿摇了摇头说道:“目前我还不知道,不过里面的人能带咱们去找他们。” 说着,三人推开焚烧室的门走了进去,只见楚瀛蹲坐在地上,发呆的望着地上。 “楚小姐。”苏卿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唤道。 楚瀛一惊,猛地站了起来喊道:“对不起,对不起。” 苏卿搂了搂楚瀛的肩膀柔声说道:“没事了,我的朋友来了,我们一起出去。” “我们出去吧,我不想待在这里了。”楚瀛看着苏卿用近乎恳求的声音说道。 苏卿安慰的说道:“我们这就离开,走吧,老苏。” 苏河题应道:“好。” 言罢,四人一起出了焚烧室,他们最终在第4号实验室的密室里找到了那四个生物学家。 他们成功的逃脱了地下试验基地,因为湘南发生了兵变,龚启业根本无暇他顾。 苏卿将楚瀛安顿好之后,回到了华海市里,这时已经是拂晓之时,莆江大桥之上。 苏河题看着苏卿柔声嘱咐道:“一路小心。” 苏卿微微点了点头,她说道:“我会在莆江桥上等你,一直等着你。我们说好了要一起去乐丽大世界大干一架,可不能临阵脱逃!” 苏河题立正站好打了个军礼,说道:“是!” 苏卿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噗呲,哈哈哈,这个样子傻死了,我走了。” 说着,她转身向不远处的卡车走去,苏河题犹豫了一下还是两步跨了上去喊道:“苏卿。” 苏卿没有回头,她微微侧头用余光看着苏河题身影,问道:“什么?” 苏河题顿了顿,说道:“你,回来后,我们,在一起吧。” 苏卿一惊,她沉默了良久,慢声应道:“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 苏河题接着说道:“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苏卿我不想再和你错过一次。” 苏卿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揪了一下,她一直咬着嘴唇没有说话,停了片刻后,她疾步向卡车跑去,留下了苏河题在身后。 他看着那辆护送四个生物学家离开的卡车渐渐向着八涧堡的方向驶去,只留下了一丝的怅然。 与此同时,湘南市的嘉山脚下,秦关的秦军正驻扎在附近。 “老秦!”这时,从莆江赶来的苏河题疾步向站在临时军部帐篷门口的秦关跑了过啦。 秦关见到他,连忙迎了过去,便是问道:“怎么样?安全救出来了吗?” 苏河题点点头说道:“嗯,我让苏卿把他们送到八涧堡了。” 秦关这才放心的说道:“好,这样这一场仗终于可以安安心心的打起来了。” 苏河题看向远处的嘉山之上,说道:“这个地方易守难攻,你打算怎么办?” 秦关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说道:“湘南的风真的很神秘,它用这层叠的山峦和密林挡住了一切。” “可是,我却要置之死地而后生。” 苏河题问道:“何意?” 秦关睁开眼睛说道:“山腰上的是汪系的精锐军国三战斗军,祁盛也不是吃素的,不过我太了解他的手段。” “他今晚一定会夜袭我秦军,索性我便是让他来。” 苏河题想了想说道:“你这一招虽险,但是胜算极大,需要我怎么配合?” 秦关搂了一下苏河题的肩膀,说道:“还是你了解我。” 第一百二十三章 螳螂捕蝉 苏河题大笑道:“哈哈哈,那是必然的,我舍命来陪你出生入死,还不是为了那点兄弟情义!” 秦关也笑道:“哈哈,老苏你这嘴啊,这么多年还是没有变,毒舌!” “不过,还是不要变,如果能回到从前,我宁愿不在此刻此时见到你,对不起。”秦关忽然收起笑容,他郑重的扶着苏河题的肩膀说道。 苏河题却仍是微笑道:“老秦,我们从进入华海站到现在,历经了多少风雨,这背水一战只会赢,不会输!” 秦关用力的点了点头,他看向身边站着的副官,命令道:“黎协,你将我让你准备好的普通衣饰分发下去,让那一千兵士换上后,带着他们去嘉山崇山之间的干涸河床背后待命。” 黎协立正道:“是,军长。” 接着,秦关带着苏河题来到了军营后的空地上,大约有三百个士兵正在等着秦关的命令。 他和苏河题站在一起,看着面前站的整齐的三百士兵,他知道从此刻起,无论是哪里于他都将是死地。而他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一个时机的后生! 苏河题笑了笑说道:“这样的豪赌,我陪定了你。” 秦关微微笑了笑,他环视了一遍这三百个士兵,向第一排队伍第一个人喊道:“段力!” “是,军长!”段力从队伍中跑步出来,立正站在秦关和苏河题的面前。 秦关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我交代的事情,可否已经办妥?” “秦军长,一千军士已经按照您的调派,分别轻装埋伏在了嘉山的半山腰下和山后。” 秦关点点头说道:“好!现在,由我带领你们三百兵士作为以最快的速度向嘉山上前进。” “是!”众兵士齐声喊道。 秦关说道:“虽然,我们只有这为数不多的兵士,但是,我们有永远不会怯懦的勇敢的心。” “我们的身后不是其他人,而是我们的最亲最爱的人,他们的安危和安定需要我们!” 秦军士兵们举起手中的枪跟随秦关的话音上下落着,他们齐声喊道:“守护家园,不畏生死!” “守护家园,不畏生死!守护家园,不畏生死!” 秦关视死如归的喊道:“记住我们只冲到山脚下埋伏,到时候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湘南市的嘉山之上茂密丛林横布,几乎是深林不见人但闻人语响,且这山地地形极其复杂和陡峭,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 而国三战斗军的三千人正驻扎在这座山的上下,他们是汪系的精锐部队。 山腰间的临时军部帐篷里,龚启业和另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坐在椅子上交谈着:“祁军长,我们定在什么时候行动?” 这穿着军装的男人是国三战斗军的军长祁盛,他奸笑了一下说道:“今晚8点我要给秦关一个夜袭!” 龚启业也笑着说道:“哼,他怎么也想不到您会和第三兵团合作!” 就在这时,只见军部帐篷被掀开后,走进来一个人,那人竟然是已经被黄四朗亲手杀了的信田辛出! “信田大将,您好。”龚启业赶紧站起身来,恭敬礼道。 信田辛出微微点点头说道:“原来是龚老板,您太见外了。” 龚启业仍是躬身礼道:“若不是您的绝妙计划,汪系也不会兵变成功,把姜系赶到遥远的美坚国去。” 信田辛出走到龚启业的面前扶起他说道:“我们大和国一向是以共赢为目的,这庄生意,龚先生和汪总司令不亏。” 龚启业点点头说道:“是,是,大将您说的对。” 原来,那日黄四朗杀信田辛出竟是他的计划之一,金世隐利用洪帮重创信田辛出后,他不得不蛰伏起来,重新蓄力。 可是,东都的局势亦是不堪,吉永凉必须带着第三兵团回去与上山府明争暗斗,信田府危在旦夕的情形才能扭转。 信田辛出索性利用黄四朗对自己的恨意,刺激他杀死自己,这样在暗处执行计划会更畅通无阻。 就见,信田辛出走到挂在帐篷内的地形图前,指着图上的嘉山说道:“湘南地区一向多山多林,而这嘉山是最为难以征服的险山之一。” “尤其是夹在嘉山峻岭连绵之间的一条狭窄河床,这里是一举拿下秦军的完美地点。” 祁盛站起来疑惑的问道:“这里?秦军怎么会自投罗网?” 信田辛出却笑着说道:“来此之前,我已经派了小源君的暗杀队将秦军的所有后路都堵上了。” “他们若不在此通过,一定会被困在山脚,这对秦关来说是永远不会发生的事情。” “加之这里是典型的易守难攻,只要是将他们赶到这条河床里。我们在山腰出击,便可杀的片甲不留。” 祁盛点点头说道:“没错,嘉山极为险峻,若是硬攀上去,恐是没有几人能做到。” “我们根本不用费一兵一卒便可以利用这天然的形式困死他们。” 信田辛出微笑道:“没错。” 至此,两军交战一触即发,汪系打算拱手相让出华海市给第三兵团,因为他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为了陵阳侯大墓! 大雾弥漫的华海市,此刻如同一个神秘的宝盒,每一个人每一方势力都想要用自己的方式打开它。 潘多拉的盒子总是这样吸引着人,可是危险同样深不可测。 可是,战争带来的痛苦只会加倍的叠加在无辜的百姓身上,秦关想要结束这乱世,苏河题想要停止这光怪陆离的世间。 自古至今,战场之上都是浴血无情的冲锋,将军百战而死,壮士誓不还乡。 他们只为找回曾经的家乡,然而如今家国破,城池毁,作为军人再无可归之地,唯有内心的火种仍在燃烧。 被战火侵袭的土地,被战火残害的人民,都是他们为之奋斗的动力! 美好的明天,总是用很多人的牺牲和血肉堆积出来的,而那些默默无声的战斗一直在上演着,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做革命谍者! 第一百二十四章 剧场篇 一只蝎子 曾有人说:“为什么战旗美如画,那是英雄的鲜血染红了它。 为什么大地春常在,那是英雄的生命开鲜花。” ——正值100年周年建党,谨以此剧场篇送给那些为了我们如今的幸福生活而抛洒热血的先辈英烈门。 海军军部医护室里,护士正在病房里给躺在病床上的病人替换药和纱布,她还不时的向托盘上扔了很多带着血污的药棉、纱布、绷带等。 看去这人似乎上身受了很重的伤,一直站在一旁的医生嘱咐道:“一定记住三个小时就要换一次纱布和药。” 护士立正敬礼道:“是。” 医生微微点点头回身走出了病房,他刚推看门就见到站在门口窗前的秦关,说道:“久等了。” 秦关微微点点头,接着问道:“老杨,她怎么样,脱离危险了吗?” 这医生叫杨未家,他是海军军部外科的主治医师,他推了推戴着的眼镜,对秦关说道:“嗯,不过有些麻烦。” 秦关问道:“什么?” 杨末家微微皱眉说道:“怎么说呢,她的伤势虽然是已经控制住,可是她的意识控制非常强。” “以至于,我无法确定她何时可以醒来。” 秦关顿了顿问道:“意识控制?” 杨末家点点头说道:“没错,这个女人的自我控制意识非常强,不是外力可以左右。” “我只想说这种现象对于你来说,不知是有利还是有害,当然如果你想毁了她,也可以。” 秦关走到病房的玻璃窗前向里面看着,他说道:“赌一局,也未尝不可。” 杨末家耸了耸肩,说道:“我自知是劝不动你的,其实你让我救她时早就想好了。” 秦关回身笑了笑说道:“你既是知道,还与我多说这么多话,是不是想和我多待一会。” 杨末家白了秦关一眼,抱着双臂嫌弃的说道:“秦军长,您老人家的喜好,我可不敢恭维。” 秦关无奈的笑了笑,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去,他对护士说道:“你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坐一会。” 那护士礼道:“是,军长。” 秦关走到墙边提了一把椅子放在了那病床的旁边然后坐了下来,他仔细的打量着床上躺着的这个人。 她竟就是苏卿,只是此刻的她脸色非常不好,应是失血过去的缘故,苍白又发青。 忽然,秦关看到苏卿的右手动了动,待他正要起身去喊医生和护士时,她竟是猛地从病床上坐了起来。 她的眼睛睁的非常大,与秦关四目相对着,许是周围的光线太刺眼,她只感到眼睛一阵涩疼。 苏卿将眼睛紧闭了一下,接着又睁开,她环顾了一下四周,眼前皆是一片白色。 吊扇挂在天花板上,也是很久没有清理过,上面附着一层很厚的灰尘,看的甚是清楚。 秦关便也是一直不作声的看着坐在病床上的醒来的苏卿,她忽然的一瞬间有些恍惚,肋下的痛楚时刻提醒着她,她应该已经死了才对! 而她清楚的记得,就在刚刚她被自己最信赖的战友,开枪打死在了荒山野地里,没错她被出卖了。 不过,面前这个端坐不语的秦关,让苏卿来不及去想这些事情,她问道:“我这是在哪里?” 秦关略是停顿了几秒钟说道:“这里是海军军部的医院。” 苏卿闪过一丝惊讶却又很快消失了,她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她说道:“你是军部总指挥。” 秦关微微笑了笑问道:“呵呵,有意思,你是如何看出我是军总?” 苏卿打量着秦关说道:“第一,你坐在这里整体的气质便是不怒自威,而且眼睛一直是俯视着我。” “第二,你这身衣服,恐怕没有几个低阶的士兵可以买得起。” “另外,这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秦关问道:“什么?” 苏卿面无表情的说道:“我认识你。” 秦关拍了拍手,笑道:“哈哈哈,这便是我低级了,原来你见过我。” “也是,你的身份,我也应该早就猜到你认识我才对,毕竟你曾经想要杀了我。” 苏卿说道:“所以,你为何要救我?” 秦关耸了耸肩说道:“既然话题进展的这么快,那我也不留着什么话,我想要你加入我的阵营。” 苏卿听到秦关的话,面色忽然变得非常不好极其苍白,她说沉声说道:“我不懂你说什么。” “不过谢谢你救了我,待我修正完毕后自会自行离开,至于费用,我也会尽快送来。” 秦关托着下巴,歪着头说道:“我不要费用,你也不能离开。” 苏卿没有继续说话,她别过脸去不再看秦关,可是肋下致命枪伤的极痛让她不得不微微躬了躬身子,以此减缓痛楚的牵扯。 她的额头上开始冒出细密虚汗来:“呃......” 低声的沉吟,引起了秦关的注意,他连忙站了起来关切的问道:“你是否有何不适?” 秦关的手轻轻扶在她的肩上,苏卿见此先是一惊然后用力推了他一下。 他也是只顾关心苏卿的伤势,也是没有注意她这一举动,秦关一个踉跄向后退了一步,右腿重重的碰到了身后的椅子边缘。 苏卿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但是她还是面色不好看的低喝道:“你要干什么!” 秦关一愣,随即说道:“你的伤没事吧?” 苏卿没有说话,她此刻的情绪还不能平复下来,因为无论是何时她都不应该坐在这个海军军部医院里! 五年前,苏卿身为川系军的军情科科长身先士卒,秘密打入了华海站的内部高层,代号为“蝎子”。 她出色的完成了所有任务以后,根据上级命令又完美的潜伏了下来暂时休眠,等待重启“蝎子”之日。 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仅仅一年后,川系军便被汪系吞并,而代号“蝎子”的苏卿作为川系军情科科长,潜伏的最强谍者,将要接受汪系的监禁。 直到近半年来,汪系的高层鉴于她极强的情报能力,决定让她摒弃从前的代号“蝎子”,改用代号“火蜥蜴”继续替汪系卖命。 至此,令人闻风丧胆的“蝎子”彻底消失在传说之中。 对于苏卿来说,无论她服务和卖命的是谁都是一样的,因为从来没有人在意她。 她不过是工具,杀人、获取情报的强大工具,自然她而已不在乎,反正她生来便是独自一人。 第一百二十五章 剧场篇 前世今生 而就在昨夜,疯狂肆虐着华海市的暴雨一直未有停歇下来,这美丽繁华的城市被冲刷着血污,却永远不会被洗净罪恶。 凌晨1点钟的唐德路30号,一个男人站在一家早已暂停营业的咖啡厅门口雨棚,一辆疾驰驶过的汽车,差点溅了他一身水。 这男人穿着一身卡其色的西装,手里拿着一盒宝露香烟,却没有抽。 他抬头看向上方的霓虹灯,兴许是风雨的缘故导致电路潮湿,“滋滋”的电花声,让他有些烦躁。 一声雷声响起后,这男人举起左手手腕的表看了一眼,又向四周看着,他应该是在等人。 这男人焦急的等待着,透过细密的雨帘,他看到街对面的小吃摊子开始打烊收拾。 他又举起手看了看表时间,嘴里碎碎念着什么,他已经在这凄风冷雨中,等了半个时辰,而那人却还没有来。 这时对面小吃摊子的老板冒着雨跑了过来,他停了停脚步问道:“先生,先生,您在等人吗?” 这男人低头瞥了一眼这小吃摊子的老板,他佝偻着背,而脸色蜡黄,满口的灰牙笑起来显得他格外诡异和恶心。 这男人厌恶的转过身去看远处没有理会小吃摊的老板,而且他非常讨厌这个小吃摊老板的尖细声音。 就见这小吃摊老板抻了抻衣服,说道:“别等了,人不来了。” 这男人回身,瞪了小吃摊老板,遂而啐了一口道:“有病。” 小吃摊子的老板摇头笑了笑,随即只听一声枪响,伴着震耳欲聋的雷电声,刹那间这男人就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这小吃摊的老板得意的笑着抬头看向对面的高楼上,然而再一道闪电划过后,映在这小吃摊老板由奸笑到惊恐的脸上,是一颗子弹也穿透了他的眉心...... 在这次秘密接头的任务中,她被同僚出卖了,成为了杀人凶手和叛徒。 苏卿在受尽刑罚折磨后,汪系见到根本撬不开她的嘴,便让她曾经亲密无间的战友和同僚,将她处决在了荒山野岭之中。 她以为她这短暂的一生,就这样荒唐的过去了,其实枪响的那一刹,她甚至感到了解脱,这个一直与她无关的世界终于要远离她了。 却是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又活了过来! 秦关静静的看着出神的苏卿,说道:“你先在此好好养伤,一切等到之后再说。” 说完,他向门口走去,苏卿看着他的背影说道:“我会离开的。” 秦关没有再说什么,他侧头微微笑了笑,拉开门便离开了病房。 苏卿本来强撑着的身体,在秦关离开后瞬间颓然下来,她轻轻挪动了一下身子,让自己靠在了床背上。 整个病房瞬间安静了下来,其实方才秦关在的时候也未见的是吵闹的,相反更是寂静的,但是苏卿却认为那是犹如死寂一般。 让人有一种窒息的感觉,所以在此刻心绪杂乱无章的她看来,那竟都成了无比的喧嚣。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枪伤,自语道:“真是可笑,我连死,都不能自己选择。” 这么多年以来,苏卿在孤独中长大,她没有见过父母,也没有兄弟姐妹和朋友,她就像是被世界抛弃的一个隐形人。 独自的活着,独自的伤痛,独自的说话,独自的被背叛。 而此刻,她甚至连死的权利都没有,秦关让她加入他的阵营,她何尝不知道他是华海站的阵营。 她曾经就可以在咫尺间杀了秦关,但是她没有这么做,其实她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他不是上级告诉自己的那样,这是苏卿的优点,她不杀不该杀之人,却也是她的缺点,因为这就意味着她违逆了上级的命令。 而最让她痛苦的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从川系军进入汪系,她已经是个贰臣。 她也因此得到了成为贰臣的下场,而今秦关的邀请,她实则是不敢。 任谁都明白,人们对待贰臣的态度一直都是杀之而后快,哪怕她知道秦关是明主,她却也不敢再去付出真心。 就在此时,病房门外有人声响动后又停了下,苏卿下意识的向腰间去拔枪,却想起来自己哪里来的枪。 她看向不远处桌案上的茶杯,想了想便起身走到桌旁轻轻拿起茶杯,警惕的听着门外的身影。 那人停了几秒钟后,接着敲了几下门,只听外面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苏小姐。” 苏卿顿了顿,对着门外的人问道:“谁?” 那男人停了几秒后回答道:“我是苏河题,你可以喊我老苏,我来是想告诉你,稍后收拾一下,我会带你离开军部医院。” 苏河题的声音温和却很有力度,听起来让人觉得特别有安全感和踏实,苏卿根据他的音色,大概在脑海中描绘出了他的样子。 这也是她二十年来情报生涯中掌握的最基本的一项本能,她把茶杯放在桌案上。 突然,苏卿顿时觉得有些头晕,她赶紧扶住桌沿缓了缓,轻声回道:“好。” 话音刚落,便是听到门口的脚步声渐渐走远了,苏卿想道:元气大伤,一时还不能与秦关部直接对抗。我真的需要养精蓄锐,等待时机才好。 约么半刻钟后,苏卿收拾好了自己的衣着后,推开了病房门,却迎面就见到坐在正对面椅子上的一个男人。 苏卿细看了他一眼,问道:“苏先生?” 苏河题却是有些惊讶道:“此前便是听老秦说你可以听声辨人,原本还想许是夸张些。” “如今看来,苏小姐真的是一能人也,在下着实佩服和欣赏。” 苏卿哑然的笑了笑,她对自己的技能开始有些怀疑,因为按照她辨认出来的苏河题样子确实无太大差别。 只是她没有辩出来,这苏河题那温润如玉的俊逸面容,竟然配了一张这样的嘴。 苏河题走上前来就要去扶苏卿的胳膊,却被她拦了下来,不悦道:“我自己会走。” “哈哈哈,讨了个没趣,是在下唐突了,苏小姐见谅。” “走吧,车就在军部门口,虽说在下的住处不是富丽堂皇,不过供给苏小姐住那是绰绰有余了。”苏河题微笑着说道。 苏卿说道:“那便是,我配不上那富丽堂皇?” 苏河题吃了个瘪,他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嘟囔道:“叫你贫嘴,活该被怼。” 苏卿白了他一眼,瞬间感叹道为何自己要姓苏! 第一百二十六章 剧场篇 回到住处 从海军军部出来后,已经是快要傍晚的时候,苏卿和苏河题两人开着车向西南方向驶去。 大约一刻钟后,他们便来到了华海市南八区的文特路199号,这里就是苏河题所说的住处。 就见,苏河题的车在一扇黑漆铁门前停了一下,他摁了一下喇叭后这黑漆铁门便被拉开,沉重的推拉声几乎震的地面一丝丝颤动。 苏河题将车开进了院子里,苏卿从车窗里看到了铁门两侧各站着一个穿着正装的侍从。 “到了,苏小姐请下车吧。”说着,苏河题便把车停了下来,打开车门对苏卿恭敬的说道。 苏卿肋部的伤确实牵动着她的活动,不过虽是如此她还是避开了苏河题抬在半空中的手,自己慢慢扶着车门框下了车。 苏河题耸了耸肩膀说道:“无妨,我习惯了。” 苏卿侧头瞥了一眼他,表示着对他的嫌弃,接着她转身便看向了正前方,那是一座有着四层的楼。 这整座楼的楼体是由红砖而砌,上面铺着青灰色的瓦顶,从地里生长出的藤蔓已经走到了房顶,它们枝叶繁茂的缠绕在一起,在傍晚这温暖的橘色下,显得格外别有一番风景。 苏卿抱着双臂问道:“这里是你的住处?” 苏河题微笑着走到她的身旁停住,也抱起了双臂点点头说道:“正是,满意吗?” 苏卿顿了顿,点点头说道:“满意,甚是满意,这样一座偌大的图书馆,住起来正是方便的很。” 苏河题一愣,他惊诧道:“这,这上面写的可是外文!” 苏卿把手抄在裤子口袋里,迈着步子向图书馆的大门一边走去,一边说道:“所以,不要以为别人什么都不懂。” 苏河题撇了撇嘴,撒娇似的追上去说道:“哎呦,你的资料实在是太匮乏了,我怎么会知道呢!” 苏卿被他这娇滴滴的样子给弄的浑身不自在,她紧走了两步推开图书馆的大门,嫌弃道:“你,你离我远一些,大男人撒什么娇!” 苏河题仍是细声细语的娇道:“啊嗯,人家就是这样了啦,苏小姐怎的不喜欢。” 苏卿实在是忍无可忍,她突然停了下来猛地回过身来,却是苏河题竟是也没有想到她会忽然停住脚步,迎着就把苏卿裹在了怀里。 而他本就生的高瘦挺拔,这一下苏河题那轻薄的嘴唇便是实实在在的压在了苏卿的额头之上! 霎时两人皆是惊在了原地,苏卿的脸已经像是被扔进热水里的西红柿,那是又红又发烫。 而苏河题紧紧握住苏卿双肩肩头的两只手手和那嘴唇,也未有一丝离开,他感觉到自己的心已经快要跳出来。 这两人僵了很久之后,还是苏卿先先后退了一步,挥起手就朝着苏河题的面前而去。 但是,苏河题却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看着她的眼睛,声音极尽温柔的说道:“对不起。” 苏卿的心头一颤,她微微仰头深深的望着他,只是轻声的说道:“松开。” 苏河题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赶紧松开,他直愣愣的把目光散在四周,说道:“这一层是盥洗室。” 苏卿一愣,她看着这宽敞明亮的大厅,这分明是客厅,她刚要纠正他,却又继续听他指着楼梯说道:“二楼是客厅,三楼是花园,四楼是卧室,地下室是餐厅和厨房。” “噗呲。”苏卿已经忍不住的笑了出来。 苏河题满脸诧异之色的看着苏卿,他实在是不明白她在笑什么? 但是,他却见到了她那桃花般粉嫩的面容上,露出的一抹娇俏之色,她说道:“苏先生,可否带我去看看三楼的花园是什么样的?” 苏河题愣了愣,他这才反应过来,方才自己好像把所有的东西都说乱了,他窘迫有些急道:“我,我。” “你看天色不早了,我出去买些食材,准备晚餐,你,你先去卧室休息吧。” 说着,苏河题头也不回的向图书馆外疾步走去,苏卿喊道:“我的卧室在哪里啊?” 苏河题没有停下来,他回了一声说道:“二楼中厅。” 苏卿看着苏河题的背影完全消失在黑漆大门后,才把笑容收了回去,换上了那充满寒意和冷酷的样子。 这样的“面具”对于她来说切换的驾轻就熟,她也早就忘了到底哪一副面孔才是真正的自己。 二十多年的谍者之路,是苏卿用自己的血一步步擦拭着走过来的,她将身后关于自己的真实的一切全都泯灭干净。 因为,那些是致命的“利刃”,只会让她坠入无尽的地狱之中。 当然,不是她不敢,她手中的孽早就够她在炼狱里被折磨生生世世的,但是起码现在她不能,她还要找出出卖她的那个叛徒。 苏卿审视了一遍这图书馆的大厅分了两块区域,右侧的正中间摆放着四张沙发,两张三人宽的和两张一人宽的,它们包围着一张木制长茶几,绣着风景画的地毯铺在地上。 靠墙的位置放着一个玻璃橱柜和一架钢琴,苏卿走过去看到柜子里的是很多洋酒。 左侧区域则是餐厅和厨房,锅碗瓢盆、各种调料应有尽有,苏卿摇了摇头自语道:“这家伙还挺会吃的。” 她抬头看向二楼中厅的房门,心想道:先去卧房检查一下罢。 就在这时,苏河题两手提着很多东西,拿脚踹开图书馆的玻璃门就走了进来。 苏卿停下脚步,回身不约的说道:“索性这玻璃门不是我的,你踢坏了便是自己花钱修!” 苏河题把手中的东西放在地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笑着说道:“是,是,苏小姐教训的是。” 苏卿抱着双臂扬了扬眉说道:“嗯,晚上吃什么?” 苏河题低头看着地上的一大堆食材,问道:“火锅怎么样?” 苏卿点点头说道:“也是可以的。” 苏河题听到苏卿乐意吃火锅,自然心中是万分欣喜的,他提起东西向厨房走去,开始准备着。 洗菜切菜忙活了一会之后,苏河题把一个黑色搪瓷的砂锅蹲在了气炉子上,他回身看向坐在沙发上的苏卿。 正要唤她时,却发现她竟是歪在沙发里睡着了,苏河题轻声走了过去,他半蹲在沙发旁,瞧着苏卿。 之前,秦关让他了解和熟悉关于苏卿的一切,他做到了,可是真正等到他见到她时,他才知道,他早就爱上了她! 第一百二十七章 剧场篇 戴着面具 铜锅里的浓汤煮开了,发出了咕嘟咕嘟的声音,在这个静谧的屋子里,显得格外明显。 苏卿的睫毛微颤了一下,她慢慢睁开了眼睛,便见到了一直看着她的苏河题,她心中一动惊道:“你做什么?” 苏河题一愣,赶紧向后退了一下,腰背却恰好撞在了茶几的边沿,他微微皱眉的站了起来。 他磕磕绊绊的说道:“那,那个,可以吃饭了。” 苏卿点点头站起说道:“好。” 却是,正要向餐桌走过去时,还是问了一句:“你的腰,刚才碰疼了吧,小心些。” 苏河题一愣,随即笑道:“没事,没事。” 餐桌上,黑瓷砂锅里滚着白色的浓汤,还有白色盘子里放着鲜嫩的肉片、清脆的蔬菜。 苏河题微笑着说道:“不知道,你是否吃的惯。” 苏卿说道:“吃什么都可以,随意。” 苏河题温润的笑着,夹起一片肉片和蔬菜放进了黑瓷砂锅里,说道:“吃些有营养的东西,对你的身体恢复有帮助。” “这是羔羊肉,要切的薄如蝉翼般,用筷子夹起筋连着肉不会碎,生粉色,快速放进滚汤里涮几下即可。” “生粉变成熟红后,放进麻酱里,入口即化。” 苏卿说道:“你还挺会吃的,不过这些对于我来说都是充饥的食物罢了。” “不过,我有一件事,想要问你。” 苏河题将肉片和蔬菜捞起,放在苏卿的盘子里,说道:“你要问我,你为何会在军部医院里醒来。” 苏卿顿了顿,说道:“既然你也明白,我也便是不藏着了,正是如此。” 苏河题说道:“你昏迷的这四天里,确实发生了很多事情。” 苏卿惊道:“四天?我昏迷了四天!” 苏河题似乎有些不解,他问道:“难道,你自己不知道吗?” 苏卿似乎在回忆什么,她摁了摁自己的太阳穴轻声说道:“我的记忆里,我应该是昨日受伤才对,可是为何我记不起所有的事情?” 苏河题有些不忍的说道:“当你,华海站的人发现你的时候,几乎都被吓了一跳。” 苏卿不解道:“何意?” “那日,你,”却是苏河题的话还未说完,一切都被突然袭来的黑暗包围了。 外面呼啸的狂风不止,在屋内可以听到狂风拍打窗户的声音,苏卿问道:“许是停电了,可有蜡烛?” 苏河题站起来,从厨房橱柜里拿出了两根蜡烛,点然后他看着烛火说道:“那日你几乎命悬一线,老秦给杨末家下了死命令,好在他的医术高明,把你救了过来。” 苏卿面无表情的看着苏河题,她心下想道的是:这些都是从他的嘴中说出来的,可是到底是何实情,她并不知道。 她说道:“这些,我全然不曾记得。” 苏河题微微笑的看着在烛火的摇曳下的苏卿的面孔,安慰说道:“不必着急,一切有我在。” 苏卿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她知道如今在华海站的阵营里,她唯一可以获得有用信息的途径就是从苏河题这里。 她看的出来,他很在意她,所以她一定要戴上面具,把这场戏演好。 时间流逝直到接近深夜, 苏卿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时钟,指针指着22点,她说道:“时间不早了,歇下吧。”说完转身便向二楼的中厅走去。 餐桌上摆放的烛台,上面的白蜡烛已经快要燃尽,微微晃动的烛火掉在的滚烫的蜡汁上,发出了几声噼里啪啦的声后,便熄灭了。 苏河题被掩埋在一片黑暗之中,他望向中厅开启又关上的门,若有所思着什么。 翌日的清晨,窗外淅淅沥沥的细雨声在这个安静的房间里听的格外清楚,苏卿闭着眼睛倚靠在床头,她自是一夜未睡。 当然,这对于她来说已经是最为平常的事情,几十年来的情报工作不允许她睡着,因为那会要了她的命! 苏卿慢慢睁开了眼睛站起身来,却是刚走到窗前时便感到了肋部伤口传来阵阵剧痛,她赶紧捂住了伤处,试图减轻这痛感。 可是眼前变得模糊不清的一切,让她顿时有些站不稳,她紧蹙了一下眉,眯起眼睛想要看清眼前,却一抬手不小心将放在窗台上的玻璃花瓶打翻在地。 碎玻璃渣和花枝还有清水瞬间迸溅出很远,这时只见苏卿的房门大开,竟是苏河题一脚踹开的。 苏卿看不清来人是谁,她下意识的想要动手时却是脚下一个踉跄不稳,就要摔在地上的玻璃渣里。 苏河题见此迅速疾步跨了上去,一把扶住了她的腰身然后横抱在怀中,说道:“小心,有玻璃渣。” 他那温柔的声音,温热带着烟草味的气息萦绕在怀中的苏卿的心上,她看的出神,一时忘了说话。 苏河题走了两步,将她放在床边坐着,然后蹲下来抬起她的脚有些心疼的说道:“还是划破了,对不起。” 苏卿这才缓过神来,她惊着想要躲开他轻抬着自己脚踝的手,却因为用力过猛又牵扯了肋部的伤,她轻轻嘤了一声:“嘤,呃。” 苏河题吓了一跳,他赶紧把手拿开,不知所措的问道:“怎么弄疼了吗?” 这一问着实让苏卿感到面红心跳,她躲闪着苏河题的眼神别过头去磕磕绊绊的说道:“不,不疼。” 苏河题赶紧站了起来,向身后的桌案走去,他拉开抽屉拿出放在里面的医药箱折回来后蹲下来给苏卿处理脚踝上的伤口。 那消毒的药水味道瞬时充满了整个卧室里,苏河题轻轻在苏卿脚踝的伤上擦拭着,他是极尽轻柔和小心的,生怕再一次弄疼她。 片刻后,上药和包扎好之后,苏河题站起来对苏卿说道:“方才军部医院的医生刚刚打来电话,正是要我叮嘱你,肋部的伤会给你带来一段时间的后遗症。” “因为你失血过多,晕眩等症状还会时常出现,所以一定要注意。” “刚刚,是我疏忽了,我的房间就在你的旁边,若是你有任何不适,随时可以唤我。” 苏卿双手撑着床边,微微低着头一直在听苏河题对对她关心的嘱咐,却没有任何反应。 苏河题停了停,轻声问道:“你饿了吧,我去为你煮粥。” 苏卿仍是低着头,她缓缓的应了一句:“好,谢谢。” 第一百二十八章 剧场篇 迷情之时 苏河题顿了顿,柔声说道:“我先出去,你歇一会,粥煮好了我会扶你下去。” 苏卿猛地抬起头来,轻声说道:“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她那如桃花的眼睛嫣红,嘴唇微微有些抿了抿,苏河题看的出神,他愣了愣转身拉开门说道:“你好好休息。” 苏河题离开房间很久之后,苏卿才从床边站了起来,她走到门口轻轻推开门走出了卧室。 一楼厨房里锅灶的声音响着,她扶了扶二楼的围栏望下去见到苏河题趴在餐桌上,把脸埋在臂弯里休息。 她没有吵醒他,而是径直向三楼的图书室而去,既然这里了被当做是苏河题的住处,那么一定不会只是住一住这样简单。 这座图书馆里,三层和四层皆是图书室,昨日听苏河题的说法是这里藏着很多绝世之书,甚至是花钱都得不到的。 苏卿推开中厅的门,瞬间袭来了一股清淡的香气,她深呼了一口气。 看去映入眼帘的是正前方的一张办公桌,上面摆着一个红色的电话和亮着柔和橘光的台灯,便再无其他。 两侧贴着墙壁摆放的两个通顶书架里放着很多书,苏卿走过去看了一排念道:“两晋历史、话本小说,这样的分类根本不合理。” 办公桌上台灯的昏黄之色在这诺大的图书馆里显得格外弱小,它偏居在一处不舍得离开。 苏卿又走到左手边的书架前,拿了一本名叫《夜的歌声》的书,她坐在了办公桌旁,借着灯光翻看了几页。 清香的味道萦绕在她的身边,她出神的望着书中的内容,轻语念道:“夜的歌声,被战火烧毁在河底,沉睡的尸骨们贪婪的吸食着这一丝丝的甘甜。” “夜的歌声,被砍刀斩断在今世,相离的爱人们踏着鲜血走过这灰暗的陌路。”苏河题的声音在这图书室里响起。 苏卿抬起头来看向门口,她托着下巴微微笑道:“这是你写的?” 苏河题的样子在灯光之外的昏黄中,是那么的不清晰却又那么实在,她抬起手试着去触碰他的轮廓。 “不是。”苏河题走了过来,站在桌前双手撑着桌子俯身看着苏卿说道。 苏卿声音有些慵懒和柔软的说道:“那为何你读的如此好听?” 苏河题抬起手欲去将粘在苏卿脸侧的发丝拨去,却还是在半空中停了下来,他有些微微皱眉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苏卿嘟着嘴想了想说道:“在读书。” 苏河题看着她那眉眼中流淌出的柔情似水,就要将他淹没其中不能自拔,他正要松开手站直身子时。 苏卿却突然站了起来,双臂环在了他的脖颈上,将额头贴在他的额头上低声说道:“我你读给我听,好不好。” 苏河题全身都不敢有任何动作,他定在那里双手仍是撑着桌子,苏卿身上散发出的清香味道一下一下冲击着他的理智。 苏卿眯着眼睛问道:“你为何不理我。” 苏河题只感到心脏不规则的跳了一下后,双手便紧紧握住了苏卿的那单薄和柔弱的双肩,他轻轻的吻了上去。 只是这一下,他惊讶的瞪着眼睛,想要后退逃离时,苏卿竟然揪住了他的领子把吻的更深了些。 “呃,嘶。”苏河题只觉得嘴唇一阵细细的疼,接着腥甜的血丝融进了嘴角中。 他看着眼前的苏卿,她轻轻舔了一下唇边的血,盈盈的笑着。 苏河题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意味,抄起苏卿的腰身将她放在桌案上,那几本散落的书被两人碰撞的掉在了地上。 “你要做什么?”苏卿虽是问着,却已经解开了衣衫的扣子,露出了白色的内衫,她眼神迷离的仰头望着苏河题问道。 苏河题没有回答苏卿这个问题,他低喃了一声,吻在了那楚楚欲动的红色双唇上。 他们如此的放纵和缠绵,全然不顾着地上掉在地上的书。 即便写书的人或是曾经穷困潦倒,或是曾经激昂澎湃,又或是曾经万古流芳。 在此时此刻,却不是那么重要了,他们宁可就这样放肆一日也好,只为了压抑在心中的那些不可言说的动情。 “当!当!当!”响起的钟声击打在苏河题的理智上。 他忽然清醒过来,看着怀中抱着的苏卿,轻轻拍着她的脸颊说道:“苏卿,你醒一醒!” 苏卿却仍是环住他的脖子不肯松手,柔软的唇再一次落了上去,苏河题别开头轻柔的对苏卿说道:“你,算了,那香味是对付敌人的,唉。” 原来方才苏卿推开门后闻到的那股香气是苏河题用来迷惑闯入的谍者的,却不想竟让苏卿着了道。 苏河题有些愧疚的抱起她,快速将她带出了图书室,她是优秀的谍者,为何如此不小心? 约么半个时辰后,苏卿渐渐的醒了过来,她迷蒙着眼睛问道:“我不是应该在图书室吗?” 苏河题顿了顿说道:“你的伤势复发昏倒了。” 苏卿揉了揉太阳穴,轻声说道:“多谢。” 苏河题微微笑道:“不必客气,你饿了吗,吃点东西吧。” 苏卿摇了摇头说道:“不了。” 苏河题耸了耸肩接着说道:“你要换件衣服,然后跟我一起去见骆处。” 苏卿问道:“骆处是何人?” 苏河题回答道:“华海站情报处处长,骆浩存。” 苏卿微微皱眉说道:“我说过,我不会加入你们的阵营,自然也不会去见这个骆处。” 苏河题却抱着双臂微笑道:“你不必急于拒绝我,因为你加不加入华海站于我来说都一样。” 苏卿扬了扬下巴问道:“哪里一样?” 苏河题毫不避开她的眼睛说道:“在乎和喜欢你的心,无论身处何处都是一样的。” 苏卿听到苏河题这样直白的表意,登时羞红了脸,她避开他那炙热的目光说道:“我与你认识,才不过两日,你便说出这些话来,简直是轻薄过分!” 苏河题却温柔的低声自语道:“你不知,其实我早就认识了你。” 苏卿一愣问道:“你说什么?” 苏河题说道:“没什么,而且苏小姐,你不想知道你为何会被出卖?还有是被谁出卖的吗?” 苏卿忽然正色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知道?” 苏河题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可是骆浩存一定知道。” 苏卿顿时心下想道:伤势虽说是控制住了,但仍是非常严重,若真想要全身而退必然是要动手的。 她要暂且以退为进留下来,把所有的事情搞清楚再做下一步打算。 第一百二十九章 剧场篇 知己知彼 外面原本的蒙蒙细雨渐渐大了起来,苏河题站在大门外等着苏卿换洗衣服。 须臾,她一边低头整理的衬衣一边说道:“我说,你这衬衣实在是太长,我便是塞进里面去,这样显得,” “性感。”苏河题看着苏卿走了过来,不等她说完便拦住她的话脱口而出道。 苏卿整理衣服的动作停了下来,她慢慢抬起头来,白嫩的脸颊上浮上一层粉红色,修长的脖颈和隐约可见的锁骨透着一抹春意。 她诧异道:“什么?” 苏河题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多么失礼,他赶紧躲避开苏卿的目光,回身看着外面说道:“没,没什么,那个雨,雨又大了些。” 苏卿走到门外说道:“是啊,走吧,前面带路去。” 苏河题愣了愣,微笑道:“哈哈,好,苏小姐请。” 便是已约么一刻钟后,两人开车来到了华海站的门口,苏卿跟着苏河题下了车之后,就见到了矗立在眼前的一栋两层木制阁楼。 这个地方原本是一座教堂医院,后来因为战火袭来,医院渐渐破败下来最后在敌机的轰炸下成为了一片废墟。 而今,这块地皮被姜系买了下来,建造起了华海站,这里的一层是行动一科、法则三科,二楼则是处长办公室和总机要科。 “老苏!”苏河题和苏卿刚走进华海站的大门,便有一个穿着一身板正体面西装的男人叫住了他们。 苏卿起先还愣了愣,她习惯了被人叫做老苏,却才想起来这里并不是川系军,她向苏河题的身后站了站。 苏河题礼貌性的笑了笑打了个招呼,示意苏卿跟紧自己,脚步没有停住的便继续向里走着:“钟科长,早上好。” 这迎上来的人正是法则三科的钟韬略,他这人却不似他的名字一般,韬光养晦,反而很张扬,尤其是对苏河题,几乎把他视为自己毕生的对手。 可是苏河题对他的印象只有他经常与十八线女明星传出绯闻的这些花边小料,自然他是不配做大名鼎鼎的苏科长的对手的。 钟韬略转了转眼睛拦住苏河题,又看了一眼苏卿问道:“苏副处,等等。” 苏河题侧头瞪了一眼钟韬略挡在苏卿身前的手说道:“钟科长还有何事?” 钟韬略见此,赶紧把胳膊放了下来,他笑了笑凑过来到苏河题的身旁低声说道:“机要科出了大事。” 苏河题和苏卿对视了一样,又问道“孙颖要结婚了?” “孙颖?”钟韬略一脸诧异道。 苏河题想了想说道:“孙颖和她那个激进派演员男朋友。” 钟韬略提了一下声音喊道:“什么孙颖激进派?我要说的不是这些芝麻绿豆大的小事!难道,你还不知道吗机要科的科长昨夜被杀了!” 苏河题一顿,随即皱眉问道:“田丰死了?” 钟韬略问道。“怎么你一点都不惊讶?” 苏河题摆了摆手说道:“我为什么要惊讶,又不是我死了。再者说了,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钟韬略有些神气的扬了扬眉毛说道:“我自然是有渠道知道这个消息。” 苏河题一惊,遂而嘴张成了圆形,他大声喊道。“人,是你弄死的!” 他便是这一声吼出来,以至于路过的很多同事都侧目而视,苏卿抿嘴笑了笑,心想道:这个苏河题,真是太客气了,不过很好笑。 钟韬略赶紧反驳道:“你胡说什么!当然不是我!” 苏河题大笑了两声,拍了拍钟韬略的肩膀说道:“哈哈哈,张科长你还是多关心一下你桌上,堆积成山的文件吧!” 钟韬略诧异道。“怎么,苏副处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相信我说的?” 苏河题对身边的苏卿微笑的说道:“苏小姐,您看是不是,这一早的早餐必须得喝牛奶,不然,脑子不得行喽!” “钟科长,您看现在在下还有事情,咱们回聊啊,回聊吧。” 说着,苏河题拉着苏卿就向二楼疾步走去,钟韬略在他们身后喊道:“诶!等,等等,苏副处!” 苏河题站在木楼梯上停了停,回头扯了一个笑容朝着楼下的钟韬略提醒道:“钟科长,我是科长不是副处长,不要再叫错了!” 钟韬略却有些谄媚之色的说道:“早前就听闻您要被上头提成副处,先喊着又不吃亏。” 苏河题的脸色沉下来,说道:“钟科长,干咱们这一行的最忌讳祸从口出,您还是注意些的好。” 钟韬略被苏河题说了个没脸,他原本僵硬的笑容再见到苏河题和苏卿上楼后,彻底变成了阴沉色,他的瞪着苏河题两人的背影,心中尽是龌龊之事。 苏河题走在前面,苏卿跟在他的身后,木制台阶一层一层,因得年代太过久远偶尔传来吱呀声。 他们来到了二层的右侧尽头,一个深棕色漆门上铜牌写着:处长办公室。 苏河题敲了两下门,说道:“骆处,是我们。” 须臾只听到房间内有人应道:“请进。” 苏河题对身后的苏卿轻声说道:“进去吧。” 苏卿却是顿了顿没有跟着他,苏河题便拉起她的手腕推开门走了进去,然后把门带上后,严肃的立正道:“骆处。” 只见,站在窗前的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转过了身来,他大约也只有三十岁左右的样子,样貌虽是俊朗,却透着冰冷和威严。 他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简单的穿了一件米色衬衫,搭着一条深灰色裤子。 这人正是华海站的处长骆浩存,他扫视了两人一眼,便在苏河题的面前停了下来微笑道:“好久不见,苏副处。” 苏河题正色说道:“骆处,您高抬在下了,调令还未下来。” 骆浩存一顿,随即笑着说道:“迟早的事前。” 言罢,他又看向他身旁站着的苏卿问道:“这位便是苏小姐吗?” 苏河题应:“是,处长。” “苏小姐,您好,在下是骆浩存,您应该听苏副处提过吧。”骆浩存礼道。 苏卿微微点点头,却是面带冷色的说道:“有所耳闻。” 骆浩存听得出来,苏卿哪怕是一句礼尚往来的客气话中都带有着很大的敌意。 他在自己的办公椅上坐了下来,接着又指着面前的两处沙发说道:“两位也请坐吧。” 苏河题礼道:“谢谢处长。” 苏卿却仍是站在那里,没有跟着苏河题坐下来,他唤道:“苏小姐,请坐。” 她看了一眼唤她的苏河题微微摇了摇头,转而对骆浩存问道:“可以不坐是吗?” “自然是可以的,请自便就好。”骆浩存微笑道。 他拿起面前桌案上的一个牛皮纸档案袋继续对两人说道:“田丰昨晚被杀了。” 苏河题说道:“方才来时,听说了。” 骆浩存把档案袋推到他们的面前说道:“你们可以先看看案卷。” 第一百三十章 剧场篇 可疑案件 苏卿自然没有去接过来这个档案袋,她只是回身看了一眼坐在沙发里的苏河题。 就见他站起来身来,走到骆浩存办公桌前拿起牛皮纸档案袋,看了一眼封皮微微皱眉问道:“田丰的案子是从汪系那里过来的?” 骆浩存耸了耸肩说道:“没错。” 苏河题把案卷重新放在了办公桌上,说道:“你一向不会参与任何关于汪系的事情,为何今日又要把这个案子接过来?” “让汪系的去查不就好了,你坐收渔翁之利,岂不是落个清闲。” 苏卿有些奇怪,苏河题对待骆浩存的态度为何忽然变成了冷嘲热讽一般,而且似乎还带着些许的怨气。 骆浩存却也是不气恼,他微笑的说道:“自然是,不过这个案子陈总长批示过,已经定由华海站处理。” 苏河题点点头说道:“好。” 说着,就见他把陈总长批示的文件随便放在了一旁,重新拿起案卷开始看起来。 骆浩存见此,摇头笑了笑说道:“你仍是这样干脆和明白的性格,不会拐弯抹角。” 苏河题边看案卷边冷道:“怎么?骆长看不惯吗?还是年岁久了记性不好,我一直都是这样。” 骆浩存看着认真看案卷的苏河题说道:“有时候,说话还是需要婉转些,不然伤了人的心却不知。” “秦关,” 却是不等骆浩存说完,苏河题就拦住道:“骆处,我不想和你讨论工作之外的事情,尤其是关于秦军长的。” 骆浩存吃了瘪,他又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苏卿问道:“苏小姐,你不打算坐下来?” 苏卿没有理会他,只是轻轻靠在桌边沿,然后看着苏荷题,等他说些什么。 骆浩存大笑了两声说道:“哈哈哈,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们这两人的脾气秉性还真是格外相似。” 这两人自是没有理会骆浩存这些废话,苏河题抬起头来说道:“案卷表明了死亡时间,是昨晚的十一时零三分。” “尸体在唐德路四十号西北处的唐海中学三号教室里发现。” 骆浩存应道:“没错,那里正是霍木灵教学的地方。曾有人看到他和霍木灵一起在学校里出现过。” 苏河题顿了顿,说道:“果然,看来他怀疑田丰和汪系有牵扯,也不只是仅仅猜测而已。” 骆浩存顿了顿问道:“是他?” 苏河题淡淡的说道:“是,老秦一直怀疑田丰,但是他也说只是猜测,现在看来确实有问题。” 说罢,他把牛皮纸袋子里的剩下的三份文件也翻看一遍后说道:“黄金失窃的案子和他有关!” 骆浩存点点头,说道:“是。” 苏河题把案卷放在桌上,说道:“这个局做的够大。” 骆浩存看着苏卿,问道:“苏小姐,不打算看一看这案卷吗?” 苏卿有些质疑的说道:“骆处长,您应该知道,这些都是机要,便是可以随便给我这个外人看的?” “难道,你不知道,我曾经就是汪系的人?” 骆浩存却是倚靠在椅背上,歪着头指向那桌上的案卷说道:“呵呵,知道自然是知道。” “苏小姐,哦不对,应该是苏科长是大名鼎鼎的“蝎子”。这个名头在这偌大的情报圈子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苏卿听到这里,遂而沉声说道:“骆处长,你对我的了解,是不是过于多了些!” 骆浩存只是玩味的笑着说道:“哈哈,能让苏科长想要对我起了杀心,那可真是我的荣幸。” “不过在下也不和苏科长玩笑了,这田丰的死却是和你有关系的。” 苏卿一愣,随即说道:“田丰一直是你的们人,我从未见过他,怎会与他扯上关系。” 却是,骆浩存说道:“苏科长,是我委托秦关将你救下的。” 苏卿问道:“这么说,是你在调查我?作为何意?” 骆浩存微笑着说道:“苏科长,您先请坐下我们慢慢聊。” 苏卿顿了顿走上前来一步,拉开骆浩存办公桌前的椅子坐了下来。 苏河题见此,也坐回了沙发里,他先说道:“钟韬略似乎也对田丰的死有很大的兴趣。” 骆浩存不屑的笑道:“哼,他自然是有很大兴趣,毕竟失窃的黄金里有他的一份。” 这时,苏卿问道:“这个叫田丰的人,他的死与我有何关系?你们怀疑是我杀的?” 骆浩存笑道:“苏科长,您太过于小瞧了自己的用处,田丰的死确实与你有关,但是我们没有怀疑是你杀的。” “因为,黄金失窃案的主谋和保管黄金的人是同一个人,而这个人却与你有关。” 苏卿一愣,随即问道:“谁?” 苏河题接话说道:“常江。” 苏卿听到这个人的名字,腾的从椅子里站了起来,她惊道:“常江!” 骆浩存确认的说道:“没错,正是你差点因此而丧命的那个人。” 苏卿双手撑在桌子上,情绪激动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河题急忙也站了起来他走到她的身旁,扶了扶她的肩膀,柔声道:“苏小姐,你不要这样激动,你的伤,” 苏卿猛地侧头瞪了他一眼,说道:“不用你管。” 骆浩存朝着苏河题摇了摇头说道:“无妨,只是苏科长你肋部的伤还是要注意些,不然我们的苏副处会很心疼和很伤心的。” 苏卿并没有开玩笑的心情,她定然要知道这些所有的相关,因为她正是因为这个叫常江的才会沦落至此。 她身上所背负的叛逃组织、杀人犯的罪名,以及那个她此生最为痛恨的贰臣,皆是因为这个常江的死! “快说,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苏卿再一次质问道,此时的眼中皆是寒意。 骆浩存向前倾了倾身子,把案卷推到了苏卿的手边说道:“苏科长,一定要先看看案卷再说。” 苏卿毫不犹豫的拿起那三张文件仔细看了起来,第一份的内容是田丰的死亡报告。 她看了一遍之后说道:“死于氰化钾中毒,这是做情报工作的人惯用的手段,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苏河题接着说道:“虽说死因没有可疑之处,但是在现场却没有找到凶器是何物。” “而起站里找遍了整个华海市也未找到霍木灵的下落,恐怕她应该是凶多吉少。” 第一百三十一章 剧场篇 步入局中 苏卿接着看了第二份文件是关于田丰的情况介绍,说道:“霍木灵的下落是重点,而这里也说到半年前,田丰曾被汪系控制起来过。” “然后他不仅全身而退,还将潜伏在华海站里的汪系谍报人员揪了出来。” 骆浩存说道:“没错。” 苏卿提出了以一个疑问道:“难道,你们没有怀疑过他?” 骆浩存微笑道:“很显然,他的被抓、承受住拷打和诱惑,然后揪出敌对组织的潜伏人员。” “这些都被不会让上级怀疑他,反而会大大嘉奖他,甚至提他做副处长。” 苏卿继续问道:“黄金失窃案是常江谋划的?他是银行行长,他为何知法犯法?又为何要谋划这个事情?” “还有田丰、霍木灵,还有,” 骆浩存站起来说道:“还有林寒,我替苏科长说出这个名字。” 苏卿扯了扯嘴角,她说道:“林寒,哼,我见到他一次,便剐他一次!” 骆浩存拍了拍手赞赏道:“苏科长为人豪气大方,手段狠辣,正是在下欣赏和佩服的,所以才会让秦关将你救了出来,以免就这样丧失了一位佳人。” 苏卿却不以为然,她说道:“你不必说这些客套话,你将我救出绝对不会是为了什么我的才能。” “痛快些,说出来你想要什么,我才能告诉你我想要什么。” 骆浩存却也是在见到苏卿前没有想到她会是如此的不拘泥做作,他满意的笑道:“好,那么在下便是不客气。” “我想让苏科长和苏副处长助我一起把黄金失窃案子破了。” 苏卿问道:“仅此而已?” 骆浩存点点头说道:“仅此这些,苏科长能否帮助在下这个忙?” 苏卿想了想接着问道:“好,那么我的要求可以提出来了吗?” 骆浩存微笑道:“请说。” 苏卿说道:“我要进入图书室的权限,还有掌握所有关于林寒的一切线索,另外,黄金失窃案的所有线索也要让我全都知道。” 苏河题看了一眼骆浩存,他其实有些担心他会不同意。 不过,他却说道:“好,没问题,我们合作期间互通有无。” 苏卿满意的说道:“那好,我先出去透透气,似乎你们之间还有些话要说。” 苏河题和骆浩存也没有拦她,便由她走出了骆浩存的办公室。 木制的地板在雨天便是很容易受潮,而踩上去总是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苏卿走到走廊围栏边停了下来。 她环视着整个华海站的前院,挡雨的顶棚虽是遮蔽的够大,但是也没有完全遮住缝隙,边缘的雨都顺着木制的柱子流在了地上。 一时这院子里积了很多水,忽然从由远及近滚滚而来了雷声响彻大地。 苏卿感到身后似乎涌起诡谲的风云,产生了巨大的漩涡如同带着无穷尽的吸力,将她拉进去。 她抬起手臂将手伸了出去,骤然刮起的风将冰凉的雨水洒在苏卿的手背上。 她的内心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不安和未知,即便是她曾经潜伏在最危险的敌人的心脏处时,她都未有像现在这样的踌躇。 前方可以目光所及之处,或是无法看到的更遥远的地方,都被雨雾遮挡着,而皮肤上传来的那种刺骨冰凉感也更加清晰。 还有看起来格外在意她,甚至深爱着她的苏河题,他到底是带着面的演戏,还是真情实意,苏卿忽然看不明白和清楚。 曾经,她是川系军的骄傲和太阳,可是此刻的她除了对未知的不确定,还有很大的挫败感,因为她习惯于掌控一切。 无论是敌人还是自己,无论是荆棘险境还是平坦大道,她的手一反一复便会操纵所有。 “你没事吧。”从骆浩存办公室里出来的苏河题看着苏卿放在风雨中的手,关切的问道。 苏卿没有回头,她轻声说道:“没事。” 苏河题走到她的身旁,看着大雨说道:“谢谢你愿意帮我。” 苏卿微微叹了口气说道:“不必说谢谢,我这样做不仅仅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自己。” 苏河题说道:“我知道,你急于想知道你为何会背叛,即便你知道背叛你的人是谁,他现在在哪里。” 苏卿攥紧雨中的拳头说道:“我知道,他无论到哪里我都知道,若是我这次死了便是死了。” “可是,既然老天爷让我活着,那我便不会这样轻易死去,而且我要让林寒,还有汪系覆灭!” 苏河题侧头看着眼中满含着恨意的苏卿,心中皆是不忍和心疼,他开始有些后悔或者怀疑,自己是不是错了。 他既然救下了她,便不应该再将她推入另一个深渊,那个骆浩存制造的一个大局,有着无穷无尽的吸引力。 片刻前,在骆浩存的办公室里,苏河题把案卷重新放回牛皮纸袋里,然后就要向办公室外走去。 “老苏,你没有话要对我说吗?”站在窗旁看着窗外的骆浩存问道。 苏河题停了停脚步,说道:“没有。” 骆浩存却仍旧问道:“老秦,他还好吗?” 苏河题还是转过了身来,他满是怒气的问道:“你却是知道问一声,他还好吗?” “难道,他受到了什么样的遭遇,你不知道吗?哼,也是的,出自你手的局这么多,你怎会记得他!” 骆浩存紧紧握住窗台的边沿,手指白色的骨节凸起着,手背上的青筋骤起,他压着声音说道:“我自然知道,因为我,他才遭受那些险些丧命。” “可是,你和他应该明白的,这都是为了华海站,或者说都是为何秦系军。” 苏河题只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笑话,他质问道:“且不说是为了华海站,你为何要说为了秦系军?” “难道,他的部队,他会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向,需要你骆大处长操控全局,将他原本的一切抹杀殆尽,困在其中!” 骆浩存怔住了,他只是问道:“秦军现在都是他的,难道他不满意?” 苏河题冷笑道:“骆浩存,其实这是你和秦关之间的事情,我不便多说什么。” “毕竟,你们是出生入死的知己好友,可是我这个局外人却看得明白,秦关想要什么,你自始至终到现在都清楚明白。” “只是你不明白的是,你要的太多,让秦关不得已放弃自己,而成全你!” 第一百三十二章 剧场篇 巷子小院 从华海站离开,外面的雨渐渐小了下来,初秋的凉意也渐浓起来。 方才出门时,苏卿便是穿的有些单薄,她把手抄到口袋里站在一楼的走廊里等着去机要室办事的苏河题。 阵阵的夹带着细雨的风吹进了走廊里,落在了苏卿的脸庞和衣衫上,她缩了缩身子,这时只感到了一阵暖意自肩头袭来。 她回头看去,是苏河题把外衣脱了下来披在了她的肩头。 苏卿一愣,遂而微笑着说道:“谢谢,我都没注意你已经过来了。” 苏河题柔声说道:“不必客气,我见你正在出神的想着什么,便没有打扰你。” 苏卿笑了笑说道:“天渐凉,你且先回去罢。” 苏河题问道:“你不跟我一起回去吗?” 苏卿点点头说道:“是,我还有些事情要办,你先回去。” 苏河题顿了顿接着说道:“好,你可以告诉我你去哪里,晚些我去接你。” 苏卿微笑着拍了拍的他肩膀说道:“你放心,我不会离开的,在家里等我,今晚我们吃鱼,好吗?” 苏河题霎时灿然的说道:“好,我现在去买鱼,不,我去钓鱼怎么样,那样的新鲜。” 苏卿哭笑不得的说道:“不,不必,买的就很新鲜。” 苏河题点了点头,向车上跑去,他拉下车窗说道:“记得早点回来,等你吃饭。” 苏卿温柔的笑着,摇了摇手说道:“好,开车注意些安全。” 苏河题的车开走了,苏卿的笑容很快便消失在阴霾的天空下,她自然知道一切都瞒不住苏河题,而苏河题也明白苏卿想要做什么。 他们不点破对方,不过是为了自己的那点私心,可是苏卿不知道的是苏河题的私心只有她,而她的私心却很多。 苏卿穿过车水马龙的两条街以后走进了一个巷子中,这里于这座繁华摩登的华海市中唯一一处特别的存在。 巷子外的人称这巷子叫做筒巷子,因为这里的人们都住在像是竹筒一样狭长的破旧楼里。 苏卿抬头看去,平日里晾晒衣物的竹竿楼挨着楼搭着,缠绕在一起的电线挡住了很大的视野,横穿在两栋旧楼之间的过道,堆放着很多箩筐和杂物,没有人理会显得孤零零的。 路边卖茶水的老头躺在椅子里,眯着眼睛打盹,手里抱着一个收音机跟着里面咿咿呀呀的戏曲哼唱着。 苏卿最喜欢这种烟火气息,曾经每当她完成任务后,都会来到这里找那个老朋友聊一聊。 她又向巷子的深处走了一会,片刻后便是来到了一处小院门口,门是开着的,只见一个穿着深棕色衬衣和黑色裤子的男人正在收拾着放在院里木架子上的药材筐子。 苏卿笑着喊道:“裴老板!”他是裴流令,也是裴氏财团的总经理。 就见裴流令转过身来,捧着手里的药材筐子,向苏卿微笑着打招呼道:“阿卿,你来了。” 苏卿轻盈的笑着走进院子里,她说道:“裴老板,我真羡慕你这些药材。” 裴流令一边把药材筐子搬到堂屋内,一边无奈的笑道:“你这话说的好没意思。” 苏卿两三步跨到堂屋雨搭下站着,帮忙接着药材筐子说道:“没意思吗,我却觉得有意思的很,但凡你把一半心思放在,” 裴流令把药材筐子放在她的手中拦住话说道:“阿卿,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先进屋坐着吧。” “等我把药材收拾好,咱们就准备吃饭。” 苏卿顿了顿,说道:“倒是,我来这里找你是为了饶你一口吃的,你明知我是为何而来。” 说罢,她气呼呼的把药材筐子砰的一声摞在裴流令抱着的药材筐子上,转身向堂屋里走去,一屁股坐在了藤椅里别着头看起了面前茶几上的一本书。 裴流令站在院子里,细密的小雨如织,他定在那里深深的看着苏卿,心中仿佛有一个皮球,越来越大,压的他难受。 他把最后两个药材筐子搬进堂屋里以后,便又转身去往了院子里的梨花树下,拿起铲子将埋在属下的一个陶罐抱了出来。 “这是旧年间的雨水,我一直攒着,统共就吃过一回,你今日来这是第二回。”裴流令边向堂屋里走,边对苏卿说道。 这座宅子之前的主人是一个女诗人,她为了寻找爱人不惜放弃了安定的生而活远赴重洋,后来裴流令将这里买了下来。 他的朋友总是笑话他,这么一个窄门小户的小院子,哪里配的上他那大财团总经理的身份。 可是,在裴流令看来,他们这些红尘俗人哪里懂得什么是爱,即便一个人飞蛾扑火般的付出,也是好的,只要那人值得爱。 苏卿半倚靠在藤椅里,嘴角带着一丝丝微笑的看着手中的书,她身侧的嫩黄色的窗帘,随着风飘着,珠帘子相互碰撞的声音轻巧细腻。 她没有抬头,轻声说道:“我来这是第二回,岂不是荣幸,裴老板必要给我泡些好茶,才算是对得起这难得的一次。” 裴流令将陶罐子擦拭干净后,放在了藤椅前的桌案上说道:“那苏大小姐说吧要喝什么茶?” 苏卿这才抬起头来微笑着说道:“银针。” 裴流令柔声笑道:“哈哈,还是你会喝。” 苏卿又埋起头来,笑眯眯的玩笑道:“呵呵,我再会喝,也不如你裴老板懂得生活。” “这么年纪轻轻的就避世不出,让我这老人家情何以堪啊。” 霎时一阵风起,窗外的微风细雨从挂在窗框上的珠帘里吹进来了一些,丝丝落落在了苏卿的手背上。 裴流令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你总是拿我打趣,说些有的没的。” 苏卿合上手中的书本,抬起头轻轻吸了一口气,那随风而来冰凉的泥土味道浸入肺腑,清新的很。 她看向裴流令,略是悲伤的说道:“世道如此,让你我都无心眷恋,可是有些事终归是要有人去做。” 裴流令没有接着说话,他坐在了另一张藤椅里,将陶罐子的封揭开,准备泡茶。 苏卿对于方才脱口而出的话有些愧疚,其实她也知道裴流令心怀天下却不能有所做出的原因,是因为他这尴尬的身份。 他的确是裴氏财团的大老板、总经理,然而这又能怎样?也正是他这个身份,才让他此生都在自我矛盾和怀疑中。 让他求而不得,得而失去,去儿再无心眷恋,或是说再不敢去触碰。 苏卿刚要说什么,却见到裴流令从面前桌案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套青白色的茶具,那是他无论去到何处都会带着的茶具。 他说道:“不必道歉,我们之间不必的。” 苏卿只感到心中一阵抽紧,他越是这样,她越觉得自己亏欠他的更多,她真的很想告诉他,如果他恨她,不如一枪打死她罢。 裴流令细长的手指提起存茶的茶盅顶盖上的串珠穗子,稍稍用力便打开了盖子一阵茶香香气四溢。 他一边泡着茶,一边说道:“阿卿,很多事情你不说我也知道,哪怕一个眼神我也明白。” “可是,你终究有你自己的人生要活,有你自己的路要走,你不必在我这里停留这么久,不值得。” 苏卿眼中流露出的是无尽的怜惜,她说道:“阿令,你说的这些我知道,然而他已经离开,是因为我而离开,我怎能不在意!” 裴流令摇了摇头,停下手中的动作说道:“不,他的离开与任何人都无关,这只是他的选择,就算他宁可死也要与我决裂,我可以接受。” 第一百三十三章 剧场篇 雨夜之战 苏卿略微俯身扶住他的手腕说道:“阿令。” 裴流令微微笑道:“罢了,不要再说我的事情了,你今日来此是为了林寒对吗?” 他拿起茶勺,舀起两勺银针茶放入已经蹲坐在紫砂炉上的青白茶壶中,却是这茶壶中并未有水,因为此种银针茶原采自雪山深处。 虽是有祛毒降火的功效,却也是寒气逼人,若是直接饮用,必定伤及肺腑,聚集寒气。 所以需得用细火在海晶玉石制的茶壶中干焙些许时间,才会祛除那伤人寒气。 苏卿正色道:“是。” 她接着又问道:“他的行踪可以找到吗?” 裴流令用茶针慢焙着银针茶,那茶针一下一下与紫砂炉碰在一起,发出叮铃的声音。 他说道:“暂时找不到,他被汪系保护了起来。” 苏卿皱眉说道:“当日他杀了常江之后便消失不见,我被处刑时他又出现对我打黑枪。” 裴流令将茶针收起来,然后将脚边地炉上烧着的热水沏入壶中,水将茶叶卷起翻滚着上下,浓郁的香气又一次传来。 他看了一眼苏卿说道:“一个新的朝堂,怎么容的下贰臣,况且的能力太可怕。” 苏卿竟是有些无奈,因为这些并不是她想选择的,命运给予她的她便接住,至于能不能接住太久她没有考虑过。 “尝尝我的手艺如何。”裴流令把刚刚泡好的茶,倒入茶杯中递给苏卿说道。 她接过后抿了一口,顿觉神清气爽,说道:“自然是无人可比。” 裴流令却低头看着茶壶,抚着上面的细纹说道:“此刻的安宁,会不会有一天稍纵即逝。” 苏卿顿了顿,她觉得此刻的裴流令显得格外落寞和悲伤,她轻声说道:“今日总是让你如此不高兴,对不住了。” 就见裴流令忽然抬起头来,大笑的说道:“我自然没事啊!怎样我的表演如何?” 苏卿诧异的问道:“什么表演?” 裴流令笑着说道:“嗨,最近闲来无事,研究了话剧表演,还挺不错的,哈哈哈。” 苏卿无奈的笑着说道:“嗯,演的不错,我都差点当真了。” 裴流令正色说道:“阿卿,林寒他,” “不可能,永远都不会有这种可能,若是那日我死便死了,可是既然我没有死成那么我就要报仇。”苏卿自然知道裴流令要说什么。 哪怕他们之间只是一个眼神,都能明白对方的心思,因为他们是旷世的知己,他们的身体里都流着对方的血。 裴流令只是干笑了一声,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茶壶里咕嘟喷溅出的茶水,慢慢说道:“三日前恒丰银行的黄金失窃,同时负责金库的常江也跟着被人发现被杀死在一个咖啡厅门口。” “而凶手是前川系军军情科科长苏卿,代号“蝎子”。” 苏卿腾的站了起来,她怒道:“放他娘的狗屁!简直是欺人太上!” 裴流令先是一愣,接着笑了出来:“噗呲,哈哈,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阿卿骂人,好生厉害!” 苏卿也忍不住了笑意,大笑起来:“哈哈哈,说来也是,我真是昏了头了。” 裴流令继续说道:“在所有人所知中你已经被处决了,已经是个死人,为何还要再出现。” “不过是仇恨,可以放下的。” 苏卿走到堂屋的门口,看着外面遥远黑暗不见一丝光亮的天空沉声说道:“不,这不是仇恨。” “这是我从深渊里走出来的唯一一次机会,我不能放弃,我好不容易抓住的光。” 裴流令也走到她的身旁说道:“可是,这束光会灼伤你,甚至粉身碎骨。” 苏卿侧头看向裴流令坚定地说道:“是,粉身碎骨我也要赌一把,赌我重新做人的机会。” 裴流令身子一阵,他问道:“你不觉得你是人吗?” 苏卿点点头说道:“是,被打中那一枪之前,我一直不觉得自己是个人,我不过是个机器而已。” “操控我的人对我发出指令,然后我去杀人,即便那人不该杀,却依旧不能控制自己。” 院子里的雨滴又开始密集的掉落下来,雨大了些,一时两人无了话,只剩下哗啦啦的雨声。 深夜的时候,苏卿才从裴流令的宅子里离开,她走到门口说道:“不必送了,回去吧。” 裴流令温声问道:“我们,还有可能再见吗?” 苏卿微微笑了笑说道:“当然可以了,你想什么呢,我又不是要死了。” 裴流令笑道:“呵也是,快些走吧,拿着这把伞。” 苏卿接过他递过来的一把油纸伞,说道:“谢谢,再会。” 她向回去的路走着,啪嗒的雨落在油纸伞上,脚下的青石板路也被踩着溅起些许水花。 裴流令望着苏卿的背影很久才关上了大门,他忽然靠在门上,剧烈的咳嗽着,直到那口鲜血从口中喷了出来。 “呃,咳咳咳,对不住,恐怕是我要先走了,阿卿。”他慢慢顺着门跌坐在了地上,大口呼吸着这冰凉雨天的空气,却只有无尽的血腥味道。 他仿佛在朦胧的雨中看到了一个男人站在堂屋门口,抱着一个药材筐子摆弄着,还在说着:“阿令,你坐在那里傻愣什么,快过来。” 裴流令双手撑着地,踉跄的站了起来,他跌跌撞撞的走向那个人影,却还是摔在了地上。 “阿令,你再不来我就走了。”那人影又忽然出现在他的身后的大门口。 裴流令用尽全身力气才站起来,回过身伸手去抓,却是那真的只是一个影子而已。 “宗文,别走。”裴流令轰然跪在了地上,双手撑地低头低吼着...... 巷子里,苏卿一只手抄着口袋,一只手举着伞,就见快要到胡同口是时站着一个人。 因为胡同里路灯的光很是昏暗,却是看不出这人是个男人还是个女人。 她继续向前走着,快要走过那人的面前时,她微微侧了侧身子举高了些伞,走到了这人的身侧。 一滴雨水从伞针的针尖掉在那人的肩膀上时,竟是一道寒光闪过,将苏卿的油纸伞划出了一个大口子。 接着,那人手中的短剑开始迅速的向她再次刺了过去,她将油纸伞收了起来,挡住了那短剑。 那人见此微微一愣,随即旋动着手中的短剑,一个下身向苏卿的下盘扫去,力道和速度都非常强劲。 苏卿纵身跳起,双脚撑在两处胡同的墙壁上,顺势把伞尖刺向那人的头顶。 却见那人未有躲闪,竟是一把握住她的伞尖,用力向下一拽,就要将苏卿过身拉到了远处。 苏卿微微皱眉,顺势松开了雨伞,然后向后翻身跳了下来,站在了那人的身后她挥起一掌向那人攻了过去,那人侧身同样一掌打在苏卿的右臂之上。 两人在胡同里一左一右的停了下来,苏卿展开双臂举掌说道:“这位朋友,我们似乎并不认识!”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从腰后掏出一把手枪,就朝着苏卿扣动了扳机,却是就见那枪口瞬间有弧度的滑向了半空之中,这人竟突然倒在了地上! 苏卿惊在了原地,她有些不知所措的喊道:“喂,你怎么了?” 她慢慢的凑过去蹲在那人旁边,看去竟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子,她探了探她的脉说道:“气息倒是平稳没有问题,这是为何突然昏倒了?” 苏卿犹豫了一下雨水早就已经把她淋湿,她拉起这个女子的手臂扛在肩膀说道:“这冷雨天也不能让你一个女子躺在这里自生自灭,” 言罢,她和这陌生女子向巷子外走去。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万花之地 地震和海啸的来临之时越来越近,不过也就几日的光景,虽然大雾弥漫仍旧不肯散去,这华海市却还是歌舞升平。 人们根本不在乎未来会不会到来,只要今日他们沉醉便是痛快的。 浓雾中,岳阳街的尽头闪起了两点红光,它们上下左右跳动着似是两团火光,那里便是天下闻名的戏曲名邸——万花社。 它是末代皇家之时由戏官人余凤磊所创立,在当年可谓是名动整个天下,一时无两。 而最为让人称绝的便是他余凤磊的唱腔,他竟是将官戏和西异胡戏两种曲调、曲风恰如其分的完美融合在了一起,便是人称余派! 此种戏曲唱段内容皆是那西异之秘事和那江湖爱恨情仇之意,曲风独特诡丽,使听者如身临月下旷野,空灵激荡。 就在这时,两盏柔和的黄光穿过了雾帘,接着便是一辆黑色的福特车驶向了那梨苑的门前停了下来。 穿着湖蓝色军装的司机从驾驶室走下来后,来到右侧车门处,微微躬身拉开车门礼道:“叶,咱们已经到万花社了。” 说罢,那个叶也从车里下来,他同样穿着一身湖蓝色的军装和棕色长靴,显得他的身形更加挺拔高大。 黑色军帽下是一张完美的脸庞透着清冷,那双丹凤眼如黑色钻石一般闪耀着光芒,他便是海军先锋军的叶京。 站在他身后的司机把搭在手上的披风递了上来,叶京便是摆了摆示意他不必。 他微笑着抬头看向了面前的上方的牌匾,自语道:“万花社。” 司机先一步走到叶京的前面,推开了梨苑的那沉香木门,吱呀声被那悠扬婉转的曲声包容着,流向了远处。 他站在一侧,等待着叶京走进来,这时门口的门童走上前来躬身施了个礼,接着回身朝着大堂里喊道:“贵宾一位!” 那司机却是一步跨上去,拍了拍那门童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就见那门童听到后立刻躬身走到叶京的面前说道:“原来是叶,小人眼拙了,您快二楼雅座请。” 叶京却是摆了摆手说道:“不必雅座,我便是坐在那里就好。” 这门童顺着叶京的手指看去,那位置正是大堂内第一排中间的空桌,他有些为难的笑了笑说道:“这,这个位置,恐怕是不得行。” 司机见此,脸上浮现出了不悦的神色,他一大步跨到门童的身旁,用力摁住他的肩膀沉声问道:“那里有何不可?” 门童被这司机的气势吓得不敢说话,他不过是一个最底层的小老百姓,那里见过这军阀的威严,他哆哆嗦嗦的支支吾吾的嘟囔着什么。 “支吾个什么劲,问你话回答便是!”司机低声喝道。 叶京微笑着摇了摇头,轻轻拍了拍司机说道:“阿修,你吓到他了。” 阿修赶紧松开了摁住了门童的手,立正说道:“对不起。” 叶京笑着说道:“罢了,你要好好改一改你这脾气,沉稳些。” 阿修立刻立正,抬起军礼说道:“教训的是。” 叶京仍是带着微笑对门童问道:“那里是否有人已经定了?是何人?” 门童诺诺的,偷偷看了一眼阿修,见他正在瞪着自己,赶紧躲开回答道:“回,回官大人的话,那里是戚爷早前就定下来的,只为了,只为了看余老板的戏。” 叶京笑道:“巧了,在下也是为了看余老板的戏。” “不过既然那个位置已经被预定下了,那么在下也不为难你,在下便在这旁边的桌子观赏可否?” 门童几乎是感恩戴德的猛地点头说道:“可以,可以,谢谢官大人,感谢官大人。” “您是小人的再生父母,感谢官大人。” 不停鞠躬的门童,差点就要跪了下来,若不是阿修拦住他,他恨不得抱住叶京的腿亲上几口。 叶京拍了拍门童说道:“去上一壶梨花白,一叠豆干。” 门童点头如捣蒜:“是,是,是官大人这边请,这边请。” 阿修跟在叶京的身后,两人一起坐到了第一排那张预定桌的右边,等着开戏。 阿修看向中间那张桌子,心中不满的对叶京说道:“您完全可以坐在那里的,莫要说这整个华海市。” “便是整个景国还有谁敢与您对着干,那个什么戚爷他算什么东西。” 叶京看了一眼阿修,正色说道:“阿修,我们坐在何处都一样,不必为难那个门童。” “这个乱世找个营生不容易,若是连我们都不给他们后路,天下百姓岂不是如同身处炼狱之中煎熬。” 阿修托着下巴点点头说道:“您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是属下还是不满。” “您和余老板是旧相识,坐在那里理应如此,难不成,你们朋友相见还得看不相干的人脸色。” 叶京抬起他那大手揉了揉阿修的头发说道:“小阿修你要明白我们是军人,而军人是什么人?” 阿修想了想说道:“军人便是在战场上打仗不怕死的人。” 叶京说道:“你说的没错,我们不怕牺牲,可是你知道我们浴血奋战是为谁?” 阿修说道:“自然是为了打退敌人” 叶京若有所思的看着这大堂里来来回回忙碌的小厮们,离场进场看戏的百姓们,还有台上唱戏的伶人。 他说道:“不仅如此,我们还是老百姓的堡垒,是老百姓的天,只有我们坚固团结起来,百姓才会有一个光明的新世界。” “你的哥哥如是,你也应亦如是。” 阿修认真的点点头,嘴中呢喃重复着:“新世界?” 虽说有些话他此刻不明白,但是他相信不久的将来,他一定会明白叶所说的新世界什么地方。 叶京轻轻的拧了拧阿修的耳朵说道:“去,给老子买盒烟来,憋了半天,难受死了。” 阿修站起身来,没好气的说道:“你也就欺负我成的,若是哥哥醒来,” “我,对不起。” 叶京愣了愣,然后微笑道:“也是的你哥要是醒了,定然会大嘴巴把我的烟抽掉了,哈哈哈。” “罢了罢了,不去买了,你坐下等着好戏开场吧。” 阿修知道自己有些失言,虽然那躺在病床上的是他的亲哥哥,但是同样他也是叶京的得力部下,更是叶京的救命恩人。 他有些懊恼,心烦意乱的摆了一下手,却正好打在了身后来人的脸上,那一声清脆的耳光甚是响亮。 第一百三十五章 皆是枭雄 却是,阿修还未来得及回头看去自己不小心打中了何人时,就见一把枪的正举起来朝着阿修。 这时,一道蓝色的细长影子闪过,那枪口便滑向下方,朝着一个人的脚边开了一枪。 这一声枪响,整个梨苑里的霎时鸦雀无声了几秒,接着女人的尖叫声四起,看戏的人,唱戏的人皆吓得往外跑去。 叶京一步跨到前面的戏台子上,邪魅的笑了笑,朝着话筒喊道:“诸位落座看戏,不必紧张。” 众人听到这喊声,还是停了下来,毕竟台上站的那位是个“混世魔王”,这华海市的人哪一个不识得。 而那方才拔枪之人立刻朝着戏台子上的叶京举起枪来,阿修惊讶之余也趁势拔枪回身抵在了那人的额头之上。 却看那持枪之人面目深沉,皮肤黝黑,自眼眉之上到下颌骨处的刀疤清楚骇人。 他的前面站着的一个样貌看似很是威严,眼神中却多是狡黠的,身穿着一身黑金大褂的男人。 叶京看向这男人,抱着双臂说道:“戚同,戚爷。” 这人正是蓝监社的戚同,人们称他为戚爷,他虽是看去也就三十五、六。 却是因得毒辣手段和一身旷世卓绝的功夫在身,一年之内便横扫除了洪帮之外的所有帮派尽归自己麾下所有。 当然,虽然他有些忌惮洪帮,但是因为前段时间洪帮遭受的毁灭性打击,他便开始肆无忌惮了些。 甚至可以说,现在整个华海市的帮派势力,便是他戚同说一个字,无人敢说出任何反对的字眼来。 那戚爷只是冷笑了一下,叶京看去他本就惨白的脸上,那青白的嘴唇更是让人感到不舒服。 他索性只是看着他的眼睛,听他说道:“早前在下便是听闻叶京叶军长气宇轩昂,绝非凡人之姿,如今看来,确实如此。” “叶军长此等的样貌,不做那耀眼的风月伶人,岂不是可惜了。” 阿修听到这话,霎时愤怒不已,他举着枪喝道:“戚同你以为你是谁,一个帮派的混混,竟是如此对叶军长不敬,我看你是嫌自己活的太长!” 戚同侧脸,阴沉的看了阿修一眼,叶京一顿便是见到他向那持枪人递了个眼色,他迅速一步翻身跨下来。 旋身便一个回踢击中那持枪人的手腕,手枪瞬间脱手掉在了地上。 他定身一把摁住那持枪人的肩膀,侧头对戚同说道:“戚爷,在这里动起手来,对你我的声誉恐怕都不好吧。” 那持枪人扬起下巴,瞪着身前的叶京威胁说道:“放开你的脏手。” 阿修再次举起枪抵在他的太阳穴上喝道:“管好你的脏嘴!” 叶京微笑着对阿修说道:“阿修把枪放下,坐下来等着看戏,戚爷您说是吗。” 戚同沉着脸看了一眼那持枪人,停顿了几秒后说道:“孙承,你对叶军长太无礼了,滚到这边来。” 那持枪的人叫孙承,他是戚同的副手,他用力顶了一下肩膀却没有顶开叶京的手,他微微皱眉说道:“放手。” 戚同坐在中间的位子上,看着戏台上说道:“孙承,叶军长岂会难为你,态度诚恳些。” 却见叶京忽然把手松开了,笑着耸了耸肩说道:“看戏。” 虽说两人皆是坐了下来,但是那剑拔弩张的气氛还是不断增加着,这时只见到一个穿着灰色长衫的中年男人走上了戏台子。 这人是万花社的总班主段罡,他慈眉善面的对大堂里的众人说道:“各位,方才那也是如同一场大戏看的人酣畅淋漓啊。” “咱们的叶军长和戚爷一见如故,自古便是英雄相聚定要论上一论,两位不相上下,各有千秋,令我们在座的各位着实佩服!” “便是这豪杰是如此,那咱们万花社的戏更是上上乘。” 这段罡在这大染缸般的尘世中活了几十年,自是分寸拿捏得极为准确和正好,他这一番话下来,不仅将叶京和戚同捧到了天上。 更是让其他看戏的人对接下来的戏,充满了无尽的期待。 下面的人们皆是就着这气氛喊道:“余老板,请余老板出来吧!” “是啊,我们来此皆是为了等余老板,段先生,快让余老板出来给咱们来一段《提灯魂》!” “余老板,余老板,余老板......” 叶京回身看去众人,笑着对身旁的阿修说道:“这小崽子,搞的这万花社比他师父那时候还要辉煌。” 阿修诧异的问道:“军长,您见过余老板的师父?” 叶京却忽然收起笑容说道:“没有。” 阿修见到叶京这脸色变得很快,便知道其中的事情定然不简单,只是他不想说出来,他便是不敢再问了。 却在华英刚落下,就见到一个穿着墨绿色衬衣,深棕色裤子的男人手里拿着一个洋酒瓶子,跌跌撞撞的摔在了叶京和戚同两张桌子之间的空档里。 叶京反应快速的一把劳住了这人的左臂,却是右手的洋酒瓶子打碎在地上,玻璃渣子全都扎进了这人的右前臂上。 “你没事吧。”叶京赶紧拉起这人,看着他问道。 只见这人满脸胡渣子,双红红彤彤的布满血丝,他刚要说话,却是朝着叶京打了一个酒嗝。 阿修一惊,腾的怒气冲冲的站了起来,跨到这人身旁就要揪住他揍上去,叶京拦住他说道:“阿修,不要这样,坐回去。” 阿修却支棱着说道:“军长,他,他太无礼了,臭死了。” 叶京有些生气的瞪了一眼阿修,他悻悻的坐了回去,使劲的用眼光杀着这个醉汉。 叶京扶住这歪歪楞楞的醉汉,又问了一遍:“先是,您没事吧,需要帮助吗?” 这醉汉抬着眼睛凑近了叶京的脸,两人几乎就要碰到鼻子,他嘟嘟囔囔的说着什么,却是忽然向后倒了下去。 叶京赶紧站起来,把这醉汉扶在肩头看了一眼,这人竟是醉了过去。 叶京对阿修命令道:“你出去准备开车,我们回军部吧。” 阿修疑惑的问道:“余老板的戏不看了?” 叶京说道:“是。” 说着,他扶着这醉汉的肩膀向万花社外走去,一直看着发生的一切的戚同却站起来回身问道:“叶军长,这么着急走,是有什么要事吗?” 叶京停住脚步没有回头说道:“戚爷自便就是。” 戚同却接着说道:“这人是您的什么人?” 叶京在没有理会戚同,他和阿修走出了万花社,将这醉汉放在车上后,驶向了军部的方向。 第一百三十六章 你的伪装 孙承起身看着叶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万花社的门口,才重新坐了下来。 他侧了侧身对正在品茶的戚同说道:“戚爷,这叶京刚来到华海市还未到半月,他怎么会认识一个醉汉。” 戚同放下茶杯只是笑了笑说道:“哼,那岂是一个普通的醉汉。” 孙承惊道:“难道是华海站的人?” 戚同眯着眼睛看向台上唱戏的伶人,他们咿呀的听不清楚,可是他就是喜欢这种病态的美,他说道:“或许是,也或许还是同进会的,或者洪帮的余孽。” “总之,让兰因盯紧这个叶京,他是海军先锋队的军长,这个海上杀手突然出现在陆地上,还来到万花社,定然不简单。” 孙承应道:“是,戚爷。” 戚同端起手边的茶杯,抿了一口,心下想道:叶京出现在华海市到底是因为海上战役出了问题?还是秦关的召唤?亦或是华海站察觉了地下实验室的存在? 他自然是有些担忧的,毕竟他将整个华海市的帮派势力紧握在自己的手中才不过一年之久。 这其中所遭到的暗杀、破坏等数不胜数,有几次濒临溃亡,戚同只有用狠辣无情的手段杀鸡儆猴才平息了各方帮派势力的窜动。 他不能让自己亲手创下的帮派帝国昙花一现,更不能那个再回到那个贫民窟去,他受够了那里的肮脏和黑暗! 此时万花社的门口,叶京扶着那醉汉将他小心翼翼的坐进了车里,跟着他自己也坐了进去。 他对阿修说道:“开车吧,去军部。” 阿修点了点头,拧动了车钥匙启动了汽车以后便开进了浓雾里,开了一段时间,这车里一直是死寂的安静。 阿修微微抬头从后视镜里看向叶京和这醉汉,还是顿了顿问道:“军长,您为何一定要把他带出来?还要带回军部?” 叶京说道:“你也看到了,若是不带他出来,戚同或许会将他扔进蒲江里喂鱼。” 阿修厌恶的说道:“这个戚同,长得人模狗样却竟是一个下三滥的人。” 叶京笑了笑问道:“怎么了?你似乎对这个戚同格外厌烦,不过是方才见了第一面。” 阿修气哼哼的说道:“属下何止是对这个戚同反感,就连他身边那条疯狗也是一样讨厌!” “他们对您如此不尊重,还想要对您动手,却是你当时拦住了我,若不然我便是枪毙了这两人。” 说着,阿修攥起拳头砸在了方向盘上。 叶京见此,语重心长的说道:“路大少爷,麻烦您把车开稳了,不然我没被戚同怎么着,先被你害死。” 阿修姓路,单名一个修字,不过叶京喜欢喊他阿修,这样显得亲切些。 阿修赶紧抱歉道:“是,军长,属下知道错了。” 叶京微微低头看了一眼坐在身旁靠在车门上的仰头大睡的这个醉汉,遂而说道:“这大雾遮盖了这座城市的光,人们如同花草一样失去了养分。” “当这时,无论是植物、动物亦或是人他们所想的是活下去,至于活的好不好,活成了什么样都已经不重要了,只要活着就足够。” “这样奢侈的期望让很多人甘愿萎靡、堕落和腐烂在了这阴湿之中,其实他们并不知道,阳光总是需要自己去追逐的。” 阿修听得出神,他轻声呢喃着:“追逐光芒。” 他似乎听懂了一些,因为他觉得自己心中有一团火升起,是他想要追逐光的力量。 叶京说道:“戚同是个什么样的人一目了然,他的眼中是恶,心中是私。” “而身逢乱世,又遭受诛心之痛的人,他的眼中是即便岁月变迁无数,也不可泯灭的光。” “你若不是为了人们的活着,大可早就潇洒赴死,我说的对吗?” 阿修以为叶京问的是自己,却是从后视镜看去才知道他是看着那个醉汉说的。 就见,叶京抬起了右手,刚要去触碰这醉汉的脸时,他却猛地睁开了眼睛,一把便擒住了叶京伸过来的腕子。 醉汉向车门贴了贴面无表情的质问道:“你要作甚!” 前面坐在副驾驶的阿修见此,一个急刹车停在了无人的街边,回身举起枪急道:“你要干什么,放开我们叶军长!” 那醉汉甚是不屑的笑了笑,看着叶京的眼睛说道:“你看不到,是你们的叶军长先要对我动手的吗!” “再说我若是不放又能怎样,你们军长又不会少一块肉。” 叶京大笑了一声说道:“哈哈,在下少一块肉便是血连着筋骨,血淋淋的不好看。” “不过若是阁下掉一块肉,应该没有问题吧,毕竟这不是你的真容!” 言罢,他又快速伸出左手向这醉汉的左侧脸摸了上去,醉汉便是双手锁住了叶京的双腕,冷笑道:“身为军人竟有这样一双修长细腻的手,却是不合理,定然是个贪官!” 只见话音落下后,这醉汉便突然松开紧抓着叶京手腕的双手,接着顺势一掌向他的下颌劈了过去。 叶京只是笑了笑,敏捷的一侧头和身子,下一秒就反握住了这醉汉的右手,推到了他的胸前,凑近端详着说道:“画的这么丑,一定是个俊俏郎。” “不然,你遮盖的这么严密,是为了做什么不可告诉人的事情!” 说着,他再一次伸出左手就要去揭下这醉汉脸上的伪装,却并没有得手,只是用力抓了一下醉汉乱糟糟的头发。 “嘶。”这醉汉微微皱眉拨开叶京的手。 叶京却得意的笑着:“起码头发是真的长在头皮上的。” 这醉汉有些生气,他趁着叶京正在走神的时候,用力一下薅了几根头叶京的头发说道:“彼此彼此。” 叶京松开醉汉的手腕,挠着头发气呼呼的说道:“小孩子打架,还薅头发,你今年贵庚啊!” 这醉汉被叶京这幼稚的样子搞了个措手不及,他差点就想伸手摸摸他的头安慰着告诉他不哭不哭,拔毛不疼。 阿修看到这一幕把枪收起来,赶紧转过身去握住车把,忍着快要笑出来的声音,抖着肩膀。 叶京白了一眼阿修,说道:“你若是敢笑出来,我便是把你全身上下的毛全都拔光!” 醉汉听到这流里流气的话,却是不想再搭理这个既幼稚又神经质的大军阀,他想了想趁此握住了腰后的门把手。 第一百三十七章 余大老板 叶京摆弄着自己的头发,嫌弃的对醉汉说道:“下手这么狠,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这醉汉就差吐了出来,他赶紧用力拉开车门就要下车,却被叶京箍住了右肩。 他笑着凑到了醉汉背后说道:“醉汉先生,您就这样走了,似乎不太地道。” 醉汉微微低头,躲避开叶京说话时吹到后脖颈上的气息,挣了挣说道:“满嘴皆是胡话。” 叶京却是用力一拉,竟是将这醉汉拉回了车里说道:“你不能走!” 却是醉汉一个没抓稳车门把手,便是向后踉跄躺在了叶京的双腿上,只是脑袋触碰了一下,他便是像弹簧一样登的坐了起来。 醉汉回身有些恼怒的质问道:“那你要我作何?帮你把头发,接回去?” 叶京除了吃惊之外,却还真是被问住了,他一时无了理由情急之下胡乱说道:“怜香惜玉我。” 醉汉打量了一番身后这人,身姿伟岸、样貌硬朗俊逸,他说道:“阁下这番样貌,着实让在下无法与怜香和惜玉这两个词联想在一起。” 此刻,浓雾中一个影子从醉汉的周身一闪而过,他猛地定睛看去,对身后的叶京低声说道:“放手。” 叶京顿了顿,还是把手放开,就见这醉汉向那浓雾中的身影疾步跑去,瞬间不见了人。 阿修回头问道:“军长,你没事吧。” 叶京邪魅的一笑说道:“无妨,我们还会再见的,余老板。” 阿修一惊,赶紧回过头来问道:“那,那个醉汉是余小华,余老板?怎么可能!他像一个几年都没洗过澡的乞丐一样。” “那一身衣服都馊了,怎么会是天资绝色的余老板?” 叶京却笃定的微笑道:“我说是他,便是他。” “只是,他追出去的那个人影是谁?是他的任务目标还是其他人?” 阿修不解的问道:“军长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余老板有任务,他是什么人?” 叶京把车门关上倚靠在椅背上,叠起上下两腿说道:“万花社,是当年余凤磊余大老板所创,是文人墨客们流连忘返的风月圣地。” “没错,这些我也知道,我听哥哥说起过。”阿修一边开车,一边说道。 叶京却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这不过是世人所知的万花社而已,真正的“万花社”是当年令人闻风丧胆的第一大暗杀组织。” 阿修听到叶京这番话确实大为震惊,他对万花社的所知正如叶京所说,只是个听风月戏文的地方而已。 现如今,叶京告诉他万花社其实是个杀手组织,他还是不太敢相信。 他遂而问道:“叶军长,您是不是对万花社有什么误解,那个地方怎么看怎么想,也不似你所说的这般。” 叶京大笑道:“哈哈哈,那就不要想了,快些回官邸,看看你哥今日如何。” 阿修问道:“咱们不去军部了?” 叶京整了整衣服,说道:“不过是个幌子,回官邸。” 阿修没有再多问,便转了个弯向海兰官邸驶去,而此刻在街道对面的一间照相馆的暗房里,那醉汉正在看着一个人洗照片。 而这人正是韩玉,她对身边正在拿着手帕擦拭面容的醉汉说道:“余老板,你看。” 原来,这醉汉竟真的就是万花社的大老板余小华,他放下手中的帕子之后,那张绝世的容颜便出现在眼前。 韩玉虽然与他是旧相识,却也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这余小华的样貌实在是令人无法将目光转移。 他有着一张给人一种温润如玉的感觉的脸庞,高挺的鼻梁,总是略带着温暖笑意的两片薄唇,尤其是那双勾人的眼睛。 无论何时都是含着一种破碎和柔和,直接看到人的心底,夺人心魄一般。 余小华轻轻甩了甩前额有些挡住眼睛的发丝,用镊子轻轻夹起洗好的照片,对着那红光看着问道:“真的是信田辛出,他确实活着。” 韩玉愣了愣,赶紧说道:“看来他是假死。” 余小华把照片夹在木夹子上挂着,严肃的说道:“吉永凉虽然带着第三兵团已经离开了华海站,可是四号院却偶然会出现灯火通明的时候。” “据暗桩反馈回来的线索,信田辛出留下了小源正在这座城市里,只是他们分散开来,又都是生面孔,却是给找出他们增加的很多困难。” 韩玉点点头说道:“确实如此,信田辛出的手段果然是够阴险的。” 余小华说道:“既然我们找了这么久,终于把这个恶鬼头子挖了出来,便不能轻易让给他再活着,我已经下了追杀令。” 韩玉却惊道:“余老板,万花社已经在两年前停止任务,如今贸然开启追杀令太冒险了。” “而且这段时间里,组织里有没有出现叛离的人,我们皆是不知道。” 余小华将手中的帕子扔在桌上说道:“无妨,人各有各的选择,只要他们不做汉奸,我便不会出手。” “信田辛出必须除掉,洪帮衰败以后,蓝监社迅速崛起,黑市贩卖人口的勾当又开始出现。” “而我得到的消息是,这些人都被送到了地下试验基地!” 韩玉惊道:“地下试验基地?” 余小华目光中都是愤怒,他说道:“零号仓库下有一个地下试验基地,正是龚启业所建造。” “而这幕后的操控者就是信田辛出,加之汪的狗腿祁盛在湘南地区,正秘密和第三兵团进行勾结。” “这也是暗桩为何会发现信田辛出的踪迹的原因,他已经等不及不惜自爆。” 韩玉疑惑的问道:“他为何要这样做?” 余小华摇了摇头说道:“这个目前还未尽可知,但是他一定有忽然出现的原因。” “地震就要来临,这座城市被包围在浓雾中,却没有一个人愿意逃出去。” 韩玉沉声说道:“人们无处可逃。” 余小华顿了顿,不由得脱口而出道:“不,不是无处可逃,而是这大雾遮盖了这座城市的光,人们如同花草一样失去了养分,他们追寻不到光的方向。” 他的心中却是回荡着,叶京问他说的另一句话:你若不是为了人们的活着,大可早就潇洒赴死,我说的对吗? 余小华很想对他说,你说的对,而我也认出了你,叶京。 可是,这又怎样?一个早就死去的人,不过是行尸走肉的活着,余小华的活着是为了驱散人们心中的雾。 他攥紧了拳头,在心中无声的喊着:叶京明白,这世间只有叶京明白。 这便足够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烟馆马楼 翌日便是午后时,那大雾却又更加浓郁了许多,而且今日的气温变的非常低,还伴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不停。 岳阳街上一个行人都没有,这样的天气人们皆被阻挡在那一方惆怅之中。 此时从万花社里走出一个身形有些瘦的男人,他穿着一件黑色夹克和黑色裤子,戴着一顶鸭舌帽略是挡住了脸庞。 本就是雾气蒙蒙,所以也看不清这男人的面貌是什么样,就只见到他的手中拿着长杆子顶端挂着一只红灯笼,正举起来将灯笼挂在了牌匾的右侧。 一阵风乍起,卷起白雾和雨水滚向了更远的地方,这男人握着双手哈了哈气,他紧了紧衣领向对面街边疾步走了过去。 “金程茶社。”这男人来到一个黄包车旁边对车夫说道。 这黄包车车夫正在抽烟,见到走过来的这男人竟是吓了一跳,他心想道:这人走路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过,他自是不敢有什么不满,成日成日这样的天气,他就接不到生意,就快要活不下去。 “好来先生,您坐稳。”这车夫赶紧把烟蒂扔在地上,用脚捻灭,拿起挂在车把上的毛巾擦了擦座子谄媚的笑道。 这男人压了压鸭舌帽,看了一眼身侧和这车夫,便一脚跨上座子低声说道:“脚程快些,加钱。” 这黄包车夫听到这话,立刻拉起车,笑道:“您请好。” 金程茶社是华海市极为出名的卖茶品茶之地,很多文人墨客都喜欢到这里来品茗作诗写文章。 不过茶社距离万花社却是很远的路程,约么半个时辰后,他们才来到了金程茶社的门口。 黄包车车夫停下车后,先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才对这男人说道:“先生,金程茶社到了。” 这男人坐在车里,侧头看了一眼牌匾,才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卷票子,扔给了这黄包车夫。 “这,这先生,这太多了!”黄包车夫惊讶的捧着手中的票子说道。 这男人走下黄包车对车夫说道:“拿着这些钱,离开华海市。” “若是有第三个人知道,你送我来过此处,你和你相依为命的儿子将会再也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黄包车夫一惊,攥紧了手中的票子,他向后退了一步不敢说话,只是一只手拉起了车把。 却见,这男人一把摁住了黄包车车把,低沉道:“车子不要了。” 黄包车夫猛地把手缩了回去,已经吓定在了原地,这男人喝道:“还不快滚!” “是,是,我,我这就滚!”黄包车夫把钱塞进裤子口袋里,连滚带爬的向远处的浓雾中逃跑而去。 这男人看了一眼黄包车夫跑远的方向,没有再做任何停留的,毫不犹豫向茶社里走了进去。 就见,刚掀开布帘子,便有一个伙计面带微笑且恭敬地对着男人招呼道:“客人,您是要喝茶还是要听曲儿?” 这男人向这伙计招了招手示意他向前凑过来一些,他便附在伙计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接着这伙计赶忙躬身说道:“原来是贵客请里面,您这边请。” 说着,他又转身对身后的小茶倌儿喊道:“越州寒天见一两,樊字号雅间。” 这男人跟着伙计走进了茶社中堂里摆放着的一张大屏风后,这里便是“樊”字号雅间。 伙计对这男人说道:“客人,茶已经备好,您请慢用。” 这男人微微点点头,他便迅速推门走了进去,却不想原来这茶社外面是喝茶的地方,而这雅间里竟是供人抽大烟的烟房! 这男人皱眉抬起手背在鼻下挡了挡,他扫视了一圈这“樊”字号雅间里,接近门口处是三张烟床。 第一张上躺着一个女人,她仰躺着,表情很是享受却萎靡,每吸一口大烟便呼出来烟雾,在头顶上方的油灯上飘散不开。 这男人又向最后一张烟床看去,那里侧卧着一个人,看身影应是一个男人,他的背部看上去很是结实,个头却是不高,头发有些花白。 男人瞥了一眼那个女人,她已经昏昏欲睡,他走向那个侧卧着的男人,在他的烟床旁坐了下来。 他顿了顿问道:“马楼?” 这背对着他抽大烟的花白头发男人,把手中的烟枪轻轻的在身前的小桌上磕了磕,继续抽起来,没有说话。 这男人停顿了一下,把鸭舌帽摘了下来,撩了撩额前的头发又一次问道:“马楼,有没有李无锋的消息?” 原来,这戴着鸭舌帽的男人竟是春秋! 只是,此刻他那俊美的右侧脸上是一片发着红色的疤痕,看上去似乎是烧伤或者烫伤。 那头发花白的男人还是没有任何所动,他细细的抽着烟枪,春秋的脸色开始变得非常不好。 他扯了扯嘴角,一把扣住这头发花白的,被叫做马楼的男人,低声呵斥道:“姓马的,你不要以为我不敢动你!” 这时这个马楼才慢慢伸了伸胳膊和腰,懒散的坐了起来,但是他仍是倚靠在墙壁上,抬着眼不屑的看着春秋。 他哼了一声说道:“哼,原来是春少爷,我当时谁,这么大的架子。” 春秋冷道:“废话少说,有没有李无锋的消息?” 马楼没有说话,他抽了一口烟,吐出的烟雾飘向了面前的春秋的脸上,右手食指和拇指捻了捻。 春秋已经非常生气,他却还是忍着说道:“告诉我李无锋的消息,钱有的是。” 马楼瞥了一眼春秋,咳了两声问道:“咳咳,那个老家伙,你费尽心机的找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春秋渐渐开始失去了耐心,他说道:“这不与你有关,你只管告诉我就好。” 马楼却不打算立刻告诉他,便接着又说道:“一个成日以运尸为营生的老不死,值得我们春少爷花费这么多钱财和人力寻找。” “我老马想,他的身上一定有很有价值的东西,不妨您告诉我,咱们一起大挣一笔。” 春秋低沉说道:“你想要和我合作?” 马楼神气的点点了头说道:“不知道春少爷肯不肯赏脸呢?毕竟,您给的那些钱,不如和您一起干挣得够花吧。” 春秋轻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理会马楼,他只是指了指他手中的烟枪,示意他递过来。 马楼一愣,随即挥了挥手中的烟枪,问道:“你,要这个?” 春秋微笑着点点头,然后马楼便把烟枪放到了他的手中,舔着脸笑道:“哈哈哈,春少爷,这可是个好东西,能让人快乐。” “呵呵,是吗,那你说能不能让人忘记疼痛呢?”春秋毫不犹豫的举起手中的烟枪,用力插进了马楼的右肩里,邪笑着问道。 第一百三十九章 心狠手辣 马楼先是一惊,接着他眼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右肩大喊着:“呃,啊!呜!呜!呜!” 却是,他刚大喊大叫出来这几声,便被春秋用左手紧紧的捂住了嘴,霎时他就只能发出呜咽声来。 马楼原本因为惊恐而煞白的脸,又因得肩头传来的剧痛而变得通红,而快要窒息的感觉让他眼前一阵黑一阵白。 春秋仍是笑着,可是在马楼看来这笑如同地狱的恶鬼一般,恐怖至极。 他睁大了眼睛,表情几乎扭曲的狂笑道:“哈哈哈,告诉我李无锋的下落!” 说着,他用力的拧动着那把插进马楼右肩的烟枪,只听一声皮肉被破坏的闷响,马楼的右肩被那粗烟枪给刺穿了! 顷刻间,血止不住的顺着他的身体流在了烟床上,瞬间浸透了黄锦缎的单子。 这烟枪原是没有任何尖锐之处的,便是春秋是硬生生的刺进了马楼的皮肉里,那种极痛任谁也受不住。 马楼已经疼和憋闷的得快要昏厥过去,春秋松开了捂住他嘴的手,喝道:“说!” “春,春少爷,我,我只,只知道他,他,他确实,回到了,到了华海市。” “但是,他,他具体在哪里,我真,真的不知道,呃,啊,疼!疼!疼!求求您,松手吧!”马楼颤抖着全身,双臂早就软弱无力。 像他这种长期吸食大烟的人,无论是内里还是体魄早就被那有毒的烟膏子掏空和耗净,虽是他看起来要比春秋宽大些,却根本就是废物一个。 春秋却抬起左手指着自己的右脸上的红色疤痕,手上又别了一下烟枪狰狞的喝道:“看到了吗,这就是李无锋干的!” “你却告诉我你只知道他回来了,却不知道他在哪里,你是要让我翻遍整个华海市吗!” 马楼疼的思维混乱,便是胡乱脱口而出一句:“也不是不能。” 可是这话一出口,他便后悔了,他一再触及春秋的耐心和底线,此刻这句话直接彻底的激怒了他。 春秋反手握住烟枪,面无表情的对马楼说道:“你不要让我把他插进你的脑袋里,那样你会死的太舒服,我会不开心。” 马楼抱住头,吓得哭喊道:“我说,我说,他,李无锋在,他就在这茶社里!” 春秋一顿,他怀疑的揪住马楼的衣领质问道:“你再说一遍,李无锋在哪里?” 马楼喘了一口气,疼的皱着眉头说道:“在,在这茶社里,不过,现在他不会来的。” 春秋继续问道:“他什么时候来?” 马楼没有说话,他愣了愣,春秋抬手便是一个耳光,喝道:“说!” 马楼被扇的眼冒金光,他双手合十跪下来哭求道:“我说,求求你别打我了,让我想一想,他,他明日,他明日一定会来此。” “我告诉你,他似乎,呃啊,他似乎受了很重的伤,一直没有好,他每日的7号,来此一是拿到从黑市搞来的消炎药。” “二来应该是为了缓解痛苦,他,他需要抽两口。” 春秋松开了马楼的衣领,他问道:“李无锋受了什么伤?” 马楼趴在烟床上磕着头,说道:“春少爷,这个我是真不知道了,春少爷,春祖宗,我真不知道了。” 春秋瞪了一会不停求饶的马楼,没有说话,他抬起自己的右手看到上面全是马楼的血,表情厌恶的拿起小桌案上的帕子。 却是这个动作,竟也是把马楼吓了个半死,他身子一歪昏了过去。 春秋不屑的哼了一下,开始用那白色的帕子擦拭手上的血,有些已经干涸在手心里的血,让他感到格外的脏。 他烦躁的把帕子扔到了马楼的身上,起身向外走去,在走到第一张烟床旁边时,他停住了脚步,看了一眼那一直背对着他们的女烟鬼。 她仿佛身处冰窖中,不停的颤抖哆嗦着身子,春秋从腰后拔拿出了一把手枪,接着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个消音器。 他慢慢的拧在了枪口上,微笑着朝那女烟鬼的后脑上开了一枪。 只是一瞬间,那女烟鬼的身体霎时瘫软了下来,她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在了她缠绵很久的烟床之上,或许这也是她想的罢。 春秋掀开门帘子的时候,侧头看了一眼仍然昏着的马楼,邪笑了一下,便走了出去。 片刻之后,“樊”字号烟房里的马楼猛地睁开了眼睛,他慢慢抬起了一点头向四周看了看,确认春秋确实已经离开后,才抬起了上半身。 “嘶哈,疼疼疼!” “妈的,这个神经病下手真重,幸好我装晕过去,不然还不知道被他折磨到什么时候。”马楼捂着自己的肩膀,咒骂着。 他拿起自己的外衣披在了肩头,他这般模样定然是不能直接出去的,他现在要去医院处理一下这伤。 马楼向外走着,他路过那已经死去的女烟鬼的烟床旁,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撇了撇嘴说道:“只怪你今日来的不是时候,可惜了你这张好看的脸,妈的老子还没和你睡过。” 自然,保住小命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不重要,女人和银钱早晚还会有的,马楼嘶哈一声,踉跄的捂着肩头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离开金程茶社的春秋向万花社走去,自从苏河题的电影停拍后,韩玉便带着段小楼和他一起来到了这岳阳街上的万花社来投奔余小华。 春秋并不是本地人,他对余小华和万花社在华海市的地位根本不清楚,所以初时他吃了很多苦头。 不过还好有段小楼的照顾和护着,倒也是没有太大的不愉快发生。 只是他发现这万花社并不简单,虽然他还没有机会去深入调查,但是他从余小华对韩玉的态度可以看出,他们不简单。 至于段小楼,春秋知道了他之前受了重伤,对于之前的记忆早就完全缺失,不知何时才会恢复,这于春秋倒也是有些好处的。 起码,现在的段小楼为他春秋马首是瞻一般的对待,他可以尽情的利用他,直到他认为他没有价值之后再杀之而后快。 茫茫白雾中,一股令人反感的味道忽然传来,那是一种潮湿的味道,春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右脸,那暗红色的疤痕,使他的眼中闪出寒光。 他生生世世,几辈子都不会忘记,李无锋是怎么留给他这个疤的! 第一百四十章 心怀不轨 刚回到万花社的门口,春秋便遇到了前来听戏的戚同,他打算等到他陷进去后再从侧门进去,却不想还是被他看到。 “春小倌儿,几日不见,怎的越发清瘦了一些?”戚同放下抬起的要迈上台阶的脚,走到春秋的面前问道。 春秋顿觉两人之间的距离过于近了些,他轻轻向后挪了一步,微笑礼道:“戚爷,近日可好?” 戚同凑到春秋的耳边,轻声说道:“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坏,只是格外想念春小倌儿那几句温软细语。” 春秋强忍着厌恶感说道:“改日,改日在下一定去府上再为兄弟们唱上一句。” 戚同却是不肯让步,他一把拉住了春秋的手腕说道:“择日不如撞日,不如现下陪着戚爷回府,让戚爷好好照拂照拂你。” 春秋一惊正要挣脱,却见孙承一步跨了上来,拿出枪抵住了他的额头说道:“戚爷有请,春先生还犹豫什么,请上车吧。” 戚同那得逞有恶心的笑容,让春秋格外恶心,但是他根本就不能反抗,此刻的他恨不得想要把那疤痕处的遮瑕膏全都抹去,吓死这个变态。 可是,他不能这样做,他若是在这万花社待不下去,在这华海市待不下去,还怎么找到李无锋! “戚爷,今日在下还有场子戏,若是耽搁了,余老板怕是会怪罪下来。” “那么,春秋还怎的在这万花社混下去呢。”春秋挣了挣手腕,说道。 戚同却笑着说道:“混不下去岂不是更好,去戚爷的府上,独独只为戚爷我唱,那是你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 “快别多说,你今日必定是要为爷唱的,孙承把春小倌儿请到车上去!” 说着,戚同先坐进了车里,等着他把春秋塞进车里,孙承应了一声后紧紧扣住春秋的胳膊把他往车里推。 就在这时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了孙承的背后,他正要回身动手时,却被一把枪抵在了后脑,孙承霎时侧身松开了双手。 那高大的身影从春秋的背后用力按住了他的肩膀,正在车里坐着的戚同见拉不动了春秋,他便探出头来看去,却是与叶京打了个照面。 他顿了顿,恭敬道:“原来是叶军长,您,这是作何?” 叶京微微低头俯视着车内的戚同,微笑着说道:“戚爷,强人所难这种事不是君子所为,何况您这么着名的人物,更应该小心。” 戚同顿时怒气骤升,叶京一再的坏他好事,还多次与他作对,两人之间的关系早就剑拔弩张。 而今,他叶京还要阻止他玩弄美人,那更是让他火冒三丈,他面无表情的说道:“叶军长,这些事,似乎不是你海军先锋队的管辖范畴吧。” 叶京却是笑了笑说道:“却是不是。” 戚同哼道:“哼,那么叶军长你不觉得自己管的太宽了吗!” 叶京耸了耸肩说道:“所以,现在我不是军长,只是一个路过看你不顺眼的普通人。” 戚同一愣,随即喝道:“叶京,既然你说自己是个普通人,那么就不要怪戚某不客气了。” 他向车外喊道:“孙承,发信号弹,让范堂主带着人过来,老子今日到时要把人抢到手!” 却是话音刚落,孙承忽然一掌劈在了阿修举枪的胳膊之上,幸而阿修躲闪及时,不然定是双臂皆废。 他向后翻身一跳,也一拳打在了孙承的肩头之上,却是被他一个轻柔侧身给躲过。 阿修惊道:“太极!” 孙承定住后,双手抱拳说道:“请赐教。” 此时,叶京却摆了一下手说道:“住手!” 接着,他又对春秋说道:“春先生,您先进去罢。” 春秋却犹豫了一下,他抱拳礼道:“叶军长,此刻若是春秋进去,岂不是忘恩负义。” 叶京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呵呵,无妨,我们戚爷不会动手的,你且放心去吧。” 春秋环视了一下几人,便疾步向万花社里跑去,大门关上后,叶京扶住车门框对戚同说道:“戚爷,若是你叫了人来,便是你的损失,在下自然无事可怕。” 戚同喝道:“叶京你若是怕了,便跪在地上求饶,戚爷我还能放你一马。” 叶京大笑道:“哈哈哈哈!戚爷,我想你是搞错了一件事情,在这华海市叶某倒是不怕担个什么龌龊不堪的名声。” “毕竟,叶某来此也不会待很久,而且叶某的喜好人尽皆知,臭名早就远播。” “只是戚爷你,后日便是就职市政府商会会长之职,这时若是传出一些花边新闻和不好的消息,只怕会影响戚爷的仕途。” 戚同扯了扯嘴角脸色近乎于铁青色,他瞪了叶京许久,然后对孙承沉声说道:“走!” 言罢,戚同和孙承很快便离开了万花社的门口,阿修收起枪走到叶京身边,躬身道:“军长,今日您与戚同彻底翻脸,会不会对后期的计划有影响。” 叶京看着远走的车,顿了顿说道:“这个计划里,他本来就是一个死棋子,让他多活几日便是便宜了他。” 阿修点点头说道:“军长说的是,我们进去吧,余老板的戏就要开场了。” 须臾,两人便进了万花社里的大堂中,叶京坐在了第一排中间的座位上,余小华在台上翻腾着敏捷的身手。 他的小生扮相极为俊俏和飘逸,那轻盈的一跃,手腕流转,细长佩剑挑起的是家国天下,是百姓的平安幸福。 叶京看的出神,思绪似乎回到了过去的时候...... “喂,小华!”那时还只有十五岁的叶京穿着一身崭新的军装,站在万花社的对面,向正在门口张望的余小华唤道。 就见余小华听到后笑意盈盈的跑了过来,她怀中抱着一个油纸包,娇羞的说道:“京哥哥,你来了。” 叶京看着眼前这个柔美的小姑娘,心脏蹦蹦的跳的很快,他挠着头说道:“小华,你,你看我这一身军装好看不?” 余小华点点头说道:“嗯,好看,真精神。” 叶京被余小华这样一夸,更加的紧张和害羞,他看了其他地方,小声的说道:“我,我是来跟你道别的。” 余小华顿了顿,问道:“京哥,你说啥?” 叶京闭了一下眼睛,猛地睁开一把抓起余小华的双手,激动地说道:“小华妹妹,你等我,只要五年,我就能成为军长,那时候我就回来,用最豪华的婚礼迎娶你!” 余小华愣在了原地,她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怀中的油纸包掉在了地上,一个个的青团子滚了出来。 叶京也吓了一跳,他赶紧问道:“小,小华妹妹,我,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余小华眼睛直愣愣的,她向后退了一步,挣脱开了叶京紧握住自己的手,向万花社里跑去。 叶京迈出一步想要追上去时,还是戛然停止了下来,他不知为何,只感到余小华跑进的不是万花社,是一个无尽的黑洞。 他有些害怕的收回了脚步,定在了路边...... 第一百四十二章 黑暗的光 即便是他愿意同他做好兄弟,好朋友,甚至是知己,那又能怎样? 他余小华是这个社会最底层的一类人,即便他在戏台子上风采俊朗、身段无可挑剔,可是人们仍是一边拍手叫好,一边唾骂着他的低贱。 他曾经问过师父余风磊:我们同样都是人,我们甚至比他们还要优秀,我们有能自食其力的本领。 而那些撒着钱的蛀虫,咒骂着我们的人却什么都没有。 每当余小华提出这样的问题时,师父余凤磊总是告诉他:这是人、兽、鬼的区别,而我们秉持着初衷,无愧于心就好。 “嘿呀!”一声掷地有声的大喝,余小华挑起那银光闪烁的长剑,将对面敌人的战旗斩断在这戏台子上。 他随着战鼓雷声阵阵驾马向幕后而去,戏唱完,人便隐。 可是,这乱世的戏还没完,余小华必定要在这华海市里掀起一阵巨大的风浪! 叶京的思绪纷乱,回忆便在那余小华的一声喝中被拉回了现实,他身边的路修问道:“军长,您在想过去的事情?” 叶京看着台上的另一个戏倌儿,这才反应到余小华已经下了戏台子,他问道:“余老板的戏已经唱完了?” 路修点头应道:“是的,军长。” 叶京顿了顿说道:“你去后台请余老板前来大堂来一叙。” 这时,就见余小华仍是带着扮相从幕后走了出来,对叶京说道:“不必劳您副官的大驾前去请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 站在一旁的路修见让人啼笑皆非的一幕,不禁的想要感叹,他立正礼道:“报告军长,我想感叹一下。” 叶京原本笑眯眯的样子,听到路修的报告后,侧身没好气的说道:“不行,不准!” 路修转过身去,噘着嘴委屈的小声学着叶京的样子,嘟囔道:“是,是,是,还阿华,都说了让喊余老板。” 话音刚落,路修就感到自己的脑袋上挨了一个大爆栗,他用膝盖想一想也知道是叶京干的。 他捂着脑袋回过身去苦着脸说道:“军长,您这是干嘛啊。” 叶京抱着双臂说道:“去,到车上把我准备的点心取来!” 路修这才想起来,还有惊喜没有给余小华,他赶紧笑着说道:“好来,余老板您等着我!” 余小华微笑着说道:“慢些跑,不着急。”” 余小华无奈的问道:“你到底有没有事?我还要去卸妆。” 说罢他便转身向后台走去,叶京紧走两步追了上去,拦住道:“不要走,那个路修还等着给你送糕点。” 余小华想了想说道:“也罢,等便等了。” 叶京正要扶住余小华的肩膀说道:“请,阿华,请这边坐。” 却是,还未等到余小华和叶京坐下,便忽然传来一阵轰隆的巨响后,整个地面和万花社都震动起来。 大堂里的所有人都惊得站了起来,戏台子上的帘幕甚至断裂了开来,不知是谁大喊一声:“是地龙!地龙起了!快跑!” 便是这一声喊叫,众人就开始你推我搡的向万花社的门外跑去,甚至有小孩子被挤倒在了地上。 而孩子的母亲躲在柱子旁哭喊寻找着孩子的踪影,叶京见到那孩子就跌坐在地哭着,他疾步跨上前去,逆行而上,将那差点被踩踏的孩子抱在了怀里。 这时,一阵巨大的震动又传来,这次万花社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叶京心想道:糟了,地震震断了这条街的电路! 他紧紧抱着孩子,努力地看着身边拥挤的人们,寻找着余小华的身影,却是根本看不清。 “啊!啊!啊!”有人被挤在了地上,叶京担心的踩踏情况还是出现了。 他大声喊道:“不要慌乱,这只是地震来临前的预兆,大家先暂时停在原处,等到可以看清时,再一并去往中心广场跑!” 众人仍是尖叫着、大喊着,在此时根本没有人会去听叶京的喊话,人性的自私在这里显露无疑。 叶京却没有放弃,他把孩子举得很高,躲避着挤过来的人对孩子的冲击和伤害,他低头对浑身发抖的孩子柔声说道:“没事,不要怕有我在,抱紧叔叔。” 孩子点点头搂紧了叶京的脖子,他微微笑了笑,就在此刻不远处戏台子亮起了一阵柔光。 叶京看去,那是余小华手中持着一根白色蜡烛站在那里,他向众人喊道:“各位,不要慌张,万花社储备了很多蜡烛。” “请各位安静下来,听余某说。此刻已经是傍晚,加之浓雾遮蔽,恐怕整个华海市早就因为地震而停电。” “你们先跟着班主,有序的领取蜡烛,再行离开,咱们都要保证自己和身边的人安全不是。” 众人听了余小华的话认为很有道理,便渐渐安静下来,余小华见此微笑着对台下的班主说道:“先生,辛苦您了。” 班主躬身礼道:“余老板请放心。” 余小华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叶京,他的怀中抱着那个孩子,他的臂弯一定是安稳和踏实的。 而叶京也看向了余小华,他手中的那根白色蜡烛,在此刻如同在黑暗中忽然裂开的一道裂缝,那是光的原点。 他们相互注视着对方,即便是相隔着人山人海,他们也懂得对方的心意,国家天下,百姓为先。 身为军人身先士卒,身为江湖人侠义为重! 第一百四十三章 戚同命陨 “军长,我带着三队来了。”路修站在万花社的门向里面喊道。 此刻,叶京正在和余小华安抚等待领取蜡烛的听客,他听到路修的喊声,赶紧回身看去喊道:“尽快疏散人群。” 路修应道:“是,军长。” 余小华将手中的一根蜡烛递给了一个男人后,对叶京说道:“谢谢。” 叶京笑着说道:“余老板你真客气,咱们俩是啥关系,你还对我说谢谢。” 余小华顿了顿微笑着说道:“怎么,这一会客套起来,连阿华都不喊了。” 叶京惊喜的问道:“你不嫌弃我喊你阿华了?” 余小华只是笑意盈盈的给每个排队的人分发蜡烛,没有说话,叶京向后捋了捋自己的头,这个动作看起来非常憨厚。 大约半个时辰后,震动感渐渐消失,众人也都领取到了蜡烛,纷纷离开了万花社。 这时,路修提着一个精致的红色纸盒,向正坐在戏台子边休息的叶京和余小华,他笑着迎上去道:“军长,余老板,我来了。” “余老板,这是军长今早上起大早买的江南斋的点心,忙了这么久您快尝一尝。” 说着,他把纸盒放在叶京和余小华之间,开始拆着包装。 余小华微微低头看着忙碌的路修,叶京双手撑在身后,向后轻轻仰着看着他们两人。 他微笑着说道:“爸爸、儿子,” 余小华笑着接过路修递上来的一块绿豆糕,拦住叶京的话说道:“小心用词,不然我把青团子全都塞进你的嘴里。” 叶京耸了耸肩把那两个字给憋了回去,他皱眉佯装生气道:“小阿修,怎的认了新老板,就不管旧老板了!” 路修翻了个白眼,拿起一个青团子眯着眼睛递给了叶京,说道:“军长大人,请吃吧。” 余小华抿着嘴笑出了声,他问道:“我可以唤你阿修吗?” 路修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得来的事情,他赶紧立正道:“余老板唤我什么都可以,不过自然是阿修最亲切。” 余小华拍了拍手上的碎渣子正要起身时,就见叶京却忽然向他伸过胳膊来,那修长的手指快要触碰到他的嘴角时。 余小华赶紧敏捷的向后站了起来,问道:“你做什么!” 叶京愣在原地,他有些局促的说道:“你,你嘴角还有。” 余小华顿了顿,抬手将挂在上面的一点点残渣抹掉,他只是转身对路修说道:“快跟老叶回去吧,不知一会还会不会出现其他情况。” 叶京腾的站了起来,他担心的说道:“我们不能先走,地震这两天就会来,若是你再出什么问题!” 路修也赶紧急道:“是啊余老板,万一您出什么问题,我们军长肯定会在地震还没来前,就把这里炸了。” 叶京用力弹了一下路修的额头说道:“我是个战争贩子吗!动不动就炸了这个炸了那个。” “我就说难怪人们见我这么害怕,合着就是你这小子在外面胡乱说的!” 路修委屈的揉着额头嘟囔着:“我没有啊,不是我。” “啊!啊!啊!” “啊!啊!啊!”几声凄厉的男人的嚎叫声从万花社的后面传来。 只见,一个穿着一身戏服的男人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他的身边还扶着踉踉跄跄的段小楼。 余小华迎了上去,急问道:“信儿,段先生,发生了何事?” 这穿着戏服的男人是信儿,他哆哆嗦嗦的指着身后,却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一旁的段小楼拍了拍信儿的后背说道:“别急,我来说罢。” “余老板,有人死了,死在了厕所里。”段小楼脸色沉道。 余小华惊道:“什么?有人死在了厕所里?” 段小楼点点头说道:“没错,方才因为地震的原因,我不小心跌倒在地,脚被桌腿的木刺给割伤了。” “信儿正好下了戏,便赶紧过来扶我去厕所冲洗再做包扎,却不想竟在旁边的厕所的门缝里流出了一滩干涸的血!” 余小华回身看了看叶京,接着又问道:“死的是谁?认识吗?” 信儿直愣愣的说道:“是,是戚爷。” 段下楼补充道:“我们觉得事情不妙,便用撬棍把门打开来,就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戚同。” 几人听到这个名字后,皆是震惊在原地,余小华惊问道:“戚同,他怎么会死在万花社的厕所里?” 段小楼和信儿没有说话,叶京说道:“此事事关重大,戚同的身份不同于普通人,便是不能按一般的凶杀案件来判定。” “现在我们必须找出凶手。” 路修问道:“凶手会不会跟着客人已经离开了万花社?” 余小华摸着下巴摇了摇头说道:“不会,必定不会。” 叶京问道:“阿华,你为何如此笃定?” 余小华看着几人,向段小楼问道:“戚同沉尸的厕所是二楼第三间对不对?” 段小楼说道:“是。” 余小华接着说道:“第三间厕所只提供给戚同使用,其他人不能使用。” 叶京想了想说道:“现在,先报案,然后找到孙承告诉他,戚同遇害的事情。” 信儿却急道:“不,不能报案!若是报案,我们就都完了!” 余小华严肃道:“此处发生了命案,肯定要报案,让秩序管理局来调查处理,不然你想要怎样!” 信儿继续急道:“不行,求求您了余老板,戚爷的死是我和段先生发现的。” “报案之后,秩序管理的探员一定会认为是我们两人杀的!求求你了余老板。” 说着,这信儿竟然是跪了下来,他哭求着余小华不要报案。 段小楼瘸着脚,要将信儿扶起来,他怒道:“你这孩子,为何会有这种想法!身正自然不怕!” “难不成,这人是你杀的!” 信儿捂着耳朵,摇着头,根本听不进去段小楼的话,他只是嘴里念道着:“不要报案,不要报案,求求你,不要报案! “报案就发现了,不行,不能报案。” 叶京似乎听到了信儿小声嘟囔的其他话,却是还未来得及问他时,就见他腾的站了起来,一把余小华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他手中竟是明晃晃的不知何时举起了匕首抵在了余小华的脖颈上,叶京迅速掏出手枪,喝道:“放开他!不然我就开枪!” 信儿却恶狠狠的喊道:“不要逼我,余老板,你告诉他们不要报案,好不好。” 第一百四十四章 嫌疑陡增 余小华抬手拦了拦叶京,向他摇了摇头,然后对身后的信儿温声说道:“好,我不让他们报案。” “但是信儿,你告诉我,你到底为何这样惊慌?是不是因为小初?” 信儿听到小初这个名字的时候,明显身子震了一下,他出神的望着地面,手中的匕首有些松了下来。 叶京举着枪,向身边的路修使了个眼色,接着就见他一步跨上去握住了信儿拿着匕首的手腕,反手扭着他的胳膊背在了身后。 路修摁住信儿喝道:“你小子,敢伤了余老板,我把你毙了!” 信儿被箍的紧,他奋力的挣扎着,回头喝道:“你放开我,我要杀了你们,你们不让我活,我也不让你们好过!” 却是话音刚落,路修便一脚踹在了信儿的背上,喝道:“放肆,我现在就毙了你!” 路修愤怒的从腰后拔出枪来,扣动扳机抵在了信儿的脑后,余小华立刻喊道:“住手!” “路修,停手。”叶京走过来,把路修手中的枪拿了过来,退了枪膛说道。 路修不服又烦躁的松开了禁锢住信儿的手,站到了一旁去,叶军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太冲动。 信儿腾的站了起来,余小华正要走过去,叶京却拉住了他说道:“别过去。” 余小华回身微笑摇了摇轻轻抚了抚他的手说道:“不必担心,我了解他。” 说着,余小华走到信儿的面前,抬手撩了一下他那乱了的发饰,温声问道:“信儿,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不告诉我,我也没有办法可以帮助你,度过这难关。” 信儿愣了愣他微微低头,诉说着方才发生的一切:“停电前我在后台化妆,正准备上台,可是我听到了后面杂物间里有动静。” “我便过去看了看,却不想竟是见到了,见到了戚同!” 叶京却惊道:“你确信你没有看错?” 信儿白了一眼叶京,冷道:“必然没有看错。” 余小华问道:“你怎么这个反应?” 叶京说道:“停电前,我和他发生过争执,后来他连万花社的门都没有进来,就离开了。” 余小华想了想说道:“这样只能说明他离开后又回来过,至于什么时候回来,回来干什么,却是没有人知道。” 他继而转向信儿又问道:“他在杂物间里做什么?” 信儿顿了顿,说道:“不知道,我刚要进去时,就听到段先生跌倒的声音,便赶紧赶了过去。” 余小华点点头,说道:“这么说,除了你没有人见到过戚同,信儿你的嫌疑很大。” 信儿却急道:“不是我,我没有杀人!” 余小华安抚道:“我知道,我没有说你杀人,只是只有你见到了戚同,一时无法说清楚。” 信儿怒气冲冲的攥紧拳头,低吼道:“不能报案!” 叶京微微皱眉说道:“报不报案,你便是说了不算的,既然在我当值内发生了命案。” “那么,就由我们海军先锋军负责调查这个案件,各位有何异议吗?” 其实,叶京打从一开始便没有要报案的想法,之所以他先提起报案,只不过是想要看看众人的反应。 一来是要因为若是让外人知道了万花社出了命案,而死的还是戚同,只会给余小华带来极其不好的影响。 二则是戚同身为华海市所有帮派的老大,在这里的势力不容小觑,即便是他才刚刚崛起一年多,然而他的手段确实令很多人信服。 叶京虽是海军先锋军的军长,却也管不到这华海市陆上的太多事情。 报案的结果只会引来更多的各方势力参与进来,到时候便不是仅仅调查处凶手便了事的情况。 余小华自然没有意见,段小楼也点点了头表示同意,只有信儿激动的喝道:“不!我同意!” 路修一直都在忍着怒气,他此刻见到信儿这种态度,登时便怒斥道:“兔崽子,我一再忍你,你不要太过于嚣张!” “你的命我随时都能拿走,你自己看着办!” 信儿指着叶京狡辩道:“他与戚同有争执,也值得怀疑!” 众人听到这话,也一时没有了话,余小华只好先说道:“这样,那么由路修来调查此案,最为合适。” 信儿又喝道:“他和这个军阀是一伙的。” 余小华却正色威道:“地震发生前,我在台上一直见到路先生和叶军长在一起。” “而地震后,路先生立刻便出了这万花社调兵,他今日没有任何嫌疑。” 信儿听到余老板的这话,顿时也再没有了理由反驳,他只是瞪着两人仍是心中有气。 路修看向叶京,心中其实有些忐忑,他不知道能不能调查处这件凶杀事件,只是此刻他若不力挽狂澜,恐怕事件会闹大。 他对众人说道:“现下,我会派人去戚同的府邸找到孙承,让他前来认尸。” “另外还要请余老板将万花社里所有的人员一个不落的都找到这大堂来。” 余小华微笑道:“自然是要这样的。” 信儿扬着下巴问道:“戚同的尸体,怎么处理?” 路修说道:“现在就去现场。” 叶京拍了拍他的肩膀,竖了大拇指东低声说道:“做的好。” 路修微笑着点点头说道:“谢谢军长。” 余小华看了看众人,接着问班主说道:“班主,今日都有谁又场子?” 班主想了想,躬身回道:“余老板,今日除了您和信儿小倌儿,便没有人有场子。” “不过,春小倌儿和韩老板也在,剩下便是段先生。” 余小华微微皱眉问道:“春秋也在?可是我让他今日休息的。” 班主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在下不知,方才只见到春小倌儿气冲冲的自外面回来,便进了房间到现在没有出来过。” 余小华看向段小楼问道:“段先生,您是否知道春秋他今日为何回到万花社里吗?” 段小楼摇头说道:“在下不知。” 叶金见此,想是人也没有来全,便说道:“班主先生,还请您先把这两位请过来。” 这时,就见信儿忽然猛地回身跨上去几步,便从班主的背后用力一推,将他推倒在了地上。 班主的头在摔倒的过程中,撞在了戏台子的边缘,他应声昏了过去:“呃,啊!” 第一百四十五章 只为初心 眼见班主倒地,信儿眼光一凛,转身又要去抓余小华的胳膊,却是没有得逞。 因为叶京一个迅速的闪身便那个余小华护在了身后,他一把掐住了信儿的脖子,狠厉的瞪着他。 路修赶紧跑到班主的身旁,将他扶了起来探了探鼻息,然后对叶京说道:“军长他没事,只是昏了过去。” 叶京回头说道:“叫侍卫兵,将老人家送去医院,现在就送!” 路修刚要喊侍卫兵,余小华却拦住道:“全城停电,医院也不能幸免,既然伤势不重,万花社有自己的大夫,请王先生看一看便好。” 叶京想了想对路修说道:“听余老板的便是。” 余小华对路修说道:“只是麻烦路先生将班主送到二楼的北间去,那里是王大夫的诊疗室。” 路修赶紧扶起班主,说道:“我知道了余老板。” 而此刻叶京回过头来,看向手下的信儿,眼中皆是杀气的质问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简直是一个疯子!只会伤害他人,我记得我方才说过,你若是敢对余老板做出什么事情,我便杀了你。” 信儿几乎被提了起来,他的双脚用力踢蹬着,双手扒住叶京的手,想要抠开他越来越紧掐住自己脖子的手,他发出呃呃的声音。 余小华却对身前的叶京说道:“老叶,我没事,你先松开他。” 叶京这次却没有听他的话,他回头看去用霸道的口气说道:“不行,他一心想要伤你,我不会放过他。” 余小华怔了怔,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将手抚在叶京的肩头温声说道:“放开他吧,他真的不会伤害我,因为他是我的徒弟。” 叶京一惊,先是愣了愣然后接着赶紧放了手,信儿跪在地上咳了半天,眼中流出了泪水。 他抬起头看着余小华,说道:“有生之年,还能听到你承认我是你的徒弟,我以为自己在做梦!” 余小华一怔,遂而对路修问道:“路先生,我能否提出一个要求?” 路修摆了摆手赶紧说道:“余老板,您请说,您请说,不要这样客气。” 余小华说道:“请把他关起来。” 言罢,余小华指着跪在身侧的信儿,众人皆是震惊,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余小华会做出这样的要求。 而信儿似乎一点都不在乎,他含着泪水咬着嘴唇,狂笑道:“呵呵呵,你还是这样做,你总是这样做。” “你总是这样做......” 路修看向叶京,问道:“军长?”、 叶京点点头说道:“按照余老板的要求做。” 路修立正敬礼道:“是!” 说罢,路修带着信儿向万花社的后院走去,他们离开后,叶京赶紧关切的问道:“阿华,你没事吧?” 余小华摇头轻声说道:“没事,只是你的手?” 他指了指叶京的手背,这次发现方才信儿几乎是把指甲都插进了叶京的皮肉里,现在已经是血肉模糊的无数道血痕。 叶京摆了摆手,笑道:“无妨,这点小事,都不算是伤。” 余小华却拉住他的衣袖,向门口的账台走去,他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医药箱,打开后对叶京说道:“即便是如此,也要处理一下,万一感染了便不是小事。” 叶京连忙就要拒绝,他觉得这太大惊小怪了,然而他却被余小华用力拽着,开始上药。 那发黄的药剂很凉敷在那些火辣辣的血痕上很舒服,叶京看的余小华,柔声说道:“以前在战场上不知道受过多少伤,有轻伤,也有重伤。” “有时候,我甚至出现幻觉,你也是这样站在我的身旁,替我包扎。” “可是,每当我醒过来时,却才知道真的只是梦一场而已,那一刻我心中的落寞,难以说明。” 余小华顿了顿手中的动作,他微微皱眉,心中却痛的让他无法呼吸,他说道:“古来,将军百战死皆是为了天下百姓,谢谢你。” 叶京一怔,遂而发出一声:“嘶。” 余小华惊道:“是不是很痛!” 叶京憋着笑,说道:“不是,是,是你那表情好像,我就要死在战场上一样。” 余小华眯着眼睛微微笑了笑,手上用力摁了一下叶京的手背,发狠道:“是吗!” 叶京这次是真的疼了,他大喊大叫着:“啊!啊!轻点,轻点,余老板我错了。” 余小华停下啦手,他有些担忧的说道:“信儿之所以这样对我,确实都是因为我。” 叶京顿了顿说道:“无论怎样,你的所有决定我都支持。” 余小华笑了笑说道:“谢谢你。” “当年,你也是这样说的,虽然我做出的决定改变了我们所有人的人生轨迹,但是我仍是不后悔。” 叶京说道:“我明白,所以你有什么事一定要给我说,因为打从一开始我就没有质疑过你做出的任何事情。” 余小华把医药箱收拾后,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他低头看着自己的鞋,似是回忆的说道:“当年,我收下信儿的为徒的时候,内心甚是欣喜的很。” “我在他的身上,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那么想要努力成为名角儿,那么想要为了这个国家付出自己的一腔热血。” 叶京依靠在账台的旁边,看着余小华说道:“我明白,当年你没有做出那个决定前,也是这个初衷。” “你的初心从未改变过,这也是我为何成为军人的原因。” “你说过礼崩乐坏之世道,人面鬼心者横行,吾辈皆有斩鬼灭心之责。” “即便是战旗烽火狼烟起,我们仍要向这天下呐喊:乱我心者,断其念;乱我国者,诛其根。” 余小华愣住了,他慢慢的转头和叶京对视着,他惊道:“你,还记得?” 叶京伸出手,说道:“这是我们此生最大的理想,用自己的方式将这乱世拯救过来,将身处水深火热之中的百姓救出来!” 余小华看着叶京的手,他虽是犹豫却也还是伸出了自己的手,和他握在了一起。 叶京用力的将两个手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拳头,那似乎可以开山劈石,可是抵挡任何炮火! 他掷地有声的说道:“阿华,为了这天下!” 余小华激动地哽咽道:“老余,为了这天下,吾辈当勇!” 这时,就见路修从万花社的后面走了出来,他看到叶京和余小华两人终于冰释前嫌,他心中甚是高兴。 毕竟无论他们曾经是何种关系,但是现在他们是一辈子的好兄弟,是这世间少有的知己,这种相互扶持的感情,在这乱世弥足珍贵。 第一百四十六章 众人之象 路修回来汇报了已经将信儿暂时被关在了万花社后的审讯室内,叶京其实有些吃惊于这件事情。 因为毕竟在方才之前,他一直认为这里只是一座梨园风月之地,听戏看戏的地方。 而为何会有这样的刑讯之室存在?余小华除了是万花社的老板,他还会是什么身份? 叶京自然也不会主动去问,他在等着余小华愿意告诉他一切的那一日。 待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余小华便将春秋和韩玉也请到了这万花社的大堂之内。 叶京坐在椅子上把玩着桌子上的一个瓷盅,他看到春秋先走了过来,两人先是相视之后又礼貌的笑了笑点头示意。 而韩玉则等了须臾才从二楼走了下来,她刚来到桌案旁,便见到了脚腕受伤的段小楼。 她赶紧迎上去,蹲在他的腿旁极为关切的问道:“小楼哥,你这是怎么了?” 段小楼亲切地笑了笑说道:“没事,方才地震时被划伤了脚腕,现在已经处理好了,你不必如此担心,快起来坐下。” 余小华也轻轻拍了拍韩玉的肩膀说道:“玉儿,坐下吧,段先生他没有大碍的。” 韩玉慢慢站起身来,看向余小华点头应道:“是,余老板。” 这时,春秋也坐了下来,他看了一眼段小楼有些带着期盼的眼神,面无表情的问道:“你的脚腕怎么会伤到?” 段小楼赶紧说道:“我没事,你不用惦念。” 春秋听到这话,便别过头去一直盯着叶京和路修,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段小楼的脸上闪过一丝失落,韩玉看在眼中,心中甚是烦躁,她瞪了一眼春秋用质问的语气问道:“今日余老板放了你的假,你为何出现在万花社?” 这一问,其实也正是众人所想知道的,他们皆把目光投向了春秋,等待他的回答。 他说道:“我去寻了个故人,说些事情。” 韩玉却不依不饶,她继续问道:“哪一个故人?是不是戚同?” 春秋白了一眼韩玉,说道:“韩老板,我见的故人不是戚同,你不要妄作猜测。” 韩玉还想再说些什么时,被余小华拦住了,他对众人说道:“既然人都已经来齐了,那么我现在要说的是,戚同被杀死在万花。” “我们这里的每个人都脱不了干系,而之所以把各位汇集在这里,也是因为戚同的沉尸之地很特别。” 春秋问道:“在哪里发现的尸体?” 余小华顿了顿说道:“戚同的贵宾盥洗室。” 话音落下后,余小华便扫过了春秋和韩玉的脸上,他要在他们的表情里找出一丝丝的破绽。 却是这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是演技派,余小华微微笑道:“我余小华也真是幸运,能将各位请到这万花社里唱戏。” “众位果然是演的很好,看不出一点情绪的波澜。” 几人自然是听出了余小华话里的另一层意思,不过却是没有任何人做出任何反应,他们依旧是一副表情。 路修站起身来,对余小华说道:“余老板,烦请您和几位在此等候下,在下要与叶军长去二楼勘察一下戚同的尸身。” “军长请您移步去凶案现场。” 叶京点点头,站起身来和路修一起向二楼的楼梯口走去,却在这时春秋一边微笑着一边说道:“等等。” 叶京和路修停了下来,他们回身看去,路修问道:“春先生,有何赐教?” 春秋却是不屑的问道:“既然已经发现戚同死在了这里,为何现在才去验尸?” “在下很怀疑两位的能力,能不能破的了案,还给我们这些人一个清白?” 路修刚要和他理论,却见叶京拦了拦他微笑道:“春先生,很感谢您对我们的疑惑,毕竟这样才是我们能插下去的动力。” “至于我们的能力,春先生大可放心,当然若是不放心可以另行报案。” “只是,若这样的话,春先生去见了哪个故人,我们或许都会知道的一清二楚,你说是吗。” 春秋一时无了话,他扯了扯嘴角,知道自己讨了没趣,便看向了别的地方。 余小华站起来,对叶京嘱咐道:“小心些。” 叶京笑了笑说道:“你放心便好,怎么对你老,老叶这么没信心,哈哈哈。” 余小华听到叶京又在乱开玩笑,白了他一眼便坐了下来,等着他们。 叶京和路修来到了二楼的贵宾盥洗室门口,接着看到的便是戚同倒在了门口地上的血泊里。 “那个小戏倌儿倒是没有说谎。”路修走到门口向里望了望说道。 叶京说道:“他定然是不会说谎的,因为人不是他杀的。” 路修问道:“军长如何这么快就下结论?确定小戏倌儿不是凶手?” 叶京分析道:“第一点他若是凶手便是没有必要和我们起这么大的冲突,这只会将所有的嫌疑引到自己的身上,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还有就是,那个在厕所间门缝下的脚印!” 叶京依靠在门口,指着里面厕所间,路修看过去惊道:“果然,竟然有一枚脚印!” “军长,还是您厉害,若真的是靠我来查案,恐怕是查不出来的。” 叶京微微笑了笑,忽然蹲了下来,说道:“目前来说,外在死因而看是一刀割喉。” 路修也蹲了下来,看了看戚同脖颈处的一个很深的刀口,虽然血早就已经凝固,可还是可以看出杀他的人的力气有多么大。 这一刀下去,几乎把戚同的整个脖子都切断,直到颈椎处的骨头上面还有很多刀痕! 路修叹道:“这个案子不好查,戚同的仇人太多,能下得去此手的,也不是少数。” 叶京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副白手套戴在了手上,然后摁了恩戚同的腹部和肋部,对路修说道:“没有因为外力而出现的骨骼断裂和内脏破碎等。” “现在,只剩下了解剖尸体。” 路修惊道:“军长,这怎么可能!戚同死在万花社已经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 “虽说我们是军部直接归属于姜老总管理,可是他也不会同意我们对戚同的尸体进行解剖的。” 不用路修提醒,叶京也知道其中的牵扯和厉害关系,而且后日戚同就职市政府要职一事,也是一个巨大的问题。 叶京把查案的事情扛在自己身上,只是为了余小华,他要将万花社和戚同的死撇清关系。 叶京站起来,把手套摘下来放进了口袋里,他对路修说道:“尸检必须得做。” “因为,一刀割喉有可能是致命伤,也有可能是人死后的泄愤。还有那枚脚印,需要取证。” “你去找个人来,他一定能做到这些事情......” 叶京附在路修的耳边说了几句,路修点点头应道:“是,军长,属下立刻就去办。” “等等,你下去叫两个兄弟过来,先把戚同的尸体抬走,用车运到我说的那个地方去。”叶京又说道。 路修诧异道:“这,军长,难道不是叫他来直接验尸吗?” 叶京摇了摇头说道:“不,尸体放在这里,会引来猫儿偷吃。” 路修顿了顿,接着明白了叶京的担心,他点点头说道:“是,属下这就去。” 第一百四十七章 故意为之 片刻后,路修和另外两个士兵将戚同的尸体用担架从二楼的贵宾盥洗室里抬了出来,上面盖着的白布印出了那些血迹。 众人看着,春秋的眼神中多了一抹难以言说的意味,仿佛戚同的死对于他来说是一种非常不寻常的事情。 叶京看在眼里,他笃定戚同被杀一定和春秋有逃不开的关系。 余小华问道:“老叶,路修查的怎么样了?” 叶京看了看众人,拉出身后的一个长椅子坐了下来,又倒了一杯茶水猛灌了一口才说道:“从外部来看,致命的是那割喉的一刀。” “却也是不避讳告诉你们,杀死戚同的人定然与他有着非常深的仇恨。” “因为,这一刀下去,几乎是直接割到了后脖子上的颈椎骨,甚至骨头上都有几处摩擦的刀痕。” “估计若不是骨头太硬切不动,颈椎都是要被割断的。” 余小华接着问道:“你的意思是,戚同或许还有别的致命伤?” 叶京点头应道:“没错,所以我让路修带走戚同的尸体,找人验尸。”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余小华先问道:“验尸?开膛破肚吗!戚同是什么身份你应该知道,验尸恐怕会带来想象不到的后果。” 叶京只是说道:“我只有盘算,你放心便好。” 叶京看向坐着的众人,只有韩玉听到方才那些割喉的分析,略是感到一些不适,她别过脸去看向了段小楼,而其他人皆是没有任何反应。 而春秋却没有任何反应,这在叶京看来反而不正常,因为之前在门口戚同对他春秋的刁难和纠缠,便是可以看出来。 这春秋对戚同的厌恶,退一万步来讲,即便是戚同不是春秋所杀,他的反应也应该是痛快或者解脱,而此刻的春秋却平淡如水。 这时,段小楼轻轻拍了拍韩玉的背,轻声问道:“你没事吧?” 韩玉微微摇了摇头,应道:“小楼哥,谢谢你,我没事的。” 却见春秋一脸不悦之色的说道:“没事,就喝杯茶压一压便好,这般娇柔造作给谁看。” 韩玉没有理会他,段小楼觉得春秋说的对,便倒了一杯茶给韩玉递了过去,温声说道:“你且是饮一杯,心绪不宁会好些的吧。” 韩玉赶紧接过茶杯,微笑着说道:“是,都听小楼哥的。” 春秋瞥了一眼,继续说道:“你这手上造下的杀孽也不少吧,何苦在这里装做个青春无辜。” 韩玉烦躁起来,她回身看向春秋,质问道:“自从你我相识,便是如此这般针对于我。” “我韩玉自问是不愧于任何人,倒是你诸多百般挑唆,到底是为何!” 春秋挑着眉,一脸厌恶的说道:“哼,为何,只为了你这狐媚样子,小楼哥只便是太过的善良,才总是被你迷惑。” 韩玉顿时怒火中烧,她说道:“小楼哥于我有救命之恩,难道我不应该对他报以更好的回报吗!” “而且,我与小楼哥一向是清白分明,我只当他是哥哥,他也只当我是妹妹。” “断然是想不到的,你到底是何居心,总是在人背后揣测万分不好之事!” 春秋用力一拍桌子,腾的站了起来,他喝道:“韩玉,我不管你到底和小楼哥有什么恩怨纠纷,我要告诉你的是,若是小楼哥因为你而遇到危险,我必定会杀了你!” 韩玉顿时一惊,她也未有料想到这个春秋唱的是哪一出戏,说是急了便是这样急不可耐,她也怒气冲冲的站了起来。 她斥道:“春秋,你要杀我是吗!来啊,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在申明剧院时,我便看出你的不妥之处,我告诉小楼哥,但是他却告诉我你只是一个缺少关爱的孩子。” “让我们都要对你好一些,现在看来便是好心都喂了狗!” 说着,韩玉竟是先动了手,她一拳打在了春秋的脸上,就见他一个踉跄被打倒在地。 众人也皆是一惊,韩玉这一拳的力道竟是如此之重,余小华赶紧挡在了跌倒在地的春秋身前。 而在这时,叶京却看到了春秋的眼神一沉,从身后拉起一个铁通就朝着余小华的身后砸了上去。 叶京反应敏捷的侧身闪到了余小华的身后,替他挡住了那铁桶的一击,就见从叶京的头上瞬间流下来了浓郁的红色! 韩玉和段小楼惊得站了起来,他们喊道:“余老板,叶军长!” 余小华赶紧猛地回身,便看到叶京的满头和满身的红色,他拉住他问道:“你怎么了!怎么了!” 叶京的眼睛也是红的,他朝着余小华笑了笑,转而揪起地上的春秋,喝道:“今日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想要伤害他!” 春秋不屑的笑了笑说道:“怪只怪,余老板实在是太善良了,不伤害他,怎么能让你愤怒!” 叶京举起一拳重重打在了春秋的脸上,他的嘴角渗出血来,却仍是笑着。 余小华凑到叶京的身上闻了闻,一股刺鼻的油漆味瞬间袭来,他顺势安心下来说道:“算了,把他与信儿先搁在一处吧。” “目前,戚同被杀的案子,最要紧。” 叶京松开了春秋,把他扔在了地上,转身向二楼走去,他回身说道:“余老板,还是要借你的地方冲一冲身上。” 余小华说道:“好,我带你去浴室。” 言罢,各自都只能先散去,等到路修回来再做打算,约么一刻钟之后,一声蹬蹬的跑步声从浴室门外传来。 还未等到里面的叶京说话,便见到路修一边喊着不好了,一边推门就跑了进来,他竟看到了余小华在给他擦背! 路修赶紧转过身去,嘟嘟囔囔的说道:“对,对不起,我,我打扰了!” 叶京坏笑了一下说道:“知道打扰还不赶紧出去!” 路修立刻就要关门跑出去,却见余小华气呼呼的把手上的毛巾扔在叶京的背上说道:“你小子,这么戏弄我,不管了!” “原是我好心见你右手受了伤,替你干这下人的活,哼!我看你一只手怎么擦!” 叶京见到余小华要走,便赶紧站起身来拉住了他央求道:“哎呀,余大老板,我知道我错了,我这不不就是图个嘴快嘛。” 路修猛地把手捂住了眼睛,却在缝隙里发现,原来叶京穿着裤子,只是脱了上半身而已。 余小华瞪了一眼路修,把毛巾扔在了他的头上,白了一眼说道:“还不赶紧伺候你们叶大军长擦背!” 路修悻悻的拿下头上的毛巾,走到浴桶旁,小声说道:“军长,我,我来。” “你,你来什么,来!讨厌!”叶京气呼呼的重新坐回了小板凳上。 余小华看着他那和受气小媳妇的样子双臂抱着双膝乖巧坐着,差点笑了出来,他忍着说道:“我先出去了,你们兄弟俩在这里好好擦吧。” 叶京却回头喊了一声:“慢着,余老板不想听一听这小子满口的不好了,是何事吗!” 路修一愣,遂而一边给叶京擦着背,一边皱眉正色说道:“孙承,也死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一案未平 “孙承也死了?”叶京和余小华皆是异口同声的惊道。 路修把毛巾搭在浴桶边沿,起身说道:“是。” 叶京拍了一下路修,嫌弃道:“赶紧说,别和挤牙膏似的。” 路修揉了揉头发说道:“今日早上有人报案,发现他死在了海天大酒店顶楼的水箱里。” 叶京疑惑道:“他去哪里做什么?” 路修问道:“不知道,只是军长,现在孙承被杀所有人都知道了,戚同的死怎么办?” 叶京看了一眼余小华,扬起眉靠在浴桶壁上,翘着二郎腿说道:“反正,戚同的尸体已经被你送出去了,管这么多作甚。” “你说是不是,好阿华。” 余小华却没有想和叶京开玩笑的心情,他想了想问道:“你把戚同的尸体到底带到了哪里去了?” 叶京耸了耸肩说道:“不知道。” 余小华疑惑道:“你让阿修送出去的,你会不知道?” 叶京微微笑着,那有些湿润的精练发丝上有几滴汗珠顺着他白皙的脸庞流了下来,滴在了精致的锁骨之上。 结实的胸肌和腹肌的线条贴合他的身上,余小华看的有些出神,他这才注意到原来叶京的身形是这么完美。 路修也看的出神,他说道:“军长,你这身材,可以去当健美先生了。” 叶京却不屑的笑道:“那些绣花枕头,一拳就能被我揍趴下,你说是不是,阿华。” 余小华一愣,遂而回过神来,抓起浴桶边沿的毛巾狠狠的扔在了叶京的脸上,转身向外走道:“赶紧穿衣服,办正事。” 叶京却是不急,只是轻轻地把毛巾拿了下来柔声说道:“难道,与你对话和对视,便不是正事了吗?” 余小华侧了侧脸,说道:“不是。” 言罢,他便拉开浴室的门疾步走了出去,他一个侧身站在门口的墙边,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路修问道:“军长,您方才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叶京闭上眼睛,仰头靠在边沿,把毛巾重新盖在了脸上,顿了顿说道:“阿修,你有想要守护的东西吗?” 路修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给问住了,但是他还是思考了一下说道:“自然是有的,往小里说是军长你还有哥哥。” “往大里说,那便是这天下的百姓,这都是您告诉我的。” 叶京微微笑了笑说道:“是了,他们是你要守护的,我也有我要特别珍视和守护的。” 路修点点头说道:“是余老板。” 叶京把毛巾拿下来,收起那温柔的笑容,严肃的说道:“没错。” “但是,是有但是的。” 路修问道:“是什么?” 叶京说道:“阿修,还是那句话,我们是军人,有职责守护这天下的百姓,所以那些儿女情长在这面前显得都微不足道。” “然而,若是我们连自己的兄弟、朋友和亲人都守护不住,我们又何谈去守护天下!” 路修说道:“我明白,军长。” 叶京深深的望着路修说道:“我之所以用这样无所谓的态度对待戚同的死,不过是要把这件事后续带来的所有问题,全都放在我们先锋军上。” “你会反对吗?” 路修没有说话,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反对或者支持。 叶京顿了顿说道:“我知道这样问你,你不会知道怎么回答的。” 路修想了想还是说道:“可是,无论军长做什么,我都会义无反顾的支持,哪怕让我去死。” 叶京朝着路修的额头上弹了一下,说道:“我们都不会死,都会活的很好。” 路修笑了笑说道:“是,军长说的是。” 叶京起身拿起浴桶旁边桌案上的衬衣,穿了起来,对路修说道:“来,我给你说个秘密。” 路修嫌弃的说道:“军长你站在这说就好了,为啥又要让我过去。” 叶京一边扣扣子一边说道:“什么意思,你不想凑我近点吗。” 路修撇着嘴说道:“确实是不想的。” 叶京停下手中的动作,瞪了一眼路修,命令道:“过来,给爷扣扣子。” 路修好不情愿的应道:“来了,军长大人,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光明正大的说的喽。” 叶京笑的温柔看向浴室的门,说道:“余老板这里有凶狠的野猫,当然也有温顺的家猫,可是它们总是喜欢偷偷听我说话。” 却是叶京的话音刚落,浴室门口还真的闪过一个人影,路修刚要喊,叶京一把便握住了他的嘴把他摁在了自己的大胸肌前。 “呜呜呜,哎呀!你做什么嘛军长!”路修睁开叶京的手,向后退了一步嫌弃道。 叶京掐着腰扬着眉得意道:“让你也感受感受本军长的宽广和结实!哼!” 路修烦气的说道:“行了,行了,一天天总是在亮你的身材,也就是那些小姑娘才会见到尖叫起来。” “您看看余老板哪里理会你呢。” 叶京想了想说道:“也是呢,算了,便是罢了。” 路修却正色说道:“您方才为什么要拦住我?那门口有人偷听我们说话。” 叶京神秘的笑了笑说道:“我知道是谁,来,咱们废话不多说了,该好好的计划计划后面的事情......” 而此刻从浴室门口赶紧躲开的正是余小华,他本想听一听叶京到底要做什么,却不想他竟然猜透了自己的这点心思。 不过,他还是有些高兴,一边走一边不由得笑了出来。 这时,就听到不知是谁,在万花社的后院大喊了一声:“站住!” 余小华赶紧俯身从走廊的窗户探出身子去,便是见到春秋已经跳上了房顶之上,然后跳了出去,身影迅速隐进了浓雾里。 叶京和路修也跟了出来,他们见到余小华问道:“怎么了?” 余小华回身说道:“春秋逃走了。” 叶京对路修说道:“加派人手去找他!” 然后他又对余小华说道:“我们去后面的审讯室看看。” 余小华点点头,然后和叶京一起疾步跑向万花社后院的审讯室去,却是还未到那里,便在门口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 叶京捂着鼻子问道:“什么味道?你不要过去。” 余小华也捂着鼻子,试探的闻了闻,接着惊道:“好像是,是,是王水!” 叶京感到了事态的严重,他将余小华挡在身后,拉着他一起去走到了关信儿和春秋的审讯室门口。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一案又起 “别过来看!实在是,实在是不能看,你不能看。”叶京看了屋内一眼,赶紧回头对余小华说道。 他心中早就有不好的预感,他扶住叶京的胳膊说道:“没事,我可以承受。” 余小华走到审讯室的门口,这里的绿色铁门打开着,信儿倒在地上,而他的下半身已经全部化成了血水! 他怔在门口,顿觉得耳边一阵耳鸣,眼前奄奄一息的信儿开始不停地旋转,他用手扶住了门框。 叶京走上前来,扶住他的肩膀说道:“阿华。” 余小华摆了摆手,他做了个嘘声,然后慢慢走进屋内,双膝跪在那血水之中。 他扶起了信儿的上半身,然后用近乎于哽咽的声音轻声说道:“信儿,我是师父。” 信儿闭着眼睛,仿佛没有听清,余小华有说道了一声:“我是师父,信儿,是我。” “师,师父?”信儿好像用尽了一生的力气才睁开了眼睛,他重复呢喃道。 余小华点点头说道:“是啊,信儿不怕,师父来接你回家。” 信儿瞪大了眼睛,他细细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他终于确定了他是余小华,是他那个慈爱的师父。 “师父,你终于来了,信儿,咳咳,信儿不想自己在这里。”信儿痛哭着扑进余小华的怀里。 此刻的他如同一个孩子,其实在余小华来说,他一直都是那个长不大,有些任性的小戏倌儿。 余小华温声说道:“信儿,师父带你走。” 却是,信儿一把拉住了余小华的胳膊说道:“师父,谢谢你能赶来救我,可是,咳咳咳,啊,啊哈哈,信儿走不了。” 他看着自己的已经被王水烧毁了的下半截身体,他的嘴角开始渗出血来,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要把知道的所有都告诉余小华,他说道:“师父,戚同,戚同是我杀的没错。” 余小华一惊,他回身看向身后的叶京,遂而又问道:“你为何要杀他?” 信儿苦笑着说道:“哈哈哈,我为何要他,我真的只是为了小初,她被人关了起来,若是我不杀了戚同,她就会被卖进窑子。” “她才10岁,怎么能,怎么能,咳咳,啊,啊,啊。” 信儿吐的血越来越多,他靠在余小华的肩头,说道:“是春秋,春秋这个挨千刀的混蛋!” “他为了他自己的,竟然用我的妹妹威胁我!我只能杀了戚同,对不起师父,我没办法。” 余小华问道:“春秋,他为何要让你杀戚同?” 这时,叶京说道:“戚同一直觊觎春秋,想要霸占他,让他只给他唱戏。” “之前,我在门口便是遇到了他们之间纠缠不清的场景,我将戚同给骂了回去。” 余小华攥紧拳头,说道:“既然是这样,这春秋居然还这样针对你,还对,对信儿下如此的毒手!” 信儿喘着短气,他说道:“师,师,师父,春,春秋,他,他要,他要找,找,陵阳,李,李无......”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是一口鲜血咳在了余小华的怀中! 余小华惊道:“信儿!” 信儿用极其微弱的声音,对余小华说道:“对,对不,对不起,师,师,师父........” 他抬起手想要给余小华擦干净胸口的血,却还是离开了这繁华的人世间。 余小华接住了信儿的手,放在心口处,轻声说道:“信儿。” 叶京走上前来,扶住他柔声说道:“阿华,我们一起把信儿入土为安。” 余小华闭上眼睛,眼泪从嘴角流在了脸侧,滴在了地上的血水中,消失不见。 信儿死了,可是信儿留下的那句话,不得不让叶京产生了很多的疑问,他和余小华站在信儿的墓前问道:“春秋是何时来到万花社的?” 余小华了愣在那里,一直看着信儿的墓碑,脸色非常差,叶京拍了拍余小华的肩膀说道:“阿华,别伤心了。” “斯人已逝,你不要这样对自己。” 余小华点点头说道:“信儿,是我从他还在襁褓中便抱回万花社的。” “他那时候还那么小,那么脆弱,我就这样小心翼翼的捧在手中,他那俊样子是从娘胎里带来的。” “虽是不知道他的父母为何要弃置他,但是我相信他们一定是有苦衷,我也是这样告诉信儿。” “他也一直很孝顺我,当然其实那时候我也还是个年轻的毛头小子,哪里会养的了孩子。” “为此我们都吃了很多苦,是的,我们吃了很多苦,” 叶京看着余小华诉说着那些于他来说温暖和幸福的过往的点点滴滴,可是这些都被这层层的迷雾和黑暗掩盖住了。 余小华再也说不下去,他哽咽的抱紧双臂,紧咬着的嘴唇流下了一滴血。 叶京搂了搂余小华,安慰道:“阿华,信儿一定希望看到你将所有恶人揪出来,你要振作起来。” 余小华用力的点点头说道:“嗯,你说的对,信儿不会想看到我哭哭啼啼。” “他还曾经笑话我,总是这么多愁善感,像个女人,哈哈哈哈!” 叶京也大笑道:“就冲这话,这臭小子,就要挨着师父的一顿鞭子伺候,哈哈哈哈!” 余小华顿了顿说道:“你方才问春秋是何时来到万花社的。” 叶京说道:“是。” 余小华说道:“他大概是十几天前来到了万花社,还有段先生和韩玉。” 叶京微微皱眉说道:“春秋只来了这么短的时间,便被戚同盯上,这不合理,恐怕按照规矩他还没有上台唱戏的资格。” 余小华笑道:“你倒是还记得那些老规矩。” 叶京挠了挠头说道:“关于阿华的事情,我记得都很清楚。” 余小华听到这话,赶紧说道:“那你还欠着我一万钱,可还记得?” 叶京愣在原地,想了想,说道:“有这个事情吗?” 余小华拍了拍叶京的肩膀说道:“有的,有的,抓紧时间攒钱吧,不要忘记还我。” 叶京笑着说道:“好来,听余老板的。” 余小华正色问道:“你问春秋来万花社的时间,是何意思?” 叶京说道:“他与戚同的瓜葛恐怕早就有,而他来到一个地方的目的一定是找什么东西!” 余小华却说道:“可是,当日段先生带着他们来的时候,告诉我,因为剧组发生了巨大的变故,无法再正常拍摄。” “他们要糊口,便希望能在我这里唱戏。” 却在此刻,打从远处的公墓门口跑来了一个人影,那是路修,他先看了一眼余小华笑道:“余老板,您好。” 然后对叶京说道:“军长,戚同的尸检结果出来了。” 第一百五十章 突生变故 叶京说道:“好,我们去看看。” 余小华赶忙说道:“我也去。” 叶京微笑道:“你在万花社等着我,春秋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做什么事情。” “你和韩玉在一起好歹有个照应。” 余小华一惊,他问道:“你,你知道了万花社的底细?” 叶京得意的说道:“自然是的,哪里有事情能瞒住我。” 余小华继续问道:“那你为何不揭穿我?” 叶京抱着双臂说道:“为何要用揭穿这个词,我认为不恰当,你们所作的事情是侠义之事。” 余小华顿了顿,捋了一下耳边的发丝说道:“谢谢你。” 叶京瞥了一眼身旁的路修,大笑道:“哈哈哈,咱们兄弟俩就不要在这个小灯泡旁腻歪了,他都要受不了。” 余小华白了一眼叶京说道:“你就是两句话便没了正行。” 叶京笑了笑用力握了握余小华的肩膀,认真的说道:“阿华,保重。” 言罢,他和路修便迅速转身离开了公墓,余小华将手附在方才叶京握过的地方,他心中升起一丝不安。 他看着叶京的背影,低声对自己说着,也许是对叶京说:“我会等你。” 却是翌日的晌午过后,余小华未有等来叶京的身影,却等来了另一个关于他的消息。 韩玉急匆匆的来到大堂里,她见到在戏台子上的余小华,说道:“余老板。” 余小华微笑着问道:“可有叶首长的消息?” 韩玉顿了顿,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叶首长,他,他被海军军部的人带走了。” 余小华一愣随即问道:“被带走了是何意? 余小华身子一阵,他从戏台子上跳了下来,走到韩玉的面前,仿佛他刚才没有听清一般。 韩玉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早上您让我去找叶首长,我便先去了他的官邸......” 罗而街109号,是叶京在华海市的临时官邸,余小华让韩玉去找叶京,一来是要将自己亲手做的青团子送过去。 二来便是,已经过去一日,叶京却还没有来万花社找他,他却是有些担心的。 韩玉来到官邸的大门前,摁了几下门铃,便是有一个士兵走了出来,问道:“您有何事?” 韩玉问道:“您好,请问叶首长在吗?我是韩玉。” 那士兵说道:“首长现在不在,您有何事可以留话,我代为转达。” 韩玉顿了顿,说道:“哦,那不必了,谢谢您麻烦了。” 这士兵见此,也未在多说什么,只是回身往里走去,韩玉向庭院里望了望,见到了叶京的车并没有开走,他会去哪里...... 余小华接着问道:“你在哪里得到的他被关押起来的消息?” 韩玉皱眉说道:“在海军军部。” 余小华问道:“你去了军部?” 韩玉点点头说道:“是的,我本来是想试试看在那里能不能找到叶首长,却不想竟然得到了这个消息。” 余小华惊道:“路修,他为何要将自己的上司抓起来,不行我要去趟军部看一看。” 韩玉却拦住他说道:“余老板,你不能去。” 余小华诧异的问道:“为何我不能去,我定要去问清楚,明明害人的人还在逍遥法外,而无辜之人却被当做凶手抓了起来!” 言罢,他拨开韩玉的胳膊向外走去,当然韩玉没有拦他,她明白即便是她拦也是拦不住的。 这时,段小楼拄着拐杖走了过来,他说道:“你不该告诉他的。” 韩玉赶忙走过去扶住段小楼的胳膊说道:“小楼哥,你怎么下床了?脚上需要静养才会很快好起来。” 段小楼笑了笑说道:“我已经在静养了,再加上你每日给我炖的各种补汤,我就要养成了富太太了。” “我这身段都不见了,哈哈哈。” 韩玉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她说道:“哈哈哈小楼哥,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在给你养胎一样。” 段小楼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又正色说道: “余老板知道了叶首长的事情,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现在想一想,你还是追上去为好,毕竟可以做个照应。” 韩玉想了想说道:“也好,那我便是去了,小楼哥,你自己要注意些。” 段小楼挥了挥手说道:“你且是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而此刻,余小华已经赶到了海军军部的门口,他停在台阶下看向上面。 大雾弥漫中,军部的门口拉起着的电灯泡却是暗着的 余小华迈上一层台阶,每迈一层心中越是漂浮着,他没有底,他甚至不知道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来到大门口,他摁了几声门铃,须臾后,便跑过来一个士兵拉开了军部的大门。 余小华礼道:“请问,叶首长在这里吗?” 这士兵立正着面无表情的问道:“你是谁?找叶首长何事?” 余小华说道:“我是余小华,我是叶首长的朋友,麻烦你,让我,” 却是余小华的话还未说完,那士兵便把大门关了起来,余小华一惊,接着又摁了几下门铃。 这次再也没有人给他开门,后来他又开始拍打着大门,喊道:“开门,我要找叶京!” “快把门打开,你们为什么要抓人,叶京到底犯了什么问题!开门!” 正在这时,就见听到身后有人说道:“余老板,你这样激动,可是有失风采。” 余小华停住了手,回身怒道:“与你何干!” “在下,秦关。”原来这来人正是秦关,他微笑着说道。 第一百五十一章 欲闯军部 余小华怔了怔问道:“你是海军总军长,秦关?” 秦关走上前来,摆了摆手说道:“不过是虚名而已,什么军长,唤我老秦便好。” 余小华却严肃的礼道:“这不可以,您是长官。” 秦关却笑了笑说道:“老叶也是这样喊我,你就不必见外和客气了。” 余小华眉头一紧,接着问道:“秦军长,您可以带我进去见一见叶京吗?” 秦关说道:“若我是余老板,便不会在此时与老叶见面。” 余小华诧异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身陷囹圄,我若是不搭救,那便是忘恩负义,何况我们是多年的兄弟,岂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秦关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余老板,不知是秦某听错了,还是余老板您这话太过夸张。” “搭救?您可知道这里是哪里?这里是海军军部,仅凭您一人要如何搭救?” 余小华根本不屑于秦关的这些话,他正色说道:“这不是秦军长所要关心之事,您只管是想着怎么对付余某就好。” “更何况,为知己舍身闯入,也未尝不可。” 秦关心中一凛,他问道:“你为了一个派系的军阀,竟是这样甘愿舍身相救!值得吗?” 余小华只是看了一眼秦关,他只是云淡清风的笑了笑说道:“或许在秦军长的眼中与世人一样的想法,戏子皆是无情无义之人,而军阀皆是贪腐昏庸之辈。” “可是,我们也有情深义重,而在我的眼中叶京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叶京,他心怀天下,怜悯弱小,有着可吞山河的气概。” “而且他还是我的好兄弟,一辈子都不会改变的兄长。” 秦关继续说道:“呵,是我狭隘了,不过我却仍是认为不值得,你自己的命难道就不珍贵吗?” “在这个人心如鬼心的世界中,冷漠是治世之道,也是人活着的唯一途径。” “真情实感,在这些面前显得很是微不足道。” 余小华轻笑一下,看向那盏挂在门口孤零零的灯泡,摇了摇头说道:“呵,许是秦军长说的没错,如今每一个人如同这个没有电的灯泡一样。” “人们冷漠的令人害怕,他们宁愿沉沦在突如其来的黑暗中,却不去找寻阳光。” “但是,无论是地震、海啸或者是大雾终会有散去的一日,人们被迷惑的不过是双眼,而不是本心。” 秦关忽然觉得余小华这个人很有意思,他说道:“没错,我是一个军人,或许是我太过于理智和冷静。” “但是余老板,叶京他犯的是杀人之罪,就要偿命,这是基本的道理。” 余小华说道:“杀人的不是他,而是另一个人,是春秋。” 秦关顿了顿,问道:“春秋?” 余小华点点头说道:“没错,是我十几天前领进万花社的一头恶狼!” 秦关问道:“那么,春秋本人在哪里?” 余小华一时语塞,他顿了顿说道:“他,他失踪了。” 秦关却说道:“那么这便是死无对证了。” 余小华急着质问道:“死无对证,你们便用叶京来抵罪?他是海军先锋军的军长,不是什么普通人。” “难道,你们不为了作战而考虑吗?” 秦关一愣,随即说道:“余老板你这一番话,着实让人想不到,毕竟连我们军部都没有想到这些。” “我们顶着市政府的压力非常之大,若是此刻不让叶京认罪,只怕会引来更大灾祸。” “他是军人,定是要以唯一服从为指令。” 余小华越听越生气,他心中的怒火腾的便升了起来,他喝道:“放他娘的指令!” “我今日定要进去将叶京完好无损的带出来,我便是看看谁敢拦我!” 言罢,余小华就向大门口疾步冲了过去,秦关见此一把拉住了他拦住道:“你进去就是一个死,里面有多少枪对着你!” “余小华,你被打成筛子都进不了这道门槛!” 余小华却竟是决然神情回头说道:“那我便是爬着进去也好,只要证明杀人的不是他,是我万花社的人就好。” “我去替他顶那个罪,你放开!” 余小华挣脱开了秦关的手之后,继续向门口走去,他那视死如归的样子和决绝的神情,让秦关不得不佩服。 他喊道:“余老板,你这便是忘了他的话吗,等着他回去。” 余小华猛地停住脚步,他回过身来,问道:“你什么意思?” 秦关顿了顿说道:“我只能说,他的话你不要忘记,一定要做到,这是你们之间的约定。” 就在这时,只听到军部里一阵列队的声音,秦关看着余小华的眼睛,正色说道:“我要进去了,记得我刚才的提醒,不要再来这里。” 余小华被推了一步,他刚要喊住秦关,却见到他站在军部的门口对里面的列队命令道:“将叶京押送至车上。” 余小华一惊,他刚要迎上去,却想起了秦关的提醒,他攥紧了拳头心有不甘的看了一眼身后的巷子口,只好躲在了那里向军部的门口看去。 就见到,叶京穿着一身整洁的军装,戴着军帽,飒爽潇洒的样子在雾中仍是不减半分。 余小华抠着墙上的砖缝,他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将叶京救出来,可是他不能,他答应了他要等着他回来。 秦关在叶京的耳边说了一句什么,他竟是看向了余小华这里,他温柔的笑了笑,抬起手捋了一下头发。 许是别人看不出来,但是余小华知道,这是他在给他道别,这是他打小的习惯。 余小华轻轻点了点头,轻声的说道:“我在万花社等你。” 叶京微微点点头笑了笑,他知道余小华定然会等着他回来,就像十年前一样,等着他回到这里,两人一起共同为新世界而战斗。 然而,世事的无常和天意弄人,总是突如其来的折磨着这世间的有情之人。 在所有人都以为千帆历尽终能一起迎来一丝光芒时,黑暗却猝不及防的降临,把希望毁灭在了一片废墟之中。 第一百五十二章 战火燃烧 在这个乱世之中,每一个人都在不停的寻求着自己可以活下去的方式。 农民盼望有土地可以种植,商人期盼有货物可以卖出,教师对学生充满了希冀,而学生对未来是憧憬。 人们最想要得到的是安居乐业,家家户户幸福美满,不再是战火连天,饿殍遍地。 当然,实现这个过程很漫长,不仅有身体上的无尽折磨,还有思想上的崩裂带来的痛苦,但是总是有那么一群人,他们无所畏惧的在风浪中逆行而上。 因为,要获得光点就要付出代价,他们愿意替人们去寻找且不要回报。 余小华与叶京见到的那一刹那,他便是明白,或许那是他们的诀别,不知为何他会这样想,其实无论怎么样,他都会这样看待。 他们既然可以同生,也可以同死! 万花社里,余小华正要接过韩玉递过来的茶杯时,却因为一时愣了愣,而脱手掉在了地上。 那汝窑瓷的茶杯和地面碰撞之后,碎片连同着茶水和茶叶向四周迸溅出去,余小华低头看着它们轻声说道:“碎了。” 韩玉赶紧走上前来,说道:“我再去给你换一个,余老板。” 余小华却摆了摆手,说道:“不必换了,没有了。” 韩玉却诧异的问道:“方才泡茶是,我见到有很多茶杯的。” 余小华摇了摇头,半跪在地上,从衣襟里拿出一块帕子,然后一块块将碎片放在了里面。 “嘶。”却是一块碎片瞬间划破了余小华的手心。 韩玉赶紧急道:“余老板一个茶杯而已,你不要再捡了。” 余小华抬头说道:“这是老叶送给我的。” 韩玉霎时无了话,她自然是无法再说什么,叶京送他的汝窑瓷茶杯,恐是这世间再无第二个。 而此时此刻,这杯子却被打碎在地,再也拼合不起来,这预示着什么? 余小华其实心中明白,但是他却不想去面对,因为即便是他承认了,又如何? 他的心也如同这杯子一样,碎成了一片一片,没有了拼合的机会。 韩玉轻声说道:“余老板,您,还是给我吧,您的手已经不知道划出了多少口子了。” 余小华没有做声,他把碎片包好,放在衣服口袋里,他站起来微微的对韩玉笑道:“玉儿,段先生还有几日离开?” 韩玉顿了顿说道:“后日便坐火车离开。” 余小华点点头说道:“好,你今日休息一下吧,明日收拾好东西,后日护送段先生安全离开。” 前些时日,段小楼萌生了想要离开华海市的念想,他想要回到一直在脑海中的那个地方—蒙同市。 他的记忆或许就丢失在那里,他便向韩玉说了这件事情。 韩玉刚要再说什么,却被余小华拦了下来,他说道:“玉儿,有些时候有些人若是失去,便会是永远再也见不到。” “你要好好珍惜。” 余小华说完,便向万花社外走去,韩玉不知道他要去哪里,可是她明白她根本阻拦不了他。 而此刻远在北海之上,即便波涛汹涌也是因为漂浮的油而燃起了熊熊的大火,两艘战船被这大火包围着,其中一艘已经开始向海中沉没着。 钟四来捂着鼻子站在甲板之上,看向那另一艘还未沉没的船,厌恶的嫌弃说道:“哼,这帮搞革命的人烧焦了,味道也不好闻啊,兄弟们,哈哈哈哈!” 他身后站着的一群士兵,扬起手中的枪大笑着,那声音刺耳又难听。 钟四来回身对他们命令道:“来两人,把梯子加上去,本军长要去对面那破船上看一看。” 这是,一直站在钟四来身旁的副官却担忧的说道:“钟军长,既然他们已经被我们打败了,还是不要过去了。” 钟四来侧头看了一眼副官,不满的问道:“为何不能过去?我要看看哪个整日目中无人的叶京到底死没死!” 副官却一再拦住说道:“钟军长,您亲眼看到他被您的枪击中穿过心脏,怎的会不死?” 钟四来瞪了一眼副官,喝道:“本军长就是要过去,你快去搭梯子,哪里这么多的废话!” 副官看着钟四来真的已经开始生气了,便也没有再说什么,他赶紧招呼了三个士兵一起把梯子横在了两艘船之间。 钟四来看了看身后的众兵士,又向对面的战船上望了望,黑烟弥漫在整个船上,因为海上本就有的大雾而徘徊不散。 “将士们,且是看看你们的钟军长是如何彻底将敌人俘虏的!”钟四来神气的跨上去梯子喊道。 士兵们举起枪欢呼着:“军长英勇,军长英勇!” 副官根本没有心思管这军长有多么的所谓的英雄气概,他只是担心钟四来会遇到什么危险。 钟四来走过梯子,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烟雾中,副官正要跟上去的时候,一个士兵赶紧喊道:“赖副官,您稍等。” 赖副官停了一下,回身问道:“何事?” 那士兵走上前来,凑近了轻声说道:“赖副,您别过去。” 赖副官诧异的问道:“你这是何意?” 那士兵说道:“赖副官,您想想,若是钟军长让人跟着,早就把咱们都喊了过去。” “岂会是他自己过去呢?想来钟军长是想得到什么东西,不方便让咱们知道。” 赖副官接着问道:“他想得到什么?” 那士兵又向前凑了凑在赖副官的耳边说道:“叶京手里的钥匙。” 赖副官一愣,随即看了一眼这士兵,沉声问道:“你如何知道钟军长想要得到那把钥匙?” 那士兵笑了笑说道:“赖副官,这叶手中有没有,您应该明白,所以不如让钟军长去耍。” “若是活着回来,咱们继续跟他,若是死在了那对面的船上,咱们就都跟您。” 赖副官顿了顿,低头对这士兵说道:“你知道的真多,而且你这个想法正好是我所想。” “你叫什么名字?” 那士兵舔着脸讪笑道:“属下叫王玉泉,属下愿意跟着赖副官,呃不,应该是赖军长马首是瞻。” 赖副官拍了拍这王玉泉的肩膀,满意的笑了笑,说道:“那好,以后你来当副官。” 说着,就见那王玉泉一惊,接着身子很快瘫软下来倒在了地上,他的心口处插着一把匕首。 赖副官低头对着王玉泉的尸体说道:“知道的太多,而话又多,还不忠诚,只有死人才会让人安心。” 第一百五十三章 同生共死 钟四来走到叶京的战船边沿,他挥手驱散了大雾,那股令他很不舒服的血腥味和焦味又传来了。 他刚从梯子上跳到甲板上,却差点一个踉跄摔在地上,他赶紧扶住船边沿看向脚下。 竟是一具海军先锋军的士兵尸体,他面朝下的趴在甲板上,背上血肉模糊,钟四来啐了一口,朝这士兵的尸体踹了一脚,极度厌恶的喝道:“妈的,真是晦气!” 钟四来一边看着脚下以免再碰到什么尸体,一边向船中心走去,隐约着他似乎看到一个人影立在那里。 “谁?!”钟四来从腰后的枪套里拿出枪来,他警惕的放慢脚步,低喝道。 却是那影子没有任何反应和声音,仍是立在雾中,钟四来越走越近,当他揭开最后一层雾气时。 他吓得几乎背过气去,那立在船中心的人影竟然是叶京,他一身的蓝色军装已经被血染成了紫红色,他手中握着一把匕首。 他右肩上的一把断刀刀身卡在骨头上,肉外翻着,汩汩不断的血已经凝固在右臂和右手上。 钟四来举着枪朝着他恶毒的咒骂着:“叶京,你怎么还没死,你以为你现在做挣扎还有意义吗!” “你的兄弟们都死光了!你看看,看看他们被砍的残缺不全的尸体!” “为了那城市里一群该死蠢货,你果然和那些个革命党是一路货色,哦,对了我差点忘记,你也是个该死的革命党!” 钟四来见到叶京还是没有反应,他走上前去,这才发现叶京的心口处是一个大洞,贯穿到后背。 他透过这洞看到了船舵,他忍不住的大笑道:“哈哈哈,原来你死不瞑目,哈哈哈,你,你哈哈哈,死得好!” “叶京,你连心都没有了,还站在这里不肯就死,你到底在坚持什么啊!” 钟四来想了想,他说道:“钥匙,钥匙在你的身上,我来搜一搜。” 却在这时,钟四来刚向前跨了一步,走到叶京的面前,却因为不小心踩到了一根带血的麻绳之上。 钟四来脚下一滑向后倒在了地上,刺穿一个士兵的船锚锚尖也不偏不倚的插进了他的后脑里。 他还来不及喊了一声,便死了过去,钟四来临闭上眼睛之前好像看到了叶京的眼睛闭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路修赶来的时候,叶京的这条船也快要沉没进了海底。 路修不顾危险来到了船上,他看到了整个甲板之上遍地都是士兵的尸体,他们每一个人都是被用枪打死,然后用刺刀插进他们的胸口,血几乎将船板染红。 路修的双眼通红,他的内心已经如刀绞一般翻腾着,在此刻这死去的每一个士兵才是真正的军人。 为了这个城市百姓的安危而流尽鲜血的军人,而他路修由衷的敬佩,尊重这里的每一个牺牲的生命。 当日,若不是叶京为了计划能完成,路修也会是这其中的一具尸体,他宁愿此刻自己是,也不苟活着。 但是,他和叶京只见有一个承诺,无论他是生是死,都要跟着秦关继续把海军先锋军带领下去。 所以,叶京来到这海上与第三兵团和钟四来拼,不过是赴死而已,然而这赴死也是有意义的。 路修走了几步,他终于见到了至死仍然站在船中心的叶京,他攥紧拳头,忍着泪水哽咽说道:“叶军长。” 却是话音刚落,竟是在白雾中飘起了雪花,它们落在了叶京的布满血污的脸上,曾经那张俊朗的面庞,现在青灰色的。 路修抬手拂去叶京那些雪花,他握住了叶京的双肩,虽是冰冷和寒冷入骨刺骨,可是他却感到了涌动着的永远不会停止的热血,那么滚烫那么有力。 他说道:“叶军长,您完成了您的承诺,那城中的人您守住了。” “可是,您却再也回不来,看不到那光点慢慢变大,我,我,对不起军长。” 路修再也忍不住泪水,他几乎是痛哭出来,他忽然立正敬礼道:“叶军长,谢谢你。” 所有人都会记住你的名字,记住你为了这城,而甘愿牺牲在这茫茫大海之上。” “叶军长,我记得你曾经告诉过我,艰难的活着,也会有希望。” “是的,阿修现在知道了,革命就会有牺牲,为了迎接新世界,就会有流血。” 叶京那伟岸的身形,在此刻仿佛是立在华海市前的一座巍峨高山,守护着这里面的百姓们。 路修顿了顿,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帕子,他掀开后说道:“这是余老板留下的,他,他也随了您而去。” “他找到了信田辛出和龚启业残害我们的同胞的地下试验基地,不仅毁了它们,还手刃了龚启业。” “可是,余老板他,他说要与你同生共死,这才是好兄弟。” “我把您曾经送给他的汝窑瓷杯的碎片带来了,他说过,你会认得。” 说着,路修把帕子放在了叶京的衣服口袋里,却见叶京的身体向后慢慢倒下去。 路修见此一惊,赶紧向前跨一步一把拉住了叶京的胳膊,他轻轻地将他的遗体放在地上。 “叶军长,我知道,您终于愿意离去了,谢谢您,谢谢您,京哥啊!啊!啊!”路修再也忍不住的大哭了出来。 他自小被叶京看大,自己的哥哥也和叶京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现在他却要和他死别,他实在是难以忍受这种痛楚。 海上的风浪越来越大,雪也越来越密集,路修的痛哭被掩埋在这其中,只有更凄厉的呼啸声传到华海市。 被烧毁的万花社前,韩玉跪在门前叩拜着,段小楼吟唱着:“哈!我本草莽绿林,奈何鞑虏犯我国土,身为男儿,马革裹尸,驱孽障!” 乱世之时,战火无情,将军百战死,壮士也誓不还。 家国破,城池毁,作为军人再无可归之地,唯有内心的火种仍在燃烧,被战火侵袭的土地,被战火残害的人民,都是他们为之奋斗的动力! 将来,这迎向光明的路上,会有更多的“余小华”和“叶京”,他们都是前赴后继的战士,为了光明而战斗的勇士! 第一百五十四章 剧场篇 双雄 一个女人 东京都的冬日非常寒冷,阴郁的天空中不断飘落着硕大的雪花,落在地上后很快积攒起了很厚的雪堆。 居酒屋门前人来人往和车水马龙,把这些雪压得厚实和光滑,似是一面巨大的镜子。 这时从不远处的桥上走过来了一个人,他穿着黑色夹克和卡其色裤子,带着一条灰色围巾,看去样貌极为俊朗。 他抄着口袋走到了居酒屋门口,掀起帘子后,一个伙计赶忙迎了上来躬身礼道:“您好,请问你几位?” 这俊朗男人向居酒屋里环顾了一圈,目光落在了老板娘那里,笑着对伙计说道:“昌云离的鲜鱼只煎一面。” 那伙计一顿,接着微笑道:“您请稍等,会做这道鱼的只有老板娘。” 那男人点点头说道:“好,麻烦你了。” 须臾,就见那老板娘走了过来,她看起来约么有40岁左右,样子很是温婉清秀,她穿着一身大和服,恭敬道:“先生,昌云离的鲜鱼还有两日后才能有货。” “我推荐先生品尝鳗鱼饭,您看可好。” 这男人想了想微笑问道:“鳗鱼可以随意挑选吗?” 老板娘微笑道:“自然是可以的,先生请跟我来。” 这男人跟着老板娘走向了摆在店中的水缸旁,那老板娘说道:“先生,您请选。” 就在这时,一个人从他们两人的身后踉跄而过,这人的头发非常长,只顾着低头向外走。 这男人侧身看了这人一眼,接着喊道:“冲田元绘!” 这人登时停住了脚步回过身来撩起挡在眼前的头发,很是瘦削的脸颊露了出来。 她竟然是一个女人,她用沙哑的声音问道:“你认识我?” 这男人看了一眼冲田元绘的右手说道:“这居酒屋里只有你是九个手指头!” 老板娘看去冲田元绘的右手果然是断了一根小手指,她刻意躲了躲手说道:“你们有钱吗?” 这男人回答道:“有。” 冲田元绘说道:“我饿了,而且我没钱抽烟了。” 这男人笑了笑说道:“好,我请你吃饭抽烟,但是我有事要问你。” 冲田元绘松了松肩膀说道:“没问题,只要有钱,问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这男人看了一眼老板娘,示意她可以先离开,她赶紧躬身说道:“请您自便。” 冲田元绘又撩起几根头发,瞅了一眼老板娘问道:“你是这个居酒屋的老板?” 这男人没有立刻回答她,只是反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冲田元绘掏了掏全身上下的口袋说道:“我可没有钱付饭钱和和房钱。” 这男人笑了笑说道:“我说过,不必你花钱,只要你告诉我我要知道的事情,一切都不是问题。” 冲田元绘说道:“好,这是你说的,不能反悔。” 这男人说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冲田元绘愣了愣问道:“什么意思?” 这男人轻声说道:“这是景国的名言名句,便是我说到做到的意思。” 冲田元绘向后退了一步,又差点摔倒,这男人见此敏捷的向前跨了一步,扶住了她的胳膊。 而冲田元绘竟是厌恶的,反应过激的喝道:“不要碰我。” 这男人赶紧松开手,他微笑道:“对不起,不过冲田女士还是要注意脚下。” 冲田元绘撂下一句话,便转身慢慢的向居酒屋外走去:“不要喊我女士,我叫冲田元绘。” 出了居酒屋之后,冲田元绘摇摇晃晃像是宿醉未醒一样去到了街对面的卤煮摊子。 那摊子的老板坐在高马扎上看报纸,见冲田元绘走了过来,还未等她说话。 他就站了起来,拿起铁锅旁挂着的夹子说道:“来了啊,还是老样子呗。一块肝儿和一条肥肠。” 老板的嘴里叼着烟,说话的时候烟灰因为震动掉进了卤煮汤里。 冲田元绘见到了,却仍是半点反应也没有,她只是抄着裤子口袋,佝偻着背直愣愣的看着老板把卤煮用夹子夹起,然后放到案板上切碎装入纸袋子里,递给她。 那里面混入了很多烟灰和雪花,她却是用手抓起来便吃到了嘴里,似乎这些对于她来说根本无所谓一样。 就见,冲田元绘嚼着一块肥肠,手里攥着卤煮袋子,向站在居酒屋门口的那男人这边走回来。 她迈上一介台阶问道:“你真的请我抽烟?” 这男人微微笑道:“是的。” 冲田元绘把迈上去的脚撤了下来,她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男人伸出手,礼貌的说道:“在下,楚离。” 不想这男人竟是楚离!他当年和信田辛出以及吉永凉决裂后,便离开了东都,这时他再一次回来一定是因为很重要的任务。 冲田元绘看了一眼楚离说道:“楚离,是个景国人,你的胆子倒是不小,现在整个东都都是信田府的势力。” “他们在一个个排查可疑的人,找出一个景国人,据说他杀了上山府的机要长。” “是不是你?” 楚离只是微笑着反问道:“你认为呢?” 冲田元绘却摆了摆手说道:“是不是也与我没关系,你只要请我抽烟吃饭,我会把我父母的姓名都告诉你。” 楚离笑了笑说道:“那么,请您带路,冲田小姐。” 冲田元绘向居酒屋里走去,她带着楚离向一个单间走去,却是刚掀开帘子,便是一股青烟冲了出来,那是烟枪里传来的。 她走进屋内,在一个榻榻米上侧躺着,烟雾缭绕和昏黄的灯光相互交映着。 一种朦胧的意乱情迷瞬间充斥着这被逼仄的狭小空间里,楚离依着门框站着,那随意的样子却是潇洒的俊逸。 冲田元绘眼神迷离的看着楚离,抬了抬手指着榻榻米旁边的椅子说道:“坐。” 楚离走过去坐了下来,他叠着腿,托着腮问道:“喜欢吗?” 冲田元绘问道:“喜欢什么?” 楚离指着那烟枪,说道:“那个。” 冲田元绘笑了笑,拿起烟枪开始抽起来,她眯着眼睛问道:“烟钱?” 楚离笑了笑,从口袋里拿出一大卷票子扔给了冲田元绘,她接住后看了看说道:“想问什么,尽管问。” 第一百五十五章 剧场篇 双雄 一次火灾 楚离问道:“关于编号一零三的案卷,你知道多少?” 冲田元绘一愣,随即抽了一口烟,说道:“案卷?那不是稽查组的东西吗?我怎么会知道。” 楚离却笑着说道:“你知道。” 冲田元绘把烟枪在桌上磕了磕继续说道:“案卷的内容,不是写的很清楚吗?” 楚离说道:“你看过。” 冲田元绘没有否认,她说道:“是的,我确实看过这本案卷,不过我不认为那里面有什么你需要的东西。” 楚离站起来,微微俯身对冲田元绘说道:“我要知道其中的细节。” 冲田元绘笑着说道:“我不知道。” 却在这时,楚离一把攥住冲田元绘那瘦弱的手腕,将她拉进自己的怀中箍住,然后捏住她的下巴说道:“我不是和你商量。” 冲田元绘别过脸去,然后挣扎着说道:“放开我,不要碰我。” 楚离松开手,继续说道:“这第一份案卷,编号是一零三,存档时间为五年前。” 就见他说完后,冲田元绘脸上僵硬的表情有些细微的变化,她并没有看向楚离,而是低头望着那掉在地上的烟枪。 楚离知道冲田元绘正在回忆方才那案卷的内容,她有些颓然了重新坐回了榻榻米上,她侧躺了下去,开始闭着眼睛吸着大烟。 他继续说道:“这是当年稽查组刚刚成立的第二个月发生的第一起案件,是一件普通的失火案。” 冲田元绘在听到楚离提到“是一件普通的失火案”这句话时,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中似乎带着一丝的恨意,她说道:“普通的,失火案!哈哈哈,真是大笑话。” 楚离说道:“可是案卷是却是这样写的,普通的失火案。” 冲田元绘啪的一声,把烟枪重重的放在桌子上,有些生气的问道:“这份案卷内容是什么?” 楚离反问道:“你方才说你对案卷的内容很是熟悉,为何忽然好像不知道一样?” 冲田元绘皱眉说道:“这份案卷的内容与我看到的内容不一样。” 楚离说道:“所以,我说过,我要知道细节到底是什么,我会把案卷复述一遍。” “案发时间是十月三日的当天凌晨一点四十五分,失火地点是樱田县的重光报社,造成四人当场死亡。” 冲田元绘语气非常的在意和着急问道:“起火的原因和这四个人的死因是什么!” 楚离看了看冲田元绘,继续说道:“当年认定的起火原因是印刷机器老化故障,又在印刷工作人员不当的操作下。” “机器快速转动中产生了大量火花,点燃了大量报纸,从而导致现场的四名报社印刷工作人员,因为火势过猛。” “没有尽快逃出去而吸入大量一氧化碳窒息而死。” 冲田元绘攥紧了手中的烟枪,她的眼中皆是怒火,甚至悲愤道:“可笑,太可笑了!” “操作不当,机器老化!这些都是对死者的污蔑,对报社的抹黑!这案卷中写的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楚离看着反应如此激烈的冲田元绘,心中想道:她一定就是那个人,不会有错。 楚离严肃的问道:“当年的详细内情,到底是什么?” 冲田元绘的泪水几乎要从眼中流了出来,她咬着嘴唇,只是用力的握紧烟枪。 楚离诚恳的说道:“冲田告诉我,我可以帮你,把当年失火案查清楚。还有那四个人的死因,五年过去了他们等的太久。” 冲田元绘怔住了,她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楚离,她问道:“你一早就知道我的身份?” 楚离没有反驳,他确实知道她就是重光报社的社长:“重元绘子。” 冲田元绘愣了愣,哽咽的说道:“五年了,我再也没有听到过有人喊我这个名字了。” “当年报社之所以叫重光,是我们这六个年轻人成立报社的初衷,也是梦想。我们当年都是天子骄子,每一个人都是父母的宝贝。” “我们自小被呵护,在象牙塔中成长起来,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贫穷,什么又是死亡。” 她忽然情绪激动的说道:“直到我们直面了这些以后,我们才知道,人们在水深火热中挣扎着。” “他们看不到任何希望,当他们想要将头伸出去换一口气时,总会有一只不满邪恶的手将他们狠狠的摁下去,直到他们再也无法呼吸和灵魂的死去。” “我们不能让人民再这样活下去,如果眼看着那些所谓的权力者玩弄政权,贪污腐败!我们的国将不国,人心将腐烂!” 楚离说道:“所以,你们办了重光报社,想要用进步的文章和话语警醒世人,给他们带来重见光明的希望。” 重元绘子缓了缓说道:“是,起初我们非常成功,而且还得到了很多穷苦百姓和各界知识分子的支持。” “可是,就在不久以后,一个人的出现,让我们的光明事业步入了黑暗。” 楚离顿了顿问道:“谁?” 重元绘子说道:“信田辛出。” 楚离皱眉说道:“果然是他。” 重元绘子说道:“你就是信田辛出一直在找的乱党间谍。” 楚离笑了笑说道:“没错,我就是‘蝮蛇’。” 重元绘子大笑着,似是回忆的道:“哈哈哈,好,好,太好了,我的朋友们他们终于可以昭雪了!” “十月二日的上午,重光报社来了两个稽查组的探员。” “他们拿着关停令来告诉我们,从第二日起报社不能再开,若是违抗,后果自负......” 重光报社,六个年轻人坐在桌子旁,他们每一个人都是眉头紧锁,心事重重。 “马英,怎么办?我们的报社不能就此停办!”一个穿着蓝色衬衫的男子说道。 他是时任教兴局局长山左大隆的独子山左齐,时年21岁,他非常聪明却很冲动。 那时的冲田元绘还是重元绘子,还是一个清秀的姑娘,她严肃的说道:“山左君,我知道,我不会同意停办。” “而且,凌晨我们仍是照往常一样,继续印刷,明日我要让那部小说见报!” 第一百五十六章 剧场篇 双雄 黄沙漫漫 这时,一个和山左齐坐在一起的男子说道:“我同意绘子的决定,至于纸张和墨汁,我会从我父亲的厂子里直接拉过来。” 这个男人是造纸厂厂长弘一本陵的小儿子弘一俊哲,时年20岁。 “孙澄明,你来吗?”重元绘子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孙澄明问道。 “你我不会分开。”孙澄明生长于贫民区,后来被家人卖到重元府当仆人。 但是重元府从来不把他当成仆人,待他如亲生儿子一般收养,供他读书上学,他和重元绘子的感情极其深厚,不过这也是注定悲剧的因素。 重元绘子灿然的笑道:“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好哥哥。” 其他两个人一一起应道:“我们要与恶势力抗争到底,把穷苦大众拯救出来!” 楚离了想说道:“案卷中,记录的是四个人遇难,那么,你和孙澄明当时在哪里?” “你们不是约好了一起去印刷报纸,为了能确保第二日就出版吗?” 重元绘子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她没有接着回答楚离的问题,而是抓起桌案上的烟枪就用力的扔在了地上,那根烟枪的烟嘴和烟壶瞬间被摔成两半。 此刻的重元绘子非常的愤怒,她双手撑在烟床上,躬身低着头,胸前剧烈起伏的喘着粗气。 她怒喝道:“信田,信田辛出,他,他为了堵住这悠悠之口,为了打击东都革命党。” “他竟然故意放火烧死了他们!而孙澄明,他居然叛离了我们曾经的信仰!” 楚离问道:“孙澄明和信田辛出的计划是什么?” 重元绘子仍是自言自语的怒斥着信田辛出他们的行径,楚离却猛地俯身拉起她的衣领说道:“重元绘子,你要永远沉浸在被欺骗的愤怒中,不愿意醒来吗!” “你难道忘记了,你们的要坚持的事业吗!救国救民,为这些困苦的百姓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重元绘子出神的仰头望着楚离,她抬起双手紧紧攥住他的胳膊说道:“澄明,你还记得我们之前的诺言吗?” 楚离却说道:“孙澄明早就叛离了你。” 重元绘子向后躲开,她充满恨意的说道:“是,你背叛了我,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忽然她一把拉住了楚离的衣袖,惊道:“快,快去巴达盟,景国的巴达盟截住孙澄明,他要,他要找到传说中的东户国帝王之尸上插着的创魔匕首!” 重元绘子的话一说出口,楚离便感到非常离谱,他是一个革命者,这样的说法对于他来说简直是笑话和缪谈。 楚离严肃的说道:“重元绘子,告诉我实话。” 重元绘子却瞪着眼睛说道:“我说的是真的,传说东户国大帝与魔域勾结,毁神灭灵域,用巫蛊残杀了人族几乎大半。” “直到一个家族的出现,他们的首领用东户国大帝的武器创魔匕首杀死了大帝,这才平息了一场灭世。” 楚离一顿,随即问道:“那个家族是不是云氏。” 重元绘子一惊道:“是!就是云氏家族,你怎么知,” 却在还未等到重元绘子说完话时,便是一颗子弹击穿了她的眉心,重元绘子瞪着睁大的眼睛向后倒去。 接着窗外又一枪响起,楚离自然知道这次定然是冲着他来的,他一个侧身闪到了窗旁,迅速从腰后拔出了枪。 他看向已经死去的重元绘子微微皱眉想道:自己的行踪如此保密,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回到了东都。 那么这样说来,就只有这居酒屋的人,他们已经叛离了。 正在此刻,那窗外的人又开了一枪,这次子弹竟是刺穿了窗旁的墙,射了进来。 “达姆弹!”楚离低声说道。 眼下若是楚离不立刻离开,恐怕下一枪便是会击穿他的心脏,他看向四周,目光落在了重元绘子摔断的烟枪之上。 楚离俯身下蹲,侧身滚到了榻榻米的旁侧,捡起那烟枪说道:“寒钢所制。” 就在这时,那窗外又是一枪响起,眼见子弹便是飞速飞了过来,楚离敏捷的闪躲后将烟枪扔了出去。 那子弹瞬间将烟枪打烂,碎了一地,楚离见此赶忙向门外疾步跑去。 而雅间外也都是敌人,当然这一点楚离早就想到了,所以他拉开炸弹的拉环,扔向了外面,自己便是趁着一阵骚乱离开了居酒屋。 追出来的敌人,全然找不到楚离,他很快隐进了风雪之中,不见了踪迹。 而此刻,已经身处西营巴达盟孙澄明,他站在荒凉的隔壁边上正前方不远处就是黄沙城的城门。 今日的风格外的凛冽,如刺刀般划过皮肤,心却早已没了痛的感觉。 孙澄明摸了摸上半张脸上缠着的纱布,这是他五日前离开东都时故意划破的,这些年的东躲西藏,他连自己的真实面容都忘记了,所以也不在意了。 孙澄明其实一向如此,得不到的就会毁了,只不过重元绘子看不明白而已,他把沉重的包放在了车上,没有背着。 他看向天空,乌云快速聚集,狂风将戈壁的飞沙走石吹起来,眼看着沙漠的天就要变了。 黄沙城门外的一座灰色水泥搭建的饭店门口的灯在昏暗中亮了起来,那灯光看上去非常微弱。 孙澄明想了想还是走向了那个饭店,他打算先吃些东西,等到风沙过后,再进城去公社旅店取东西。 风水好像是顷刻间大了起来,孙澄明拉起脖子上的围巾,挡在了嘴和鼻子下面,以免风沙吹进嘴里。 却在此刻一个黑影忽然跑过来,一把抓住了孙澄明的胳膊喊道:“你这个恶魔,神明已经将你禁锢!” 孙澄明一愣随即用力推开那个人,上去就是一脚,将这人踹倒在地。 就看到那人穿着破旧的大衣,身体摇晃着手里拿着酒瓶,嘴里骂骂咧咧:“你这个恶毒的魔鬼啊!” “你还敢回来!神明是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这人竟然就要将手里的酒瓶子向孙澄明砸过去,他见此敏捷的向右一躲,遂而啐道:“神经病!滚一边去,真是晦气的很。” 那醉汉干脆躺在了地上痛苦的哭泣和哀嚎着:“神明不会放过去,冤死的魂会想你索命!” 孙澄明厌恶的又忍不住给了这醉汉一脚,这人捂住胸前的剧痛,仍是凄厉的哭喊着,但是更大的风沙吹过来时,他的声音被淹没了进去。 孙澄明走到饭店门口,他向四周看了看,推开门便走了进去。 此刻已经近黄昏,戈壁之地的天色虽是下的晚一些,但是饭店里已经是非常昏暗。 孙澄明本就有些近视,他皱了皱眉,看的不是很轻楚的喊道:“老板!” 话音刚落,就见老板从账台里走了过来,他是个光头,年龄大约50岁左右,身材粗壮魁梧,面相却凶狠无比,孙澄明感到他的煞气很大。 第一百五十七章 剧场篇 双雄 公社旅店 这光头老板面无表情的,用近乎于沙哑的声音问道:“几个人?” 孙澄明内心自然是极度的嫌弃这人,不过他便是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微微笑了笑说道:“一位。” 这光头老板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随后指着身后说道:“随便吧,有的是空位子。” 孙澄明环顾了一周饭店内,见到在此吃饭的人并不多,只有中间一桌和靠近账台的一桌各有人。 他走到靠的进门口的右侧座位坐了下来,光头老板走了过来,孙澄明这才看出来,这老板是个跛子。 他问道:“你要点些什么?” 孙澄明说道:“一叠酱牛肉,一盘土豆丝。” 光头老板先是一愣,接着说道:“没有,都没有。” 孙澄明本就厌恶这个光头,现下他有告诉自己这些简单的吃食都没有,他便沉着脸问道:“有什么?” 光头老板却笑了笑说道:“肉包子。” 孙澄明看着这光头的笑脸,他仿佛看到他一边抬起砍刀,一边剁肉笑着流口水。 而那生满蛆虫和脏垢的案板上的不明生肉里掺杂着很多不可言说的东西。 孙澄明轻轻的晃了晃脑袋,他问道:“还有其他的吃食吗?” 光头老板收起笑脸,说道:“热汤面,加一片肉1一元。” 孙澄明摆了摆手说道:“热汤面,素的,多放些辣子。” 光头老板应着,然后端起桌子上的茶壶就要离开,孙澄明却拦住道:“把壶放下。” “我去加热水。”光头老板说道。 孙澄明接着说道:“不用,放下壶,去做饭。” 光头老板耸了耸肩,把茶壶放回了桌子,然后向后厨走去,他并没有看到孙澄明此刻眼中的杀机。 饭店的大门忽然被狂风吹的呼呼作响,天很快更加暗了下来,另外两桌用餐的人,看不清面容,只能听到偶尔传来杯子和碗碟碰撞的声音。 孙澄明要快些吃完,然后立刻离开这里,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不安和恐惧。 或许这些人就是同进会派来除掉他的,没错,他确实是叛离了重元绘子他们,那是因为他压根就不是什么先进学生。 他一直都是一个多面间谍,他靠着情报游走于同进会、汪系、姜系、上山府和信田府之间。 只要谁出的钱多,他就给谁卖命,而在他看来同进会都是“傻子”,他们只是高喊口号,无畏牺牲,根本赚不到钱。 孙澄明自语的说道:“暴风雨要来了。” 而此刻端着热汤面上来的老板,却说道“是暴风雪。” 外面黄沙城的指引牌树立在昏天黑地中,远处的十几个蒙古包在一望无际的戈壁上,显得尤为孤零。 孙澄明没有说话,亦是没有看这光头老板,只是继续看向远处。 光头老板走回了账台,坐在椅子里嗑瓜子,饭店里霎时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甚至连吃饭的声音都没有了。 片刻后,光头老板端着一个木盘子走到了孙澄明的桌旁,他来收碗,却看到那碗热汤面根本没有动。 光头老板问道:“没有动?” 孙澄明却反问道:“请问,从这里到黄沙城里的公社旅店开车还有多久的路程?” 光头老板一顿,想了想说道:“黄沙城内禁止外来车辆入内,若是你想去公社旅店,可以做专车。” 孙澄明抬起头看着光头老板,又问了一遍道:“外来车辆不能进入?” 光头老板坚定的说道。“是的。” 孙澄明看他这样子,定然也是未有说谎,然后接着问道:“专车在哪里可以乘坐?” 光头老板躬身指着窗外对面的一个简易木板搭的亭子说道:“那里。” 孙澄明顺着老板的指向看去,一辆绿皮车正开了过来,停下来,有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多谢。”他说道。 光头老板躬身应了一句:“您客气了。” 等到孙澄明走出饭店时,他拍了拍自己的呢子大衣,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块帕子把手上的血擦干净扔在地上,便向对面街道走去。 狂风吹过,帕子被吹了起来,贴在了饭店的玻璃门上。 门口倒在血泊里的光头老板,挣扎的想要去推门,却还是在未有抬起手时便死了。 孙澄明微笑的站在木板亭子下等车,他看了看手中的一个徽章,上面写着锄奸。 “锄奸队,不过如此。”孙澄明不屑的将徽章也抛了出去。 果然他的嗅觉是敏锐的,他打从进入这个饭店的门,就闻到了那股特殊的味道,危险的气味充斥着。 他们的伪装太过于明显,孙澄明是个老狐狸,他心思缜密且狠毒,当然他也非常的自负。 绿皮车开了过来,把徽章轧在了沙土里,孙澄明抬起腿跨上了车。 他环顾了一圈车内坐着的人,第一排坐着一个年轻男人浓眉大眼,很是俊朗,像极了画报上的男演员。 他的身边坐着一个年龄稍大些的男人,穿着长袖格子衬衣和黑色工装裤,这人长相白净有些瘦弱,看上去像是东都人。 第二排只坐了一个女人戴着一副眼镜,皮肤有些暗黄,还有些冻伤,她的身材看起来很是强壮,穿着一身暗红色的袍子,应该是本地人。 他们抬起头来看了看走上来的孙澄明,毕竟他那绑着绷带的脸让人觉得格外怪异和骇人。 孙澄明走到第三排也是最后一排坐了下来,向窗外望去,司机喊了一句开车了。 因为路上砂石很多,颠颠簸簸的一直晃着,绿皮车行驶的有些缓慢,。 “楼寒今晚我们住在公社旅店,明天会有那边的人带我们过去。”第一排那个浓眉大眼的年轻男人对身边的瘦弱男人说道。 “嗯,我知道的樊信。”这个被唤作楼寒的瘦弱男人笑着说道。 孙澄明听到他们两个人的名字,心想道:那个浓眉大眼的年轻人叫樊信,怎么这两个名字,仿佛在哪里听过? 这时车窗外天气突变,乌云滚滚而来,带来了一场灾难般的特大暴雨。 孙澄明不屑的笑了笑,低声自语道:“那老板的话不准。” 雨水重重的砸在车上,几乎已经无法再前行,不过幸好前面不远就到公社旅店,司机左摇右晃的终于把车急刹在旅店门口。 司机回头对车上包括的所有人说道:“在这里下来吧,今晚是走不了了。” 那个叫楼寒和樊信的两个男人看了看车外的雨,小声商量了一下,就下了车。 他们举着公文包,向旅店跑去,而那个女人则是对司机说道:“我在车上等着。” 司机撇了撇嘴没有说话,似乎并不敢惹这个女人,他也走下了车,去往旅店。 孙澄民将大衣后的帽子戴了过来,挡住雨水,他是最后一个跑进旅店的。 第一百五十八章 剧场篇 双雄 尽头房间 孙澄明在一楼大厅里停住脚步以后,他看到楼寒和樊信衣衫基本上都湿了,他们正在服务台前和老板说着什么。 这老板是个长相很漂亮的女人,身材凹凸有致,穿着一身豆绿色的旗袍,在这个黄沙漫天的城市里非常少见。 而这女老板的身边却站着的一个穿着略是邋遢的男人,他长得很是消瘦皮肤发黄,个子却很高,目测足足有两米,看起来非常诡异。 孙澄明向这几个人瞥了一眼没有在理会,他向四周看了看,走到右面挨着墙放置的一个沙发里坐了下来,他确实是有些累的。 此刻的楼寒和樊信已经从女老板的手里接过了房门钥匙,他们跟在那个高个子的身后向楼上走去。 他们路过孙澄明的旁边时,虽是他闭着眼睛在休息,但是他却能感觉得到那个高个子在看他。 须臾,只听到那女老板托着下巴,俯身在收银台上对坐在沙发里的孙澄明说道:“哎!这里不是你休息的地方,出去!” 却是,孙澄明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那女老板一见这孙澄明此番过分,便拿起桌上的一块抹布朝他毫无犹豫的扔了过去。 “老板,这样不好吧。”就见,孙澄明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便是一抬手就抓住了那块飞过来的抹布。 女老板支棱着喊道:“臭要饭的,这里不是你待得地方,赶紧滚。” 孙澄明顿了顿才睁开眼睛,他仍是倚靠在沙发椅背上,扬着下巴看向那女老板,微微笑着站了起来。 他来到收银台的前面,对她说道:“209号房间,开一天。” 这女老板本就一肚子火气,看这孙澄明一身有些脏的衣服,她更加武断的认为他就是一个要饭的。 女老板白了一眼孙澄明,开始看自己涂得深棕色的指甲,甚是嫌弃的没好气喝道:“没有。” 孙澄明笑了笑,他也没有生气,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一卷钞票,放在了收银台上问道:“现在有了吗?” 就见这女老板的眼睛立刻从指甲上面转到了那一卷钞票上,她的眼睛几乎放出光来。 她一边乐着点头说道:“有,有,一定有。”一边抬手就要去抓起这卷钞票,却是被孙澄明一把竟是摁住在了手心里。 这女老板一惊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孙澄明抬起手,拿起这卷前从里面抽出一张,拍在这女老板的面前说道:“把钥匙给我,这张票子就是你的。” “开了房间再给一张,把我交代你的所有事情都办完,这些自然都是你的。” 这女老板赶紧把那一张钱拿走,放在自己的钱柜里,说道:“先生,大人,贵人!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过先生,这209号房间很久没有人住了,钥匙需要好好找一找。” 孙澄明微笑着说道:“好,不急,我等着你,找到为止。” 那女老板立刻转身,在身后的橱柜里翻找了半天,拿出了一个盒子,那是很旧的那糕点盒子。 她把这盒子放在了收银台上,用力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把黄铜色的钥匙。 女老板看了看孙澄明,继而说道“先生,就是这把钥匙。” 说着,她递给了孙澄明,却是见到他没有接过去,而是说道:“你带路,去把门打开。” 这女老板听到这话,面上露出了难色,她说道:“那,那个,先生,这209号房间,我就不去了,您自己便可以。” 孙澄明问道:“可是,我看到方才那个高个子带着其他人上了楼,为何没有给我服务?” 这女老板被问的一时竟然没有理由可以反驳,这孙澄明说的一点没有错,为何别都有服务,就他没有? 女老板说道:“先生,真的,我是真的不能跟您去。” 孙澄明从那卷钞票里抽出了三张说道:“给你这些,现在带我去。” 这女老板伸了伸手还是没有去拿,她在犹豫着,这时孙澄明说道:“美刀。” “好,您跟我来。”当孙澄明说出美刀这两个字时,女老板还是痛快的拿起三张票子和钥匙向楼梯口走去。 这女老板几乎是躬着身子,恭敬和谄媚的对孙澄明说道:“先生,您请。” 孙澄明却是微微笑道:“女士优先,您请。” 这时候的绅士礼节也只是一红戒备和警惕,他要以防身后有人或者突然出现人。 女老板带着孙澄明上到二楼来以后,她说道:“先生,走到尽头就是209号房间,您这边请。” 路过的走廊的墙上挂着很多油画,但是孙澄明看去这画中的每一个人都是没有面孔的,在这个有些昏暗的空间里显得有些恐怖。 须臾,两人来到了209号房门前,女老板用那把钥匙打开了门,顿时扑面一阵潮湿腐败的气味。 女老板再没有向往里走,她捂着鼻子指着说道:“先生,这就是209号房间。” 孙澄明也捂了捂鼻子,他微微皱眉走了进去,环顾着这个房间,一张单人床靠左手边的墙壁放着。 另外还有一张靠窗的写字台,上面落着厚厚尘土,一把椅子歪倒在地下。 女老板生怕孙澄明会反悔,她赶紧说道:“这就是您要求的209号房间,我说过很久没有人住了。” “而且这二楼已经都租住出去了,您知道,” 孙澄明侧了侧脸,冷道:“行了,我不会后悔的,你先出去吧。” 可是,这女老板却没有动,她在等着孙澄明把剩下的所有钞票都给她,过了一会孙澄明回身问道:“你怎么还不走?” 女老板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钞票卷,他说道:“我说过,只要办完我交代的所有事情,这些都是你的,还另外追加一卷。” “但是,我现在还不能全都给你,这一张算是打赏你的,拿去吧!” 说着,孙澄明回过身来,看了一眼在原地未动的女老板,从那卷钞票里抽出一张递给了她。 这女老板捏住钱,要拿过来时,孙澄明却是却没有立刻松手,他盯着这女老板看着,眼中都是说不出来的危险气息。 女老板有些心急道:“您,您可不能反悔。” 忽然,孙澄明一把将钞票和女老板的手一齐攥住,然后只是稍稍一用力就把她拽到了自己的面前。 他捏住女老板的下巴,笑着说道:“你放心,我不反悔,但是我只想问你,这东西重要还是命重要?” 女老板看着孙澄明邪魅而又怪异的笑容,这不能称之为笑,只不过他将两个嘴角扯开了而已。 她仍是捏着钱的一头用力的拽着,向后仰着身子说道:“一,一样重,重要。” 第一百五十九章 剧场篇 双雄 锄奸行动 这时,那高个子的男人走到了209号房间的门口,女老板见到他大吃一惊,赶紧挣扎着几下。 孙澄明把扯开的嘴闭了起来,面无表情的突然松开了手,女老板因为惯性向后踉跄了一步差点摔倒。 那高个子的男人脸色灰暗的停了一下,转身又离开了,这女老板吓得追了出去,便是听到她小声唤道:“文千,等等我,你别乱想.......” 孙澄明不屑的笑了笑,哐啷一声把门关了起来,他立刻转身蹲了下来,在床对面的墙壁砖上寻找着什么。 片刻后,他终于在门后的墙面上找到了一块有些松动的砖,他从腰后拔出随身带着防身的匕首,撬动了这块砖。 把砖全都取出后,孙澄明从里面拿出一个灰色布包着的小盒子,他犹豫了一会还是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张折起来的信纸。 他打了开来看道:“罪,终归要赎;命,终归要还。” 孙澄明想了想,还是重新把信纸重新叠好了放回了盒子中,却不小心被盒子的木刺刮破了手背。 一阵酥麻的疼痛传来,他看到自己的手背上划出了一道口子渗出了鲜血,他看了看,忽然觉得一阵头晕,就见孙澄明心口一紧向后倒在了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孙澄明竟是在屋内的写字台上趴着醒了过来,头顶的灯亮着。 孙澄明揉了揉脑袋,从写字台上坐了起来,他抬头看向窗外,外面非常黑,暴雨却没有停的意思,雨点用力的拍打在玻璃上面。 孙澄明正要去关灯时,他却似乎听见身后一阵痛苦的喘息声,他这才看到就在自己的床上躺着一个人,他正是那个叫楼寒年轻男人! 孙澄明看着他的表情很难受,汗水不停的从额头上流下来,嘴唇很白,面色很黄。 他诧异的愣在那里,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这时身后却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他猛地回过头去看到竟是樊信。 孙澄明彻底惊在了那里,他向门口走去要离开这个房间时,就见樊信拉住他的胳膊说道:“快去请大夫!” 说完,樊信做到楼寒的身边,摸了摸他的脸,非常烫手,他轻声唤道:“楼寒,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樊信拍了拍楼寒的肩膀,可是他仍是神志不清的大口喘着气,没有任何反应。 樊信回身见到孙澄明还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和反应,有些生气的埋怨道:“你怎么还不去请医生,快啊!” 只见孙澄明惊恐的向后退了一步,他指着躺在床上的樊信说道:“你,你看不到吗!他感染了芥草病毒!” 樊信有些愤怒的质问道:“芥草病毒怎么了?难道你要见死不救吗,他可是我们的伙伴。” 孙澄明不可置信的反驳道:“你是谁!我可不是你们的伙伴!” 樊信腾的站了起来,他说道:“澄明,你怎么了?我是山左齐啊!你到底怎么了?” 孙澄明终于看清楚了樊信的脸,不,应该是山左齐的脸,那确实是山左齐的样子,而此刻躺在床上的,也不再是那个叫楼寒的,而是弘一俊哲! “不,不可能,你们都死了,被烧死的,对你们是被烧死了!”他不停地后退着,他坚信自己见到了鬼! 这时,孙澄明看到了弘一俊哲的手臂上有黑色的斑点,而山左齐的胳膊上也有! 他掀起自己的衣袖,看了好几遍,他一会惊恐一会狂笑着说道:“哈哈哈,我没有,太好了,我没有!” 孙澄明不住地向门口退着,可是山左齐却一直向他走过来,甚至还想触碰他的胳膊。 他吓得转身夺门便疾步跑了出去,他堵住门口,死死的拉住门把手,里面的山左齐却大声喊道:“开门,开开门,放我们出去,这里太热了!” “烧起来了,全都烧毁了,阿澄,让我们出去。” 孙澄明的手忽然从门把手上弹开,他感到了剧烈的滚烫,他惊讶的看去那门把手竟是烧红的! “不对,全都不对!他们是被传染的芥草病毒,他们不能出来!”孙澄明把门锁反锁后,向楼下跑去。 无论那209号房间里传来多么大的哭求声,孙澄明都没有开门,他不能让他们出来,感染他! 芥草病毒是一种通过呼吸就能传播的病毒,它会让感染者的脏器迅速衰竭而死。 而因为发病时,皮肤上长出的斑块很像是热带森林中一种叫芥草的植物,所以叫芥草病毒。 孙澄明自言自语的说着:“不对,他们是烧死的,他们诈尸,是妖孽。” 他突然停住了脚步,又轻轻的退了回去,他贴在门上听着屋内的动静。 “弘一君你醒一醒,不要睡,报社烧起来了,我们要逃出去。”山左齐哭喊着。 “孙澄明你一定会得到报应的!我们在一起共事了这么多年,你竟竟然出卖了我们,还放火烧死我们!” 山左齐忽然撞向门吼道:“我诅咒你,死无葬身之地!” 孙澄明吓得向外跑去,向一楼跑去,他见到女老板坐在沙发里嗑着瓜子,他却忽然镇定了下来。 他走到沙发旁,看到女老板的小腿上和脖子里都是伤痕,他猜测应该是那个高个子男人打的她。 他从口袋里拿出那卷钞票,扔到女老板的身上,说道:“你去,把209号房间里的人请走。” 女老板还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却见到孙澄明用一种惊恐的眼神看她,因为他看到了女老板的脖子里布满了黑点,她也中了芥草病毒,而且已经无药可救了! 孙澄明看到那女老板向自己走过来,她向大门退着,手不自主的握住了腰后的手枪。 那女老板忽然咧着嘴笑着,仿佛在问他:“你看看,我是不是已经病入膏肓了!” 孙澄明终是拔出手枪,毫不犹豫的给了这女老板一枪,她额头被打穿,血喷出了很远之外,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这时,那个高个子男人从收银台后的房间里冲了出来,他见到自己的女人被孙澄明一枪毙了,随手抄起桌上的剪刀正要扑上去时,却也被孙澄明一枪打死。 孙澄明扯了扯嘴角,眼中都是寒意的说道:“哼,想要害我,你们就得先死!烧死你们,都烧死就好了!” 他想起旅店外面不远处停着的绿皮车,那上面一定有汽油! 孙澄明拿着枪迈上了绿皮车,他看了一眼那个身材强壮的本地女子,怒喝道:“如果敢说出去,我就毙了你!” 说着,他走向驾驶室一枪又崩了那司机,然后提着两桶汽油来到了旅店门口,片刻后这整座旅店便燃起熊熊大火,因为是汽油引起的大火,即便是暴雨也熄灭不了! 他狂笑着,嘴几乎裂开到了耳根处,他不停地重复着:“死了,都烧死了,哈哈哈,都烧死了!” 一阵狂风吹来,站在雨中的孙澄明展开双臂,仰头闭上眼睛,沉重的雨点打在脸上,他几乎不能呼吸,可是他却享受窒息感带来的快感。 忽然,不知何处传来了一声枪响,孙澄明竟是向后倒在了地上,他的脑后一片鲜血瞬间浸染了泥泞的坑洼...... 第一百六十章 汇报情报 “馄饨、油饼、肉包子。” “诶,先生您想要吃什么,尽管看看。”早餐摊子的老板笑眯眯的对对面站着的那个男人说道。 这男人生了一双桃花眼,眼角微翘上扬,笔挺的鼻梁下微微带笑的薄嘴唇,显得他更加俊逸。 他说道:“老板,这么大的雾,却是连人都没有,您还这样高兴的卖早餐。” 这老板笑着说道:“哈哈,活着都不容易,开心一些总是好过的。” 这男人坐在了椅子上,他对老板说道:“哈哈,老板您倒是想的开,给我一碗馄饨和一块油饼吧。” 这早餐摊子的老板笑了笑说道:“好来,您稍等。” 说完,老板轻轻拧开了收音机,然后咿咿呀呀的唱曲儿声开始传来,他将一块白面放在案板上,揉了几下。 接着,他开始包起了馄饨,粉嫩和翠绿色的馅料被老板快速的包裹在了面皮中。 一只只小巧玲珑的馄饨一共十五只,全都被码放在竹撑子上,老板微笑着说道:“先生,馄饨就要下锅了。” 这男人笑道:“辛苦您了。” 老板一边下馄饨,一边说道:“不辛苦,哈哈哈。” 就在这时,从白雾中走出来一个穿着黑色毛呢短款夹克,卡其色长裤的男人,他戴着一顶黑色的贝雷帽,坐在了这男人的对面。 老板见到后笑着说道:“先生,您要吃什么?咱这里有馄饨、肉包子和油饼。” 这戴着贝雷帽的男人微笑道:“和这位先生一样就好。” 老板点点头说道:“好来。” 那生着桃花眼的男人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问道:“您这大驾,我也是许久没见到了。” “你这帽子挺好看,老楚。” 这戴着贝雷帽的男人顿了顿,把帽子摘下来放在手旁,原来这男人是楚离。 他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说道:“老齐,你这嘴啊,怎么今日叫我来此有什么指示?” 这生了一双桃花眼的男人是同进会特勤组的狙击手齐梦染,他在组里除了负责狙击任务还有就是情报收集。 齐梦染挑着眉说道:“我怎么敢给我们特勤组组长‘蝮蛇’指示,您这真是折煞我了。” 楚离端起茶杯正要喝茶,却见齐梦染迅速起身,坐在了楚离的左手边椅子上,托着腮笑容甜美的说道:“老楚,你不要一见到我就只想着公事嘛。” 楚离说道:“先说正事。” 齐梦染却俯身端过来自己的茶杯,然后举起来说道:“咱们兄弟俩喝个交杯酒,也算是合作这么多年的感情见证。” 楚离端着茶杯躲了一下,问道:“什么感情见证,你这闹得哪出?” 齐梦染一愣,随即还是缠着楚离要喝交杯酒,楚离便是把杯子放下,严肃说道:“老齐,咱们先把工作处理好,兄弟交情还能浅了不成!” 齐梦染刚要说话,那早餐摊子的老板端着两碗馄饨走了过来,他笑嘻嘻的说道:“两位久等了,鸡汤馄饨,请慢用。” 齐梦染微笑道:“谢谢您。” 老板摆了摆手,继续去炸油饼,楚离看着碗中白里透红的馄饨,淡黄色的鸡蛋丝,碧绿的香菜,腹中确实有些饥饿感忽然传来。 他拿起勺子舀起一个馄饨吹了吹,正要准备品尝一个,却见齐梦染竟是俯身一口将楚离勺子里的馄饨吃进了自己的嘴里。 “嗯,鲜香的很。”他得意的笑着说道。 楚离愣了愣,他问道:“你为何吃我的?你不是也有!” 齐梦染鼓着腮帮子,笑嘻嘻的说道:“你的味道好吃,哈哈哈。” 楚离把勺子放回碗中,他正色问道:“老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齐梦染一怔,遂而反问道:“你为何这样问我?” 楚离继续说道:“老齐,姜系对同进会的态度已经开始发生实质性的变化,同进会和华海站分道扬镳是迟早的事情。” “你,身为华海站驻同进会的情报主任,怎的会不知道这些事情。” “你所担忧的是我们之间的立场问题。” 齐梦染笑了笑说道:“知我者,唯有楚兄是也。” 楚离问道:“我是非常知你,可是你却知我的心是如何想的?” 齐梦染原本直视着楚离的眼睛忽然看向了碗中的馄饨,那茶色的汤水中一只只馄饨白嫩,看起来就非常好吃。 可是他却一点胃口都没有,当他听到楚离说出立场不同之时,他便知道两人终会走向不同的方向。 这乱世纷乱之中,齐梦染一生里背负了太多,信仰、国仇家恨,可是这些都在他遇到楚离之后变得那么明亮。 他向往着楚离的立场,他的信仰,他所说的新世界,那个和平没有战争的社会。 齐梦染抬起头慢慢说道:“我自然知你是如何想的,我们是战友。” 楚离坚定的看着齐梦染说道:“跟我走。” 齐梦染愣住,他停顿了很久,才说道:“我今日叫你来此,并不是说这些的。” 楚离点点头说道:“我知道,可是,” 齐梦染拦住他的话说道:“不必说了,我都明白,不可能,永远不可能。” “你有你的信仰,我也有我的信仰,我齐梦染这一辈子只会忠诚于一个信仰,我不会改变。” 楚离反问道:“即便,这个信仰是用无数的无辜同胞所堆积起来的,你要坚定不移的相信吗?” 齐梦染微微低了低头,说道:“这些与我无关,我只需要将情报送出去。” 楚离却有些激动地说道:“这和你有关,从那之后,你所送出去的每一份情报,都将会是对准同进会每一个战友的暗箭。” 齐梦染攥紧拳头,他抬起头说道:“你为何如此,如此不乐观,或许华海站和同进会不会决裂。” “我们还能和原来一样,老楚,你说对吗!” 楚离摇了摇头说道:“不,形势不允许我再继续合作下去。” 齐梦染笑的有些惨然,他说道:“好,那么请楚离同志接收我最后一次汇报情报。” “老齐。”楚离顿了顿唤道。 齐梦染摆了摆说道:“情报显示,地震已经偏移,不会到华海市,但是海啸会于明日到达。” “市政府的人已经开始在今早召集了劳工,将防空洞重新启用。” 楚离皱眉说道:“防空洞?水往低处流,难道他们不怕防空洞灌水?”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一场误会 齐梦染说道:“华海市市政府应该已经知道了陵阳侯大墓的存在。” 楚离一顿,遂而问道:“你确定吗,给你消息的人可靠吗?” 齐梦染点点头说道:“基本上可以确信,消息来自于市政府里的工作人员。” 楚离说道:“好,我会盯紧了他们的行动,我倒要看看他们会出什么幺蛾子。” 就在这时,他看了看碗里的馄饨,对老板说道:“老板,他那碗馄饨已经凉了,再换一碗吧。” 却是齐梦染笑着摆手说道:“不必,不必麻烦,正好是温热的,我赶紧吃便好。” 楚离却继续说道:“老板,还是给换一碗吧。” 那早餐摊子的老板搅动着锅里的汤笑着说道:“不得行喽,不得行喽,浪费可是不好的。” “农民辛辛苦苦种下的粮食,两位先生可不能浪费的。” 齐梦染也是劝道:“老楚,我没这么娇气,真的不用换,我赶紧吃了哈。” 说着,他用勺子舀起一个馄饨正往嘴里送的时候,楚离竟然一抬手便掀翻了齐梦染手中的勺子。 馄饨掉在了桌子上,然后他有将齐梦染那一整碗馄饨端起来,毫不犹豫的皆倒在了地上。 齐梦染抬着手惊讶的问道:“老楚,你这是干什么?” 楚离侧身回头,笑着问道:“老板,请问您这是要干什么?” 却是话音刚落,便见到那早餐摊子的老板一个猛地下蹲,接着从摊子下面拿出一支枪对准了两人,眼中露出杀气。 他喝道:“齐梦染,你这个叛徒,组织上早就知道你意欲反水,今日我是来除掉你的。” 楚离见此,拿起桌上的勺子拉起齐梦染便是一个旋身,将勺子飞向了那早餐摊子老板的手腕上。 只听到“啊”的一声,便是枪掉在地上的声音,等到早餐摊子老板立刻捡起枪找寻两人时,楚离和齐梦染却隐进了白雾中不见了踪影。 早餐摊子老板确信两人不会走远,他警惕的举着枪环顾着四周的身边。 而此刻,楚离和齐梦染正分别在街道两侧观察着周身的动向,他们自然是要除掉这个华海站派来的杀手。 浓雾中一阵大风乍起,驱散了挡住视野的屏蔽,就见楚离正站在了那早餐摊子老板的背后,便是一把扣住了他的右肩。 齐梦染手中的枪已经抵在了这华海站派来的杀手的脑后,他沉声问道:“谁派你来杀我的?” 这杀手没有说话,就见他微微低头向衣领处看去,楚离见此立刻抬起左手捏住了这人的下颌,问道:“你要就死?” 这杀手不屑的看着楚离,挣脱开他的手喝道:“不然落入你们的手中,任由你们践踏吗!” 楚离问道:“你为何会认为会被践踏?” 这杀手哼了一声说道:“哼,同进会美其名曰是为了这个国家,为了这个民族,为了这些百姓而战斗。” “可是,私下里却吃喝嫖赌抽无恶不作,甚至抢夺别人的财产和妻小,还舔着脸说这是共产主义!” 楚离看向齐梦染,他又问道:“你从哪里听说得知的这些事情?” 这杀手带着轻蔑的笑意说道:“哈哈,还需要听说吗!现在眼中看到的比比皆是!” 齐梦染略想了想问道:“你是付传海,对吗?” 这杀手一惊,他遂而问道:“你如何知道我?” 齐梦染有些缓和的说道:“我们还是同乡,我年长你两岁,吴阿妈身体可还好?” 这付传海听到齐梦染的真挚的问候,只觉得心中一阵酸楚,他的眼睛红着,哽咽的说道:“我阿妈,她,她早就死在了那个大和国鬼子的屠刀下!” 齐梦染攥拳说道:“这些畜生,屠戮我们景国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我恨不得杀光他们。” 付传海喊道:“那你还与这个人混在一起,他们和大和国的那些畜生没有任何区别。” “我眼看着他们的队伍屠了整个一条村子,凌辱那些妇女,将孩童和老人残忍杀害,他们还以此比赛,看谁杀的多,便可以多拿军饷!” 齐梦染却惊道:“不可能,同进会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这样做!” 付传海指着齐梦染喝道:“你已经与他们同流合污,被他们洗脑,自然是为了他们说话。” “你看看他的那副嘴脸,根本就是沉默的承认了。” 楚离却只是说道:“这些事情,永远不会发生在同进会的每一个人身上,我相信我们的组织和信仰。” 齐梦染也说道:“我也相信他们,传海,我想你一定是误会了,那些会不会是一些逃兵?” 付传海摆了摆手喝道:“不会,他们穿着一水的黄绿色军装,怎么会有错!我见过他们同进会的军装!” 楚离听到这话问道:“你确认你看到的是黄绿色的军装?” 付传海皱眉说道:“是。” 齐梦染对楚离问道:“那身黄绿色的军装不是已经淘汰下来了吗?” 付传海惊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楚离正色说道:“同进会的军装早就换成了蓝灰色军装,并且每一顶军帽之上都有一颗闪耀的红星。” 付传海没有站稳,他向后一个踉跄,惊道:“难道,我,我杀错了人?” 齐梦染问道:“杀错了人是什么意思?” 付传海顿了顿对齐梦染说道:“锄奸的命令是茂站长下的,他要我除掉你和陈唱。” 齐梦染惊道:“你,你杀了陈唱?” 付传海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他说道:“我,我不知道,她死没死。” 齐梦染喝道:“你,糊涂!茂临一直对华海站忌惮,他的山城站与我们本就是势均力敌,你为何要。” “为何要听信他的命令,你这样做秦关会不知道?” 付传海怔了怔说道:“是茂站长亲自找的我。” 祁梦染怒斥道:“行了,不要茂站长,茂站长的喊,我不待见他,这个汉奸卖国贼,他不配。” 这时,楚离问道:“付先生,请问那一队穿着黄绿色军装的散兵现在何处?” 付传海想了想说道:“南郊废弃船厂,那里是他们的据点,我曾经跟着去过一次。” 楚离看了看齐梦染,转而问道:“您能否带我们去看一看?” 齐梦染问道:“你要去端了他们?” 楚离点点头说道:“是,我还需要你去通知路修和,徐闻来。” 齐梦染一顿,他严肃的点点头说道:“好,我知道了,你们小心。” 第一百六十二章 终章 南郊船厂 楚离和付传海来到南郊废弃船厂的附近,这里曾经是船王岳波的造船厂,如今却已经是人去楼空。 楚离看着废弃厂子里的一片狼藉,他说道:“这些都要拜信田辛出所赐,他的第三兵团来到华海市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将我们最先进的造船技术掠夺走。” “岳波先生和八位工程师誓死不交出造船图纸和技术,便被吉永凉全部杀害。” 付传海皱眉说道:“这与你们的作风如出一辙。” 楚离侧头看向他说道:“所以,我怀疑那些散兵游勇,根本就不是同进会的同志们。” 付传海一惊,遂而问道:“你的意思他们是第三兵团的人?这不可能,信田辛出被杀失势后,吉永凉带着第三兵团早就回到了东都。” 楚离却摇了摇头说道:“不,他们还有人留了下来。” 正是话音刚落之时,一阵阵杂乱的脚步声从他们两人的身后传来,楚离对付传海说道:“走,我们先去那边的更衣室里暂避一下。” 说话间两人便走进了废弃的更衣室里,他们透过破旧的玻璃看向外面,来到废弃船厂的是一群穿着黄绿色军装的士兵。 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军容不整,面带颓废之色,且有很多人手里提着老百姓才用的菜篮子,里面皆是抢来的鸡鸭鱼肉和菜。 付传海低声喝道:“就是他们,你们同进会的士兵!你也能亲眼看看他们手中抢来的食物!” “啊!军官老爷,求求您放过我的女儿,她才十二岁,有什么需求您可以冲我来。”这时,一个穿着一身白花蓝底粗布衣的女人抱着一个军官的腿,苦苦地哀求道。 那个军官微微侧头俯视着这女人,他慢慢拉起这女人的胳膊,将她强行箍进怀里,说道:“你怎么有你的女儿甜美呢。哈哈哈哈!” 付传海看到这一幕,已经怒不可歇,他忍不可忍的就要冲出去,却被楚离紧紧扣住了,他说道:“不能出去。” 付传海低喝道:“楚大组长,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或是为了苟活,我要出去跟他们干一仗,杀死那些猪狗不如的畜生!” 楚离拉着付传海蹲了下来,他拉住他的双臂问道:“你此刻出去出了给他们送去人头,没有任何用处。” 付传海甩开楚离的手,低声吼道:“我不管,我不能让那个恶魔蹂躏那个女孩子。” 楚离见此,一把捏住付传海的后脖颈,用力掐着他,质问道:“你只要出了这个门就会被打成筛子,到时候你还救什么人!你还会害死我。” 付传海忽然轻蔑的笑道:“哈哈哈哈,你果然是怕自己死啊,哈哈哈,表里不一、虚伪至极的伪君子!” “不,你不是君子,你是小人!虚伪的小人!” 楚离抬起手一巴掌打在了付传海的脸上,正当他惊讶之时,便听到外面喊道:“谁!什么人!出来!不然开枪了!” 楚离拉起付传海的手腕,将他拽了起来,他却挣扎的要出去和他们去拼死。 那个军官转过身来看着楚离拉着付传海向这边走过来,而楚离有意无意的向那军官看去。 他心想道:果然如他猜测的一般,这人就是小源正,他正是信田辛出第三兵团的暗杀队队长,而这些人定然就是暗杀队。 “你们,是什么人?”小源正举起枪,质问道。 楚离没有立刻回答小源正,而是拉着身边面无表情的付传海一直向后退着,他表情很是惊恐。 小源正喝道:“回答我,你们是什么人!” 楚离捂住口鼻,恐惧的喊道:“军,军长,她们,她们有传染病!她们有芥草病毒!” 小源正和其他士兵听到这个“芥草病毒”这四个字之后,吓得纷纷向楚离和付传海他们的身后躲避开。 “把,把这对母女给我毙了!然后把尸体烧了!”小源正躲在两个士兵的背后,指使道。 楚离却赶紧拦住喊道:“不可!不可以!” 小源正喝道:“芥草病毒,连呼吸都会传染,断是不能留的,你们敢违抗军令!” 楚离赶紧回身躬身礼道:“大将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芥草病毒是会通过呼吸传播,但是若是病毒携带者的血液暴露在空气中。” “那么,芥草病毒会传播的更快,它们会在无形之中将我们侵蚀!” 小源正看着跪坐在地上那对母女,她们此刻再也不是他想采的那娇嫩美丽之花,而更像是散发着绿色污浊之气的病毒。 楚离站在小源正的身后躬身说道:“大将,快将她们赶走,让她们自生自灭,我们不要管。” 小源正回过神来,赶紧朝着那对母女咆哮道:“你们滚!一身肮脏的病毒,还不快滚,再不滚开老子枪毙了你们!滚!” 那对母女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她们听到自己可以逃离这魔窟,几乎是哭喊着跑走的。 楚离一直躬着身子,小源正整了整衣服,然后扬着下巴说道:“你,抬头!让本大将看看你是谁?” 楚离微微抬起头,满是谄媚的笑容看着小源正,等待他接下来的问话,他必然是不会相信他的。 果然,小源正问道:“为何,我从未在暗杀队见过你?” 楚离笑着说道:“小源大将未见过我这最正常不过,因为小人曾是黄四朗的人。” 小源正一惊,接着举起枪来,指着楚离质问道:“你是黄四朗的人!你可知道你那头儿干了什么事情吗!他杀了信田大将!” 楚离赶紧低头躬身说道:“小人自然知道,不过小人却不是黄四朗的亲信兵,小人反而和他还是仇人!” 小源正顿了顿,命令道:“说!” 楚离直起身子一把把身边的付传海拉了过来,面带怒色和悲伤之色的说道:“小源大将,这是我的堂弟。” “他也是被黄四朗害成了这样有些呆傻的,唉,黄四朗和我是同乡,当初他招兵时,我便也带着我这堂弟跟了去。” “因为,在乡里我们实在是找不到活路了,然而谁成想的是黄四朗不仅将我们两家人全都杀死了,还把,还把我这堂弟打伤了头部。” 小源正问道:“他为何这样做?” 第一百六十三章 终章 真正目的 楚离一怔,遂而反问道:“畜生!杀人作恶,还需要理由吗?” 小源正一时有些恍惚,他仿佛看到楚离说出这句话时,更像是在说他,或是说给他听的。 他摆了摆手,对楚离和付传海说道:“好,既然如此,那么你们两人便跟我在我这里吧。” 楚离拉着付传海鞠躬道谢,他问道:“不知道,咱们是什么番号?” 小源正大笑着环顾了一圈,喊道:“兄弟们,你们告诉这两位小兄弟,咱们是什么番号,哈哈哈哈!” 就见,所有士兵嬉皮笑脸的喊道:“第三师,第三师,哈哈哈哈哈!” 此刻听到这第三师的付传海,用力挣了一下楚离拽着自己的手,小源正恰好看到这一幕,他问道:“你的堂弟他?” 楚离挡了挡付传海微笑道:“无妨,无妨,他的脾气秉性古怪的很。” “只是,原来小源大将竟是同进会的谍报人员!您潜伏在第三兵团一定非常危险。” 小源正听到这话,接着朝地上啐了一口,说道:“屁,本大将怎么可能是那肮脏的景国人!” “更加不可能是什么同进会、华海站的狗腿子。” “之所以,我们暗杀队屠村屠那些败类,都是为了把矛盾嫁祸给华海站和同进会。” 楚离装作不懂得样子问道:“小人不明白?” 小源正一巴掌抽在他的脑袋上斥道:“目前是同进会和华海站合作的第二次,之前第一次他们之间便是有嫌隙。” “如今,只要我们添把火,彻底导致他们两方势力的关系破裂,我们第三兵团就是可以逐个击破。” “你们景国有句话说的很好,一把筷子不易折断,可是一根筷子却很好被掰成两半,哈哈哈。” 楚离感觉到了付传海的身体有些颤抖,此刻的他一定是非常愤怒和愧疚的,但是他要稳住他,不然一切都是前功尽弃了。 小源正拍了拍楚离的肩膀,笑道:“好,你很优秀,以后有大大的前途和财富。” 楚离赶紧躬身礼道:“谢谢小源大将的提拔。” 小源正说道:“眼下正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办,若是办成了,本大将便提拔你做我的副将。” 楚离把身子压得更低,他说道:“请大将指示。” 小源正说道:“来,到这边来。” 说着,楚离走到小源正的身边,他低头说道:“请大将指示。” 小源正凑到他的耳边说了很多,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那便是拜托阁下了。” 楚离却摇了摇头说道:“这是卑职的荣幸,能为的小源大将分忧。” 片刻后,楚离和付传海在一路无话中回到了华海市,他们两人来到了申明剧院的门前。 “这是个旧的剧院?”付传海问道。 楚离笑了笑问道:“你总算是肯说话了?” 付传海白了楚离一眼,说道:“你早就计划好了一切,却不告诉我。” 楚离抱着胳膊说道:“山人自有妙计。” 付传海却说道:“若是我执意要动手,你就不怕你有性命之忧!” 楚离却正色说道:“你不是这种人,我自然是知道的。” 付传海只觉的这个楚离太过于自信,他说道:“你我才刚刚认识,你这自信很危险。” 楚离却笑着说道:“这不是自信,是对你的信任,而且我可以在你的眼中看到光。” “你也是与我有着共同信仰的人,你与齐梦染一样,你们是一样的人。” 付传海没有接楚离的这些话,他的内心只觉得非常愧疚,或许他真的错了,他的道路也走错了。 他问道:“小源正要你做什么?” 楚离说道:“他要让我提前进入墓道里。” 付传海疑惑的问道:“提前进入墓道?什么意思?小源正要挖坟?谁的坟墓?” 楚离看向付传海,郑重的说道:“接下来,我说的或许会让你觉得震惊,但是这确实事实。” “因为,这个申明剧院的后院里有一个地道,而地道通向了陵阳侯大墓!” 付传海惊讶的问道:“陵阳侯,大墓?” 楚离点点头说道:“没错,这座大墓里有一块传国玉玺,传说谁若是得到就可以长生不老,,并且永远不败。” 付传海只觉得非常好笑,他说道:“现在是什么年代,居然还有人信这个!” 楚离说道:“信田辛出极其确信,并且他要找的不仅仅是这个虚无缥缈的东西。” 付传海继续问道:“他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楚离面带担忧之色的说道:“他要找到稀土矿。” 付传海问道:“这是何物?” 楚离说道:“稀土矿是矿物的基本组成元素,稀土以离子化合物形式赋存于矿物晶格中,构成矿物的必不可少的成分。” “而信田辛出要找到的是氟碳铈矿,它是提取铈族稀土元素的重要矿物原料。” “而铈族元素被用于制作合金,提高金属的弹性、韧性和强度,这些都是制作喷气式飞机、导弹、发动机及耐热机械的重要零件。 付传海听到这里分析说道:“这么说,信田辛出要找陵阳侯大墓不过是一个幌子,他是要找到稀土矿,以此增加国力!” 楚离说道:“信田辛出不止是想要增什么所谓的国力,他更想要得到的是信田家族的崛起!” “当年,信田家族和上山家族,以及这大墓的渊源非常深。” 付传海问道:“是如何的渊源?” 楚离说道:“我们先进去,稍后我会跟你细说。” 付传海应道:“好。”说着两人走进了申明剧院里。 而与此同时,华海市市政府发布在中心广场上发布了紧急公告,立刻招收八十名劳工,目的是对申明剧院后的天然地道进行修建,形成大型的防空洞后抵御海啸的侵袭。 政府这样的举措无疑是非常拉拢人心的,本来人们对于华海市市政付的诟病就非常多。 现下,这已经令人失望透顶的政府,愿意做出利民利生计的事情,也算是对自己的形象的一个重新建立。 但是,大白于天下的这些,眼中看到的这些,真的就是真相吗? 第一百六十四章 终章 陵阳大墓 被弃置的申明剧院里,曾经的灯火辉煌和人潮熙攘再也不见,此刻楚离所看到的只有昏暗和狼藉。 他记得曾经那些欢声笑语如今却已不再,付传海轻声问道:“你,对这里很熟悉?” 楚离顿了顿微笑道:“或许吧。” 付传海没有问这件事情,而是问道:“申明剧院后面那个地道,便是进入陵阳侯大墓的入口?” 楚离点点头说道:“没错,当然那个地道也是一次拍摄现场偶然发现的,但是却给了很多人的有机可乘,春秋一类便是。” 付传海继续问道:“到底这个陵阳侯大墓为何这么吸引人?” 楚离看了看身边的椅子上面附着着一层厚厚的尘土,不过不到半月有余,这里竟是物是人非。 他索性用手拍了拍便坐了下来,付传海见此也跟着坐了下来,笑说道:“楚兄,有时我觉得你真的怀有一颗赤子之心。” 楚离微微笑道:“那便是太过理想主义了。” 付传海摇了摇头说道:“不,我不这样认为,在这个令人压抑和颓废的乱世中,正是缺少了你这样的一把火。” “对,楚兄你如同一把火,照亮了前路,虽说或许现在的火苗不够大,但是将来一定可以燎原。” 楚离拍了拍付传海说道:“谢谢你,不过说来这个陵阳侯大墓确实是有很多渊源在里面。” “因为,曾经的云氏、织田家族、金氏以及李无峰与之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付传海惊道:“李无峰?通缉犯?” 楚离诧异的问道:“通缉犯,是何意?” 付传海想了想说道:“我在茂站长那里看到过一份密电,其中涉及到李无峰的是杀害春氏家族上下十余人。” 楚离皱眉说道:“难怪,这个春秋一直处心积虑的要找到李无峰,他不仅仅是为了钥匙,还有血海深仇在其中。” 付传海问道:“钥匙是什么?” 楚离说道:“是打开陵阳侯大墓的钥匙,我这里有两把,而李无峰那里有一把。” “当年,云笛曾经告诉过我,云氏一族在后卫末年奉旨为匪,守陵阳侯墓于黄沙之处。” “三百年来无一族人出大漠,后来云氏渐渐分化,第三代云浪认为忠君大义皆还,云氏甘愿居于异都,永离中原故土不还。” “然而旧事易忘,旧人难追,他便将所有的事情都记在了《玉匣记》中,我曾读过这本书,那个惨厉的年代,造就了云氏的一门忠烈。” 天盛末年,天子田氏政权衰落,外忧西狄不断进犯关内边境,内患各方势力伺机崛起。 后刘国、后周国、后陈国、后赵国和后邓国强迫天子以东西南北和中南方分封了大片疆土给他们,继而形成了五国鼎立的局面。 虽然,这五方势力相互缔结了契约,表面上仍然奉田氏一族为天下之主,可是实则却是听封不听治,各自为了王。 乱世中百姓们苦不堪言,日子极为难过,而天子无能腐败,不仅不理朝政,大肆享乐。 还放任其他地方大批涌入了流民和难民,导致了人口剧增,出现了极为严重的饥荒现象。 更为忧患的是西狄蛮族,竟是踏破了西部关隘,危险直指五国中的后邓国。 这后邓国的王是邓宏,其本为天子田氏一族皇后的外戚,后来在其他四国的撺掇下,弑父后独立成了五国之中战力第五的后邓国。 虽然,后邓国具有巨大的财富和矿产资源,可是邓宏作为一国之王却没有治国之才。 不但如此,他还传承了田氏一派的奢靡腐败之气,对军队根本不上心。 以至于整个后邓国能打仗御敌者是几乎没有,仅有的一位大将军艾崇,也因为邓宏的姬妾一句笑言而被赶去了后刘国。 国王昏庸无度,封地臣民怨声载道,后邓国城池岌岌可危。 楚离叹道:“而正是因为后邓国被攻下来,后赵国也北外敌入侵。” “当时,有个后赵人叫丙获,他是个懂得美玉的人,他在径山之上寻得了一块绝世美玉之后,便带回了后赵国的国都献给了国君。” “可是,这个国君他只认为丙获带回来的是一块顽石,不是玉石,遂而判定他欺君罔上,斩断了他的双腿,扔到了径山之中,任由祁自生自灭。” 付传海问道:“这个丙获死了?” 楚离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他日夜恸哭,感动了当时的陵阳王,他这个人正好和后赵国国君相反,他是一个非常懂得识玉的人。” “他盛情邀请丙获来到王城献上宝玉,丙获终于找到了识得宝玉之人,他便带着那块玉石到了陵阳王城。” “陵阳王见到这块径山玉之后如获至宝,为了安抚丙获,他竟然将他封为了与自己一样的陵阳王侯,并且赐了封地,以示丙获的地位与王一样。” “几十年后,丙获死于热病,葬于封地,便是这时才是奇怪的事情开始发生。” 付传海问道:“何事?” 楚离继续说道:“当年,丙获所献宝玉,被经鬼斧玉匠李定禅打造成了传国玉玺,传至后卫灭国之时竟是忽然失踪。” “而那时,虽然传国玉玺丢失,传闻却是陵阳君所献之玉虽也是美玉,然而却不是最初那块璞玉,因为丙获对被斩双腿怀恨在心。” “痛恨所有君王,他便用一块品质一般的美玉经过五天五夜的打磨,故意奉献给了陵阳王,加之怨气和恨意诅咒,所有得到了传国玉玺的国家都迅速衰败。” “更有人传闻真正的传国玉玺实则被鬼斧玉匠带入了陵阳君的墓中。” 付传海想了想问道:“那么传国玉玺到底在哪里?” 这时,正当楚离想要继续说下去时,便听到有很多脚步声从申明剧院的外面传来。 楚离低声说道:“走,我们进墓!” 说着,两人向剧院的后面跑去,大雾已经快要散去,而此时因为傍晚就要来临的海啸,天空中下起了大雨。 楚离和付传海站在那个坑的周边,他说道:“你跟在我的后面,注意安全。” “好。”付传海点头说道。 却在此刻,竟是一把匕首向付传海飞了过来,他一个侧身闪躲,抬起前肘一挡,便喝道:“谁?” “阿海!”就见,竟是苏河题和苏卿,从废弃的布景谢宅李跑了出来。 第一百六十五章 终章 新的世界 付传海惊喜道:“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苏河题说道:“我们得到消息,今日信田辛出必定会出现在此,我们是来刺杀他的。” 这时,楚离回身喊道:“你们快进来,外面应该是信田的人!” 苏河题他们也赶紧走进了地下通道之中,片刻过去,楚离、付传海、苏河题和苏卿通过狭长的通道之后,便是来到了一处空地之上。 “这里是何处?”苏卿环顾了一下四周,问道。 楚离看着地上的黑色大理石方砖,每一块与一块圆形红泥砖相连,而缝隙处却皆是一种银色液体。 他微微俯身看了看,却是赶紧直起身子捂住口鼻对大家说道:“同志们快捂住口鼻,这些砖块只见的缝隙里是水银!” 三人听到了也赶紧用衣袖挡了挡,苏河题问道:“我们到了主墓室吗?” 楚离抬头看向顶部,摇了摇说道:“不,这里不是主墓室,你们看上面的壁画,这里应该是一个,” 这时,苏卿慢慢说道:“修罗场!” 楚离却说道:“这便是弱水城传说。” 其余三人异口同声的问道:“什么事弱水城传说?” 楚离说道:“曾经,玄鸟降在古沙河流域成为了东互部落,几乎是一夜间这个部族便迅速壮大起来,有人说这是神明的旨意。” “后来,东互大帝建立起国都,高大的东互城池拔地而起,城被称作弱水城。” “东互大帝将茶木舒克文明发展到极致,他们极其崇拜图腾,后来巫祀权利一时盛极。” “他蛊惑大帝,将将古沙河拦截断流只为东互国城内使用,外部河流因风沙掩埋,很快干涸。” “与此同时大帝征服整个西异和北蛮,十年后大帝三十暴毙而亡,死于沙暴掩埋!” “接着,东互帝国开始瘟疫横行,沙暴常年不停止,河水越来越少。而第二代帝王,也是三十暴毙在沙暴掩埋中。” “直至东互帝国第三代大帝掌权,子民们称尘封的至暗时刻,也随之到来,那便是这壁画中所化的修罗场。” 众人抬头看去这壁画,就见画中一个男人,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衫,散着长发,样子极其邪魅。 他便是第三代东互大帝,他坐在高台上一把用人的骸骨拼成的座椅上,看着下方站着的一个戴着手镣和脚镣的男人。 “这个站在高台下,戴着枷锁的男人,正是李无峰的祖先,李定禅。”楚离说道。 付传海想着说道:“就是那个鬼斧玉匠!” 楚离点点头说道:“没错。” 画中,那座弱水城里有水银河、腰斩台等刑具数不胜数,只要能折磨人致死的东西,在这画中皆能见到。 而画中颜色暗淡的线条中,是行刑的铁面人,他们扛着布满暗色血污的大刀等着李定禅。 接着第二幅壁画,便是两个铁面人走了过来,他们身材极其魁梧,一个铁面人将刀放下走到李定禅的面前。 一下就把他的上衣全都撕碎,而另一个铁面人则是站在他的身后,若是发现他要反抗,立刻会将他的头砍下来。 画中李定禅的衣服最后被全都撕碎,扔在了地上,大帝似是倚靠在椅背上,玩味的看着赤身裸体的李定禅。 第三幅连接的壁画则是,四个蒙着眼睛身上只披了一层透明薄纱的女子被铁面人摁着跪在地上。 东互大帝大笑着脱下衣衫,走到一个女子的面前,抓起她的头发就给了她一巴掌。 而另外一个铁面人一把抓起李定禅的胳膊就把他向跪在地上的女子拉了过去。 此刻,东互大帝已经把那个女子掐死了,李定禅一直都是用怒视的眼神看着他。 他似乎见到这一幕,再也压制不住怒火,他冲向东互大帝,却在根本没有近到他的身前时,就被铁面人一刀背砍在了地上。 第四幅壁画中,李定禅被壮硕无比的铁面人踩在脚下,他痛苦的表情表明了他感到了自己的胸前的肋骨就要断了。 而东互大帝则继续对第二个女子施暴,李定禅却只能躺在那里看着,如果此刻铁面人的长刀在自己的手中。 恐怕,这弱水城里所有的铁面人,还有这个昏庸残暴,淫邪的东互大帝早就被剁成了肉沫! 此时,在这个空荡荡的空间里,楚离他们仿佛听到了女子惨叫的哭声和东互大帝一声声的淫荡喊声,它们回荡在那座黑暗的城中,回荡在李定禅的耳边。 那些女子都是花季的年龄,却被东互大帝摧残而快速凋零! 第五幅壁画,李定禅双手握住铁面人的脚腕,用力一拧,铁面人的骨头断裂,他们似是发出了无声的嚎叫。 铁面人回过头来看去,李定禅已经穿上了衣服,举着刀向自己这边走过来,那眼中充满了杀气和寒意。 黑暗中的铁面人见此,皆是纷纷挥刀向李定禅砍了过去,他却只是轻蔑的一笑,向东互大帝的方向奔去,他的速度快到了只能见到寒光和一道黑影在几十个铁面人中穿梭着。 现在东互大帝正在兴致上,见到脚边飞过来的带着血的长刀,他才知道事有不妙。 他回头看去,竟是大多数铁面人已经倒在了地上,皆是被一刀毙命! 东互大帝见势,提起方才脚边落下的长刀,从身下的女子身上站了起来。 他邪笑着,挥刀便将那个女子的头砍了下来,用脚踢向了远处,李定禅已经怒不可歇,他见到东互大帝的残暴行径,更是失控起来。 李定禅向东互大帝疾步跑了过来,一刀就砍了过去,东互大帝见此也举起长刀挡了上去。 却不想,李定禅已经杀红了眼,他这每一刀都是用尽了全力,似是势要将东互大帝砍成碎片方才痛快! 当然,东互大帝常年不知节制,饮酒作乐,荒淫无度,导致身体早就已经虚空。 李定禅的几下重击冲上来,他便要扛不住,索性东互大帝竟是将手中的刀扔到了一旁,只是歪着头邪笑着。 “轰!”一声巨响,从周围响起。 接着是数不清的巨响声传来,楚离想了想说道:“是海啸,这里根本挡不住海啸。” “我们需要赶紧离开,你们跟我来。” 正说着,却见此时地面迅速裂开一条巨大的缝隙,楚离和付传海、苏河题还有苏卿还未来得及反应便掉了进去,不见了踪影...... 而迎接他们的将是一个全新的世界!